第76章 可以拒绝
原来这两位是来求医的。
温成素虽然对这两人的印象不佳，但是既然人家是来求医的，他身为一名大夫，不能不去。
他走到沈云容面前，低声道：“云容，你先回去，我跟他们走一趟。”
“我也去。”
温承素却摇头，“不行。你身体不适，在家里等我。”
“我没有……”
温承素打断了她的话，“听话。我是大夫，你瞒不过我的。”
沈云容无奈，只能点头，“你早点儿回来。”
“你回去好好歇着，等我回来，有事儿要跟你说。”
“嗯。”
温承素走到男人面前，问道：“不知道令慈哪里不舒服？”
男人道：“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温承素不是第一次见这种什么都不说、或者是什么都不清楚的家属，不再多问。
他背上出诊的药箱，对男人道：“走吧！”
男人没有动，目光落在沈云容身上，“还请这位夫人一起去。”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温成素变了脸色，“我家夫人并不是大夫。”
男人面色不变，淡淡道：“我不管你家夫人是不是大夫，那天是她救了孩子，我更相信她，还是麻烦她走一趟吧！”
温承素冷冷道：“我说了她不能去就不能去！”
男人的目光蓦地盯到温承素脸上，声音也冷了下来，“我让她去是瞧得起她！今天她必须去！”
女人连忙冲着温承素使了个眼色，往前一步，拽了拽男人的衣袖，道：“老爷，既然温夫人和温大夫是夫妻，医术定然也是高明的。咱们是让人去看病的，您可不要吓唬人家。不如就先让温大夫过去看一看？”
男人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好！你先跟我走一趟，你要是治不好，可别怪我不客气！”
沈云容并没有离开，听了这所有的对话，心里的一股火气蹭的蹿了上来。
她上前两步，拉住了温承素的手。
“温大哥，不要去。”
温承素诧异的看向沈云容，沈云容冷冷的对男人道：“这位老爷，我家相公是大夫，不是你的奴仆，就冲着你的这个态度，我们拒绝出诊！”
“你！”
男人没想到沈云容会这么说，目光顿时冷冽下来。
“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沈云容对上他锐利的目光，不闪不避，“为什么不敢？我们不想给你看病，有什么错吗？大周王法有哪一条哪一款规定，是大夫就必须出诊？我家相公是大夫，以治病救人为己任，这是他的追求，我愿意救治这位大嫂的女儿，是我不能见死不救，并不是因为这位大嫂是谁，是谁的妻子，有没有钱。这位老爷，你是来求诊的，这个求字，你懂它的意思吧？”
“你！这淮北城里这么多大夫，我找你们是瞧得起你们，说什么求？我马文义还需要求人吗？”
他上前一步，威压更甚，“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云容根本就不怕他，淡淡道：“马老爷说得对，这淮北城里大夫有的是，咱们不敢耽误您，您还是另请高明去吧！”
男人冷冷的盯着沈云容，沈云容丝毫不惧，毫不退缩。好半天，马文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这淮北城里居然有你这样的女子！好，是我马文义错了！我跟你道歉。还请温夫人不要计较，跟马某走一趟。”
那种压迫的气场瞬间就散了，沈云容瞬间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这个马文义是做什么的，但一定不是普通百姓，他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我们身为大夫，有病人自然不敢推脱。但我要跟马老爷说明，大夫不是神仙，并不是什么病都能治。您刚才说要是治不好令堂的病就翻脸，您说，我们哪里敢去给令堂看病？”
此时，屋里的其他几人才明白沈云容为何突然翻脸。
刚才沈云容的话出口，温承素心里捏了一把汗，他没想到沈云容突然发作。
但他没有怕，他想的是，无论如何自己都会护住她。
马文义听了沈云容的话，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错了，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是我说错话了。我马文义大老粗一个，心里记挂着生病的老母，措辞欠妥，还请温夫人见谅。”
沈云容没想到马文义居然是如此直爽的一个人，既然他都认错了，她也不再计较。
“温大哥，既然马先生知道错了，咱们就去给老人家看一看吧？”
温承素点点头，“好。你赶紧回去，好好休息。”
温承素跟着马文义走了，沈云容虽然回了家，但坐立不安。
那个马文义不像是普通人，如果温大哥治不好他娘的病，他翻脸了怎么办？
直到了午饭时候，温承素没有回来。
沈云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态度那么强硬的。
“少夫人，该吃午饭了。”
沈云容回过神来，见是温伯，问道：“温伯，您知道马文义是谁吗？”
“马文义？”温伯思忖片刻，才道：“您说的是端阳守备马文义吗？”
“端阳守备？是很大的官吗？他为人如何？”
“少夫人如何问起他？在咱们淮北城里，他可是比县令还要大的官，是五品官呢！”
没想到马文义居然是个五品官，但想到那一身气势，也就不意外了。难怪他的气场那么强，原来是上过战场的。
沈云容追问，“他为人如何？”
温伯道：“那人原本是咱们淮北城里人，当年参军打仗，得了功名。后来年纪大了，求皇上恩典回了淮北。听说他打仗十分勇猛，为人就不怎么清楚了。”
沈云容仔细一想，确实，温伯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会知道当官的为人呢？
温伯道：“少夫人，少爷以前说过，他要是出诊回不来，不要等他，您先去吃饭吧！”
沈云容心里有事，怎么能吃得下？
“温伯，我不饿，先等一等。”
温伯见沈云容心绪不宁，少爷又没有回来，心里也开始犯嘀咕。难道是少爷出事了？
不应该呀！少爷的医术和为人，不会得罪人。那会是……难道是跟马文义有关？
不然少夫人怎么会提起他？
“少夫人，少爷是去给马大人看病了吗？”
沈云容下意识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是给马文义看病，是给他娘看病去了。”
温伯点点头，“少夫人，您不要等少爷了。马文义的府上不在淮北城里，而是离淮北城三里多地的温泉镇，这一来一回也差不多要一个时辰，他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居然这么远？”
“是啊！听说马文义是个孝子，他回淮北也是为了自己娘。”
“是个孝子？”沈云容心里放下来，又提上去，七七八八的，十分忐忑。
马文义是个孝子，要是温大哥不能把他娘的病治好，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对温大哥做些什么？
温伯看沈云容的脸色变了又变，不禁问道：“少夫人，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沈云容不想温伯跟着担心，可她揪着一颗心，实在是太难受了。
“没什么，我就是担心温大哥治不好马老夫人的病，马文义会对温大哥不利。”
“这样……”
温伯也皱起了眉头，虽然他觉得马文义不是那样的人，但也不能不担心，人心复杂。
“少夫人，少爷医术高超，应该不会……吧？”
沈云容苦笑，“温伯，温大哥是大夫，不是神仙，哪能什么病都能治呢？”
温伯摸摸鼻子，少夫人说得对，这世上要是什么病大夫都能治，就不会有死人了。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姐，怎么还不开饭啊！我饿死了！”
小离进门，看到他姐跟温伯都皱着眉头，一脸愁容，吓了一跳。
他看看沈云容，再看看温伯，迟疑道：“姐，你们怎么了？”
沈云容回过身来，叹了口气，在这里烦恼也没用，还是先吃饭去。
她相信温承素的医术，即使老人家的病真的不能治，也会委婉的告诉马文义。她也寄希望于马文义，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好，我们去吃饭。”
沈云容站起身来，只觉得一阵头晕，身子不由得往后倒去。
“姐！”
小离吓了一跳，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沈云容，哑声道：“姐，你怎么了？”
温伯也被吓到了，他的反应没有小离快，但也上前跨了两步。见到沈云容被小离扶稳，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才落下去。
“少夫人，您快去床上躺着休息，我去喊灵枢过来。”
温承素不在家，只能靠灵枢了。
“温伯，不必……”
可温伯脚下不停，快步出去了。
小离扶着沈云容坐下，连声道：“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你赶紧到床上躺下。你要不要喝水？是不是饿了？我去找翠儿姐姐给你把吃的拿进来……”
沈云容第一次知道小离居然能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来，也第一次意识到小离长大了，会关心人了，是一个小小的男子汉了。
她欣慰的摸摸小离的头，笑道：“我没什么，刚才就是有点儿头晕，可能是饿了吧？”
“我去给你拿吃的！姐，你想吃什么？”
小离说着就要走，沈云容拉住了他。
“你不是说已经摆饭了吗？你扶我去饭厅就好。”
小离不放心，“姐，你不头晕了吗？能走吗？”
“放心，这会儿已经不晕了。”沈云容扶着小离的手站了起来。
“那好，我扶着你，你走慢点儿。”
小离扶着沈云容的胳膊，走的很慢。
走两步就问一次沈云容头不头晕，沈云容无奈之余十分感动，这孩子太紧张自己了。
沈云容觉得自己刚才的头晕应该是低血糖了，吃点儿东西就好了。
两个人走到房门口，正对上要进门的灵枢和翠儿。
灵枢顾不得给沈云容行礼，急急道：“少夫人，温伯说你晕倒了，你怎么能出来呢？快去躺下，我给你把把脉。”
沈云容笑道：“我自己就是大夫，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哪里还要你来把脉？”
灵枢道：“医不自治，少夫人，还是让我来试试吧？”
沈云容白了他一眼，“我现在很饿，你要是想把脉，等我吃饱了再来，好不好？”
“这个……”
灵枢摸摸后脖颈，好吧！
少夫人都说饿了，自己怎么能堵在这里不让她去吃饭呢？
翠儿在一旁道：“少夫人，温伯说您病了，要我来伺候着。您在这里休息，奴婢把饭菜给您端过来可好？”
“不用端过来，我跟大家伙儿一起吃，更有胃口。”
灵枢见沈云容坚持，不再多言，跟着沈云容慢慢去了餐厅。
温伯见沈云容过来，并不意外。沈云容进了温家时间虽然不长，他已经知道她是个十分坚强的人，总是不愿意给大家添麻烦。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拉开椅子让沈云容坐下，舀了一碗鱼汤放在她面前。
“少夫人，这是老婆子熬了一个时辰的鱼汤，您快尝尝。”
眼前的鱼汤奶白醇厚，上面飘着淡绿色的小葱。
灵枢给小离舀了一碗，小离低头深深的吸了口气，感叹道：“好鲜美的味道啊！一定很好喝。”
温婶正好端了一盘糖醋藕上来，听了这话，笑得眯起了眼睛。
“趁热喝，冷了就腥了。”
小离立即抬头看向沈云容，沈云容自然看到了他的眼神。
说实话，她其实并不是很有胃口。但她知道自己不吃，这些人都不会动筷子，于是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
她微微皱起眉头，鱼汤很清淡，但有股淡淡的鱼腥味。
她只喝了一口就把碗放下了。
小离见沈云容喝了，立即低头喝了一大口鱼汤，满足道：“鲜！好喝！”
他“咕咚咕咚“”几口就把鱼汤喝光了，再抬头看向沈云容，见沈云容只喝了一口。
“姐，你怎么不喝呢？真的好喝呢！”
对上小离眼巴巴看着的目光，沈云容无奈，只能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
还是觉得腥。
沈云容看看桌上的灵枢、小离，温伯，都吃的津津有味。
是自己的味觉出现问题了？
沈云容又端起碗来，胸口的烦闷感突然而至，她只能把碗放下。
第77章 有孕
沈云容抬起头来，见没有人注意自己，松了口气。
她努力压下恶心欲吐的感觉，夹了一筷子糖醋藕。
嗯，酸酸甜甜的，这个味道不错。
沈云容吃了两筷子糖醋藕，那种烦闷的感觉又来了。
她不得不放下筷子，喝了口水。
“少爷回来了！”
翠儿迎上前去，接过温承素刚刚解下来的大氅。
桌上的人齐齐站起来，温伯连忙道：“老婆子，赶紧把汤热一热，让少爷趁热喝。”
温婶道：“锅里还有热的，这会儿就给少爷端去。”
沈云容看到温承素回来，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温承素一进门，就感受到了沈云容炙热的目光。
他走到沈云容身边，轻声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担心你。”沈云容脸上浮上淡淡红晕，“马老夫人的病，严重吗？”
温承素迟疑片刻，看看她面前的饭菜，拉着她的手坐下，道：“先吃饭，吃过饭我跟你说。”
“好。”
温承素拿起沈云容面前的鱼汤喝了口，“好鲜美的鱼汤啊！温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此时温婶正好端了一碗新的鱼汤上来，温承素道：“温婶，放到云容面前吧！我喝她这一碗。”
温婶自然听从温承素的话，把碗放到了沈云容面前。
“云容，趁热喝，冷了就腥了。”
他是看到鱼汤冷了，才把自己的那碗喝了吗？
沈云容不想喝，但温承素一直看着她，她无奈的端起碗来。
“呕……”
闻到鱼汤的腥味，沈云容忍不住捂住了嘴。
她把鱼汤放下，把身子转了过去。
温承素慌忙放下筷子，轻抚她的脊背，“云容，你是想吐吗？”
小离、灵枢都停止了吃饭，抬头看着沈云容。
小离想要过去，但温承素已经把沈云容揽在了怀里。
他的衣袖被灵枢拉了一把，灵枢小声道：“小离，有少爷在呢！你不要过去。”
“呃……为什么不能过去？”
灵枢翻了个白眼，“你赶紧吃饭，小孩子不用管太多。”
我不是小孩子了！
小离腹诽，又看了眼沈云容，温承素把她抱在怀里，低声说着什么。
也是，有温大哥在，没自己什么事儿。
沈云容竭力压下胸口的那股恶心，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
“抱歉，我有点儿恶心。”
温承素对上她含着泪花的眼睛，心疼不已，把水喂到她的嘴边，“快喝口水。”
沈云容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便不喝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有什么不舒服？”
“还有头晕。”
温承素的手指搭在沈云容手腕上，这回的脉象更明显了些，他一把把沈云容抱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啊！”沈云容惊呼一声，脸上顿时热了起来，急道：“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温承素不答，只是抱着她往前走。
沈云容看着他紧抿的唇，严肃的面容，心里不禁忐忑，难道自己真的生病了，还病得不轻？
不会吧？自己不过是头晕恶心而已，难道不是眩晕症犯了？
她还没想出个结果，温承素已经抱着她进了卧室，放到了床上。
“想躺着，还是坐着？”
“坐着就好。”
温承素给她脱了鞋，让她靠坐在床头，把被子盖到腋下，自己握着她的手坐到了她的身边。
沈云容的心慢慢沉下去，低声道：“温大哥，我到底怎么了？你直说就行，我不怕。”
温承素抬眼看着她，眼神深邃，仿佛藏了千言万语。随后嘴角慢慢翘起来，然后咧开，变成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沈云容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温大哥这是怎么了？我这么难受，他为何笑得如此开心？
温承素用力攥了攥他的手，低头吻在她的眉间，站起身来。
“温伯，进来！”
温伯一直跟在温承素身后，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屋，此时听温承素叫他，立即进了门。
“少爷，您有何吩咐。”
温承素道：“温伯，云容有了身孕，从今天起，饮食上更要注意。多做些清淡的……”
“少夫人有孕了？”
温伯昏黄的眼睛盈满了惊喜，“恭喜少爷，恭喜少夫人。”
温承素沉稳的脸上立即又漾开了笑容，“温伯，云容有喜，是咱们温宅的喜事，每人赏五两银子！”
“我代翠儿她们谢过少爷，少夫人。”
“温伯，麻烦你多费些心，嘱咐他们做事仔细些。让翠儿贴身伺候着，万事小心。”
“少爷放心，我明白的。我马上就让翠儿过来，少夫人没怎么吃饭，我这就让老婆子重新做去。”
温伯喜滋滋的出门去了。
沈云容只听到了温承素的第一句话，自己居然怀孕了？现在仔细想想，她想要做的事情太多，确实疏忽了自己。
她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这里面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吗？
温承素走回来，就见沈云容低垂着眼帘，看着自己腹部的温柔模样。
他轻笑道：“云容，以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万事要小心。”
沈云容抬起头来，眼中也带着喜悦。
“温大哥，我没想到……”
温承素把手覆到她的手上，低声道：“我也没想到，但是我很高兴。真的，云容，我很想有一个你跟我的孩子。”
“温大哥，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都喜欢。”
咦？这个时代的人不都是重男轻女吗？
温承素补了一句，“如果是个女孩子更好，像你一样好看。”
沈云容看到他的眼里只有喜悦和期待，忍不住道：“我更希望是个男孩子，像你一样英俊帅气。”
温承素的嘴角咧的更开，沈云容看到他微微泛红的耳尖，原来温大哥也会不好意思呢！
温承素收起笑容，正色道：“云容，你现在是有孩子的人了，要多多注意。有事儿就吩咐下人去做，不要自己动手。医馆那边不要去了，在家里好好休息。医书也不要看太长时间……”
“温大哥……”沈云容打断了温承素的话，“我只是怀孕了，没有这么娇气。”
“可是，我会担心。”
沈云容笑道：“温大哥，我学了这么多医书，会注意的。”
温承素知道自己过于啰嗦了，强忍着压下了自己还想说的话。
“少爷，这是温婶给少夫人做的鸡丝馄饨，放了点点儿香醋，您尝尝看。”
“给我吧！”
温承素起身接过温伯端来的馄饨，坐回到沈云容床前。
“看上去很清淡，你尝尝看。”
“温大哥，我自己来。”
温承素的勺子已经递到了她的嘴边，“云容，让我来照顾你。”
他只一句话，让沈云容又红了脸。
馄饨馅儿是纯肉的，只加了点儿木耳，葱花和姜末，汤也是清汤。吃在嘴里，只有点点肉香。
可能是这馄饨确实清淡，可能是自己心爱的人亲手喂自己吃东西，沈云容没有一点儿恶心，更没有呕吐。
一碗馄饨见了底，温承素才满意了。
又伺候着沈云容喝了水漱口，温承素道：“云容，午时都过了，睡一会儿吧！”
沈云容确实有些困了，听话的脱下外衣，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睡着之前，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有事儿没问，眼睛却已经睁不开了。
等她醒过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少夫人，您醒了？我来伺候您穿衣服。”
“不用，我自己……”
“少夫人，少爷说了，要我们小心伺候着，您可不要难为我。”
“好吧！”
沈云容醒来，又有点儿恶心的感觉，她强压下去，由着翠儿帮她穿上衣服。
“少夫人，你穿这件粉色的棉袄真是太好看了，衬得脸色百里透粉，连胭脂都不用涂。”
翠儿给沈云容梳理着头发，赞叹道：“少夫人，您的头发又黑又亮，发量又多，梳什么样子的发髻都好看。”
沈云容无奈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贫了？”
“少夫人，我不是嘴贫，我说的是实话呀！少夫人可是咱们淮北城里四大美人之首呢！”
“什么四大美人？”
“就是您、苏家大小姐，柳小姐和林小姐四位神女呀！”
“她们三个呀！确实很美，我比不上她们。”
“少夫人，您不要谦虚了，这可是大家伙儿说的。您不知道，腊八大祭那天，所有人都说，苏小姐稍显圆润，柳小姐太矮，林小姐太瘦，只有您，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长得漂亮不说，还高矮胖瘦正正好。”
翠儿声音清脆，语速偏快，这劈里啪啦说下来，都没有沈云容能打断的机会。
没有人不愿意听赞美自己的话，沈云容嘴角翘起来，连胸口的烦闷都减轻了很多。
梳好了头发，翠儿道：“少夫人，少爷说您可以走一走，看看书，但不要累着了。”
“少爷去哪儿了？”
“少爷见您睡着了，就出诊去了。听说还是去了马大人家里。”
“还是去了马大人家里？”
翠儿恍然回神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吧？”
沈云容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往门外走去。
翠儿虽说是为沈云容才买进府的，但平日里沈云容很少叫她伺候，除了早上洗漱，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厨房里帮温婶的忙，或者做些女红。
她小心的看看沈云容的神色，沈云容脸上平静，看上去没有生气。
沈云容确实不生气，她从现代而来，原本的家庭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家里没有过佣人。她认为人人平等，也不习惯支使下人，更不用说对下人发脾气了。
这也是她很少叫翠儿的原因。
她此时心里只想着温承素为何又去了马文义家，是不是马老夫人的病比较棘手，自己怎么能睡着，忘了问问情况了呢？
沈云容虽然焦虑，但并没有往医馆里去。
她神情平静，看上去没什么，其实胸口烦闷，总有种恶心的感觉。
她推开门，看着外面天色已暗，风吹的院子外面的树梢晃得厉害，悠悠道：“起风了。”
翠儿接口道：“少夫人，咱们这里每年春天都是多风的。有时候明明阳光很好，但一刮风就感觉特别冷，要到三月天气才会暖和起来。少夫人，您现在身子弱，不要站在门口吹风了。”
沈云容点点头，这气候倒是跟自己前世的海城差不多。
温伯从院子经过，看到沈云容，站住了脚。
“少夫人，您要不要吃点儿东西？老婆子给您炖了山药栗子粥，正热着呢！”
沈云容并不觉得饿，但见温伯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
她能感觉到温伯发自内心的高兴，对她也是真心实意的照顾，虽然她没见到温婶，但温婶能不厌其烦的给她做吃的，想来两口子的心意是相同的。
她不想辜负两位老人的好意。
温伯看着沈云容把一碗粥都喝了，脸上笑得更加慈祥。
“少夫人，少爷怕您闷，让我给您准备了些传奇小说，您可以消磨时间。少爷说了，不要劳神就好。”
沈云容顺着温伯的目光看去，果然在窗前的桌子上多了几本线装书。
“我知道了，温伯您去忙吧！”
“是。”
温伯退出去了，沈云容走到桌前，看到桌上的书，花前影、剑侠传、成龙记，最下面的一本没有题目，只有一个白色的封面。
沈云容翻开看时，入眼是苍劲的字体，写着几个大字，行医札记，落款是温正德。
温正德？是温大哥的父亲？不，温大哥说他父亲英年早逝，应该是他的祖父吧？
沈云容顿时来了兴致，坐到椅子上，翻开了札记。
第一页，温正德写道：温某行医几十年，常有心得，具记在温家医录中。这本行医札记是余行医途中所见所闻，后人读之，如能有所感悟，不枉余之笔墨了。
原来并不是医书，但沈云容还是翻开了第二页。
入目第一眼，沈云容只想叹一句，好字！好整齐！
札记是用行书写成，一个个字像是尺子量过，一般大小，字体飘逸，却又整整齐齐。
整篇札记都是用繁体字写成，虽然沈云容看惯了医书，但还是有些字不认识，不过联系上下文差不多能读懂。
第一篇的内容，是他在院子里种植药材的记录。
第78章 一起去
“云容，在看什么？”
带着笑意的声音把沈云容从书本中唤醒。
“温大哥，你回来了？”
沈云容起身迎上去。
温承素把大氅递给翠儿，皱眉道：“云容，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要起的这么快。”
沈云容笑着摸上他的眉头，道：“不要皱眉，会长皱纹的。我刚才是忘记了，刚刚怀孕，还不习惯，等我的肚子大起来，就不会忘了。”
温承素握住她的手，也笑起来，“嗯，说的对。在看什么书，这么入迷？”
“温大哥，真是本好书呢！”
沈云容拉着温承素的手带着他到桌边，拿起书道，“就是这本。”
温承素接过来，翻开看到名字，神情一愣。
“这本……从哪里来的？”
“是温伯给我的，还有这几本。但我只喜欢这一本。”
温承素看看桌上其他几本书，叹道：“祖父有个习惯，每天晚上，总是会总结当天的病例，把一些不常见的病例记录到《温家医录》里，而一些所见所闻，或者对病例的思索写到《行医札记》里。《温家医录》我一直好好的保存着，这本《行医札记》却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原来是混到这些书里了，难怪。”
沈云容压抑不住心头的兴奋，“温大哥，我虽然只看了几页，但发现老人家的记录十分详细，很有想法。你看，他第一章写的就是自己种植药材的事，虽然他种植药材的种类并不多，但我觉得我们也可以尝试。”
温承素点头，“那时候种的草药不多，除了有些草药对于地域、气候有严格的要求之外，主要原因是他太忙了！他的名气太大，每天来求医的人太多，他根本没有时间做别的。那时候我还小，每天只是背书、识药，也帮不上他的忙。”
“现在有了这本书，我觉得我们种植草药的事可以实施了。”
“现在天气还冷，不适合种植草药。等穿暖花开的时候，我会让灵枢和温伯把后院收拾出来，先种些能够在本地生长的草药，如果收成不错，再种别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云容又道，“温大哥，这本书我可以留下吗？我想好好看看。”
“当然可以。这家里的东西，是我的，也是你的，你可以随便用。”
这就是被宠着的感觉吗？
沈云容摸摸鼻子，难怪姑娘们都喜欢甜宠文，这种被宠爱的感觉太好了！
温承素又道：“平日里多注意，不要累到了。”
“温大哥，你放心好了，我自己会注意的。再说，我要是不注意，还有温伯和翠儿呢！他们俩现在替你看着我呢！”
温承素笑起来，握着她的手，问道：“下午感觉如何？”
“还好，没有吐过。”
“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给你配些药。”
“不用，温大哥，这时候还是不服药的好。”
温承素一怔，随即醒悟，“你说的对，是药三分毒，还是小心些好。不过，要是不舒服，不要不作声。”
“好。”
“走吧，时候不早了，该吃饭了。”
“这么晚了？”
沈云容此时才惊觉，屋里已经点上了灯。
温承素一边拉着她往外走，一边道：“你今天坐了多久？”
“也没有多久……”沈云容心虚。
温承素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淡淡道：“以后每天上午和下午只许看一个时辰的书。”
“不会吧！那我……”
沈云容惊叫一声，转头看看温承素的脸，正对上他幽冷的眸子，只能摸摸鼻子，把剩下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温承素站住了脚，认真的看着沈云容，“云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身体。你原本身子就弱，现在还有了身孕，我不敢掉以轻心。我恨不得每天都守在你的身边，可是我不能。”
温承素把她的手放到胸口，道：“云容，从祖父去世之后，我就是一个人，家里虽然有温伯，有灵枢，我也把他们当自己的亲人，但我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直到遇到你，云容，你跟他们是不同的，有你在身边，我就觉得心里是满的。你每次病了，看着你难受，我恨不得长病的是我，以前我从来没有这种感受。云容，你听话，不要让我担心。”
沈云容一直看着温承素的眼睛，快要被那深邃的目光吸进去。再听到他的这番话，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自己是攒了多少年的好运，才遇到这样一个男人。
沈云容眼眶发热，却竭力忍住了。
“温大哥，我明白了，我都听你的。”
晚饭很丰富，尤其是沈云容面前，摆了好几个碗碟，蔬菜瘦肉粥，酸萝卜条，栗子山药糕，小笼包子，糖醋大虾。
温承素不顾沈云容的阻拦，剥了半盘虾，才停下来。
沈云容晚上的胃口不错，喝了粥，吃了半碟算萝卜条，好几个虾。
“云容，感觉还好吗？”
“温大哥，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菜都冷了。”
温承素见沈云容面色如常，这才低头吃起饭来。
吃过饭，温承素送沈云容回房休息，沈云容终于想起自己白天要问的问题。
“温大哥，马老夫人的病情如何？”
温承素掖掖她的被角，“云容，你现在就不要操这个心了。我即便告诉你，你又能做什么呢？我是不会让你去给她看病的。”
沈云容道：“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温承素笑了笑，“你是不相信我吗？我自己能够解决。”
“我当然相信你能够解决，但我好奇嘛？”
沈云容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你就告诉我吧？不然我老是想着，反而成了个心事。”
沈云容放柔了声音，再加上这个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撒娇。
温承素怎么能抵抗得了呢？
他叹了口气，“你呀！怎么这么爱操心呢？在家里好好做我的少夫人不好吗？”
沈云容笑起来，眨眨眼睛，“可是，你答应过我让我当大夫的呀！”
温承素无奈，“好吧，我告诉你，但是你不许为她费心思。”
“好！”
温承素的眉拧起来，神色也变得凝重。
“老夫人的病诊断起来并不难，应该是消渴症。”
沈云容知道消渴症就是现在的糖尿病，这个其实并不是什么急症，但严重起来也是会要人命的。
“很严重吗？老人家现在神志意识都是清醒的吗？”
“没有那么严重。不过，老人家脚上的皮肤破了一大块，听马大人说已经有半个月了，请了好几位名医，都没有好转。”
原来是糖尿病足，确实不好治。在现代社会治疗都是比较棘手的，严重的甚至要植皮。
“温大哥，你有办法吗？”
“说实话，我心里没有底儿。消渴症并不是疑难杂症，但不是吃一两副药就能好的。而且，老夫人的脚……”
温承素摇头，“我看过之前那些大夫给的方子，都是对症的，但一直不见起色，我是真的没有头绪。”
“温大哥，对于老夫人的消渴症，你用了什么方子？”
“我结合了之前大夫的诊断和用药，给老夫人开了治消饮，让她先吃五副药看看。我给她的脚敷了自己做的去腐生肌膏，希望会有用。”
“温大哥，消渴症只吃药是不行的。”
“哦？那还要做什么？”
“温大哥，你什么时候去复诊？我想跟你一起去。”
“不行！”温承素板起脸来，“云容，我已经说过了，你这段时间只能好好在家里歇着，不能出门，更不能去出诊。”
沈云容对上温承素阴沉的脸，知道自己不能一味的强求。
“温大哥，我只是怀个孕而已，你何必这么紧张？再说了，我总是闷在家里，什么都不能做，多无聊啊！温大哥，你就带我去嘛！有你陪着我，我能出什么事儿呢？”
温承素看不得沈云容委屈的样子，但仍然不松口，“云容，我知道你想学医，也想帮我。但是怀孕初期，胎息不稳，马府距离那么远，路上颠簸，万一出点儿事儿……我不能让你冒险。”
沈云容低头，心里十分不爽，怎么这个时候自己偏偏怀孕了呢？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想做呢！
温承素见沈云容沉默不语，心里也很不舒服。
他不想委屈沈云容，但这时候不是任性的时候。
他还想开口安慰几句，突然，沈云容胳膊一伸，揽住了他的脖子，整个身子前倾，靠在了他的怀里。
温承素心中一惊，连忙用两只胳膊抱紧了她。
“你小心些！”
沈雨容依偎在温承素怀里，轻笑道：“温大哥，路上颠簸，要是你抱着我，会不会好些？”
“你……你别捣乱！”
沈云容见温承素的耳朵红了，虽然恨恨的瞪着自己，却明显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
她再接再厉，“难道温大哥不想抱我？”
“当然不是。”
“那就带我去嘛！我想去。”
温承素从来没见过这么赖赖乎乎的沈云容，她这种任性的样子，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要不……”
温承素垂眸对上沈云容期盼的目光，无奈的改了主意。
“好，我带你去。”
沈云容的目的达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啪”的一声，吻在了温承素的脸上，道：“温大哥，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反悔了。”
温承素看着她红艳艳的嘴唇，低头用力吻了上去。
“唔……”
温承素吻够了，在沈云容耳边轻声道，“看在你有孕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以后再敢招惹我，我定然饶不了你。”
他的声音低沉，话语暧昧，沈云容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温承素既然答应了沈云容，自然说话算数。而沈云容这几天里也特别听话，让吃什么就吃什么，也不再打听医馆里的事儿。
第五天一早，沈云容跟温承素一起坐上了去马文义府上的马车。
温承素像沈云容期待的那样，一路都抱着她。
沈云容依偎在温承素怀里，只觉得那种烦闷恶心的感觉都轻了很多。
温伯得知沈云容要跟温承素出诊，自然是不赞成的，劝说了她很多次，见她主意已定，只能给她准备了厚实的毯子，柔软的坐垫和靠枕，酸酸的话梅糖，还有热水和手炉。
就这样，他还觉得准备不周，一个劲儿的嘱咐赶车的灵枢，慢点儿，再慢点儿，路上只捡好路走。
上了车，温承素就把沈云容揽进了自己怀里，叹气道：“你呀！怎么这么强呢？温伯很担心你！”
沈云容也知道自己任性了，但她想帮助温承素。
温承素看病不要钱，药费还比别人家的便宜，这样做肯定会得罪不少人。
马文义是端阳守备，如果给他老娘治好了病，他一定会对温承素另眼相看，温承素在淮北城也算是有了依靠。
她不是趋炎附势，她只想温承素能有自保的能力。
在路上，沈云容详细询问了马老夫人的病情。虽然马府距离较远，但两人一路上探讨着病情，并不觉得无聊，反而觉得这么快就到了。
马车停下，灵枢掀开车帘，温承素先跳下车，然后把沈云容抱下车来。
沈云容脸上红红的，看了眼周围，只见灵枢淡定的牵着马，看都没有看这边一眼。
温承素给她戴上风帽，拉着她的手到了马府的大门前。
不愧是五品守备的府邸，比淮北城县令的府邸气派多了。
青石铺就的地面，足有膝盖那么高的门槛，朱红的大门，雕梁画栋的屋檐，处处流露出显贵和威严。
温承素已经来过两次，径自上前敲门。
大门打开，门里的仆人已经认识他了，见到他便躬身笑道：“温大夫，您来了？马大人刚才还问起您呢！”
他看到温承素身边还有一人，穿着黑色大氅，戴着风帽，微微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温大夫，这位是……”
温承素淡淡道：“这位是我请来的沈大夫，医术十分高明，也是来给马老夫人治病的。”
仆人听说是给老夫人看病的大夫，连忙恭敬的行了个礼。
“原来是沈大夫，小的失礼了。两位请跟我来。”
第79章 病因
沈云容跟着温承素走进马府。
马府很大，走过两重院子，才到了马老夫人住的地方。
看得出马文义对老人非常孝顺，最里面的这栋房子最新，也最宽敞。
虽是初春，但是院子里草木参差，假山流水，依稀能看出夏日里繁荣的模样。
马文义背着手站在房门口，看到温成素和沈云容进来，并没有动，只是把目光落在了沈云容身上。
沈云容敏感的发现了他的注视，抬眼看时，他的目光里没有了前几天的锐利，却依然深沉。
沈云容冲他淡淡一笑，矮身福了个礼，“马大人，云容这次冒昧前来是想看看马老夫人。”
马文义沉声道：“有劳温夫人了。”
沈云容客气道：“不敢。马大人客气了。”
温承素在旁道：“马大人，云容对于医学有着强烈的钻研之心，听说了马老夫人的病，想要跟我一起想办法，所以我带了她来。没有提前告知，请马大人见谅。”
马文义道：“温夫人能来，马某求之不得。两位，请跟我来。”
沈云容走进房门，屋里面的摆设虽然不多，但都温馨雅致。
一位女子里屋走出来，正是前些日子跟马文义一起到医馆的女子。
她看到沈云容立即笑了起来，“温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云容见过马夫人。”
女人拿手帕掩着唇，轻笑道：“云容无需多礼，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叫我素芬姐就好了。”
马文义瞪她一眼，“胡闹！你是我的夫人，他们怎么能称你为姐？”
马氏轻飘飘的瞟了他一眼，“我喜欢让他们喊我姐，你待怎的？我是你的夫人？你成了亲就把我撇下，这么多年才回来，这回儿倒想起我是你的夫人了？”
“我、我那是……”自己确实亏待了她，马文义无奈，“两位大夫是来给老娘看病的，你赶紧带他们进去吧！”
马氏带着沈云容和温承素往里屋走，一边走还一边道：“他就是那副冷样子，你们不要怕他。”
沈云容笑起来道：“马大人一定很喜欢素芬姐。”
马氏轻叹口气，“我跟了他这么多年，年轻时聚少离多，担心受怕的，他自然要多让着我点儿。”
说着，几个人进了里屋。
进了门，沈云容就见一位老太太半坐在床上。头发花白，一张脸富态圆润，被子盖到腋下，被子下的肚子高高隆起。
见到有人进来，她的身子往上挺了挺，坐的更直。
温承素知道老人有些耳背，走到床边，弯下腰大声问道：“马老夫人，您吃了我的药之后感觉如何？”
马老夫人听到温承素问话，一双混黄的眼睛里透出光来。
“好多了，我吃了你的药，觉得身上没有那么乏了。挺好，挺好。”
老人的声音很大，底气很足。
温承素又问道：“您的腿感觉怎么样？”
老人看看温承素，又看看马氏，马氏上前，趴在她的耳边，道：“问你的腿呢！”
老人又大声道：“哦，挺好，挺好。”
温承素笑着点点头，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把了会儿脉之后，往旁边挪了半步，掀开盖着的被子。
老人的两只脚光着，一只脚上裹了白色的纱布。
温承素小心的把纱布掀开，纱布上沾了一层黑色的药膏，再看脚上的破溃处，已经不剩多少了，露出了猩红的伤口。
温承素的心有些发沉，五天了，这伤口似乎没怎么变化。
马氏在旁道：“温大夫，我每天都是照你说的给老人换药的。”
温承素转头看向沈云容。
沈云容走上前，低头看着老太太的脚。
糖尿病足，是比较麻烦呢！
不过，好在只有一只脚上破溃了。
她用手按了按另一只小腿，问道：“老夫人，这只腿的感觉如何？”
“啊？”
老太太迟疑了片刻，道，“有点儿发麻。”
沈云容点点头，是了，糖尿病足开始的时候，就是发麻，感觉不灵敏。突然，她觉得胸口烦闷，转身捂住了嘴。
温承素看她的样子，顿时紧张起来。
把她揽在怀里，轻抚她的后背，道：“你觉得如何？来，吃个话梅。”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话梅糖，剥了外面的纸，塞进了她的嘴里。
酸酸甜甜的话梅入口，那股烦闷的感觉顿时消散大半。
马氏急道：“温夫人是病了吗？既然病了，你何必走这一趟？”
温承素叹气，“素芬姐，我也是拿她没有办法呀！”
沈云容压下这波恶心，抬起头时，脸上又恢复了淡定的模样。
温承素见她面色有些苍白，道：“云容，你先去外面等着，我给老夫人换了药就出去。”
“好。”
沈云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也就无需再待在屋里了。冲着温承素点点头，走了出去。
走出里屋，马文义还在。
他站在厅里，背着手看着墙上的一幅画。
沈云容也跟着看过去，是一副大漠图，一轮暗黄的太阳在地平线上，黄的天，暗的地，隐隐似有人烟。
沈云容感慨道：“好画！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有意境！”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马文义猛地转过头来，深深的看着沈云容，“没想到温夫人出口成章，这两句诗真是绝了。”
“呃……”沈云容尴尬了，这两句诗是唐代王维的名句，难道你们没有听过吗？
但看马文义震惊的模样，该是第一次听说。自己到底穿越到了一个什么朝代啊？
沈云容顾不上细想，连忙道：“马大人谬赞了，云容只是借用前人诗句而已。”
马文义看着她，眼眸幽深。
“两次见到温夫人，温夫人都给马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温夫人是马某见过的奇女子了。”
“不敢当，云容一介女流，自认十分普通，马大人过誉了。”
此时有个小丫头端着托盘进门，微微躬身道：“马大人，这是老夫人要的点心，厨房刚刚做好。”
马文义点头，“好，送进去吧！”
“是。”
丫鬟端着托盘往里屋走，沈云容却喊了声，“慢着！”
丫鬟站住了脚，疑惑的看向马文义。
马文义问道：“温夫人，有何不妥吗？”
沈云容走到丫鬟身边，掀开盖着托盘的盖子，只见托盘里是四碟点心。
一碟千层酥，一碟豆沙卷，一碟核桃糕，一碟芝麻饼。每一碟里四块，差不多二两左右。
沈云容倒吸了口凉气，一个患有糖尿病、糖尿病足的病人，居然吃这么多甜食。
她问道：“老夫人每天都要吃点心吗？”
丫鬟点头。
“老夫人每次吃多少？”
丫鬟笑道：“老夫人胃口很好，这样的小点心，差不多能吃一大半。上午吃一次，下午吃一次，有时候晚上也会吃点儿。”
天呐！每天吃这么多甜的，难怪用药的效果不好。
马文义见沈云容皱起眉头，上前一步，问道：“温夫人，有何不妥吗？”
沈云容正在想要如何跟马文义开口，此时听他问，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她正色道：“马大人，您如果想马老夫人的病情尽快好转，这些点心她再也不能吃了。”
“不能吃？为什么？”
“因为这些点心就是马老夫人的病根。”
“这话怎讲？”
“这个……”如果用现代医学的知识给马文义讲解，不知道他会不会理解？
“马大人，让在下给您讲解一二吧！”
沈云容听到温承素的声音，简直如听天籁。
太好了！有温大哥在，肯定能给解释的通。
温承素当然不会让沈云容失望，他从气血阴阳脾胃等多处入手，给马文义详细讲述了马老夫人疾病的情况。
他最终道：“马老人脾胃热盛，所以贪吃甜食，但是贪吃甜食后，让脾胃更热，多饮多食，如此恶性循环，所以疾病无法控制。”
“那该怎么办？”
马文义完全被温承素说服了。
沈云容道：“这些甜食老夫人不能再吃了。而且，她的饮食需要严格控制，尽量少吃甚至不吃面食，等病情控制之后，才能进食少量。”
马文义断然反对，“这怎么行？不吃面食米饭，岂不是会饿死？”
沈云容神色不变，从容问道：“马大人，老夫人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者说，她多吃多喝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个……”马文义答不上来，看向跟在温承素身后的素芬。
马氏道：“应该是大人回到淮北半年之后吧！”
沈云容追问，“这半年，老夫人的饮食习惯可有改变？”
“对。变了很多。”马氏道：“自从老爷回来，请了下人照顾老夫人，还让厨房每天三顿做大鱼大肉和各种点心。老爷没回来之前，老夫人日子过得苦，一日三餐吃的十分简陋，老爷回来之后，就想老夫人能多吃点儿好的。他发现老夫人喜欢吃甜食后，更是每天让厨房做各种点心给老夫人吃。差不多大半年之后，老夫人就开始出现多饮多尿的毛病了。”
沈云容道：“这就是了。老夫人之前吃的简单，这一下子吃这么多甜食，身体超过了负担，就造成了现在的病症。老夫人虽然用了药，但这个病根不除，药物是恨难起作用的。”
马文义没想到是自己的孝心让老人得了病，不愿相信。
“我想让老人家多吃点儿好吃的，也是错的吗？为什么吃甜食吃多了，就会长病？我不信！”
温承素道：“马大人，我看过之前老夫人的医案，其中不乏名医，也有很不错的方子，但老人家用了效果都不好，或许就是云容说的这个原因。”
马文义看看温承素，又看看沈云容，见两人眼中毫无退缩，十分坚定，不由得信了几分。
“那你们有办法吗？”
沈云容道：“有。只要马大人听我的，让老夫人严格按照我说的来做，我有一半的把握能控制住老人家的病症。”
“控制住……”马文义不愧是带过兵打过仗的，立即抓住了沈云容话中的关键，“我娘的病无法根治吗？”
沈云容叹气，“老夫人的病已经不是早期了，我只能说我们尽力。不过，虽然不能根治，但吃药是可以控制的。”
马文义沉默片刻，道：“好，我相信你们，你说让我娘怎么做？”
沈云容看了眼温承素，温承素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
“马大人，阵对老夫人的情况，我会给老夫人制定一个完整的治疗方案，需要老夫人完全配合才行。”
“好，这里就有纸笔，你现在就写吧！”
马氏在旁边笑道：“哎呀，老爷，人家温大夫温夫人来了半天了，您连口水都没让人家喝，这样不太好吧？咱们先喝口茶，再写方案，也不耽误，您说是吧？”
沈云容才要说不必，温承素却道：“多谢马夫人，在下正好渴了。”
沈云容记得温承素说过，他出诊的时候，从来不在病人家里喝水吃东西，就想着赶紧把病看完好回家。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赶紧写方案，喝什么茶呀？
听素芬这么一说，马文义也觉得自己心急了，虽然他忧心于老人的病，但不该如此失礼。
“是马某怠慢了，两位请坐。”
沈云容见温承素从容坐下，她也只能坐下。
早有下人端上茶来，温承素慢悠悠喝了两口，跟马文义探讨了几句茶经。
差不多坐了半刻钟，温承素看着沈云容喝了两杯水之后，才道：“马大人，请借纸笔一用。”
马文义吩咐一声，纸笔就备好了。
温承素走到桌边拿起毛笔，对沈云容道：“云容，你来说，我来写。”
沈云容顿时松了口气，有温承素执笔，就不会暴露她一笔狗爬般的毛笔字了。
一个说，一个写，很快温承素就写了满满几大张纸的字。
马文义拿起第一张，仔细看起来。
老夫人治疗方案
第一、禁止食用一切含糖食物，比如糖果、点心、水果。
第二、将馒头、米饭、面条等主食用玉米、红薯、黄豆等食物代替。
第三、多吃蔬菜。
第四……
第80章 不要生气
温承素和沈云容拒绝了马文义和夫人午饭的邀请，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灵枢一直等在外面，见到温承素和沈云容出来，一颗高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牵着马车迎上前去。
“少爷，少夫人，咱们要回去了吗？”
温承素道：“对，回去。”
“好嘞！”
灵枢早就等急了，高兴的应了一声。掀开车帘，让沈云容上车。
上了车，温承素把沈云容揽在怀里，一边把手指搭上她的手腕，一边问道：“你感觉怎么样？累不累？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折腾了一上午，沈云确实有些累。她放松地靠在温承素怀里，把他的手攥在手里，轻声道：“还好，没有明显不舒服的感觉。温大哥，有你在身边，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温承素听了这话，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酸涩。自己何德何能，能娶到这么贤惠能干的媳妇儿？
云容这么累，都是因为自己医术不精。如果自己能把马老夫人的病治好，就不需要劳动云容了。
他在心里暗下决心，要刻苦钻研医术，以后再也不让她跟着自己奔波。但他知道，这话说出来，沈云容定然不喜，他只能把她抱的更紧。
沈云容见温承素半天不语，抬起头来，见他面色沉郁，多少猜到了他的心思。
她轻声道：“温大哥，刚才的话梅糖挺好吃的，我还想吃一个。”
“好。”
温承素从怀里掏出一个话梅糖，剥去外面的纸，放到沈云容的嘴里。
沈云容嘴角含着笑，把糖含进嘴里，突然抬头，吻在了温承素的唇上。
温承素唇上一凉，一个酸酸甜甜的吻印了上来，他想要趁此加深这个吻，沈云容却往后退去，他口中多了一块话梅糖。
沈云容轻笑道：“温大哥，吃块糖放松一下。你要对自己有信心，马老夫人的病会好起来的。”
温承素并不是为了这个烦恼，但对上沈云容含笑的眉眼，嘴角也翘了起来。
他攥紧沈云容的手，柔声道：“嗯，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你。”
沈云容心里也跟吃了糖一般甜，“温大哥，我发现你唬起人来居然一套一套的。”
“唬人？”温承素纳闷，“我什么时候唬人了？”
“就是你给马大人解释老夫人病情的时候呀！我说吃甜食是引起老夫人的诱因，还没想好怎么说呢！你就接过话去，说的还头头是道。”
温承素用额头蹭了蹭沈云容的鬓角，笑道：“我说的明明有理有据，怎么叫唬人呢？”
“有理有据？”
“当然。难道我刚才说的那些你没听到？”温承素故意道，“我背了那么多医书，你居然都没有听？实在不是个好学生。”
沈云容“嘿嘿”笑着，摸了摸鼻子，“我听了，但没深思。还以为你只是给我解围呢！”
“也算是吧！”
温承素了解沈云容，当时他从屋里走出来，一看到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立即把话题接了过去。
正跟他跟沈云容说的那样，他不是胡说的，而是这几天查阅了很多书籍得出来的理论。
沈云容想起成素给买老夫人开的药方，难道真的是可以降血糖的吗？
身为现代医学的学习者，沈云容知道糖尿病是没有根治的办法的。因此更加期待这次温成素用药的药效。
只是不知道，下次复诊，温承素会不会让她来呢？
沈云容沉默着，温承素以为她累了，轻声道：“睡一会儿吧？还有一会儿才能到家。”
沈云容摇头，“不想睡。”
“好，那咱们说说话。云容，你说老夫人的病是吃甜食引起来的，这种病因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而且治疗的同时还需要饮食和活动的结合，我觉得十分新颖。这些理论你是从哪里学到的？”
这个……要跟温大哥说实话吗？
沈云容想了想，道：“温大哥，我可以告诉你，但下次给老夫人复诊的时候，我还要来。”
“你……”
温承素看着沈云容狡黠的眨眼睛，十分无奈。
“云容，你现在可不是以前了。”
“我知道。但是我想亲眼看看老夫人的治疗效果。”
“你这么确定你的办法有效？”
“当然。”沈云容十分确定，“她如果能严格按照我的方案去做，再加上你的药，我认为会有效果。”
沈云容见温承素不回答，又道：“温大哥，马府不过是远了些，但是靠在你怀里很暖和，很安稳，我一点儿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温大哥，你就答应吧！”
沈云容说完，又仰头吻上温承素。
随即笑道：“嗯，酸酸甜甜的一个吻。”
温承素叹气，这样的沈云容让他怎么拒绝呢？
他低头，吻上含着淡淡笑意的唇。
这个吻可不像沈云容的浅尝辄止，而是温柔缠绵的。
过了好一会儿，温承素才放开气喘吁吁的沈云容。
“云容，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听他这么说，沈云容知道他是答应了。
她的脸在温承素胸前蹭了蹭，轻声道：“温大哥，我之前看过很说医书，有一本上就记载过这种疾病。其实甜食只是一个诱因，真正的原因是机体消化甜食的功能出现了问题。要想让身体的这个功能恢复正常，最先要做的，就是控制吃甜食的量。”
“原来是这样。”
温承素想着那份方案，又道，“为何还要强调每天散步、打太极拳这些？”
“散步，打太极拳，都是运动的一种。温大哥，你觉得马老夫人胖吗？”
温承素想起马老夫人圆润的脸，鼓起的肚子，点了点头。
沈云容继续道：“她胖，肯定是因为吃的多，又不活动造成的。肥胖会造成很多疾病，会让身体负担加重，机能下降。我让她增加活动量，一个目的是可以减轻她的肥胖，还有一个目的，是可以让她的身体机能运转的快一些。温大哥，你觉得同样宽的河流，是水流的快的清澈些，还是慢的清澈些？”
对于沈云容前面说的话，温承素听的云里雾里，但听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他立即反应了过来，“当然是水流的快的。”
“对呀！人体就像小河一样，不活动的话，岂不是像那些水流慢的一样，变得浑浊起来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
温承素不是敷衍沈云容，而是真的觉得她讲的有道理。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书。云容，书名是什么？我也想看一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
沈云容早就想好了说辞，“我早就不记得了。当时母亲病重，沈府没有人管，我四处求医，也借了很多医书看，也不记得是从哪里看到的了。”
看温承素脸上明显的失望，沈云容迟疑了片刻，道：“温大哥，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记得不少，可以写出来给你看。”
“真的？”
温承素惊喜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但随即又平静下来，道：“还是不要了，你需要休息。”
沈云容白了他一眼，故意道：“温大哥，我是怀孕，不是长病。难道怀孕了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吗？走路怕摔着，坐下要扶着，连个马车都不能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不要……”
“云容！”
温承素厉声打断了她的话，“你胡说什么？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呢？难道我只是关心孩子吗？我是担心你！”
沈云容没有抬头，只听声音，也知道温承素生气了。
温承素的性子，就跟他的姓氏一样，温柔无害，几乎没有脾气，但不代表他没有。
沈云容后悔了，刚才的话确实不应该说，她并不是故意的。
她正起身子，抬眼对上承素微微泛红的眼睛，心下一惊。
她何时见过温承素这副模样？
“对不起，温大哥，是我说错话了。”
温承素对上她的目光有些躲闪，低声道：“云容，我只是担心你。不过，你说的对，我不应该因为有了身孕，就不让你做想做的事。云容，你可以去做，但要注意身体。”
沈云容心里酸涩的厉害，无论如何，温承素都是为了她好。
“温大哥，我心里有数。”
温承素把人重新搂进怀里，但谁也没有了聊天的心思。
回到温宅，刚好午时，温伯一边张罗着温婶摆饭，一边和翠儿一起伺候沈云容和温承素洗漱。
他照顾温承素这么多年，从温承素进门，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儿。
“少夫人晕车了吗？有其他不舒服吗？”
温伯小心的看着温承素的表情，温承素脸上淡淡的，说了句，“没有。”
温伯笑着道：“那就好。我一直担心来着。”
他见温承素依然蹙着眉，又问道：“少爷，此次出诊不顺利吗？”
“没有。”
温承素的气场很冷，明显是不想再说话。
温伯虽然年纪大，温承素待他像长辈一样，但温承素毕竟是主子，温伯识趣的闭了嘴。
沈云容洗漱完毕，换了衣服，走进饭厅的时候，众人的眼睛都是一亮。
她穿了件淡黄色薄袄，翠绿色的长裙，合体的衣衫勾勒出纤细的腰身。
头上梳了个慵懒的垂髫髻，斜斜插了只玉簪，似坠不坠。
她脸上未施脂粉，皮肤细腻，莹白如玉。
小离最是直白，大声道：“姐，你好美！”
灵枢看直了眼，他一直都知道少夫人长得美，今天体会的更深。
温承素看看小离，又看看灵枢，轻轻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吃你们的饭。”
温承素起身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沈云容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伸出收去，想要扶她，想起沈云容的话，又收回了手。
吃饭的时候，温承素跟沈云容都是异常的沉默。就连小离这个孩子，都感受到了他们只见的异样。
他低声问灵枢，“灵枢哥哥，我姐跟温大哥吵架了吗？”
灵枢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低头吃饭。
这里的气氛太压抑了，还是赶紧吃完饭，赶紧离开吧！
两人这么想，也是这样做的。
三口两口吃了一碗饭，便跟沈云容和温承素告退了。
沈云容手里的一碗汤才喝了一半，见他们这就吃完了，十分吃惊。
但看他们碗里的饭吃的干干净净，点了点头。
温伯没说什么，只是跟翠儿招招手，两人退到了房门外。
屋里只剩下了温承素和沈云容。
沈云容看着温承素，他面前的饭碗没怎么动。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碗，握住了温承素放在桌上的手。
“温大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温承素的手轻轻一颤，但没有抽出去。
他转头看着沈云容，轻声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沈云容挑了挑眉毛，“你没有生气吗？那为什么不理我？”
“我……”温承素道，“我没有不理你，只是、只是有些害怕。”
“为什么？”
温承素垂眸看着沈云容面前没怎么动的饭菜，叹了口气，重新抬起头来。
“云容，你先好好吃饭，吃过饭我再告诉你。”
“好。咱们一起吃。”
沈云容夹了一块排骨放到温承素碗里，道：“温大哥，你今天辛苦了，多吃点儿。”
“谢谢。”
沈云容展颜一笑，“不客气。”
温承素被沈云容的笑容晃花了眼，等他回神过来时，自己已经搂住沈云容的脖子，吻了上去。
一吻过后，温承素心里的忧虑劝都消散，云容不是他娘，他一定会护她平安。
沈云容微微气喘，快速看了看四周，还好屋里没人。
温承素神情淡定，“咱们是夫妻，这是正常的，不怕看。”
“你……”
沈云容瞪他，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也会这么直白吗？
温承素见她大睁着眼睛的样子十分有趣，笑道：“看来我该当着他们的面吻你，这样你就不害羞了。”
“你敢！”
“哈哈哈！”
温承素看着沈云容迅速涨红的脸，哈哈大笑起来。
沈云容这才回过神来，他是在逗自己。
“温大哥，你……”
沈云容看到温承素哈哈大笑的脸，也无奈的笑了起来。
第81章 马老夫人
过了五天，给马老夫人复诊的时候，温承素还是带了沈云容。
他不想沈云容因为怀孕，就剥夺她行医的资格。
如果沈云容因此而不快乐，他也不会开心。
沈云容自然是高兴的，一路上，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退。
温承素看着她的笑脸，幽幽的叹了口气，“云容，你明明是我的夫人了，为何要这么劳心劳力的呢？”
沈云容靠在他的怀里，把玩着他的手，轻笑道：“温大哥，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就像你一样，明明可以赚大钱，为何要这么委屈自己呢？”
这些日子沈云容很听温承素的话，没有去医馆，但医馆里发生的事儿，她却一清二楚。
因为温承素看病不要钱，药费也比其他医馆便宜不少，所以来医馆看病的人越来越多。
温承素每天都早出晚归，忙的不亦乐乎。沈云容不能去帮忙，便让灵枢从早到晚的跟在他身边。有时候，连小离都会去帮忙，小离虽然对学医不敢兴趣，但帮忙包个药，算个帐，还是能胜任的。
就连黄文谦都赞他，说他小小年纪帐算的很溜。
那是当然，沈云容花了很大力气教他，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都不在话下。
正是因为有灵枢和小离去医馆里帮忙，医馆里发生的事儿才瞒不过沈云容。
她倒不是对医馆有什么想法，只是想知道医馆经营的情况。
虽然来医馆看病的人多起来了，但她知道，这不见得是好事。
医馆来看病的人越多，危重病人就会越多，肯定有温承素无法医治的情况。到时候……
医生不是神仙，肯定有无法救治的病，但总有人不明白。
沈云容虽然没有去医馆，但她想的一点儿都不少。
她每天都嘱咐温承素，如果有危重病人来看病，或者他去出诊，都要注意保护自己。
温承素心道，你怀个孕，怎么还每天想这想那的？
当然，他知道沈云容是为了她好，当然是满口答应。
灵枢更是在一旁道：“少夫人，您要相信少爷。再说，就我跟少爷这伸手，谁敢来医馆里撒野？”
沈云容想起温承素跟灵枢打退山贼的英姿，确实是她想多了。
灵枢趁着温承素不在，悄声问她，“少夫人，您说的赚钱的法子，现在是不是可以……”
灵枢越在医馆里帮忙，越是心疼。
少爷给人看病不花钱，那些没钱买药的人，还总是送药。
他只在医馆里帮了这么几天忙，没看到钱进来，只看到钱出去。
提起这个，沈云容就懊恼不已，自己怎么就怀孕了呢？但是早就想好了的事儿，当然要做。
“灵枢，你有空的时候，去街上找个好点儿的地方，不要求是店铺，就是街头也可以。地方也不用太大，只要能放下一个这么大的车子就……”
沈云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赚钱计划的缺陷。
前一世那些卖早餐的，无论是油条馅饼，还是煎饼果子肉夹馍，人家现做现卖，是因为有煤气。这个朝代可没有。
这样看来，最容易做的，反而是油条馅饼。
灵枢见沈云容突然不说了，心里打鼓，难道少夫人不想做了？
沈云容想了想，道：“做还是要做的。你去找个店铺，最好是离我们医馆不远，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不用太大，但要有锅，能生活。”
“好嘞！”
灵枢答应着去了。
温承素进门，就看到灵枢喜滋滋出门的模样。
“你跟灵枢说什么了？他那么开心？”
沈云容冲他眨了眨眼睛，开口道：“这是秘密。”
看着沈云容狡黠的模样，温承素的嘴角不自觉地噙上了笑容。
到了马文义府上，马文义没在，马氏招待了他们。
温承素给马氏行了个礼，道：“马夫人早。马老夫人可醒了？”
“醒了。老太太最近睡得早，醒的也早。”
“老夫人的脚好些了吗？”
“好多了呢！”马氏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我虽然不懂，但看着比前几天好些了。”
“是吗？”
沈云容脸上也带了喜色，“素芬姐，麻烦您快带我们去看看。”
“这个……”
马氏脸上现出奇怪的神色，一闪而过。
“不急，你们远道而来，先喝口茶歇一歇。”
她话音刚落，有丫鬟送了茶水上来。
温承素原本不想耽误时间，但想起沈云容的身子，只能坐了下来。
喝了口茶，马氏才道，“温大夫，老太太用了药之后情况好多了。我想着以后也用这些药给老太太治疗就好，就不麻烦你们两位来给老太太看诊了。一来一回的这么远，温大夫的医馆也离不开他。”
温承素没有多想，道：“马夫人，治病是一个连续的过程，老夫人现在的情况跟几天前肯定是不同的，我必须看过老夫人的情况之后，才能再给她开药。”
“哎呀！你这年轻人，怎么这么固执呢？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呀！”
沈云容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直接问道：“素芬姐，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这个……”
马氏对上沈云容执着的目光，无奈叹了口气，“云容，温大夫，不瞒两位说，看到老太太病情见好，我跟老爷都很高兴。可是，老夫人闹别扭了，她说再也不要你们给她看病了。”
沈云容跟温承素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奇怪。
“老夫人不想让我们给她看病了，为什么？”
马氏也想问问温承素和沈云容，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
“老太太特别爱吃甜食，除了吃饭，每天都要吃点心，越是甜的越是喜欢。而你们要求老人不能吃甜的东西，不能吃米饭馒头，连大鱼大肉都少吃，还要她每天上午和下午各活动半个时辰，老太太只坚持了一天就受不了了。这两天一总是闹着要我跟老爷给她点心吃，也不愿意活动。骂老爷不孝顺，我劝她两句，她就说我不孝顺，要老爷休了我呢！”
马氏叹了口气，“温大夫，真的一点儿都不能吃吗？我看老太太谗的可怜。我好几次都想偷偷给她吃，可老爷呵斥了我，说我不听你们的话，是害了老太太。”
没想到最执行医嘱的居然是马文义。
沈云容道：“素芬姐，老夫人以前吃的多，突然不让她吃，她肯定不适应。您可不可以给她把点心换成干果之类的？不甜，但可以满足老太太想吃东西的欲望。老太太喜欢吃干果吗？比如炒花生、瓜子之类的？”
马氏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呢？老太太挺喜欢吃花生的，我现在就让人买去。”
耽误了这么久，温承素有些不耐。
“马夫人，即便老夫人不想见我们，我也要进去看看她的脚。”
马氏知道不能不让温承素给老人看病，起身道：“我这就带你们进去。”
马氏带着沈云容和温承素进了老夫人的房间，马老夫人靠坐在床头上，见到沈云容和温承素，原本笑着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你们怎么又来了？”
说完，她又怒气冲冲的瞪向马氏，“我不是说不让这两个人给我看病了吗？你怎么还让他们进来了？”
马氏陪着笑道：“娘，您不是说脚没那么疼了？晚上睡得好了，身上也有劲儿了？这都是温大夫和云容的功劳。他们今天来，也是为了让您的病能更快的好起来。”
老夫人沉着脸，转眼看向沈云容，“我的病好了，就能吃点心了吗？”
温承素沉声道：“不能！”
马老夫人立即撅起嘴来，大声道：“不让我吃点心，你是坏人，我不要你看病了！”
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居然像个孩子一样。
上次来的时候，沈云容就发觉老夫人说话奇怪，此时更加确定，老夫人有些老年痴呆的迹象。
她上前一步，温声道：“老夫人，这世上的好吃的，可不光有点心呀！您想不想吃五香花生，椒盐蚕豆，炸薯条，香甜地瓜条？”
马老夫人眼中有了渴望，“五香花生……炸薯条？是不是很好吃？”
“对。”
沈云容笑着说，“很好吃，你以前肯定没吃过。”
“我要吃！”
马老夫人一把抓住了沈云容的手，又说了一遍，“我要吃。”
沈云容轻轻拍拍她的手，柔声道：“你好好听话，不吃点心，多吃蔬菜，多活动，下次我来，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好，我不吃点心，我要吃你说的好吃的。”
马老夫人安静下来，主动伸出手来，拿眼睛瞪着温承素，“快来给我把脉，给我治病！”
温承素看了眼沈云容，眼中满是钦佩，居然还可以这样？
给老夫人把了脉，又看了她的脚，温承素重新写了处方，交给马氏。
沈云容嘱咐马氏，这段时间是关键时刻，一定要把马老夫人的饮食控制好。
马氏郑重点头，“云容，你放心，我一定会按照你们说的做。”
回程的路上，温承素把沈云容搂在怀里，道：“云容，我突然发现，我要跟你学习的地方很多。”
沈云容放纵的把自己的重量压在温承素身上，懒洋洋的道：“学习我什么？”
“学习你这种随机应变的本事。要不是你，老夫人会很排斥我，想再给她看病，怕是不容易。”
沈云容不以为然道：“老小孩，老小孩，老人老了就跟小孩一样，只要哄着她就行了。”
“你说的那些吃的，我都没有听说过，你以前吃过吗？”
“当然吃过。我跟你说，我小时候也是很爱吃零食的。也不是饿，就是嘴里闲不住。有一阵子变得很胖，我娘总是吓唬我，说我这么胖下去，就嫁不出……”
沈云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是前一世的事儿。
温承素听她说了一半不说了，以为她是想起了死去的娘。他生怕她伤心，连忙转移了话题。
“你真的要给老夫人带那些东西吗？咱们淮北城，有卖那些吃的吗？”
“我也不知道，到街上看看吧！有就买，没有的话我自己做。”
“你要做？”温承素攥紧了沈云容的手，“不许你做！”
沈云容无奈，心里却暖暖的。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享受温承素的这种重视了。这就是恃宠而骄吗？
“好，我不做，我让温婶帮我做。”
回到家里，温承素特意找时间嘱咐温伯和温婶，“云容想要做什么，你们两位多帮衬着点儿，不要让她累到了。”
温婶性子爽朗，直接道：“少爷，怎么能让少夫人动手呢？您放心，少夫人想做什么，我来做！我温婶做了一辈子饭，做吃的，没有我不会的！”
温承素心道，你要是能做，我才不担心呢！
温伯熟知沈云容的性子，想了想才道：“少爷放心，我跟老婆子一定会照顾好少夫人。”
温承素走了，温伯对温婶小声道：“老婆子，少夫人找你做什么，你一定要听她的话。但你一定不要让她动手，她说，你做！”
温婶在温家这么多年，自然也是聪明人，答应道：“老头子，你放心，我明白。”
温承素嘱咐过温伯温婶之后，还是不太放心，让灵枢到街上去找一些不甜的、味道好的零嘴儿，每一样买点儿回来。
灵枢不明白少爷为何对零嘴儿感兴趣了，但还是答应着去了。
他出去转了一天，只买了炒花生，炒瓜子，炒松子。
温承素看看他手里那的东西，怔了怔，“只有这个？”
灵枢摸摸鼻子，他也觉得有些少。但是，他有话说。
“少爷，街上的零嘴儿挺多的，但不甜的不多。点心是甜的，糖炒栗子是甜的，糖葫芦是甜的，蜜饯啥的更不用说，齁甜。少爷，不甜的零嘴儿，真的找不到啊！少爷，您要零嘴儿做什么？”
“……”温承素挥了挥手，“行了，买不到就算了。”
“这些瓜子花生您还要吗？”
“你自己吃了吧！”
“啊？好吧！”
灵枢拎着东西到了柜台后，跟黄文谦一起嗑瓜子。
一边嗑，一边八卦。
“为什么少爷让我买了零嘴儿，却一脸嫌弃的模样？”
第82章 薯条
温婶终于明白了温承素和温伯为何一再嘱咐自己，要照顾好少夫人。
少夫人明明是一个女人，还怀着身孕，脑子里却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她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看到土豆，眼睛里居然冒出欣喜的亮光。
“我先试试做炸薯条。”
说着，她弯腰从竹筐里拿出几个土豆放到了盆子里。
“哪里有水？”
温婶哪里能让少夫人干活，连忙把她手里的盆子夺下来，道：“少夫人，您要做什么？我来就行。”
“我……”沈云容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温伯和翠儿，再看看眼前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的温婶，知道他们是不会让自己动手的。
“好吧！温婶，你先把土豆洗干净了，去皮，然后切成筷子粗细的条。”
虽然温婶不知道沈云容要做什么，但只要少夫人说的，自己一定要做到。
她痛快的答应一声，洗干净了土豆，削了皮，开始切条。
“少夫人，这么粗细可以吗？”
沈云容早就知道温婶的厨艺了得，一日三餐味道好，花样多。
此时见她手起刀落，马上就切了一堆土豆条，粗细匀称，比自己的刀工好上太多。
“对，就是这样的。”
温伯在旁边陪着笑道：“少夫人，厨房里冷，您要不到大屋里去暖和着？”
沈云容摇头，“我不冷，我手里抱着手炉呢！”
“哦。”
温伯见劝不住沈云容，只能陪在她身边。
“温伯，您去忙吧！这里有温婶帮我就行。对了，温婶，咱们家里有生的花生米吗？”
温婶一边切土豆，一边道：“有的。”
她头也不抬的道：“老头子，花生米在橱子里底下的坛子里，你给少夫人拿出来。”
有花生米就好。
沈云容前世特别喜欢吃零食，五香花生米是吃过不少的。
没事儿的时候她会看一些怎么制作零食的小视频，怎么做还依稀有印象。
她列了好多调料的名字给温伯，让他去买。
有些调料是家里原本就有的，只有少数没有，温伯拿着纸条去了。
沈云容跟温婶详细的讲解了如何炸土豆条，让翠儿留下帮忙，她就走出了厨房。
锅里的油一热，沈云容闻到味道开始恶心。
她走到院子里，深深的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那种烦闷的感觉才消失。
趁着这段时间，沈云容回到书房，把其它几种零食的做法写了出来。
还有早餐……虽然还没开始做，但起码要有个规划。
比如店铺的位置，大小，要卖的早餐种类。
因为薯条，早餐的种类里除了油条馅饼，又多了汉堡包。
等她把所有的想法都写到了纸上，翠儿小跑着进来了。
她脸上红扑扑的，额头还有一层薄薄的汗。
她手里端着一个碟子，里面是炸的淡黄的薯条。
“少夫人，您尝尝，这是温婶刚刚炸好的。”
沈云容看着盘子里的薯条，从外观上看，跟她前世吃过的差不多。只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如何？
她用筷子夹起一根放到嘴里。嗯，外酥里嫩，火候刚刚好。
土豆条稍微用盐卤了一下，她吃着咸淡刚好，不知道马老夫人的口味如何。不过，老夫人年纪大了，吃太多盐不好。
沈云容把一根薯条吃下，点头道：“很好。你跟温婶说，就是这样。”
“是。”
中午吃饭的时候，温家的饭桌上多了一盘小离和灵枢从来没见过的不明食物。
小离和灵枢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疑惑。
温婶给两人公布了答案，“小公子，灵枢，这是少夫人让我做的，叫炸薯条。你们尝尝看，味道是极好的。没想到土豆还可以这么做。”
“薯条？土豆做的？”
“我最喜欢吃土豆了！”
小离说完，见沈云容和温承素还没进门，用手拿了一根薯条放到了嘴里。
咦？味道不错。很香，外酥里嫩，有点儿淡淡的咸味。
再来一根。
“怎么样？什么味道？”
小离一根薯条吃完，顾不得跟灵枢多说，有伸出手去抓了好几根薯条。
灵枢眼巴巴的看着小离把一根薯条吃完，又伸手去拿薯条，吃的腮帮子鼓鼓的，这才反应过来，肯定是好吃啊！不然，他怎么连话都顾不上跟自己说。
眼看着小离三四根薯条下了个肚，他也忍不住了，伸手拿了根薯条。
谁知他的薯条刚刚放到嘴里，就听一声轻咳，一道疑惑的声音响起，“灵枢，有筷子不用，怎么用手？”
“我……咳咳……”灵枢呛了一口，咳嗽起来，“我、我洗手了。”
温承素看他咳嗽的厉害，嫌弃道：“赶紧喝口水。”
“咳咳……哦。”
小离三口两口咽下嘴里的薯条，大声道：“姐，这个薯条好吃。”
沈云容淡淡笑了笑，在桌前坐下，“你们喜欢吃就好。其实这个薯条配番茄酱最好吃，可惜的是，这里没有番茄。”
小离又拿了根薯条放到嘴****茄是什么？”
“番茄是……一种蔬菜。”
沈云容不记得自己吃过番茄，以为这里没有。
温承素却接话道：“红色的，有点儿酸。冬天没有，夏天时候有卖的。你要是喜欢吃，到时候让温婶多买些回来。”
原来这里有番茄。
小离和灵枢果然不是敷衍沈云容，一盘子薯条，很快就被两人你争我抢的吃完了。
看着盘子光溜溜的，小离意犹未尽。
“还有吗？”
听温婶说只有这一盘，小离十分失望。
“温婶，你怎么做的这么少呀！”
温婶脸上立即现出几分愧疚，早知道小公子这么喜欢吃，她就多做些了。
“小公子，您喜欢吃的话，我晚上还做，多做些。”
小离还不等回答，沈云容瞪了他一眼，淡淡道：“这是油炸食品，不宜多吃。温婶，晚上不用……”
她的话没说完，温承素打断了她的话，道：“温婶，晚上再做一盘跟这个一模一样的。”
“谢谢温大哥。”
小离又期待起来，温承素却道：“晚上你跟灵枢都不许吃。其他人都没吃呢！这一盘子就都被你们抢光了，咱们温家何时有这样的规矩了？”
温承素的目光冷冷扫过小离和灵枢，两个孩子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温承素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我不是重规矩的人，但该有的礼仪不能忽略。今天你喜欢吃薯条，不等人都上桌，就把它都吃完了，明天我喜欢喝鱼汤，不等人上桌，自己先把鱼汤都喝了，这成何体统？”
小离和灵枢同时出声：“温大哥（少爷），我们错了。”
沈云容脑海里浮现出温承素偷偷喝汤的画面，“扑哧”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氛围缓和了很多。
她拉拉温承素的袖子，笑道：“都是我不好，没想到他们这么喜欢吃。等下次做了新鲜的东西，一定多做些。温大哥，小离跟灵枢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贪嘴一些，也是正常的。吃饭的时候不要教训小孩子，小孩子会消化不良的。”
温承素看她一眼，无奈道：“你呀！这俩孩子都被你惯坏了。”
“哪有？”沈云容满脸无辜，“在我眼里，小离和灵枢都是好孩子。”
被沈云容这么一搅和，温承素也无法板着脸了，道：“温婶，晚上你多做些薯条，让他们两个吃个够。”
“谢谢温大哥，温大哥你最好了！”
小离这话说的比刚才还大声，原本皱的像包子似的小脸儿瞬间笑得开了花，眼睛都眯了起来。
灵枢也不再苦着一张脸。
沈云容和温承素相视一笑，齐齐摇了摇头，这俩孩子啊！
去给马老夫人的路上，沈云容带了新做的五香花生米和炸薯条。
马氏一见到沈云容和温承素，就笑道：“温大夫，云容，你们终于来了。老太太前两天就念叨你们呢！”
“念叨我们什么？”
“念叨你要给她带的好吃的呢！”马氏道，“云容，你要是没带好吃的，老太太可要闹脾气的。”
沈云容笑道：“素芬姐，您放心，我答应过老太太的话，当然要做到。”
马氏脸上的惊讶之色转瞬即逝，“不知道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沈云容眨眨眼睛，“一定是老夫人不曾吃过的。”
马氏的好奇心更甚，追问道：“是什么？我能不能先尝一尝？”
“当然可以。”
温承素把手里提食盒放到桌上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两个盘子。一盘是炸薯条，一盘是花生米。
马氏看看薯条，看看花生米，又看看薯条。
“这个花生米我是认识的，这个是什么？”
“是炸薯条，我们来时刚炸的，应该还是温的，素芬姐，你尝尝看。”
马氏用手捏起一根薯条，放到嘴里。
已经不热了，刚刚有一点儿温度。酥脆，软糯，很香，有淡淡的咸味。
“这个是什么做的？”
“素芬姐，你猜呢？”
“这个……”
马氏对上沈云容狡黠的目光，又拿起一根薯条，放到嘴里。
这次她吃的很慢，薯条咽下去，还是没有猜出来。
“这个是用土豆做的。素芬姐，你再吃几个花生米，尝尝味道如何。”
“好。”
马氏抓了几个花生米放到嘴里，“嘎嘣”咬碎了。
是花生米没错，但香甜的味道了多了很多不一样的味道，居然是咸的。
她吃完一个，又吃一个，居然把一小把花生都吃完了。
“哎呀！云容，你这花生米是怎么做的？香，但是一点儿也不腻。”
沈云容笑道：“素芬姐喜欢吃就好。改天我多做些，给您送过来。”
“那真是麻烦云容了。”
见两人寒暄的差不多了，温承素插话道：“马夫人，马老夫人脚上的伤口有没有变化？最近饮食如何？”
马氏虽然很喜欢跟沈云容说话，但知道老夫人的病才是正事。
“最近几天我一直看着老夫人，只要你们两位说不能吃的东西，都没有给她吃。她想吃东西的时候，我就给她花生和瓜子吃。但老人年纪大了，牙口不怎么好，吃不了太多。云容，你带来的这些花生米，虽然好吃，我怕她也吃不了多少。”
“牙口不好……”
倒是忘了这个，沈云容看着花生米，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老人家牙口不好，素芬姐，咱们可以把花生米用擀面杖擀成花生碎，吃饭的时候，用芋头或者地瓜蘸着吃，又香又甜的，老人肯定爱吃。”
马氏恍然，“对呀！这是个好办法。”
温承素见两人又聊起了吃的，无奈的摇摇头，径自走进了马老夫人的里屋。
马老夫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应该是睡着了。温承素走到她身边，她也没有睁开眼睛。
温承素先掀开被子，看她的脚。
老人的脚变化特别大。脚背和脚趾上的破溃已经劝都愈合了，长成了黑色的痂。而原本暗红偏凉的皮肤有了温度。
温承素坐到床前的凳子上，手指搭上她的手腕。
他一边把脉，一边凝视马老夫人的脸。
原本圆润的脸，像是小了一圈。但面色红润，气色不错。
温承素放下手，再抬头，老夫人正好睁开了眼睛。
“老夫人，您最近感觉如何？”
马老夫人昏黄的眸子直愣愣的看着温承素，过了一会儿，猛然抓住了温承素的手。
“你来了？你媳妇儿呢？好吃的呢？”
“老夫人，好吃的在这儿呢！”
马老夫人抬眼看到进门的沈云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放开温承素就要坐起来。
马氏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娘，您慢点儿。”
老夫人扶着马氏的手坐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沈云容。
沈云容见老人家一副小孩子的模样，无声的笑了笑，走到床边。
温承素连忙站起来，让沈云容坐下。
沈云容柔声道：“老夫人，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出去散步，晒太阳？”
马老夫人连连点头，“当然有。不信你问她！”
“最近还是觉得口渴吗？”
老夫人摇了摇头。
“散步觉得累吗？”
“累……不累。”
马氏在旁边补充道：“这几天比前些日好多了。之前走几步就嫌累，这几天能扶着丫头在院子里走两圈了。”
第83章 出去走走
马老夫人的病明显好转之后，沈云容说再多好话，温承素也不让她跟着自己去出诊了。
沈云容知道他的顾虑，只能答应下来。
不让她跟着出诊，医馆也不让去，沈云容在家里实在是无聊。
小离进门，就见沈云容坐在窗前的软榻上叹气。
“姐，你怎么了？”
沈云容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无聊呗！”
小离略一思索，便知道了她所谓的无聊。
“姐，温大哥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呀！”沈云容把手里的书放到一旁，懒洋洋的靠在榻上，“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我整天无所事事，是真的无聊啊！”
小离转了转眼珠，“姐，你上次做了芝麻红薯饼，特别好吃，可惜我没吃几个，你不再做了吗？最近你有没有想到其他好吃的？”
“你呀！就知道吃。”
沈云容白了他一眼，“我现在哪有动手的机会，一进厨房就被温婶撵出来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一进厨房的门就吐了？”
小离低声嘀咕了一句，见沈云容确实无精打采的，道：“姐，要不我带你出去走走？总是闷在家里是闷得慌。”
“你是想出去玩吧？今天怎么没去医馆帮忙？”
“过两天官学就要开学了，温大哥让我在家里好好准备入学考试。”
“哦？入学还有考试？”
沈云容精神了，坐了起来，“需要考什么？难不难？”
“温大哥没说难不难，只让我把四书背熟了，再多练练字。”
沈云容点点头，小离年纪还小，第一年入官学，考试内容应该不会太难。而且这几个月，她和温承素、灵枢都教了小离不少，小离又特别懂事用功，考试应该没有问题。
想是这么想的，但沈云容嘴里还是道：“好好准备，万一考不上，可就丢了你姐我的脸了。”
小离梗着脖子道：“姐，我怎么可能考不上呢？”
沈云容很喜欢小离这种认真劲儿，笑道：“对对，你一定能考上。”
小离扯扯沈云容的袖子，道：“姐，今天天儿这么好，我们出去玩呗？”
沈云容看看窗外，阳光确实好，也没有风。
“好，带你出去玩。”
小离高兴的蹦起来，“谢谢姐！”
沈云容瞪他一眼，“都要上学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
小离吐了吐舌头，道：“姐，我先去换衣服，去厅里等你。”
沈云容也换了身衣服，跟温伯说要带小离出门去走走。
温伯其实挺为难的，虽然少爷没有说不让少夫人出门，但万一出点儿事儿，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少夫人，要不我先去问问少爷……”
沈云容淡淡道：“温伯，你不用为难，我就是带小离出门走走，不会有什么事儿。要是温大哥问起来，你就说没见我出门。”
“这个……”
温伯腹诽，什么叫没看到你出门？难道家里没人了吗？
他陪着笑道：“我也是怕您出事儿，毕竟现在……”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沈云容烦躁起来。
合着她怀了孕，什么都做不了了？连出个门都不让了？
她的声音冷了几分，“温伯，温承素什么时候说我不能出门了？我怀个孕而已，难道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当然不是。”
这是沈云容第一次对温伯说这么重的话，温伯的额上瞬间冒出一层细汗。
“少夫人，您要出门，我让翠儿陪您去。”
“不用，有小离陪着我就行。”
沈云容牵着小离的手径自出了门。
小离见温伯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回头大声说了句：“温伯，有我陪着姐姐，你让温大哥放心好了。”
温伯抹了把额上的汗，他怎么能放心呢？少爷让他好好伺候着少夫人，要是少夫人有个好歹，他不敢想象少爷会多生气。
他站在门口愣了片刻，拔腿去了前面的医馆。
走出家门，小离仰着小脸儿看看沈云容，见她沉着脸，依然不高兴的样子，道：“姐，别生气了，都是因为温大哥太紧张你了，温伯也是没有办法。”
沈云容低头，对上小离小心的目光，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我明白，没有生气。”
“哦。”
沈云容这样说了，小离自然放下心来。在他心里，姐姐从来没有骗过他。
“姐，你看，那儿有个卖糖人的。”
“好，去看看。”
小离一手牵着沈云容的手，一手拿着个糖人儿，边走边道：“姐，今天街上的人多了好多，卖东西的人也多起来了。”
“天气暖和了，自然人也就多了。”
沈云容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周围嘈杂的叫卖声，她觉得自己的计划不能再拖了。
商机转瞬即逝，要是被别人抢了先，到时候就糟糕了。
“姐，你饿不饿？咱们去前面铺子吃点儿东西好不好？”
沈云容抬眼看去，前面是一家粥铺，看上去很简陋，只在外面摆了几张桌子，此时坐了两三个人。
小离不说饿，沈云容还不觉得，此时真的觉得肚子有些空。
早上没有胃口，她只喝了碗白粥。
可能是学医的关系，沈云容有些洁癖，她看着卖粥人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很担心食物的卫生。
她看看周围环境，这里似乎离悦来酒楼不远，转头对小离道：“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去哪儿吃？”
“悦来酒楼。”
“啊？悦来酒楼？姐，真的吗？”
“当然。”
小离早就听说悦来酒楼是淮北城里的老字号，饭菜是出了名的好吃。
酒楼里往来进出的不说都是达官显贵，也是这淮北城里有头有脸有钱的人。
他当然想去吃，可走了两步，却又站住了脚。
沈云容见他站住，低头问道：“小离，怎么不走了？”
小离张了张嘴，才迟疑着说出口，“姐，咱们还是不要去那儿了，我听灵枢说，悦来酒楼好贵的，去吃一次饭，起码要一两银子，咱们医馆一个月都不一定能赚到。”
沈云容好笑，没想到小离居然也懂得过日子了。但转念一想，定然是灵枢整日里在小离耳边念叨，才让他有了这个概念。
看来，开店赚钱的事儿，要快一些了。
“没关系，我带了钱。我们两人也吃不了多少。”
小离很渴望，但还是道：“算了吧姐，反正就咱们俩，随便吃点儿就好了。”
“好吧！”
“那咱们吃什么呢？”
“姐，你想吃什么？”
沈云容四处看看，前面不远处有家陈记疙瘩汤。
“要不咱们进去喝疙瘩汤？”
“疙瘩汤？好啊！灵枢带我去吃过，挺好吃的。”
“那走吧！”
走进陈记疙瘩汤的店门口，沈云容发现在这家店旁边还有一个门头，叫老李驴肉火烧，但是关着门。
她牵着小离踏进疙瘩汤，就闻到了浓郁的饭香。
时间还早，大堂里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都在低头吃饭。
一个中年女人站在柜台后面张罗，见到有人进来，立即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笑道：“夫人，公子，两位想吃什么？”
沈云容站住，看着大堂里的环境，地上铺着青砖，桌子都是原木色。
不知道这家店做饭的味道如何，但起码看上去很整洁。尤其是老板娘，梳着利落的发髻，身上浅色的围裙十分干净。
沈云容问道：“请问有什么吃的？”
女人热情道：“夫人是第一次来吧？我们陈记疙瘩汤做了好几年，主要卖各种疙瘩汤，肉包子，素包子，饼和小菜。”
“都有什么种类？”
“夫人，公子，您先找位子坐下，我再慢慢给您说。”
“好。”
天气晴好，店铺里唯一的窗户半开着，阳光斜着照进来。
沈云容拉着小离坐到了窗边一张空着的桌子旁。
女人跟着走过来，嘴里一边介绍着各种疙瘩汤。
“我们这里的小菜是不要钱的，每人配一份，有酸豆角，萝卜条，辣白菜丝……”
沈云容问小离，“你喜欢吃哪一种？”
“我吃什么都行。”
沈云容笑了笑，抬头对女人道：“虾仁和南瓜疙瘩汤各来一份，两个肉包子，两个素包子。小菜给上酸豆角和萝卜条吧！肉包子和素包子是什么馅儿的？”
“夫人，肉包子是白菜猪肉，素包子是萝卜豆腐。”
“只有这两种吗？”
“是的。”
沈云容想想，现在刚刚初春，以现在的农业种植水平，恐怕除了白菜萝卜，南瓜土豆这种耐储存的蔬菜，也没有其它了。
“那就这样吧！”
“好嘞，夫人公子请稍等。”
女人转身回去，进了柜台，向后面吆喝，“虾仁、南瓜各一份，包子各两个。”
女人说完，麻利的准备了两份小菜，两个杯子，两双筷子，先送了过来。
“两位先喝口水。”
沈云容点点头，端起杯子来喝了两口，水温刚好，不冷也不热。
阳光正照在她的身上，暖暖的，很惬意。
她靠在椅子上，等着饭菜上桌。
突然，听到桌子椅子刺耳的挪动声，沈云容转头看去，只见两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起身离开。
“两位客人，你们还没有结账呢！”
走到门口，老板娘一声清亮的喊声让店里所有正在用餐的人都转头看过来。
两名男子站住脚，走在后头的男人大声道：“我点菜的时候就结过了！”
老板娘起身走出柜台，拦住男人，“不可能，饭店的规矩，都是吃完饭才结账的。”
男子冷笑道：“你说我没结账，有证据吗？”
老板娘张了张嘴，瞪着男人，“可是，你就是没给钱啊！这么多客人都可以做证！”
男人阴冷的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冷冷道：“谁作证？嗯？我明明刚才进门的时候就交了钱了，谁说我没结账的，给我站出来！”
沈云容坐正了身子，看着屋里的人。她看到原本想看热闹的人，对上男人阴骘的目光，个个低下了头。
这样的情形老板娘也看到了，心里顿时凉了一半。她原本以为这么多人，总会有一两个站出来帮她说话的，可没想到这些人都明哲保身，生怕惹了麻烦。
沈云容倒是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两个男人正值壮年，身材敦实，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而在屋里吃饭的人，都是年纪较大，或者穿着普通的老百姓，他们不过是来吃个饭，跟老板娘非亲非故，谁敢主动站出来？
沈云容直觉上认为是两个男人没有结账，但她比两个男人来的晚，没有证据。她有心上前说句话，但她跟小离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孩子，真不敢出这个头。
小离也看出两个男人不是好人，低声道：“姐，那两个男人肯定没有给钱。”
沈云容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不要多说话。
老板娘见没人帮腔，原本愤怒的心情顿时成了悲凉。
算了，自己的店小，惹不起这些阎王。
只是，刚才这俩人点了两份疙瘩汤，十个肉包子，不是一笔小钱，自己跟老陈这两天都白干了。
两个男人见女人明显的退缩了，冷哼一声，大摇大摆的走了。
沈云容看着店里吃饭的人明显的松了口气，心里感慨，这就是现实啊！
“小离，如果是你，你要怎么做？”
小离歪着脑袋真的思索起来。
“不能放过他们！这种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对，可是你打不过他们。”
“那……”
小离皱起眉头，仿佛真的在思考一样，好一会儿才道：“姐，你说怎么办？”
“很简单，先交钱，再上菜。要是不交钱，这买卖也就不用做了。”
小离瞪大了眼睛，随之猛地一拍桌子，“对啊！姐，这办法好，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的举动引得周围的人看过来，沈云容瞪他一眼，他缩了缩脖子，“姐，我不是故意的。”
此时老板娘正端着疙瘩汤过来，听了这话，有了一瞬间的愣怔。
先交钱，后上菜？居然这么简单？
沈云容抬眼，见到老板娘恍然大悟的表情，笑起来。
“大嫂，你不要怪我多嘴，您要想杜绝这种吃霸王餐的现象，先结账是可行的。”
第84章
老陈记疙瘩汤不愧是开了很多年的老字号，汤里的疙瘩大小均匀，浓稠适宜，料也足。
小指大的虾仁有好几个，红白中飘着点点绿色的葱花，让人见了就有食欲。
沈云容示意老板娘把虾仁疙瘩汤放到小离面前，小离道：“姐，你不吃虾仁的吗？”
沈云容摇头，把土豆的那一碗往自己面前拽过来。
吃了几口疙瘩汤，浑身热乎乎的，小离干脆脱了外衣，放在了旁边的椅背上。
“姐，真好吃！我给你一个虾仁，你尝尝，很鲜的。”
说着，小勺里舀了个虾仁，要哆哆嗦嗦的放到沈云容碗里。
沈云容把碗拿开，道：“不用给我，我怕虾仁的腥味。”
小离的勺子停住不动，眨眨眼睛，“可是这虾仁不腥呀！”
对于小离把好吃的给自己的行为，沈云容很欣慰，但她真的不想吃。
“好孩子，你吃吧！我不喜欢吃虾。”
“哦。”
小离这才把勺子收回去，满脸都是遗憾。
沈云容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大半碗疙瘩汤，就不想吃了。
小离倒是胃口大开，一口包子，一口疙瘩汤，吃的津津有味。
沈云容靠在椅背上，往窗外看，对面是家点心铺，生意还不错，她只看了这一会儿，就有好几个人进去出来。看他们的穿着，有有钱家的丫头仆人，也有普通老百姓。
看来，淮北城里人们的购买力还是不错的。
“什么？先交钱才能吃饭？你是瞧不起我吗？怕我不给钱？”
一个尖锐的声音唤回了沈云容的注意力。
她看向柜台，只见一个仆人打扮的瘦高男子，双手叉腰，凶巴巴的盯着老板娘。
老板娘陪着笑道：“客官，咱们怎么能看不起您呢？只是咱们店是小本生意，不敢冒那个险，您只要先结账，饭菜马上给您送过去。”
男人不依不饶，“哼！老子去哪儿吃饭都没有先交钱的理儿？就你们老陈记特殊？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这一吆喝，店里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客官，您莫生气。”
从柜台后面出来一个男子，五十上下的年纪，个子挺高，一张圆脸，脸上堆着的笑容把一双小眼睛挤得成了一条缝。
他身上围着灰色的围裙，正是这家店的老板，陈有旺。
“客官，是老婆子不长眼，看您这气派，怎么能是不给钱的主儿呢？我替老婆子给您道歉，您请坐，想吃什么尽管点，咱们再给您免费加两个包子。”
男人冷哼了一声，打断了陈有旺的话，“老子稀罕你的包子？老子不在你们这里吃了！”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陈有旺追了几步，叫了几声，男人头都没回。
沈云容这才发现，老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陈有旺叹了口气，回头埋怨道：“你是怎么回事儿？哪有先交钱后上菜的？你看，人家走了吧？你呀你！”
陈氏委屈，眼圈顿时红了，“我也不想呀！可每天都有来吃霸王餐的，咱们一个月辛辛苦苦，才挣几个钱？隔壁的驴肉火烧不做了，原本还有块房租补贴着，可现在……”
陈有旺见老婆落泪，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懊悔。
“我不是……我……”他叹了口气，“春梅，我知道你在前面受了不少委屈，都是我没本事……我要不是腿伤了，怎么能这么憋屈？”
“相公，我不是埋怨你，我也没有后悔嫁给你。”
“我知道。”
陈有旺拖着瘸腿进了厨房，之后有客人来吃饭，老板娘在没有提先结账的事儿。
沈云容叹了口气，没想到只是先结账而已，这里的人居然这么难接受。
她暗下决心，等自己卖早餐，一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姐，我吃饱了！”
沈云容转头，见小离把一大碗疙瘩汤喝的干干净净，桌上还剩了两个包子。
“吃饱了？”
“嗯。”小离背靠在椅子上，摸着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一脸满足，“已经很饱了。”
沈云容起身，“那就走吧！”
她来到柜台，对陈氏道：“大嫂，结账。还有，这两个包子我们没吃，给我打包。”
“哦。打包？”
沈云容对上老板娘不解的目光，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不知道什么叫打包。
“你这里有装包子的纸袋子吗？我要把这两个包子装起来带走。”
“……”
老板娘看看沈云容盘子里的两个包子，又看看沈云容，最终点了点头。
她弯腰在柜台后面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一个碗来。
“对不住了夫人，店里从来没有打过包，没有纸袋，就给您用这个碗吧！”
沈云容看看老板娘手里的碗，很干净。但……
她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对小离道：“小离，你去对面的点心铺买半斤核桃酥，再跟老板多要两张包点心的纸。”
“好嘞！”
小离小跑着就出去了。
趁着这个空儿，沈云容问道：“大嫂，客人吃不完的包子，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呃……很少有吃不完的。”
沈云容转头看看店里正在吃饭的人，明白老板娘为什么这么说了。
在这里吃饭的，都是穿着普通的老百姓，桌上都只要了疙瘩汤和小咸菜，而且都是大男人，谁会吃不完呢？
陈氏核对了账单，道：“夫人，一共是二十一个铜板。”
她看到桌上的两个包子，又问了一遍。
“夫人，这两个包子你要带走？”
“当然，我花了钱，怎么能不带走呢？还是说，这两个包子可以退掉？”
陈氏干笑一声，“不会。”
“既然不退钱，我当然要带回去。”
说着，沈云容掏出二十一个铜板递给陈氏。
陈氏接过钱，借机又打量了一番沈云容。
看这位夫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为何还这么小气呢？不过是两个包子，还非要带走。
沈云容走到门口，想看看小离怎么还不回来。只见街上人来人往，比刚才还热闹了很多。
她走回柜台，问道：“大嫂，隔壁的驴肉火烧为何关门了？”
陈氏道：“老李年前回了老家，说是要是过了十五不回来，就不再来了。夫人要是想吃驴肉火烧，城南还有一家，味道也不错。”
原来不回来了。
沈云容想起刚才老板和老板娘的话，再看看店里这时坐了大半吃饭的人，心思一动，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她张口想问，小离小跑着进了门。
“姐，点心买回来了，纸也要了两张。”
“好。”
沈云容把桌上的两个包子用纸包好，放到盛点心的纸袋里，但没急着走。
“大嫂，隔壁店铺是谁家的？我想租个门面做生意，看您这里人来人往客流量挺大，应该是个好地脚，不知道租金贵不贵？”
“你想租房子做生意？不知道想做什么生意？”
陈氏十分惊喜，但又纠结，如果也是卖吃的，恐怕会影响自家的生意。老李不在，虽然损失了一份房租钱，但生意比之前好了很多。
沈云容自然知道她顾虑的是什么。
“大嫂，我卖的是早餐，但是你放心，我的早餐只在辰时之前卖，过了辰时就不卖了。”
“只在辰时之前卖？那能赚多少钱？”
“所以大嫂您放心，我的店是不会影响您的生意的，您可以把房子租给我吗？”
“这个……”
陈氏犹豫，有房租是好，但万一又影响了自己的生意，“我们打算扩大这家店的店面，所以这房子不打算再租出去了。”
可惜了。
沈云容有些遗憾，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打扰大嫂了。我先祝您生意兴隆。”
说完，牵着小离的手离开了。
陈氏见沈云容走了，想要喊住她，但又犹豫了。算了，还是租给不是卖吃的人家比较好。
小离早就憋的不行，一走出店门，就问道：“姐，你租店面做什么？”
在小离面前，沈云容十分坦白。
“我想开个早餐店卖早餐。”
“卖早餐？”
沈云容低头，正对上他瞪大的眼睛，忍不住笑起来。
“对。就是卖早餐。你怎么这么吃惊呢？”
小离道：“温大哥肯定不会答应的。”
沈云容轻声一笑，“他会答应的。”
小离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温大哥开始不会同意，但以他对姐姐的宠溺，最后肯定会同意。
“姐，你要卖什么早餐？”
“我想卖油条、馅饼、煎饼果子、汉堡包、肉夹馍……”
“啊？”小离眼睛瞪的更大，“姐，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吃过，但是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那当然。”
“那姐你为什么还不赶紧卖呢？”
沈云容对上小离那双充满了期待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就这么想吃？”
小离转了转眼珠，道：“姐，要不你先在家里做一些，让我们尝尝，哪一种最好吃，咱们就先卖哪一样。”
“好，明天早上我就做两种给你们尝尝。”
“明天才能吃呀！”
“臭小子，做起来很麻烦的好吧？”
“嘿嘿。”小离摸了摸鼻子，“好吧，那就明天吃。”
沈云容不是随便答应小离，因为小离说的有道理。
她说的这些虽然是快餐，看上去挺容易做，其实做起来还是比较复杂的。
比如油条馅饼，要提前发面醒面才行；煎饼果子要准备果子和各种调料……对了，不知道现在的朝代有没有生菜。没有生菜的话，可以用土豆丝代替，那就不是煎饼果子，就是菜煎饼了。不过也无所谓，好吃就行了。
“温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小离惊喜的声音唤回了沈云容游离的思绪，她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温承素。
一身白衣，卓然而立，让人见了便移不开眼去。
她脸上立即浮上笑容，不由得快走两步。
“温大哥，你是要出诊吗？”
“不是。”温承素大步迎上来，急道，“云容，你走慢一点儿。”
小离大声道：“温大哥，你是不是见我们这么长时间不回家，来接我们的？”
“对。”
小离“嘿嘿”笑了几声，把沈云容的手放到温承素手里，道：“那我把姐姐交给你了。”
说完，自己大步往前走了。
沈云容的脸微微热起来，道：“你真的是来接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温承素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纸袋子，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
“我回家看到你不在，听温伯说你要出门走走。我想着你不经常不出门，对这城里并不熟，再说你现在也不会走远，肯定就在这条街上，而这边卖吃的比较多，小离肯定带着你往这边来，就想着过来看看，果然看到你们了。我说的对不对？”
沈云容脸上的笑意更深，“你说的对。”
“累吗？”
“不累。”
“要不要去吃点儿东西？”温承素指着前面的茶铺道，“这家的芝麻饼挺好吃的，很香，不是很甜。”
“不了，我跟小离吃过东西了。”
“吃的什么？”
“疙瘩汤和肉包子。”
“真的？吃了多少？”
温承素转头看沈云容，眼中分明是不相信。
沈云容这几天虽然吐的没那么严重了，但胃口依然不怎么好。温婶每天变着法儿做吃的，她每次都吃不多。
沈云容被他的模样逗笑了，“当然是真的。老陈记的疙瘩汤很好喝，你手上的纸袋里还有没吃完的包子呢！”
“居然还有包子？”温承素提起纸袋，往里面看了看，“我以为只是点心。”
“有点心。因为店里没有打包用的纸袋，我才让小离去买了点儿点心，多要了张纸，把包子包起来。”
“吃不了兜着走，我倒是第一次见。”
沈云容得意道：“你没见过的事情多了。”
“是。”温承素老老实实道，“认识你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像是井底之蛙。”
“温大哥，你太自谦了！这些你原本也无需知道。”沈云容正色道，“你只要好好研究医术，认认真真做一名大夫就够了。”
温承素得到沈云容的肯定，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他抬头，只见温家医馆就在眼前。什么时候这条街变得这么短了？
第85章
沈云容突然站住了脚，问道：“温大哥，这个关门的店铺是卖什么的来着？”
温承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医馆对面有一家关着门的店铺，是做什么的？他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过了片刻，他才道：“好像是王记杂货店。”
“杂货店？”听温承素这么说，沈云容也想起来了，是杂货铺。这家杂货铺卖些菜板、饺子帘、扫帚之类的生活用品。
“他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开业？”
“这个…不知道。要不你回家问问灵枢，他这个人好热闹，爱打听，东家长李家短的事儿知道的不少。”
“好，我一会儿回去就问他。”
“你问这家店铺做什么？”
沈云容想，自己要卖早餐，这事儿早晚要跟温承素说。
“温大哥，我想开个早餐店。”
“开早餐店？”温承素的第一反应是反对，“不行！”
虽然沈云容早就想到了温承素的态度，但真的听到他否定的时候，还是问道：“为什么？”
温承素知道沈云容不喜欢拿她怀孕说事儿，故意装作不解：“你不是要当大夫吗？怎么又去卖早餐了？你还有时间学医吗？”
沈云容笑道：“温大哥，你放心，我卖早餐耽误不了当大夫。”
说着，大步往医馆走去。
温承素几步赶上，“你会不会太累？你既然卖早餐，怎么还能当大夫？”
“这两者并不冲突呀！”
温承素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听，但沈云容却说的兴致勃勃，头头是道。
“温大哥，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问过温伯，咱们这里的早餐花样十分单调，大多是小米粥，包子，面条，馒头，再配些小菜，所以我才决定要卖早餐的。你放心，我卖的早餐肯定会受到老百姓的欢迎，生意肯定会好。”
温承素敷衍的点着头，拉着她往前走。
“你要卖的是什么？”
沈云容嘿嘿一笑，“放心，今天晚上我就做，让你们都尝一尝。”
温承素淡淡一笑，“你现在能进得了厨房吗？”
“我……”沈云容被这话噎了一下，她现在吐的不厉害了，但依然不能进厨房，闻到油烟味，依然会吐。
“我可以让温婶动手。”
沈云容说着，有了底气，“温婶和灵枢已经答应我了，我教温婶做早餐，灵枢来卖。我原本让灵枢帮我找店面的，只是他最近都在你那里帮忙，一直没空去找。”
温承素暗道：原来家里的那两人早就背叛他了。
他脸上不显，平静道：“云容，我们回去再说。”
沈云容也觉得这个问题不适合在大街上讨论，“好，回家之后我慢慢跟你说。”
进了温宅大门，温伯满脸笑容的站在房门口，“少爷少夫人，你们回来了？午饭马上就好，两位换了衣服就可以吃了。”
温承素转头看向沈云容，“陪我去吃饭？”
温伯道：“少夫人，老婆子炖了党参乌鸡汤，您多少喝一点儿。老婆子特意做的清汤，一点儿都不油腻。还做了山药栗子糕，您也尝一尝。”
沈云容敌不过两人期待的目光，只能点头。
她虽然在外面吃过了，但只吃了碗疙瘩汤，架不住温伯和温承素一再相劝，又喝了一碗鸡汤，一块山药栗子糕才准离开餐厅。
沈云容离开的时候，说了句，“灵枢，吃过饭到我房里来，我有话问你。”
灵枢聪明的很，立即就想到了沈云容为何找他。
温伯抬头看了眼灵枢，灵枢心虚的低下头。
他喝了口汤，忍不住抬头看温承素，见他低着头淡定吃饭，看都不看自己，才稍微放下些心。
吃过饭，灵枢帮忙收拾碗筷。
温伯低声道：“少夫人找你，你还不赶紧去？”
“哦。”
灵枢放下碗筷就要走，温伯又把他拽回来。
“少夫人找你做什么？”
灵枢摸摸后脖颈，“没、没什么。”
温伯瞪他一眼，“灵枢，你在温家好几年了，少爷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有数。你可不要做对不起少爷的事儿！”
“温伯，你想到哪里去了？”
灵枢简直要哭，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沈云容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无奈道：“温伯，您觉得少夫人会对我有什么想法吗？”
温伯拿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少夫人等着你呢！快去吧！”
灵枢觉得自己温伯的话有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到了主宅，灵枢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少夫人，灵枢求见。”
“嗯，进来吧！”
听到沈云容发话，灵枢这才敢进门。
一瞥之间，他看到沈云容靠在窗前的榻上，翠儿站在一旁。
只看了一眼，他就低下了头，“少夫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虽然沈云容从不摆少夫人的架子，灵枢跟她说话也比较随意，但这是在沈云容的卧房，灵枢自然是规规矩矩的。
沈云容见他难得这么规矩，笑了起来。
“不用那么紧张，坐吧！”
“不了不了，少夫人有话尽管说。”
沈云容见他拘谨，也不勉强他，直接道：“刚才回来的时候，我看对面的杂货铺关着门，他是不做了吗？”
“是的。少夫人，我正想跟您说这事儿呢！我听房主说，原来的老板生意做亏了，不做了。房东正想把店铺重新修整一番，重新出租。”
“要重新出租？”沈云眼睛亮起来，“灵枢，你可知道他店铺的租金是多少，我想租下来。”
沈云容觉得这个位置比驴肉火烧那儿好多了，在那条商业街的边上，旁边就是一排排的居民区，更重要的是，离自家医馆近。
“少夫人，我已经问过了，五百个铜板一个月，如果按年租的话是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灵枢，你觉得这个价钱如何？贵不贵？”
灵枢沉吟道：“少夫人，这个我也不是很在行。不过我问过几个店铺老板，他们都说这个价钱还可以。只是那杂货铺开了好几年，屋子需要重新收拾，恐怕要费些钱。如果从这方面去谈的话，说不定能减低点儿房租。”
沈云容点点头，“你这就去问，就说不需要他们修整房子，能不能减少租金。”
“是，少夫人，我这就去。”
灵枢答应着去了。
沈云容站起身来，问道：“翠儿，少爷呢？”
“我吃过饭就跟着少夫人进了卧房，不清楚少爷去了哪儿。”
沈云容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
沈云容想了想，去了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温承素果然在。他站在窗边，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窗外。
“温大哥，你生气了？”
温承素站着没动，头也没回，道：“我为何生气？”
沈云容从后面看着他的身影，只觉得他瘦了不少。
她慢慢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温承素，脸贴在他的背上。
“你是不想我开店铺，卖早餐呗。”
她说的不是问句。
温承素的身子一僵，随后转过身来，把沈云容搂进怀里。
“你呀！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沈云容心里提着的那口气蓦地松了，她紧紧靠在温承素的怀里，低声道：“温大哥，我想帮你。我不想你为了钱发愁，只想你能一心一意的治病救人，能把医馆做大做强。”
“云容，是不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要把医馆做大做强，不只是好好给病人看病就行？”
“不，温大哥，你是对的。”
沈云容抬头看他，“我最喜欢你的，就是你能坚持自己的本心，竭尽所能，治病救人。”
温承素的脸上一红，“云容，我……”
沈云容打断了他的话，“温大哥，你只要把医馆的事情做好就行，其他的我来做。”
“可是，我不想你辛苦。”
沈云容嫣然一笑，“放心，不会累到我的。家里还有温伯，温婶，翠儿，灵枢，小离，他们都会帮我的。”
“你是下定决定要这么做了？”
“对，温大哥，你能相信我吗？”
温承素长长叹了口气，“云容，你要记住，我同意你做这件事，不是想你能赚多少钱，而是因为你想做这件事。”
“温大哥，这是答应了？”
沈云容不敢置信的看着温承素。
温承素淡淡一笑，低头在她额上吻了一口，“云容，你那么支持我，我当然也要支持你。”
沈云容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压抑不住心头的激动，踮起脚尖吻了温承素一口。
“温大哥，你太好了！我爱你！我……”
剩下的话，统统被温承素含进了嘴里。
温承素答应了，沈云容终于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
晚上，她指导温婶发好了面，这才回到卧房。
温承素回到卧房，没看到沈云容，他才要去找人，沈云容推门进来了。
沈云容口里道：“哎呀！外面好冷。”
说着，脱了棉大氅，径自上了床。
温承素见她大氅里只穿了里衣，连忙上前握她的手。
“怎么穿那么少就出去了？也不揣个手炉？翠儿是做什么的？”
沈云容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笑道：“刚才突然想起有一样调料忘了放，又去嘱咐了下温婶。就几步路而已，没事儿。”
温承素脱了外衣上了炕，把她整个儿搂进怀里，“你呀！不要不注意，要是着了凉，看你怎么办？”
沈云容感受着温承素身上暖融融的温度，嘻嘻笑道：“温大夫就在我身边，我怕什么？”
温承素把人搂的更紧，咬着牙道：“有大夫你就不难受了吗？”
沈云容不敢惹怒温承素，连忙道：“温大哥，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好困啊！睡了。”
温承素真是拿她没办法，给她把被子掖好，轻声道：“睡吧！”
温承素总是卯时过半起床，这天他照常醒来，发现身边已经没了人。
“云容，云容？”
翠儿掀开门帘进来，“少爷，少夫人在厨房。我来伺候您穿衣。”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少夫人这么早在厨房做什么？”
翠儿道：“少夫人在跟温婶一起做早餐。”
温承素皱起眉头，“不是不让她进厨房吗？”
“少夫人没有动手，只是在旁边看着，都是温婶在做。”
即使不动手，厨房油烟那么重，云容也是受不了的。
温承素急急忙忙的洗漱了，径直去了厨房。
到了厨房温承素才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人都已经在了。
小离趴在案板上，看着案板上的形状奇怪的面剂；温伯面前一盆馅料，在包着面食；灵枢在烧火，温婶在大锅前操作，锅里发出炸东西的声音。
厨房的后窗户大开着，并没有太大的油烟味，也不觉得冷。
他又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沈云容。
“云容呢？”
小离先看到了温承素，大声道：“姐姐在餐厅呢！温大哥，你放心，我们没有让姐姐动手。”
温伯也道：“是啊！少夫人教我们做好了油条和馅饼坯，就去餐厅歇着了。我原本想让她回房，可她就是不肯。”
“油条和馅饼？”
“对。”小离道，“温大哥，这是我姐要卖的早餐的一种，今天先做了让我们尝一尝。”
温婶在锅前大声道：“少爷，这里油烟大，您去餐厅等吧！第一锅马上就可以出锅了。”
沈云容不在，温承素也不想多留，转身就走。
到了餐厅，就见沈云容披着大氅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托着额头，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温承素知道她累，不想叫醒她，但这么坐着睡，不舒服不说，还会着凉。
他放重了脚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轻声道：“云容，不要睡。”
这些日子沈云容都没有起这么早，坐着坐着，居然犯了困。
她听到脚步声进门，也听出是温承素进来了，但不想睁眼。
听到温承素叫她，才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没睡，就是困了。”
温承素的声音更加温柔，“那就回屋里去睡。”
“不，我要等……”
她话音未落，就听“噔噔噔”的脚步声从远及近。
温承素起身转头，就见小离端着一个盘子小跑着进来，大声道：“姐，你看，是不是能吃了？”
第86章
听小离这么说，温承素才低头去看盘子里叫做“油条”的食物。
金黄色的长条状，仿佛散发着金色的光。他离得还有好几步远，已经闻到了浓郁的香味。
沈云容看着成形的油条，不得不赞叹，“温婶的领悟力太强了！我只是给她大体讲了一下，她就做出来了，还做的这么成功。只这外形我就给她打一百分，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小离眼巴巴的看着她，道：“姐，温大哥，你们俩赶紧尝尝，吃过不就知道什么味道了吗？”
沈云容笑道：“你着什么急？”
小离“嘿嘿”笑道：“你们吃过了我才能吃呀！”
这是温家的规矩，吃饭的时候，沈云容和温承素不动筷子，其他人都不能吃。
沈云容斜了眼温承素，戏谑道：“温公子，请您尝尝这油条味道怎么样？”
她的眼睛斜睨着，眉间唇角都挂着抹淡淡的笑。
温承素简直是爱死了她这副模样，只想把她抱在怀里，狠狠吻她。
但小离在面前，他只能克制自己。
他拉开椅子，在沈云容身边坐下，拿起桌上已经摆好的筷子，夹了一根油条，放到了嘴里。
入口酥脆，随后有一股韧劲儿。咸淡适中，有着面食浓郁的香味。
他不由得点头，转头看着沈云容，“嗯，很好吃。夫人想出来的吃食，果然与众不同。”
见他一本正经的夸，沈云容笑眯了眼睛。
小离见温承素吃过了，还夸好吃，再也忍不住，拿起一根油条就放到了嘴里，大大的咬了一口。
果然美味呀！
姐姐怎么能想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来？
他含含糊糊道：“姐，真的好吃！你怎么不早想着做呢？”
沈云容见他大把攥着一根油条，转眼吃掉了大半，瞪他一眼，“怎么不用筷子？抓一手油！吃完了这根马上去洗手，用胰子使劲搓搓。”
“哦。”
小离吃完一根，老老实实去洗手了。
他回来的很快，这回一手端了一个盘子，一个盘子里放着油条，一个盘子里放着几个馅饼。
“姐，馅饼也好了！”
沈云容道：“还有很多没炸的吗？让温婶温伯他们一起过来吃饭吧！吃完饭再做剩下的。”
后面翠儿端了托盘过来，放下四碗粥，道：“少夫人，温婶说只剩下几个馅饼没有炸好了，她说让您跟少爷先吃着。”
温承素道：“云容，你忙活一早上了，早该饿了吧？先吃饭，吃过饭好好休息，今天上午不要出门了。”
“哦。”沈云容懒洋洋的坐正了身子，拿着勺子轻轻搅着碗里的粥，看到里面切的细细的鸡丝和一小段一小段的虫草。
温承素对自己实在是无话可说，虫草粥，燕窝粥，轮番给她吃。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营养过剩？到时候会不会生一个巨大儿？
温承素听到沈云容轻笑，不由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沈云容搅着粥，低声道，“我是怕我吃的这么好，以后肚子太大。”
小离刚咽下一口馅饼，听到这话很是不解。
他拍拍自己的肚子，大声道：“姐，你不用怕，你看我，吃再多也没有肚子！”
温承素和沈云容先是一愣，随即都笑起来。
沈云容面带红晕，瞪了温承素一眼，低头喝粥。
温承素身子靠过来，嘴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嫌弃的。”
“切！”
耳边的酥痒让沈云容往后靠到椅背上，冷哼一声，“你敢嫌弃吗？”
“不敢，不敢。”
温承素握上沈云容的手，笑道：“夫人，为夫说错话了。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小离见两人不知为何又开始黏糊，默默叹了口气。
这俩人在一起，真是没眼看呀！
“少爷，少夫人，全部都完成了！”
灵枢捧着一个大盘子过来，里面放着半盘油条，半盘馅饼。
温承素道：“你去把温伯温婶都喊来，一起吃！”
“好嘞！”
一大家人坐在餐桌前，把忙活了一早上做出来的油条馅饼吃了大半。
小离瘫坐在椅子上，摸着肚子道：“我吃的好饱啊！”
灵枢点头：“我也是。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小离连连点头，“对对，我以前也没吃过。”
温伯也道：“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也是第一次吃。”
温婶道：“少夫人真是有心，做出来的东西也好吃。”
沈云容道：“这东西虽然好吃，但油性太大，其实不适宜天天都吃。但是那些做重活的，吃了顶饥不容易饿。”
温伯连连点头，“少夫人说的是。我年轻那会儿修河堤，一顿饭吃四个馒头，可不到饭点儿就饿了，就是因为没有油水。”
温承素小声对沈云容道：“云容，你只喝了一碗粥，能吃得饱吗？要不要让温婶给你做些别的？”
沈云容摇头，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没有胃口，想先去睡了。”
“好，我陪你回房。”
温承素伺候着沈云容脱了衣服上了床，给她盖上被子，又把了一会儿脉，才道：“云容，好好睡。”
“好。”
沈云容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吃了沈云容的油条和馅饼之后，灵枢对以后的早餐店更加有信心了，吃过饭就去找房东谈租房的事儿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把好消息告诉了沈云容。
“少夫人，我跟房东谈好了，每年四两银子，先租一年。现在房子里是空的，我们下个月就可以正式搬进去。”
沈云容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块，高兴之余，也有些担心。
“你去里面看过吗？房子怎么样？”
温承素接口道：“房子之前是开杂货铺的，不是很脏，但地面没有铺砖，里面也没有锅灶，要重新收拾。”
“温大哥，你怎么知道的？你去看过了？”
温承素也不瞒她，道：“对，我去看过了。”
沈云容顿时明白了，这就是他的支持吧！不光是口头上，还有行动上的。
“需要怎么修整，要花很多钱吗？”
“不麻烦，也不用花很多钱。只铺个青砖的地面，用墙纸贴一遍墙就行了，毕竟是卖吃的，干净整洁是第一位的。”
沈云容也是这个意思，反正早餐只卖一早上，只两个时辰的买卖，不用太麻烦的装修。
“要几天能修整好？”
“很快，温伯说只两天就好。”
“这么快？”
灵枢道：“少夫人，我恨不得明天咱们就可以开张。”
“你就那么确定咱们能赚钱？”
“当然！”灵枢毫不犹豫的回答，“少夫人的早餐这么好吃，肯定赚钱！”
温承素道：“虽然两天就修整好了，但还要盘炉灶，添置东西，真正要开业，差不多要十天八天的。”
“那也好，还有很多要准备的地方。”
灵枢又道：“少夫人，我听小离说您还会做好几种早餐，您什么时候再做两种我们尝尝？”
温承素瞪他一眼，“云容是给你做早餐吃的吗？”
灵枢摸摸鼻子，陪着笑道：“少爷，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云容笑起来，“我倒是想做，但现在很多东西都没有，我想做也做不出来。”
“少夫人，您想要什么？我去给您买回来。”
沈云容见他猴急的样子，笑着摇头，“我给你钱你也买不回来。”
“为什么？”
灵枢脸上明显不信，哪儿还有拿钱买不到的东西？
沈云容道：“你现在能买到黄瓜、胡萝卜、生菜吗？”
“呃……”灵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初春十分，除了萝卜白菜，让他去哪里买这些菜？
沈云容眨眨眼睛，“我就是想做，没有这些菜，怎么做呢？”
“那……”灵枢迟疑道，“少夫人，如果我们只卖油条馅饼的话，是不是种类太少了？”
沈云容点头，“你说的对，所以我还想到了一种食物。”
灵枢的眼睛立即又瞪了起来，“少夫人，是什么？”
“放心吧！你肯定能吃到。不过，在做之前，你能帮我去买个平底锅吗？”
“平底锅？当然可以，咱们淮北城里就有卖的，您要什么样的，我立马给您买回来。”
除了平底锅，沈云容列了个购买清单，灵枢立即拿着去采购了。
第二天早上，温家上上下下尝到了肉夹馍的味道。
小离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只会说一个词，“好吃。”
沈云容拿了一个肉夹馍放到温承素面前的盘子里，道：“温大哥，您尝尝看。”
温承素用手拿起这个奇怪的食物，先仔细端详了一番。两片薄饼中间，夹着一个金黄的煎蛋，几片瘦肉，还有一张碧绿的叶子。
就是这么捏着吃？
他看看别人，确实是这么吃的。
他张大嘴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尝到了饼、鸡蛋和肉的味道，十分清晰，之后是淡淡的辣味盈满口腔。因为绿色的菜叶，油煎的鸡蛋和肉并不觉得腻人。
他点点头，“不错，有荤有素，金黄淡绿，色香味俱全。”
沈云容笑起来，“温大哥，等菜多了，我再给你们做煎饼果子、菜煎饼。这些都是荤素搭配的早餐类型。”
因为条件所限，沈云容做不了太复杂的，但这些还是能做出来的。
灵枢对于早餐店充满了信心，因为少夫人像百宝箱一样的创意。
让他没想到的是，开一个早餐铺子而已，需要准备的东西那么多。
但少夫人的要求，他不能拒绝，只能一一照做。
八天之后，二月二十二，温家医馆对面，一个没有名字的早餐店悄然开业了。
卯时过半，天刚蒙蒙亮，家家户户打开了家门。有出门挑水的，有出门赶路的，有店铺开门的，也有出来买早餐的。
淮北城里的早餐比较简单，可以说是单调。
家贫的人，熬一锅粥，吃个馒头、窝头就咸菜。
一般人家，一锅粥配个包子，或者馒头，小菜。
富裕的人家，早餐的花样多一些，但也不外是粥、包子、各式糕点，要不就是饺子、馄饨、馒头，炒菜。
天天在家吃总有吃腻的时候，也有不愿意做的，或者来不及做的，所以出门买早餐的人不少。
街上的早餐铺子就那么几个，馄饨铺，面馆，包子铺。
但是这天早上，人们发现在温家医馆门口多了一个卖早餐的铺子，卖的早餐是他们没见过的。
更特别的是，他们明明有店铺，货架却摆在店铺门口。
没见过的吃食，当然要问一问。
恰巧这人认识灵枢。
“灵枢，你不是温家医馆温大夫的徒弟吗？怎么改卖早餐了？你这卖的是什么呀！闻起来可真香。”
灵枢笑着道：“大叔，我是对面医馆温大夫的徒弟，但这早餐也是我在卖。我跟您说，这叫油条，这是馅饼，这是麻团，这是油炸糕。您买点儿尝尝？”
大叔看着摊位上金灿灿，香喷喷的油条馅饼，吸了吸鼻子。
“什么油条馅饼，我倒是第一次听说。闻起来这么香，味道也肯定不错吧？”
“那是当然。”灵枢见又过来两个人，声音更大，“大叔，我们的早餐店今天刚刚开业，您是我们的第一个客人，特别给您优惠。油条一个铜板一根，馅饼两个铜板一个。等明天来呀！可就涨钱了。”
大叔思索着，一个铜板一根油条，两个铜板一个馅饼，倒是不贵。但是没吃过呀！
“我没吃过，怎么知道味道如何？”
灵枢笑起来，“大叔，我们温家医馆的人怎么能说谎呢？您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我家少爷呀！”
见大叔还在犹豫，灵枢用筷子夹起旁边盘子里的一小段油条，递到大叔面前。
“大叔，我们刚刚开业，先尝后买。您尝尝，要是不喜欢，您就不买。”
不光是大叔，摊位前面的其他两个人也十分吃惊。
先尝后买？真是稀奇。
一小段油条离大叔的鼻子非常近，他闻着油条浓浓的香味，下意识的张口去咬。
但他没有吃到。因为他身边的老婆子直接把筷子拿了过去，“先尝后买？不买也可以？”
“当然。您要是……”
灵枢的话还没说完，老婆子已经把那一小段油条吃进了嘴里。
第87章
老头儿哪能想到到了嘴边的食物能被人截了胡，顿时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他冲着老婆子一瞪眼睛，怒道：“你这老婆子怎么回事儿？这油条明明是灵枢给我吃的。”
老婆子早把油条咽了下去，一点儿也不心虚，声音一点儿也不比老头儿的小。
“什么叫给你吃的？人家说的是先尝后买，你不买不要在这里挡道。”
说着，她往前一步，把大叔挡了半个身子。
“小哥儿，我要三根油条，三个馅饼，来，这是给你的钱。”
说着，老婆子利落的从怀里掏出九个铜板。
灵枢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张了，口里一边应着，一边麻利的收了钱。
“大婶，您真有眼光！您可是这淮北城里第一个吃到油条的人。我们老板娘说了，今天早餐铺第一天开业，为了感谢大家，每个来买早餐的人，都能免费得到一碗豆浆。”
灵枢利落的用夹子夹取了三根油条和三个馅饼放到纸袋里，又打了一碗豆浆递给老婆子。
“大婶儿，油条馅饼您拿好。这豆浆是送您的，但这碗可不是，您把豆浆喝了之后，可一定要把碗还给我。
老婆子没想到买了油条馅饼还有东西送，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是豆浆，但看着冒着热气的白白的液体，下意识的就觉得好喝。
她满脸都是笑，道：“小哥儿，你放心，白喝了你家的豆浆了，怎么还能白要你家的碗？我绝对会把碗送回来。”
旁边的老头儿冷冷开口，“灵枢，你不认得她吧？我认得，前街老陈，就是她老头子。她要是不给你把碗送回来，你去她家里要。”
老婆子冷哼了一声，“我怎么能不给人家碗呢？你个死老头子少说话！”
“哼！就你这种抢人家吃食的人，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什么叫抢？你不吃还不让人家吃了？”
眼看着两人吵起来，灵枢真是哭笑不得。
他连忙劝架，“大婶儿，您赶紧回家吃饭吧？这油条馅饼和豆浆，都要趁热吃。大叔，您要买什么？我也给您优惠。您想尝一块油条吗？这里还有。”
“买？我看她没钱吧？”老婆子冲着老头翻了个白眼。
老头儿不甘示弱，“谁说我没钱？我这就买！”
灵枢无奈，后面好几个人等着呢！他们再不走，就影响自己的生意了。
他只能客气道：“大婶儿，您再不走，豆浆就冷了。这豆浆要趁热喝，如果加点儿糖的话，会更好喝。”
“好，我这就回去尝尝。”
老婆子扬起下巴白了老头儿一眼，这才气呼呼的走了。
大叔不甘心的哼了一声，粗声粗气道：“灵枢，也给我三根油条，三个馅饼，豆浆也来一碗！”
灵枢心道，这大叔居然跟个小孩子一样，处处跟老婆子比。不过无所谓，他肯买自己的油条就好。
他脸上笑得越发灿烂，手脚麻利的装好油条，给老头儿也打了一碗豆浆。
“大叔，您明儿来，可以带个自家的碗，就不用再往回送碗了。”
“你说得对，我明天就拿自家的碗来。”老头儿应着，又一瞪眼，“这豆浆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喝？”
灵枢笑道：“大叔，您还不相信我吗？您要是觉得味道难喝，我明儿再送您一大碗。”
“切，要是不好喝，给我我也不要。”
老头儿一手提着油条馅饼，一手端着碗走了。
“哎呀！这老头儿，终于走了。”
老头儿后面的一个中年女人白了老头儿一眼，回头对灵枢道：“小哥儿，我要两根油条。”
“好嘞！”
女人弯下腰，看看盘子里的油条，又看看馅饼，像是不放心。
“小哥儿，这个……真的好吃？”
灵枢笑道：“大嫂，你就放心吧！要是不好吃，我不要你的钱。”
女人接过盛着油条的纸袋，“好，我就信你一回！”
“大嫂，我肯定不会骗你的。”
可能是刚才老婆子和老头儿吵架吸引了人气，也许是人人都有尝鲜的心理，之后来买早餐的人络绎不绝。
不到辰时，货架上所有的吃食都卖完了，作为赠品的豆浆也没有了。
灵枢利落的收拾着摊位，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不甘心道：“小哥儿，你这是收摊了吗？”
“对。”
“可是，这才辰时不到，怎么就不卖了？”
灵枢手下不停，“大哥，我们就做了这么多，再想卖也没有了。
大哥跺跺脚，“哎呀！你们既然开店卖货，怎么只做这么少呢？你看还有这么多人想买呢！”
灵枢抬头，大哥身后果然还有好几个人，七嘴八舌的问他，“老板，你中午卖吗？”
“你们的豆浆不单独卖吗？要是卖的话，多少钱？”
灵枢双手抱拳，大声道：“各位大哥大姐，大叔大婶，今天的早餐已经卖完了，今天中午和晚上也不卖。如果你们想吃，请明天一早来。”
灵枢说完，有的人转身走了，有的人却围了上来。
“你们明天什么时候开门？”
灵枢道：“我们每天卯时过半开门，什么时候卖光，什么时候收摊。”
“好吧！”
剩下的人见灵枢连货架都搬进了门，知道他是确定不卖了，只能悻悻离去。
灵枢不再管外面的人，径自收了东西进了店铺里面，关上了门。
店里的一张大桌上倒满了铜板，温伯温婶小离面前各自有一堆，灵枢进门，三个人连头都没抬，都在认真的数着铜板。
灵枢兴奋道：“怎么样？我们一早上赚了多少钱？”
温婶和小离嘴里低声数着数，顾不上跟他说话，温伯笑眯眯的道：“应该不少。”
灵枢一屁股坐到小离身边，道“小离，我来帮你数。”
小离把桌上靠自己近的那堆钱往自己面前划拉了一把，瞪了灵枢一眼，又低下头去，那意思是我自己来，不用你。
灵枢白了他一眼，小气。
他又对旁边的温伯道：“温伯，我帮你吧！”
温伯见过的钱比这个多多了，根本就不在意，乐呵呵的往后靠了靠，“好，你来。我正好看的头晕眼花，你来帮我数正好。”
灵枢立即把温伯眼前的铜板拨到了自己面前，口里道：“我最喜欢数钱了。”
温伯笑道：“有你不想数的那天。”
不会有那天的，数钱谁能不喜欢？
灵枢心里这么想着，但嘴里数着钱，顾不上回嘴了。
“哟，这么多钱呀！看来生意不错。”
听到带着笑意的声音，四个人齐齐站了起来。
小离动作最快，离开座位扑向沈云容，却被沈云容身边的温承素给拦住了。
“小离，不要随便扑到你姐身上。”
“哎呀！我一高兴给忘掉了。”
小离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上前两步，拉着沈云容的手往桌前走。
“姐，你看，我们今天赚了这么多钱！”
沈云容扫了眼桌上的铜板，直接问灵枢，“灵枢，今天赚了多少？”
灵枢“嘿嘿”笑着摸了摸脑袋，“少夫人，钱还没有数完，但应该是赚了不少。”
温伯道：“少夫人，今天卖了一百八十二根油条，一百个馅饼，五十个麻团，五十个油炸糕，一共收了五百八十二文钱，去了成本，差不多赚了四百文，但我们还搭了一大桶豆浆出去，不过豆浆的成本可以忽略不记。”
小离对于钱财没有什么概念，灵枢却猛地瞪大了眼睛。
“四百个铜板？天哪！一天四百，一个月就……”
灵枢嘴里嘀咕着，半天没算出数来。
小离大声道：“是一万二千个铜板。”
“一万两千个铜板，这得十多两银子吧？这、这……卖早餐这么赚钱的吗？比开医馆赚的多……”
灵枢猛然想到温承素也在场，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他抬起眼皮看了温承素一眼，见他脸上没有丝毫不虞，这才放下心来。
温伯淡淡笑道：“不是卖早餐赚钱，而是我们卖的早餐赚了钱。”
灵枢摸摸鼻子，“不知道明天的生意会不会也这么好。”
温承素扶着沈云容坐下，问道：“今天卖的还顺利吗？”
“顺利，很顺利！”灵枢压抑不住心头的兴奋，“我一开始还以为大家没见过，不会买。谁知道一个人买了之后，后面来买的人络绎不绝，还不到辰时，就全卖光了。少夫人，早知道这么好卖，我们就该多做些。”
沈云容笑起来，“这也算是开门红吧？”
“对对，开门红。”
沈云容道：“你们都辛苦了，光卖东西了，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让翠儿给你们留了早饭……”
“姐，我们都吃过了！”
小离打断了沈云容的话。
沈云容恍然大悟，“对呀！你们卖的就是早餐，怎么可能还没吃呢？”
温伯摸着下巴道：“少夫人也是关心则乱呀！”
温承素道：“既然都吃过了，回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沈云容却道：“温伯，温婶，两位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中午咱们吃的简单点儿就好了。”
温婶摇头，“少夫人，我们不累。”
第一天卖早餐的顺利，让灵枢兴奋了整整一天。
晚上温婶揉面的时候，灵枢道：“温婶，多准备些面吧！我看再增加一半的油条馅饼也能卖掉。”
温婶摇头，“少夫人说了，油条的数量不变，就准备这些。”
“为什么呀？你没见今天早上有多少人没买到油条吗？咱们多准备些肯定能卖完。”
温婶揉面的动作顿了顿，迟疑道：“我跟少夫人提过，可她说就准备这些。”
“为什么？为什么有钱不赚呢？”
灵枢拍着额头，在温婶面前转悠，怎么也想不明白。
温婶被他转的烦心，道：“你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去问少夫人？”
灵枢一拍脑袋，“对呀！我问少夫人去！”
到了沈云容房门口，灵枢又打了退堂鼓。这个时候了，少夫人该休息了吧？要是被少爷知道自己来打扰少夫人，一定会生气的。
“算了，明天再问吧？”
灵枢转身要走，就听身后有人出声：“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灵枢连忙转过头，不怎么敢抬头看温承素。
“少、少爷。”
温承素淡淡应了一声，“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儿吗？”
灵枢听到温承素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心里更虚，“没、没有，我、我这就回去了。”
温承素见灵枢急急走了，心里纳闷。但时候不早了，他也懒得叫住他。
回到屋里，沈云容懒洋洋的靠在床上，问道：“是谁？”
温承素脱下外衣，道：“是灵枢。”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没说，又回去了。”
“哦？”
温承素上了床，把沈云容搂进怀里，低声道：“你累了一天了，不要管他，早些睡吧！”
沈云容其实猜到了灵枢为何而来，但她确实累了，话也懒得说，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灵枢的早餐摊位又摆了出来。
没想到的是，今天最早来的两位客人，还是昨天的老头儿和老婆子。
灵枢满脸堆着笑：“大叔，大婶儿，两位又来了？我昨儿说的不错吧？油条馅饼的味道是不是很好？豆浆的那股味儿，你们还能接受吧？”
老头儿先说了句什么，却被老婆子的大嗓门盖了过去。
“好吃！我跟你说，你叫灵枢，是吧？灵枢，你真是不骗人，这油条馅饼是真好吃。就是那豆浆，喝第一口的时候，我一点儿也没觉得好喝，这是什么味儿呀！但是我想起你说的，加点儿白糖好喝。我就加了一勺白糖，哎呀！可太好喝了！我家小孙子跟我抢着喝，我没喝几口就没有了。我今天要买五根油条，我家一人一根，对了，这是你的碗。我从自己家拿了一个碗，你今天还送不送豆浆了？”
说着，她把两个碗递给灵枢。
老婆子一开口，就没有别人插嘴的余地了。
老头儿几次都没有插进话去，一个劲儿的翻白眼，终于等到她把话说完，迫不及待地开口道：“灵枢，今天还送豆浆吗？我很喜欢喝，一点儿也不觉得那个味儿难喝。”
说着，也递了两个碗到灵枢面前。
“对了，我要两根油条，再要两个油炸糕，两个麻团。”
”
第88章
温承素站在医馆门口，看着对面卖的热火朝天的早餐摊。
这是营业之后半个时辰，早餐摊前已经排起了长队，灵枢一个人忙不过来，小离也在摊位前跟着忙活。
灵枢生怕他烫着，只让他帮忙收钱。
看了一会儿，温承素回身回到医馆，关上了门。
沈云容抬起头来，“怎么样？生意好吗？”
温承素坐下，喝了口水，道：“岂止是好？是特别好，居然排起队来了！”
“想不到这里的人这么喜欢吃油条馅饼。”
温承素道：“我看人这么多，今天肯定还是不够卖。”
“不够卖才好。”
“这是为何？”
沈云容莞尔一笑，“不够卖才会有更多的人来买呀！”
温承素对上沈云容的笑容，愣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思索了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
“云容，好想法！”
听温承素这么说，沈云容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她懒洋洋的站起来，道：“每天起这么早，有些累，温大哥，我要回去躺会儿。”
“我陪你。”
沈云容由着他攥住自己的手，“你不过去看看他们赚了多少钱了？”
温承素淡淡道：“应该跟昨天差不多，没什么好看的。”
沈云容转头看看他的脸，笑道：“温大哥，我搞不清，你是真的视金钱如粪土，还是家里有矿不在乎。”
“什么叫家里有矿？”
“就是……算了。”沈云容笑起来，小声嘀咕，“管你是什么，反正我不会让你为了钱操心。”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走了几步，沈云容想起一事，“温大哥，你昨天去了马大人那里，老夫人的身体如何了？”
“老夫人脚上的破溃已经愈合了，也已经适应了每天的清淡饮食。只是我每次去，她都要问你为何没去。还有，马夫人想问问你，有没有新鲜的零嘴儿给老夫人，她最近又开始嘴馋了。”
沈云容想了想，老太太牙口不好，不能再做坚果之类的零食，可以做些软和些的。
“嗯，过几天我就做。你下次去复诊的时候，给她带过去。”
“云容，不要劳累了。”
“不会，我这些日子感觉好多了，都没有吐过了。”
“嗯，你自己注意些。”
一连三天，每天准备的早餐都很快就卖完了，每次灵枢都要跟没买到的人解释，第二天请早来。
他很是不解，忍不住问沈云容，“少夫人，我们为什么不多做些油条呢？我怕那些没买到的人没了耐心，不来买了。”
沈云容摇摇头，笑道：“为什么？你先自己想，等明天我再告诉你。”
“哦。”
到了第三天，灵枢还是没有想出来，又巴巴的凑到沈云容面前问原因。
沈云容刚刚喝过燕窝粥，懒洋洋的靠坐在软榻上，挑着眉头问道：“你还没有放弃这个问题？”
灵枢抬手摸摸鼻子，“少夫人，我也想过原因，但不知道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
“说来听听？”
“少夫人，你是不是怕咱们准备的早餐太多，如果卖不出去的话，会影响我们的生意？”
“呵呵。”沈云容笑起来，“还有呢？”
“如果早餐卖不完，会耽误我、小离和温伯温婶做白天的事儿。”
沈云容摇头，“你错了，不是这些原因。”
“那是为什么？”
灵枢想破了脑袋，只想到了这些。
沈云容收起笑容，抬眼看他，“这个问题很重要吗？你已经问了三天了。”
“我……也不是很重要，就是觉得好奇，您越是不告诉我，我越想知道。”
“对，这就是答案。”
“啊？”
灵枢瞪大了眼睛，“这就是答案，这是什么答案？”
“你自己想。”
“我自己想……”
灵枢一边摸着自己的后脖颈，一边沉思，突然眼睛亮了起来。
“少夫人，我明白了，这叫欲擒故纵！故意吊着他们的胃口，让他们想要吃的欲望更加强烈。”
沈云容赞赏的点点头，“总算没那么笨！”
灵枢“嘿嘿”笑了起来，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居然想了三天都没有想出来。
“少夫人，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看在你这么虚心好学的份上，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我想问，您为什么只让我们卖油条馅饼，不卖肉夹馍和菜煎饼？”
原来是这个问题。
“肉夹馍和菜煎饼都是要吃热的，它们不是油炸食品，冷的很快，现做现吃是最好的。现在温婶炸油条你卖，温伯和小离做些辅助工作。谁有空儿做肉夹馍和菜煎饼呢？”
“我们确实挺忙的，没有空儿做别的了。那就不卖了吗？”
灵枢满脸惋惜，“可是，肉夹馍和菜煎饼也很好吃，要是能卖的话，生意肯定也很好。”
沈云容想了想，道：“你现在会做肉夹馍和菜煎饼了吗？”
“肉夹馍我会，只要把鸡蛋和肉煎熟，夹在一起就行。”
“那好，我们明天就卖菜煎饼和肉夹馍，温婶做菜煎饼，你做肉夹馍。”
“好！”
温承素进门，就见灵枢满脸激动的出了门。
“你跟他说什么了？”
沈云容道：“没什么，只是给他解了惑。”
第二天一早，到灵枢早餐摊前买早餐的人发现，今天没有油条馅饼卖，但卖的两种食物，又是他们没见过的。
“老板，这又是什么？”
来买早餐的人都认识灵枢了，也都习惯叫灵枢老板。
灵枢大声给人介绍：“这是肉夹馍，三文钱一个。旁边的是菜煎饼，也是三文钱一个，大哥，您要哪一个？还是一样来一个？”
大哥犹豫了，“这个……有点儿贵……”
灵枢立即大声道：“不贵！大哥，您看，这肉夹馍里一个煎蛋，还有好几片肉，实惠的很。您早上吃一个肉夹馍，保证您一上午都不饿。”
大哥犹豫了片刻，“那……给我来一个肉夹馍吧！”
“好嘞，肉夹馍一个！保准您吃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
“老板，你们不卖油条了吗？”
“当然卖！不过，做油条又累又麻烦，所以我们今天做肉夹馍歇一歇，过两天还卖油条呢！”
“哦，那就好，我家小东就喜欢你家的麻团，可惜昨天没买到，你们今天居然不做了。”
灵枢不知道沈云容是怎么打算了，不敢贸然答应女人，陪着笑道：“大嫂，过两天我们还会卖油条的，你到时候来买就行！”
“好的。”
可能是肉夹馍和菜煎饼的单价比较贵，卖的速度明显比油条慢，好在沈云容想到了这个情况，准备的食材并不多，只有一百个肉夹馍的料，菜煎饼也只是一盆子面糊。
等都卖完了一算账，肉夹馍都卖出去了，菜煎饼卖了五十六个。去了成本，两者加起来赚了不到二百个铜板。
灵枢道：“少夫人，看来卖这个不如油条和馅饼赚钱，咱们还要卖油条才行。”
其实这个结果跟沈云容想的差不多。
现代社会买煎饼果子肉夹馍的大多是上班族，他们急着上班，往往一边走一边吃，煎饼果子肉夹馍，有主食，有肉，有菜，满足了荤素搭配，拿着吃也方便，所以这种快餐比较受欢迎。
但这个朝代，早餐买回去是一家人一起吃的，油条馅饼更加合适。
想打这里，沈云容点点头，“以后还是卖油条吧！”
“好嘞！”
第二天，早餐铺子里又摆上了油条馅饼，生意又好了起来。
在每天的忙碌中，小离迎来了去学馆考试的日子。
温承素干脆关了医馆，亲自带他去学馆考试。
沈云容也跟着去了，到了学馆，见学馆外面都是来送孩子入学考试的家长，她没有下马车。
“小离，好好考，姐姐相信你。”
小离最近每天早上都在早餐铺子里帮忙，但功课没有落下。
再加上沈云容不用去医馆，全力帮他复习功课，让他对这次考试很有信心。
他用力点点头，“姐，你放心吧！我一定能考上的。”
温承素送了小离回来，见沈云容开着车帘，看着官学门口的人。眼神专注，以为她在担心小离。
“云容，不用担心，我相信小离一定能考上。”
沈云容收回心思，莞尔一笑，“我也相信他，我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来考。”
“这淮北城的官学，不看身份，家世，无论是谁，只要考上了，不用交学费，每天中午还有免费的午餐，来考的人自然多。”
“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有义务教育了。”
“你说什么？”
沈云容庆幸自己的声音比较小，温承素没有听清。
她清了清嗓子，道：“想不到淮北城的官学这么好。不用交学费，竞争一定很激烈，我突然有些担心了”
温承素把她揽进怀里，“不用担心，他是你跟我的弟弟，你不相信他，你也该相信我俩。”
沈云容笑起来，“你这话可说的一点儿也不谦虚。”
“不需要谦虚。”
沈云容真是爱死了他这副自信淡定的模样。
当然，小离没有让他们失望，第二天的红榜上，小离是入学考试的第一名。
沈云容觉得这是小离的正常水平，但温伯和温婶灵枢都高兴坏了，张罗着要怎么给小离庆祝。
一会儿要去买鞭炮放，一会儿说要摆流水席。
沈云容觉得大题小作，都给否决了。
温伯知道说不动沈云容，就说让老婆子做了一大桌好菜，当作庆祝。
温承素拍拍她的手，笑道：“温伯和温婶把小离当成自己的孩子，他们想要庆祝，你就随着他们吧！”
“是啊！少夫人。”灵枢也道：“官学很难考的，今年全县只招二十个孩子，有好几十个孩子考，小离考了第一名，这当然值得庆祝。”
沈云容早就感受到了温家的温暖，见他们是真心实意的，也不再拒绝。
“灵枢，你不怕多花钱了？”
灵枢摸着后脖颈“嘿嘿”笑了：“吃顿饭能花多少钱？再说了，我们现在每天都能赚到钱。”
第二天的早餐铺照常开业，油条的数量比之前多了一倍。
在早餐铺前，立着一个木牌，上面用红纸写着：祝贺我家小公子考上官学，油条、油炸糕买三送一，馅饼、麻团买二送一。每名客人限量六根油条，其它吃食限量四个。
看到告示的人纷纷给灵枢贺喜，当然，来买油条的人更多了。
油条买三送一，馅饼买二送一，这样的好事可不能错过。
早餐铺子前更是排起了长队，连翠儿和黄先生都过去帮忙了。
灵枢兴奋不已，虽然送了不少油条，但心甘情愿。
温承素看着对面早餐铺前排起的长队，不由问道：“云容，你有这么多的心思，也开了店，为何只卖早餐呢？你做出来的五香花生米、薯条、肉松，如果拿去卖的话，生意肯定也很好。”
沈云容懒洋洋的靠在他怀里，“温大哥，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的是当大夫。卖早餐，不过是权宜之计。”
她虽然没多说，但温承素立即明白了。因为医馆的入不敷出，才让沈云容有了卖早餐之举。
沈云容说完，见温承素沉默，暗暗后悔自己说错话了。
“温大哥，我要是开铺子，你不会反对吗？”
“不会。只要不是你亲自动手，不劳心劳力，我不会反对。”
沈云容笑起来，“我好好考虑考虑。”
“让开，让开！”
突然，听到对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温承素皱起眉头，道：“云容，我过去看看。”
沈云容也站起来，道：“我跟你一起。”
“不用，你在医馆里待着就好。”
温承素把沈云容按在椅子里，自己出了门。
沈云容知道自己过去也帮不上忙，只能起身站在医馆里往外看。
温承素走到早餐铺前，就见铺子前站着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个个满脸横肉，气势汹汹的瞪着灵枢。
他走过去的时候，正见带头的男人伸手抓起放麻团的筐子，大声道：“这些吃的我们兄弟都要了！你们都滚吧！”
排队的老百姓见到这几个人，明显是不好惹，胆子小的立即就走了。但也有胆子大的，不服气的，没有走，但也不敢靠前。
“慢着！”
灵枢见到这些人过来，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听他说这些话，更是气愤不已。
他上前一步，一把按住男人的胳膊，大声道：“该滚的是你们吧！爷的东西不卖给你们！”
第89章
二月底的天，带头的男人不怕冷的露着半条胳膊，肌肉结实，小臂上刺着暗青的图案。
男人没想到灵枢居然敢拦他，面色阴沉，冷笑一声，“你居然敢跟我这么说话……小子胆子够大啊！你是不知道我是谁吧？”
灵枢狠狠瞪着他，“我管你是谁？”
“呵呵，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男人抓着筐子往上一掀，眼看着筐子一翻，麻团就会掉到地上。
灵枢气的眼圈发红，抓住他的胳膊的手暗暗用上了力。
男人没想到灵枢一副瘦弱的样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被攥住的胳膊居然用不上力。
他瞪向两个同伙，大声道：“你们愣着做什么？给我砸了这摊子！”
“是，大哥！”两个同伙大声答应。
灵枢气得手发抖，大喊道：“你们敢！”
带头的男人冷笑，“我们要是不敢，就不会来了！”
说完，他用力挣脱了灵枢，手里盛麻团的筐子被他掀翻了。
灵枢手忙脚乱的接住筐子，里面已经有好几个麻团掉到了地上。
剩下还想买油条的老百姓见真的要打起来了，都纷纷离开了。
“我跟你们拼了！”
灵枢眼圈通红，拿起摊位前的一个凳子，冲着带头的男人砸了过去。
男人只能闪身避开。
灵枢就跟疯了一样，接二连三的冲着他砸，男人一时之间脱不了身。
他的两个同伙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帮他，还是先砸了这摊位。
带头的男人大喝道：“你们愣着做什么！给我砸！”
“是，大哥！”
两个男人挽挽袖子，就要上前，却觉得两只胳膊同时被针扎了一下，接着就麻木的抬不起来了。
他们震惊的愣住，面色变得煞白！
带头的男人见两人不动手，怒道：“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动手。”
他在抵挡灵枢之余，转头怒视两人，却从两人眼中见到了恐惧。
“你们怎么了？”
“大哥，我们的胳膊动不了了！”
“胳膊动不了，你们不会抬脚踢吗？”
“是！”
两人说完，想要抬脚，发现自己的腿也动不了了！
他们带着哭腔喊带头的老大，“大哥！我们的腿……我们的腿也动不了了！”
男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两人是生了退缩之心，恨恨道：“你们两个废物！”
他这一分心，胳膊被灵枢砸了一凳子，急忙往后退了两步，恶狠狠的看着灵枢，“我看你是找死！”
说着，抬起右脚踢向灵枢。
谁知他的左腿膝盖突然一软，站立不稳，“噗通”跪倒在地上。
灵枢没想到他居然自己倒了，抡在空中的凳子不知道该不该落下去。
“灵枢，放下凳子。”
“是！”
灵枢见温承素来了，顿时放下心来。难怪这几个人都趴下了，原来是少爷来了。
“你是什么人？”
带头的男人想要爬起来，温承素却一脚踩在他背上，把他摁倒在地。
“谁让你们来的？”
男人背上被踩，刚刚撑起来的身体又趴在了地上。
他咬着牙道：“每人让我们来！哥几个就是看你们生意好，想要弄点儿钱花花。”
“你说谎！”
温承素来了，灵枢胆子大了起来。
他上前一步，大声道：“你撒谎！你刚才根本就不是这么说的！少爷，这几个人来的蹊跷，你不能轻易放他们走。”
“当然不能。”
温承素淡淡笑道：“既然来了，怎么能轻易的走了呢？”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温伯气喘吁吁的跑在最前面。
“李捕头，就是他们、他们来捣乱！”
李捕头看着三个男人，皱起眉头。
“王大头，怎么又是你？”
这个王大头仗着自己身高马大，从小就混。长大了更是跟张三强、孙四勇混在一起，偷鸡摸狗，恃强凌弱，是这淮北城里有名的浑浑。
只是，他们不做罪大恶极的事，很多时候，老百姓们都忍了。有时候被抓了，不过是打顿板子，关个几天就放出来了。
这让他们更是不以为意，做起坏事来更是肆无忌惮。
报官有什么用？不就是关爷几天吗？爷才不怕呢！
王大头趴在地上起不来，只能费力的抬着头，梗着脖子道：“李捕头，小的弟兄三个是来买油条的，谁知道这店老板不卖我们油条，还把我们弟兄给打伤了。”
灵枢愤怒的打断了他的话，“你胡说！明明是你带着他们来捣乱！我们的顾客都被你们吓跑了！”
“冤枉啊！李捕头您看，他们店铺上的东西我们一点儿没动，人也毫发无伤，您再看小的哥几个，都动不了了。”
“什么叫一点儿也没动？不是你，这麻团能自己掉到地上吗？”
“灵枢！”
温承素制止了灵枢跟王大头的斗嘴，上前一步，给李捕头见礼。
“李捕头，辛苦您跑这一趟了。这个王大头带着人来早餐铺子捣乱，我已经将人制住了，希望李捕头能够秉公办理。”
李捕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温承素，这个温大夫他是听说过的，看病不要钱，药钱还特别便宜，很多老百姓对他赞不绝口。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他，没想到这么年轻。李捕头见温承素温文尔雅的模样，心里已经对他有了几分好印象。但是他这么个书生样儿，居然能把这三个混混制服？
温承素看出李捕头眼中的困惑，笑道：“李捕头，在下是大夫，自然有些手段，还请李捕头把这三个闹事的人带走。要是需要我到官，我一定不推辞。”
李捕头道：“你说他们是来捣乱的，可有证据？”
灵枢大声道：“当然有证据！这地上掉的麻团，我手里打坏了的凳子，都是证据！”
王大头在旁边不示弱，“那凳子是你打我的时候打坏的！李捕头，您要给小的作主啊！您看小的被他们打的，都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温承素在他腿上踹了一脚，轻笑道：“明明是你自己摔倒了不起来，怎么能赖在我们身上呢？”
“我要是能起来……”
王大头说着，突然发现自己的腿能动了，居然自己站了起来。
张三强和孙四勇见王大头自己站起来了，齐齐看向温承素，要是腿能动，他们早就给温承素跪下了。
“温大夫，温公子，您放过我们吧？小的们以后再也不敢来捣乱了！”
温承素对两人淡淡一笑，“你们来做什么的，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了，我自然放你们走。”
王大头生怕两人乱说，沉声道：“我们就是来买油条的。”
张三强和孙四勇对上王大头冷厉的目光，心里都颤了一下，低垂下了眼帘。
“来买油条的？”温承素只看着张三强和孙四勇，“既然你们不说实话，那就继续僵着吧！”
他又转头对李捕头道：“李捕头，这俩人胳膊和腿都被我用银针封了穴道，如果一个时辰不解开，以后就会变成瘸子。我有心想给他们解开，又怕他们跑了。不知道咱们去衙门见官，一套流程下来，会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李捕头办了这么多年案子，哪里不明白温承素的意思？
他摸摸下巴，道：“县太爷最近身体欠佳，没有重大的案子，他不会升堂。像他们这等小事，县太爷哪肯见他们？通常是先打十板子，再关着，等县太爷什么时候有空了，什么时候才能发落他们。”
“原来是这样，那您说我要不要解开他们的穴道？毕竟好好的人，变成瘸子让人心里不落忍。”
张三强和孙四勇听说一个时辰不解开穴道，就会变成瘸子，吓得脸色都变了。
两人齐声道：“温大夫，李捕头，我们肯定不跑，求您快给我们解开穴道。”
温承素摇头，“如果我给你们解开了穴道，你们跑了，或者不说实话，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了？不行，这穴道不能解。瘸了就瘸了吧，我会给你们治的。”
张三强想着家里还有老母亲，要是自己真瘸了，她岂不得哭死？他顾不得王大头一直盯着他的眼神了，大声道：“我们就是故意来捣乱的！”
温承素见他开了口，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却不动声色。
“你我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们为何来找我们的麻烦？”
既然已经开了口，张三强干脆破罐破摔，都说了出来。“前天王大头来找我跟四勇，说有钱赚，只要让你们的早餐铺开不下去就行。我们昨天早上来看过一次，见老板年轻，干活的不是老人就是孩子，想着这桩买卖不难干，今天就来了。没想到、没想到温大夫您、您这么有本事。”
张三强低下了头。
温承素冷冷看向一旁的王大头，“是谁让你来的？”
王大头一挺胸膛，大声道：“没人让我来，我就是……哎哟……嘿嘿，哈哈……”
一根银针突然刺入了他腰间，他先是皱了皱眉头，接着笑了起来。
李捕头觉得奇怪，这人怎么突然笑起来了？
却见王大头虽然不停的笑着，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眼里含着泪，笑的都喘不上气来了。
王大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腰间的银针，可双手无力，想拔那针拔不到。
“哈哈……我、我说……哈哈……温大夫，我说实话，您……哈哈，您饶了我。”
温承素手一动，王大头腰中的银针飞了出来，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说吧！”
“是是。”
王大头止住了笑，却像是脱力一般，靠到旁边的木头架子上。
“是、是朱老板，让、让我来的。”
“朱老板？”
温承素皱着眉头，他对这人没有印象。
温伯在他身边低声道：“是前街卖包子的。”
温承素顿时明了，他是怪自己抢了他的生意吧？说来好笑，做生意各凭本事，你搞出这一出来，可就不像话了。
事情已经明了，温承素冲着李捕头一抱拳，道：“李捕头，您看如何处置？”
从抓人到审讯，温承素一个人都搞定了，李捕头对他十分佩服，他只是个大夫吗？
“温公子，你有没有兴趣到衙门来帮忙？”
温承素摇头，“在下只想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李捕头真心觉得可惜，可见温承素的穿着打扮，浑身的气派，身边又有管家仆人，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大夫。既然人家不缺钱，为何去衙门劳心劳力呢？
想到这里，李捕头又释然了。
“温公子，既然事情已经明了，这三个人我就带走了。至于朱老板那里，我们自然会调查的。”
“那就麻烦李捕头了。”
李捕头一挥手，对手下道：“把这三个人都带走！”
张三强和孙四勇被捕快拿绳子锁上，推搡着往前走，突然发现他们的腿能动了。
他们放下心来的同时，冷汗湿透了里衣。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来温家捣乱了！温家少爷太可怕了！
灵枢看着空荡荡的摊位前，沮丧着一张脸。
“少爷，还有这么多油条馅饼，怎么办呀？”
“怎么办？当然是卖掉呀！”
温承素听到声音，蓦地抬起头来，只见沈云容披着深紫色的大氅，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他连忙迎上去，“云容，你怎么来了？”
沈云容展颜一笑，“我要是不来，岂不是看不到温大哥银针退敌的好身手了？温大哥，你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
温承素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很暖和，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雕虫小技而已，你要是想学，我当然可以教你。”
灵枢撇了撇嘴，什么叫雕虫小技？这飞针取穴的功夫，他学了两年都没有学会好不好？
少爷哄少夫人的本事又变强了。
温伯看着温承素和沈云容，真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他摸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卖不完的油条馅饼？他根本没考虑过。
此时已近辰时，街上的人多了起来，但因为刚才王大头他们闹了这一场，人们只敢远远看着，不敢上前。
沈云容对灵枢招招手，“灵枢，我跟你说。”
她跟灵枢小声说了几句，只见灵枢原本沮丧的神色褪去，眼睛越来越亮。
“少夫人，我就按您说的做！”
第90章
闹事风波算是平稳的过去了，但早餐铺的生意还是受到了影响。
前来买早餐的人少了不少，原本一个时辰能卖完的油条，总要到辰时后才能卖完。
灵枢对那个卖包子的朱老板简直是恨的牙根痒痒，总想去找他的麻烦，但温承素不许他去。
他不服气，“少爷，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你放心，我不闹事，就去问问他，都是街坊，他怎么好意思这么做！”
温承素在旁边研磨药材，听了他的话，把手里的捣药杵放下，站起身来道：“你有这个闲工夫，过来磨药。”
灵枢捞不着去找朱老板算账，十分郁闷。
沈云容见他好几天都沉着个脸，笑道：“灵枢，很多事不是你直接去找他才解恨的。”
灵枢听了沈云容的话，立即有了精神。
“少夫人，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做？”
“对付敌人，要用他最害怕的方法。你觉得朱老板最害怕的是什么？”
灵枢摸摸后脖颈，思忖道：“朱老板最怕什么？他一个卖包子的，当然是最怕生意不好，包子卖不出去吧？”
“你觉得怎么能让他生意不好，包子卖不出去？”
“呃……去找人砸了他的铺子？”
温承素摇头，拿着手里的书拍拍他的脑袋，“蠢货！你这么做，跟朱老板之前的所作所为有何差别？”
“哦。”灵枢摸摸被拍的脑袋，问道，“少夫人，你说要怎么做？”
沈云容淡淡一笑，“我之所以只卖早餐，一个是因为家里人少，全天候卖吃食顾不过来，再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跟那些店铺争生意。可没想到我只是卖早餐而已，他们居然都容不下，既然这样，咱们就开一个小饭馆，正儿八经的跟他们争生意。谁能赚钱，各凭本事，让他们输的心服口服！”
“我同意！”
灵枢的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了温承素飘过来的目光。
“呃，这个还要少爷同意才行。”
沈云容笑道：“温大哥当然会同意的。”
灵枢听到温承素同意，情绪又高涨起来。
“少夫人，您开饭馆，卖什么？咱们是不是可以卖肉夹馍，菜煎饼？我看您做的五香花生米、薯条也不错，拿出去卖的话，肯定受欢迎。”
“这些当然要做，但我最想卖的是包子。”
沈云容说完，灵枢顿时明白了。
朱老板不是不想我们卖早餐吗？我们骗卖！这回儿不光卖油条馅饼，还卖包子肉夹馍，看你怎么办？
“少夫人，您就那么肯定，咱们做的包子比他做的好吃？”
沈云容挑挑眉头，“好不好吃，到时候再看。”
温承素见两人相谈甚欢，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十分无奈。
“云容，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睚眦必报了？最近几天的生意差不过回来了，你何必这么生气呢？”
沈云容摇头，“温大哥，我这不叫睚眦必报，我这是有怨报怨。如果这种人不给他个教训，会更加猖狂的。”
温承素不以为意，“他不过是个卖包子的，能有什么可猖狂的？”
“温大哥此言差矣，他只是个卖包子的，已经能买人来找我们的麻烦了，要是他更有钱了，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更恶劣的事儿来。”
温承素拿她没办法，只是说了一句，“云容，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你放心去做。如果有什么事儿，我来兜着。”
沈云容淡淡一笑，“放心，我只是想赚更多的钱而已。”
既然有了想开店铺赚钱，把朱老板的生意压垮的想法，沈云容和灵枢都憋了一口气。
灵枢更是一有机会就给沈云容献计献策。
“少夫人，既然要开店铺，咱们是不是该有个名字？要不就叫温家餐馆？”
这个名字虽然不怎么响亮，但让人一听就知道是跟温家有关系。
沈云容想的更加长远，以后有了钱，温承素的名气更大之后，她还想温家医馆扩大，成为温家医学馆。
只是她卖的食物比较简单，似乎担不起餐馆的名字，于是道：“多加个字，叫温家快餐馆。”
“快餐馆？快餐……”灵枢恍然大悟，“快餐馆好！少夫人，那我们就这么定了？”
“就这么定了。”沈云容问道：“最近早上的生意怎么样？好些了吗？”
说起这个，灵枢又来了精神，“这几天的生意又好起来了，每天炸的油条都不够卖的，很多客人都要求我们多炸些呢！”
沈云容点点头，跟她想的差不多。
王大头虽然被官府抓了，但老百姓们不知道底细，以为他是跟早餐铺有什么矛盾，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来。
因为这种心理，这些百姓持着观望态度，不敢到早餐铺来买早餐，生怕王大头再去早餐铺找麻烦，会惹祸上身。
他们观望了这么多天之后，见王大头被衙门放出来之后，并没有到早餐铺来找麻烦，一颗心也就放下了。再加上天气越来越暖和了，人们脱了棉衣，纷纷下地种田，做重体力活儿更需要油条这种顶饥的食物，所以早餐铺的生意更好了。
这回，沈云容主动开了口，“灵枢，今天晚上多准备些面团吧！明天多炸些油条。”
“是，少夫人。”
灵枢揉着面团的动作更加有力。
沈云容看着忙碌的温婶和灵枢，道：“灵枢，生意这么好，咱们又要开快餐馆，当务之急，该招几个人来帮忙。
“不不不！”灵枢连连摇头，“少夫人，我们一点儿也不累，不需要找人。”
沈云容瞪他一眼，“你年纪轻轻的，当然不累，可温婶温伯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忙了饭馆再忙家里的事儿？”
灵枢看向温伯温婶，两人确实一把年纪了，但是……
“少夫人，您招了人来，不怕他们学会了怎样炸油条，回头也开一个早餐铺卖油条吗？”
沈云容笑起来，“灵枢，你觉得油条成功的关键是什么？是怎么炸吗？”
“呃……是什么？”
旁边的温婶笑起来，“傻孩子，当然不是怎么炸，而是这面团怎么和。”
见灵枢依然一脸懵，温婶补充道：“这油条一看就是用面油炸而成，可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别的店铺做出来呢？”
“好像之前有店铺试着做过，可做出来的油条不是这个味道。”灵枢凝眉想着，随即他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那家炸油条的就是那个朱老板，他是因为没做成功，嫉妒我们才找人来破坏我们的！”
沈云容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居然是这样？”
灵枢肯定，“对，就是这样的。”
温婶得意道：“他们当然做不出来，面团不对，炸出来的油条也就不对。”
灵枢放下心来，“少夫人，如果不会泄露机密，您再招几个人也行。”
温承素也早有找人炸油条的心思，灵枢，温伯，温婶都是他的家人，除了炸油条，还要忙医馆和家里的事儿，他也心疼他们。
现在餐馆要全天开业，定然比现在忙，他肯定不会再让温伯和温婶他们忙活。
只是招人的事儿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店铺需要再装修。
当初因为只想着卖早餐，所以店铺里着重装修了厨房部分，既然要开饭馆，大堂也要重新修整。
好在房子够大，即使做饭馆，也是够的。
灵枢从来没有做过装修的事儿，心里没底。
沈云容道：“灵枢，不急，我会画一个草图，你找人照着修整就可以了。”
灵枢瞪大了眼睛，“少夫人，您说什么？您画草图？”
沈云容淡淡一笑，“这有什么难的？”
事实上是，确实挺难的。
沈云容忘了这个朝代没有铅笔，她用毛笔画出来的装饰效果图，简直没法儿看。
无奈之下，她只能求助温承素。
好在温承素的理解能力很强，沈云容给他简单讲解之后，他便能理解她的意图。
后期效果图出来之后，灵枢再一次被震惊到了。
少夫人还有什么不会的？如果真能装修出这个效果，这饭馆绝对是这淮北城里的独一份。
“灵枢，尽管找人来干活吧！”
“是。”
房屋不需要大动，装修起来并不麻烦，所以进程很快。
半个月之后，温家饭馆修葺一新。
沈云容看着雪白的墙，原木的桌椅，满意的点了头。
灵枢每天都来监工，但此时看到整洁的店面，与众不同的大堂，还是赞叹不已。
沈云容道：“既然店面准备好了，那就招人吧！”
年轻人就是雷厉风行，第二天早餐铺门口就贴了张大红告示。
“招聘启示：温家快餐馆招主厨一名，帮厨一名，杂工两名，工钱面议。有意者到店里面谈。”
这告示一出，温家快餐馆成了老百姓议论的话题。
温家要开快餐馆了？快餐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我们又有好吃的可以买了？
听说会推出很多新的吃食。
真的很让人期待啊！
……
贴出告示的当天，就有好几个人来应聘，有四十多岁的老厨师，也有十几岁的孩子。
温承素忙医馆事儿都忙不过来，负责招聘面试的，明面上是灵枢，其实是沈云容。
沈云容大大方方坐在柜台后面，跟应聘者对话。
在沈云容的拍板下，最终招聘了两个人。
老赵，曾经在京城作过一家酒楼的大厨，因为不小心切掉了一根手指，被老板辞退了。他因为手上伤口化脓差点儿死掉，好不容易剩了条命，歇了争强好胜的心，回到老家，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王全，在一家酒楼当帮厨，帮了二十多年，一直没有出徒。虽然做菜的手艺差点儿，但案板的伙儿没有他不会的。
李松，今年才十八岁，很内向的一个孩子，个子不高，瘦瘦小小。见了沈云容，红着一张脸，话都说不利落了。但沈云容发现他的心算特别厉害，二位数之内的加减乘除，不用算盘，几秒钟就能答出来。
沈云容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的半天说不清楚。
三个人选定了，沈云容先让他们学习炸油条和卖油条。
老赵不愧是当了十几年的大厨，温婶给他大体说了炸油条的注意事项之后，很快就上手了。他炸出的油条，外酥里嫩，颜色稍微深一些，口感更好。
王全也展示了他帮厨多年的功力，剁馅，包馅饼，包麻团，烧火，一个人顶好几个人。
李松虽然口吃，但算起帐来叭叭的，一早上没给一个顾客收错钱。
他们三个刚刚上工，灵枢当然不能放松，全程跟着他们。一会儿帮老赵炸油条，一会儿帮王全包馅饼，人多了帮李松收钱。
忙过三个早上之后，灵枢对温承素感慨，“少爷，少夫人的眼光实在是好，有了这三个人，我们餐馆的生意一定会好。”
温承素一脸平静，丝毫不意外，“灵枢，你是想一直待在餐馆，还是想回医馆来帮忙？”
“我……”灵枢摸着头，“少爷，我当然是想跟着你，但现在餐馆还没有正式开业，事情很多，等餐馆上了正轨，我再回来帮你，你看如何？”
其实这正是温承素想的，有灵枢在，沈云容就不用为了餐馆操心了。
“好。医馆里有黄先生，你不用操心，你把餐馆打理好就行。”
“是，少爷！”
说实话，灵枢还是喜欢待在快餐馆，因为快餐馆赚钱呀！每天都有那么多铜板进账，想想就开心。
医馆……他不是不喜欢学医，也不是不想帮少爷，但他实在不喜欢医馆里沉闷的气氛。
三月初一，温家饭馆正式开业了。
人们进入宽敞明亮的大堂，初看这家饭馆跟其他饭馆没有什么不同，但仔细一看，便发现了不同。
这家饭馆没有炒菜，卖的是各种馅的包子、饺子、蒸包，有现做现卖的肉夹馍、菜煎饼，还有他们没见过的薯条、五香花生米和炸薯条。
所有的食物都放在柜台后面，用厚厚的白布盖着。
如果在店里进餐的话，有免费的汤或者豆浆和小菜。吃不完的话，可以把剩下的饭打包带走。
当然，如果不在店里进餐，店里的所有食物也可以打包带走。
对于老百姓们来说，这卖吃食的方式够新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