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亏钱
吃饭的时候，沈云容见灵枢只是闷头吃饭，看上去情绪十分低落，不由问道：“灵枢，你怎么了？今儿在医馆受气了？”
灵枢低着头，支支吾吾说了句，“没、没有。”
温承素不让他说。
小离听了沈云容的话，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天的灵枢确实比以往安静。自己叽叽喳喳说了半天，灵枢几乎没怎么说话。
“灵枢哥哥，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灵枢冲小离翻了个白眼，“你帮我？就你那两下子？”
小离撇撇嘴，自己那两下子还是跟灵枢学的，确实不够看。
“我这两下子不行，温大哥可以呀！你赶紧告诉温大哥，谁欺负你了？”
温承素淡淡道：“有我在，谁敢欺负他，给他气受？”
“那他是怎么了？”
温承素道：“不用管他，自己愿意多操心罢了。”
温承素这么说，沈云容更好奇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灵枢抬头看了眼沈云容，又看看温承素，嘴唇动了动，还是低下了头。
这是温大哥不让灵枢说？难道这事儿跟自己有关？
沈云容脑海里翻涌过很多想法，但想不出自己哪里惹灵枢不高兴了。
她心头蓦然涌上一股挫败感，被隐瞒的感觉可真不好，仿佛自己是外人一样。
桌上美味的饭菜顿时味同嚼蜡，沈云容放下了筷子。
“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温承素喊住她，“云容，你才吃了半碗饭。”
沈云容摇摇头，“不想吃了。”
说着，径自走出了饭厅。
“云容。”
温承素忙追了出去。
沈云容和温承素走了，灵枢突然有些忐忑，少夫人是生自己气了吗？可少爷不让自己说。
小离低声问道：“灵枢哥哥，你为什么不高兴，现在可以说了吧？”
灵枢白了他一眼，“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饭。”
小离哼了一声，心道，你们大人吃饭的时候不也说话吗？
他三口两口把碗里的米饭吃了，径自去自己屋了。
灵枢看着桌上只剩下自己，也没了胃口。
温承素追上沈云容，一把抓过她的手腕，搭上三指，边问道：“云容，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吃的那么少？”
沈云容把手抽回来，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没胃口。”
“没有胃口吗？要不我让温婶做个山药玉米羹给你？热乎乎的，对脾胃也好。”
“不用麻烦温婶，我不想喝。”
沈云容脚步很快，回到卧室，靠到床头上，闭上了眼睛。
刚才一阵心酸难过，此时居然头晕起来。
温承素见沈云容脸色苍白，顿时心惊肉跳，连忙坐下拉过她的手腕。
这次沈云容无力挣脱，只能任由温承素给她把脉。
温承素把过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沈云容似乎是生气了。
“云容，你……生气了？”
沈云容闭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那……云容，你脉象细弦，是肝郁之象。咱们是夫妻，有什么话是不能跟我说的？你自己闷在心里，气坏了身子，我心疼也没有用，还是你自己难受。”
沈云容睁开眼睛，就陷入了温承素幽深诚挚的眸子里。
他的关怀显而易见，他不让灵枢说原因，或许真的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可是……
温承素说得对，他们是夫妻，不该有隔阂。
“温大哥，你告诉我，灵枢今天为何情绪低落？”
“这个……”温承素苦笑，他没想到灵枢能气这么久，也没想到沈云容如此敏感。他才说完两人是夫妻，不应该有隐瞒的话，此时又怎么能骗她呢？
他只能老实说道：“其实没什么。就是灵枢看最近医馆里没怎么赚钱，有些着急了。”
没赚钱？着急了？
沈云容蓦地明白过来，最近来医馆里病人越来越多，抓的药也越来越多。
温承素给人看病不花钱，药费还打了五折，看上去病人多了，其实病人越多，卖的药越多，医馆越亏。
“温大哥，医馆里是不是亏了不少钱？”
“当然不会。”温承素脸上依然平静，“你不要为这些操心了，横竖还有一天试营业的优惠活动就结束了。即便是亏，又能亏多少呢？”
“是我考虑不周了。”
沈云容抬起头来，眼睛里有些许懊恼，更多的却是坚定。
“温大哥，我们以后一定会赚钱的。”
温承素笑起来，“我们行医，为的是治病救人，想要大富大贵是不可能的。我只求不要亏的太多，医馆能够长长久久的开下去就行。”
温承素的话正说到了沈云容的心坎里去了。
“温大哥，我会跟你一起让医馆长长久久的开下去的。”
两人对视着，眼中有着同样的坚定。
“灵枢那里……”
“灵枢以前过苦日子过怕了，有点儿抠门，我跟他好好谈谈，他就会想开了。”
可能是这几天病人太多，太累了，温承素很早就上床了。
沈云容从小离屋里回来，发现温承素半坐在床上，手里的书掉在地上，人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看着他疲惫的面容，沈云容轻轻叹了口气。
他一个人还是忙不过来啊！
沈云容弯腰把书捡起来，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温承素没有醒。
沈云容走到床边轻声道：“温大哥，躺下睡吧！”
温承素睁开眼睛看了眼沈云容，微微点了点头，由着沈云容扶着他躺下，又闭上了眼睛。
温承素睡了，沈云容却睡不着了。
温承素是个好人，是个好大夫，但如果医馆一直不赚钱，医馆很难长久的开下去。
到底亏了多少钱？又怎么能赚钱呢？
沈云容越想越睡不着，干脆起身穿衣出了门。
她轻轻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
下人们都回房了，院子里十分安静。
沈云容走进小离跟灵枢的院落，小离屋子里已经熄了灯，而灵枢屋里还有着亮光。
灵枢躺倒在床上，情绪依然不高。
虽然少爷跟他讲的道理他都懂，但还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他懊恼自己最近只顾着带小离，疏忽了医馆的事情。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几天没去，医馆就亏了那么多钱。
他气愤的问黄文谦，“亏了这么多钱，你为什么不告诉少爷？”
第62章 跟你谈谈
黄文谦苦笑，“灵枢，你又不是不知道温公子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怎么能改呢？何况这是少夫人的主意。”
“可是，可是……”灵枢跺脚，“你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医馆这么亏钱啊！”
黄文谦给他端过一杯茶水，“其实、其实亏得也不多。”
灵枢气急败坏，“这还不多？我这就去找少爷谈谈。”
跟温承素谈过的结果让灵枢更加郁闷。
说什么开医馆是为了治病救人，即便是亏钱也不算什么，以后医馆有了名声，病人多了，自然就会赚钱了……
病人越多，亏的越多好不好？老太爷当年好不容易挣下这偌大家业，怎么能扛得住这么糟蹋？
灵枢见自己说了那么多话，温承素依然不以为然，只能闭了嘴，但心里的憋屈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消不散。
尤其是往家走的时候，温承素还特意嘱咐他，不要在沈云容面前说这些事。
灵枢原本对沈云容十分推崇，此时反而生出些许不满。
她出的主意是能招揽来病人，但这优惠的力度太大，时间也太长了！
今天他在医馆待了一天，大致数了数，来看病的人有二十多个，抓药的差不多有一半。
少爷白白给那些人看了病，一分钱不赚！
少爷卖的药原本价钱就很低，再打五折，更是血亏。
他越想越郁闷，虽然有少爷的嘱咐，但他在沈云容面前实在是露不出笑脸。
他没想到沈云容会那么关注自己，居然发现了自己的不高兴。
他很想直说，但对上少爷暗示的目光，只能憋在心里。
这一晚上，小离一直在问他为何烦恼，也在努力逗他笑，可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小离最终悻悻离去，他想喊住他，最终却没有，他实在提不起精神去哄人。
躺在床上，一贯碰到枕头就能睡着的灵枢难得失眠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小气了？少爷说的也有道理，病人多了医馆才能赚钱。但是……
“扣扣，扣扣……”
低沉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灵枢一下子停止了胡思乱想。
这么晚了，谁会来敲自己的门？
他悄悄地坐起来，听着门口的动静。
过了片刻，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灵枢沉声道：“谁？”
“是我，翠儿。”
翠儿？灵枢顿时松了口气，但脸色依然难看，声音虽然低沉，但不由得带了几分严厉。
“这么晚了，你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灵枢，是我，我想找你谈谈。”
居然是……
灵枢慌忙起身，拿起搭在床上的衣服穿好，快步走到门口，才意识到不妥。
他站在门里，低声道：“少夫人，这么晚了，你到我这里来，恐怕不太方便吧？”
沈云容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笑意。
“你放心，我跟翠儿一起。”
“好吧！”
灵枢心下狐疑，不知道沈云容要跟他谈什么，但这么冷的天，他也不敢让沈云容久等。
门一被打开，沈云容就抬脚跨了进来。
她搓着手道：“晚上起风了，真够冷的。”
灵枢听她这么说，连忙把放在床尾的火盆放到她的面前。
“翠儿，怎么没给少夫人拿个手炉？”
“我……”
翠儿把手里的灯放到桌上，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沈云容坐到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轻笑道：“不怪翠儿，她都睡着了，是我把她吵起来的。”
翠儿低垂下眼帘，站到沈云容身后，低声道：“少夫人，是奴婢准备不周。”
沈云容瞪她一眼，“我说了不关你的事儿。”
翠儿低头站好，不言语了。
灵枢不知道沈云容为何深夜来此，但知道她肯定是有话要说，垂手站在一旁，等着她发话。
时间不早了，沈云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灵枢，医馆这些日子亏了多少钱？”
“呃……”灵枢没想到沈云容已经知道了他不开心的原因，他记得温承素的话，不肯说，“没、没亏多少。”
沈云容看着他，淡淡道：“如果没亏多少，你的脸色会这么难看吗？”
“我……”
灵枢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云容轻轻叹了口气，又道：“我初来乍到，对温家并不了解，或许出的主意不对，但我是真心想把医馆做大做强的。”
灵枢低头，对上沈云容深邃真挚的眸子，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少夫人，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灵枢干脆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我们医馆里的药原本卖的价钱就不高，再打五折……最近医馆的病人确实多了，少爷又忙又累，还不赚钱，我……”
沈云容一边听，一边点头，灵枢说的跟她想的差不多。
“灵枢，以前我们医馆的生意如何？每个月能赚多少钱？”
灵枢踯躅了片刻，才道：“更早以前，是少爷的祖父在药铺坐诊，老爷子的医术没得说，想让老爷子看病，大清早来排队都不一定能排得上。后来老爷子去世，少爷接手药铺，药铺的生意就一落千丈了。可能是因为少爷太年轻，老百姓们都不相信他的医术。后来少爷有事出了趟远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少夫人你……就是现在了。”
“灵枢，医馆要做大做强，首先要有病人，你说对不对？”
“对。”灵枢点头。
“医馆现在每天差不多有十几二十个病人来看病，他们对温大哥的评价如何？”
灵枢想着白天听到的病人的议论声，道：“他们对少爷的医术都是肯定的，还说少爷看病不要钱，心地好，能遇到少爷是他们的福气。但是，现在他们来是因为少爷看病不花钱，药费又便宜。等活动结束了，看病要花钱，药费也贵了，他们就不一定来了。”
沈云容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跟温大哥商量过了，即便是活动结束了，病人到医馆来看病也不收钱。”
“啊？”
灵枢瞪大了眼睛，“那少爷岂不是每天都在白干活？”
“当然不是。灵枢，医馆里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病人。只要有病人，就能赚钱。”
灵枢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第63章 想通了
第二天温承素起床的时候，沈云容还在睡。
他给她掖了掖被角，她依然睡得香甜。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温承素忍不住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印了一吻。
今天过后，他就可以好好陪她了。
出了门，温承素抬头看着天色阴沉，像是又要下雪。
温伯从屋里出来，见他站在门口，连忙上前请安。
“少爷，您今儿起的早，我马上给您端水来洗漱。”
“谢谢温伯。”
温承素洗漱了，温伯却站在一旁，没有走，像是有话要说。
“温伯，有话就说。”
温伯看了看里屋，最终却道：“少爷，您还是一个人吃早饭吗？要不要等少夫人一起吃？”
温承素轻声道：“不急着叫云容起来，让她多睡会儿。”
“是。”
温承素起身往外走，一边问道：“给云容的药膳要继续做，一定要看着她吃下去。”
“是。”
温伯陪着笑，“少爷放心，您说的我跟老婆子都记得呢！”
“您跟温婶办事，我是放心的，只是怕云容不肯喝。她身子弱，还总是不当回事儿。”
“少爷细心周到，少夫人嫁给您，真是她的福气。”
想起沈云容温柔的笑脸，温承素的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能娶到云容，才是我的福气。”
“是。”
温伯心里更是纠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要不要告诉少爷呢？
看两人感情这么好，他真不想给少爷添堵。但沈云容作为家中主母，居然夜会其他男人，实在是，实在是……他不是不相信沈云容和灵枢，只是这事儿传出去实在是有损温家的声誉……
温承素走了两步，见温伯没有跟上来，回头看他，“温伯，你有心事？”
“没，没有。”
温伯连忙跟上来，“少爷，我去看看饭摆好了没有。”
温承素看着他匆忙的身影，心里暗自思忖，温伯少有这种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想说什么呢？看来是跟云容有关了，云容有什么事儿？
正想着，灵枢推开了房门，看到温承素，打了一半的哈欠生生憋了回去。
“少、少爷早。”
温承素看着他眼下明显的黑眼圈，皱起眉头。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还是因为医馆的事儿？”
“是，不是！”
灵枢矢口否认。
他睡不着是因为医馆的事儿，可不是温承素以为的事儿。
温承素沉声道：“今天上午不要去医馆了，好好在家里休息。”
“不用。”灵枢连忙跟上温承素，道：“少爷，我不困，我精神着呢！”
温承素瞪了他一眼，灵枢缩了缩脖子，随即又勇敢的迎上温承素的目光。
温承素笑起来，“赶紧去洗漱，马上吃饭了。”
“是。”
小离是最后一个坐到餐桌前的，看了看桌旁坐的人，眨着大眼睛看温承素。
“温大哥，我姐还在睡呢？”
“嗯，你姐身子弱，让她多睡会儿，你自己读书，不要去吵她。”
“哦。”
小离低头吃饭，吃了几口，突然抬头看向灵枢。
“灵枢哥哥，昨儿晚上我好像听到敲门声，我懒得起来，是找你的吗？”
灵枢心下一惊，慌忙道：“是、是温伯，是找我的，你不用起。”
温承素看了眼灵枢，这孩子为何如此慌乱？
灵枢偷偷看了眼温承素，见他只是低头吃饭，松了口气。
他刚喝了一口粥，就听温承素问道：“温伯，有什么事儿要大晚上的找灵枢？”
“我……”
温伯刚好拿了一碟小菜进门，听了这话一时想不到说辞，灵枢抢着道：“没没什么，就是就是过年买年货的事儿。”
温伯跟看了灵枢一眼，只能附和，“是，是。年龄大了，记性不好，我怕早上起来忘了，所以晚上想起来了，就去找了灵枢。”
温承素看了两人一眼，慢慢的垂下眼来，这俩人定然是有事儿瞒着他。
他深知两人的性子，肯定不会有外心，所以他们不说，他也不问。
他咽下最后一口粥，站起身来。
“我去医馆了。”
“少爷，我也去。”
小离连忙擦擦嘴，起身跟上去。
温承素回头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问道：“想通了？”
灵枢摸摸鼻子，嗫嚅着道：“想、想通了。”
“那就来吧！”
到了医馆，医馆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了。
“温大夫，谢谢您啊！”
温承素一进门，一位老者就迎了上来。
“温大夫，我家老婆子的头疼好了，精神也好多了，多亏了温大夫你啊！这些鸡蛋是家里的鸡下的，不多，也不值几个钱，温大夫你一定要收下。”
说着，他把手里的篮子举到温承素面前，里面是满满一篮子鸡蛋。
温承素连忙推拒，“大叔，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应该做的，这我不能收。”
“温大夫，这是小老儿的一点儿心意，你就收下吧！”
“大叔，我真的不能收，您拿回去给自己和大娘补补身体吧！”
老人沉下脸来，“温大夫，你是不是嫌弃东西太少？”
“当然不是……”
“不是的话，你就收下！”
老人说完，把篮子往地上一放，转身就走。
温承素无奈，只能道：“温承素谢过两位的一番心意了，代我问大娘好。”
老人脸上顿时堆了笑，“好，好。我们老两口难免还会来麻烦你。”
“不麻烦。”
其中一个病人笑道：“老孙头，你说完了吧？说完了赶紧走，我们还要等着温大夫给看病呢！”
老孙头笑着道：“我马上走。我跟你们说，温大夫不光医术好，人也好，咱们能遇到这样的大夫，是我们淮北城里老百姓的福气啊！”
老孙头跟几位病人啰嗦了两句，才走了。
老孙头一走，几个病人就围了上来。
温承素坐下，温声道：“不要着急，请一位一位来。”
灵枢这会儿想起自己该做什么了，走上前去，对站着的几个人大声道：“各位大叔，大哥，请到这边坐着等。只是来抓药的，请到柜台这边来。”
有三个人在椅子上坐下了，还有两个跟着他到了柜台前。
“大哥，您要买什么药？”
四十多岁的男人道：“我娘咳嗽病犯了，我昨儿买了雪梨，你给抓点儿川贝母吧！”
“好来。”
灵枢一边抓药，一边道：“大哥，川贝炖雪梨主治肺燥咳嗽，大娘吃个三五天，要是不见好转，您还是带老人到医馆里看看的好。”
男人憨厚的笑起来，“谢谢小哥儿，我记住了。”
温承素一边给人看病，一边留意着灵枢，见他给人抓药的时候，总是询问买药的用途，还适当的做些指导，暗自点了点头。
第64章 发烧了
黄文谦刚才跟灵枢闲聊了几句，见他绝口不提医馆亏钱的事儿，而且对来买药的人都详细的做了登记，态度也温和耐心，心中纳闷的很，随之对温承素生出几分敬佩之心。
温公子真有本事，一晚上的时间就让灵枢想通了。
好不容易等到抓药的人走了，黄文谦靠近灵枢，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肩膀，小声道：“灵枢，你不是说再也不来医馆了吗？”
灵枢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
“黄先生，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少夫人说得对，病人多了之后医馆才能发展。我不能只看当前，还要看以后。”
黄文谦摸着下巴，原来是少夫人说的啊！沈云容这个女人，实在是不一般啊！
他越发觉得自己留下来是对的。
温承素看完一连看了五六个病人，才得了个空儿站起身来伸个腰，歇一歇。
灵枢适时的端上茶水，“少爷，你辛苦了。待会儿来了病人，我来看吧？”
温承素喝了口茶，道：“好，你学了这么久，也该实践一番了。”
随后来医馆的两个病人病情都不复杂，灵枢先给两人看过，写出方子，温承素看过，才让他抓药。
等病人走了，温承素问道：“给人看病的感觉如何？”
灵枢收起以往的随意，思忖了片刻才道：“紧张，还有几分害怕。”
温承素笑着看他，“此话怎讲？”
灵枢摸了摸鼻子，道：“少爷，跟你学了这么久的医术，我自认为学的还不错，但真正给病人开方子的时候，还是害怕，怕用的药不对，怕病人吃了不见效。我都是想了再想，才敢提药。即便这样，心里也没有底儿。”
温承素点头，“刚开始都是这样的，你有这种怕的感觉就对了。作为一个大夫，就是要想的多些，但也要懂取舍。病人来了，要弄明白他为何而来。要将病情分个轻重缓急，先解决急症、重症，然后再解决轻症、缓症。比如刚才的病人，他是因为发烧咳嗽来的，咱们给他望闻问切一番之后，发现他不光有风寒侵肺，还有脾胃虚寒。我们现在先要给他解决的是发烧咳嗽，脾胃虚寒可以在退烧之后，再慢慢调理。”
灵枢摸摸鼻子，“少爷说得对。我总想着用一副药把所有问题都解决，所以用起药来比较纠结。”
温承素拍拍他的肩膀，轻笑道：“以后会好起来的。”
因为温承素的态度，灵枢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少爷，以后我每天都要来医馆！”
温承素瞥了他一眼，“过了年小离就去上学了，你不来医馆做什么？”
灵枢摸着鼻子“嘿嘿”笑起来。
两人说笑几句，就听有脚步声从后门匆忙而来，接着是翠儿惊慌的声音响起。
“少爷，少爷，少夫人、少夫人发烧了！”
“你说什么？”温承素蓦地站起来，“云容发烧了？什么时候的事儿？烧的厉害吗？”
他虽然问了好几句，但根本没等翠儿回答，只顾着往外走。
翠儿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急急道：“少夫人一直没有出房门，我想着少爷的嘱咐，没去打扰少夫人。一直等到辰时过了，少夫人还没出门，我怕少夫人再不起床，早上的药就要过了时辰了。我在门口喊了几声少夫人，没有人应声，我便推门进去了。进屋就看到少夫人满脸通红，还在睡，我喊了她好几声，她才醒来。我摸着她的头很热，想着来请少爷回去看看，可少夫人说她没事儿，不让我来。我看她精神还好，就伺候着少夫人洗漱了，给她端上参汤，没想到少夫人喝了没几口就全吐了。温伯吓坏了，让我赶紧来请少爷您回去。”
翠儿说的很快，温承素却没听进去几句。
他的一颗心都被担心和懊恼占据了，担心沈云容的病，懊恼自己出门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现她居然病了。
翠儿说了一路，没听到少爷一句话。
她偷偷看过去，只见少爷脸色阴沉的吓人，立时不再说话了。
温承素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屋。
一进屋，温伯就迎了上来，刚说了一句，“少夫人……
温承素摆了摆手，径自进了里屋。
翠儿要跟进去，温伯却拦住了她。
“我们在外面候着就好。”
“是，温伯。”
翠儿诚惶诚恐的站在门口。
温伯淡淡道：“少爷不会怪我们的。”
温承素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掀开门帘进去。
屋里的情形让他心情稍微放松下来，沈云容正坐在窗边看书，神情专注，只是脸上有着不健康的红晕。
温承素放重脚步，沉声道：“云容，你发烧了，怎么能坐在窗边？”
沈云容回头，惊喜道：“温大哥，你怎么回……”
她话没说完，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温承素抱了起来。
她“啊”的一声，下意识的搂住了温承素的脖子，手里的书“啪嗒”掉到了地上。
她拍拍温承素的肩膀，“书、书掉了。”
“不管它！云容，你病了，现在需要休息。”
“我没事儿，可能是昨晚着凉了，我已经让温伯准备姜汤了。”
“姜汤怎么行？”
“姜汤怎么不……”
沈云容对上温承素深邃的眸子，剩下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温承素把沈云容放到床上，脱了外衣，盖上被子，坐到床边给她把脉。
把过脉之后，他起身走到桌边，提起笔来，笔走龙蛇，快速写了一张方子。
温伯和翠儿一直候在门口，见温承素出来，连忙问道：“少爷有何吩咐？”
温承素把方子给翠儿，道：“翠儿，到医馆去抓药。马上！”
“是。”
翠儿答应一声，捧着方子小跑着出去了。
走到院子门口，一下子撞上了回来的灵枢。
灵枢扶住她，“你去哪儿？少夫人怎么样了？”
翠儿顾不得摸一下撞疼了的头，道：“我正要去给少夫人抓药。”
“我去就好。”
灵枢一把抓过翠儿手里的方子，一边走，一边快速的浏览了一遍。
看完方子上的药，他放下心来。方子上是常见的解表散寒的药物，只多了几味当归、陈皮、白芍等，看来少夫人的病并不严重。
第65章 照顾
沈云容看着温承素面沉如水，听着他一项一项的吩咐翠儿和温伯，在觉得他小题大做之外，更觉得感动，这个男人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
只是，自己怎么就发烧了呢？
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去了灵枢那里一趟着凉了？自己明明穿的挺厚的。看来还是这副身体太弱，以后该加强锻炼才行。
沈云容喝了药，被迫躺在床上休息。
她不想让温承素担心，老老实实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闭着眼睛，身体的感觉更加敏感。
她感觉到温承素的手轻轻触碰过自己的额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更听到他低低的一声叹息。
她想跟他说，自己没事儿，不要担心，但眼皮怎么也睁不开，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云容一觉醒来，只觉得身上汗湿粘腻的难受，掀开被子就要起来。
“云容，不要动。”
沈云容转头看到温承素，只觉得他的脸色很不好。
“温大哥，你一直在这里？”
沈云容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睡了一觉而已，怎么沙哑成这个样儿了？
她还要说，喉咙一痒，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咳嗽。
“不要说话。”
温承素轻轻拍拍她的手，起身端过一杯水来。
“我扶你起来。”
水温正好，沈云容靠在床头上，捧着杯子“咕咚咕咚”把一杯水喝完，只觉得从嗓子到胃，一路得到了滋润。
温承素把她手里的杯子拿走，重新坐回到床旁。
“云容，你的烧虽然退了，但寒邪伤了肺，这些日子你好好休息，尽量不要出门。”
“温大哥，我就是小小的感冒而已，你不要这么紧张。”
温承素打断她的话，沉声道：“云容，你是大夫，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虽然是个小小的感冒，但如果不好好调养的话，也能酿成大祸。”
“感冒”这个词沈云容说的太多，温承素已经明确了它的意思。
沈云容知道温承素的话没有错，再看他满脸担忧的样子，剩下的话只能憋在心里。
她抬手摸上他的眉头，轻声道：“我都听你的，你不要皱着眉头了。”
温承素抓住她的手贴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我让你吃什么，做什么你可都要答应。”
沈云容笑起来，“为什么听上去很可怕的样子？”
温承素的笑容终于没有那么沉重了。
“对呀！很可怕。以后我让你喝的汤要喝，让你休息就要休息，要听话。”
沈云容乖乖点头，这些她都能做到。喝汤而已，起码比吃药好。
温承素很满意，把她的胳膊放进被子里，掖了掖被子，拿起桌上的碗，道：“饿了吧？来喝粥。”
沈云容伸手要去端碗，温承素已经舀了一勺送到了她的唇边。
“我喂你。”
“……”
沈云容想说她自己来，一个字没说出口，嘴里就被喂了一口粥。
白米粥软糯温热，入口即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香味，她以前从来没有吃过。
“温大哥，粥里加了什么？”
温承素淡淡道：“我让灵枢加了点儿虫草。”
“啊？虫草？我不过是个感冒而已，不用吃这么贵重的东西吧？”
沈云容瞪大了眼睛，顿时觉得口里的粥不香了，这都是钱啊！
在前世的时候，沈云容的一个亲戚曾经跟她吐槽过虫草的价格，上千块钱只能买一两，品相还不怎么好。
因此，她到了温家医馆之后，特意留意过虫草的价钱，即便是在这个时代，虫草也是价值不菲的，三钱虫草就要一两银子。
温承素淡定的一勺一勺喂着沈云容，“你不要为了这个操心，每天给你炖一两棵虫草，我们温家还能吃得起。”
“不是……温大哥，不是说感冒的时候不能吃补药吗？”
“虫草养肺阴，补肾阳，还有止咳化痰的作用，并没有明确的禁忌。你身体久弱，虚不受补，用这个正好。”
“哦。谢谢温大哥。”
沈云容生怕浪费了那么贵的虫草，一碗粥吃的干干净净。
喝了粥，沈云容才后知后觉，不知道温承素吃了没有。
温承素拿水给她漱口，“我当然吃过了。这会儿已经申时了。”
沈云容震惊，“我居然睡了那么长时间？”
“不算长，病了就要多睡会儿。”
喝了一碗粥，沈云容又出了一身汗。她难耐的动动身子，温承素按住她，“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我出了一身汗，浑身粘腻，想洗一洗。“
“不行！”温承素语气坚定，丝毫不给沈云容商榷的余地。
他说完，像是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强硬，又道：“云容，你刚出了汗，不能沐浴，免得受风。”
温承素摸着沈云容的手心里都是汗，又改了口，“不能沐浴，我可以给你用温水擦浴。”
“你给我擦……”
沈云容居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猛地咳嗽起来。
温承素给她拍着背，笑道：“你是害羞了吗？我为什么不能给你擦浴？”
沈云容红着一张脸，不知道是咳的，还是羞的。
她不敢看温承素，眼神飘忽。
“我、我自己能行。温大哥，麻烦你帮我打热水来。”
“真的不用我帮忙？你一个人怎么擦？”
“我、我可以让翠儿帮我。”
“不行！我家夫人怎么能让别人看了去。”
“你……”沈云容抬眼，恨恨瞪向温承素，“翠儿是女孩子！”
看沈云容一脸羞愤的模样，温承素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逗你的。你出了一身汗肯定不舒服，我早就让灵枢备了热水。”
他居然是逗我的？沈云容挑挑眉毛，“你不怕我再次着凉了？”
“我让温伯多拿几个火盆进来，屋里暖和了，你就不会着凉了。”
“谢谢温大哥。”
温承素眼眸深邃，又问道：“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沈云容咬了咬牙，“云容谢谢温公子了，还请温公子回避。”
“哈哈。”温承素笑够了，正色道：“云容，我就在门外，你可以随时喊我。”
沈云容白了他一眼，“我想应该不需要。”
第66章 外伤
沈云容沐浴过后，换了衣服，身上干爽了，宛若新生一般，只是觉得有些累。
她坐到床上，床上用品也换了新的，闻着被子清新干燥的气息，只觉得病都好了一大半。
灵枢和翠儿进来，把浴桶屏风撤了，温承素这才走了进来。
他看到沈云容湿漉漉的头发，微微皱起眉头，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只是拿起椅背上的毛巾，上前给她擦拭头发。
“冷吗？”
沈云容闭着眼睛，轻声道：“不冷。”
她不是敷衍温承素，屏风后放了四五个火盆，怎么能冷呢？
温承素没说什么，只是轻柔的给她擦拭着头发，一直到头发干爽了，才住了手。
“时间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沈云容摇头。
“不想睡。”
“那……你想吃什么？我让温婶给你做。”
沈云容笑起来，“温大哥，温婶厨艺那么好，她做的我都喜欢。”
温承素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淡淡的笑容，只觉得一颗心异常柔软。
“温大哥，你跟灵枢都没有去医馆，医馆里来病人了怎么办？”
“黄先生会处理的。”温承素淡淡说完，又补充道，“再说，明天就腊月二十九了，原本我也打算歇业了。”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啊！”沈云容感慨，“日子过的真快！原本想着年前去钱家看看外祖母，没想到我却病了。”
温承素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咱们淮北城的风俗，是初三回门。到时候你的病也该好了，我陪你一起回去。”
原来这里也是初三回娘家呀！
温承素又道：“这几天好好歇着，按时吃药，早些好起来。”
沈云容嫣然一笑，“这就要看温大夫的医术如何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
“姐，我能进来吗？”
“是小离？快进来吧！”
小离得到沈云容的允许，才“噔噔噔”的跑进来。
他跑到床前，原本想要扑到沈云容身上的，见到温承素站在床边，只能硬生生住了脚，做出一副稳重的样子。
“姐，听说你发烧了，这会儿好些了吗？”
沈云容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床边，道：“好多了。”
“姐，我早就想来看你，但温大哥说你睡着了，不让我来打扰你。”
说着，抬手摸上沈云容的额头。
沈云容任他略带凉意的小手放到自己额头上，笑道：“嗯，刚才睡了一觉，这会儿觉得好多了。”
“那就好。”小离收回手，神色凝重，一字一句道，“姐，你素来身子弱，以后要多多注意，不要大意了。”
沈云容见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忍着笑点头。
“好，我记住了。你今天做什么了？”
小离的眉眼顿时生动起来，“我今天早上起床先练了一套功夫，然后背了书，还写了好几张大字。一会儿拿过来你瞧瞧？”
沈云容摸摸他的头，点头道：“好，拿来我看看，是不是进步了。”
“姐，你身子太弱了！不如跟我学习功夫吧？”小离说着拍拍自己的胸膛，大声道，“你看我，跟灵枢哥哥练功之后，身体结实了，从来没有病过。”
沈云容笑起来，“等我病好了，就跟你练。”
小离得到了沈云容的肯定，很高兴。
小离见沈云容面露疲惫，识趣道：“姐，我不吵你了，你好好休息。”
“你也别学的太多，不要累到了。”
“嗯。”
小离离开了，温承素道：“人家做父母长辈的，生怕孩子学的少了，你反而让他不要学太多？”
沈云容靠到椅背上，把散落在额头的乱发拂到耳后，道：“小离是个很自律的孩子，我才这么说的。人生已经很艰苦了，何必给他那么多压力呢？”
“小离有你这样的姐姐，是他的福气。”
“这是互相的，在这世上，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温承素攥住她手，“我也是你的亲人。”
沈云容对上他幽深的眸子，点了点头。
“对！”
“扣扣扣扣。”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温承素沉声道：“进来。”
灵枢站在门口，“少爷，少夫人身体好些了吗？”
沈云容笑道：“我已经好多了。你站在门口做什么？怕我的病传染给你吗？”
灵枢连忙摆手，“少夫人说笑了，你不过是风寒而已，说什么传染。我是有事儿要跟少爷说。”
温承素听他语气虽然平常，但神情带着几分焦虑犹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不禁生出几分狐疑。
他放下沈云容的手，轻声道：“云容，你先休息，我问问是什么事儿。”
“好。”
温承素走出门口，把门关上，才问道：“什么事儿？”
灵枢压低了声音道：“少爷，医馆来了个病人，情况挺危急的，您能不能过去给他看看？”
“什么病？你看过了吗？”
灵枢面露赧色，“我看过了，我处理不了。”
“哦？什么病你处理不了？”
“是外伤。我想着劝病人到别的医馆去看，但那病人情况危急，到了咱们医馆就晕过去了，走不了了。”
“外伤？”
“是。那人在家里杀鸡，刀掉到地上，割伤了腿，出了好多血……”
“我这就去！”
温承素说完，抬脚就往外走。
“伤口很深吗？血止住了没有？”
灵枢连忙跟上，“刀口挺深的，我用布巾给他包扎了，但还在出血。”
温伯见温承素没穿外衣就往外走，连忙喊住他。
“少爷，您等等，您穿件外衣再走！”
温承素猛地站住，“温伯，你让翠儿去云容身边伺候着。”
“是。”
温承素脚步很快，但心里却在打鼓。
外伤，出了很多血……
不怕，血没有什么可怕的？
在医馆门口，灵枢拦住了温承素。
“少爷，你真的要进去吗？要不，我……”
“灵枢，我没事儿。”
温承素深深吸了口气，攥紧了拳头，鼓足勇气推开了门。
“温公子，你终于来了！”
黄文谦见到温承素，长长舒出一口气。
“病人的血还没有止住。”
一个年轻女子猛地扑倒在温承素面前，仰着脸看着他，带着哭腔道：“温大夫，求你救救我的相公吧！”
第67章 缝合伤口
一路上，温承素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看到病人沾满了血的衣裳时，他的脸上顿时没有了血色，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黄文谦连忙扶住他，低声惊呼：“温公子，你怎么了？”
温承素闭了闭眼，站稳了身子，摇摇头，“我没事儿。黄先生，你把云容准备好的急救包拿来。”
黄文谦扶着温承素的手不敢松开，“温公子，你真的不要紧？灵枢，灵枢快来！”
灵枢急忙上前两步，扶着温承素的另一只胳膊，急道：“少爷不能……”
“灵枢，闭嘴！黄先生，拿急救包！”
温承素说完，往前走了两步，到了病人面前。
黄文谦看了灵枢一眼，灵枢却冲他摇了摇头。
黄文谦又看了眼温承素的脸色，不敢再问，只能照着温承素的话去做，把两个急救包放到他的面前。
温承素稳下心神，搬过凳子，坐到病人的面前。
此时他这才看到，刀伤在病人的大腿中段，一条裤腿被剪开，伤口已经用白布包扎过，但鲜红的血已经浸透了白布，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的手颤抖着要去揭开白布，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温大哥，让我来。”
温承素转头，掀开门帘进来的居然是沈云容。
他蓦地站起来，语气严厉。
“你怎么来了？你还病着呢！赶紧回去！”
沈云容几步走过来，轻声道：“温大哥，不用这么紧张，我已经不发烧了，穿的也够厚，不会有事儿的。”
她深深看着温承素的眼睛，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
“你放心。”
说完，解开大氅递给身后的翠儿，走到了病人面前。
温承素知道沈云容的性子，既然她来了，就没有回去的道理。
他狠狠瞪了翠儿一眼，转身去了沈云容身边。
翠儿瑟缩了下脖子，少爷的目光好可怕啊！
少夫人问自己少爷去了哪儿？自己只是说了句医馆里来了个外伤的病人，灵枢叫少爷去了，她也没想到沈云容会来。
连温伯都劝不住少夫人，她又怎么能劝的住呢？
翠儿心里有委屈，却说不出来。
灵枢看了她一眼，走过来，轻声道：“少爷只是心疼少夫人，不会生你的气的。”
翠儿听他这么说，稍微安了些心。
沈云容看了眼身边的温承素，低声道：“你坐在一旁，给我帮忙就好。”
“我……”
沈云容干脆的打断他的话，“不要让我担心你。”
“好吧！”
温承素确实感觉不怎么好，手脚发凉，心里发慌，干脆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沈云容看着被血湿透的白布，知道伤口并没有止住血，干脆把白布拆了开来。
看到伤口的刹那，她倒吸了口凉气。赶紧去看温承素，只见他的面色愈发苍白，眼神飘忽，不知道是看了还是没看。
她轻轻叹了口气，明明不敢看还要看，这也是个倔强的人。
“温大哥，你先闭上眼睛。”
温承素对上沈云容担忧的目光，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旁边的女人看到沈云容把白布拆开，血肉模糊的伤口，又哭起来。
“相公，你受苦了！”
男人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妻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玉娘，不要哭，我不疼。”
沈云容看了眼男人苍白的脸色和嘴唇，知道他失血过多，此时应该立即止血。
好在是刀伤，虽然伤口较深，但边缘整齐，并没有伤到大动脉，而且灵枢已经给他初步处理过了，伤口处的污浊已经清洗干净，此时只要缝合就好。
沈云容快速打开黄文谦已经放在床上的急救包，拿出里面的针线，穿针引线的同时，对病人道：“先生，我现在要给你把伤口缝合，你忍着点儿疼。”
男人不明白什么叫缝合，但对上沈云容坚定的眼神，莫名的就相信了她。
“姑娘，我相信你。”
有了病人的这句话，沈云容放心的操作起来。
她拿起针线给病人缝合伤口，面色不变，眼睛一眨也不眨。
旁边的玉娘吓坏了，当沈云容一针扎到男人的皮肤上，她立即惊叫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你快住手！”
尖锐的针刺入皮肤，男人咬紧了牙关，但嘴角还是抖了抖。
听到女人的叫声，他哑着嗓子道：“玉娘，不要吵，不要影响大夫。”
玉娘眼中含着泪，跪到床前，握紧男人的手。
“你不疼吗？”
男人咧了咧嘴角，声音发颤，“还好，能忍得住。”
话是这么说，女人的手被他攥的生疼。
沈云容看了男人一眼，只见他咬着牙坚持着，额头冒出一层细汗，不由得在心里赞叹，这男人看上去并不强壮，没想到意志却很坚强。
病人如此配合，沈云容的手更稳。
让她遗憾的是，这针不怎么顺手。她心中暗想，等以后有空了，自己该改进改进。
沈云容低头缝合，男人咬牙坚持，女人低声啜泣，温承素的脸色苍白，灵枢和黄文谦瞪着大眼睛只看沈云容。
好一会让，灵枢和黄文谦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和疑惑。
少夫人实在是太大胆了，居然像缝衣服那样缝合伤口，只是，这样做有用吗？
沈云容缝完最后一针，利落的打了个结，然后用干净的白布重新把伤口包扎起来。
她把用过的急救包交给黄文谦，道：“麻烦黄先生把针清洗干净，这些等我处理。”
“是。”
黄文谦把急救包拿走，灵枢跟上去，小声道：“这些急救包，是少夫人准备的吗？”
他刚才给病人处理伤口的时候，太过慌乱，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物品是早就准备好的。
“对。少夫人做了好几个急救包，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灵枢摸摸鼻子，少夫人要给人多少惊喜啊！
沈云容处理好了病人的伤口，给他盖上被子，回头看向温承素。
只见他微微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看上去不比病人好多少。
沈云容很心疼，但此时需要他。
她轻声道：“温大哥，已经处理好了，现在要你来给病人把脉了。”
“好了？”
温承素睁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
沈云容转身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
第68章 留在医馆
不用把脉，沈云容也知道病人现在的情况是失血过多。如果在现代社会，应该马上给病人输血、输液，补充血容量；用抗生素，以防止伤口感染；外伤还应该打破伤风。
但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全都没有，她除了处理伤口，再不知该做什么，只能靠温承素了。
温承素抬眼看向床上，刚才血淋淋的画面没有了，病人的身上盖了一条薄毯，只露出苍白的脸。
没有了鲜红的刺激，温承素脸上肉眼可见的有了血色，刚才那种心慌难受的感觉顿时缓解了很多。
等温承素放开给男人把脉的手，沈云容才问道：“温大哥，病人情况如何？”
温承素沉吟道：“从脉象上看，病人虽然失血过多，但没有生命危险。”
他起身走到桌案前，提起笔来，没有立即下笔，而是转头叫灵枢，“先去切两片老参煮水，给病人喝下。”
灵枢犹豫了一瞬，随即答应着去了。
温承素这才低头下笔。
沈云容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写下一个个草药的名字。
红花、当归、党参、黄芪、大青叶……
生血、活血、化瘀、清毒……这是沈云容见过的，温承素用药最多的一个方子。
温承素写完，立即交给了黄文谦。
“黄先生，麻烦你立即煎药。”
“是。”
“相公，你说话呀！相公！大夫，快来看，我家相公昏过去了！”
玉娘惊慌失措的叫声，让沈云容心下一惊，立即回到病人面前。
她先摸向病人的颈动脉，轻微的跳动还在，再看病人的胸膛，是有着轻微的起伏的。
她站起身，正好看到温承素把手从病人的手腕上拿下来。
“温大哥，怎么样？”
温承素冲她摇了摇头，转头对玉娘道：“大嫂，大哥他失血过多，精力不足，昏睡过去了，你不要太紧张。”
玉娘掏出手帕拭去眼角的泪，哽咽着问：“大夫，我家相公不会有事儿吧？他、他几天能好起来？”
温承素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没看到伤口，只凭脉象不好判断。
沈云容柔声道：“大嫂，大哥的伤口比较深，我给他做了缝合。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七八天可以拆线，全部愈合的话，差不多要十几天。但是伤口能不能顺利愈合，这不好说。”
玉娘猛地抓住了沈云容的手，把她攥的生疼。
“为什么不好说？”
沈云容把她安置在自己坐过的凳子上，解释道：“大嫂，你以前肯定也受过伤，伤口有时候会很快好转，但有时候会红肿化脓……”
玉娘颤抖的声音打断了沈云容的话，“红肿化脓，你是说我家相公的伤口会化脓？那怎么办？”
温承素看到玉娘攥着沈云容的手背上泛起青筋，立即站起来，把沈云容的手从她的手里解救出来。
“大嫂，云容说的情况有可能出现，希望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伤口化脓，会麻烦很多，但是我会尽力不让这种情况出现，希望您能相信我。当然，如果您不信我们，咱们淮北城里还有好多家医馆，我可以帮你把病人送过去，今天的医药费我也不会收。”
玉娘太阳看向温承素，他跟沈云容都很年轻，但是两人的眼中都有着同样的坚定。
最重要的是，她家里现在拿不出太多钱。
上个月相公的父亲生了病，因为不相信温承素，去请了城里最年长、行医最久的王大夫来看，没想到钱花了不少，老人的病不见起色不说，还越来越重，上个月去了。
这回相公受伤，她想也不想的带着他到了温家医馆。一个原因是这家医馆离得近，更重要的是这家医馆看病不花钱，药钱也便宜。
一开始她心里也是有疑虑的，温大夫太年轻了！但她看温承素沉着冷静，沈云容果断大胆，她不由自主的相信他们了。
“我相信你们。”
沈云容松了口气，她前世见了太多不配合大夫的病人，出了事却赖在大夫身上。
“大嫂，谢谢你的信任。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病人的。”
此时，灵枢端了参汤过来。
“大嫂，我扶起大哥，你来喂他把汤喝下去。这可是千年老参熬的汤，很难得的。”
“好，好。谢谢小哥儿了。”
玉娘连忙接过灵枢手里的药碗，轻轻的唤醒昏睡中的男人。
男人喝了参汤之和药之后，又睡了过去，但脸色明显的好看了，玉娘这才放下心来。
眼看着天色渐晚，灵枢低声问温承素，“少爷，这病人怎么办？”
病人的伤在腿上，还特别重，走是走不了的。
“要不我用马车把他们送回去？”
沈云容摇头，“不行。伤口会不会化脓，病人会不会出现其他的病症，这两天是最关键的时候，不能让病人回去。”
“可是……”灵枢疑惑了，“不让他回去，难道要把他留在这里？”
“对。”
沈云容转头对温承素道，“温大哥，记得我跟你说过，病情重的病人可以留在医馆里，有专门的医务人员看护。这位大哥的情况如此严重，咱们能不能把他留下？”
温承素的态度并不坚决，“留下的话，谁来照顾他呢？”
“当然是……”
沈云容话没说完，就被温承素给打断了，“你不行！你还病着呢！”
温承素眼神坚决，语气更是不容置疑。
沈云容无奈的摸摸鼻子，她明白，即便自己没有感冒，温承素也不会让她留下照顾病人。当然她知道温承素不让她留下的原因绝对不是男女有别，而是怕她辛苦。
温承素果断道：“晚上我留在这里。”
此时，灵枢才弄明白了温承素和沈云容话中的意思。
他连忙道：“少爷，怎么能让你留下来照顾病人呢？我留下来吧！”
温承素抬眼看向灵枢，灵枢连忙挺了挺胸膛。
“少爷，我跟你学了这么久的医术，难道连看护一个病人都做不好吗？我没有问题的。”
灵枢见温承素犹豫的神色，又道：“少夫人还病着呢！少爷，你要好好照顾少夫人才是。”
温承素这才想起来，沈云容上午还发烧来着。
他抬眼看向沈云容，只见她脸上带着几分不健康的红晕，疲惫也显而易见。
他上前握住沈云容的手，手上传来令他心安的温度，这才放心来，但并没有减轻心里的愧疚。
自己明明是个大男人，为何会晕血呢？
“云容，你还好吧？我这就送你回去。”
灵枢适时说了句，“少夫人，有我在这里看护病人，不会有事儿的。”
黄文谦在旁边也跟着道：“少夫人，还有我呢！再说，医馆离主宅那么近，真有事儿，去喊温公子也来得及。”
沈云容见几个人都不让自己留下，只能点头。
她挣脱温承素的手，走到玉娘身边，道：“大嫂，大哥的伤势较重，无法走动。让他留在这里待两天，等情况稳定些了再回去，你看如何？”
“留在这里？”
玉娘正在为怎么把人带回家儿发愁，听沈云容说让病人留在这里，一时之间有些懵。
沈云容点头，“对。让大哥留在这里，我们这里有人可以照顾他。如果你想留在这里，也可以。”
玉娘看了看这一屋子人，除了沈云容都是男人。
她嗫嚅着说：“我一个女子，留在这里恐怕不太方便，而且我家里还有老人孩子需要我照顾。”
她的顾虑很有道理。这个时代，一个女人怎么能留在一个陌生的医馆里过夜呢？
沈云容道：“大嫂，你如果相信我们的话，就把大哥留在这里，明天早上再过来。你如果不放心，我们可以帮忙把大哥送回家去。”
“要不，麻烦你们……”玉娘的目光落到男人的脸上，突然惊喜的叫道，“相公，你醒了？”
说着，蹲到男人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男人嘴角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玉娘，就听女大夫的，我留在这里。”
“你……”
“玉娘，我相信这家医馆。你回去，好好照顾娘和陈宣。”
“好。”
玉娘连连点头，“我回去照顾娘和陈宣。”
她站起身来，突然想起一事，“相公，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回家做了给你送过来。”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好，我这就回去做。”
玉娘抬手抹了把脸，急匆匆的回家去了。
男人开了口，他留在医馆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吃饭的时候，沈云容很抱歉。
“灵枢，辛苦你了。”
灵枢满不在乎道：“少夫人，你不要这么说。温伯已经给我在医馆里搭了床，被子褥子都备好了。在哪里睡不是睡？再说，还有黄先生跟我作伴，没什么辛苦的。”
沈云容道：“病人是刀伤，最怕伤口化脓，你要注意他身体的温度，要是温度突然升的很高，你一定要及时来通知我跟温大哥。”
“少夫人，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温承素轻轻拍拍沈云容放在桌上的手，轻声道：“灵枢也学了几年医了，这些道理他都懂。”
对沈云容是这么说，转头对灵枢道：“一会儿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病人。”
“少爷，你是不放心我吗？”
温承素瞪他一眼，“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放心病人。”
吃过饭，温承素给沈云容把了脉，看着她吃了药，上了床，才披上外衣去了前面的医馆。
进入医馆的时候，灵枢和黄文谦正坐在柜台后面聊天。
灵枢一吃过饭就过来了，他不在，是黄文谦帮忙照看病人的。他来了，黄文谦便去吃饭。
黄文谦做饭的空儿，灵枢过去查看病人。
男人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也有了几分精神。
“大哥，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刚才玉娘送了饭来。”
“伤口疼吗？”
“还好，能忍得住。”
灵枢一边问，一边掀开病人身上的被子。
包扎伤口的白布上透出些许血色，但不多。
灵枢给男人把脉，脉象比下午平稳了很多。
“大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灵枢，是温大夫的徒弟，已经在这医馆里学了好几年医了。”
男人微微点点头，“灵枢大夫，你好。我姓陈，陈有禾。”
灵枢听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是官学的先生陈先生？”
“是。”
灵枢双手抱拳，行了个礼。
“不知道你是陈先生，实在是失礼了。”
陈有禾苦笑，“百无一用是书生。玉娘让我杀只鸡，我居然能砍到自己身上。既麻烦了你们，还让玉娘担了心。”
灵枢道：“陈先生不能这么说，术业有专攻，您教书育人，不会杀鸡很正常。下次您要杀鸡，可以来叫我帮忙。”
“那怎么好意思？”
“陈先生客气了，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必说这种话。”
“那谢过灵枢大夫了。”
“陈先生，你叫我灵枢就好。你受了外伤，精神不济，我不打扰你了。一会儿熬好了药，我会端过来。”
“谢谢。”
灵枢回到柜台边，见黄文谦的饭菜十分简单，一个馒头和一碗白菜。
“黄先生，你为什么不答应少爷，去家里吃饭？”
黄文谦咽下口里的饭，才道：“温公子肯收留我，让我住在这里，还给我工钱，我就很满足了，怎么能去温家吃饭呢？”
灵枢道：“少爷不是那么计较的人。再说了，你要是不好意思白吃，从工钱里扣点儿钱就是了。我跟你说，温婶做饭可好吃了！”
黄文谦不为所动，“我一个人，对吃的要求也不高。再说，我还要帮忙看着医馆，要是我离开了，医馆不就要关门了吗？”
灵枢见他坚持，也就不言语了。
黄文谦一人吃过饭，收拾了碗筷，回到医馆，泡了一壶茶。
“灵枢，你说少夫人怎么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呢？把病人留在医馆，由大夫照顾，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灵枢喝了口茶，道：“是啊！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没想到少爷会同意，也没想到陈先生会同意。”
黄文谦淡淡道：“留在医馆里有大夫照看，肯定比回家强，陈先生是个聪明人。”
第69章 换药
温承素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戌时过了，屋里还亮着一盏灯，沈云容靠在床头看书。
“还没睡吗？”
沈云容放下书，转头冲他淡淡一笑，“在等你。”
昏黄的灯光下，沈云容笑魇如花，温承素的心里猛地漏跳了一下。
他脱了外衣，走到床边，把手放到袖子里捂了一会儿，才摸上她的额头。
“不烧了。”
沈云容握上他稍凉的手，笑道：“温大夫医术高超，当然是药到病除。”
温承素无奈的叹气，“如果我医术高超，又怎么会让你病了还得去医馆帮忙呢？都是我太无能……”
“温大哥，你不能这么说。”
沈云容拉着温承素的手让他坐下，柔声道：“晕血是与生俱来的，你能坚持不晕倒，已经战胜了本能，不要太强求自己了。病人怎么样？有没有发烧？”
提起病人，温承素不再纠结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
“病人的情况还算稳定，但体温比下午高了些。晚上我给他加重了清热解毒药物的剂量，我走的时候，他已经睡了。”
沈云容点头，“外伤过后，今天明天发烧是正常的。如果体温过高，恐怕有伤口感染的迹象，需要多注意。”
“嗯，我已经跟灵枢交代过了，他会好好看着病人的。”虽然沈云容的用词比较新鲜，但温承素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他拍拍她的手，道，“睡吧！我去洗漱，马上回来。”
“好。”
晚上，沈云容睡得并不好。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会儿是寒风刺股的冬天，一会儿是艳阳高照的夏天，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扶起自己喝水。
她记得不清楚了，只觉得很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
“少夫人，您终于醒了？”
翠儿惊喜的声音吓了沈云容一跳。
她扯了扯身上的被子，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声音沙哑，完全是气声。
翠儿慌忙站起来，“少夫人，您先别说话，我去给您倒水喝。”
沈云容半坐起来，只觉得头晕眼花，没有丝毫力气。
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嗓子疼的厉害。
接过翠儿的水，她“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才发出声来。
“什么时候了？少爷呢？”
“回少夫人，现在已经快午时了，少爷去了医馆还没有回来。”
“哦。”喝了水之后，沈云容感觉有了点儿力气，道，“我要洗漱。”
“是。”
沈云容走出房门，温伯立即迎了上来。
“少夫人，少爷说了，您晚上发烧了，今天不能出门。”
沈云容看温伯严肃的面容，知道肯定是温承素嘱咐过他。
她不想老人家为难，道：“我不出去，就是躺的时间长了，想要出来走走。”
温伯点头，却又嘱咐翠儿，“翠儿，给少夫人拿个手炉来。”
翠儿答应着去了，沈云容无奈道：“温伯，今天阳光这么好，我穿的厚实，不冷的。”
温伯陪着笑道：“少夫人，你不要嫌温伯啰嗦，实在是少爷再三叮嘱过的。他说你昨儿晚上烧得厉害，今天让我们照顾好你。这会儿天虽然好，但还是冷，你还是赶紧回屋去，不要再着凉了。”
沈云容脚下顿住，原来自己晚上真的发烧了呀！那摸在额头上的手，温柔的话语，并不是自己在做梦。
温承素照顾了自己一晚上，应该没有睡好吧？
“温伯，温大哥今天几时起来的？面色如何？”
温伯哪里能说真话？
“少爷他是辰时起的，辰时过半去的医馆。他特意嘱咐了，让你好好睡，不要打扰你。又不放心你，所以让翠儿守在你身边。”
晚上睡得不好，还这么早起来，他定然是不放心医馆的病人。
沈云容转身往回走，自己要赶紧好起来，不能再增加温大哥的负担。
“云容，你起了吗？身体好些了吗？吃过药了没有？”
听到温承素的声音，沈云容立即回过身。
阳光下温承素面白如玉，眼睛里更是醉人的温柔。
沈云容挑了挑眉头，笑道：“有温大夫在，我当然好了。”
温承素也笑起来，上前拉住她的手，手指自然搭在她的手腕上，带着她往回走。
“出来走走是好的，但外面冷，不要待的时间太长。”
沈云容知道他的担心，由着他带着自己回屋。
温承素给沈云容脱下外衣，倒了热水放到手里，说了句“喝口热水，暖暖身子”之后，才脱下自己的大氅。
沈云容喝了口水，问道：“你这么久才回来，是病人的病情有变化吗？”
“病人没有什么事儿。虽然体温偏高，但不是很热，精神也很好。我回来的晚是因为很多人听说医馆今天闭馆，都抓紧时间来看病和抓药。医馆既然开着门，我就不能不给他们看，所以回来晚了。”
沈云容点点头，道：“过年的时候，是不是很多医馆、商家都会关门歇业？”
“是啊！春节是咱们老百姓最看重的一个节日，讲究合家团圆，除夕这天，每家店铺都关门歇业，回家团圆去。不过大部分店家歇业也就是在春节前后几天，很多店铺初二初三就开门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赚钱重要啊！”
“原来是这样。”
沈云容后来一想，也明白了过来。
这个时代的人流动性小，几乎没有背井离乡出门做生意的。既然都是当地人，当然是多开业一天，多赚一天钱。
“有在春节期间开业的店铺吗？”
“当然有。”
温承素道，“比方说，悦来酒店，我们淮北城最大的酒店，春节期间，只有除夕这天下午是停业的，第二天大年初一就开门了，从初二到初三只接受预定，每天中午、晚上六桌，每一年都供不应求。”
没想到这个年代就有人懂得饥饿营销了。
“这家酒楼的饭菜是不是特别好吃？”
温承素笑道：“好不好吃去尝尝才知道。要不，我让灵枢去订一桌？”
“那倒不必了。我听温伯说他准备了很多年货，够我们吃的，而且温婶做的饭很好吃。”
温承素笑了笑，没有作声。
沈云容和小离来到温家这么久，从来没有说过温家一句不好，无论是吃的用的，从不提要求。
温伯和温婶对两人的人品都是赞不绝口。
沈云容在家里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中午，温承素才肯让她去医馆里看望病人陈有禾。
他答应的勉强，给沈云容整理衣襟的时候，还试图阻止她。
“云容，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吗？陈有禾昨天晚上起就不发烧了，伤口也没有渗血，应该恢复的不错。”
“温大哥，我当然相信你。只是，病人的伤口是我缝合的，我不亲眼看一看，怎么能放心？再说，伤口缝合已经三天了，该换药了。”
温承素说不过她，只能给她包裹的严严实实，跟她一起去医馆。
两人进门的时候，陈有禾靠在床头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灵枢和黄文谦在柜台后面，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陈有禾最先注意到了有人进来，放下书本，先看到了温承素身边的沈云容。
他的眼睛一亮，神情激动起来，“沈姑娘？不，温夫人，谢谢您救了我。我腿上有伤，不能起身给您行礼，还请见谅。”
沈云容见他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气色很好，心里十分欣慰。
“不用谢，我是一名大夫，这是我应该做的。”
“您……您也是这里的大夫？”
“当然。”
沈云容嫣然一笑，揭开身上的大氅，身边温承素自然的接了过来，挂到门口的衣架上。
她看到陈有禾瞪大的眼睛，挑了挑眉毛，“陈先生认为女人不能当大夫？”
“当然不是。”
陈有禾连忙道：“是在下见识浅薄了。温夫人胆识过人，医术高明，在下佩服。”
沈云荣不喜欢听这些，她干脆道：“陈先生，麻烦你躺下，我要给你看看伤口。”
陈有禾没有动作，眼睛却看向温承素。
受伤那会儿是事态紧急，为了活命，他顾不得大夫是男是女。但此时已经不是危急时刻，面对沈云容这样美丽端庄的女子，要在她面前裸露身体，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温大夫，男女有别，在下不敢劳烦温夫人，还是请您给我看诊吧！”
温承素脸上一片平静，淡淡道：“不瞒陈先生，对于外伤的处理，内子的医术比在下高明许多，还请陈先生不要拘泥于礼法。”
见陈有禾依然踌躇，沈云容直接道：“陈先生，不要多想。在我眼里你只是个病人，无关男女。”
这是男女大防啊！他们居然如此轻描淡写？
陈有禾看看温承素和沈云荣，两人神情平静，没有丝毫在意。他再看黄文谦和灵枢，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仿佛早已见惯了这种事情。
他顿时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麻烦温夫人了。”
沈云容轻笑一声，“其实我更想你叫我沈大夫。”
说完，她走到柜台敲了敲桌子，对灵枢道：“麻烦拿出我准备的白酒和棉球，还有干净的白布来。”
“是，少夫人。”
沈云容在床前坐下，转头看向温承素。
“温大哥，你不要看。”
温承素摇头，“有你在，我不会有事儿。”
沈云容知道他为何倔强，只能嘱咐灵枢搬过凳子来，让温承素坐下。
沈云容拆开陈有禾腿上的白布，一道一道解开，露出里面覆盖伤口的纱布。
纱布下的伤口露出缝合后的模样，一道一道黑色的丝线横在红肿而微微凸起于周围皮肤的伤口上，差不多有七八针。
沈云容把食指和中指放在伤口两侧轻轻按了按，没有波动的感觉。伤口边缘的皮肤略微发热，但并不明显。
应该没有感染。
沈云容放下一半心来。
只要不感染，伤口就会愈合，这个病人的命就保住了。
她用棉球沾了高度的白酒轻轻按在伤口上，问道：“疼吗？”
“嘶……”陈有禾倒吸了口气，伤口处先感觉到冰凉的触感，随即像是火烧一样火辣辣的，但是能够忍受。
“还好。”
沈云容用沾了白酒的棉球在伤口处来回擦拭，擦拭时还跟温承素和灵枢解释。
“高度白酒有消炎杀菌的功效，能够防止伤口感染。一般在伤口缝合后两到三天换药，换药的目的是查看伤口愈合的情况，有没有裂开，有没有感染，化脓。换药的时候，要用经过处理的棉球，沾取适量高度白酒，轻轻按在伤口上……”
黑色的丝线穿在伤口两侧的皮肤上，十分狰狞吓人。
但在场的温承素和灵枢都是大夫，不觉得可怕，只觉得匪夷所思。
居然可以这样处理伤口。
两人看的仔细，听的也很认真。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大叫声。
“有禾！我的儿啊！你怎么样？”
声音未落，医馆的门被推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老太太拄着拐杖，一眼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陈有禾，颤颤巍巍的走过来。
“有禾，你还好吗？”
“娘，您怎么来了？”
陈有禾看到自己老娘来了，忘了沈云容还在给自己处理伤口，胳膊撑着身体就要起来，沈云容的棉球一下子没有拿稳，掉到了地上。
温承素一把按住了陈有禾，沉声道：“陈先生，你的伤口还没有包扎。”
“哦。”
陈有禾抬眼看到温承素严肃的面容，重新躺了回去。
陈母几步来到床前，大声嚎啕起来。
“有禾，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不告诉我！”
陈有禾拉着自己娘的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不让她看到自己的伤。
“娘，就是小伤，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哼！小伤你会让你媳妇瞒着我？小伤你能一天一夜不回家？”
“娘……我这不是不想你担心吗？”
“怕我担心？你不告诉我我才担心呢！让我看看你的伤……”
陈有禾拉着老人的手不放，道：“娘，大夫正在给我换药，你不要影响大夫。”
陈母狐疑的看向沈云容，“这个女人是大夫？哪有女人当大夫的？”
第70章 除夕
沈云容在陈母跟陈有禾交谈的时候，手脚麻利的将伤口重新包扎了起来。她不敢设想，要是老太太看到自己儿子的腿上被七扭八歪的缝了针，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抬头对上陈母质疑的目光，淡淡道：“老夫人，这位温大夫是医馆里的大夫，我只是他的徒弟。病是温大夫治的，我只是打下手的。”
陈母看着沈云容，眼中依然有着深深的怀疑。但沈云容模样出众，笑容甜美，声音温柔，她只能相信她。
她摸着陈有禾的脸，一双干枯的手一直在颤抖。
“有禾，你没事儿就好。你吓坏我了。”
陈有禾眼眶发红，嗫嚅道：“娘，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您”
“嗯。”
温承素上前两步，“大娘，陈先生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原本今天就要送他回去的。”
“好，好。”
陈母站起来，上前握住温承素的手，昏黄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谢谢，谢谢你大夫。”
温承素由着她握着自己的手，微微弯腰，认真道：“大娘，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陈母要求带陈有禾回家调养，“温大夫，我还是带有禾回家吧？留在这里，麻烦你们，我们实在是过意不去。而且，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没有留在医馆里过年的道理。”
老人家说的也对，温承素让灵枢抓了三天的药，仔细嘱咐了陈有禾和老人一番，才让灵枢驾着马车把人送回了家。
温承素看着终于空闲下来的医馆，拉着沈云容的手道：“云容，时辰不早了，咱们也回去吧！”
沈云容点点头，虽然她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但并不急在一时。
这是她穿越过来之后过的第一个新年，她还是很期待的。
温承素收拾好东西，对黄文谦道：“黄先生，你孤身一人，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去过年吧？人多热闹些。”
“这个……”
黄文谦下意识的要拒绝，却听温承素又道：“黄先生，咱们相处这么久了，彼此如此熟悉了，在我眼里，你跟灵枢没有什么不同。你要是再客气，就是瞧不上我了。”
黄文谦惶恐，“温公子，您这话说的……实在是今天除夕，是合家团圆的日子，我一个外人……”
沈云容笑起来，“黄先生，你怎么能是外人呢？你掌管着咱们医馆的财政大权，绝对是我们医馆的内人啊！”
几个人都被沈云容的话逗笑起来。
黄文谦对上两人诚意满满的眼眸，终于放下手里的算盘，搓了搓手，“好，两位东家盛情难却，我黄文谦就叨扰了。”
“太好了！”沈云容道，“这回我们温家医馆才算是团圆了。”
灵枢赶车回来，看到了坐在主宅堂屋里的黄文谦，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
他上前热情的给了人一拳，笑道：“黄先生，你终于肯来跟我们一起过年了？”
黄文谦此时已经放松了下来，哈哈一笑，“两位东家盛情难却，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今年的家里多了沈云容、小离，还有黄文谦，温伯忙前忙后，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下去。
他又一次来询问沈云容的意见，“少夫人，家里来了客人，我让老婆子再多做几个菜吧？”
沈云容无奈叹气，“温伯，你刚才不是说准备了十二个菜吗？家里人不多，足够吃了。”
温伯笑着，“少夫人，自从太老爷去了，少爷孤身一人这么多年，难得家里这么热闹。还是多做些吧？”
这时候天气寒冷，即使做多了，也坏不了。
沈云容这么想着，道：“也好，就按照您的想法去做吧！”
“是，少夫人。”
温伯转身往外走，沈云容又叫住了他。
“温伯，我一直忘了问，温大哥这边可有什么亲戚需要走动？”
沈云容嫁到温家多日，从来没有听温承素说过这边有什么亲戚。
温伯愣怔了片刻，才道：“少爷没有兄弟姐妹，老爷只有一个兄弟，但不在淮北城，所以并没有亲戚要走动。”
沈云容点头，这个时代的独生子倒是不多见。但想想温承素的父母走的早，只有他一个也就不意外了。
“谢谢温伯。”
温伯又道：“少夫人，您初三回门的礼品少爷都准备好了，一定不会让少夫人您失礼的。”
沈云容笑起来，“谢谢温伯了。”
她知道，温承素即便是有这个心，东西必然是温伯准备的。
温伯躬身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温承素进门，就见沈云容捏着笔，微微皱着眉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他轻轻走过去，看着纸上的画。
弯弯的，细细的，看不出画的是什么。
“云容，这画的是什么？”
沈云容抬起头来，眉头不见松散。
“温大哥，我想要一种弯形的针，但总是画不出我想要的。”
沈云容画不出来，不光是因为她是个画画渣，更重要的是，她用不惯毛笔。
这也是她很少写处方的原因之一，毛笔字写的太丑。
温承素纳闷，“弯的针？做什么用的？”
“缝合伤口用的。我当初准备急救包的时候，找不到这种针，觉得用绣花针也行。但给陈先生缝合伤口的时候才发现，绣花针完全不行。”
“你想要什么样的？你描述一下，我来画。”
沈云容的眼睛亮起来，“温大哥，你画画很厉害吗？”
温承素被她满含期待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道：“一般吧！我书房里的那副夏日荷花是我画的。”
“是你画的？”
记得沈云容第一次见到那副夏日荷花时，十分惊艳，说了很多夸赞之语。当时温承素只是淡笑不语，并没有说是他画的。
“你当时为何没有承认？”
温承素摸摸鼻子，“你把那副画说的那样好，我不好意思承认。”
居然是这样？没想到温大哥的脸皮这么薄。
沈云容立即把手里的毛笔递给温承素，道：“温大哥，你来画。”
事实证明，温承素的画功真的很好，而且很有想象力。
在他没有看过实物的前提下，画过三幅草图之后，就画出了沈云容想要的针的模样。
“对，就是这种。”
沈云容拿起画纸，仔细看着，只觉得每一处都符合她的要求。
“温大哥，咱们这里的铁匠能做出这种针来吗？”
“应该可以。等过几天，我陪你去找铁匠铺问问。”
“谢谢温大哥。”
温承素看着她欢喜的眉眼，只觉得自己能帮上她的忙实在是一种万幸。
“温大哥，我还想要几样其他的东西，你可以帮我画出来吗？”
“当然可以，你说，我来画。”
“谢谢温大哥。”
沈云容又让温承素画了她想要的刀片、钳子、剪子和镊子。
她看着温承素画出来的图片，欣喜不已。
“温大哥，你太棒了！你没见过居然能画出来，而且画的正合我的心意！”
温承素把手里的毛笔搁下，笑道：“符合你的预期就好。”
“简直是超出我的预期！”
沈云容拿着几张图开心不已，“温大哥，如果这些东西都能打造出来，就帮了我的大忙了。”
温承素看着纸上奇怪的图案，“这些都是处理伤口用的吗？”
“对。”
沈云容珍重的把图纸放好，道：“温大哥，这些工具是十分有用的。等打造出来之后，你就知道了。”
温承素点头，只说了一句，“我相信你。”
相信你，听上去平平无奇的三个字，却比说多少甜言蜜语都让沈云容感动。
她从现代穿越而来，时间越久，暴露出来的跟这个时代不同的东西越多。温承素就在她的身边，体会最深。
但他从来没有问过她一句，她做什么都支持她。能遇到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她的幸运。
沈云容猛地扑进温承素的怀抱，紧紧抱住了他。
“温大哥，你真好！我好喜欢你！”
温承素脸上蓦地热了起来，心里的欢喜像是要化成实质满溢出来。
他放开沈云容，看着她涨红的脸，飘忽的眼眸，只觉得心头发热，不做点儿什么不行。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沈云容只觉得眼前一暗，温承素低头吻了上来。
炙热的唇齿相依，被熟悉的味道包裹，让沈云容陶醉在这个吻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少爷，少夫人，晚饭备好了。”
“……唔……”
沈云容慌忙去推温承素，温承素却抱紧了她，不放松。
“不要……”
沈云容用力推开温承素的怀抱，正对上温承素深邃的眸子。
“温、温大哥，我们……”
温承素看着沈云容白中透粉的脸，水润红艳的唇，真不舍得这么放开。
可是……今天除夕，先放过她吧！
他沉声道：“翠儿，你跟温伯说，我们马上就到。”
“是。”
翠儿答应着去了。
温承素轻轻捏住沈云容的下巴，低声道：“云容，我爱你。”
要命！
低哑的嗓音，温柔的眸子，强势的姿势，更是让沈云容沦陷。
她忍不住踮起脚，在温承素的唇上轻吻了一下。
“温大哥，我也爱你。”
温承素的目光更深，但想起等在饭桌上的人，只能整了整她的衣襟，牵起她的手，轻声道：“该去吃饭了。”
“好。”
守在饭桌上的人都看到了沈云容红润的唇和白里透红的脸，但谁也没有说破，温伯一张老脸笑得像一朵花一样。
“少爷，少夫人，快请入座。”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温承素冲着众人抱拳作了个揖表示自己的歉意，先拉开椅子让沈云容坐下，自己才坐了下来。
他看看站在一旁的温伯，道：“温伯，去把温婶、翠儿和王叔都叫来一起坐吧！今天是除夕，我们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也热闹些。”
温伯连忙道：“不敢，不敢。少爷，您这么说就折杀我们了。”
沈云容道：“温伯，之前咱们也在一个桌上吃过饭，你现在为何推辞起来了？”
温伯道：“少爷跟少夫人的一片心意，温伯我心领了，也代他们几个谢过两位主子。正因为今天是除夕，我们才不能上桌。少夫人和少爷待我们好，我们明白，但规矩总是要的。”
温承素还要说什么，沈云容的手按在了他的腿上，笑道：“温大哥，我们要温伯他们跟我们一桌，人家怕是也吃不痛快，我看，咱们不用人在这里伺候了，让他们也吃饭去吧！辛苦了一年了，也该乐呵乐呵。”
温承素一想，也是这个理儿。
“温伯，就听云容的，这里不用伺候了。”
温伯知道温承素和沈云容都是温和宽容的人，既然说了这话，必定不是客套。
他略一思忖，便笑着道：“多谢少夫人，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温伯退出去，温承素握着沈云容的手淡淡一笑，才端起面上的酒杯，道：“我们今天坐在这里，就是一家人，让我们为今天的团圆喝一杯。”
黄文谦端起酒杯站起来，道：“我沦落如此，原本心灰意冷，没想到能遇到温公子和夫人……两位不仅救了我的命，还让我……”
说到这里，不知他想起什么，眼眶蓦地红了，有些说不下去。
温承素轻声道：“黄先生，你是什么人，我们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你无需如此。”
黄文谦仰头平息了片刻，又道：“我黄文谦虽然只是一介草民，但懂得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温公子，温夫人，我黄文谦一定会结草衔环，报答两位。”
沈云容笑起来，道：“黄先生不必如此，你肯留下来，就是帮我们的忙了。”
黄文谦闭了闭眼，举起酒杯，大声道：“温公子，温夫人，这第一杯，我黄文谦敬两位，祝温家医馆的生意蒸蒸日上，两位神仙眷侣，白头到老。”
灵枢猛地站起来，“我祝少爷跟少夫人白头到老，永远恩爱。”
小离也跟着站起来，小手颤颤巍巍的端着盛了青梅酒的杯子，跟着大声道：“祝姐姐姐夫白头到老，永远恩爱！”
沈云容脸上通红，温承素笑的含蓄。
“谢谢，谢谢。来，大家干了这杯！”
第71章 压岁钱
一顿热闹的年夜饭之后，几个人坐到厅里喝茶。
小离孩子心性儿，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自然是坐不住的。
他耐着性子喝了两杯茶，悄悄拉了拉灵枢的袖子，低声道：“灵枢哥哥，我们去外面放鞭炮吧？”
对上小离忽闪忽闪充满着期待的大眼睛，灵枢哪里能拒绝的了。
但沈云容在眼前，他不敢冒然带小离出去。
他冲着小离使了个眼色，小离便明白了。
“姐，我想去放鞭炮。”
沈云容知道小孩子抵抗不了烟花爆竹的抵抗，嘱咐道：“去放鞭炮可以，但要注意安全。”
“姐，我知道，你以前告诉我的注意事项我都记得。”小离大声道，“不能把鞭炮攥在手里放，鞭炮没响不能去看，不能把鞭炮扔出去放，看到有人来了，不能放……”
温承素见小离记得这么熟，笑起来，“不光要记得，一定要做到才行。”
“我会的！”
温承素对灵枢道：“灵枢，不要带小离走远了，也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灵素连忙答应，“少爷请放心，我们就在家门口，不走远。”
黄文谦看着坐在一起的温承素和沈云容，站起身来，道：“温公子，温夫人，我跟他们一齐去。”
灵枢瞅他一眼，疑惑道：“黄先生，你一把年纪了，也玩炮仗吗？”
黄文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不是想玩炮仗，只是不想留在这里打扰你们两位。
但他不能明说，只道：“我也好久没有放了，今天找点儿乐趣。”
小离听说黄文谦也去，高兴的叫起来，“好呀！人多了更热闹。”
三个人都出去了，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温承素回头看向沈云容，见她眼睛微微眯着，像是要睡着了一般。
他往她身边挪了挪，把人搂进自己怀里，低声道：“云容，可是累了？要不你先去睡，等煮好了饺子我叫你。”
沈云容睁开眼睛，强打起精神。
“温大哥，什么时候煮饺子？”
“这里的风俗是半夜子时吃饺子，放鞭炮，给自己的父母磕头拜年。小孩子出门给五服之内的亲人拜年，等拜年回来，差不多就丑时了，才能睡觉。现在才酉时，离吃饺子还远，你先去睡吧！”
沈云容摇头，“不了，这是我到温家来的第一个除夕，想跟你一起跨年。”
温承素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家里没有老人，不会挑你的礼，你不用勉强。”
沈云容坐正了身子，“温大哥，我们一直没有时间好好说说话，这会儿难得有时间，聊聊天也挺好的。”
温承素拿起旁边的薄毯，给她盖在腿上，轻笑道：“想聊什么？”
沈云容拿起茶壶给倒了杯水，捧在手里，道：“聊聊咱们医馆吧？”
“咱们医馆？”温承素心里一动，道，“你又有什么想法了？”
沈云容笑起来，道：“温大哥真是聪明。”
温承素靠到椅背上，笑着看着她，“说说看。”
“温大哥，我跟黄先生聊了聊，才知道这半个多月的时间，咱们医馆居然亏了几十两银子，这都是因为我的主意。”
温承素挑了挑眉头，“医馆确实亏了不少，也确实是因为你，你想如何？”
“我……”沈云容原本的歉意，等看到温承素眼中的戏谑之后，再也消失不见。“我不想如何，我只是想怎么能让医馆长期生存下去。”
“你觉得咱们的医馆会经营不下去？”
“是。”
沈云容既然要谈，当然是想过的，她干脆点头。
“我们的优惠活动已经结束了，明年开业，所有的药都会恢复原价。我想知道，你的诊费是多少钱？”
“这个……”温承素摸着下巴，一时间沉吟不语。
沈云容当然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温大哥从来没有想过收诊费，对不对？”
温承素确实是这么想的，点了点头。
沈云容对于他的回答没有评判，只是冲他笑了笑，继续道：“我问过灵枢了，你从接手医馆开始，就没有收过诊费。”
“对。”温承素坐正了身子，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医者仁心，行医所为治病救人，怎么能是为了赚钱呢？”
“温大哥说的没错。可是，如果不赚钱，医馆怎么支撑下去呢？我听灵枢说，咱们医馆的药价很低，一个月赚的钱恐怕还不够黄先生一个月的工资。我还听灵枢说，遇到买不起药的人，你总会不收药钱，对不对？”
“这个……是有的。”
沈云容轻笑，“送一次药，医馆好几天的利润就没有了。”
温承素又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沈云容说的没错，温家医馆的药材选的是最好的，但药价却是整个淮北城里最低的。
他也看不得那些人连药都买不起。如果买不起药，他就是看了病，又有什么意义呢？
沈云容又道：“温大哥，我不是说你的做法不对，只是照你的做法，咱们的医馆八成会关门的。如果医馆关门了，你靠什么治病救人？你给人看了病，但病人买不起药，病还是治不好。温大哥，你是一个好大夫，但不是一个好商人。”
温承素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
“那你说该怎么做？”
沈云容莞尔一笑，“我说了，你能按照我说的做吗？”
“当然。”
温承素攥住她的手，再次道，“我都听你的。”
沈云容点头，“好，我的主意是……”
温承素听完，有些不敢置信。
“这样可以吗？”
“当然。”沈云容得意，“我这叫劫富济贫。”
温承素想了想，这倒是个法子。
沈云容继续道：“温大哥，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种植药材？”
“自己种？”
“对。我觉得自己种植药材，成本总比外面卖的便宜吧？”
这一次温承素果断的摇头。
“不。云容，同样的药材，因为产地的不同，药效也不同。比如红花，有藏红花、川红花之分，就是因为产地不同，所以药效不同。所以你想靠自己种植来支撑医馆，是行不通的。”
“原来是这样。”
沈云容低垂下眼帘，自己对中医药，懂得还是太少。
温承素见她神情暗淡下来，连忙道：“我们淮北地处北方，还有山地，很多药材都可以种的。”
沈云容心思转了转，立即想到了一个可能。
“温大哥，那我们可以种些我们这里可以生产的，起码会降低成本，多了的话，还可以拿出去卖。”
温承素笑起来，“你打算在哪里种？”
“嗯……如果出去买地的话，又是一笔支出，我看咱们前院后院的地方很大，全部开辟出来，能种不少药材。”
“在院子里中药材？”
“是啊！你之前不是也种过吗？我不过是在之前的基础上扩大些规模而已。”
“好，院子这么大，随你折腾。”
沈云容对上温承素宠溺的目光，顿时红了脸。
“还有……既然你不打算靠医馆赚钱，那只能靠别的赚钱了。”
“你想靠什么赚钱？”
沈云容摸摸自己的脸，冲着温承素眨眨眼睛，“你说靠我的脸行不行？”
温承素顿时变了脸色，一把把她拽到自己的怀里，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哈哈……我逗你……”
沈云容的话没说完，被温承素突如其来的吻给堵了回去。
这个吻不同于刚才的温柔缠绵，十分霸道凶狠。
沈云容身子一软，抱紧了温承素。
温伯的一只脚迈进厅堂，看到这副画面，连忙退了出来。
他的眼中满是欣慰，少爷跟少夫人的感情真好。
“姐姐，姐姐！”
小离两只手捂着耳朵跑进屋里，看到沈云容和温承素相拥而吻，猛地站住了脚。
他的手捂住眼睛，嘴里叫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温承素放开沈云容，沈云容的脸已经红成了一块红布。
她瞪了温承素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这一眼，温承素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想要跟着她走。
沈云容转头又白了他一眼，他才整整衣襟坐下了。
灵枢也回来了，他看到小离站在厅堂门口十分纳闷。
“小离，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小离把手拿下来，看到屋里只剩下了温承素一个人，面容平淡，低头喝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做过。
小离心道，原来温大哥是这样的温大哥。但看姐姐跟姐夫如此恩爱，他居然有些欣慰是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
他抬脚进了屋。
温承素仿佛这会儿才看到两人，淡淡道：“鞭炮都放完了？”
小离脸上有些发红，不太敢看温承素的眼睛。毕竟刚才的画面对一个六七岁的还在来说，有些冲击过大。
灵枢道：“还剩了一些。外面太冷了，我们就回来了。”
“黄先生呢？”
“黄先生说时候还早，他去医馆看看，一会儿吃饺子的时候再过来。”
“嗯。”
温承素点点头，倒了两杯水，递给小离跟灵枢。
“刚进门，喝口热水，压压凉风。”
“谢少爷。”
“谢谢温大哥。”
吃饺子的时候，一大桌子人坐的满满的。
热气腾腾的饺子，熏的人眼睛发热。
看着每一个人开心的笑脸，沈云容心道，这就是团圆幸福的感觉吧！
“咦？我的饺子……”
沈云容感觉到自己口中的饺子味道不同，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温承素见她神情异样，担心的问道：“怎么了？”
“我的饺子甜甜的。”
灵枢在一旁兴奋的大叫起来，“恭喜少夫人吃到了糖，新的一年，一定会跟少爷甜甜蜜蜜。”
沈云容跟温承素对视一眼，看着温承素恍然的神色，也明白了过来。
她笑眯眯的吃掉了那个甜饺子。
吃过饺子，灵枢给身边的小离使了个眼色，小离会意的点点头，起身走到温承素和沈云容面前，“噗通”跪下，磕下头去。
“给姐姐和温大哥拜年了！姐姐温大哥过年好！祝姐姐和温大哥新的一年和和美美，万事如意。”
沈云容一愣，随即笑着把他扶起来。
“小离过年好，也祝你明年学习进步。”
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包，放到小离手里。
“这是姐姐给你的压岁钱。”
“谢谢姐姐。”
小离没想到离开母亲也能得到压岁钱，原本是乐着的，但想到自己逝去的娘，眼眶瞬间红了。
沈云容见他的样子，立即明白了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轻轻他的肩膀说：“小离，娘亲在天上看着我们，知道你现在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她也会开心的。”
小离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温承素道：“小离，温大哥这里也有红包给你。”
温大哥也有红包？小离含着泪花的眼睛立即看过去。
温承素把红包塞到他手里，“小离，这里就是你的家。新的一年，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小离抹了把脸，双手接过红包，说了句：“谢谢温大哥。”
小离回到灵枢身边，把手里的红包在他眼前晃了晃。
“灵枢哥哥，我有钱啦！咱们一起去买好吃的。”
说着，他低下头打开了红包。
小离小心的把红包里的钱倒在掌心，每一个红包里都是一枚铜板。
“这么多钱啊！”
灵枢道：“你把钱收好，以后想买什么，我带你去。”
他话刚说完，就听沈云容叫他的名字。
灵枢连忙走过去，“少夫人。”
沈云容递给他一个红包，“灵枢，这是给你的压岁钱。”
灵枢瞪大了眼睛，“给我的？”
沈云容笑着点头。
灵枢哪里敢接，转头去看温承素。
温承素淡淡道：“拿着吧！这是少夫人的一番心意。来，我这里还有一个，也是给你的。”
说着，他也拿出一个红包来。
“以前是我疏忽了，其实你也是个孩子。”
灵枢想说自己长大了，已经不是孩子了，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温承素把两个红包塞到他的手里，道：“行了，时辰也不早了，带小离睡觉去吧！”
灵枢呆呆的拿着红包，此时反应过来，道：“少爷，我还要守岁呢！”
“嗯，小离睡了你就过来。”
“是。”
第72章 友人来访
除夕夜闹得太晚，第二天沈云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房间里窗帘低垂，光线昏暗，蜡烛已熄，屋子里残留着一股燃烧过的味道。
温承素早就不在身边，沈云容苦笑，自己又起晚了。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只见床头的椅子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裳。
沈云容收拾好了出门，正好迎上在院子里放鞭炮的小离。
小离见到沈云容，猛地站住了，瞪大了眼睛。
“姐姐，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沈云容抿唇浅笑，“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叫好看？”
小离撇撇嘴，“就是好看嘛！姐，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看的。”
“对，小离真是好眼光，我也觉得你姐是最美的。”
沈云容转头，温承素站在廊下，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他身上也是一套新衣，浅灰色的棉袄，月白的长袍，长身玉立，气质逼人。
沈云容脸上一红，斜了他一眼。
“在小孩子面前胡说什么？”
“哪里有胡说？”温承素笑道，“在我眼里，夫人就是最美的。”
“没个正经。”
沈云容白了他一眼，往屋里走。
温承素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道：“云容，饿了吧？我让温伯摆饭。”
“你们都吃过了吗？”
小离抢着道：“姐，我们连午饭都吃过了，你起的太晚了！”
温承素站住脚，转头对小离道：“小离，你今天的字写完了没有？”
“呃……”小离摸摸鼻子，“温大哥，今天是大年初一，你不是说今天不用写字吗？”
温承素轻咳一声，“俗话说，曲不离口，拳不离手。写字也是一样，你一天不写就会手生，我觉得你还是该多练才是。”
温大哥的脸色有些严肃呀！
小离摸摸鼻子，“哦，我这就去。”
灵枢到书房里找本书看，就见小离在书房里写大字。
“今天不是休息吗？”
小离头也不抬道：“温大哥说要多练才能写好字，我觉得他说得对。”
“少爷？他不是很少管你读书写字吗？”
灵枢觉得事情有蹊跷，“你惹他生气了吗？”
“没有呀！”
“那你做了什么？”
“我、我没做什么……”
小离把刚才的事情给灵枢说了一遍，灵枢叹了口气。
“你这个傻孩子呀！”
你居然敢在少爷面前说少夫人的不是……别说少夫人睡到午时才起来，就是睡到晚上，少爷也不会说她半句不是。
温承素两句话让小离离开了，牵着沈云容的手带她回到屋里，“我让温婶炖了虫草鸡汤，你先喝一碗？”
沈云容摇头，“昨天夜里吃的太晚，这会儿不觉得饿。”
“不觉得饿也要吃。要不，你先喝碗白粥，吃点儿青菜垫一垫，等晚上在正儿八经的吃。”
“好。”
沈云容刚刚吃过饭，漱了口，温伯在门外道：“少夫人，外面有几位姑娘，说是您的朋友，想要见您。”
“我的朋友？”
沈云容蓦地站起身来，“是浅儿她们来了吗？请她们在前厅坐，好好伺候着，我马上就来。”
“是。”
浅儿她们居然来了！沈云容十分激动。
她几步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问温承素，“温大哥，你看我这一身装扮，可有哪里不妥？”
温承素笑道：“哪里都好。”
说着，从衣架上拿过外衣给她披在身上，柔声道：“她们都是闺中女子，我过去不太方便。她们难得过来，你跟她们好好说说话，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温伯。”
“嗯。”
沈云容急匆匆走进厅堂，屋里坐着的，果然是苏浅儿、柳倩如和林真真。
三个人也是盛装而来，打扮的十分喜气，见到沈云容齐齐站了起来。
沈云容一进门就道：“浅儿，倩如，真真，你们怎么来了？”
苏浅儿盈盈一笑，道：“云容，过年好啊！”
柳倩如和林真真也跟着问好。
沈云容连忙道：“好，你们都过年好，快坐下，咱们姐美不用讲究这些虚礼。”
苏浅儿拉着沈云容的手坐下，笑道：“云容，早就想来看你，不巧家母身子不适，年前事情又多，就耽搁了，现在才有空。”
柳倩如道：“是啊！当初说有空多聚的，谁知你回家就嫁了人。我们想来看你，都不方便了。”
沈云容知道她只是说校，嘴角一直挂着喜悦的笑容，道：“怎么不方便呢？你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欢迎。”
苏浅儿上下打量着沈云容，道：“你们瞧瞧，这丫头嫁了人，反而比以前更水灵了。”
“是啊！”林真真摸着沈云容的棉袄袖子，道，“你家相公待你真好，你身上这棉袄，一看做工就知道是城里最好的织锦坊做出来的。我娘原本也想订做一套，但人家已经不接活儿了。”
柳倩如也道：“姐姐眼光真好，这身衣服穿在身上，沉得肤色白里透红，特别好看。”
说实话，身上的衣服是从哪里做的，沈云容根本就不知道，都是温伯准备的。
不过，肯定是温承素嘱咐的就是了。
沈云容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羞赧：“你们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先跟几位姐姐妹妹道个歉，我成亲之后也是忙，没去看几位。”
苏浅儿点头，“你知道就好。”
“知道，知道，姐姐妹妹们想怎么罚我，我都没有怨言。”
几个女孩子顿时都笑起来。
虽然有些日子不见，但几人相见，没有丝毫隔阂。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快，女孩子聚在一起，自然少不了说些针织女红，家长里短。
林真真看着沈云容，突然幽幽叹了口气，“云容，看你嫁的这样好，我也想嫁人了。”
苏浅儿拧着她的腮，笑道：“小妮子真是敢说，你就不怕人家笑话你？”
林真真笑着往沈云容身后躲了躲，“我在姐姐们面前才敢这么说的。姐姐怎么能笑我呢？”
她说完，又道：“听说柳姐姐已经定了人家，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
柳倩如的脸上瞬间浮上一抹红晕，低头道：“是城东何家。”
“何家？开当铺的何家？”
苏浅儿皱起了眉头。
沈云容不明所以，笑道：“恭喜柳妹妹了。何家离温家不远，以后咱们可以常来往了。”
柳倩如叹了口气，“是福是祸，还不好说呢！”
“妹妹何出此言？”
苏浅儿轻轻拽了拽沈云容的衣袖，给她使了个眼色。
沈云容心里不解，却也没再问，笑着岔开了话题。
几人说了好半天的话，直到掌灯时分，才告辞离去。
温承素进到厅里，见沈云容脸上红扑扑的，嘴边的笑容还没有消退，笑道：“云容，这么开心？”
沈云容点头，“当然，我跟她们好些日子没见了，自然开心。”
她见温承素穿着出门的衣裳，人也是从外面进来，问道：“你出去了？”
温承素一边解开大氅，一边道：“嗯，夫人不理我，我只能出门了。”
沈云容无奈的瞪他一眼，“我哪里是不理你？你去哪儿了？”
“去给几位朋友拜年。”
“你还有朋友吗？”
沈云容嫁给温承素这么多日子，从来没见过他去朋友家，也没见过有朋友来找他。
温承素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家相公又不是孤僻的人，怎么会没有朋友？”
沈云容也意识到自己话说的欠妥，干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很少见你出去，也不见有人来找你。”
温承素拉着她的手坐到椅子上，自己倒了杯水喝了，才道：“我很少出门，是因为医馆里有事走不开，但几个朋友还是有的。以后有机会了，介绍你们认识。”
沈云容对于这些倒不介意。
温承素见沈云容精神还好，道：“以后你要是想见她们，可以随时去找她们，我不会拘着你。”
沈云容笑着摇头，“我就是想去找她们，人家也不一定有空啊！”
“也对，她们的年龄也不小了，该成亲了。”
沈云容想起一事，问道：“温大哥，你认识何家的公子吗？他为人如何？”
温承素拧起眉来，“何家，你说的是何俊郎？”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家里是开当铺的，也住在城东。”
“我认识何俊郎，你为何问起他？”
“柳妹妹要嫁给他。”
温承素皱起眉头，“何俊郎那人吃喝玩乐，性子顽劣。柳倩如居然要嫁给他？”
原来是这样。难怪苏浅儿不让自己说，也难怪倩如那么爱笑的女孩子脸上有了几分忧色，她也知道何家公子的德行吧？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嫁给他呢？
温承素见沈云容沉思，便知道她又给人操心了。
他叹了口气，道：“现如今，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都做不了主，外人又能如何？”
“不应该这样的。”沈云容喃喃道，“倩如那样好的姑娘，怎么能嫁给一个纨绔子弟呢？你说倩如的父母知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品性如何？”
温承素冷笑，“恐怕不是不知道，而是有所图。”
“不会吧？”沈云容不敢置信，“倩如的父亲是秀才，不会不为女儿考虑吧？”
温承素淡淡道：“我听说柳秀才因为膝下无儿，刚刚纳了一房妾室。他一个穷秀才，哪里有钱纳妾？还不是何家给的？”
“啊？倩如的娘呢？她怎么能答应把倩如嫁给那样的人？”
沈云容一把抓住温承素的衣袖，道：“温大哥，怎样可以不让倩如嫁给那个姓何的？”
温承素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做不了什么。云容，你不要想太多。何俊郎虽然为人纨绔，但家大业大，倩如嫁过去，也算是衣食无忧。”
连温大哥都这么想吗？
难道一个女孩子嫁人，只是为了衣食无忧吗？
沈云容心里突然沉重起来，这个时代，很多事情让她接受不了，但只能接受。
温承素见她脸色难看，低声道：“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好。”
沈云容确实有些累，刚才的开心此时已经被担忧所取代。
但就像是温承素说的那样，她什么也做不了。
初一这么过去了，初二，家里偶尔有人来拜年，有温承素的朋友，也有他给看过病的病人。
招待这些人都不用沈云容出面，所以她在内宅里待了一天。看看书，写写字，一天就过去了。
初三，是出嫁的女儿回门的日子，钱家就是沈云容的娘家。
温伯早早就把沈云容回门的礼品准备好了，沈云容出门时，见马车上放了两个箱子，一大一小。
“里面是什么？”
“回少夫人，之前给您说过的，小箱子里是给老太太的布匹、补品，大箱子里是茶叶、白酒、鸡蛋、腊肉等日常用品。”
“麻烦温伯了。”
温伯连忙道：“都是少爷让准备的。”
沈云容回头对温承素嫣然一笑，“温大哥，让你破费了。”
温承素扶她上车，“你这话说的，咱们夫妻一体，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沈云容笑过之后再没有言语，温承素说得对，他们是夫妻，说多了就是矫情了。
钱松见沈云容带着两个箱子进门，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一样。
沈云容表情淡淡的，给钱松摆了年，就带着小离和温承素去了东院钱李氏那里。
虽然是过年，但钱李氏的院子依然冷冷清清。
只在门上贴了副春联，无法跟西院的张灯结彩相比。
钱李氏原本坐在炕上打瞌睡，听说沈云容来了，猛地睁开了眼睛。
急急喊来环儿，“环儿，你看我的头发乱不乱？要不要再梳一梳？快去把果盘拿来，多放些干果蜜饯……还有，泡最好的茶叶……我准备的红包呢？快给我。”
沈云容拉着小离进屋，就见钱李氏端端正正的坐在炕上，精神矍铄。
她拉着小离给钱李氏磕头拜年，钱李氏乐的嘴都合不上了，连声让她们起来，把红包塞到她跟小离的手里。
钱李氏拉着小离和沈云容，看着这个，又看那个，眼圈儿蓦地红了。
第73章 出门
沈云容在淮北城只有钱家一家亲人，初三回门之后，便无处可去。
虽说可以去找苏浅儿她们，但苏家是淮北大户，林真真是县令的女儿，她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并不想总去打扰人家。而柳倩如……沈云容生怕自己见了她会撺掇着她离家出走，还是算了。
好在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并不觉得无聊。
看医书，跟温承素学习炮制中药，跟他探讨病例，闲暇时看小离练功写字，日子就这么倏忽而过。
初九这日，一大早外面响起的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把沈云容给吵醒了。她觉得奇怪，这不年不节的，放什么鞭炮？
温承素道：“今日是初九，是很多商铺重新开张的日子。”
“啊？今天居然已经初九了？”这几天她完全沉浸在了医学之中，没想到居然过了这么多天。“今天是个好日子吗？”
沈云容记得在前世时，工厂开工，店铺开业都是初八，是因为“八”是发的谐音，这里的初九开业又是什么讲究？
温承素道：“这里人以九为大，觉得初九开业，便会长长久久。”
“原来是这样。”
沈云容突然想起，温承素陪了自己这么多天，却没见他提医馆开业的事儿。
“温大哥，咱们医馆为什么不在今天开业？”
“不急。等过了十五吧？”
“为什么？”
沈云容脸色一变，“咱们医馆不是没有钱了吧？”
温承素笑起来，“你怎么会这么想？要是没有钱，不是应该早点儿开业吗？”
“说的也是。”
温承素见沈云容难得露出犯傻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医馆跟别的行业不同，很多人觉得过年期间来医馆看病不吉利，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到医馆来的，所以医馆也是各个行业中开业最晚的。”
“哦。”
沈云容想起前世的时候，春节期间除了急诊，病人也不多。
“没平日里没有人来看病，但总会有突发状况吧？”
“当然有。医馆里有黄先生，我跟他说过了，医馆虽然没有正式开业，但要是有急诊一定到后院来找我。这么多天，只有一个急诊。”
“有急诊吗？我怎么不知道？”
温承素给蹲下身给她穿好鞋子，握住她的手。
“不想打扰你。等医馆开业了了，就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候了。所以趁着现在空闲，我想多陪陪你。”
“你……”沈云容抬眼对上温承素幽深的眸子，嘴里的话全都咽了下去，“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重新开业？”
“不急。”
温承素拉着沈云容站起来，牵着她往外走。
“等过了十五，咱们医馆就开门。”
“还要等这么久啊！”
温承素笑起来，“你要是我医馆里的伙计，如此积极肯干，我怕是睡着了都要笑醒。可你是我的夫人，我不想你操这么多心，只想你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
沈云容心里很感动，“可是，温大哥，我想帮你。”
温承素站住，转身看着她，“我知道。所以今天早点儿吃饭，我带你出门。”
“带我出门？去哪里？”
沈云容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实在是成亲这么久以来，除了去钱家，温承素还没有单独带她出去过。
温承素促狭一笑，“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既然温承素要给自己一个惊喜，沈云容自然要给他这个机会，因此不再多问，只安心的跟着他走。
临出门前，温承素又回头仔细打量了一遍沈云容的穿着，给她拢了拢大氅的帽子，这才牵着她的手走出温家的大门。
天气晴好，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爆竹的烟火气息。
从温家走出去，就是热闹的街道。
温承素低声道：“我们不坐车，你要是累了，我们就休息。”
“好。”
街上人不算多，都穿着新衣，脸上洋溢着喜气。
一些认识的人互相打着招呼，互道过年好。
温承素和沈云容走的不快，一家一家店铺走过去。
每一家店铺都大门大开，门前的地面上一堆爆竹的纸屑。有不少伙计在门口大声吆喝着，招呼客人。
走了半条街，沈云容见到了包子铺、点心铺、酒楼、当铺和裁缝铺。
她问道：“温大哥，咱们这里有卖油条的吗？”
“油条，那是什么东西？”
“呃……一种油炸的食品，可以当早餐。”
温承素摇头，“没听说过，也没见过。”
“那煎饼果子，肉夹馍呢？”
“也没有。”
“我们这里早上除了大米粥和包子，早上还吃什么？”
温承素笑起来，“你是嫌家里的早饭太简单了吗？”
“当然不是。”
说起来，温家的早餐挺丰盛的，而且十分健康。
大米粥配包子，吃面条必定有卤子，有时候吃馄饨，也有时候会吃馒头和小菜。
沈云容看着街道两旁的店铺，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温大哥，我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法子。”
“赚钱？”
“对。”沈云容思忖道，“医馆的利润不足以维持经营，我们可以通过其他的途径赚钱，来补贴医馆。”
“你想做什么？”
“我想卖早餐。”沈云容不等温承素说话，接着道，“我发现咱们这里的早餐比较单调，没有我刚才说的那些吃食。如果我们来卖的话，生意肯定会很好。”
“你刚才说的那几种食物很美味？确定生意会好？”
“当然。要不我这会儿就回家做，你尝一尝？”
温承素拽住她的手，神色严肃，“云容，虽然医馆不怎么赚钱，但我不想让你辛苦。”
沈云容对上他幽深的眸子，知道他不是说笑。
她摸摸鼻子，“可是，真的很赚钱的。我们只早上卖，不会耽误医馆的生意的。”
温承素对上她眼巴巴的眼神，拒绝的毫不留情。
“我说了不行。”
说完，拉着沈云容的手继续往前走。
沈云容撅起嘴来，心里嘀咕，你说不行就不行吗？我还偏要尝试。
温承素自然看到了沈云容不甘心的神情，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但不想她辛苦。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温承素站住了脚，道：“到了。”
沈云容抬头，眼前是一家店铺，上面写着几个字，“王家铁铺。”
她瞬间明白过来，温承素是带她来打造缝合器械的。
她说过的事儿，温承素不曾忘记。
温承素拉着她的手走进铁匠铺，进门喊道：“王大哥，我们来了。”
屋里的光线有些暗，没有柜台，到地上堆着好些铁器，有长有短，有粗有细，沈云容仔细看去，大部分是农具，还有刀剑等利器。
很快听到脚步声，从里屋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黝黑的皮肤，健硕的身材。
他一见到温承素，脸上就堆上了笑容。
“温大夫，您怎么来了？外面乱的很，您跟我到里面去坐。”
温承素笑道：“王大哥，你不用客气。我今天来，是给你添麻烦来的。”
王铁匠道：“温大夫客气了，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您有事尽管开口，只要我王大壮能做到的的，一定做到。”
“我先谢过王大哥了。”温承素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道，“王大哥，我想打造这几样小东西，麻烦你看一下。”
王大壮双手接过温承素手里的几张纸，“这是什么东西？针吗？为什么是弯的？”
沈云容道：“对，这是针，也确实是弯的。王大哥，你能做出来吗？”
“这个……”王大壮眼睛盯着纸没有离开，“你给我说说，具体的模样和尺寸是什么样子的。”
“好的。”
沈云容给王大壮详细的讲解了她想要的针的模样，王大壮思忖了一会儿，道：“温夫人，我以前没做过，不过可以试一试。”
“谢谢王大哥。”
王大壮挥挥手，“温夫人客气了。”
王大壮虽然没有见过沈云容，但只要去过医馆的人都知道温大夫的夫人十分美貌。此时见到沈云容，气质雍容，容貌出众，不用温承素介绍，也知道她是温夫人了。
沈云容又把剩下的图纸仔细讲解了一遍，王大壮一一记下了，他们才告辞出来。
沈云容道：“温大哥，这位王铁匠对你十分尊敬呢！”
温承素道：“前些日子王大哥的父亲病了，我给他看过病。”
“哦。”沈云容点头，“这位王铁匠倒是个知道感恩的人。”
温承素道：“云容，重要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你还要逛吗？”
走了大半条街，沈云容也有些累了。
“我们回去吧！”
“好。”
两人慢慢往回走，走了一半路，温承素在一家酒楼面前站住了脚。
“云容，你不是想尝一尝悦来酒楼的菜吗？我定了位子，请你好好吃一顿。”
“悦来酒楼？”
沈云容看着面前古香古色的建筑，这才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她嫣然一笑，“好啊！”
悦来酒楼虽然过年期间没有歇业，但今天也放了鞭炮，表示正常营业了。
正是午饭的时间，酒楼的大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温承素和沈云容一进门，就有小二堆了满脸笑容迎上来。
“两位客官，要吃什么？”
温承素道：“我定了二楼包厢。”
“客人贵姓？”
“温。”
“原来是温公子，包厢给您留着呢！二位请跟我来。”
温承素跟沈云容具是样貌出众之人，只在大堂站了这么一会儿，就惹来了不少客人打量的目光。
温承素皱着眉头，拉着沈云容快步上了楼。
沈云容不解他为何如此急切，以为他是饿了。
走进包厢，沈云容再一次震惊。
刚才大厅的装扮富丽堂皇，有种暴发户的感觉，而这包厢则充满了文雅的艺术气息。
包厢不大，但因为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并不显得拥挤。
一进门就闻到淡淡的花香，清新自然，沈云容抬眼看去，原来窗台上摆着一溜水仙，开的正艳。
墙上挂着一副山水，一副牡丹，沈云容不懂画，但看画质泛黄，笔触流畅，想来是名家之作。
温承素的话也印证了她的想法。
“这两幅画都是当朝名家之作，价值不菲。”
说着，他拉开椅子，让沈云容坐下。
沈云容坐下，疑惑道：“这家酒楼居然有这么小的包厢？”
小二站在门口，笑道：“客人有所不知，这么小的包厢，我们酒楼只有这么一间。虽然它小，但十分抢手，要提前五天预订呢！”
“哦？”
沈云容抬眼看向温承素，温承素对上她的目光，明白她心中所想，笑道：“上次跟你说过之后，我就预订了。”
小儿把菜谱放到桌上，“客官，您请点菜。”
温承素把菜谱往前推了推，“你想吃什么？”
沈云容看着菜谱上的名字，都十分普通，像是油泼鲤鱼、红焖大虾、梅菜扣肉、宫保鸡丁等等。
但她知道，越是这种常见菜，越是能凸显厨师的水平。
只是过年这些日子，家里的饭菜少不了大鱼大肉，沈云容看到这些并没有多大的胃口，最终点了两个青菜。
温承素轻笑一声，“云容，不用给我省钱，一顿饭我还能请得起。”
沈云容挑了挑眉头，“可是，你的钱不就是我的吗？”
温承素张了张嘴，抬手拍了拍脑门，笑道：“夫人说得对。那这顿饭要麻烦夫人请了，可以吗？”
沈云容笑起来，“我倒是想请，可我没有带钱。”
沈云容嫁入温家之后，衣食住行都由温承素安排的妥妥当当，她不缺东西，也不怎么出门，也就没有带钱的必要了。
她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那……我请客，你掏钱？”
温承素一本正经道：“夫人此言甚妙。”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
沈云容收起笑容，“温大哥，快点儿点菜吧！不要让小二哥等急了。”
小二难得见到像温承素和沈云容这般俊雅的人物，哪里会不耐烦？
“两位客官慢慢看，慢慢点，小的能等。”
温承素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合上菜谱，利落的点了两个菜。一个是虫草花乌鸡汤，一个是虾仁鸡蛋羹。
“天冷，喝点儿汤暖和。”
沈云容自然没有意见。
第74章 看花灯
悦来酒楼不愧是淮北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菜品精致，味道鲜美，色香味俱全。一餐饭，沈云容吃的心满意足。
她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满足的叹了口气，“吃的好饱呀！”
温承素道：“你喜欢他家的味道，以后咱们可以经常来。”
沈云容摇头，“还是不了，这一顿饭怕是要吃掉我们一个月的利润？”
温承素笑起来，“你呀！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看重钱财了？”
沈云容道：“我不是看重钱财，我是怕医馆开不下去。我喜欢医学，想要心无旁骛的治病救人，但我们医馆要进药材，人也要吃饭，如果没有钱的话，医馆都开不下去，怎么治病救人呢？”
温成素叹了口气，“你说的对，看来我以后要好好努力呀！”
沈云容正色道：“温大哥，我会跟你一起努力的。”
“嗯，谢谢。”温承素站起来，“走吧，时辰不早了，早点儿回去，你该休息了。”
他一直特别注意沈云容的身体，每天的午觉是少不了的。
沈云容点点头，站了起来。
温承素给她披上外衣，牵着她的手下楼去。
大厅里的人依然多，依然热闹。
温承素在柜台前结账，沈云容站在他旁边等候。
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惊呼，“月儿，月儿，你怎么了？”
接着霹雳乓啷一阵乱响，碗筷落地，椅子倒塌，乱作一团。
沈云容循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女人紧紧抱着一个孩子，不停的叫着孩子的名字。
出事了？
沈云容几步走过去，看到女人怀里抱着的孩子，不过四五岁年纪，此时脸色青紫，眼睛往上翻着，仿佛已经没有了意识。
她连忙去摸孩子的颈部，心跳还有，但十分急促。再摸她的胳膊，肌肉并不紧张，不像是癫痫发作。
她急问道：“孩子怎么了？以前有过什么病吗？”
女人带着哭腔：“我、我也不知道月儿怎么了。我抱着她正在吃饭，她突然咳了几声，就没有动静了，然后就开始翻白眼，只有出的气了。”
沈云容快速看了眼桌上的菜，心里有了大概的判断。
旁边一个老者道：“我看到孩子自己拿了一个花生米放到了嘴里，是不是……”
果然是被卡到了。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吃花生呢？
沈云人顾不得呵斥这个女人，伸手去抱孩子。
“大嫂，把孩子交给我。”
“你……”
女人来不及质疑，孩子已经被沈云容抱在了手里。
沈云容坐在椅子上，把孩子反抱在怀里，让她的头朝下，双手用力按压她的上腹部。
“喂！你这是做什么？我家孩子这么小，你怎么能这么折腾她呢？快放手，你这样会弄疼她的！”
女人上前来抓沈云容，她的胳膊却被一只手给攥住了。
男人的面色阴沉，眸子清冷，“大嫂，她在救你的孩子。”
她看着温承素，突然跪下：“你是温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月儿吧！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
温承素弯腰扶她起来，淡淡道：“云容正在救你家孩子，你不要添乱。”
女人下意识的看向沈云容。
沈云容按着孩子的腹部，一下下的用力，差不多按压了七八次，只听“当啷”一声，一个东西掉在了地上，孩子咳嗽了两声，大哭起来。
此时早已惊动了大堂里吃饭的人，齐齐围了过来。
此时见孩子被救了过来，都松了口气。
“哎呀！孩子哭了！太好了！孩子能哭就是救回来了。”
“救回来好，救回来好！”
“这孩子有福啊！”
沈云容被累的不轻，把孩子还给女人，抹了把脸上的汗，道：“大嫂，这么小的孩子，吃饭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能给她吃小的硬的食物，不然很容易被卡到的。今天你是遇到了我，不然孩子会没命的。”
旁边的人跟着附和，“是呀，幸亏这位姑娘，要不然这孩子可不好说。”
“对，我邻居家的孩子都七八岁了，上次也是被一个花生米给卡住了，一个好好的孩子就没了。”
“这孩子真是幸运！这个当娘的也太不小心了！”
“……”
女人听着这些议论声，后怕不已。
要是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要怎么办啊
她顾不得孩子还在哭，抱着孩子跪到地上，“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请问姑娘尊姓大名，日后定然上门感谢。”
沈云容摇头，“大嫂无需多礼，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回头对温承素道：“温大哥，你再给这孩子看一下吧！”
温承素点点头，走到女人面前，握住了孩子的手。
孩子经过刚才的事，害怕的很，此时一直在哼哼唧唧的哭。
温承素把了一会儿脉，沉声道：“大嫂，孩子没有大碍了，回去给孩子多喝点儿水，多陪陪她。”
“是，是，谢谢两位大夫。”
女人对着沈云容和温承素千恩万谢，抱着孩子急急忙忙的走了。
温承素见沈云容十分倦怠的面容心疼不已，上前拉过她的手，道：“我们回去。”
“嗯。”
紧张劲儿过了，沈云容感到异常疲惫，只想回家躺下休息。
两个人走了几步，被一个中年男子拦住了。
男子抱拳道：“鄙人是这酒楼的掌柜，姓江，江洪涛。今日多亏了温夫人，让孩子转危为安。您也算是帮了我们酒店的忙。温公子，温夫人，如果两位喜欢店里的菜，还请多多光顾。江某已经嘱咐过了，只要两位过来，菜品酒水全都免费。”
沈云容错愕，“全都免费？”
这老板也太大方了吧？
或许是看出沈云容眼中的怀疑，江洪涛笑道：“江某很想交两位做朋友。”
沈云容下意识的看向温承素。
对悦来酒楼的老板，温承素了解不多，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
之前听说这位老板很神秘，很少有人见过。此时见了，没想到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人而已。
不过，凭着他说出的这番话，温承素明白了这家酒楼为何能越开越大。
态度谦和，喜交朋友，还出手大方，这样的人何愁交不到朋友？
温承素淡淡笑道：“江老板客气了，您这样说，我们以后都不敢来了。”
江洪涛哈哈大笑起来，“总是听说温公子和夫人仁心仁术，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在下对温公子和夫人的人品佩服的很，是诚心想跟温公子交个朋友。”
温承素双手抱拳，道：“江老板如此看得起承素，承素又怎么能推辞呢？以后有机会，定然回来叨扰。”
“好！”
江洪涛脸上的笑真情实意，“温公子，温夫人，你我难得相聚，一起喝一杯？”
温承素看了沈云容一眼，见她脸上的血色已然褪去，但依然苍白。
“承素谢过江老板，只是云容身子不适，咱们改天再聚。”
江洪涛愣怔片刻，看向沈云容，她的脸色确实不好看。
看沈云容如此柔弱的样子，他想象不出她刚才的动作那么果断，态度那么坚决。
“既然如此，江某就不耽搁两位。我看温夫人像是身体不适，我酒楼里有马车，可以送两位回府。”
温承素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那就多谢江老板了。”
“不客气，不客气。”
温承素扶着沈云容的手走出酒楼，果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外面看十分普通，等两人上了车，才发现里面空间很宽敞，布置的也很舒适。
“温大哥，这位江老板为何要对我们如此客气？”
温承素也猜不透。
他以前跟江洪涛没有过交情，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他为何对自己和云容如此热情？
餐费全免，还要留她们喝茶……
虽然他不明白江洪涛为何如此对他们，但下意识的觉得江洪涛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
只是，这些话他不想跟沈云容说，说出来不过徒增她的烦恼罢了。
温承素道：“咱们在他的酒楼里救了人，也算是帮了他的忙，他对我们客气不是应该的吗？”
沈云容笑起来，“对呀！要是那孩子真的出了事，他这酒楼老板也不好交代。”
温承素犹豫了片刻，终于问出自己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云容，你刚才救孩子的手法真是简单有效，可以教我吗？”
沈云容心里一直在忐忑，就是害怕温承素问她救孩子的事儿。
她打心里不想欺骗他，但不骗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想到温承素憋了一路，问出来的问题居然是这个。
沈云容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冒出几分愧疚，温承素总是这么体贴，那她也不能辜负了这份体贴。
她莞尔一笑，“当然可以教你。回家就教。”
这原本是件小事，温承素和沈云容都有放在心上。
过了几天，王大壮送来了打造的弯针、镊子等物的样品，让沈云容过目。
沈云容看过之后，十分惊喜。没想到这时候的铁匠手艺如此高超，做出来的东西完全满足了她的要求。
“王师傅，你做的这些正是我想要的。麻烦你照这个样子，每一种物品都打造十件。”
“是，温夫人。”
王大壮走出门的时候心里还嘀咕，温夫人让打造的东西还真是奇怪呢！也不知道是作什么用的。
沈云容端详着手里的物品，爱不释手。
有了这些东西，外科清创缝合，便利了很多。
温承素进门，看到的就是沈云容拿着一枚弯针爱不释手的模样。
他笑道：“看样子你很满意？”
沈云容点头，“对，非常满意。我让王师傅每样做了十件。”
说完，她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温大哥，打造这些东西贵吗？”
温承素笑道：“你呀！堂堂的沈家小姐，温家少奶奶，居然如此斤斤计较？打造几样小东西而已，能花多少钱？你放宽心就好。”
沈云容笑着摸摸鼻子，“有你这句话，我就不担心了。”
温承素道：“云容，今天是上元节，你不要想着这些事儿了，我带你去看花灯。”
沈云容的眼睛瞬间亮了，“看花灯？”
“对。每年正月十五，咱们淮北城里都会挂花灯，猜灯谜。每到今天，街上挤满了看花灯和猜谜语的人，也有很多商贩会趁机来做买卖，可热闹了。”
沈云容听着温承素的话，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副热闹的景象。
她兴奋的抓住温承素的手，“温大哥，我要去。”
“好。”
天公作美，正月十五的月亮很大，挂着碧蓝的天上，尽情情洒着银色的光辉。
温承素和沈云容出门的时候天刚刚擦黑，但街上已经很多人了。
逛灯会的人多，卖吃的，卖小玩意儿的更多。还有唱戏、演杂耍的。
沈云容走一走，停一停，有时候看到合意的小玩意儿，会问问价钱，但最后并没有买。
温承素问她为何不买，她总是说没看上。
走了一段路，温承素见到一个卖串环的，提议道：“给小离买一个吧！”
沈云容看了一眼，一个很简单的小玩意，可以用手捋着玩。
老板见有人驻足，热情的招呼。
“公子，夫人，给家里的孩子买一个吧？一枚铜板一个，便宜又好玩。”
“这个小玩意儿就要一个铜板？”沈云容吐了吐舌头，“温大哥，小离也出来玩了，说不定他自己已经买了，你再买一个，岂不是浪费了？”
“这个……有可能。”
沈云容趁机把温承素拉走，“温大哥，咱们快去猜谜语吧！要是去的晚了，让人家都猜完了怎么办？”
温承素笑道：“怎么可能都猜完？谜语很难的。”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跟着沈云容走了。
淮北城县衙门前的中心街上挂满拉到灯笼，每一个灯笼上都有一个谜语。
如果有人猜中了谜底，可以得到灯笼主人的一个礼物。
虽然天气还冷，但挡不住来看花灯的人们。
沈云容挤在人群里，丝毫不觉冷，一张脸因为兴奋红扑扑的。
“温大哥，这里的灯笼真好看啊！我以前都没有见过，这些人的手这么巧的吗？”
就像戏曲里唱过的那样，有兔子灯，寿桃灯，嫦娥奔月灯……
“温大哥，你看，前面的灯笼上还有一个谜语没有被猜出来！”
第75章 正式开业
正月十六，是温家医馆正式开业的日子。
可能是前一天晚上玩的有些累，沈云容早上起来就感觉不舒服，胸口闷闷的，恶心想吐，却又吐不出来，还有点儿头晕。
她没告诉温承素，因为温承素已经不在身边了。
今天医馆开业，虽然大部分事情都准备好了，但要他做的事情还有不少。
翠儿伺候着沈云容洗漱了，端上一碗汤，道：“少夫人，少爷嘱咐过了，要您今天不要去医馆，在家里好好休息，他回来有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什么事儿呢？
沈云容想了又想，也想不出是什么事儿。
既然想不出，她就不想了。应该不是要紧的事儿，否则怎么不把自己叫醒呢？
不去医馆？当然不可能，这医馆，她也有份儿啊！
沈云容接过翠儿手里的汤，低头喝时，发现碗里的汤跟以往喝的不一样。
“这是什么？”
翠儿抿唇笑道：“少夫人，这是上好的血燕，少爷说了，以后您每天喝这个。”
血燕，燕窝？
沈云容上辈子只是听说过燕窝，可从来没有见过，更别说吃了。
“这个是不是很贵？”
翠儿轻笑道：“那当然。温嫂说了，这上等的血燕比一般的人参还贵呢！”
沈云容顿时一阵心疼，自己这么年轻，吃什么血燕呀！简直是浪费钱！
翠儿还在一旁道，“少爷对少夫人真是一片真心，人参虫草血燕换着花样儿的给您做。温伯说，您吃的这些都是少爷亲自挑选的……”
沈云容心里很暖，但又心疼。她只是身体偏弱而已，多锻炼锻炼就好了，何必吃这么好的补品，花这么多钱呢？医馆本来就亏钱了，温家有多少家底能让他这么折腾？
翠儿叭叭叭的说了一通，见沈云容只端着碗不动，又道：“少夫人，您趁热吃，少爷说了，要我看着您吃下去呢！”
已然给她端了来，不吃也是浪费，沈云容只能低头吃了。
只是味同爵蜡，根本吃不吃是什么滋味。
沈云容吃过饭，把翠儿打发了，自己穿好了外衣去了医馆。
温伯想要拦她，但又站住了脚。这位少夫人虽然看上去温和有礼，但是温家的少夫人，他总不能管着她。
今天是温家医馆正式开业的日子，温承素照着风俗，放了鞭炮，给在门口围观的人发了红包。
在一片贺喜声中，温家医馆正式开业了。
医馆里来了很多人，大部分是在这里看过病的人或者病人的家属，他们诚心诚意的恭喜温家医馆开业。
温承素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他没法一个一个的接待，只能拱手致谢。
一位老者声音洪亮，大声道：“温大夫，咱们淮北城多亏了有您这样一位好大夫啊！不然，我这把早骨头早就没有了！”
灵枢看了眼老人，不明所以。
黄文谦小声道：“这位大爷当初病的很重，家人怕花钱，把他放在一个破旧的房子里，让他自生自灭。后来他的邻居看不下去了，请了温公子去给老爷子看病。温公子见他如此悲苦，没有收他的药钱，没想到老爷子居然好了。”
灵枢不敢置信，“这位老人家说话如此洪亮，哪里像是身患重病的模样？”
黄文谦道：“那是因为我们温公子医术高明。”
灵枢叹了口气，“唉！我真想我们少爷的医术不这么高明。”
黄文谦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你这话何解？”
“黄先生，你还不明白吗？要是少爷的医术不好，就不会给这么多病人看病，不会免费送药，咱们医馆也不会天天亏钱了。”
黄文谦道：“少爷不是说了吗？咱们医馆正式开业之后，他也要收诊费的。”
“少爷说要收费？这怎么可能？”
或许是为了验证小离的话，医馆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温承素清越的声音。
“我温承素多谢各位父老乡亲的支持。为了感谢大家，我决定医馆开业之后，来看病的人依然不收诊费。”
小离突然后悔了，刚才少爷说话的时候就该拉住他，这都正式开业了，怎么还不收诊费呢？不收诊费，我们医馆靠什么赚钱？
不说小离心里的郁闷，医馆里的人都听到了温承素的话，脸上都露出惊喜来。
“太好了！原本还想着如果医馆的诊费太贵，我就不来这里了，没想到居然还是不收费。”
“温大夫真是个好人啊！”
“对对，温大夫不光人好，医术也好，没有他看不了的病。就连陈先生的腿伤都是温大夫治好的。”
“对对，我听说过了。说是用针线把伤口缝起来了。不瞒几位，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用针线缝伤口的。”
“我跟你们说，陈先生的伤不是温大夫缝合的，是温夫人。”
“啊？温夫人？”
“对。听说温夫人的医术比温大夫的还要好。”
“……”
医馆大堂原本就不大，此时挤满了人，更显得小，乱糟糟的。
温承素又道：“各位乡亲们，咱们要是想看病，请到这边来。如果不是来看病的，请先回去吧！等我有空了再招待大家。”
这些人是真心来祝贺温承素的，见温承素这么说，立即配合的点头，一一离去了，在这些人中，温承素居然看到了江洪涛的身影。
自己这个小小的医馆开业，他居然会来？
压下心里的疑惑，温承素笑着迎上前去，“江老板，您居然亲自过来了，小弟不胜荣幸。”
江洪涛笑道：“江某跟温公子一见如故，听说今日是温家医馆的开业之日，特此来恭贺温公子！我不知道医馆需要什么，这是我从老家带怀里的茶叶，还往温公子不要嫌弃。”
他话音落下，旁边有伙计捧上一个红色礼盒，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悦来客栈是淮北城中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江洪涛在淮北城中是很有分量的商户，温承素没想到他会来，更想不到他居然还带了贺礼，简直是受宠若惊。
“江老板，您实在是太客气了，您能来到我这里已经是给在下面子，怎么还要带礼物呢？”
江洪涛道：“温公子不必跟我客气，这个不值什么钱。大不了……以后我来看病你也给我免费。”
温承素神色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说实话，我最不想的就是有人来找我看病，尤其是我的朋友。不过，要是江老板真来找我看病，我肯定给你免费。”
江洪涛哈哈大笑起来，“温公子此言有理，是江某说错话了。不过这礼物你一定要收下，因为我江洪涛送出的礼物是不会收回的。”
说完，他招呼伙计，转身走了。
前来祝贺开业的人都走了，温承素才正儿八经坐下来，给来看病的病人看诊。
温承素坐了一个时辰，屋里的病人才全部看完。
他正觉得口干，一杯茶放到了他右手边。
温承素说了声：“多谢灵枢。”
却听扑哧一声，温承素抬头，才恍然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是沈云容。
他蓦地站起来，“云容，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让你在家里休息吗？”
沈云容笑道：“今天医馆正式开业，我怎么能不来呢？你有什么事儿要告诉我？”
温承素连忙让她坐下，摸摸她的手，触手是温热的。
“我带了手炉，一点儿也不冷。”
“带着手炉就好，不要着凉了。”
沈云容又问道：“温大哥，到底是有什么事儿要告诉我？”
温承素手里摸着沈云容手腕，不太确定，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
灵枢从里屋出来，见到沈云容，立即道：“少夫人，你来了？你知道吗，少爷刚才说以后也不会收诊金，你说这样下去，我们医馆怎么能赚钱呀？”
沈云容看着灵枢哭唧唧的模样，笑起来，“你这家伙，总是说老板坏话，会被开除的。”
灵枢蓦地瞪大了眼睛，“少夫人，我这不是说老板坏话，我是想让您想想办法。您不能看着咱们医馆就这么倒闭吧？”
温承素抬手赶他，“灵枢，我心里有数，你不要多嘴。”
“哼！你有什么数啊！你要是有数，能说看病不要钱吗？”
小离不服气，撅着嘴顶了一句。
沈云容见温承素沉下脸来，轻轻拍拍他的手，站起身走到灵枢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灵枢的眼睛蓦地亮了。
“少夫人，你说的能行吗？”
沈云容眨了眨眼睛，“能不能行，总要试过才知道吧？我只问你，想不想做？”
“当然想。可是你说的那些吃食我都没有听说过，这里的老百姓会喜欢吃吗？”
“这个你放心，保证没有问题。”
灵枢想了想，才道：“少夫人，要不你先做几个让大家伙儿尝尝，要是都说好吃，我们再做这个。”
“好，就这么说定了。”
“灵枢，你先回去，跟温婶说午饭做的清淡些。”
灵枢还想说什么，转眼见到温承素的脸色更是难看，连忙转身走了。
黄文谦从沈云容来了，就躲进了里面的屋子里，他可不想妨碍这小两口说话。
沈云容坐到温承素身边，轻轻拍拍他的手，柔声道：“怎么这么大的火气？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温承素摇摇头，他还不确定。
沈云容道：“温大哥，我知道的心意，就按照你说的来做就好，我没有意见。”
温承素的眼眶发热，他是多么幸运啊！居然娶到这样好的夫人。
温承素拉着沈云容站起来，“云容，我们回去。”
沈云容错愕，“时候还早吧？这就回去了吗？万一有病人来……”
“有病人来，先让黄先生招呼着。”
“可病人怎么能等呢？”
“你放心，黄先生会处理的。”
“……”
温承素喊了声“黄先生，我们回去了”，拉着沈云容就走。
他还没有走出医馆的后门，就听有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老爷，就是这里了。”
温承素听到了女人的话，但没有停，他现在只想送沈云容回去，看着她躺着休息。
“温大哥，有人来了。”
沈云容站住脚，拉了拉温承素的袖子。
温承素懊恼道：“云容，你先回去，我看过这个病人就回去。”
说完，他转身回去。
进门的是一男一女，男人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了，身体发福，从脸到肚子都非常圆润。他穿着褐色的圆领长袍，披着黑色的狐毛大氅，明明容貌普通，却有种凛冽的气场。
他身边的女人穿着酱紫色的袄裙，身材苗条，容颜清丽，看上去最多三十岁。
温承素淡淡道：“两位是来看病的吗？”
这两个人一看就不像是病人，所以他才有这一问。
而且那男人一进门就打量他，眼神露骨，让他很不舒服。
女人上前一步，盈盈一礼，“温大夫，您贵人多忘事，前些天您和夫人救了我的孩子，今天我跟我家老爷到此，是来感谢两位的。”
温承素再次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说实话，那天情况紧急，他并没有看请女人的相貌。
沈云容倒是十分确定，她就是那天带孩子的女人。
她惦记着孩子，走上前来问道：“这位夫人，您家孩子现在如何？”
女人也认出了沈云容，连忙道：“孩子一切都好，多亏了温夫人您啊！”
女人对着沈云容又是一礼，“那天我带着孩子来投奔老爷，孩子饿的厉害，我就带她去吃饭，没想到……总之谢谢两位。”
沈云容伸手扶起女人，道：“夫人不必多礼，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女人用手帕擦擦眼角，转头对男人道：“老爷，这就是我跟您说的温大夫和温夫人，是他们救了月儿。”
沈云容看向男人，正对上男人锐利的目光，忍不住心头一颤，这男人的目光好可怕，像是要把自己穿透一般。
男人深深看了沈云容一眼，收回目光，落到温承素身上。
“温公子和夫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医术，实在是难得。我家中老娘身体有恙，可否请两位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