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成亲了
腊月十二，是沈云容大婚的日子。
因为钱松的不支持，虽然是沈云容的婚姻大事，但钱家没有做任何准备，没有丝毫办喜事的模样。
对于钱松的态度，她无所谓。对于结婚的形式，她也没有特别要求。
在她心里，只有钱李氏是她的亲人，只要有她的祝福就够了。
钱李氏摸着沈云容的头发，眼圈通红。她虽然有心但无力。
“云容，你娘不在了，我代你娘给你梳梳头，一梳夫妻恩爱，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这只凤钗，是我娘留给我的，原本想着给你娘出嫁的时候戴，没想到……”
她颤抖着手把凤钗插在沈云容的头上，哽咽着说，“孩子，你即便嫁了人，这里还是你的家，你要经常回来看看。”
沈云容转过身，握住老人的手，也红了眼圈。
“外祖母，您是我的亲人，我会经常来看您的。您要是过的不如意，可以跟我一起去温家，温大哥不会反对的。”
钱李氏听了沈云容的话，破涕为笑。
“傻孩子，温承素能收留小离，已经是麻烦他了，我这个老婆子怎么能跟着你去呢？你放心，你舅舅就是再混账，我是他娘，他不会不管的。”
沈云容点头。
钱李氏的话没有错，这个朝代里百善孝为先，谁要是不孝，绝对会被唾沫星子淹死，老人的养老问题，她确实不需要担心。
想到这里，她放下心来。虽然她不是原主，但这些日子跟老人朝夕相处，感情比之前深厚了很多。
“外祖母，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钱李氏拍拍她的手，道：“时辰不早了，你该出门了。”
温家的花轿早就等在门外了，而小离也已经穿得整整齐齐，候在一旁了。
他丝毫没有姐姐要出嫁的不舍，反而因为可以住到温家，充满了期待。
沈云容抬手试了试眼角的泪，站起身来。再次给钱李氏行了个礼，牵着小离的手走出门去。
钱李氏只觉得还有好多话要说，却只能看着她离开了。
沈云容坐在轿子里，偷偷掀开轿帘，看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喜庆的温承素，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她终于嫁了，可以跟温承素一起生活了，更重要的是，她可以跟他学医术，跟他一起经营药铺。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温承素会是一个好丈夫，好老师，好大夫。
而她会弥补他的不足，接手清创缝合和接生这方面的急诊，更好的给老百姓治病，也让温家药铺的牌子更响。
温家药铺……药铺，这个名字也该改一改……
天公作美，天气晴好，阳光明媚，温承素骑在马上，只觉得像做梦一样。
他素来性子淡然，但看到一身大红嫁衣，披着红盖头的沈云容，却依然难掩心头的激动。
他与沈云容相识是偶然，但一路同行，他被她的坚韧、聪明、善良所打动，更不用说她表露出来的对医学的热情。
他能看出沈云容的一些隐瞒，比如给人接生，比如熟练的处理伤口的手法……他心里也曾经疑惑过，但因为是沈云容，所以他不想问。
如果她开口，他会倾听，她不开口，他永远不会问。
虽然钱家没有声张，但迎亲的唢呐声热闹，引来了很多老百姓出门来看。
“哟，这不是温家的小少爷吗？今天居然成亲了！”
“是啊！真是一表人才，不知道哪家的女子能配得上他呢！”
“王婶子，你不知道吗？就是钱家的外甥女。”
“钱松家？他家不就他一个吗？啥时候有了个外甥女？”
“老嫂子，这你就孤陋寡闻了，钱家的外甥女可是选上神女的。”
“噢，我想起来了！没想到钱松长得一脸猥琐，他外甥女居然那么标志。”
“可不是，长得好看不说，那一身的气派，真是把淮北城里好多女子都比了下去。”
“听说，有大官看上了她，所以才急匆匆的嫁了。”
“是吗？钱松那样势力的人，居然会舍得放手？”
“哎呀，婶子，您是不知道，听说这个沈云容早就跟温家少爷好上了……”
“还有这种事……”
好在唢呐喧嚣，没有人听到这些议论，温承素跟沈云容更是听不到。
即便是听到了，沈云容和温承素也不会在乎。清者自清，只要他们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轿子在温家门口停下，温承素下马，轿帘掀开，沈云容在喜娘的搀扶下下了轿子。
温承素上前，接过喜娘递来的红绸，慢慢的走进了大门。
温家跟钱家不同，装饰一新，处处喜气洋洋。
温承素牵着沈云容的手走进大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然后进了洞房。
沈云容刚刚在床上坐定，温承素就迫不及待地挑开了沈云容的红盖头。
烛光下，沈云容盛装打扮，红着一张脸，越发美艳动人。
温承素一时间看住了眼，沈云容对上他炙热的目光，再看旁边还站着喜娘等人，不由得垂下了眼帘。
喜娘在旁边笑道：“温公子，难怪您如此心急，新娘子真是漂亮！来，喝了这杯交杯酒，你们就是夫妻了。从此以后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她话说完，早有翠儿端着托盘过来了，上面放着两小盅酒。
温承素没有动，只是看着沈云容，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话。
“云容，咱们成亲了，你是我的娘子了。”
沈云容没想到他憋了半天，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当着喜娘和翠儿的面，她总要给他些面子。
她忍着笑，端起一杯酒，轻声道：“温大哥，以后云容和小离都要麻烦你照顾了。”
温承素忙道：“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喜娘看着两个新人如此青涩，掩着嘴笑道：“温公子，时辰不早了，赶紧喝了交杯酒，好歇息呀！”
温承素这才回过身来，冲着沈云容歉意的拱手。
“云容，我、我太高兴了！咱们喝交杯酒。”
他端起一杯酒，先放到沈云容的手里，然后又端起一杯，沉声道：“云容，我温承素说话算数，一生一世一双人，再不会有别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我会把小离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疼爱，不让他受丝毫委屈。”
沈云容抬起眼皮，对上温承素深邃温柔的眸子，点了点头。
如此认真的温承素，她如何能不相信呢？
第47章 试营业
淮北城的人发现，温家药铺突然改了名字，叫做温家医馆。
医馆门口放着一块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医馆试营业半个月，诊费全免，药费减半。
城里的百姓们看着这个牌子，议论纷纷。
“药铺改医馆，有什么讲究吗？”
“当然有讲究，药铺是以卖药为主，医馆自然是以看病为主了。”
“老爷子说得对。只是诊费全免，药费减半，有这样的好事儿？”
“他既然这么写了，自然不会错。”
“我记得这温家药铺的老板是温老太医的小孙子吧？想来是有些医术的。”
“温老太医都去世多少年了？他即便是从小就学，能学到多少？”
“是啊！温承素太年轻了！不怎么让人相信呐！”
“年轻也无所谓呀！反正看病不花钱，我得赶紧回家带我娘来看看。”
“你娘怎么了？”
“我娘的头晕病又犯了，好几天起不来床了。”
“那是得赶紧看看。”
“……”
老百姓们的议论温承素自然也是听说了，他坐在医馆里，默默看着书，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灵枢气愤道：“少爷，我们免费看病，他们还如此不相信我们，我看我们干脆不免费了，他们爱来不来！”
温承素淡淡道：“你何必生气？我年纪轻，他们有怀疑是正常的。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免费看病，有人来看病才能知道我的医术如何，以后再来的人就会多起来了。”
“可是……这两天虽然来了几个病人，可都是穷人，连药都买不起，我看你是白白辛苦了。”
温承素轻斥道：“灵枢！你怎么能光想着赚钱呢？治病救人是我们医者的本分，不能光想着赚钱！”
灵枢依然不服气，“不想着赚钱的话，我们开医馆做什么？我们不赚钱，怎么养家糊口？不赚钱，连药都买不起了呢！”
温承素笑着摇头，“你呀！不要只看现在，以后会好起来的。”
黄文谦在柜台外面，放下手里的算盘，笑道：“灵枢呀！温公子说的是。我们这几天虽然亏了些，但总算是有人来看病了！他们以前觉得少爷年轻，不肯来，这回来看了病，知道少爷的医术高明，以后自然还会再来。看病的人多了，你何愁赚不到钱？”
灵枢摸摸脑袋，好一会儿才道：“好像是这个道理……但来的人还是不多呀！”
温承素道：“不急，慢慢来。如果半个月之后，病人还是不多，我们可以把试营业再延长半个月。天长日久的，自然就有人来了。”
灵枢小声嘟囔，“再延长半个月，那要亏多少钱呀！”
好在他的声音太小，没有人听到。
黄文谦道：“试营业？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个主意实在是秒的很，少爷，黄某实在是佩服。”
温承素坦白道：“这个主意并不是我想出来的。”
见黄文谦脸上现出诧异之色，灵枢抢先道：“我知道，一定是少夫人想出来的！”
温承素笑着点头，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的得意显而易见。
沈云容跟他说把药铺改成医馆时，他只是一怔，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医馆，以医为主，正是他想要的。
赚不赚钱是其次，能够治病救人才是他的追求。
不得不说，沈云容的建议正好说在他的心坎儿上。
黄文谦摸着下巴道：“居然是少夫人的主意？没想到少夫人居然有这样的胸襟。虽然我跟少夫人只有一面之缘，却印象深刻，温公子，你能娶到少夫人，实在是有福气啊！”
虽然当初沈云容说三天后给黄文谦换药，但到了日子，温承素却不让她换了。
沈云容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强求。
黄文谦的伤口是她处理的，她心里有数，应该不会出现血肉模糊的情况，温承素不会晕血。
后来她才意识到，温承素为什么不让她换药的原因。
她不生气，反而觉得新鲜，像温承素那样冷静自持的人，居然也会吃这种干醋。
灵枢自然不知道温承素的小心思，对黄文谦道：“黄先生，你以后会经常见到少夫人的。”
黄文谦不解，瞪大了眼睛，“啊？这是为何？”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因为我也是这医馆的大夫啊！”
黄文谦抬头，就见门口走进一人，纤细的身材，月白的长袍，同色的头巾，未施脂粉的脸上笑意盈盈。正是他口中的少夫人，沈云容。
她身边的小离挣脱了沈云容的手，跑到了灵枢面前，自去说话。
黄文谦连忙行礼，“见过少夫人。”
沈云容笑着回礼，“黄先生不必多礼，跟以前一样，叫我名字即可。”
“不敢，不敢。”
温承素见到沈云容进门，蓦地站起来，上前几步，拉住沈云容的手，声音不自觉的放轻了。
“你怎么来了？”
沈云容笑道：“我来跟你学医呀！”
这是温承素早就答应的，因此，他张了张口，最终笑起来。
“好。你就坐在我身边吧！要是累了，就进里屋去休息。”
“放心吧！我没有那么娇弱。”
温承素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安静了片刻，才道：“如果你以后每天都把我给你炖的汤喝了，我才相信。”
成亲以后，温承素每天都会亲自下厨，指导温婶炖调理的药膳。
一天两顿，早一次，晚一次。
味道不难吃，一点点苦而已。
“呃……每天都要喝吗？”
“当然。”
“好吧！”
沈云容知道温承素是为了她好，不想辜负他的心意。
灵素知道温承素见到沈云容，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拉着小离往主宅里走，“你不是要学功夫吗？来，灵枢哥哥先教你扎马步。”
“好。”
小离兴奋的跟着他去了。
黄文谦低头算账，耳朵里却难免听到温承素和沈云容的谈话。
让他惊奇的是，沈云容问的都是医学问题，而温承素回答的也十分认真。
难道沈云容是真的要当大夫？可她是女子呀！整个大周朝，还没有听说过有女大夫。
他不由得抬头看去，两人低头说话，一白衣，一青衫，神色严肃认真，画面异常和谐。
他惊讶的同时，更多的是对温承素的敬佩。
一个男子，肯让自己的夫人学习医学，抛头露面，实在是难得。
医馆中十分安静，黄文谦识趣的待在一隅，不去打破这份美好。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是有人惊慌的叫声。
“大夫，大夫！快来，快来人啊！”
沈云容和温承素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第48章 高热惊厥
“大夫！您快看看，我家柱子突然喘不上气来了！”
一个男人粗壮的男子抱着一个孩子闯进门来，他眼圈通红，大冷的天，额头上冒着一层汗水。
他身边还跟着个女人，气喘吁吁，满脸泪痕。
“这孩子刚才还好好的，突然脸就紫了，喘不上气了。”
他们两人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都是看热闹的，七嘴八舌的议论：“这孩子脸都紫了，我看够呛了。”
“你们不该来这儿的，这里的大夫太年轻，哪里会治病？”
“你不能这么说，我前天在这里看过病，吃了温大夫的药，觉得好多了。”
“别说什么会不会看病的了，这有这家医馆离的近，还不收诊费。”
“……”
温承素完全没在意这些人的议论，看孩子被捂的严严实实，大声道：“大哥，把孩子露出来我看看。”
女人把盖着孩子头的棉衣掀开，露出孩子的小脸。
孩子三四岁的样子，面色通红，眼睛往上翻着，只看到眼白，牙齿紧咬，口唇青紫，一只露出来的小手紧紧攥着。
“孩子抽风了！”
沈云容说完，看了温承素一眼。
温承素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从怀里掏出银针，抬手扎在了孩子的人中穴上。
“你做什么？”
女人提高了声音，上前就要抓温承素的手。
沈云容拦住她，急道：“大嫂，孩子抽风了！”
“抽风？”
“对！不赶紧缓解这种痉挛状态，孩子会变傻的！”
“啊？”
女人被吓到了，一把攥住沈云容的手，“你们能治吗？孩子会好吗？”
沈云容点头，眼神异常坚定。
“大嫂，你放心，抽风虽然凶险，但是可以治好的。不过，您不能阻碍温大夫救人。”
“能治好，能治好就好。”
沈云容见女人终于平静了下来，问道：“大嫂，孩子这几天是不是着凉发烧了？你给他吃过什么药没有？”
“是，是。”女人慌乱的眼神终于清明起来，“柱子前几天流鼻涕，我没当回事儿。今天我起床之后，摸着他手脚冰凉，还只打哆嗦，就给他加盖了一床被子，谁知道、谁知道他就、就突然喘不上气来了。”
“大嫂，孩子着凉好几天了，为什么不带他来看病呢？”
女人叹了口气，“我、我们哪有钱看病呀！”
“大嫂，这几天我们医馆看病不花钱，您没有听说过吗？”
“我听说过的，但是……”女人看了一眼温承素，“可温大夫年纪那么轻，我们怕……再说，柱子以前也着凉过，流几天鼻涕就好了，没想到他这次居然……”
沈云容无语了，没钱，对疾病没有基本的认识，对大夫不相信，这么多因素加起来，让孩子从一个小小的感冒变成了高热惊厥。
其实，即便是不到医馆，不用药，也可以用一些简单的方法来治疗感冒。
作为一名医者，他们要做的还有很多。不光要让老百姓走进医馆看病，还要向他们宣传一些疾病的基本知识，让他们能够用简单的方法防治一些疾病。
她转头向旁边看去，孩子的抽搐已经停止了，温承素已经让男人把孩子放到了床上。
她快速的对女人道：“大嫂，你赶紧回去给孩子拿套干净的衣裤来，孩子肯定尿裤子了。”
“噢。噢。”
女人擦了把脸上的泪，走到孩子旁边看了眼。孩子的脸上还是通红，但嘴唇青紫的颜色淡了很多，脸上也平静了下来，像是睡着了。
“孩他爹，我回家拿衣服，你在这里照顾柱子。”
男人抬起胳膊拿袖子摸了把脸上的汗，点了点头。
他刚才把孩子放下的时候，感觉到孩子尿湿的裤子。
沈云容走到温承素身边，低声问道：“温大哥，情况怎么样？”
“痉挛止住了，我还要给孩子仔细检查一下。”
“嗯。”
沈云容往后退了一步，生怕阻碍了温承素。
温承素给孩子把了脉，摸了摸他的手脚，又查看了孩子的眼睛和舌头，才对男人道：“大哥，孩子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烧的厉害，还需要用些药。”
男人听了这话，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噗通”跪倒在地上。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只要能治好他，我们都听你的！”
“好。”
温承素扶起他来，让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黄文谦端过一杯茶水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轻声道：“温大夫既然这么说，你就放心吧！”
黄文谦虽然到医馆的时间不长，但他相信温承素的医术的同时，更敬佩他的人品。
不说他把自己身上的伤病治好了，就说他看病不要钱这一点儿，是很多大夫都比不上的。
男人没想到医馆里的人会如此和气，还给他水喝。
他抱着孩子跑了一路，还真是渴了。
他说了声谢谢，端起杯子，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温承素回过身，沈云容刚好把把脉的手放下。
他轻声问道：“云容，你认为如何？”
沈云容没回答，却把耳朵贴在孩子的胸部，仔细的倾听了片刻，这才站起身来。
“温大哥，我觉得孩子的风寒已经侵入了肺部。”
温承素点头，“对，风寒已经侵肺，在清热解表的药里，还要加些麻黄、桔梗和贝母。”
这个时候，沈云容觉得她之前学习的西医跟温承素的中医完美的融合了。
温承素是通过望闻问切来看病，而她刚才贴在孩子的胸部，听到了他肺部微弱的杂音。
温承素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没有发现灵枢，想着他是带小离出去玩了，随自己走进柜台去取药。
沈云容快步跟上，“温大哥，不用开方子吗？”
“不用。”
反正是在自己药店里抓药，无需写方子了。
温承素刚刚拉开麻黄的药匣，就听沈云容道：“温大哥，你说药名，我来取药吧！”
看着沈云容跃跃欲试的样子，温承素笑起来，“好。”
黄文谦原本想要去取药的，毕竟他是来打工的，总不能让老板动手。但见温承素手把手的教沈云容如何取药，如何用天平，他识趣的走到一旁给火炉添煤去了。
第49章 健康教育
眼瞅着孩子转危为安，看热闹的人都散去了。
黄文谦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这次换成了夸奖。
“真没想到呀，这位大夫这么年轻，医术就这么高明了。”
“可不是？他扎针的动作太快了，我都没看清。”
“看来这位温大夫还是有些本事的，等明天我就带老婆子来看看。”
“老嫂子怎么了？”
“唉，头疼病犯了，晚上总是睡不好。”
“不是大毛病，不过还是看看放心。”
“对。”
“……”
黄文谦摸着下巴，看着离开的老百姓，心里想着，或许明天开始，医馆的生意就会好起来了。
沈云容和温承素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沈云容把药抓好，温承素亲自去熬药了。
此时，孩子娘拿了干净的衣服进来。
沈云容让黄文谦把火炉烧的旺些，她帮着女人给孩子换了衣服。
趁着换衣服的功夫，沈云容用温水给孩子做了擦浴。
孩子睡的很沉，给他擦浴，然后把身上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换了，折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醒来。
孩子爹拿了脏衣服回家去了，孩子妈看着孩子依然通红的脸，眼圈又红了。
沈云容想着温承素交给她的推拿退烧的方法，把孩子棉衣袖子撸上去，按揉着他的前臂。
“大夫，柱子没事儿了吧？”
女人摸着孩子的额头，依然很烫。
沈云容温声道：“这会儿还在发烧，你放心，温大夫已经去煎药了。我给他做了温水擦浴，推拿，再喝了药，应该会好起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女人念道了几句，突然又道，“大夫，他不会再抽风了吧？”
“不好说。如果烧退不下去，可能还会抽。”
“啊？那怎么办？”
“大嫂，您放心，有我跟温大夫在，不会让孩子有危险的。”
女人看看沈云容，再看看温承素，两位大夫都很年轻，但眼神清澈真挚，让她的怀疑变成了信任。
她见沈云容低眉垂目，搓揉着孩子的小臂，问道：“大夫，这是做什么？”
“这是通过推拿的手法，帮助孩子退烧。”
沈云容说完，意识到这时候是做健康宣教的好时机，接着道：“大嫂，孩子着凉初期，你可以把生姜切碎，添水煎煮，然后加上红糖，给孩子喝下。喝下之后给孩子盖上厚被，把全身包裹，让他发汗。发汗之后换上干净的衣物，防止再次着凉。这样可以将体内的寒气排出，病情会很快好转。”
“生姜和红糖，可以治病？”
“对。”
女人叹气，“穷人家里哪有红糖呀！”
沈云容笑了笑，安抚道：“除了生姜和红糖，还可以用葱须、白菜根和萝卜根放在一起熬水喝，也可以治疗风寒。”
“啊？这、这些东西也可以治病？”
“对。大嫂，风寒不是大病，但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就会导致很严重的病，尤其是小孩子。以后要是孩子病了，你可不能不当回事儿了。这些方法都很简单，你可以尝试一下。”
女人连连点头，“谢谢大夫，我记住了。”
等温承素把药煎好，给孩子喝下去，天色已经黑了。
孩子已经醒了，因为药太苦，他年纪又小，哼哼唧唧的好半天才喝下去。
这么一折腾，孩子出了不少汗，热度也退下去一些了，精神好了很多。
女人抱着孩子，连连道谢。
“温大夫，沈大夫，真是谢谢两位了。药钱是多少？我明天送过来。”
温承素道：“大嫂，孩子的病比较严重，需要复诊，你明天一早就带他过来。至于药费，等明天我给他看过再说。”
“噢，好好。”
“大嫂，孩子现在不发烧了，但晚上不好说。你还是要多注意，要是再烧起来，你一定要抱着孩子过来。”
“晚上也可以来？”
“对。”
沈云容看了眼温承素，“大嫂，你放心，你无论什么时候来，我们都会开门的。”
“噢，好好，谢谢两位了。”
温承素吩咐灵枢去送那娘俩，沈云容则对黄文谦道：“黄先生，要是她晚上来敲门，你一定要到主宅去喊我们。”
“这……”黄文谦不敢答应，看向温承素。
温承素点点头，“黄先生，就听云容的。如果那孩子来了，一定去内宅找我。”
“是。”
黄文谦对温承素的敬佩更深，也更加坚定要留下来的决心。
跟着这样的老板，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温承素握着沈云容的手，带着她往主宅走。
“云容，不用担心，孩子喝了药，我还给他扎两针，晚上应该不会烧起来了。”
“嗯，我相信你。”
沈云容再次感概古代就医条件的简陋，如果是现在，肯定会让孩子住院观察。这个朝代没有医院一说，病人只能靠家里人照顾。病人疾病的发展转归跟家人对疾病的认识、护理病人的能力密不可分。
想到这里，她开口道：“温大哥，我发现老百姓们对很多常见疾病基本没有什么了解，也不懂如何照顾病人。我想，我们是不是教给他们一些这方面的基本知识？不需要很深奥。就像用姜糖水发汗可以治风寒，发烧盖的太多会让孩子抽风这些。”
温承素脚步一顿，转头看她，“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沈云容道：“我只是觉得可惜。今天的孩子，还有我们之前遇到的秋儿，都是因为父母对病情的不了解，照顾不周，才让小病变成了大病。如果他们能给孩子妥善的照顾，不会让病情变得如此严重。”
温承素攥紧她的手，缓步上前。
“你说的对。我之前也有过这种想法，却心存犹疑。我不知道该教他们什么，教的太深，太难，怕他们理解不了，教的太简单，又怕帮不了他们什么。而且，什么时候教呢？总不能去大街上，拉住一个人就跟他说。”
沈云容笑起来，“温大哥，你顾虑的有道理。我想我们先从简单的病症入手，比如冬天发病最多的是风寒，我们可以教给他们受了风寒应该吃什么药，风寒如果不及时治疗，会引起何种疾病。让他们意识到疾病的严重性，他们就不会漠视不管，或者惊慌失措了。”
第50章 温柔缱绻
沈云容晚上睡得不怎么好，总怕晚上黄文谦来敲门，她听不到。
温承素见她辗转反侧，不明所以。
“睡不着吗？在想什么？”
沈云容睁开眼睛，月光下温承素关心的目光清晰可见。
“对不起，影响你休息了。”
温承素轻笑一声，把她搂进怀里，低声道：“跟我还这么客气？跟我说说，为什么睡不着？”
他的气息就在沈云容耳边，声音低沉温柔，沈云容的脸瞬间热了起来。
她想推开他，却又贪恋他怀抱的温暖。
“我、我在想，柱子晚上会不会烧起来。”
温承素轻声道：“要是烧起来，他们会过来的。”
“会吗？”
沈云容想着白天的那对夫妇，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谈吐，明显不富裕，而且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要不是孩子病的厉害，恐怕根本就不会到医馆来。
“我怕他们会有顾虑，不敢半夜来喊我们。”
温承素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他们不来，我们也没有办法。”
“话是这么说……”沈云容试探道，“温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就是病情比较严重的病人，可以留在医馆里由大夫照顾，等他病情稳定了再回家。”
“这个……”温承素对上沈云容亮亮的眼睛，抬手盖住了，“不管我有没有想过，我现在都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现在太晚了，我们应该睡觉了。乖，不要再想了，笔上眼睛，睡觉！”
“噢。”
温承素的声音象是有蛊惑人心的作用，沈云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窝在温承素温暖的怀抱里，鼻端是他清冽的淡淡清香，沈云容很快就睡着了。
沈云容睡着了，温承素却想了很多。
沈云容说的不错，如果能把病人留在医馆，由他来照顾，肯定要好得多。但就目前来说，很难实现。一个原因是医馆的地方太小，无法收留病人，再一个人手也有限，除了他，没有人能看护病人。
虽然现在无法实现，但他觉得沈云容的设想很好，应该会挽救很多病人的生命。
云容总是在给他惊喜。
温承素看着沈云容沉静的睡颜，抬起身子轻轻在她额头印了一个吻。
“你总是有这么多奇思妙想，但我希望你的设想会实现。”
或许是因为前一天睡得太晚，第二天早上沈云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温承素早就不在床上了。
她抬手搓了搓脸，有些不好意思。结婚这么多天了，她没有一次起的比温承素早，还一天比一天晚。
“夫人，您起了吗？”
翠儿站在门口，轻声问。
沈云容跟温承素成了亲，翠儿自然就留在府里伺候沈云容。
沈云容不习惯有人总是跟着她，更不习惯翠儿在她跟温承素的房间里，所以翠儿除了一早一晚伺候她洗漱，其他时候都在厨房里帮忙。因为温承素嘱咐了温婶，每天都要给沈云容炖滋补身体的汤。温婶一个人忙不过来，也乐的翠儿来帮她。
沈云容把衣服穿好，才开口道：“进来吧！”
她下了床，抬头看时，发现端着脸盆进来的居然是温承素。
错愕之余，她笑了起来。
“你没有去医馆吗？”
温承素拧了热毛巾给她，“我刚才在医馆里坐了好一会儿，没有人来，想着你该起床了，就回来了。”
沈云容擦脸的动作一顿，“那孩子没有来吗？他妈妈也没来？”
“没有。”温承素拿回毛巾，在水中措了两把，再次拧干了递给她，“我问过黄先生了，他说他一晚上没怎么敢睡，就是怕他们来敲门，但一晚上都很没有动静。”
沈云容洗漱完毕，翠儿进来把东西收拾了，温承素坐到一旁，看着沈云容描眉。
即使沈云容跟温承素成了亲，也不习惯他这么火热的注视。
她脸上发热，无奈白了温承素一眼，“温少爷很闲吗？描眉有什么好看的？”
温承素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话却说的理直气壮，“云容，我想帮你描眉。”
“你……”
之前看温承素一贯冷静自持，没想到成亲之后居然变得粘人了。
沈云容眼珠转了转，放下眉笔，站起来，“我今天要去医馆，就不画眉了。”
温承素也跟着站起来，“你不画眉也好看。”
沈云容“扑哧”笑出声来，这样的温承素很可爱呢！
她往前一步，踮起脚尖在温承素唇上亲了一口，轻声道：“嗯，我知道。你也很帅！”
说完，她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她猛地被温承素抱住，接着他火热的吻压了下来。
两人正值新婚燕尔，热情一触即发。
如果成亲后温承素还有让沈云容惊奇的，就是他的热情似火，总是让她吃不消。
“姐……姐。”
小离站在门口，看着两个抱在一起的人，脸上蓦地红了。
他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撞进了灵枢的怀里。
灵枢见他神情慌乱，脸更是红的厉害，不解问道：“怎么了？少夫人起了吗？少爷是不是也在屋里？”
小离的目光闪躲，脸上更红，好半天才道：“姐姐跟姐夫……灵枢哥哥，我们还是去餐厅等着他们吧！”
灵枢见他窘迫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什么，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起来。
“好，我们去餐厅等。”
吃饭的时候，桌上的氛围有些奇怪。
小离红着张小脸，几乎要埋到饭碗里去了。沈云容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其实她自己的脸上也红扑扑的，被自己弟弟看到自己跟男人拥吻，她也很不好意思呢！
沈云容羞赧的同时，在心里琢磨着，小离还小，做青春期教育还有些早。但男女之事，是不是也该跟他说一说？
灵枢也不说话，看似在吃饭，但眼神不时的在温承素和沈云容的脸上瞟过。
少夫人脸上红晕未消，而少爷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嘿嘿，真没想到少爷是这样的少爷……
当灵枢的眼神再一次瞟向沈云容的时候，温承素轻咳了一声。
“灵枢，你乱看什么呢！”
第51章 不要招我
灵枢的手一颤，夹在筷子里的酱瓜顿时掉到了桌子上。
他连忙重新夹起来放到碗里，嘿嘿笑了声，“没，没看什么，就是觉得少爷今天的心情很好。”
嗯，确实很好。
大清早夫人就夸他帅，还主动亲了他。要不是小离突然出声，他一定要……
温承素转眼看到头埋在碗里的小离，收回荡漾的思绪，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没有异样。
“小离，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小离抬起头看了温承素一眼，乖巧的点头。
“有什么不习惯的，或者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告诉我。”
“这里都挺好的，我很喜欢。就是……”
小离咬着筷子，停顿了片刻，才道，“温大哥，我可以到你书房去练字吗？”
“当然可以。”温承素笑起来，“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过，我的书房离你的卧房有点儿远……我记得你卧房外面有个小房间。灵枢，你好好收拾一下，给小离当书房吧！”
“是，少爷。”
小离现在跟灵枢住在一起，四间正房，他跟灵枢一左一右住了两间最大的。他的卧房外面还有一小间是给仆人住的，原本温承素要请一个人来专门照顾小离，被小离拒绝了。
“温大哥，我有灵枢哥哥在就行，不要别人了。”
“小子，我可不是照顾你的。”
话是这么说，小离愿意跟自己亲近，灵枢心里很高兴。
小离虽然是夫人的弟弟，却聪明懂事，没有一点儿小孩子的顽劣，也不拿主子的架子，他很喜欢。
沈云容自然是尊重小离的意见。小离已经六岁了，生活完全能够自理。他从小没有下人照顾，此时有个陌生人在他身边，反而会不习惯。而且有灵枢跟他住在一起，她一点儿也不担心。
温承素又说了些书房里要配备的摆设物品，“其他的小东西，你看着添置就行。要钱就去找温伯。”
温承素成亲之后，算上灵枢，家里也算是有了四个主子，所以温伯坚持吃饭的时候不上桌，说是怕坏了规矩。他年龄大，温承素一直拿他当长辈，不想勉强他，就让他带着下人在厨房外的偏房吃饭。
温承素说完，又想起一事。
“云容，小离过了年就六岁了，明年是不是该送他入学了？”
小离已经六岁了，哪怕是在现代社会，也该去上学了。
之前在沈家，沈家对小离不闻不问，即便是到了启蒙的年龄，也没有任何人提起。
好在沈母认字，粗粗的教过小离读书识字，因为小离年纪小，她身体不好，所以教的但并不多。
其实沈云容可以教他更多，但小离是男孩子，总有一天是要走出家们的，还是让他接受这个朝代的教育为好。
沈云容点头，“我也想过这事儿。只是不知道该送他去私塾好，还是官学好，也不知道咱们淮北城里的官学好不好进。”
“当然是官学好。”灵枢抢着道，“咱们淮北城里的官学，可是整个端阳府最好的。小离想进也容易，只要说是沈神女的弟弟，怎么会不收呢？”
沈云容眨了眨眼睛，神女还这么好用呢！
小离眼巴巴的看着沈云容，“姐，我不想去上学。”
温承素笑着摸摸他的头，温声道：“男孩子怎么能不想去上学呢？我跟你姐并不是要你参加科考，出人头地，只是希望你读书识字之后，知道自己将来想要做什么。”
温承素的这番话真是说到了沈云容心里去。
她看向小离，“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这个……”小离咬着筷子，眼神茫然，“我、我不知道。”
沈云容笑起来，“等你安安心心读几年书，就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了。到时候无论你想做什么，只要不违法犯罪，没有生命危险，我都会答应你。”
“真的？”
“当然，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吧！那我就去上学。”
被温承素和沈云容这么一说，小离对上学倒是有了几分期待。
温承素笑道：“这会儿快过年了，官学已经放假了，你就是想上学也要等明年了。”
“是吗？太好了！”
小离一下子灿烂起来的笑容，让桌上的人都笑了起来。
温承素点点头，“这些日子你就好好跟着灵枢，他虽然读书不怎么样，但拳脚功夫不错，你可以跟他好好学学。”
小离期待的看向灵枢，灵枢被他崇拜的目光看的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道：“你愿意学就好。”
小离大声道：“我愿意！”
吃过饭，沈云容跟温承素一起去前面的医馆。
“温大哥，谢谢你。”
沈云容只是一声谢谢，其中却包含了很多。
“为什么道谢？”
温承素看着她，眉头挑起来。
“云容，我们已经成亲了，我不想总是听你说谢谢。”
沈云容低头一笑，再抬起头来，冲着温承素福了一礼，“是我错了。请夫君赎罪。”
温承素咬了咬牙，停了脚步，转身挡在她身前，低声道：“你还要招我吗？”
对上温承素深邃的眸子，沈云容突然想起早上的一幕，慌忙转移了话题：“温大哥，昨天晚上柱子的父母没有来，看来他的病是好转了。”
温承素见沈云容的红着的脸和飘忽的眼睛，再看看马上近在咫尺的医馆后门，心里虽然痒痒的，只能作罢。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不好说。我昨天给他诊脉的时候，寒气已经入肺，只用了一天的药，不会那么快好。他们昨天晚上不来，今天白天应该会来。”
“即便是不发烧了，也要继续吃药才行。”
“对，起码要吃五天。”
两人说着话进了医馆，没想到医馆里居然有人在等了。
黄文谦迎上来道：“温大夫，有病人来了。”
温承素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人。
两人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
老头紧张的看着身边的老妇人。
老妇人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像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疼苦。
她应该就是病人了。
温承素几步上前，问道：“这位婆婆哪里不舒服？”
第52章 肝阳上亢
温承素一进门，老头儿就站了起来，冲着温承素鞠了个躬，才道：“我家老太婆头疼了好几天了，今天早上越发厉害了，睁不开眼，还把早上吃的饭吐了出来。把我吓坏了，就带她来了。”
说完，他的声音低了几分，“温、温大夫，您看病不收钱，是真的吧？”
“当然。”
温承素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后弯下腰，近距离的观察着老妇人的脸色，略微提高了声音。
“老人家，您觉得哪里不舒服？”
老妇人半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我头疼的厉害，恶心，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响。”
“您以前也疼过吗？”
“疼过，但没有这次严重。”
“大娘，您伸出舌头来我看看。”
“呃……”
老妇人听话的伸出舌头来。
“温大哥，您坐。”
沈云容拿了个凳子放在温承素身后，示意他坐下。
温承素冲她笑了笑，道了声谢，才坐下来。
把了会儿脉，温承素又问道：“大娘，您这两天是不是生气了？”
老妇人诧异的看了眼温承素，头又靠到了椅子上，叹了口气，才道：“是生了点儿气。”
温承素笑起来，“大娘，您这病就是打生气上来的。您这么一把年纪了，凡事想开点儿，病痛会少很多。”
老妇人扶着额呻吟了一声，“说是这么说，但遇到了事，怎么能让人不生气呢！”
老头儿激动的一拍大腿，“温大夫，您真神，老太婆这几天确实生了气，还气的特别厉害，差点儿厥过去，之后就开始头疼了。我说请个大夫给她看看，她非不让。唉！我知道她为什么不让，怕花钱呀！这是听说您这里看病不要钱，药钱也便宜，她才肯来的。”
温承素耐心的听完老人的话，点点头，“老人家的头疼是因为生气引起的肝阳上亢，等情绪平静下来，吃几副药就好了。”
“温大夫，那您赶紧开药吧！对了，您这里的药是半价吧？”
“对。”温承素站起来，冲着沈云容眨了眨眼睛。
沈云容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坐到他刚才坐着的椅子上，一手搭在老妇人的手腕上。
温承素说老人家是肝阳上亢造成的头疼，看着老人的年龄，老人大概率有高血压。可惜，这里没有血压计。
沈云容把过脉之后，柔声道：“大娘，您回家之后，最好卧床休息，等头不疼了再干活。您这个病最怕生气，以后不能再生气了。”
老妇人看了眼沈云容，眼中现出悲戚之色，张了张嘴，只是叹了口气。
老头儿跟着劝道：“老太婆，你就听大夫的吧？你把身子气坏了，我怎么办？”
老妇人脸上一红，白了老头子一眼，闭上了眼睛。
这是不好意思了？
沈云容忍着笑把过脉，走到温承素身边。
温承素已经把一张方子写完了，却拿在手里不给沈云容看。
“云容，如果是你，你会开什么方子？”
沈云容眨了眨眼睛，“温大哥，你这是考我吗？”
温承素笑道：“不敢考你，只是跟你探讨一下。”
“探讨我不敢说，我觉得老人家头疼，应该用些天麻、杜仲之类的药，还要再加些……嗯……柴胡……”
“为什么加柴胡？”
“因为，因为柴胡可以疏肝解郁。”
“嗯，你说的不错。不过，这次我们不用。”
“那用什么？”
温承素笑着把手里的方子递给她，“我这次用的是天麻钩藤饮，。”
“天麻钩藤饮？”沈云容瞬间想起此药的作用，“此药具有平肝熄风，清热活血，补益肝肾之功效。”
“对。肝阳上亢和肝火上炎都会引起头疼，我们要望闻问切之后详细分辨，再正确用药。”
沈云容越来越感受到中医的奥妙，同是头疼，但药方是不一样的。
“温大哥，我去抓药。”
“好。”
温承素答应了，作为一名医者，不光要会诊脉看病，也要认药识药。
到目前为止，他对沈云容这个徒弟是很满意的，聪明能干还能举一反三。更重要的是，她喜欢学医，对病患有颗仁慈的心。
他相信沈云容会成为一名很好的大夫。
他走到两位老人面前，温声道：“老人家，我给您开了三天的药，您先回去吃吃看，要是见好，您三天后再来，我给您调整一下药量。要是觉得不管用，您随时过来，我再给您看。”
“谢谢大夫。”
老妇人有气无力的道了谢，老头子却激动的紧紧攥住了温承素的手。
“温大夫，您真是个好人啊！”
温承素淡淡一笑，“老人家，我是一名大夫，这是我应该做的。”
沈云容把药抓好，交给老头儿。
“大叔，每一包药是一天的用量，这里三包，吃三天。熬药要用陶罐或者砂锅，不能用铁锅。先用清水泡半个时辰，然后倒上三碗水开始煎药，要用小火煎，注意不要糊锅。要反复煎两遍，最后熬成一碗药汁就可以了。”
沈云容说的很仔细，老头儿一个劲儿的点头。
等沈云容说完了，他才道：“我会煎药，但是听你说一遍，我心里更踏实。小姐，您也是这医馆的大夫吗？”
沈云容低头，才发现自己没有穿男装。
她还没说话，温承素走到了她身边，笑道：“大叔，这是内人，姓沈，也是位大夫。”
“啊？女大夫？”
老头儿看着沈云容，突然睁大了眼睛，指着沈云容道：“你是今年的神女吧？”
沈云容点了点头。
“哎呀！真是人长得好看，心也善。温大夫，您真是好福气呀！”
“嘿嘿……”
沈云容羞赧的看向温承素，却见后者居然笑的傻乎乎的，还带着一脸得意，真是没脸看。
她稳下心神，对老头儿道：“大叔，您赶紧带着大娘回去吧！让大娘早点儿吃上药，早点儿缓解病痛。”
老头儿连连点头，“对对，我们这就回家熬药去。”
说完，他扶起老妇人出了门。
走到门口，差点儿被人给撞到了。
“你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呀！”
老头儿没好气的叫了声，发现面前是个抱孩子的女人，见她红着眼眶，一脸焦急，想来也是来看病的，只能忍着气道：“以后走路小心点儿。”
女人匆忙中道了声歉，抬脚伤上了台阶。
“大夫！温大夫！柱子又烧起来了！麻烦您给看看吧！”
第53章 说什么呢？
沈云容看到女人抱着孩子进门，一直牵挂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大嫂，您来了？孩子怎么样了？”
说着，她走到女人面前。
女人原本没认出沈云容来，狐疑的看着她走过来，但听到她的声音，记起了她就是昨天的沈大夫。
昨天太过慌乱，没有细看，此时才觉得沈云容颜容清丽，气质逼人。
她自残新规，惶恐的低垂下眼帘，话说的结结巴巴：“柱子、柱子又烧起来了，我怕他再抽风，就赶紧抱着他来了。”
被子用被子裹的严严实实，沈云容都看不到他的脸。
“大嫂，您先别急，把孩子放到床上再说。”
女人连连点头，走到床边，把孩子放下。
可能是发烧难受，柱子的身子还没落到床上，就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小手抓着女人的衣襟不松手。
“不要，娘抱。”
女人窘迫的看着沈云容，沈云容冲她笑了笑，道：“你抱着他坐着也行。”
“好。”
“屋里暖和，不用裹被子了。”
柱子紧紧偎依在娘亲的怀里，只露出半张脸来。抬眼看了看沈云容，眼皮又惊惶的垂了下去，或许是在陌生人面前不敢大哭，只是小声的哼哼着。
沈云容摸了摸他的额头，或许是因为露在外面的原因，并不是很烫，她又摸了摸他的颈窝，感觉到了明显的热度。
这个朝代没有体温计，只能靠手来感觉。想想温度计的样子，沈云容摇了摇头，哪怕她来自现代，也做不出来。
孩子被沈云容摸得转过了头，哼唧着咳嗽了几声，女人连忙拍了拍他的脊背，哄了两句。
温承素见沈云容沉吟不语，低声问道：“怎么了？”
“噢，没什么。”沈云容回过身来，往后退了两步，“孩子确实是有些热，温大哥你来看。”
温承素冲她笑了笑，才走到孩子面前，解开他棉袄的衣领，把手伸进去感受了一下，才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沈云容看着他的动作，暗自点头，他没有摸孩子的额头，直接摸他的颈窝胸前，就这一点儿，比自己高明了不少。
温承素给孩子把过脉，站起来道：“是还有些热，但从脉象上看，并不凶险，我再给他开几副药。”
说完，他走进了柜台后面去抓药。
沈云容并没有跟过去，坐在女人旁边跟她聊天。
“大嫂，孩子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女人没想到沈云容会跟她说话，有些慌乱。
“不、不怎么好。刚躺下的时候他总说热，我摸着他身上是有些热，但不算烫。我记得您的话，不敢给他掀被子，就让他多喝水。我一晚上不敢睡，怕他烧上去，又怕他喝水太多会尿床。下半夜之后，他开始咳嗽起来，不严重，就是不时的咳几声。今天早上起来，咳的厉害了些，身上也比晚上热了。孩子他爹说不用过来看了，过几天就好了。我不放心，而且您昨天千叮嘱万嘱咐的让我今天再来，我、我就来了。”
沈云容点头，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大嫂，你做的对。你要记住，无论孩子发不发烧，都应该多喝水。大人也是，每天多喝些水，对身体好。”
“是，您说得对。”
“孩子早上吃饭如何？”
“不肯吃，只喝了一碗米粥。然后咳嗽的厉害，都吐了，再喂他，他就不肯吃了。”
女人看着孩子的眼中又浮上担忧。
“孩子病了没有胃口，这是正常的，不想吃不要勉强。他现在胃肠虚弱，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可以给他喝粥，配着清口的咸菜。他吐是因为咳嗽刺激咽喉引起来的，不要紧，吐了之后可以再给他吃。”
“谢谢夫人，我、我记住了。”
“孩子咳嗽是好事，咳嗽的时候，你多给他拍拍背，一定要让他把痰咳出来。”
“我知道的，他一咳嗽我就给他拍。”
“大嫂，我来教你怎么给孩子拍背。”
女人瞪大了眼睛，“拍背还用教吗？不就是……”
她话没说完，柱子就咳了起来。
咳嗽的声音短促，听上去咳得并不深。
女人的脸色顿时变了，抬手给柱子拍着后背，嘴里还哄着，“柱子乖，忍一忍，一会儿就不咳了。”
沈云容见她轻轻的拍着柱子的脊背，哪里里是拍，根本就是抚摸。
她忍不住上前，把柱子揽在自己怀里。
“大嫂，我来给孩子拍背，你好好看着。”
柱子冷不防被沈云容接手，想要挣扎，却又咳嗽的厉害，哼哼唧唧的说不出话来。
沈云容把柱子的两条腿夹在自己双腿间，身子半趴在左胳膊上，右手从下往上给他拍背。
拍背的声音不小，女人不由得皱起眉头，怎么用这么大的力气呢？柱子不会疼吗？
她心里腹诽，却不敢说，只是紧张的看着柱子，嘴里哄着他，“柱子乖，姨姨不是打你，是为了你好。娘在这里，你不要害怕。”
让她惊奇的是，柱子脸上并没有痛苦之色，深咳了一阵子之后，就不咳了，只是喘着粗气。
“娘，娘抱。”
柱子不咳了，便伸着胳膊，哭着喊娘。
沈云容把柱子还给女人，转头看她，“大嫂，你刚才看到我拍背的动作了吗？”
女人抱着柱子轻声哄着，犹豫片刻问道：“你拍的那么用力，不会把孩子打疼了吗？”
沈云容笑起来，走到她身边，抬手拍上她的后背。
“砰砰砰”一阵响声之后，她问女人，“你觉得疼吗？”
女人被吓了一跳，身子僵硬，没有立即回答。
沈云容又拍了几下，她才迟疑道：“不疼，还、还挺舒服的。”
“对，你只要手法对，是不会疼的。”
“在说什么呢？”
温承素把药放到床旁的桌子上，把一只手放在沈云容的肩膀上。
他刚才虽然在抓药，可心思一直在沈云容身上。看她跟女人言笑嫣然，心里莫名的涌上一股不舒服。
云容为何不来看我抓药，却跟那个女人说话？
他手下不停，很快把药抓好了。
沈云容站起身来，“温大哥，我刚才跟大嫂聊天，说了些如何照顾孩子的事儿。”
温承素深深看了沈云容一眼，对女人道：“大嫂，这是这两天的药，你回去煎好给孩子喝。这两天孩子可能会咳嗽的比较厉害，这是难免的，你照着沈大夫说的多给他拍背，过几天就好了。”
第54章 天气真冷
女人抱着孩子走了，温承素走回到沈云容面前，声音有些奇怪：“云容，你有孩子了吗？居然跟那个女人交流育儿心得？”
沈云容不明白温承素为何如此问，下意识道：“不是育儿心得，说的是如何照顾孩子。你知道我从小帮着我娘照顾小离，对照顾孩子……”
说到这里，她抬起眼皮，看着温承素不满的模样，突然明白了。
她瞥了眼趴在柜台上算账的黄文谦，抿嘴一笑，低声道：“温大夫，温老师，我错了。下次我一定不跟病人家属聊天，老老实实跟在你身边学习。”
听了这话，温承素的脸色缓和了好多，他牵着沈云容的手往医馆后面的药室里走。
“做什么去？”
温承素脚下不停，“我要去炮制些药物，你陪我。”
沈云容偷偷笑了声，越发觉得温承素可爱异常。
药柜里面的屋子，像一个仓库，里面放着很多常用药，有很多药需要做初步的炮制才能使用。
温承素拿出一些青皮，放到了醋坛里。
“很多药只做简单的处理就可以，比如当归切片，滑石磨粉。有的药物需要炮制，比如这个青皮，用醋制之后会增强舒肝的作用；清宁丸中的大黄用黄酒蒸制之后才能用，不然会因为用力太猛产生腹痛；小儿健脾丸中的六神曲需炒制之后才能起到健脾的作用……”
沈云容一边听，一边点头。
“温大哥，这些药是你去市场采购的，还是有人主动来送货？”
“大部分是我去采购的，也有人来送货，还有的是我自己去山上采的。”
“啊？”沈云容十分惊讶，“你自己去山上采药？是不是很危险？”
她脑海里突然涌出很多电视剧里的情节，上山采药总会出现各种危险。
温承素转头对上她眼中的担忧，笑起来，“不会有危险的。”
“山上没有悬崖峭壁，没有野兽猛禽吗？”
温承素道：“有是有，但我不会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我们淮北县的山都不高，也不是很陡峭。山上的药材种类并不是很多，我去的次数不多。”
“噢，那就好。”
看沈云容放下心来的模样，温承素真想抱一抱她，可自己手上拿过药，还是算了。
沈云容在医馆里好几天了，也算是见过不少药物了，但看到这么多药材，还是有种新鲜感。
两个人在药库里一呆就是一上午，直到吃饭的时候才出来。
吃过饭，是沈云容的午休时间。
因为她身子弱，温承素要求她必须睡半个时辰的午觉。
躺在床上，沈云容眼巴巴的看着温承素，眨了眨眼睛，“温大哥，你陪我睡。”
温承素自然是想的，但又怕自己这一睡就不舍得起来了。
他坐到床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低声道：“睡不着吗？我哄你睡。”
这是多么温柔的人啊！自己的运气真好。
沈云容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沈云容一觉起来，时候还早，起身到前面医馆去。一出门，便被寒风吹了个激灵。
“好冷啊！”
沈云容拢紧了锦棉长袍的帽子，抬头看看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了。
她进门的时候，温承素正在给一位中年男子把脉，抬头冲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要过去。
沈云容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冲他笑了笑，听话的坐在了柜台后面的椅子上。
她觉得自己浑身都被冷风吹透了，两手冰凉，也不想过去。
黄文谦连忙把火盆往沈云容面前推了推，“少夫人，您坐着暖和会儿，我马上去烧水泡茶。”
沈云容笑着道了谢，目光一直落在温承素的身上。
黄文谦很快泡了茶来，沈云容小声问他，“这人是来看什么病？”
黄文谦也压低了声音，道：“是受了风寒。”
沈云容点了点头。
直到那人拿了药离开了，温承素仔细的洗了手，才走到沈云容面前。
他习惯的拉起沈云容的手，给她把脉。
沈云容只是笑着看他，没有说话，免得打扰到他。
黄文谦识趣的躲到一旁去算账了。
温承素把完脉，把沈云容的手握在手里暖着，轻声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出门的时候该带个暖炉的。”
“我没想到下午突然变天了。”
“你身子一贯虚弱，这一天冷过一天的，就不要到医馆来了。不说在路上会着凉，医馆里也没有家里暖和。”
沈云容笑起来，“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弱？再说了，我要是总不出门，更经不住风雨了。”
温承素知道她说的有道理，没法儿反驳，半天才道：“那要多穿些衣服，抱着手炉，不要让我担心。”
“好。”
两个人刚说了几句体几话，又有人来了。
这回这人沈云容认识，就是包子铺的老板。
他一进门就打了好几个喷嚏，瓮声瓮气的道：“温大夫，我着凉了，您给开点儿药吧！”
黄文谦连忙迎上去，热情道：“李老板这边坐。”
黄文谦现在跟以前完全是两个人，李老板没有认出他来，客气的道了谢。
温承素拍了拍沈云容的手，轻声道：“你坐着别动，我来就好。”
沈云容不解，“我的手已经不凉了。”
温承素身子往前，贴着沈云容的耳边低声道：“他得了风寒了，我怕他过了病气给你，你坐着就好。”
沈云容恍然，刚才他不让自己过去给那人看病，也是怕那人传染给自己吧？
没想到中医也有传染的概念。
她摸摸下巴，冬天是呼吸道疾病高发的季节，尤其是这几天天气变化明显，恐怕感冒的人会更多，应该想些办法才是。
虽然条件有限，但也能做些基本的防护措施。
李老板走后，医馆里又来过两个病人，温承素出诊了一次，三个病人有老有小，都是受了风寒。
温承素出诊回来，天色已经暗了，医馆里已经点起了灯。
他推开门，昏暗的灯光下，沈云容正在柜台前抓药，黄文谦则在旁边帮忙包装。
“云容，这是做什么？有人来抓药吗？”
第55章 明天再说
沈云容见到温承素进门，放下手里的活，走出柜台，来到他的面前。
“下雪了吗？”
说着，抬手想给他掸肩上的雪花。
温承素的肩上落了薄薄一层雪花，黑色的大氅上特别明显。
雪落无声，天冷关着门窗，她并没有发现外面居然下雪了。
温承素往后退了一步，躲开她的手。
“我自己来，不要冷到你。”
说着，他自己脱下大衣，走到门口抖了抖，这才重新穿上。
沈云容摇头，这男人真是太细心了！我哪里有那么弱？她转过身，黄文谦正端了杯热茶过来。
她接过杯子，递给温承素。
“喝口热茶，驱驱寒气。”
温承素笑着接过来，喝了一口，挑了挑眉毛，然后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居然是姜糖水？”
黄文谦在旁边接口道：“温公子，你一出门，少夫人就让我熬上了，说是等你回来好喝。”
温承素笑起来，放下杯子，牵起沈云容的手，道：“云容，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好。”
温承素给沈云容拿来棉衣穿上，仔细的给她把帽绳系好，这才拉着她走出门去。
走了两步，沈云容回身嘱咐黄文谦，“黄先生，包好的药先放到柜台上，其他的药麻烦你放回柜子里。”
黄文谦答应着，“少夫人，你放心，我会整理的。”
温承素想问她在忙什么，出门被风吹的张不开嘴。这么大的风，他不想让沈云容说话，怕她被风呛着，便没有问。
回到家里，温伯递上热汤。温承素摇摇头，“我已经喝过了，给云容吧！”
沈云容接过来，也是姜汤，冒着热气，一股辛辣里带着丝丝甜味。
她笑了笑，趁热把一碗姜汤喝了个干净。一碗姜汤下肚，身上很快暖和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灵枢突然背过身去，打了个喷嚏。
温承素手里的筷子放下，目光扫过去，“着凉了吗？”
灵枢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少爷，我身体结实着呢，还整天练武，不会着凉的。”
“那就好。不过还是要注意点儿，要是不舒服了，赶紧说。”
“是的，少爷。”
沈云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忍住了。有些话，还是单独跟温承素说好。
吃过饭，温承素跟灵枢去了书房，而沈云容带着小离回了自己房间，问他今天做了什么。
小离一一作答，无非是看了什么书，练了多少字，跟灵枢学了什么功夫。
“学功夫累不累？”
小离一脸兴奋，“不累。灵枢哥哥今天教了我几招伏虎拳，他还夸我聪明呢！姐，我打给你看。”
沈云容见他眼睛亮亮的，不忍心扫他的兴，点了点头。
小离立即起身，站到了屋里的空旷处。他把长袍在身前打了个结，双手一抱拳，朗声道：“姐，小弟献丑了
说完，他双脚分开，一个下蹲，然后用力挥出一拳。
看得出是刚刚学会，动作有些生疏，也很不连贯，但小离脸上的神情十分认真，显然是用了心的。
沈云容不禁出神，没想到小离喜欢练武。练武，以后能做什么呢？当兵？不行，她舍不得。
“姐，你看我打的怎么样？”
沈云容回过神来，小离已经打完了，双手握拳放在腰间，姿势标准。
她笑着点头，冲他招了招手，“嗯，打的很不错。觉得累吗？”
“不累。”
小离来到沈云容面前，沈云容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汗。
“天冷了，出了汗要赶紧擦掉，不然会着凉。”
“姐，我知道。”
“嗯，不要累着了，想要出去玩，就让灵枢带你去。”
“我跟灵枢每天都出门，今天还去赶集了呢！”
“是吗？买的什么？”
小离一拍脑袋，恍然道：“姐，我买了好吃的点心，有你最爱吃的栗子糕，还给你留着呢！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沈云容笑着拉住他，“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再吃。”
小离原本有些懊恼，听沈云容这么说，又开心起来。
“姐，你别忘了。”
“不会。”
“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门帘掀开，温承素走了进来。
沈云容抬头笑道：“小离给我买了栗子糕，难得他有这份心。”
“嗯。”
温承素在她身边坐下，故意道：“小离只买了你姐喜欢吃的，可有我的份儿？”
“我、我……”小离支吾了两声，才憋出一句，“温大哥想吃什么，我明天去给你买。”
温承素大笑起来，“我什么都不缺。”
小离撇了撇嘴，对沈云容道：“姐，我去书房看书了。”
沈云容点点头，嘱咐道：“好。不要看太久，早点儿睡。”
“知道了，姐。”
小离出了门，温承素道：“小离是个好孩子，很懂事。”
“是啊！小小年纪，没了亲人，不得不懂事啊！”
温承素把沈云容抱进怀里，低声道：“你放心，我会护着你跟小离的，一辈子。”
“嗯。”
沈云容闻着温承素身上淡淡的药香，只觉得特别安心。
她抬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好像没有什么味道。自己也一天都泡在医馆里，为什么身上没有染上药香？
“做什么呢？”
温承素看着沈云容的举动有些奇怪。
沈云容下意识的回答，“我身上怎么没有味道呢？”
“味道？”
温承素低头，在沈云容耳边深深嗅了嗅，“云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沈云容的耳朵蓦地红了，“我、我是说我下午也抓药了，为什么身上没有药香。温大哥身上总有一股药味，淡淡的，有点儿苦，但很好闻。”
“是吗？”
温承素抬起胳膊，把袖子放在自己面前闻了闻，“没有什么味道啊？”
沈云容拉过他的袖子放到自己鼻子底下，“有，很好闻的味道。”
温承素抱着她翻了个身，把她压倒在床上，低声道：“这样，你身上也会有我的味道了。”
沈云容的脸蓦地烧了起来，双手推拒，“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承素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轻吻了一下，“我就是这个意思。”
沈云容身子一颤，连忙道：“温大哥，我、我有事儿跟你说。”
“不听，明天再说。”
“你……”
温承素炙热的唇压下来，沈云容的话都被堵在缠绵的吻里了。
第56章 这是口罩
第二天，温承素一个人进了医馆，黄文谦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沈云容进门。
“温公子，少夫人今儿个不来了吗？”
温承素淡淡道：“云容说她今天有事儿要做，不过来了。”
“噢。”黄文谦踌躇了片刻，道，“公子，这些药是昨天夫人包的，不知道她要做何用处？”
温承素看到柜台的一角放着一堆药包，差不多有十几包。他昨天想着要问的，但后来忘掉了。
“你先放着吧！等我问过云容再说。”
“是，公子。”
沈云容一上午都没有出现，虽然看了好个病人，没有多少空闲的时间，但温承素还是觉得时间过的太慢。
好几次，他都想回家去看一看，但终究是克制住了。
好不容易熬到巳时一过，他跟黄文谦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黄文谦哪里看不出温承素一上午的异常，笑着摇头，唉！年轻人啊！
温承素回到主宅，进门就问温伯沈云容在哪里，在做什么。
温伯笑道：“一大早，少夫人就让老奴去买了好些白布回来。然后她跟翠儿窝在房里，一直没有出来。”
“白布？云容要白布做什么？”
“老奴不知，少爷还是去问少夫人吧！”
温承素脚下不停，径自往沈云容房里去。
进了门，就见沈云容和翠儿分别坐在桌子两旁，手里拿着白布，低头缝制什么。桌上原本的摆设都不见，堆了一堆白布。
“云容，你在做什么？”
翠儿听到温承素进门，连忙站起身来行礼问好。
温承素挥挥手，“你先下去。”
翠儿看了眼沈云容，沈云容冲她点点头，她这才把手里的针线放到桌上，退了出去。
沈云容缝完最后一针，把手里的成品递给温承素。
“温大哥，这是我做的口罩。”
“口罩？是做什么用的？”
温承素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口罩。”
“口罩”只有巴掌大，是那种经纬线很疏松的白布，差不多有三四层厚，两边各有两根细长的布绳。
沈云容把口罩拿过来，挡住口鼻，下面的绳绕到脖子上系好，上面的两根绳绕过耳朵，在下巴上系好。
“这个口罩，可以挡住口鼻，防止病人把病气过给正常人。这种系法比较复杂，但是口罩不易脱落，容易贴合面部。还有一种系法，是这样。”
说着，沈云容把绳子解开，两条绳子打结，挂到了耳朵上。
“这样戴口罩戴脱方便，坏处是容易松，会掉下来。”
“这个……”
沈云容把口罩摘下来，“我现在只做了一个，帮你戴上试试。”
她把口罩翻了个面，让外面朝里，罩到了温承素的口鼻上。
温承素眨眨眼睛，没有动，任由沈云容把口罩戴在了自己脸上。
沈云容给温承素戴好了口罩，看着他，问道：“你觉得如何？喘气费不费力？”
温承素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然后又喘了几口气，摇头。
“很好，不费力。”
“嗯。我也觉得不费力。温伯说找了好多家织布坊，才买到这种布。这是第一个成品，就送给你了。我还要多做几个。虽然这种口罩的防护效果并不是最好的，但现在也只能做出这种来。”
说着，沈云容拿起桌上裁好的布，比量了一番，开始做第二个。
温承素摘下口罩，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
好一会儿，他才问道：“云容，你怎么想到做这个？”
沈云容就知道他会这么问，抬头莞尔一笑，“我也只是试试，但我觉得应该有用。温大哥，你今天上午有没有看过受了风寒的病人？”
“看过。今天上午来了三四个病人，都是风寒着凉的人。”
沈云容懊恼自己口罩做的晚了。
“现在风寒的病人多起来了，你是大夫，看病的时候离他们那么近，难免就会被过了病气。所以我就想，要是能把病气挡住就好了。我想了好长时间，才想出了这个办法。温大哥，下午你去医馆的时候就戴上口罩吧？我觉得会有用。”
“好，我戴。”
“温大哥，你不怕别人觉得你戴口罩奇怪吗？”
温承素笑起来，“我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老婆亲手做的，再奇怪我也会戴。”
这人真是……
沈云容脸上发热，低下头。心道，谁说古人呆板没有情趣？古代的小哥哥也好会撩啊！
她低头认真的缝制着手里的布料，原本动作就不熟练，再加上还有温承素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她，一不小心扎到了手。
“云容！”
温承素一把握住她的手，把她手里的布料放到一边，“我看看，扎的深吗？疼吗？”
“没事儿。”
沈云容想把手抽回来，温承素却攥的紧紧的。她要说什么，温承素已经把她受伤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其实……”
沈云容想说，这么做并不卫生，但对上温承素担心的目光，闭上了嘴。
他们已经夫妻了，又怎么能分得清你我？
只是，一个女子不会针线，实在是不好解释。
现代的女孩子，有几个会针线的？沈云容穿越过来之后，母亲病重，弟弟年幼，她每天照顾母亲弟弟，针线上也就疏忽了。
“少爷，少夫人，该吃饭了。”
温伯的声音打破了沈云容的尴尬。
沈云容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温伯站在门外，没有进来，连门帘都没有掀开。
家里的下人们都知道少夫人不喜欢人冒然进入她的房间，所以都十分有分寸，没有吩咐是不会进门的。
温承素放开沈云容的手，提高了声音道：“温伯，我们马上去。”
“是。”
温伯走了，温承素看到沈云容的手指已经不出血了。
他还是心有余悸道：“云容，这些活儿让下人做就行了。”
“翠儿可没做过这个。”沈云容不以为意，“扎到手只是意外，没什么。”
“可是……”
沈云容站起来，也把温承素拉了起来，笑道：“温大哥，你就不要担心这个了。我好饿啊！我们去吃饭吧！”
第57章 急救包
下午温承素回到医馆的时候，是戴着口罩的。
黄文谦看到他脸上的口罩，看了又看，忍不住指着他脸上的口罩开口问道：“温公子，您这是什么？”
温承素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声音却是十分骄傲的。
“是云容给我做的，可以防止给病人看病的时候把病气过给我。”
“啊？”黄文谦对于医学也懂个皮毛，但可以防止病气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个、这个……少夫人真是奇思妙想。”
温承素毫不谦虚的接口，“那是当然。”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口罩来，递给黄文谦。
“黄先生，这是云容给你的。她说最近咳嗽的病人比较多，屋子里不透气，你也注意保护一下。”
“给我的？”
黄文谦受宠若惊的接过口罩，“这个怎么用？”
温承素把口罩帮黄文谦戴上，说：“这个口罩不光有防止病气的作用，还很保暖。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冷风吹到脸上，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是吗？真是太感谢少夫人了。”
“大夫来了吗？”
医馆的门被推开，有人来了。
温承素转过身，迎上前去。
或许是试营业免费诊病的原因，又或许是最近天气变化，病人变多的原因，来温家医馆的病人越来越多了。
温承素一上午居然没有空闲。
沈云容过来的时候，温承素刚好送走最后一个病人。
他转身看到沈云容，一双眼睛里满是惊喜。
“云容，这大冷天的，你怎么来了？”他上前几步，发现沈云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
他连忙接过去，篮子并不重，上面还盖着块蓝布，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里面是什么？”
说着，把篮子放到了身边的桌子上。
沈云容笑着眨了眨眼睛，道：“这里面可都是好东西。”
说着，她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巾，拿出几个叠的整齐的布包。
“温大哥，这是急救包。里面有纱布，棉球，镊子和绷带，是处理伤口用的。这瓷瓶里装的是高度烧酒，用来给皮肤或者伤口消毒的。还有干净的小碗儿。这些东西我都放在锅里煮过了，可以随时拿出来就用。对了……”
沈云容拿出一个瓷瓶，转身交给黄文谦。
“黄先生，这是白醋。麻烦你找一个陶罐，把这醋倒进去，放到火炉上，让味道挥发出来。”
“好的，少夫人，我这就去。”
黄文谦放下茶盘，接过白醋，没问为什么，就去了。
温承素先给沈云容倒了杯茶，才问道：“云容，这又是做什么？”
沈云容低头喝了口茶，抬头看向温承素。
“这里面又加了什么？”
沈云容只觉得悲苦中有种熟悉的味道。
“没什么。”温承素企图蒙混过关，“就是常见的黄芪当归。”
“不对，应该还有别的。”沈云容盯着温承素，嘴角翘着，说的却是，“你不说，我就不喝了。”
说着，作势要把茶杯放下。
温承素连忙道：“你可不能不喝。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养生茶。里面加了黄芪、当归、枸杞、大枣，还有些许人参。你先喝着，今年来不及了，等明年我给你做龟苓膏，从入冬就开始吃，效果更好。”
温承素对她的身体实在是太关注了，但沈云容理解，这也算是一种职业病吧？
沈云容无奈的把药茶喝掉，道：“温大哥，让你费心了。”
“你是我夫人，当然要费心。”
沈云容脸上发热，转移了话题，“现在天气寒冷，我们少有开窗开门，屋里的空气沉闷。每天有那么多病人过来，这屋子里都是病人留下的病气。用醋熏蒸，可以杀除空气中的病气。”
“是吗？”
温承素还是第一次听到醋可以这样用。
“对。”沈云容点头，“还有。温大哥，你每次给病人看过病，一定要洗手。古人云，病从口入，其实就是因为没有洗手造成的。”
温承素看着沈云容认真的模样，心中感动，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这些他何尝不知道呢？但他愿意听沈云容说，这都是她的一片心意呀！
说着话的功夫，陶罐里的醋热了起来，一股浓郁的酸味充盈在了屋子里。
“少夫人，这醋要烧多上时间？”
沈云容深深吸了口气，这味道真是酸爽。
“多烧一会儿吧！起码烧一炷香的时间，你小心些，不要让锅烧干了。”
“是的，少夫人。”
黄文谦干脆搬了把椅子，小心的看着火。
温承素拉着沈云容站起来，道：“云容，咱们回去吃饭吧！”
“可是，我刚来……”
“时候不早了，我看了一上午病人，现在已经又累又饿了，想要回去歇会儿。”
“好吧！”
昨天下了雪，虽然今天的阳光很好，也没有风，但温度依然很低。
地上的雪没有化，好在从医馆回家的路早被下人清扫了出来。
温承素牵着沈云容的手不放开，还不时嘱咐，“云容，小心些，不要摔了。”
沈云容的心情就跟今天清澈的阳光一样，暖暖的。
“温大哥，今天来看病的人多吗？”
“病人比之前多了不少。今天上午我看了七八个，其中大部分是外感风寒的病人。”
沈云容猛然一拍脑袋，“温大哥，我昨天跟黄先生一起包了好多药，都是桂枝汤，麻黄汤，葛根汤等治疗风寒的药物。我猜最近风寒着凉的人肯定会很多，把药提前包好了，你无需开方，只要说药名，黄先生就可以直接把药剂给病人了。”
“原来你包药是这个原因。”温承素笑起来，“黄先生跟我说的时候，我还跟他说不要乱动，你怕是有用处。”
“怪我，是我没说清楚。”
温承素攥着沈云容的手往前走，缓缓道：“虽然药提前包好了会省些时间，但每个病人的情况是不同的，作为大夫，不能一成不变的用成药方，还有可能在原本药方的基础上增删，正正好好用原药方的情况是不太多的。”
沈云容点头，“你说的对，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第58章 我去看看
沈云容是真心的这么想。
她越来越发现，古代医学更讲究个性化。每个人的身体状况是不同的，即便都是风寒，身体的反应不同，症状也就不同，相应的治疗也不尽相同。
温承素走了两步，见沈云容若有所思，微微皱起眉头。
“云容，你无需为这些事情操心。现在病人并不多，我忙得过来。”
“嗯。”沈云容打起精神，“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医馆。虽然我医术一般，但能帮你写方子，抓药。而且，我也需要多实践。”
“不行。云容，我一个人能忙得过来，你这几天都不要到医馆来了。”
沈云容没想到温承素会这么说，愕然道：“为什么？你不是答应了我教我医学吗？”
“是，我答应过的事不会反悔。”
温承素神情严肃，“但最近因为风寒致病的人太多了，你身子弱，不要被过了病气。”
“可是我有口罩啊！我不怕被传染的。”
“我说了不行！”
温承素不容分说，大步进了屋子。
沈云容撇撇嘴，这人怎么这么霸道？
我戴好口罩，做好防护，怎么可能会被传染上？再说了，不过就是小小的感冒嘛！即便是被传染了又能怎样？专家不是还说，每年发一次烧对身体有利吗？
两个人一进门，温伯就看出两位主子有些不对劲儿。
脸上都没有笑容，一个坐在厅里沉默不语，一个径自进了卧房。
他不敢问原因，像往常一样上前伺候着。
“少爷，这会儿摆饭吗？”
“时候不早了，摆吧！”
“少爷，明儿就是小年了，您看还按照往年的习俗准备吗？”
“这么快就小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腊月十二成亲，到今天居然十天了。
“还按照往年准备就行。温伯，今年多了云容跟小离，他们俩是第一次在家里过年，该添置的都添置些，不要委屈了他们。”
“少爷放心，这些我已经想到了。今天城南的胡裁缝已经把定制的新衣送了过来，您跟少奶奶、小离少爷各添了两身棉衣，两套外衣，四套单衣，两双靴子，面料手工都是极好的。少爷，您看还需要什么？”
温承素想了想，道：“灵枢那里也照着这个添置吧！我跟他情同兄弟，不要冷落得了他。”
“是，少爷，我这就去办。”
“还有，给云容添置两套头面，小离加一套文房四宝，灵枢……算了，那个钱串子，你给他几两银子，让他自己买去。你跟温婶、翠儿他们，也看着添置些。要过年了，都喜庆些。”
“谢谢少爷。”
温伯答应着去了。
其实每年该添置的东西都差不多，只是今年多了沈云容跟小离。
温家对待下人向来温和，吃穿用度从不苛待，过年过节的赏赐也不少，所以下人们都十分衷心。
温伯退下去了，温承素想了想，起身去了卧房。
沈云容坐在窗边，手托着下巴，桌上放着一本书。
温承素稍微放重了脚步，沈云容回过头来，看到是他，神色淡淡的，又转过了头。
“在看什么？”
温承素走到桌边，拿起那本书。
《伤寒论》。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把书放下了。
“云容，你要是想去医馆，那就去吧！”
沈云容蓦地抬起头来，“你答应了？”
温承素对上她明亮的眼睛，点头，“对，我答应了。不过，你要戴好口罩，尽量跟他们少说话，注意保护自己。”
沈云容笑魇如花，站起身来，踮起脚尖在温承素唇边吻了一口。
“温大哥，你真好。我肯定会小心的。”
温承素的眸子闪了闪，在沈云容退回去之前，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沈云容气喘吁吁，身子发软，才放过她。
“云容，我答应你的事儿都会做到。但你也要答应我，好好保护自己。”
沈云容面若桃花，眼神迷离，说出的话却异常坚定。
“温大哥，你放心，即便是为了你和小离，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那就好。”
下午回到医馆，黄文谦发现温承素跟沈云容之间又恢复了那种甜蜜的氛围。
“云容，这位大叔脉搏洪浮，你来试一试。”
“如果是你，你会用什么药？”
“你去开方子，我来抓药。”
“……”
病人多了，温承素出诊的次数也多起来了。
这天下午，沈云容比温承素到医馆的时间晚，温承素又出诊去了。
以往温承素出门，有病人来了，黄文谦会让他们等一等，或者去别家看病。
而最近两天，温承素出诊，都是沈云容看诊。
温家医馆免费了这么久，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也都知道了医馆里有一位女大夫。
沈云容一身男子打扮，模样清丽，态度温和，轻言细语，虽然有人觉得女子做大夫前所未有，但并没有人提出异议。
沈云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她学了八年医学，对于常见病多发病的见识是够的，但对用药没有信心。
中药太复杂了！一个药方，加加减减，就会变成另一个药方。
好在最近来的都是感冒的病人，用药并不复杂，很多时候直接用包好的成药就行。
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沈云容起身，想着再包些药，却见黄文谦点上了灯，这才恍然已经很晚了。
这么晚了，温承素居然还没有回来。
“黄先生，温大哥去哪里出诊了？”
黄文谦道：“来人说是苏员外家的家仆。”
“苏员外家？他家是不是有个女儿叫苏浅儿，也是今年的神女？”
“正是。”
“他有没有说家里是谁病了？”
黄文谦想了想，摇头，“好像是家里的女人。”
“女人？”
沈云容想起苏浅儿言笑嫣然的样子，难道是她病了？
“苏家在城北，虽然离医馆远了些，温大哥也该回来了……难道是病情比较棘手？我去看看。”
“少夫人。”黄文谦连忙拦住她，“少夫人，这可使不得。天黑了，您这时候出门不安全。”
沈云容根本不害怕，“天才刚黑，而且是在城里，没有什么不安全的。”
“可是，少夫人，温公子不会让您去的。”
“没事儿，他要是怪罪你，我来担着。”
“可是……”
第59章 不会开门
黄文谦急得跺脚，这少夫人是女子，怎么能随便出门呢？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抢前几步，堵住门口。
“少夫人，您真不能出去啊！天冷，又黑，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温公子他……您就耐心的等一等……”
黄文谦话没说完，身后的门猛地被推了一下，他被推了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沈云容连忙扶住他，让他站好。
门开了，温承素走了进来。
温承素见黄文谦狼狈的样子，不由问道：“黄先生，你堵在门口做什么？”
黄文谦见温承素回来了，松了口气，下意识道：“温公子，您终于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少夫人要出去找你了。”
“哦？”
温承素转向沈云容，见她穿上了大红羽纱的棉衣，戴好了风帽，确是要出门的样子。
他从容的摘下口罩放到桌上，挑着眉毛道，“夫人，你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沈云容快速瞥了眼黄文谦，见他已经进了里屋，道：“当然不是。天色晚了，我是担心你。”
温承素上前拉住沈云容的手，歉然道：“抱歉，是我回来晚了。”
“你去的是苏员外家？他家里谁病了？”
“是他夫人。”
“浅儿的娘？她怎么了？严重吗？”
温承素笑道：“她不是病了，是有喜了。”
“有喜？”
沈云容下意识的道，“浅儿都这么大了，她娘还会有喜……”
说完，她才意识到，这里的人普遍早婚，十六七岁成亲，十八九有孩子，苏浅儿今年才十六岁，她娘也不过三十六七岁，有孩子是完全可以的。
温承素见沈云容模样夸张，笑道：“她娘是真的怀孕了，我不会看错的。”
“温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云容意识到温承素想错了，解释道，“我只是没想到。浅儿这么大了，居然还会添弟弟妹妹，改天该去恭喜她。”
温承素道：“我没有见到苏小姐，但她的丫头特意跟我说，苏小姐也挺想念你的。”
“是吗？”
“是啊！这是苏小姐给你的信。”
“还有信？”
沈云容更觉得不好意思。做神女时，明明说好了四个人是好朋友，以后常联系，可她回家之后便忙着成亲，成亲之后在医馆里学习，连回钱家都少有，更别说去见别人。
她一边打开信，一边道：“我们四个以前说过要经常聚一聚的。”
温承素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才道：“你要是想去的话，明天就可以。”
沈云容看着信，随口道：“可我还有很多事儿要做。”
“你有什么事儿？学医吗？早一天晚一天都可以，不着急。”
沈云容笑起来，“温大哥说的也是。”
苏浅儿的信不长，寥寥几句，说的是跟沈云容腊八一别，再没有见过，十分想念。苏家是大户人家，她是闺中女子，无法随便出门。如果云容有空，可以去苏家一聚。
沈云容把信折起来放好，感慨道：“这里的女子不能随便出门，实在是少了很多乐趣。”
温承素道：“云容，我想去哪里我都不会拦你，但要注意安全。”
沈云容想了想，道：“你什么时候去给苏夫人复诊？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浅儿一定会吃惊的。”
温承素看着她一脸期待的表情，笑了起来。
“好。如果苏府再请我去，我就带上你。”
“就这么说定了。”
“少爷，您回来了吗？”
灵枢从门外伸进头来，声音有些大。
温承素板起脸来，道：“灵枢，来就来了，干什么不进来，反而探头探脑的？”
灵枢看到沈云容也在屋里，讪讪的推门进来，规规矩矩站好。
“少爷，少夫人，时候不早了，该吃饭了。”
“好。我们这就回去。”
温承素看了看沈云容的穿着，十分保暖，这才拉着她的手出门去。
几个人走出门去，灵枢走在前面，回过头来问道：“少爷，今天怎么这么晚？来看诊的人很多吗？”
“嗯。最近病人明显多起来了，出诊的时候也比较多。”
灵枢放慢了脚步，走在了温承素的身边。
“少爷，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吧？我来医馆给你帮忙好不好？”
温承素挑眉瞟了他一眼，“你来帮我的忙？你只会抓药吧？”
“少爷，好歹我跟你学了两年医，如果只会抓药，岂不是丢了您这个师父的脸？”
温承素思忖片刻，“你来帮忙也好。”
“谢谢少爷。”
灵枢兴奋的快走几步，进了主宅。
温承素看着灵枢激动的样子，嘴角翘了起来。
他转头对沈云容道：“云容，有灵枢帮忙，你就不用每天来医馆了。”
总是让灵枢带小离，沈云容也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这么多天了，她一直疏忽了小离，也该好好陪陪他了。
“好。温大哥，过年期间医馆放假吗？呃……”
沈云容换了个词，“我是说，过年的时候，医馆还开门吗？”
“不会。”
温承素回答的十分干脆。
“为什么？”
问出这话的时候，两人已经进了屋。
温伯迎上来，满脸堆着笑。
“少爷，少夫人，饭菜已经摆好了，可以吃饭了。”
“好。”
饭桌上，温承素道：“云容，过年的时候，很多人觉得到医馆是件晦气的事儿，几乎没有人来看病，所以医馆不需要开门。”
“难道过年期间就没人生病了吗？”
灵枢听明白了两人话中的意思，笑了起来。
“怎么会没有人生病呢？但是这里的风俗就是这样，即便有病也会忍着。不过也有急症，我记得去年大年三十的晚上，就有人来请少爷去看病。我记得我跟少爷刚刚放过鞭炮，要进屋吃饺子，就听到大门被敲的山响。我到门口一问，原来是来请少爷去看病的。”
“是什么病，这么急？”
“是……”
灵枢突然卡了壳，“呃，我忘了。”
沈云容抬头，灵枢却低下了头。
她再看温承素，脸色虽然很平静，但显然不想多说。
沈云容脑中瞬间转了几个念头，没有再问，转移了话题。
“温大哥，过年了，家里要添置什么东西吗？我可以去买。”
小离抢着说，“我也去！”
灵枢道：“少夫人，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温伯早就置办好了。”
温承素却道：“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第60章 都过去了
第二天，温承素醒来的时候，沈云容也醒了，下意识的就要起床穿衣。
温承素按住她，轻声道：“云容，你今天不用去医馆了，多睡一会儿吧！”
对了，今天不用去医馆了呢！
沈云容把身子重新埋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冬天的早晨，温暖的被子是她最深的眷恋。
温承素见沈云容如此块的重新陷入睡眠，不由得翘起嘴角，随即又有几分心疼。
这些日子她每天跟自己一样早起，在医馆里忙碌，晚上回来还要看书，跟自己讨论病例……自己是个大男人，忙碌惯了，可云容是个女子，身子还一贯羸弱……
想到这里，温承素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子。
在门口遇到前来伺候的翠儿，他压低了声音道：“不要进去打扰夫人。等她醒了，叫人了再进去。”
“是。”
有了温承素的吩咐，翠儿不敢进门，只在外面候着。
沈云容这一觉睡得香甜，等她睁开眼睛，眼前光线明亮，让她恍然一惊，猛地坐了起来，是什么时候了？
她抓抓头发，叫了声，“温大哥？温大哥？翠儿？”
翠儿听到沈云容的叫声，这才进门伺候。
“翠儿，什么时候了？”
“回少夫人，现在巳时过半了。”
“啊？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我起床呢？”
“少夫人，是少爷不让我们叫您的。说是您身子弱，这几天累着了，要好好歇着。少夫人，您现在要起吗？”
“起起起！”
沈云容下了床，“温大哥呢？他是不是早就去医馆了？”
“是的。早上吃了饭就去了。”
沈云容穿衣出门，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难怪天色这么亮，原来夜里下了雪。院子里除了中间的小路被清理了出来，其他地方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沈云容的前世虽然是北方人，但在她的记忆里，前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的雪。
雪后的天空异常晴朗，阳光清透，白雪在地上闪着光。
沈云容感慨道：“好大的雪啊！”
翠儿接口道：“是啊！昨天天色还好，没想到晚上居然会下这么大的雪。”
“姐，姐。你起来了？你看这么大的雪，咱们出去玩儿吧！”
小离从屋子里跑出来，小脸儿红彤彤的。
沈云容慌忙往前两步，扶住他的胳膊。
“小心，地上滑，不要摔了。”
小离的脸红扑扑的，眼睛眨呀眨的，“姐，出去玩呀！”
沈云容见他穿着银白色的棉袄，青灰色的背心，领口袖边镶着灰色的狐毛，头上戴着同色的棉帽，都是簇新合体的。
她不由得点头，温伯比她这个当姐姐的还细心。
“你吃过饭了吗？今天不练功了吗？”
小离一挺胸膛，“我早就吃过饭了，也练过功夫了。姐，灵枢哥哥今天去医馆了，你陪我玩儿吧！”
沈云容对上他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疏忽了他，是该好好陪陪他。
她伸手握住小离的手，不禁皱起眉头。
“好，吃过饭我就陪你……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小离嘿嘿一笑，忙抽出手去。
“我刚才去前院捏了几个雪球玩。”
沈云容白了他一眼，“捏雪球有什么好玩的？一会儿姐姐跟你堆雪人。”
“堆雪人？”
小离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拉着沈云容往前走。
“姐，你快去吃饭，吃过饭咱们去堆雪人！”
温承素中午回主宅吃饭的时候，看到主宅门口多了两个雪人。
一个高些，一个矮些，一个戴着灰帽子，一个戴着红帽子。黑眼睛，红嘴唇，身子胖墩墩的，憨态可掬。
“咦？这是两个雪人？是谁堆的？”
温承素问完，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对身边的灵枢道：“灵枢，你看哪一个是你？”
灵枢心里不痛快，看都没看两个雪人，撅着嘴道：“哪一个也不是我。”
温承素笑道：“我觉得高一点儿的是你。”
灵枢听他这么说，转头去看两个雪人。
他把两个雪人挨个看了看，嫌弃道：“哪里像我了？”
“你看，”温承素忍着笑，道，“那个雪人的眼睛瞪的老大，嘴吧撅着，不就是你现在的样子？”
“少爷，你……你取笑我！”
灵枢气呼呼的进了门。
一进门，小离就叫着扑过来。
“灵枢，你看到两个雪人了吗？是我跟姐姐一起堆的。是不是很可爱？可惜你不在，不然我们两个可以堆个更大的。”
灵枢对着小离，没法儿沉着脸。
“我身上脏，先去洗手换衣服，然后再来陪你说话，好吗？”
“好！”
灵枢换了衣服出来，小离立即过去，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沈云容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只是一天没见而已，这小家伙哪儿那么多话呀！
温承素回到屋里去换衣服，拉着沈云容坐下，给她把脉。
“你跟小离在外面堆雪人了？”
沈云容没仔细看温承素的脸色，得意道：“是啊！是不是很可爱？”
温承素瞪他一眼，“你本来就体寒，还敢玩雪？”
沈云容有些心虚，支吾着道：“其实我没怎么动手，都是小离跟温伯做的。”
温承素无奈，“你自己有数就好。”
“你就放心吧！”沈云容站起来，“温大哥，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我想带小离去钱家看看外祖母。”
温承素“哎呀”一声，满脸歉意，“是我疏忽了。今年是你成亲后的过的第一个春节，我该跟你一起回去看望外祖母的。只是最近病人太多，我一时间居然忘了。明天我不去医馆了，跟你一起回钱家。”
“这样不太好吧？你不是说病人很多……”
“没关系，医馆里有灵枢。他学了几年，也该锻炼锻炼了。”
“好。”
沈云容不再拒绝，道。“温大哥，你这边没有亲戚要走吗？”
温承素淡淡道：“没有。”
随后又解释了一句，“我家人丁单薄，我租父、父亲都没有兄弟，只有几个远房同族。我祖父在世时还有些走动，我祖父去世之后，他们都不怎么待见我，我也不去讨人嫌，渐渐的就断了来往。”
原来是这样。
沈云容记起温承素当初说起过，他父亲早亡，是跟着祖父长大的，想来是那些人看温承素年纪小，不看好他。
“对不起，温大哥，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温承素牵着她的手往外走，淡淡道：“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