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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传说全文阅读

作者:周行文     重生传说txt下载     重生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三章

    我给刘明耀带以他的名义给一些人寄出去的东西包括一卷录音带,一封打印出来的信和一些设计图片。

    其实我也不是想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也就是希望他能跟某个人聊聊天,也顺便把我的这些东西拿出去他看一看。在我的讲演中,包含了关于操作系统市场的预测,人机互动理念的阐述,以及――最重要的,对于未来几年内计算机软件中媒体技术成分的预测。我相信这些东西在于当时普一接触电脑并以技术沾沾自喜的程序员们来看,也许毫无价值,但是自然有明白人,明白现在的windows95成功在哪里,问题在哪里,如何能在已经逐渐沦陷的操作系统市场上进行一次抵抗垄断的战斗――甚至,如何形成新的垄断。

    当然,unix和linux的具体发展我并不关心,我的意思是能把这些东西引进到国内,并尽量简化和人性化,让国内的一些行业软件能够真正意义上对抗windows下的那些商业软件。要知道,自从国家保护国产软件之后,很多软件依然要依托在windows和dos平台。我这个人比较喜欢看热闹,记得当时很多人评论起微软oem策略的时候曾经提过,在dos之后,操作系统的天平已经倾斜至微软一方了,微软所需要的在商业上获胜的决定性因素已经完全齐备。在这之后――在这之后其他应用软件方面只要依托于微软的os,就要面对一个完全不公平的竞争,只能你去适应它向它低头,同类软件你一定会竞争不过它,因为它一定会在os上给自己创造最好条件给你创造最差条件。微软就是这么霸道的一个企业,比尔;盖茨是个不错的人,但生意就是生意,换作是我估计也会这么干。

    中国曾经两次由政府牵头搞过中国自己的操作系统,第一次是在七五计划的86―90年里,当时中科院软件所、成都电子科技大学和上海交大受命研究unix国产化的问题,一直到96年,也就是今年,大家又把目光瞄准了linux。理由无非是linxu发展速度比较快,势头好,商业易用性也更好一些,ibm等国际大公司对这个事业比较重视,很是支持。不过这个计划到2000年之后基本上算是停滞了,国家一共拨款2亿以上,也给了一些支持,但是成果一般,到后来简直就是任其自生自灭好自为之了。

    我认为,linux之所以没有在windows95不完善的时候占领市场,跟程序员们的清高有很大关系。虽说从dos时代开始接触电脑的人在面对linux和windows的时候起点是差不多的,但windows人性化的操作从根本上体现了一句非常简单的老话――科技以人为本。简简单单给什么人都能用的东西,就是好科技的体现。windows越用越简单,越来越注重人机互动的层面,让电脑不再成为特定人才能面对的道具,而linux其实在这方面也有一定的机会,但始终没有人来执行,等到windows98出现的时候,江山已定,一切没得说了。

    我反复叮嘱刘明耀:“这个东西只能给李纳斯;托沃兹(linus torvalds)一个人看,看完就销毁,打死也不要承认你说过这些话或者我说过这些话。妈的咱们现在是微软的股东,还不小,成天给自己投资的公司下绊,下流无耻卑鄙龌龊恶心肮脏不要脸……”

    “行了行了你打住,又打算骗稿费了。”刘明耀拍拍我,其表情之恳切让我相信他的后半句绝对是我产生了幻觉。“我办事,你放心。”

    “说过这话的人好像坐的飞机掉下来了……”

    “……跟你打个商量。”

    “啥?”

    “下次说点好听的,你扣我分红也行……”

    ****

    把给linux之父指点迷津的任务交给刘明耀之后,我开始马不停蹄地忙起来了。

    1996年开始,我要在传统出版业上大展拳脚了,否则不是浪费了上边让我们收购凤凰的一番好意?收购宝石星集团之后,很多发展上的计划简直是太方便了,没有谈判没有讨价还价没有任何的技术上的麻烦,连默多克都跟着占便宜。老狐狸乐得高兴,对当初我们控股宝石星和收视指南的不快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全面展开关于媒体方面的发展是我一直期待的一件事,虽然阻力很大,限制很多,但我有信心。

    记得当初张小桐移民的消息放出之后,刘国良给我来了个电话:“小周,刘叔问你一句话,你到底爱不爱你的祖国?”

    我对这话筒平静地说:“我爱这个民族,这片土地,他们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他们的未来就是我的未来。”

    刘国良在电话那边长出了一口气,没有说话,隔了一会把电话挂了。

    ****

    我喊付晓飞来跟我见面,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依然有鲁倩在场,甩都甩不掉。

    付晓飞经过一段时日的工作,很强的适应能力发挥出来,看我的时候不再躲避我的目光,也不对着吃饭的地方四处打量,我就忍不住在心里要夸他了,好小子,没愧对我当年在网络上结识你,有前途。这个人坐定了之后就直勾勾看着我,等我先说话。

    我也不跟他废话,单刀直入切入正题:“游戏杂志做的感觉如何?”

    付晓飞想都没想,就说了一个字:“累。”

    “怎么累?”

    “追着资讯走,随时更新,太累。”

    我看看目光飘忽不定的鲁倩,对晓飞说:“把这个月杂志结了之后来找我吧,我有一个出版计划要你来做。”

    付晓飞显然已经吃惊得不能行了:“我?”

    “你。”我说,“你知道《绯红少年》创刊到现在为止,累积了多少出版资源吗?”

    付晓飞以摇头应对。

    我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按照我的评级,现在《绯红少年》的a-级写手最少有300人,a级100人,a+级的100人,也就是说,够资格出版的最少也有500人。”

    “这么夸张吗……”

    我笑笑:“这还是少的,要知道,咱们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随便什么行业,想找人才太容易了……以前因为待遇不好总有往国外跑的,现在这种事已经少了。”

    付晓飞习惯性地直接问要点:“出版什么?小说吗?”

    “各种类型。”我说,“前提是先详细划分好市场定位,一定要详细,14岁小姑娘里喜欢这个的划一拨,喜欢那个的再划一拨,用最谨慎的方式去估计市场需求。现在是我们向出版业渗透,他们想要什么,我们给他们什么,等我们做大了,才轮得到我们给什么他们看什么。”

    年纪尚轻的付晓飞若有所思点点头:“有点明白了。”

    “还有,”我自管继续说下去,反正这人反应速度不慢,记性也不错,不怕他消化不了,“我们现在搞的文化公司是空壳子,实际做的事儿并不多。你有时间多跟蔡姐学学,最好是把整套东西立体起来做。现在在国内投资这一套花不了几个钱,至少在咱们看来,这点钱还不算什么。小说,影视,动画,音乐,电视剧……你考虑一下怎样把这一整套都操作起来,尽量配合蔡姐工作,给她减轻点负担。”

    付晓飞似有所了解地慢慢点头,继续不耻下问:“那……发行什么的用我管么?”

    我摇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融入到《绯红少年》原来那个团队里,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需要了解的东西都了解了,我最多给你半个月时间,6月中之前你就得开始给我干活。”

    “黄世仁……”付晓飞眼泪哗哗地低头看菜谱,打算狠狠宰我一顿,“我,我尽力。”

    我耸肩:“没关系,如果你觉得一个人无聊,让鲁倩去跟你学点东西也行。”

    鲁倩一甩脖子:“我才不要去。”

    付晓飞对我苦笑着摊了下手。

    我看着鲁倩眉目流转风情万种的样儿,也不好瞪她,寻思着怎么能找点事给她做。鲁倩看我低头不说话,以为我生气了,也把自己什么都不在乎的小脸色撤了,扯扯我的袖子:“哥,我饿了……”

    这一声哥叫得付晓飞骨头都酥了,一双眼睛溜着口水一般看着鲁薇说不出话来,看来这小子在美女免疫力上照我还差了点。不过我对鲁薇的这个宝贝妹妹也是从来没有什么办法的,挥手喊了服务员过来点菜,谈话算是告一段落。

    ****

    吃完饭,付晓飞拿着我给他的蔡青的电话去《绯红少年》编辑部了。我和鲁倩站在大街上打车,也该着我们运气不好,打了半天也没有空车。不爽之余免不了要诅咒一番好莱坞电影造成的假象,几乎所有人从好莱坞电影里看到的都是一大帮人上街不到三秒钟就有计程车,当然,还有所有司机都絮絮叨叨并且长得很有特色……

    等等?好莱坞?我扭头看了一眼在那里伸胳膊踢腿的鲁倩,一个邪恶的微笑在脸上慢慢浮现出来。我真他妈的蠢啊,这么好的资源在身边怎么就没发现呢?上一次在鲁薇房间里看到穿一只袜子的小姑娘时就该想到呀,看来现在的思维速度远远不及当年20岁前后的时候了。

    鲁倩看我笑得吓人,有点害怕地停止了动作。

    我嘿嘿嘿嘿地笑着靠近鲁倩:“妹妹,哥给你找个好玩的事,你有没有兴趣?”

    鲁倩习惯性地感受到了我身上的邪恶气息,向后退了小半步,但是依然挺胸抬头傲然面对我:“好玩的就有兴趣。”

    我拿出手机,边给鲁薇拨电话边说:“叫你姐一起说吧,我觉得很有趣。”

    鲁薇很快就接了电话:“喂?行文?”

    “鲁姐,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鲁倩过去一趟,跟你说两个事。”

    “你问的话当然有。”鲁薇今天心情似乎很好,看来正适合跟她说事,“我在跟钟经理核算这个季度的销售额,已经快做完了。你们在哪,我去接你们。”

    我回头看了一眼商业街上巨大的招牌:“在咱们自己公司盖的楼下边,鲁姐能不能猜出来?”

    鲁薇倒很愿意跟我玩这种猜谜游戏:“你不是跟付晓飞吃饭去了吗?应该在新天地门口吧?就那里是刚开业的了。”

    “宾果。”我赞道,“鲁姐一直都这么冰雪,您过来吧,我和鲁倩等您。”

    挂了电话,鲁倩有点奇怪地问我:“什么事非要跟我姐说?跟我姐说的事好像没有好玩的……”

    我乐了:“哪有这么说自己姐姐的?你姐姐做过的好玩事你都不知道吧?”

    鲁倩眨眨眼:“我姐做过什么好玩的事?”

    我挠了挠脑袋:“好玩……你说,让中国很多上不起学的孩子上学,这算不算好玩的事?”

    鲁倩摇头。

    我喃喃道:“是啊,如果大家都觉得这种事好玩,这个世界就太他妈的美好了……”

    鲁倩听不明白我话里感慨,只是在那四处张望,忽然很激动地拉着我的手:“你看,跑车,好漂亮。”

    我看了一眼,是辆本田。现在街头巷尾依然是日本车居多,我自知自己是没本事插足汽车工业的,所以也只能感叹,脸上冷哼一声:“小破车,我随便找一台也比这个好。”

    “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开车。”鲁倩像没见过似的盯着我,“什么时候开一辆出来给我看看?”

    “改,改天吧……”我含糊其辞,实际上是不希望把张小桐送给我的那辆法拉利拉出来给别人跑。那东西的价值对我来说不重要,但意义却不同。

    又天南海北陪鲁倩说了一会话,鲁薇到了。

    我上车就问鲁薇:“鲁姐,蔡姐好像在出去了还没回来?”

    鲁薇嗯了一声:“去上海了,后天回来。intel想投资在上海建厂,大家都很关注。”

    我微微点头:“很难谈成的,美国政府肯定得干预。”

    鲁薇发动汽车:“我们也这么想,但是总要去一个能定大事的人。对了,下个礼拜刘明耀要去北京一段时间。”

    “哦哦?去干吗?”我奇怪了,刘明耀没跟我提过这个事。

    “中央党校,培训。他爸安排的。”鲁薇说,“三个月,正打算找你说呢。现在他是人大代表,不去不太好。”

    我拍了拍巴掌:“好,太好了。刘大少终于又向前迈进了一步。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单独跟他交代几句。”

    鲁薇对后视镜上的我笑了笑:“等蔡青回来一起吧,对了,行文你找我有事?”

    我这才想起来正题,赶紧肃容道:“鲁姐,我最近考虑了一下您妹妹的事儿,我觉得有一件事特别适合她。”

    鲁薇听出了兴趣:“哦?是什么呢?”

    我笑笑:“鲁姐你先开车,等到家再说。”

    鲁薇也不再问什么,我们直接到了我家,从美国回来之后,我爸和我妈就只有那么像归国华侨了,被n个邻居拉走讲述美国之行。老两口不太好意思说自己去了美国基本上只是在打几块钱一把的麻将,特意让我给了他们一本美国旅游手册,把西海岸的种种风光背诵个精光,然后绘声绘色描述给这些邻居和亲戚们。我和鲁薇到家的时候看见家里没人,知道俩人又出去做报告了。96年还没到出国热的时候,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出国实在不是很容易,出去玩一圈的人都让人特别羡慕,我也乐得老两口出去虚荣一把,毕竟人都是虚荣的,尤其那个年代过来的长辈们。

    我请鲁薇和鲁倩落座,给她们端茶倒水,鲁薇笑着看我殷勤地跑来跑去,也不说话。

    鲁倩则是一脸期待的表情,显然还是在想着我所谓好玩的事到底是什么。

    我忙完了,搬了把椅子坐在俩人对面,严肃认真地问鲁薇:“鲁姐,您能替您妹妹的事做主吗?”

    鲁薇笑着用外交辞令回道:“那要看是什么事了。”

    我淡淡道:“我想让蔡姐包装鲁倩,把她捧成世界级的明星。”

    我话说完,两人表情不尽相同,鲁倩用手捂住嘴,让惊讶不至于迅速地漏出声来,鲁薇则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看得出鲁倩对这件事的反应。

    我用双手托起下巴,眯起眼睛看着鲁薇:“鲁姐,这个事我有很大的成功把握,我觉得与其将来让她自己接触这个乱糟糟的圈子,不如让咱们自己人来做。最少,咱成名了不用去傍大款,您说是不是?”

    鲁薇看着一脸期待的鲁倩,轻轻摇了摇头:“其实我并不反对,但是想说服我叔他们就很有难度了。”

    我笑了笑:“那咱们就请中国最年轻的杰出企业家、人大代表,刘明耀先生跟你一去去游说吧……”

第九十四章

    鲁薇为难道:“不……不是这个问题……关键是,小倩以前在家里太……太活泼了……”她倒没说具体表现,但从这个口气里能听出来,鲁倩的父母对鲁倩确实是很不放心的,尽管需要常年在外面忙着赚钱,也不忘嘱咐鲁薇来照顾自己女儿。

    当然,我觉得这件事其实只要说动鲁薇基本上就算成了,反正大不了咱们先偷偷干着,等到出来结果了就算老两口怒起来也没办法。这和以前古代穷小伙子去有钱人家泡姑娘是一个道理,木已成舟,你再怎么反对也于事无补。

    鲁薇的态度很摇摆,一方面她商场上走了几年,娱乐圈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很清楚,一方面又知道自己妹妹现在对给她的这一切都毫无兴趣,能从另一个方面找到她喜欢做的事也不容易。

    我假装亲昵地摇了摇鲁薇的手:“鲁姐,我觉得吧……现在你和你叔叔都打算怎么教育你妹妹?继续说教,还是逼着她上学?你说是能有效果还是能让她开心?我觉得都不能,你说是吧鲁倩?”

    我边说边向鲁倩扬了扬下巴,鲁倩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估计是虽然不甘我所说的“教育”她,也确实是不太喜欢上学和被人教育。我明白,当年我也这样……

    鲁薇没说话,被我摸过手之后注意力就分散了,反应不如平时那么迅速――我这点小聪明也就能对着自己人用用,真跟人谈重要的事儿谁让你摸手啊,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大姐姐。

    “我……我考虑考虑……”鲁薇对我的提议一向不会直接拒绝,这个“考虑考虑”已经是极限了,“这种有可能决定一生的事还是别太草率比较好。”

    我看看不吭声的鲁倩,对鲁薇说:“其实我是出于另外一个角度的考虑才想这么干,鲁姐要不要听我解释一下?虽然对外人咱从不解释,自己家人可不一样。”

    鲁薇点点头:“你说吧。”

    “我觉得,一个人想长大最重要的一点是能替别人着想,在这个前提之下,想追求什么自由开心幸福快乐才能更容易一点儿。不能从别人角度考虑问题,做出来的事儿也许自己幸福了,但副作用肯定挺大。所以我总觉得,要是希望一个人长大,希望一个人能从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得让她先有责任心和责任感。”

    说到这,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鲁倩,漂亮是真漂亮,就是一脸的什么都不在乎,让我看着觉得极不舒服。

    鲁薇轻轻点头,明白我继续要说的话大概是什么意思了。

    “给她权力,给她能力,给她压力,”我说,“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自己愿意面对的压力,想长大也就不是那么困难了,你说是不是鲁姐?”

    鲁倩不满地翻给我一个小白眼儿:“谁小了?”

    我笑着对她说:“你啊,小胳膊小腿小样儿,还不够小?”

    鲁倩又瞪我一眼,不说话了。

    我自顾对鲁薇说:“其实咱也别整的跟封建社会包办婚姻似的,让鲁倩自己决定,这条明星路想不想走,还是她自己的意思最重要。”

    鲁薇和我一起看向她妹妹,鲁倩正缩了双脚抱着膝盖蜷在沙发上听我们对谈呢,听我们忽然转移目标到她身上,一下子也有点慌了,嗯嗯啊啊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吭吭叽叽了一会,鲁倩才小声对自己姐姐怯生生地说:“姐……我,我想试试……”

    鲁薇看看我,又看看自己妹妹,叹了口气:“我晚上试着联系一下小叔吧,希望他们能同意。”

    我笑笑:“没关系,试试吧,我觉得鲁倩肯定能红,俺是学风水相术的,相信我。”

    鲁薇无奈地笑了一下:“就是知道你说红一定能红我才担心。”

    “有你和蔡姐在,你担心什么?你们就是最好的经纪人和老板啊。”

    鲁薇想想也是,没有这一层心结,忧虑缓解了不少。

    我和鲁薇继续说其另外的话题,鲁倩却跑到客厅的一面镜子墙面前开始左扭右摆地照镜子了,估计正在想自己当明星该是什么样。我看了她那样就忍不住发笑:“妹妹,你有一点镜头感好不好?”

    “镜头感?”

    “呃……大概意思就是说,一种平时要养成的习惯,在生活化的前提下,自然地表现自己,但是也要丢掉一些小动作和生活里自己不太在意的习惯。感觉自己是随时对着镜头,无论做什么,脑子里能马上浮现出别人眼中自己的样子……”

    我胡乱解释了一番,给鲁倩唬得一愣一愣的,马上挺直腰板,端肩,用可爱又可笑的目光从上到下审视自己。

    我给鲁倩讲完,回头过来跟鲁薇说起现在的公司情况。

    “周世昌跟你提过没有?咱们公司现在最大的弱点。”

    鲁薇点点头:“说过,说的很有道理,咱们公司没有一个一流的金融团队在,很多金融方面的机会和问题处理得太简单了。”

    我递给她一份95年的报纸:“这个消息还记得吗?”

    报纸上的消息鲁薇当然记得,1995年2月26日,拥有230多年历史的英国老牌银行巴林银行因为著名的“88888账户”问题宣布破产,几天之后国际荷兰集团(ing group)接管了巴林银行,收购费用为象征性的1英镑。当时接管巴林银行需要再投入超过6亿美金,所以那次的事我没参与。

    巴林银行的倒掉直接关系是一个著名的叫里根的经理所为,我一直不明白这人怎么到现在还没被人碎尸街头?按他的所作所为,就算我是个穷光蛋也要雇人把他杀了。然而实际上此人活得很是逍遥,倒是巴林银行的基层团队,那些操盘手们,一个一个都混得很不如意。在这次足以震动国际金融界的风波之后,巴林团队的名声一路狂跌到最低,几乎没有再起的可能。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当时的问题只是因为里根一个人隐瞒亏损,但考虑到各种因素,很少有人去过问这个团队。

    我对鲁薇说:“让蔡女士再出去一趟,把周世昌调到刘明耀的位置上顶三个月,许诺给巴林原来的那些人和之前巴林一样的条件。最重要的是,告诉他们,我们能给他们机会证明自己是最棒的,而不是最差的。这件事要在10月前落实下来,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鲁薇说,但是表情依然有点犹疑,“他们……真的是一流的么?”

    “单论操盘来说,肯定是了。”我看着那份报道苦笑,“其他不足的方面,我们来补足吧。”

    鲁薇点点头:“明白了。”转头对还在那寻思“镜头感”是什么的鲁倩说:“小倩,咱们走吧,晚上还得跟你小叔谈你的事。”

    鲁倩欢快地哎了一声,还跟我挥挥手道别。

    ****

    第二天早上,鲁薇早早给我挂电话:“行文,我叔答应了。”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还躺在床上梦张小桐呢,迷迷糊糊听见鲁薇说话,嗯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什么?答应了?”

    “答应了,”鲁薇口气很淡,可是我听出来似乎是挺辛苦才达成目的,“蔡青打算提前回来,今天下午的飞机,你去不去接她?”

    “不了。”我说,“给我两三天空,让我当当甩手掌柜的。鲁倩的事你们自己先拿主意吧,我这就是个大体构思。他爷爷的最近不少事儿呢,我过两三天后再跟蔡姐碰吧。”

    挂掉电话之后,我在床上又赖了半个钟头才爬起来,刷牙洗脸的时候一直想着之前的一些事,其中包括周世昌带头搞起来的创业基金。这么个东西我现在需要一个人来管,周世昌又太忙,所以我想到了郭振。

    郭振现在年纪也不大,甚至可以说还很小,但如果整个机构体制完善的话,把他扔在上边做决定倒也不错。这个人很聪明,很冷静,而且非常有耐心,在这些方面,郭振绝对比我强一百倍。

    唯一的麻烦之处可能在于郭振跟三哥之间的关系,现在三哥还在北边搞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如果立刻洗白的话,问题就不大,如果继续做下去,那就太危险了。

    我想来很久,想得头都大了,最后拿出那个基本上没用过的手机,给三哥挂了个电话。

    我在电话里很简单地阐述了我的想法,我希望让郭振出来成为体面的大人物,而不是继续混黑社会――其实大人物和和黑社会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三哥对我的想法倒是很赞成,郭振就像他儿子一样,他自然希望郭振能过上更好更敞亮的生活。

    三哥问我怎么打算,我说其实也就两条路,一条是洗白,一条是他在吉林那边开个公司,跟我们竞争大庆的石油运输生意。说白了也就是在国内再制造一个竞争对手,这样就算有人知道当年我跟三哥有过交情,有什么问题也扣不到我身上来了。

    三哥比较赞成的是先直接洗白,然后再用后一种方法,反正在户口关系什么的上面他跟郭振也是分开的,我们现在也不是没有关系,真要找碴查我们,除非是顶尖的高级人物,否则绝不可能出什么大事。

    这和我当初的构想有点冲突,不过人都是在不断改进自己想法的,我也不是很在意。现在玩黑的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不是太吃得开了,大家早就过了满世界当海盗的年代,现在是文明进步和平平等民主自由这些口号满天飞的年代。

    随便商量了一下,三哥在大庆附近搞一个保安公司和一个运输公司,目前我们在做的一部分石油运输的活都挪到他的公司下边。保安公司是继续养这些好勇斗狠的人,运输公司用来洗钱,只要一年左右,目前手上的所有收入也就都合法化了。

    跟三哥商量得差不多之后,我出门去找郭振。

    郭振最近其实挺忙的。上次找出来尚方那个来公司偷东西的贼之后一直在等着我说怎么对付他――顺便说一句,他找贼的方法让我惭愧死了,在公司拿到员工的身份证复印件之后,直接去查通话记录,随便一核对就核对出来了。据说郭振当时想的是几套不同的方案,他认为对方没笨到要用住宅电话或者自己的手机跟尚方联系的地步,但是很可惜……事实却是如此。这就证明了我们不要低估任何人的同时也不要高估任何人。

    我找到郭振的时候,这人正要出门,结果就是我们俩一起出来,两个傻小子在大街上闲逛,这太丢人了,好比当年我们七八个大小伙子去歌厅唱歌,领班非常暧昧地看了我们一眼,笑着问:“哥几个就干唱么?不叫两个小姐?”

    往事不堪回首,还是不说了……话说现在郭振看起来心情非常愉快,和我一起顺着北关市最老的一条商业街慢慢往前走。在这里,很多有二十多年甚至三十多年或者五十多年的老店铺还在营业,当时房地产公司的一个副经理曾经提议把这了也推了开辟新商业街,我特别反对。在我印象里,过了2000年之后这些城市里能让人看见城市几十年来风貌的东西越来越少了,这种地方还是能多留两年就多留两年吧。

    老新华书店、北关最早的新华百货、修表修锁的老头、破旧不堪的电影院、回民清真食品店、真正兰州人开的兰州拉面馆、不知名的五金店……顺着这条路走过来,仿佛回到了80年代,回到了从前。尽管我已经回去过一次了,现在站在这里,还是不胜唏嘘。

    时光飞逝啊……

    跟郭振说起了我的构想,郭振听了之后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奇,只有我提到3亿美金的时候轻轻的“哦”了一声表示惊讶。

    我苦笑,钱多到一定程度果然只是一个符号了,比尔;盖茨说的一点都没错。

    “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说完前前后后,我对郭振说,“想试试当败家子的滋味就来给我当两天长工,不想的话咱们寻思点别的玩。”

    郭振无所谓地摇摇头:“不会不想,就是有点怕做不好。”

    我笑了:“嗨,哥们儿这可不像你啊,我都不在乎了你在乎什么?”

    郭振在我软硬兼施下到底是答应了,我在心里喘了口气,终于又一个可以慢慢体现自己本事的人要浮出水面了。

    ****

    跟郭振说了一番细节之后,我给《绯红少年》的编辑部打了个电话,找付晓飞。

    “大编辑,干吗呢?”

    “看稿子啊……”付晓飞在电话那边痛不欲生地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黄世仁你可怜可怜我吧……”

    “回头我送你一捆红头绳。不过在这之前给我办点事。”

    “说吧……”

    “给我挑个本子,上次咱们俩见面时那个漂亮小姑娘记得不?”

    “记得记得,真漂亮啊……”

    “……你怎么一提漂亮姑娘废话就多了?”

    “这难道不是好习惯么?”

    “是挺好……妈的你别打岔,找一个适合她的故事,我打算改成剧本。她没演过戏,要没那么多磕磕绊绊又一定能红的。能领会精神么?”

    “没有磕磕绊绊又一定能红…… 你杀了我好不好?”

    “相信我,肯定有,慢慢找,别泄气。”我念三字经的同时看了一眼日历牌:“就在你熟悉完《绯红少年》团队之前吧,事儿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事,我先挂了……”

    “喂喂……等等……”

    ****

    等了两天,刘明耀也回来了,我偷偷摸摸给他打了个电话,谈到了他去北京的事。我暗示他,尽量利用这三个月在其中博得大多数人的好感,尤其是要跟他们的校长,某个姓增的领导搞好关系。至于具体原因,我没解释,解释了也没用。刘明耀对我的指示心领神会,去找他们家老爷子取经去了。

    送走了刘明耀,周世昌被搬到太阳集团坐镇,蔡青要围着出版和包装鲁倩的事情打转。在这方面我们没有经验,但我们就认识一个有经验的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香港著名音乐人黄?。

    黄?看了一眼送给他的关于鲁倩的录像就知道了这丫头大概是什么类型的孩子,建议我们分三个阶段对鲁倩进行培训,第一阶段是形体训练,第二阶段是体能训练,这两个阶段当中穿插一些关于商业上的定位方向的培养,最后一个阶段他建议我们最好找一个国际级的名家来指导她怎样把这些有形的训练化成无形的气质。我立刻想到了卡麦隆这个拿了我们钱闷头拍片子的胡子大叔,这人在好莱坞导演里算得上最有权势的前三名之一了,让他找个能人显然不是什么问题。

    大体上的事定下来之后我和鲁薇一起去跟鲁倩宣布这些安排,说到形体训练的时候,鲁倩用极其轻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躬身向后高抬腿,轻轻松松从后面把脚板到自己头顶,看得我和鲁薇下巴砸脚面都浑然不觉。

    鲁薇结结巴巴地问:“小,小倩,你,你什么时候……”

    鲁倩甜甜一笑:“前两年开始学的,那时候你忙,我妈没告诉你。”

    我在旁边啧啧感慨:“这是典型的芭蕾料子呀……”

    鲁倩白了我一眼,眼中略有黑光闪动。

    我笑笑没说话。

    ****

    转眼间五月过去,六月也过了快一半了,巴林银行的几个老员工已经开始被游说得有些心思松动。

    我告诉周世昌,我们可以对付即将上市的尚方了。

第九十五章

    通过国内一些杂志合媒体的造势,加上太阳电子前一段时间的成功,尚方现在俨然已经是一个国产游戏希望的代名词了。郑晓伟上一次在峰会上见到周世昌之后感觉到情况有点不妙,让手下搞宣传的人低调了不少,但即使这样,《血虎》的订货量也已经直线攀升到了接近十万套的惊人数字。要知道,在盗版正开始慢慢猖獗的国内,这个数字几乎可以笑傲游戏软件业了。

    于这种一路高歌猛进的形势相对的是,六月份整个月我都在忙着跟周世昌调整公司内部的结构,太阳电子的软件宣传和销售全部低调行事,以对付7月份尚方的上市。

    众所周知,一般企业经过一段时间的稳定就要通过调整来激发一下员工的活力,围绕核心的企业文化进行一些活动,在调整的同时对现有状况进行一些改进,并创造出一定程度的危机意识灌输给员工,从而激发他们的工作活力。虽然这些事已经有固定的人来做,我和周世昌还是比较喜欢亲自过问一下,他有他的经验,我有我的想法,大家时不时碰一下,倒也火化四溅。

    当然,我们的最大目标还是整合出一个有专业人士组成的金融团队,过硬的金融团队是保证公司在各种经济波动中生存的护身符,况且97年我还打算靠他们帮我赚钱呢。最先来的几个巴林的老员工们对这里的待遇十分满意,通过他们,更多的原巴林老臣们燃起了重建巴林的愿望。可以这么说,老外虽然比中国人务实,但往往也特别死心眼――他们连有小刺的鱼肉都不敢吃,怕被鱼刺噎死,却不懂得变通。这些人未必对巴林有多少感情,但都有一个共同想法,那就是希望能在自己倒下的地方站起来。历来有这种心态的人多到不能行,只要我们偶尔翻查一下十几年来的曾经沉浮过的企业家们就能了解个大概。当然,这还是能让我们知道的例子,不知道的数量就更多了。

    1996年,全国上下都在疯狂崇拜的机会主义成功者的年代,1992年以来数年的股票奇迹,90年代初无数的靠边贸或走私起家的有钱人们,以及当时号称中国首富的南德集团董事长牟其中在89年以五百车皮轻工产品换回来4架俄民航机等等事例让人觉得文革时代的那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果然是有些道理的,并由此滋生了无数投机主义爱好者。

    说起来,我也算是机会主义者当中的一员了,只不过我是把20年来许多机会主义者的成功总结成经验,分析过他们的成功中的偶然和必然,其中很多人成功的原因是他们符合了时代发展的不可抗因素,而我则依附在这种成功下往前推进。说白了就是一看攻略打游戏的,而且打的是主线不变支线有数的rpg……

    幸好,我还不知道结局,否则我也不清楚自己还有没有心思继续这个游戏了。

    ****

    与国内游戏软件一路高唱凯歌的情况相对的是,6月份ea开始了关于收购manley & associates的一些列活动。通过某些体面而微妙的举措和低调的新闻发布会,全世界游戏厂商们知道了这个消息。ea王朝的砖瓦又添一块,我却知道这个公司在并入ea之后所成立的西雅图工作室在2002年解散了……毕竟不是每一次收购的结果都是甜美的,这种事儿我们都能理解。

    96年中,在国务院2月份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计算机信息网络国际联网管理暂行规定》的前提下,上海盖威特网吧出现了,这是中国第一家网吧,也是中国网吧时代的来临的标志。1996年之前,理论上任何关于使用电脑进行娱乐收费的活动都是违法的――所有电脑房开出的营业执照都是“电脑培训”和“复印打字”,网吧的出现,给许多机会主义者们提供了新的视野。同时,这也是中国大众开始大量接受外来资讯的开端。

    1996年6月,linux 内核2.0 发布,可支持多个处理器,约有40万行代码,但linux之父很显然并没有听从我们的建议,他依然坚持了“最好的操作系统要保持互联网的共享精神”的意见,对此我也颇无奈,看来有些事并不是人力所能及的。

    其实也就是1996年内,世贸易组织出台了新的法案,规定其成员国不得在政府采购中歧视国外企业和商品,这和我们最初通过政府颁布的法案简直是对立的,但你不能说哪个是对的或者哪个是错的,因为自由竞争自有它的好处,虽然不公平。

    也就几年的时间,中国入wto简直是一定的,到时候游戏规则就要按别人的来了。

    所以……扶持国产软件,依然只能是在某个特定的平台下进行,更多的事,我一个人想了也没发做,找人合作也没得找。

    这个结果最开始让我觉得挺沮丧,不过想想也就想通了:毕竟这方面不是我需要努力的方向,能做多少是多少。最少面对一些人,我问心无愧了。尽管这件事很容易让微软和我翻脸,我也觉得无所谓――现在来说,微软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媒体开发能力,在很多专利问题上他得给我作揖,只要不是把对方惹毛了一切都好说。

    就在这种晃晃悠悠的状态下,6月很快过去了。其间张小桐整顿美国宝石星公司自不必说,通过种种手段种种许诺,袁子春继续他的有线电视技术开发工作,暂时还算安心。而ebay,则在我们两国公司的合力广告下,成功地打出了它在非网络用户心目中的名气。

    ****

    我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打了个呵欠:“鲁姐,刘明耀走了有一个月了吧?”

    鲁薇头也不抬地在看报告:“一个月零四天,昨天还打电话过来。”

    我摸摸头,是自言自语,也是说给鲁薇听:“不知道鲁倩的训练怎么样了……还有付晓飞那混小子,到底挑到剧本没有。”

    鲁薇抬起头:“你不是说给他半个月时间吗?现在都一个月过去了。”

    “我也没办法。”我说,“您妹妹的第一次咱们总要小心点儿是不是?”我把“第一次”三个字咬得很重,鲁薇一下子就听出猫腻了,伸手打了我一下。

    “蔡青陪她遭罪呢,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我摇摇头:“不了,这几天得往周先生那里跑跑,尚方打算上市了呀……”

    鲁薇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对付尚方还不是小菜一碟?用得着这么操心吗?”

    我笑笑:“从钱上来说,尚方是不算什么,但人家后边好歹有个方老先生。我现在又不是以前,可以什么都不顾忌。还是谨慎一点好,给我安排一下,我想去见见刘叔。”

    鲁薇一手抓住电话,悬在那里:“他不是说了如果你打算对付方康年就支持你吗?”

    我摆摆手:“说是说,还是确认一下好,这是尊重,老头子们都吃这套。”

    鲁薇这才开始拨号,打电话约时间。

    刘国良最少要到周末才有时间,这种事本来打个电话就能搞定,我还是决定见他一面,这样比较郑重。说的内容重要不重要是其次,姿态是很重要的。再说我去那边顺便就看看周世昌了,估计蒋总最近应该主动联络过他了吧?

    打过招呼之后,我先跑过去找了一趟杨远哲、葛金秋和刘仲他们三个吃饭。从进六月之后,一直没什么机会找他们聚在一起。这哥几个不似我和郭振,他们还有学校这一个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的地方要跑,平时周末也是各家有各家的事。尽管杨远哲和葛金秋父母因为两人在外面打工赚了不少钱沾沾自喜了一把,也还是不敢放任孩子四处乱跑。毕竟在他们看来,只有学习才是正途,当然这种想法绝对是没错的。

    进入六月,天气热起来,虽然城管和政府一再取缔路边摊,我们还是找到了让人觉得畅快的路边摊。在一条充满了暧昧的洗头房和诡异的歌厅的路上,有一家海鲜做得非常地道的小店。估计是家里认识一些城管的人吧,晚上就把桌子摆在外面,有差不多十张台,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慢慢喝着茶,等杨远哲他们赶到。

    事实证明,人有钱了确实会比较有效率,我是出门之前给他们挂的电话,等我到了不超过10分钟,三个人先后赶到,其中两人打车,另外一人蹬着自行车晃晃悠悠过来。

    我看人齐了,招呼服务员过来写单,顺手给哥几个倒上果汁――这帮人里除了我和郭振没有喜欢喝茶的。

    很久没看见刘仲了,小样的头发留长了,还搞了根链子挂在脖子上,看起来已经颇具小流氓的风范。相比之下,杨远哲和葛金秋就比较可笑了,两人依然穿着孕妇装一样的校服,唯一不同的就是杨远哲看起来比较合身,葛金秋看起来就比较瘪。我看他们俩这样,忍着笑招呼:“两位,好久不见,最近越发出落得标致可人了……”

    杨远哲和葛金秋笑着给了我一个合体技。

    我做了一个仆街的姿势:“怎么样?听说你们俩还有几天就要自杀倒计时了?”

    算了算年纪,这俩人今年正要中考,好像也就是最近几天内的事,我记忆中两人似乎一起考到了一高中,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和我的记忆能否有什么出入。

    葛金秋把面前的两杯果汁递给杨远哲一杯:“后天开始考。”

    我点点头,又朝刘仲一笑:“最近怎么样?玩什么呢?”

    刘仲有点心不在焉,微微一愣,道:“练打碟呢。”

    打碟机只有周广成开的那个娱乐城才有,我心知肚明刘仲最近大概是跟周广成混在一起,否则表情也不会这么奇怪。也不说明,岔开话题:“你们三个等考试完了是不是没什么事了?”

    杨远哲看了一眼葛金秋:“我们俩是没事,在家等分。”

    我看看比他们小的刘仲:“你呢?学校要补课么?”

    “不用,我从来不补课。”

    我一拍手:“行,我知道了。咱们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几个人已经抽了方便筷子在磨毛边了,纷纷心有戚戚地点头同意。

    不多时菜上来,风卷残云那是比较斯文的说法了,我倒觉得像三哥家养的那条狼狗饿了一个星期看见活食,或者几个被关了十几年的老流氓看见小姐。敢情这哥几个每次跟我出来吃东西都准备好了饿几天外加山楂糕呀。

    吃到一半,杨远哲才想起来似乎缺了一人:“哎,怎么没喊郭振?”

    我饭量明显不及这哥几个,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在那里慢慢挑海螺肉吃。慢条斯理地回答:“出门了。”

    “出门了?”

    “全国各地走一走。”我说,“这是他的愿望,他不打算继续念书,出去全国各地转转也挺好的。”

    “操,什么人啊?也不说一声。”杨远哲恨恨地道,“上次玩拼图赢了我,也不给我留个机会就跑了。什么时候回来?”

    我想了一下:“大概得三两个月吧,或者时间更长一点。”

    “去哪要那么长时间?”

    “哪都去,”我淡淡地道,“哪穷他往哪钻,下半年他要接手太阳集团的联合创业基金工作,多四处走走对他有好处。”

    “联合创业基金?”哥几个似乎对这个词还不是很熟。

    “就是一笔钱。”我解释道,“大概有3亿,美金,给下岗工人和毕业大学生创业用的。”

    几个人都呆住了,葛金秋洒了一杯果汁,杨远哲低头去捡掉了的筷子,一块鱼肉从刘仲嘴里掉出来。

    我继续挖海螺肉吃,慢悠悠地说:“其实我也知道,鼓励不是最好的办法,但目前来看鼓励也许是最有效的办法。这个世界上很多事就是这样,只要大家都相信了肯努力就可以得到,肯努力的人就会很多。也许在努力的过程中未必人人愿意公平竞争,我们也只能做一点算一点了。这个创业基金就是这样,社会对大家未必公平,所以我们想提供更多机会给大家,机会越多,一个人的努力越容易得到承认。创办这个创业基金,大概就是这么简单的动机。你们能了解么?”

    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都不说话。

    我冲他们挥挥手:“吃东西,吃东西,咱们先不说这个,你们放心,在这里说这个,别人最多认为我在吹牛,可是你们知道不是,对不对?”

    几个人点头。

    我说:“那咱们吃完说,我有事要拜托你们。”

    三人再点头。

    接下来的吃饭速度估计我已经不能用文字形容了――得找爱因斯坦这种只用语言就描述出相对论的强者来形容才比较靠谱。我记得以前说很牛的军队都叫“虎狼之师”,我没见过真正的军队打仗的场面,估计和眼前这几人消灭食物的速度比起来也不可能快到哪去。

    吃完饭,我带三人到了鲁薇的办公室。

    等三人坐定,我开门见山:“我想让你们用暑假时间再搞一个游戏出来。时间有限,就俩月不到,我希望你们能做到就算你们都去上学了,这个游戏还能继续做下去,行不行?”

    杨远哲和葛金秋已经是轻车熟路了,纷纷点头:“没问题,要什么类型的?”

    刘仲有点没反映过来:“太阳集团……《航海纪行》……你们……”

    我笑着指了指杨葛二人:“他们俩做的,不,应该说是主策划。”

    刘仲脸上那一点别扭立刻不见了,朝杨远哲就是一个鞠躬:“大哥,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杨远哲干咳一声:“别听他瞎说,最开始还是他提的主意呢。”

    我敲敲桌子:“嗨嗨,说正事。刘仲,你再去周广成那里帮我带个好,如果他愿意,我们还是朋友。咱们还是说游戏吧……你们对三国题材的东西有兴趣么?”

    “三国?”葛金秋皱起眉,“能行么?光荣的三国已经很好了,我们可能超越它们吗?”

    “如果只是亚洲市场的话,我们可以做rpg。”我给他们指路,“构思一个现代人回到三国时代,然后混迹三国的故事。你们可以考虑考虑怎么写故事,游戏最好做成开放式的,就是给没有大地图,把当时的三国中国版图划分成若干区域,然后各个势力分布开。武将能编出多少就编出多少……做成一个类似mud一样的rpg游戏,你们觉得怎么样?”

    刘仲倒是比杨葛二人更懂得mud,听我这么一说,连连点头,此时名声在外的《金庸群侠传》还没正式发售,大家虽然已经了解了这种开放式场景的rpg,却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经我这么一说,三人简直就是一点就通。

    我拍着杨远哲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远哲啊……你再考虑考虑,如果有别的构思,能不限于亚洲人玩的类型,那更好。但是有个前提,我希望这款游戏骨子里能有一些中国人自己的东西……等这个游戏做完,太阳电子随时欢迎诸位免费去国外深造。”

    杨远哲嘀咕着“这不是让我考不好试么”,跟另外两人走了。

    临走前,我递给刘仲一份东西,让他给周广成。

    那是当年我第一次在周广成饭店吃饭时拿走的餐巾纸,上面还印着他的电话。

    刘仲没说什么,默默走了。

    ****

    我见到刘国良的时候,他正在跟刘明耀通电话。

    我静静坐在沙发上等他说完电话,还没等刘国良把笑脸堆出来,劈头就是一句:“刘叔,我给方康年两个选择,第一就是放弃上市,爱哪玩哪玩去,我不搭理他;第二就是他上市,然后我怎么搞就由不得他了。”

    刘国良愣了一下,继而大笑道:“小周啊,别这么说呀。你不是经常教导明耀‘网开一面’么?你看能不能……”

    我笑着摇头:“绝不。我现在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大不了我扭头就走,钱你们能封得了多少?我手里不用多,只要还有个千八百万美元就能潇洒活一辈子,国外也不是没亲戚没朋友。刘叔,我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同胞,但您不能让某些人对不起我是不是?”

    刘国良被我说得又是一愣,没想到我现在态度忽然这么强硬。

    我继续微笑看着他,其实我能没在乎的么?那么多朋友,那么多亲戚,那么多相识相逢过的人,我能都不在乎么?我只是遵循一贯的原则,对着自己人的时候永远是暴露弱点的,而面对不是自己人的人――刘明耀的父亲现在还不算自己人――我应该是没有弱点的。

    刘国良才不是笨蛋,宦海沉浮的人怎可能被我几句话说得动摇:“小周啊,这个这个,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方法吗?毕竟这一下子也要牵连不少人……”

    我摊手:“有啊,让他把公司都扔给郑晓伟,现在澳洲投资移民挺便宜的,你劝劝他,让他早点放下吧,反正再患得患失地折腾两年被整下来,倒不如现在下来比较痛快。您说是不是?”

    刘国良喝了口茶,没说话。我把身后的包拉开:“刘叔,这次来,空着手没什么意思,我也知道您不吃送礼这套。我送了一点营养品,您笑纳。”

    包里是一捆随随便便捆着的野生参,刘国良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知道这一捆看起来和干胡萝卜差不多的东西到底价值几何,当下有点吃惊地摆了摆手:“小周,这东西太贵重了……”

    我笑笑:“刘叔,我和刘明耀之间已经是多年默契了,我也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人参这个玩意,你说他多少钱才是应有的价?我知道您对洋酒啊什么的没兴趣,阿姨身体不太好,这个对您有用。钱不钱的,咱自己人就别计较这个了吧?”

    刘国良神色起伏了几次,终于拿接过东西。他当然清楚,这么一接,就等于默许了我的提议,不过按照现在这个形势来说,就算不接我也一样会采取行动。刘国良看着手里拇指粗细的野生参,叹了口气:“我找几个老朋友跟老康谈谈吧。”

    我微微嗯了一声。

    ****

    从沈阳回来之后不到两天,刘国良电话过来了,大概意思是方康年依然觉得游戏是一个不错的投资机会,最多肯捞完这一笔再退。

    “这就不怪我了。”我对刘国良说,“刘叔,最近您就别在股市投资了。”

    刘国良在电话那边长叹一声:“小周,你随意吧,有事我们几个老家伙帮你扛着。”

    我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还不是觉得我的投资回报比例比较高才开始全力支持我的?是最近美国方面业务涨得飞快,加上国内的vcd卖得红火,都看在眼里了吧?

    周世昌召集这批从欧洲赶过来享受中国美食的金融操盘手们开会,会上只说了一句。

    “完成任务后,全组去夏威夷度假。”

    欢呼声不绝于耳。

    ****

    7月7日,高考结束,尚方软件股票上市,《血虎》发售倒数30天。

    各杂志开始连篇累牍地报道关于《血虎》和《丝路》两个游戏的开发细节,策划人员频频在脸上打着马赛克出来诉说开发的辛苦和劳累,并总不忘记在最后总结出一句“请大家支持国产游戏”。《血虎》的预订量继续上升,已经超过了我预期的12万,达到了西方人所不喜欢的13万。

    对尚方的举措,太阳电子继续保持低调,国内的游戏不停地出了几个西山工作室的创意型作品,大部分精力还是花在了海外。自从5月份e3大奖被《航海纪行》拿走之后,忽然一夜之间全世界都知道了有这么个中国公司,sony更是殷勤跟我们频繁套近乎。并装作对我们跟任天堂合作的事完全不在意。事实上大家心里都有数,他们希望太阳电子停止《with you》的单独开发,转移到ps walkman的平台上来。

    这种事,当然打死都不能干,我决定在灭掉尚方之前不考虑跟sony任何更深入的合作――现在已经够深入了,再深入都快被人叫汉奸了。

    其实我觉得在面对尚方这个事儿上,周世昌和郭振表现出了比我更阴险的一面。

    之前偷公司资料的那个策划被查到了之后,郭振蓄谋着录了这个人的音,并以此为要挟,从那人手里拿到了《血虎》的测试盘。

    剩下的事儿就简单了,在尚方软件股票一路飙升的时候,我们这边做成盗版盘开始满大街撒……盗版倒也罢了,关键是这个游戏的品质抽了所有人一嘴巴,之后几本杂志临时抽撤了关于这个游戏的任何吹捧,大家安静地闭上了嘴巴。

    然后剩下的事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些数字变化而已。

    ****

    尚方苟延残喘的当儿,久多良木健二次来到中国找到我们,显然sce比我们还猴急。估计是因为掌机销售情况不利的缘故。

第九十六章

    和久多良木健的二次见面的地点定在广州,因为他顺便要去参观广州海印电器集团。此刻蔡青正在为了鲁薇的妹妹四处奔走,毕竟一个文化公司不能围着一个明星转。这时五月份那次音乐节的效果就显出来了,不少人简直就是闻风而动,把蔡大小姐忙得脚打后脑勺。而为了表示对久多良木健这位未来的sce一把手的重视,我和鲁薇不得不一起动身前往广州跟他碰面。顺便也参观一下海印电器城――尽管我其实对那里已经熟悉得不成样子了。

    鲁薇看来对广州真的是没什么心结了,很愉快地交代好了公司里的事,打点行装跟我一起动身。我看着她的笑脸,心中很有一点疑惑。这当中有多少真诚多少伪装呢?就算是我自己,现在想起深圳也还有忍不住心中一阵跳动的疼。

    算了,不想这些,能开心一天就开心吧。

    所谓事不过三,这次再出门父母的叮嘱显然就少多了,显然是经过上次美国之行之后对我信心大增。看我哇啦哇啦跟老外说英语,在一些成年人当中谈笑风生,两老在惊讶的同时也更放心了一些。我带他们去美国也正是希望能达到这样一种效果,毕竟让自己的亲人安心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快乐健康乃是一切幸福的基础,而父母的快乐显然很大程度取决于对自己孩子的放心。

    临走之前,我特意去嘱咐了付晓飞,死活也要在鲁倩培训完毕之前把合适的本子给我找出来,实在不行就让他自己动手写。当然合适鲁倩的剧本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关于出版书系的问题也不能放松,第一批书不求赚钱,能卖得出去就行。

    付晓飞眼泪巴巴地领命去了。又陪鲁薇去看了一趟鲁倩,此人正在一个貌似德国美女的女人手下听她用流利的中文讲课,看见我们来了,那位德国老师对我们展颜一笑,挥手示意鲁倩可以过去跟鲁薇说话。鲁倩很听话地朝老师鞠了个躬才慢慢走过来,小丫头几步路走得已经很有味道,走到我们面前时还掏出根香烟放到嘴里叼上。

    鲁薇看见此景脸就是一沉,正要说什么,鲁倩已经笑嘻嘻地把“香烟”递过来:“姐,别生气,假的。”

    我和鲁薇仔细看过去,才发现鲁薇手中的是一根白色的棍状物提,疑似香烟糖,但做工很精细。

    鲁倩得意地朝我们晃了晃,又叼在嘴里,还故意装出一付看起来沧桑的样,双手环抱,靠在椅子被上看着我们。

    我啧啧赞叹:“有点natalie portman(注1)的意思了,眼神再沧桑点儿……对,脚再拖点儿地……哎,我在说什么?”

    鲁倩咯咯咯笑起来,从嘴里拿出香烟糖点了我脑门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完成了从忧郁到欢快的转换,霎时间风情万种都从她身上跑出来了,和我第一见到她时只有漂亮抢眼的感觉天差地别。现在这个小姑娘已经是一个懂得怎样勾魂怎样吸引别人目光的尤物了,我习惯性地向后歪了一下头,避开这种扑面而来的诱惑,以及小姑娘身上扑鼻的香味。

    “鲁姐,你觉得怎么样?”

    鲁薇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再点点头,有点迟疑地说:“这……看起来和年纪有点……有点不符。”

    我耸肩:“偶像是需要变化的,就好像您也偶尔改变发型一样,取阅大众是个非常技巧的活儿。”

    鲁薇专业是企业管理,对这类事自然是一通百通,明白我所说的道理,当下点点头,很自然地伸手搂过鲁倩:“小倩,累不累?”

    鲁倩靠在鲁薇身上,瞬间又变成可爱状,还蹭了蹭姐姐:“不累,我觉得挺好玩的。”

    我在旁边左顾右盼地嘀咕道:“哦哦,小妖精被放出来咯,要为祸人间咯……”

    鲁倩又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属于娇嗔型的那种,我被飞得一阵心慌。幸好老子向来防御力比较高,也仅仅只是一阵心慌而已。

    鲁薇跟鲁倩交待要出门的事,一听说我们又要走,鲁倩嘴撅得能挂咸鱼了,看起来疑似两条超微型小香肠:“出去玩又不带我。”

    我赶紧陪笑:“哪儿是玩啊……我们这不是去跟日本鬼子闲扯么,广州现在热得要命,你还是别去了吧。专心修炼,大炼内功,等过段时间开始搞宣传了,想不去都不行。”

    鲁倩自从开始造星计划之后变得异常听话,非常温顺地点点头,继续伏在鲁薇身上撒娇。我不知道这是小孩子慢慢转了性还是在演戏,女孩子天生都是半个专业演员,在分辨女人心这些方面我一向比较迟钝,甚至可以说长到现在,我也不算真正了解任何一个女人。就好比当年我不明白,为何跟我如胶似漆的艾琳忽然就离开了我,连头都没回过。

    我安静地坐在旁边,等鲁倩在鲁薇身边撒了一会娇,鲁薇又去跟鲁倩的老师说了几句话,我们赶场一样匆匆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鲁倩非常大方地拉着我的手,亲昵地对我说:“哥,你要想着我啊……”

    我大感头疼,瞅了瞅一脸深深笑意的鲁薇,嘴上答应心里摇头地跟她一起离开了。

    ****

    本来我们的架子也算比较大了,应该久多良木建来我们这里拜见我们,但我想着姜博士的工厂,想着去珠江三角洲一带看看星空卫视和凤凰卫视的收视情况,也就顺便过去了。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希望在天桥上再次瞥见那个月牙一样的身影呢?

    那些昨天,我还要回首么?

    打开钱包,能看见张小桐的照片插在其中,笑脸盈盈。合上钱包,我看着前方似乎无尽延伸下去的高速公路,问正在开车的鲁薇:“鲁姐,我问个过分点的问题,你可以不答,我想问你,你现在还会投入全身心地去喜欢一个人吗?”

    鲁薇目不斜视地沉默了很久,才慢慢说道:“我……不知道,任何可能都存在,心动不心动,投入多少,都不好说……”

    和我想的答案差不多,我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么换一种说法,鲁姐你现在对感情还有没有幻想,是觉得无望了,还是觉得有希望?”

    鲁薇飞快地扭头看了我一眼:“看见你,我觉得还是挺有希望的。”说罢,还朝我的钱包努了努嘴。

    我小脸一红,心道我自己心里这些七零八落的线头还没理顺呢,怎么好意思做人榜样?

    鲁薇倒是看不出我在想什么,在她看来或许我只是在用沉默掩饰尴尬,毕竟我和张小桐之间很多小动作在她面前并不避讳,鲁薇大概能猜出来我们的意思。

    其实只看我一句话就把张小桐发到美国去,不少人也该明白了吧?当然,这种事当事人不承认,旁人也不会多嘴。尤其是我和张小桐这种敏感的姐弟关系。

    我和鲁薇都不再说话,我双手抱头,后仰着在座位上睡着了。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身上,非常舒服,当我醒来的时候觉得全身暖暖的懒懒的,机场也很快在望了。

    鲁薇看我醒了,单手握方向盘,伸手拍拍我:“醒啦?怎么困成这样?”

    我揉揉眼睛:“最近缺觉,等会上了飞机继续睡……”

    机场有大连分公司的司机在这里等着把鲁薇的车开走保管。我不明白鲁薇为什么不喜欢要一个司机,按说她这个身价找司机就好象小男孩都该找女朋友一样是理所当然的事。就好象我永远不喜欢自己开车一样,鲁薇也自有她什么都喜欢亲力亲为的特点。我们跟司机寒暄几句后,顺着等候登机的队伍排下来,等着关检。

    大家都知道,登机就要关手机了,我本身也比较讨厌不断的电话骚扰,正要关机,居然有人打了电话过来。

    我看了一下号码,是不认识的号码,北关的,看起来倒比较象公用电话的号码。

    机场里人声鼎沸,人们不是忙着别离就是忙着重逢,有说不完的话,发不完的嗲和诉不完的情,我向鲁薇做了个手势,拿着电话走出机场大厅,按了接听键。

    鲁薇隔着玻璃门朝我微微一笑,神情依稀和鲁倩现在的笑容有些相似,又更成熟细腻。

    我拿起电话,心中感慨,女人身上有些东西果然是要靠年纪这个她们最讨厌的东西来积累的,否则怎么学也学不来神韵。

    “喂?哪位?”

    “刘仲,”电话那边急吼吼地喊,“你能不能回来一趟?广成想找你,有事跟你说!”

    我低头看了一下表:“不行啊,还有20来分钟就登机了,广成人呢?电话不能说?”

    “广成这里让市局给抄了,人叫人家给带走了,他爸带去找人了,估计少不了折腾。”

    “等我到广州再说吧。”我说,“广成电话换了没有?我还没删那个号。”

    “没换,不过跟冲进来检查的人打起来,手机摔坏了。你等晚上挂这里电话吧。”刘仲说,“我现在在这里守着,王鹄志也找他们家老爷子去了,广成估计没事。”

    我松了口气:“那等我回去再说吧,我看看晚上给你们挂一个。”

    “行,广成是上午从外边回来就要找你的,还没等我们把话说上,市局的就进来了,带头的那个队长好象跟广成他们家老爷子有点过儿,广成性子急,跟他们动了手,打伤一个小警察,叫人铐走了。”刘仲给我复述上午发生的事。

    我知道,周广成这次皮肉之苦肯定是少不了的,不过这倒不是我担心的所在,淡淡地交代了刘仲几句小心点,别说什么话,就把电话挂了。

    周广成找我肯定不是让我帮忙,我也不好意思主动帮他找人。毕竟如果王鹄志和周广成两人的老子一起出面,除了杀人别的问题基本上都可以搞定,我也就不跟着费多余心思了。

    回到大厅,鲁薇一个询问的眼神儿过来,我朝她笑笑:“刘仲的电话,好象有人想找我喝酒。”

    鲁薇给了我一个“知道了”的眼神儿,拉着我的手进了关口。

    我心说这人怎么才见了她妹妹不久就也开始会用眼神儿说话了?

    飞机上,我依旧是昏昏欲睡,最后东倒西歪地靠在鲁薇肩上睡着了。梦里大概变化了几次姿势,最后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鲁薇的腿上,口水滴在鲁薇的长裤上,颜色分明。

    我抬起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鲁薇,鲁姐姐则灿然一笑,所谓一切尽在不言中便是如此。

    ****

    几个月没来,广州的变化已经很大了,有些地方已经建成,有些地方还在扩建,有些地方则刚开始建设。城市的进化是通过一次次的推倒和重建来完成的,广州90年代中后期这种情况尤其严重。我想起天河北某座一直到2002年底还没盖成的大楼,心里便只有感慨了。房地产开发当中的猫腻还真是不少啊……

    从白云机场出来,依然是广州分公司经理陈泽同接的飞机,海因集团老总不人不在广州,他们的副总也一起过来了,按照时间,久多良木建人现在也应该快到广州了。

    一番客套罗嗦之后,我们几个先驱车前往海印,路过海印大桥的时候我还特意开了车窗闻了一下,珠江的味道还没几年后那么差劲,从车上看过去,江面上花花绿绿的一些船,船下是一条碧水直幽幽探向远方,倒也漂亮。可惜不是夜里,还看不到霓虹不绝的景色。

    海印电器城我满熟的,以前也来这里办过事,跟着海印集团副总顺着到了3楼的办公室,海印大厦我也说不清这算是个什么地方,下面一溜的都是卖av发烧器材的店,楼上就是卖盗版游戏光盘和笔记本电脑手机电话的摊子,更夸张的是,这里还有卖书的卖漫画的卖模型的……当然,那是2000年之后的印象了,现在这里还是以音响和高级影音器材为主。卖的最多的,当然是姜博士那边新上市的vcd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姜博士的vcd工厂还是太阳电子旗下的子公司,但从品牌战略上来讲,这个品牌从一开始走的就是脱离太阳电子原有品牌的路子。

    所以很多人知道“新多vcd”,却不知道这从本质上来说也是太阳电子的产品。

    自然,这种事海印集团的人和sony的人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尤其是sony,姜博士原来就是他们那里的工程师,自己的人才走去了哪里,一般大公司都会稍加关注。估计最开始sony对太阳电子把姜博士请过来很有一点意见,连平时的业务联络都显得不是那么热情了,后来忽然发现其实中国人用他们的工程师只是来做一种在他们看来完全没有前途的廉价影音产品,态度又热络起来。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永远的敌人,这话一点没错。一旦确认了太阳电子已经放弃了便携式手掌游戏机的开发,sce忽然欢快了很多。即使太阳电子答应了给任天堂开发游戏也无所谓,所以才能有这么一次见面。

    经过一个多小时各种无意义的谈话,经过各种有意无意的试探之后,久多良木健姗姗来迟地赶到了。

    此人的相貌和上一次见面没有什么区别,看起来依然具备了日本男人的所有特点――矮粗胖加小眼睛,唯一不同的是,现在此人的表情已经有了一些变化,我猜是因为ps业务量疯长的关系吧?能够在一个项目上亏了15亿之后迅速扭转乾坤的人毕竟不是很多见的,我想盛田昭夫也该欣慰,毕竟他看中并提拔的人没有错。

    久多良木健匆匆参观了一下海印集团的内部之后,就赶来跟我们见面了。鲁薇他是认得的,之前双方也有知会过各自出席的人物,久多对我的再次出现已经不是很惊奇了。因为根据日本搞情报的速度,他大概已经知道我就是太阳集团说话算的人了吧?

    久多良木健进门的时候带了一本书,我瞟了一眼,是司马辽太郎的《丰臣家的人们》,所以这次谈话就从日本战国史开始了。

    我们这次来广州连翻译都没带,我就直接用日语对久多良木健说:“其实吧,我觉得战国最有趣的人是上衫谦信。”

    “啊?”久多良木健完全没想到我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怎样有趣了?”

    我淡淡地道:“其实按史料推断,上衫谦信,他是个女的……(注2)”

    “什么?”

    久多良木健当时就傻了,他旁边倒是有日语翻译可以婉转地表达我的意思,不过我本来就在说日语,这个翻译形同虚设。

    我给对方解释:“其实这是根据史料所查得出的结论,您看,上衫谦信号称日本战国时期的战神,却死于妇人病……这个是按照《当代记》当中的记载,应该没错吧……”

    “啊,是,是没错……”

    “上衫是经常每月10日左右会腹痛吧?”

    “这个……好像是……”

    “此人完全不好女色是不是?”

    “似乎……似乎是……”

    ……

    ……

    好像没有人在意我们谈的是关于某个日本人所崇拜的人物是男是女的问题,我还列举了中国的花木兰作为佐证,以证明上衫谦信确实是女人,这一番让人惊异的言论倒让久多良木健目瞪口呆了。完全忘了跟我们讨论掌机业务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地回忆自己看过的可信的史料。

    扯淡到最后,我才把话题绕回来:“久多良木先生,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掌机合作的问题吧。”

    久多良木健这才回过神来,通过翻译正色道:“我希望ps walkman能独占《with you》,不要给任天堂的掌机移植。”

    鲁薇笑了:“久多良木先生似乎忘了,任天堂许诺给了我们很多好处呢。光是软件权利金的标准,就已经降低到低于ps游戏的权利金标准线了,而且,任天堂还许可了我们使用十字键专利。”

    久多良木健此时忽然变身成了一个强势的领导者,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们:“我知道太阳电子正在中国开展vcd的销售,其中好像有很多影音产品跟我社的版权略有瓜葛吧?”

    我嗤笑了一声:“我们只是出售机器,光盘有人找你们谈那是你们的事,做光盘盗版可是不对的,我们太阳电子绝对支持正版呢,你说是不是鲁姐?”

    鲁薇笑吟吟地点头,我们两人一起看向久多良木健。

    久多良木健却不在意我的话,继续自顾说道:“目前sony公司其他部门的事我不能完全决定,但我可以改变社长的决定,如果太阳电子可以让ps walkman独占《with you》的话,我可以向诸君保证,今后不会再有关于专利方面的麻烦。”

    这句话一方面是承诺,一方面也是威胁,那意思就是如果我们不上道儿就要来告我们。

    我看了鲁薇一眼,暗示她别说话,听我说。

    “久多良木先生似乎忘了,你们即将发展的很多收费业务也需要宝石星的专利吧?当然一年1亿左右的美金我们是不怎么在乎的,大家各花两年时间去研究新技术和应用,再掏很多钱去普及他,您觉得这种无意义的浪费有趣吗?”

    久多良木健让我说得就是一愣。

    sony是技术的sony没错,可是技术的sony也不是万能的。有线电视专利这方面他们还是得向我们低头――当然,我不打算步步紧逼,只是希望他们明白,优势不仅仅他们有,我们也有。

    在我的暗示下,鲁薇继续说道:“其实《with you》让psw独占也可以……”

    这个“可以”俩字拖得比较长,翻译心急,先翻出来给久多良木健听了,小胖子立刻满脸堆笑。

    “可是……”鲁薇按照一贯的提条件的惯例,来了个转折,“我真心希望,sony真的能够在对待中国目前国情上能宽容一些,不是所有发展中国家都有能力按照你们的游戏规则玩的。”

    久多良木健本以为没可能一次谈成的讨论居然一下子就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自然开心得不得了,连声说“是是是”。

    其实他哪里知道我的小九九?这掌机之父和口袋妖怪之父不是来了么?让他们另起一个系列也没问题,而且绝对会比我们现在这个粗糙的《with you》更好,只要配合恰当的宣传和销售,一样能是大卖的软件。我把一个即将过时的老牌子丢给你当然无所谓了。

    鲁薇笑着看看周围一直没说话的几个作陪的:“那咱们今天的讨论就到此为止好吗?我在深圳还有一点公务要办,希望能在晚饭前到深圳。”

    谁有钱谁说话就算,鲁薇的话自然没有人反对,我们几人互相握手道别,假惺惺说了一些让人反胃但又不得不说的话,大家就撤了。

    本来海印这边打算招待双方吃个饭,看鲁薇去意已绝,也不勉强。关键是我比较腻味日本人吃饭时胡说八道那股劲,日本人在饭桌上谈的话题往往会涉及到非常无聊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恰恰是我所反感的。所以我绝不考虑跟久多良木健吃饭,虽然我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也是在饭馆……

    和鲁薇出来之后,从陈泽同这里拿了辆奔驰的吉普,我和鲁薇马不停蹄往深圳赶去。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太阳斜斜地挂在天边,我和鲁薇一人一副太阳镜,看起来活像两个《黑客帝国》的可笑演员。

    从广园路上高速,照旧有无数卖柚子的农民站在路边等生意,我让鲁薇停车,下去买了一个,在车上剥着吃,时不时喂鲁薇一瓣。鲁薇有点不习惯这种南方水果,好在路边的柚子还算比较甜,吃起来也不会觉得很难过。

    车上了高速不久,我们看见前面有几个挥手拦车的人,旁边停了一辆黑色桑塔纳,像是坏了。

    鲁薇正要踩刹车,被我拦住了。

    “别停,直接开过去。”

    鲁薇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有点紧张:“别理他们,我看这几个人手上一点油污没有,肯定是连车都没检查,弄不好是抢劫的。”

    这么一说,鲁薇也有点害怕地加速一路飞过去,留下那几个人在后面比中指。

    我们这么一路狂超车狂往前赶,居然在一个小时内进了深圳。在南山区的一个十字路口,我看着不停喘气的鲁薇,拍胸口道:“姐姐,我,我今年还没保险呢……”

    鲁薇有点埋怨地说:“要是带两个保镖过来就好了,好像上次跟小桐去广州那样。”

    我嘿嘿一笑:“人?早就来了,在香格里拉开了房等我们到呢……”

    鲁薇吓了一跳:“你喊她们过来了?”

    “嗯呐,”我笑着说,“安全第一。”

    不过,我总觉得心中隐隐有一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注1:娜塔莉;波特曼,以色列著名童星,生于1981年,看样子似乎比作者还大几个月……曾经12岁时主演过《这个杀手不太冷》,一举成名,后出演《星球大战前传》等电影,最近新作为《偷心》,被媒体誉为另一个奥黛丽;赫本。

    注2:这个说法最初源于网上的一篇著名帖子,作者马羽信乡,然而实际上这个说法最初是日本人本国的某个学术论著上提出的观点,当然因为年代不可考,大家就姑且认为是1996年之后吧……

第九十七章

    由于名义上我已经来过一次深圳,就由我指着路让鲁薇一路开到酒店,在酒店跟另外三个姑娘会合之后才考虑晚饭的问题。按照我的意思,既然都到深圳了,最好去尝尝客家菜,虽然我本人不是很喜欢,也要尽量考虑让大家的需求。这几个人的口味不尽相同,倒不如统一口径,吃起来也舒坦。

    我知道在蛇口那里有一家不错的客家菜馆,当年我去的时候据说已经是十多年的老店了,想来1996年也还是能找得到。五个人一台车把我们拉到那里,我指点食谱激昂菜单了一把,鲁薇与我认识多年,自然知道我对美食之研究远高于其他领域,包括经济和投资,所以大胆放手让我点菜。

    一顿饭下来,虽然诸人不太习惯南方口味,依然吃得尽兴,客家酒之淡,连我喝了几杯都没有感觉。我在吃饭和交钱的时候适时地飞了几个段子,逗得姑娘们笑个不停,我也就在这笑当中抽空把帐结了。

    吃完饭,我们出了饭店,深圳晚上的风没有那么热,吃得有点出汗的人站在风中一吹,在微热中升起一丝凉意,让人觉得只有那么舒服了。我和鲁薇走在前面,三个姑娘跟在后面。从饭店门口到免费停车位不过十几米的路,我们走的很慢,也正是因为很慢,我看见前面有人在争吵。

    一个曾经改变过我命运的小姑娘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死命地拉着一个小个子青年的手在喊。

    “我妈不想见你,你走,你走!”

    我看见这个场面,一下傻了。

    也许在潜意识里我依然是希望和艾琳再见面的,所以下意识选择了蛇口附近的饭店来吃东西。

    但我完全没想到,没什么悬念地就又见到她了。仿佛被石化魔法击中一般,我呆住,脑海中关于艾琳的一切都再次清晰起来。

    且让我回忆一下艾琳向我描述的1996年时她的家境。

    我认识她是在2000年下半年,那时的她开朗成熟,完全看不出是18岁小姑娘的模样,在一群朋友当中我和她最小,心态和感兴趣的话题却也最接近,我们慢慢接触,小心翼翼而笨拙地互相试探、旁敲侧击,最后终于明确双方心意,开始了稳定而充满趣味的交往。

    后来艾琳告诉我,她之所以小小年纪就懂得什么时候该开朗什么时候该内敛,完全是因为几年里过的一直是接近单亲生活的缘故。

    在她12岁那年,她父亲开始去香港工作,由于母亲在深圳工作不错,两人决定暂时分居,分别赚钱为孩子的将来打算。到96年,他父亲又跟香港的亲戚去了加拿大寻觅合适的投资人。这当中她曾经去香港读过几年书,无论在香港还是深圳,她都只能跟父母其中的一个过。也是由于父母都很忙,从12岁开始她就一直照顾自己。

    从某种意义上说,艾琳过的日子和我有些类似,这也是我们走到一起的另一个原因。

    艾琳曾经跟我提过,她父亲有一个弟弟嗜赌成性,以前经常向他父亲借钱,后来他父亲走了之后就来他家里耍赖、借钱,并扬言如果不给钱就要上门找麻烦。而艾琳的父亲是个比较护短的人,每次只是给自己弟弟钱了事。这个事就算几年后她跟我提起时依然一脸愤愤,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糟糕。

    甚至有一次我们在一起喝酒的时候,艾琳趴在我肩头说:“如果那时我狠狠心,真想一棍子敲死他。”

    我记得当时我听得心中满是怜惜,忍不住抱起她轻吻她的眼角。

    如今站在这里,站在尚未与她产生任何纠葛的1996年,我面对她又该如何呢?

    我正在乱糟糟地想着过往的事,猛然听艾琳尖叫一声,原来是她小舅推了她一把,就打算动手。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想,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冲过去,一把将艾琳拽了过来,躲开她小舅的一巴掌。

    我自己都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个动作已经把我和艾琳又一次牵扯到了一起。后悔这种事是没可能有真正在生活中起到什么作用的,我也不敢在这种麻烦的时刻后悔,对身后几个姑娘喊了一声:“有人欺负小姑娘,弄他!”

    三个姑娘正吃饱了没地方消食呢,看见一个大老爷们要打小姑娘都有些不爽,听我一句话之后俩人抢过去制住那个小子青年,另外一人小腿高抬就是一下,我看了在心里都咧下嘴,真疼……

    “轻点儿……”我扭头看了还在被我抓着手的艾琳,心中一阵慌乱,把手放开。“深圳医院不便宜,打坏了咱们可没钱赔人家……”

    这个不好笑的笑话让所有人都笑了,三个姑娘动手稍微轻了一点。北方人的某些方面在长江以南的各地都很有名,那个男青年听见三个姑娘骂人用的是东北口音,当时就老实了。

    我看了一眼身边眼圈有点红的艾琳,尽量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淡淡地问:“你家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

    其实她家住哪里我能不知道么?看着这个未来几年后成为我女朋友的小姑娘,我心中一阵难过。

    至今为止,我依然不知道艾琳为什么离开我,因为还没来得及询问相关的人,我已经遇到了那次意外。

    艾琳接过我递过去的纸巾,擦了一下眼睛,低头轻轻抽了一下鼻子。那一瞬间,即使她现在还很小,我依然有把她一把拥入怀中的冲动。

    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没救了,赶紧扭头对鲁薇说:“鲁姐,麻烦你送这位小妹妹回家吧。我想她家离这应该不太远。”

    艾琳又抽了一下鼻子:“谢谢,不用了,我家就在旁边那栋楼。”

    我默默点头,让鲁薇递给艾琳一张名片:“这是我们在深圳办事处的电话,有麻烦的话打电话说是周行文的朋友,我们都会尽量帮你解决。”

    艾琳犹疑了一下,接过名片。

    我看看蹲在地上被打得吐酸水的艾琳的舅舅,对三个姑娘中年纪最小的一个说:“陪这位妹妹回家吧,我们把车留给你,打车回去。”

    那姑娘接过鲁薇递过去的钥匙,朝艾琳笑了一下。

    我和鲁薇对艾琳挥挥手,红着眼睛的小姑娘对我们勉强笑笑,没说什么走了。

    看她走出几步,我和鲁薇她们转生正要走,小姑娘回头朝我大声说:“我叫艾琳,谢谢你!”

    我没回头,向后挥挥手。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叫艾琳……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我还知道你喜欢吃北方面食,喜欢冰淇淋,怕烫的食物和汤,到20岁还很怕一个人过马路,懂两种外语,18岁时身高173公分,体重55公斤,最喜欢的作家是李碧华和阿嘉莎;克里斯蒂,最喜欢的人曾经是我……

    这些我都知道。

    我笑着看她的笑脸,大声说:“不客气,我叫周行文,很高兴认识你!”

    在她身后沉默的城市啊,看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又陌生?

    鲁薇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这种女人的敏感实在是……我算是怕了。

    为了不再露怯,我跟着鲁薇她们慢慢走到路边,我神色如常地喊车,心中绞痛不已。

    回到酒店,我倒头就睡,连给周广成挂电话的事都忘了。

    ****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过早饭,我们几人去到宝安的工厂看姜博士,本来打算下午或者晚上去香港那边看看电视台情况,但鲁薇见我没什么精神,直接叫人过来汇报算了。反正凤凰卫视的老板不止一个,我们看不看还不是一样?

    不过我倒是留了一点心眼,仔细观察并询问过了,嘉诚哥的电视台收视率似乎起点并不高,哪怕是平时在饭店里也很少有人看本港台和国际台,珠江三角洲地区的同志们大概看惯了未经过“净化”的香台节目,对这种嚼过一遍才敢对内地放的电视节目没什么兴趣。倒是星空卫视自从卖给默多克之后倒是身价一路飙升,尽管营业上来看是亏损的,也比当初在李家少爷手中的时候要强多了。

    当然,买下星空卫视的默多克目标不仅仅是一个电视台从几亿升值到几百亿的漫长过程――对他的年纪来说,几年已经很漫长了。他的目标是中国和印度两个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他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两个国家站稳脚跟,并把自己那一套盈利模式引入到这两个发展中国家来。

    所有人都知道,发展中国家是世界上最大的未开拓市场,只要一旦该国家政策相应的开放了,立刻一群苍蝇闻着味儿一样,都涌进来了。其实就算政策不开放,也总有人使劲往里钻,毕竟很多公司企业都是百年以上历史了,这些眼光和经验还是有的。在一些传统行业上,中国人几乎占不到便宜不仅仅是给外国公司优惠政策的缘故,更多原因是经验不足,完全没能形成体系的战斗力跟人一比立刻就败了。

    所以我挑了出版和传媒这个行业入手参与竞争,虽然搞舆论糊弄大众未必是中国人几千年来文化当中最精华的部分,但占领了一定程度的传媒市场份额之后不管干什么都方便才是真格的。这些东西有用,能影响很多人,改变很多人。我需要的,是改变人心的力量,而不是换一麻袋钞票砸死人的力量。

    暂时先不管李泽楷的那个盈通科技和嘉诚哥给他斥资的9250万美刀,网络概念股搞起来我比他有经验有本钱,目前我最应该做的就是稳住默多克那条老狐狸,让他的一些花招稍微没用一点。

    默多克对亚洲市场十分重视,他手中的电视频道不少,如果能进入中国和印度两三个,基本上此人就可以在同行面前大声吐痰高笑而没人敢吭声了。所以这个人目前的姿态是完全地面向中国政府示好,譬如不给彭定康出自传,减少国外电视台中对于中国的负面报道等等。按照商业情报上显示的资料表明,他的预期目标是在2000年或者2001年内让星空卫视落地中国大陆。

    实际上这个目标他确实能实现,他的儿子目前正因为凤凰卫视的关系频繁穿梭于中国北京、武汉、天津和广州之间。我很恶意地揣测了一下那些默多克家族的人怎么看太阳电子的,大概那些人觉得我们不过是一些卖盗版光盘普及器材的中国企业家吧?

    96年到97年,中国不少暴富起来的企业家在国际市场上做了奇怪而愚蠢的事,譬如牟其中的南德集团花巨资购买美国人不要的卫星,譬如一些地方政府和企业合资引进没有经过严密证实的“高新技术”。当然在默多克看来,太阳电子肯控股凤凰,绝对不是那么傻的类型,不过也不会高估我们就是了。

    事实上,对我们来说,vcd的普及确实比电视台的发展要更实际和急切一些。

    最少,电视台不会过时,vcd技术再有三年左右就已经开始过时了。

    因为销售额超过预计期望值而异常高兴的姜博士满面红光地接待了我们,向我们展示他发明的新的加密和解码技术。鲁薇身为总公司前来振奋士气的代表人物,亲自到各个车间和生产线去跟基层的工人们聊天,而且现场许诺提高待遇。这种事儿对提高士气很有好处,一段时间一次,人就是一种不管给他多少好处到一旦习惯都会继续懒惰的生物,所以我总觉得隔三差五弄点什么事儿激发活力是比较好的做法。

    参观完毕之后,我嘱咐姜博士:“新技术一定要保密,对外可以公开的解码和加密技术可以注册专利之后随便放,让大家习惯这种新格式,等到普及率到了一定程度,嘿嘿……”

    姜博士心领神会。

    我和鲁薇在深圳又留一天,鲁薇处理了一些姜博士拿不定主意的决定,大家正准备启程打道回府,我才想起关于周广成让我给他打电话的事。

    赶紧给周广成拨电话过去,还是不通。

    我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回去再说了。

    ****

    跟鲁薇回到酒店,在房间收拾东西准备走,听见敲门声。

    我一开门,是鲁薇,手里拿着电话。

    “找你的,”鲁薇笑呵呵看着我,“那天晚上的小姑娘。”

    我一阵心慌,接过电话。鲁薇看我的窘迫样儿,也不说什么,转身回房间去了。

    “喂?”怯生生的小声音,艾琳那时候还很loli,不像后来,成熟得要命。

    “喂?你好,我是周行文。”我尽量压住激动,放慢语气,和1996年的艾琳打交道我可没经验。

    “我按名片上的电话找你,他们让我打这个电话。”即使是年纪这么小,艾琳说话也已经十分接近后来的她了,“那天我情绪太激动,没有好好谢谢你,我只是想打一个电话道谢。”

    “我明白。”我说,“你也不用领情,碰到谁看见这种事都不会在旁边看着不管的,你……他没再去找你麻烦吧?”

    我差点说成“你舅舅”了,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这种话一旦说错,敏感的艾琳肯定会起疑。别看她年纪小,我听说这丫头10岁出头的时候已经猴精了,后来那份成熟那是返朴归真的结果。

    “没有。”艾琳在电话那边咯咯直笑,笑得我心跳蠢蠢欲动,“好像被你们吓到了。”

    我摸摸胸口,在心脏狂跳的同时喘了口气道:“不管他有什么理由,对女孩子动手都不对。”

    艾琳显然不太会说话,轻轻地附和了一声,我们都有点沉默。

    “我晚上离开深圳。”我笑着说,“祝我一路顺风吧。”

    “嗯,祝你一路顺风。”

    “有事打这个电话,找得到我,有什么困难记得找我,我们认识就是缘分,能帮忙的我都会帮。”我飞快地说,“认识你很高兴,真的。”

    “我也是,谢谢你。一路小心,下次来深圳记得来看我哦。”

    “一定一定。”

    我手忙脚断地挂掉电话,拿着电话去敲鲁薇的门。

    开门的鲁薇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我。

    “怎么样?说的开心吗?”

    我苦笑着摇摇头,把电话递给鲁薇,电话还没离手,我自己怀里的手机响了。

    接了电话之后,我听见周广成的声音。

    听一句,我脸色沉下去一点,等周广成说完之后,我觉得我的脸已经可以低于海平面了。

    抬头,我问鲁薇:“鲁姐,要是有人卷了你几个个亿走,你会不会生气?”

    鲁薇笑了:“我哪有几个亿给人卷啊?”

    我一字一句地道:“这、事、现、在、发、生、在、我,们、身、上、了。”

第九十八章

    平时谈工作的时候我是不会开这种玩笑的,听我这么一说,鲁薇失声道:“不可能!公司里只要超过1000万的任何决定都要你同意才行啊……是谁?”

    我此刻倒出奇地平静了,反正事已经发生,跳也好叫也好都没什么用,对鲁薇摇摇头:“先不说这个,我们准备一下回去吧。回去了再说。”

    鲁薇看我不是很想说,默默点头,回身去收拾东西了。

    我看着鲁薇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好,转身走得稍微远一点,给人还在贵州境内游荡的郭振挂了个电话。

    “郭子,怎么样?”

    “还行,昨天刚从山里出来,你早打一天电话就没信号了。”

    “回来吧,这里要忙了,过来帮忙。”

    “怎么了?”郭振奇怪,去中部的一些山区走走是我给他的建议,一般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理由我绝不会改变决定。

    我叹了口气:“一点点麻烦,是我自己活该。回来吧,叫三哥也回来一趟。”

    “好,还有什么事。”

    “没了,你几天能回来?”

    郭振似乎确认了一下才回答:“明天就能到。”

    “现代交通真他妈好。”我咬牙切齿道,“回来直接到电器城来找我,我打算最近就住那了。”

    “好,没问题。”

    收了电话,我又过去鲁薇那里看了一眼,鲁薇已经收拾好东西,提着挎包出来了。

    “现在就动身吧。”我说,“回去说。”

    鲁薇没意见,另外三个姑娘更没意见,本来就是要走的。

    我们赶连夜的飞机回到大连,加上浪费在高速公路上的时间,终于在午夜前回到了只离开几天就觉得久违的城市。

    路上,我问鲁薇:“记不记得孙子兵法开卷的话?”

    “不记得。”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鲁薇带着不明白的表情看着我。

    我恶狠狠地看着正前的路:“妈的,其实就是障眼法,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只求财,其他事儿都是虚的。”

    “其他事?”

    “对,”我说,“从几个月以前绑架周广成那次到前几天我们在路上看见的拦车的,可能都是障眼法。”

    鲁薇还是不明白。

    我索性摊开了说,反正迟早得告诉她:“这么说吧,如果是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你第一个想到的能是谁干的?朋友还是敌人?”

    鲁薇笑了:“那可难说。”

    “我们生意做大,”我说,“当然第一反应是敌人,但事实往往是相反的。”

    “啊?”听我说得这么明白,鲁薇开始吃惊了。

    我叹了口气:“其实,这个朋友做得也不是很绝啊,没把事做绝……虽然其实也没什么事能把我们往绝路上赶的。”

    “鲁姐还记得周广成差点被人绑起来那次吧?”

    “记得。”

    “花钱买人来绑周广成的那个人叫唐敏,当初我和郭子听说这个事之后一直很奇怪,凭周家老爷子的本事,弄翻他不跟玩儿似的?但是这个唐敏,他几个月过去了,一点事儿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

    鲁薇奇怪地“咦”了一声:“不是吧?周局长这个人手段很了得啊……”

    我自嘲地笑了:“问题就在这里,为什么呢?为什么一个关系网最多就是在省内的房地产商,周局长就没动他呢?”

    “所以我活该。”我低头闷闷地说,“就算这次栽了跟头,我还是会继续相信朋友,就是活该。”

    能不心疼吗?差不多7个亿人民币啊……能做多少事啊……

    鲁薇轻轻握了一下我的手,很滑很舒服,让我冷静了不少。

    我抬起头,平静地对鲁薇说:“唐敏是于春荣的表叔,你能想到么?我能想到么?谁能想到?呵呵,三年情缘,终于散了……”

    鲁薇惊得不知说什么好了,颤着音道:“于……于大哥?”

    我冷笑了一下:“还有当年曾经真性情的徐厂长,你觉得没有他的协助,一个人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办完这些需要两个人一起决定的事吗?”

    鲁薇好歹也是几年里帮着我左右冲杀的老同志了,听我这么一说,惊疑反倒淡了一些:“也是,孙长禄常年在外,公司内部的事基本上他们两人定就可以了……但是……但是……”

    鲁薇“但是”了半天也没但是出来什么,我知道她现在和我一样,觉得心里空荡荡地无力,于是反过来安慰她:“没事,没事,我会妥善处理。”

    鲁薇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

    鲁薇坚持要留一个保镖在我身边,自从确认了周广成被绑架的事是自己人所为之后,她对我们人身安全的态度比我还谨慎,我自己对此倒是很浑浑噩噩浑然不觉。这个留下的叫马兰的姑娘有着和中国某著黄梅戏演员一样的名字,长得很英气,身高足有176公分。我此时显然没有什么精神跟她交流,马兰却很尽职地在办公室外面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看见她眼睛里的血丝,心里很有一些愧疚。

    昨晚让鲁薇回去之后,我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枯坐了一夜。

    办公室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这是鲁薇最喜欢的一种香水的味道。我闻起这种香味,总会感觉到一些怅然。一两年前,这种香味代表了一种温馨,一种归属感,那时大家混在一起,笑容满面,转眼间烟消云散,一切转头空。

    是不是自己常说的话就一定会实现呢?是非成败转头空,果真是这样。

    我以前不是没经历过背叛,但经历过而不长记性的,我是第一个。

    周广成给我的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他在家里等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结果,前几天终于忍不住去质问他爸,结果问出一个答案来。周局长早就查出来是那个叫唐敏的房地产商干的,问题是这人早在5月份已经移民去了荷兰,手里的一切项目都在进行,自己和家人不见了。

    5月份我正忙着筹备e3和见张小桐,是心思最不集中的一段时间,当然只有知道我情况的人才容易在这个时间段内搞小动作。

    周广成知道这个事儿之后觉得很蹊跷,让他爸帮他打听之下才知道,唐敏竟然是于春荣的表叔。以周广成的聪明,当然一下明白了问题所在,不过在周局长打听的同时,于春荣和徐军也得到了风声。等到周广成告诉我的时候,已经人走茶凉。

    两人手腕之高连我都异常佩服,全公司谁都不知道这回事,包括两人的一干下属和同僚孙长禄。徐军是参加一个广西的订货会去了,于春荣则是跑到澳大利亚联系那里的出口业务。两人走的倒也痛快,一起走的还有负责财务的一个姑娘,据说两位厂长都很信任她。

    两个说话算的加一个做帐的,还真是完美。我记得当年周广成隐约跟我提起,他一个叔叔的小蜜自己卷了1000多万跑了,也不过是个管钱的姑娘。这两位厂长魄力倒是十足,一动手就是拿了7亿人民币,听起来就很有成就感。

    其实这个夜晚,其中大部分时间我是在自省。

    一个关系切身利益的问题出现之后,往往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爽,愤怒,然后发泄,发泄完再想办法解决……人生当中总有几次这样看起来无奈又可笑的循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从深圳机场上了飞机之后我就一直在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千万不要激动,一定不要激动……(以下省略骗稿费重复词组874组)想一想问题出在哪里。既然不是致命伤,先找到问题的关键,再想其他。

    我想了一晚上,首先想到的就是可能是自己太放任了饮食集团方面的工作了,对于下属的公司不过问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因为太信任之,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觉得没什么发展前途。当然,有些人想问题往往愿意往黑暗面想。

    自从规模扩大到几乎是全国最大的茶饮料和高纤维浓缩果汁生产基地之后,我差不多完全停止了对于他们在这个行业上进一步发展的任何建议和指示。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两个,第一我希望能保持一部分市场空缺,让一些国内有资源有特色但是没胆识的人投资在饮料市场上,把市场一起做大,这样成就出来的就业机会和对一些农业地区经济发展的好处远远大于我撒3亿美金出来给人创业;第二我是觉得在饮食行业上,目前这种状况,我还是不要牵扯太多精力比较好,虽然饮食行业也是流行文化的前线,我对这个行业的信心却远远却不如传统的传媒方面来得更大。

    这两点促使我只是把饮食方面的事交给三人打理,自己几乎不过问。从赚钱和收益的角度讲,饮料行业上的巨大利润和轰动性的社会效应给我带来了很多方便,但显然,我没有给予他们相应的关注。

    现在的徐军,已经不是那个为职工的工资担心的厂长了,于春荣也不是那个失意的年轻人了。

    我依然用过去的那种印象来用人来解决问题,两相对比之下,他们的离开倒显得是合情合理的。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我显然在各种问题上更倚重鲁薇、蔡青和刘明耀,加上周世昌本来在帮他们做事,忽然被我拉出来独立,一下子权利责任都超越了他们,很容易让人渐渐产生疏离之感。

    我坐在办公室里,骂了自己一个晚上的猪头,不断回想自己之前所犯的错误,想得一身冷汗,恨不得立刻死了算了。不过想想张小桐,还是有点舍不得……

    但我依然有点不解。虽然我之前做的很差劲,距离让这两人携款远走高飞还有一点距离吧?

    想捞钱有的是办法,带钱走是最不体面的一种方法,他们为什么要选择这个?

    左思右想,我觉得这一个又一个前因后果的环节当中还缺少一个重要的环节,显然这一个环节才是导致目前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

    想了很久,我依然没想出来是什么。

    一夜过去,我在办公室里看着天慢慢变亮。

    ****

    出了门,我朝搬了张凳子坐在斜靠在办公室门口的马兰笑了笑:“早。”

    马兰一下站起来了,人慌,动作不乱,刷地一下站得笔直,显然身手相当到家。以她的身高加上高跟凉鞋,我不得不抬头看她。

    “辛苦你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好,虽然已经清醒了,由于一夜没睡,大脑依然处于接近当机的状态。

    “周……周总早……”

    我淡淡一笑:“不用这么见外,自家人,叫我行文吧。真是辛苦你了,咱们出去吃个饭,给鲁姐打个电话,找人换你休息一天吧。”

    “没事,我睡够了。”马兰在我说了不用叫我周总之后肩膀放松下来,“三哥吩咐过……”

    “哎,打住。”我拦下她的话,“一家人,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先去吃饭吧。”

    马兰痛快地应了一声,我们下楼,在盛夏的清晨步行着随便找了个小店吃油条豆浆。

    记得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早上起来都是吃这个,五毛钱的豆浆加五毛钱的油条,拎着边走边吃,每天早餐定量一块钱。那时穷得很,基本上不和父母联络,一边上学一边找便宜的工打,要不是仗着朋友多,总能在缺钱的时候捞着钱,估计就得学古人一天两餐了。

    现在坐在这里,还真有点感慨。很久没来过了吧?以前那些从容的心态,如何做人的宗旨,现在还能坚持得住么?

    物质条件的飞升,是否也等于内心空虚的开始?

    马兰看见我对着豆浆碗发呆,小声问了一句:“周……行文,怎么了?”

    我马上反应过来,这吃饭呢,感慨什么人生和理想?赶紧给出一个笑脸:“没什么,想起以前上学时候也是这么吃早饭的。”

    马兰笑了一下:“我小时候也是这么吃早饭。”

    我笑着点点头,心中的郁闷又少了一点。

    按说早饭应该是吃的比较快的,可鲁薇比我还快,我还没吃完早饭,这人已经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我朝下车正打算往电器城里走的鲁薇招手:“姐姐,这里。”

    戴着太阳镜的鲁薇听见我的喊声,慢悠悠走过来了。

    离老远我就笑她:“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鲁薇苦笑着摘下墨镜,重重的黑眼圈。

    我吹了声口哨:“得,还得多赔进去点买化妆品的钱……”

    鲁薇和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姑娘一起笑了,马兰也笑了。

    匆匆结账回到电器城,现在时间尚早,钟睿还没过来上班,我们几个依然从后面的电梯上去,到了办公室。

    电梯里,鲁薇向我汇报说:“该通知的人都通知了,刘明耀回不来,孙哥和蔡青中午之前到。”

    我点点头:“郭振今天也能回来,三哥也差不多。”

    “公司那边怎么样?”我问鲁薇,在周广成告诉我的一些情况里我大概知道了两人也就是带了大笔的钱走,其他的一切都原封不动。

    鲁薇淡淡一笑:“原来没什么事,现在也没事了,你说我昨天没睡在做什么?”

    损失不如想象中的大,让我心情又好了不少。我笑着说:“鲁姐,您真是最可爱的人。”

    鲁薇现在已经百炼成精,脸红都不红,只是微笑着不说话。

    我和鲁薇用了差不多一上午的时间讨论了饮食集团接下来谁负责的问题,由于目前暂时没有什么好人选,只能全盘都交给孙长禄。鲁薇很惊讶于我的决定:“你还打算继续这么放手?”

    我叹了口气:“我们在细节上完善吧,至少主动权不应该在我这个缺乏行业知识的人手上。”

    至于亏空的钱,因为大部分是流动资金,我自己倒是可以掏腰包把这个钱补上,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抑制流言和不利影响,把负面效果控制到最小。从鲁薇昨天晚上跟几个重要部门负责人的旁敲侧击里可以得知,不管从表面还是从内部来看,徐军和于春荣两人就像徐志摩的诗一样,真的是“轻轻的走”了,丁点痕迹都没留下。没有副作用,没有波澜,如果不是周广成告诉我这个消息,可能要过一段时间大家才可能发现。

    我摇摇头,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两个人有这么大本事?

    我和鲁薇讨论到差不多11点的时候,蔡青和孙长禄一起推门进来。半个小时以后,郭振到了,再过一会,大家正考虑是不是先去吃饭的时候,很久很久没有见的三哥来了。

    我奇怪:“三哥,您怎么上来的?”

    三哥笑了:“这里保安都是我给找的,你说我能不能上来?”

    郭振这会特别丢脸地眼泪汪汪地看着三哥,三哥把目光从我身上挪到郭振那边,过去摸摸他的头:“郭子,长高了。”

    我在旁边振臂高呼:“吃饭吃饭,先去吃饭。”从表面上看,完全不像一个损失了几个亿人民币的人。

    其实我高呼的时候心里还是在嘀咕,我想不通的那个关于两人携款闪人的最核心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第九十九章

    其实自从三哥出去之后,我们很少有机会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谈笑着吃东西了,一时间大家情绪都还不错,只是想到席间少了两个人,还是让人忍不住唏嘘。在大家都入座之后,我自己走出去给周广成打了个电话。这次电话通了。

    “广成?”

    “等你电话呢。”周广成的声音听起来比昨天在深圳给我打电话时精神了不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我看了一眼包间,淡淡苦笑,“人走茶凉,挺寒心的。”

    “损失多少?”

    “没损失。”

    “没损失?怎么可能!”

    我大笑:“扔了7亿,找回一还肯给为我操心的朋友,你说这算损失么?”

    “恶心。”周广成的声音也有了笑意,“你他妈比谁都会说话,7亿,吓谁呢?比我们家老头子还有钱――你现在人在哪?”

    “商贸酒店,吃饭呢,过来不?”

    “不了,跟你们那帮人不熟,去了也没什么说的。改天咱们俩找个地儿单挑吧,拼啤的,谁输谁学狗爬五十米。”

    “好,老子喝到你爬。”

    揣起电话,我带着轻松笑意走进包间。

    蔡青就坐在鲁薇旁边,看我一脸笑容进来,打趣道:“怎么笑得跟刘明耀从e3回来的的时候一样了?”

    我拉开椅子坐下:“心情一样啊,都是得意。”

    鲁薇探过半个身子,奇怪地问:“得意什么?”

    我直勾勾看着面前的茶具,说:“得意的是,我证明了有些东西可以失而复得。”

    谁也没听明白我说这话的意思,我也不想解释。招呼大家吃饭。

    席间,我对坐在我身边的孙长禄道:“孙叔,发生什么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恐怕您今后的担子会更重一些。”

    孙长禄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我笑笑:“我还是喜欢刘明耀那句话,不任人唯亲难道任人唯疏么?我就是个不长记性的人,你们也都知道。孙叔先去稳住情况吧,我估计最近几个月内肯定少不了胡说八道的,”

    在这方面,大家观点一致。中国人别的不行,说闲话的本事却非常难得地高明,尤其是谈论一些自己触摸不到的东西更有兴致。

    流言止于智者这种充满国人乐观主义精神的废话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没什么机会具体表现。要么换一种说法就是大多数人都是笨蛋。不过我相信大家都不喜欢后一种说法。

    孙长禄在重新整合公司结构的时候熟悉了一下关于饮料市场的东西,以前的一些内部问题也是三人合起来处理的,接手应该是没问题。问题是大家都觉得我简直就像一个知错不改的孩子,所以这顿饭吃的有点奇怪,大家气氛和情绪都怪怪的。

    饭吃到一半,周世昌也到了。我这次破例陪他们喝了点酒,不过既然大家都有事也就都没多喝。

    吃完饭回到会议室,那张圆桌还在,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想想张小桐远在美国,徐军和于春荣两人远远遁国外,一下子就少了三个人,心里倒也觉得空落落的。瞅瞅现在也坐到圆桌上的郭振,好歹算补回来一个人。虽然年轻,也是力挺自己班底的时候了。

    在座的都认识郭振,也不用我介绍。大家都知道了徐军和于春荣的事,不知道我到底什么态度,纷纷落座之后都在沉默,场面很尴尬。

    我干咳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说道:“大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愉快的问题我就不去重复了。我这个人一意孤行了很久,幸亏大家都还看得起我,总会支持我那些未必能行的点子。现在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话说。亡羊补牢,我们该做的都要一样一样做。”

    众人一起点头,在这一点上肯定得一致认识,以情况的紧急程度来来说,先把眼下这些已经滋生的将要滋生的问题一一解决才是关键。反正人都不在这了,咬牙切齿讨论这人如何背信弃义对不起我的信任已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我绝不会做这种无用功,眼前这几个人也是不屑做这种事儿的。

    所有的讨论都集中在怎样把损失减至最小上,诸人都是有备而来,在这方面也都算是经验十足,讨论得倒也痛快:有周世昌坐镇统筹,之前徐于二人趟出来的一些关系和路子散不了;内部谣言和外面的谣言可以通过一些关系媒体来打击堵截;各级政府部门的公关工作继续搞,都没什么大变化。按照大家的预测,未来三个月内应该是从渐起波澜到风雨满城,然后再影响才会慢慢的一点一点散去。

    这个推论倒是比较符合我的估计,看来在这方面大家也有着颇为一致的看法。

    关于公司内部的问题讨论告一段落之后,三哥问我:“行文,用不用我联系一下欧洲的黑帮帮你捞一下这俩人?”

    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用,这俩人名义上一个开会一个出国,说不定一起去非洲整容去了――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韩国人整容虽然有名,但太没个性,整出来都跟近亲似的,你们看最近走红的那个h.o.t就知道了,一大群人,居然脸上的优点和缺点都一样。非洲就不同了,其实那里的整容技术差不多是全世界最好的,而且北非旅游业发达,去玩一圈,谁也不知道是整容了,回来就变成另一个人。”

    周世昌接道:“也不用关心华人资金流动变化比较大的生意了,没用。以他们的谨慎,短期内不会拿钱出来乱花。”

    这一点得到了孙长禄的认同:“是,以他们的谨慎,现在一定很低调。”

    我对三哥说:“既然这样,先在国内低调查着,看看他们都走过多少关系,跟什么人有过接触,这些事都谁为他们出过力。等线索齐了再说。”

    三哥点点头:“行,也只能先这样。”

    蔡青方面,我的建议是:“目前手上的事儿不能放,我们现在有平台有钱有资源,继续往前推着做。先从出版和舆论造势做起,争取在《泰坦尼克》拍完之前把名声和效益都搞上去。”

    蔡青应了一声表示同意。

    “至于其他方面,”我审视了众人一眼 ,“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其他问题大家自己自行解决,尽管发生这种事,我还是觉得自己放手比亲自来做要好。诸位都是比我强太多的人才,没有你们,我也只有完蛋俩字可以写。”

    说到最后一句,大家都笑了。

    又讨论了很多细节问题之后,我跟郭振借口有约在身先走一步。临走前三哥拍拍我的肩膀:“以后别用两部手机了。”

    我会心一笑。

    ****

    七月的北方阳光很好,北关又是临海城市,风吹起来的时候带着一点微湿,让人走在路上也觉得很舒服。

    早就学会了开车的郭振带着我驱车往周广成的娱乐中心开过去。大街上时不时传来h.o.t的歌,让我听着就想皱眉。

    周广成的娱乐中心好像被人抢过一般,我进去只能看见面强有几样被摆整齐的东西,其他的莫不是七零八落,刘仲正在跟几个服务员一起收拾东西,看见我进来,把手里的活停下了。

    “广成,看谁来了?”刘仲扯脖子朝楼上喊了一句。

    穿着可笑浴衣的周广成口眼歪斜头发蓬乱地下来了,我瞧见这人嘴角带着淤青,眼眶也有点肿,知道是没少遭罪,当下学了走江湖的姿势朝他一拱手:“这位兄台,许多时日不见,近来可好?”

    周广成甩了拖鞋跑过来:“妈的,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我笑道:“来抓奸啊,说吧,又是谁家小姑娘在楼上呢?”

    “二高的学生……”

    周广成说到一半才觉得不对,怎么这么老实就把实话说出来?想把话咽回去却已经晚了,有点扭捏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我:“这不是闲着么……”

    我笑笑,只要在谈到女人的时候周广成不恼怒就足够了,看来这段时间此人也对我是“旧情难忘”啊,显然朋友如衣服女人如手足的想法还是战胜了下半身――什么?我说反了?难道不知道过断手断脚照样上街没衣服穿的却不能出来混么?朋友就是衣服,没衣服千万别出来混。

    刘仲指挥那些服务员继续收拾被弄得很狼藉的大厅,我看了一圈,问周广成:“小姐呢?遣返了?”

    “放假三天。”周广成抽出一根烟,递给郭振,“我知道行文不抽,就不跟他客气了。那帮小姐跑旁边一个饭店包场吃饭去了。”

    “小姐包饭店……”我想了一下那场面,脸上有点冒冷汗,“不能惹什么事吧?”

    “没事了。”周广成坐下,抽了口烟说,“我爸怒了,跟政法委书记一急,事儿就解决了。我们得给队里面子,整顿一个星期,妈的,砸了我不少东西……”

    我上下瞅了一圈:“缺钱么?”

    “暂时不缺。”周广成小声道,“小金他们最近花的有点过,要不生意上用的钱还能多点。”

    “没事劝劝他们吧,总这么花肯定不是办法。”我说,“除非他也随着他爸的路走,可我怎么看他也不像那种人。”

    周广成点点头:“行,我心里有数。”

    “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周广成又问了一次这个问题,“怎么样?有什么用得着我的?”

    我耸肩:“没事……不过几个钱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广成用看外星生物的目光看我:“几个钱儿?你是牟其中吗?”

    我嘿嘿嘿地笑了:“别拿我跟那个老家伙比啊,人家多能吹,搞1秒钟100亿次的电脑芯片,搞美食集团,还跟俄罗斯人买卫星……我哪儿能比啊。”

    周广成笑着打了我一拳:“你不是比他还能吹?7丢了眼皮都没眨一下,你把我和我们家老爷子都卖了也不够7亿啊……”

    我怪笑一声:“周少爷,你就别跟我装了,你爸这次报给省里的这个工程有5亿了吧?他拿多少回扣跟你说没有?”

    周广成干咳一声:“咳……这个,咱不说这个了。说点别的……”

    我点点头:“来找你也有别的事,等会咱们出去喝点,喝完了再说。”

    周广成看了一圈:“还等会干吗啊?咱这就动身吧。”

    我很痛苦地揉了揉肚子:“别,还是等会吧……我刚吃完……”

    ****

    从饭店里出来,我拉着已经吐得胃都翻了几个来回的周广成叮嘱:“回去千万要跟你们老爷子说,就说这次他在中央帮忙贷款的人呆不长了,让他千万小心,不用投资太多。”

    拿餐巾纸捂着嘴的周广成点点头。

    我和郭振开车走了。

    郭振看了一眼还留在原地跟刘仲一起打车的周广成,问道:“行文,你给我找这个事儿还是太大了点,有点压力。”

    我淡淡地道:“没关系,我看一个人能不能行只看他的潜力。像你和远哲他们,就算你们一天没念过书,我也相信你们能比一般人强。因为你们有潜力。这玩意我一时半会说不明白,好比说有的人,他上了大学,读了一肚子书,也在社会上实践过了,可他那个瓶子大概就只能装那么多东西,再多一点也装不下。让他做事,他就能在自己装下那点东西里做,永远也突破不了。这种人自己没什么本事,永远也想着别人其实和自己差不多。看过一种东西,总觉得自己看过全世界的东西……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人,你觉得自己是么?”

    郭振笑了:“我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人和人之间是没什么不同的。”我说,“但是我这人任人唯亲,你也没办法,你说是不是?”

    郭振伸手按开了车上的cd机,久负盛名的钢琴王子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声就飘出来了。我知道,郭振好最近这个,他这个人的一大优点就是能兼容并收。

    “行文,给我找几个好老师吧。我想系统学一下需要的东西。”郭振说,“不能负了你这片心。”

    “我能有什么心?”我自嘲地笑笑,“都是私心,我想做事,找大家帮忙,就这么简单。”

    郭振没回应我的话,径自说起了别的话题:“今天你的表现太让人满意了。”

    “哦?怎讲?”

    “出这么大的事,你的反应太平静了。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点害怕,换成是我完全做不到。”郭振边开车边说,“但我觉得这样好,就应该这样。”

    我扭头看看车外面,都是熟悉的夜景:“歇斯底里才更容易让人心寒。三哥抓紧时间抓人,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能受影响。”

    郭振深有同感地点头。

    ****

    没有了谁地球都一样转,同样的话用在不同的地方显得很有说服力。我们一群人碰了一次之后纷纷各自开赴自己要处理的问题面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客观规律。

    人的一辈子啊……大大小小的麻烦一环扣一环连接起来的一个过程而已,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有这种需要头疼的问题,我只是提前遇到了而已。

    一方面,我和周世昌一起开始大力在公司的结构和各个部门衔接上继续下功夫,另一方面,畅想文化书系的稿子基本上都敲定了。太阳集团搞了一次风光体面的活动,请这些平时蓬头垢面在家擦擦屁股写写字的年轻人们出来吃喝玩乐,顺便跟媒体见见面,混个脸熟。自古以来,少年才俊的称呼就是一个对年轻人永恒的诱惑,一直都是。我冀望于这种活动能激起一些人的热情,尽管这当中有浮躁,但当浮尘落下时,总会有一些收获。

    付晓飞确实很尽心尽力了,我在看稿的同时看到了大量的修改意见,原稿和修改稿的对比很明显。当然,最后鲁倩需要的本子还是他写的,付晓飞很能想,写了一个需要特技需要场面就是不需要演技的东西,我看了之后很想夸他少年有为,但有点瞧不惯此人拼命压着洋洋得意的表情,故意修改了一点东西。

    “为什么要改?”付晓飞有点不服。

    “光是炫,太白了,”我语重心长地对付晓飞说,“同学啊,你不是乔治;卢卡斯,人家光有钱就行了,人家不用有故事,人家是美国的经典文化现象。你不是,你现在从头做起,不加一点能打动现在孩子们内心的东西怎么行?”

    “好象你总是很有道理。”付晓飞闷闷地说,“你说现在他们想要什么?”

    “幻想是人类永恒的话题之一,神秘主义也是。”我说,“加一点东方化的思维吧,稍微一点点。现在想在中国内地赚电影钱简直就是做梦,先考虑怎么让鬼子的孩子们感动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再回头兜国内来赚人民子弟的钱。”

    “我明白了。”付晓飞说,“给我两天时间,我把对白和一些场面改一改。”

    “行。”我说,“我知道你有才,但是这种事儿经验也挺重要的,找一些有经验的老油条们学学,必要的话香港好莱坞兜一圈儿,钱的事自己不用操心,对他们的娱乐产业和一些情况了解了解,学习学习。虽然你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但你可以是被改变的一个人。”

    付晓飞重重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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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故事即将启动,15日开始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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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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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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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付晓飞之后,我和鲁薇再次去看了正在特训尾声的鲁倩。

    鲁倩对我履行诺言回来立刻去看她很满意,笑嘻嘻地拉着我的手一口一个哥叫着,叫得我挺不好意思地时不时用眼睛瞄鲁薇。

    鲁薇对这种事儿一向是高高挂起,不鼓励不打击,典型的瑞典作风,后来干脆自顾去跟鲁倩的老师聊天。鲁薇这两年进步真是神速,我推荐给她的书都看了不说,自己还经常主动去找书看,现在家里的书已经可以去开书吧了。外语也随着海外业务的增加飞速进步,记得当年刚到太阳电子的时候还得靠翻译跟intel的人交流,现在却满嘴德语,说快了我都有点听不懂。

    鲁倩特训的成果已经很明显了,小丫头现在一颦一笑都透着万种风情。我刚进门来的时候还嘿嘿嘿地问:“小妹妹,要不要哥哥带你去看金鱼呀?(注1)”换成以前的鲁倩,说不定就是一个白眼飞过来。现在的她却已经可以用食指勾着嘴唇,眼珠滴溜溜地转着装思考状了。

    难怪古人说“食色性也”,美色到了极致的女孩的确会让人产生想扑过去咬一口的冲动。

    但是……嘿嘿,我和张小桐在一起亲密无间那多年都挺过来了,这点小诱惑还能挡得住。

    我随口敷衍着鲁倩的问题,譬如深圳好不好玩呀,广州我们去过的那家店还在不在呀,火车上有没有看见美女呀,最近广州有什么演唱会呀,香港又出了什么新红星呀……说到香港的时候,我心头一动,喊了一声鲁薇:“鲁姐,我想起来点事。”

    “嗯?什么事?”正在检验自己德语水平的鲁薇回过头。

    “最近内存掉价了没有?”

    “掉了一点,不过又往回升了一点。”鲁薇奇怪,“问这个做什么?”

    “清仓。”我说,“内存一点库存不留,如果再往下跌一点,我们去买期指,一定会猛跌。”

    “怎么忽然想到这个了?”鲁薇觉得我忽然冒出来

    我挠头:“没什么,想起来上次有人说香港联想的问题,做qdi,其他业务都不怎么管,后来qdi业务全面完蛋,亏了几千万,现在内存库存量极大,我觉得有点不妙。”

    其实1996年内存掉价的原因很多,联想只是受害者之一,我顺手把联想的问题解释成我对市场的预测,也算是比较勉强的解释了。

    鲁薇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嗯,我让周先生处理一下吧,但是我们的生产线……”

    我轻轻吐了口气:“现在是几月?”

    “7月。”

    “rambus已经退出jedec(注2)了……因为他们取得了内存专利。”我解释说,“虽然我们现在有能力吃掉这家公司,但是这要牵扯太多精力了……技术专利纠纷这个事儿啊,我们不跟着闹,跟进intel那边的风声,他们这些厂商之间肯定有一次风暴,我觉得最后胜利的肯定不会是少数派。咱们照样干咱们的,sdr和ddr的过度就在这几年,至于那个rdram,随便他们怎么叫嚣,不要管。”

    “不怕他们来告我们?”

    “告啊。”我笑道,“随便他们告。现在这种官司随便一个就能打两三年,你知道两三年对电子行业来说是什么吗?那几乎就等于是一个时代了,到时候他们打赢了又如何?”

    鲁薇笑着摇摇头:“说的没错,打赢了也没用。”

    我叹气:“咱们还是不行啊,没有核心技术只能靠边站着看热闹。慢慢来吧,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解决。”

    在我和鲁薇聊天的时候,鲁倩一直做小鸟依人状站在我们身边,一只手拉着我的袖子,一只手时不时摆弄一下自己的衣服,看起来完全乖巧的一个小女孩。要不是早就认识她,说不定我就被这种可爱迷惑过去了。其实说实话她是挺可爱的,不过肯定不是我想要的那杯茶,所以我一直对她的热情也就兴趣缺缺。

    鲁倩的表现让鲁薇发现我们光顾着说话而冷落了她,赶紧拍拍鲁倩的脸:“小倩,你继续吧,我和行文还有不少事要处理。”

    鲁倩幽幽叹了口气:“刚来就要走……”这表情神态比以前只会撅嘴又不知道要高明出多少倍。

    鲁薇给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自然是现在得让我出马搞定。有没有搞错?这是您妹妹呀……

    没得法子,我有拉着鲁倩的手开始腻词儿:“好妹妹,你要加油干呀,我和鲁姐正在给你筹备第一套广告的拍摄,今后太阳电子的形象,可就都靠你了呀……”

    鲁倩小手被我握着,满脸通红:“嗯……”

    “那就先这样,我和鲁姐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啊……”

    ****

    车上,鲁薇笑眯眯看着我:“真有天赋。”

    我尴尬地扭头看车外:“唉,都是该死的国产电视剧教的……”

    ****

    之后几天里,周世昌总结了一下对尚方攻击的扫尾工作:我们基本上把这个新上市的公司给挤兑得一塌糊涂。《血虎》因为试玩版的泄漏导致退货量严重,十几万的订货量,退的超过11万。就这种形势,估计就算是上纳斯达克也没救了,更何况投资尚方的一些人不乏有有钱有势的,墙倒众人推的大好形势之下,这个被神化了的国产游戏希望之所在就这么完蛋了。

    我本来以为尚方倒台之后方康年会有什么大的举动,没想到郑晓伟居然另起炉灶,去开了一家软件公司,开始实打实地搞一些应用软件,而方康年则完全没有了风声。据刘明耀给我的电话里所说,方康年最近很少出来走动。

    没有张小桐可以抱,没有刘明耀可以调戏,这样的日子只能靠工作来打发。三哥的调查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时不时有一些线索汇到我这里,不过用处都不大。我努力平复心情,开始帮蔡青忙活影视制作团队的事儿。

    按照我的说法,文化公司这一块是一个比较完整的整体,应该是立体式交叉推进的。平面媒体和多媒体互动,影视和图书挂钩,互相递进着往前走抢市场。付晓飞被我勒令选的这一系列书就是个简单的开端。

    到7月中旬为止,周世昌已经带领手下几个人跑遍全国,该有的各种渠道和关系我们都有了。之前太阳集团所累积起来的品牌效应和财富给周世昌带来了极大的方便,很多问题几乎都是一谈就ok。中国不似美国那样抵抗垄断。在这里,只要你实力够强态度够好,并且给了别人想要的一部分结果,你自己想要的结果多半也能达到。太阳电子向来信誉很棒,所以效果也很好。

    为了表示对国家金融业的支持,太阳电子还跟银行贷款了近10个亿,用于扩大和推广太阳电子的电器连锁专卖。96年到97年正是中国人转变观念对电子和数码产品狂热的年代,这个行业的利润非常可观,而且这个电器连锁的品牌效应一旦形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太阳电子在某些竞争中已经能不战而胜了。

    当然,我最主要忙的事儿有两个,因为这两个事本来都是压在蔡青身上的,我不好让人家一个人忙两头,只好自己来参合。

    第一件事是抓紧时间疯狂给畅想书系打广告,同时开始搜集第二批稿子,等第一批出完了看成效再做定夺。

    第二件事就比较重要了,如无意外,8月份搜狐开张,作为中国网络媒体的焦点之一,其ceo张朝阳必然受到媒体的追捧。在这热浪掀起的同时,我们关于欧洲的网络游戏计划必须落实到实际上去了,我可不打算正面跟uo交手,老实说,我没那个信心。

    现在,暴雪的新游戏《diablo》已经在公司内测中了,但这个游戏与其说是网络游戏,倒不如说是一个典型的lan game,或者可以说,没有网络只是单纯的联机也可以。而我需要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网络游戏,是那种能让人在其中体验到庞大世界和无限可能的东西。

    《航海纪行》因为在对世界各国城市方面的细致描绘而被e3吹捧了一番,利用它来完成第一次网络游戏的拓荒简直是唯一而最好的选择。事实上前半年里原《航海纪行》制作组的一部分核心成员一直在为这个游戏的网络化努力。站在炎炎夏日看看日历牌子,也差不多了。

    7月底,畅想书系全面上市,在北京、上海、天津、重庆、成都、广州、深圳、杭州等等一些图书消费比例比较高的城市里搞了热闹的宣传活动。蔡青还特意组织了人数众多的邮购部负责处理邮购业务。那时候国内不少家庭杂志都是要自己去订的,电视广告之后邮购量果然很巨大,让我这个在2000年做过几天出版业的人很是唏嘘了一番。果然是资讯越发达书越不好卖啊。

    付晓飞被冠以“畅想书系”主编的名目写了假惺惺的序,还跟作协的人吃了几次饭,被盛赞是“少年老成,才华出众”,幸好这人经常被我打击一下,有点开始习惯宠辱不惊,在忙碌之余接受了我的建议,把给鲁倩写的剧本改成小说,先卖一遭再说。

    “畅想书系主编”的作品出来之后,我还没打好草稿考虑好怎么帮他吹捧,那些一起吃过饭喝过酒的老家伙们已经开始动手了。付晓飞是四川人,也算是比较能喝的,几次饭局都把老家伙们喝得很满足,动笔的时候估计怎么着也想不出什么坏话来,纷纷赞美他是“给沉闷的少年文学带来一股新意的创造者”,或者是“敢于突破传统的勇敢少年快去创造奇迹(不想注的注3)”……付晓飞脸皮比较厚,对这些名头都坦然笑纳了,我翻了几天报纸杂志,决定还是不用动笔了――老子稿费还千字几百块呢,可不能便宜了这个小子。

    书卖了差不多半个月之后,各地书商要求追加,首印的10种每种10万册本来已经是我预想中的极限了,完全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要求加印,赶紧大喜过望地继续追加下去。加上付晓飞那本红过其他小说的《红粉与骷髅》,光小说已经卖了接近120万册,先不说赚多少钱,这个社会效应已经非常巨大了。

    中国的市场跟别的地方不一样就在于,某种东西也许完全没人搭理,也许一下子就红得不能行。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在其他地区和国家绝没有在中国这么大。当年内地某个主持人对一个香港主持人说的就很好:“你们的电视台,把所有收视率加在一起,百分之百,几百万顶天了,我们这里随便就是几百万,容量不一样,发展当然也不一样。”

    卖书,在港台地区能卖多少?90年代香港漫画最红最红的马荣成的《中华英雄》,20万销量顶天了。如果他的漫画是在中国内地卖,考虑生活水平和成本的同步下降,价格减价一半,如果只能卖20万才怪。《学习的革命》炒作时号称销量1亿,在别的国家可能没人信,在中国,肯定有人信,因为真的有这么多人,这么大市场。

    穷人组成的市场也是市场,一个人一年让你转1块钱一年还有10亿可收呢,这就是印度和中国为什么在90年代末特别受关注的原因。

    加印的100万册小说上市之后,盗版也来了。

    对这个事,我心里很有底。

    小说价格我们压得很低,低到如果小批量印刷绝对是赔钱的地步。盗版书一般的伎俩就是写一个比较离谱的价格,然后对折往外卖,给人感觉是便宜得不能行,实际上赚的比正版还多。

    然而盗版书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图书是盗版和正版之间品质差距最大的一种东西。当年我们听的盗版录音带,看的盗版电影,玩的盗版游戏,虽然有小部分可能出现问题,但总的来说效果是差不多的。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盗版录音带经过几年的沉淀和技术发展,盗版已经直追正版品质,导致不少正版专卖里都偷偷塞点盗版以图多赚两个钱。至于游戏和电影,尤其是游戏,是完全没有区别的。

    图书不一样。

    纸张,印刷,错别字,甚至有的可能会出现排版和剪裁不当的问题……所以一般我认识的朋友里,最穷的也会在买书的时候考虑买正版,因为这是最廉价的获得知识和精神动力的道具,也是在真货和假货之间做出对比选择的东西。

    在低价策略下,二次印刷的书依然卖得很好,而且经过第一轮的热卖之后,广告效应产生连锁,居然销售速度比第一次印刷的时候还要好。

    我拿着销量统计表拍付晓飞肩膀:“兄弟,你的征途是图书大海……”

    付晓飞咬牙切齿地拿起正版《银河英雄传说》砸我。

    ****

    因为太阳集团在同一个时间段内所搞的东西太分散了,让我们的老朋友默多克也很疑惑,尽管现在控股凤凰的人是张小桐,所有人也都有理由相信太阳集团依然和这个被媒体追捧了很久的奇才女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默多克疑惑的是,太阳集团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好像要在媒体上大展拳脚,这件事让不断跟中国政府争取某些东西的他很有点寝食难安的意思。老家伙没事就派他儿子去骚扰张小桐,张小桐不胜其烦,每次给我打电话都免不了要抱怨几句。

    我有点怒:“妈的下次他来中国的时候找人阉了他。”

    “怎么?吃醋了?”张小桐笑嘻嘻地问。

    “当然吃醋。”我知道她爱听这个,就顺着说下去,“能不吃醋么?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姐姐,他还猛派小儿子往跟前凑,这不是跟我过不去么?”

    “是你想跟人家过不去吧?”

    “呃……那只是一个想法,还没构成现实……”

    “那我们就一起把它实现吧。”

    “没问题姐姐,您等着我们朝全世界叫嚣‘只准说你不想看,不准说你看不着’的那一天吧。”

    张小桐咯咯笑了:“说得好,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到。”

    “您不要太盲目自信,我自己对自己都没信心……”

    “我对你有信心。”

    “这个对话怎么这么熟悉?”

    “没错,作者又在骗字数了……”

    “嗯,一定是幻觉,幻觉……”

    ****

    蔡青欧洲任我行了一圈之后回来跟我报喜,之前因为mud版的《航海纪行》对这个游戏产生兴趣的运营商不少,不过说起来欧洲在1996年网络运营商知名的也就那么几家……

    蔡青的主要任务就是搞定欧洲诸国,北美的事不用她操心,有张小桐在那里,加上一个现在在硅谷已经很有名气的隋云飞,北美方面的推广完全不是问题。

    在1996年之前,世界上是没有图形网络游戏的,子午线最多算一个半成品,uo的实际推出是在1997年夏天,《航海纪行》的计划比uo提前了整整一年,现在uo还处在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开发度状态下,ea看见这种事儿免不了有点着急。

    随着ubi开发进度的加快,nfl的游戏已经接近后期了,在电脑网络游戏和体育游戏的双重夹击下,ea选择了突击日本市场作为突破口。毕竟现在的ea还不是2002年之后的ea,没有那个本钱拼钱。

    8月15日,ea宣布将在日本销售低价的《fifa足球96》,其售价从6800日元降至2300日元。这一决定宣布之后,sega社长中山雄隼愤怒地指责ea这是赤裸裸的倾销行为,这种做法对电子游戏本身的发展没有一点好处。中山雄隼还说,ea无疑是一家精明奸诈的商人,而不是一个认真的游戏软件厂商。

    sega说这种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北美市场同ea竞争最激烈,抢夺市场份额最多的就是sega的体育游戏部门,这个部门每年大概要从ea手里抢走百分之十七到百分之二十三的市场份额。而在日本,sega的体育游戏更是全面超过ea的体育游戏,sega一直期待着通过日本地区的盈利来逐渐巩固和发展北美地区的业务,以成为能够真正和ea对抗的体育游戏大厂。

    很遗憾的是,sega不是纯软件厂商,它有一个需要不断砸钱的游戏主机叫ss,因为同时面对老对手任天堂和新霸主sony,他要付出比当年单独对付任天堂更多的精力和代价。

    ea在日本倾销体育游戏软件自然对sega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我乐得看热闹,ea不会疯了降低欧洲和北美软件的零售价,随便它在日本折腾吧,反正我们现在也不似sega那么缺钱,更不需要在体育游戏上跟他抢夺日本市场,反倒可以利用其他类型游戏慢慢侵蚀北美和欧洲市场,它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是一场极其可笑的战斗,太阳电子和ea之间仿佛两个街头争摆摊位置的小贩,ea在日本地区画了一个“有人”的标志,太阳电子则在欧洲和北美写了“已占”,事实根本没有正面交锋。

    ea对我们没办法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北美张小桐已经站住脚了。现在太阳集团跟张小桐是“战略合作伙伴”,在北美办事极方便。

    8月上旬,隋云飞的新公司成立,公司主要负责一些网络技术支持,尤其是在线游戏的网络技术支持。当时美国在线正在为网络游戏的技术问题苦恼,当下立马找到隋云飞,开价1.5亿,做风险投资,条件是除了正常的投资回报之外隋云飞要组织团队为他们开发在线游戏。

    隋云飞故作扭捏地折腾了一下,aol在8月下旬跟隋云飞的新公司签订了协议,在未来三年内隋云飞要为aol开发一定数量的在线游戏,并保证其中一部分的质量。这个合同签完之后,隋云飞就算是美国在线的人了,花的就是美国股民的钱了……

    这件事之所以这么顺利,主要是因为我比较了解美国在线在96年下半年需要的东西。aol对互联网的普及和提升有很大的信心,同样的也就比较期待在线游戏所带来的盈利。事实上《航海纪行》的成功从某种程度上也证明了在线游戏的可能性,毕竟单机版的开放式游戏方式能带给人太多想象的余地了。

    ****

    鲁倩的第一套广告拍出来之后,所有参与造星计划的人,包括专业的和不专业的,都足以肯定一件事。

    她红定了。

    如果没有足够的宣传费用,她能大红大紫。

    如果有足够的宣传费用,她能红到飞起。

    恰好我们是一个有着足够甚至更多宣传费用的团队。

    据说鲁倩第一次参加宣传活动的时候,蔡青在鲁倩耳边轻轻说了三局话。

    “微笑。微笑。微笑。”

    充满自信的鲁倩站在舞台上,微笑。

    无数青少年就这么被击倒了。

    ****

    鲁倩拍的太阳电子形象代言系列广告在全国猛播狂撒两个星期之后,蔡青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鲁倩作为太阳文化的签约艺人,将参与拍摄一部由著名作者付晓飞执笔剧本的电影,预计电影投资额将超过1亿美元。现在对外征集导演和艺术指导,如果在一段时间内征集不到合适人选,这部电影将成为詹姆斯;卡麦隆的下一部档期。

    这个话一放,媒体立刻炸锅了。

    首先,在中国从来没有人拿1亿美金来拍电影。这是完全不可能收回来的。

    其次,公开征集导演和艺术指导,而且没有任何条件限制,谁都可以参加,这简直就是故意炒作。

    最重要的是,太阳集团要进军影视界了,这才是更具轰动性的消息。在这之前,公关部门对媒体解释鲁倩的训练是“为了更好地完成形象代言工作”,很少有人会把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和造星计划联系起来。

    香港几个大的影业集团对这件事的言论当然是“我们欢迎一切有可能的竞争”――国内的没发表意见,因为影视公司注册在深圳,摆明了是冲香港市场去的。

    媒体的议论和意见都化成不给钱的广告撒遍全国之后,我和蔡青又体验了一把当年张小桐初当少年作家时的感觉。

    成捆的自荐信和个人作品通过各种途径送到我们手上,蔡青知道在娱乐行业经验的重要性,高价钱挖了一批有经验的人才过来充实到各个位置上去。可怜这些人来公司没几天,完全被淹没在群众自恋的海洋里了。

    虽然电影还在炒作期间,鲁倩也停不下来地忙,先是出专辑,儿女情长的那种调调,还把专辑拆成单曲cd往日本卖。日本人就喜欢漂亮的小姑娘,鲁倩唱歌的资质也不错,居然开始宣传的第一周就上了周榜。

    到这个时候,鲁薇才相信我那句话:“所谓明星,七分包装,三分资质。”

    ****

    围着出版和鲁倩的事儿我一直忙到9月底,公司一切运转良好,该改进的地方都改进了,我只在自己能参合的方面跟着帮忙。到9月底,出版成绩和鲁倩的成绩都十分让人满意,再一次证明了钱找钱比人找钱容易百倍。除了鲁倩那部电影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做导演之外,一切都很合心意。

    我是真不想让卡麦隆来拍这个电影,干吗总得借助外国人的力量,中国就没人才了么?

    做在办公室里为这个事儿发愁了几天,也没有什么进展。

    倒是刘明耀,拖得超过了三个月才回来,回来就跟我报喜,说自己跟校长和一些老同志们都相处得很不错,看来将来办事应该容易不少。

    这个事倒是值得高兴,大家抽时间又给他来一次接风席,刘明耀吃得差点感动到流泪:“还是家里的兄弟姐妹们好啊……”

    话没说完,看见我默默从身边的一个手提电脑报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夹子。

    “这是你最近几个月累计下来的工作,自己酌情处理吧。”

    “……”

    刘明耀办公室的墙上原来有四个字,是“天道酬勤”,那顿饭之后就换了另外四个。

    “爷们不哭。”

    ****

    就在我因为忙碌,因为各种问题纠缠而不得不费尽自己本来就不高的智商努力解决问题的同时,我忘记了很多不愉快的事,包括于春荣和徐军的离开。

    匆匆的,十月静悄悄地来了。

    今年的生日变成一个人了,觉得有点凄凉,尤其是想起忽然少了两个本来能顶一边天下的朋友、部下,还真有点觉得人生无望的意思。自己一个人躲在家里,父母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于一个星期前去巴西玩去了。用老两口的话说就是:“反正你也没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哎,还真挺无情的……

    拉开窗帘,从楼上看下去,因为经济进步而繁荣不少的街道似乎很欢快。

    我低头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过过的几个生日,那些甜蜜和幸福,考虑是不是要现在给张小桐打个电话。正踌躇间,敲门声。

    拉开办公室的门,是鲁薇,依旧是笑呵呵的样,站在门口。

    “鲁姐?你怎么来了?”

    非常非常出人意料地,鲁薇低头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生日快乐,周行文先生。”

    我愣住了。

    “鲁姐……”

    鲁薇的笑脸上竟然有了小女生一般的淘气和可爱:“嘻,这是抓紧时间,等会就没有机会了。”

    我摸摸脸,慢慢才回过神来:“鲁姐,下次打个招呼……你看,我都快流鼻血了……”

    鲁薇笑了:“怎么,不请我进去么?”

    我赶紧王后退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欢迎太阳集团副总裁兼太阳地产总经理鲁小姐光临寒舍。”

    鲁薇笑着走进来:“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

    我点点头:“父行千里儿担忧,可惜人家似乎不怎么担心我。”

    鲁薇笑着不说话,坐下看我给她倒水。

    我把水递过去,却接到了一个礼品包。

    “今天是你生日,送你的,生日快乐。”

    我低头拆包装:“唉,一个人都习惯了。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鲁薇端着水杯在嘴边,没喝:“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我低头继续拆,可惜动作不够快,还没等打开,又有门铃声。

    每个人的习惯都不一样,有的人喜欢按门铃,有的人喜欢敲门,敲门能听出个大概谁是谁来,门铃就比较困难了。

    我站起来去开门,是蔡青和刘明耀。

    看到他们俩,我心里有点数了:“你们商量好了的?”

    蔡青笑了一下,也俯身过来亲了一下我:“何止啊。”

    刘明耀在旁边有点不高兴地哼哼了一声,被蔡青眼睛一白,立刻老实了。

    我这会已经适应了被美女吻的强烈冲击,装模作样地收扶着头:“哎呀……赶紧打120,我这失血过多很容易出事呀……”

    “行了行了,别装了。”刘明耀把我推屋里,“你也不用猜了,今天大家都把事儿放下了来给你过生日,不许不领情啊我告诉你。”

    我心情好极了:“嘿嘿,我怎敢不领情。”

    接下来是周世昌、孙长禄、三哥,郭振……这些人一个一个都到了,而且无一例外是要送一份东西给我,我看着大大小小的包装挠头:“我怎么觉得……像圣诞老人被你们抢过似的?”

    大家一起哄笑起来。

    我家客厅还算大,这些人坐下去之后也显得不是很满。我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心里很有一点被感动的感觉,正想说什么,电话响了。

    我抓起电话,听见一个最动听的声音说:“来给我开门好不好?”

    从我这里到门口要十几步路,我用了四步走完,一秒钟开门。

    门无声地被推开,张小桐像一股洪水一样站在楼道里,对我微笑。

    这股洪水冲破我的的心,冲破堤坝,冲破眼眶,在我的脸上慢慢淌下来。

    这次是我心中的绝世美人的俯身一吻,一点细细的温热在我脸上划过,张小桐抱着我在耳边轻轻地说:“你的眼泪,是甜的。”

    当然是甜的,没有比这更甜的。

    “我说过,每个生日都要陪着你过。”

    我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说什么好,知道了也说不出来。

    我怕大家听见我嗓子发哑的呜咽声。

    张小桐拍拍我的脸:“好了好了,我们进去吧。”

    我看着她,脸上慢慢浮起微笑:“不行,我也要亲你一下。”

    张小桐有点羞:“大家都在看着呢。”

    “男女平等,”我飞快地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你刚才亲我大家也在看。”

    我们手拉着手走回到客厅里,我看见鲁薇对我使了个眼神儿,当下明白为何她和蔡青要先进来了,这两个人断然不会在张小桐面前主动吻我。知道但没看见和知道了也看见了完全是两种概念。

    我和张小桐坐下之后,周世昌对我说:“行文,其实今天还有一份生日礼物,却不知道你是否喜欢。”

    周世昌不是个喜欢故弄玄虚的人,他说这种话非常能吸引我,我奇道:“还有什么?”

    周世昌笑笑:“我先请人来吧。”

    说完,他按了下手机的拨号键,敲门声又起。

    这次我绝对懒得动了,身后就是张小桐,我怎么舍得动?离门口最近的三哥去开门。

    走进来这两个人却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是于春荣和徐军!

    霎时间我心中升起了无数念头,有好的也有不好的。这个冲击实在太强烈了一拨接着一拨,让人受不了。

    周世昌摘下眼镜,淡淡道:“行文,我来跟你解释一下吧。”

    我看看于春荣和徐军的表情,心里稍微有了点谱:“行,我听你说。”

    “徐厂长和于厂长的出逃,其实是我一手策划的……”

    “啊?”

    “目的也很简单,是为了彻底放到方康年。”

    “啊?”

    我像一个白痴一样,连续啊了两次,张小桐在底下掐了我一把,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丢人。

    刘明耀接着说道:“其实这就是我们打算送你的生日礼物,方康年这个人,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中国了。”

    我差点又“啊”了一次,好歹忍住了。

    鲁薇去给徐军和于春荣拿了凳子来坐,我则傻呵呵地继续听周世昌给我讲解事情的始末。

    其实经过倒满简单的,最开始发现方康年在尚方背后撑腰之后,刘明耀跟刘国良闹了几次,刘国良也比较看好太阳集团的发展,认为自己可以支持这一方。连带他所在的圈子里的人也都成了支持太阳集团的,这给刘明耀他们最初决定对付方康年提供了先决条件。

    随后,刘明耀通过自己这些叔叔大爷们的关系,查了一下方康年的底,方康年早年宦途不是很成功,有过几次起伏,最后落在手里的钱不是很多,年纪也大了,提拔上去之后发展也有限。在这种危机意识下,他才决定投资一些新兴产业,趁自己还能说上话赶紧捞一票,然后打算带了儿子老婆亲戚之类的移民北美。在北美,他这种身份的人非常受欢迎,这个中原因就不用详细说了。

    可惜1995年到1996年为止,方康年投资的一些行业都没火起来,砸进去的钱倒不少,就是什么都没看见。这个人急了,改行改到游戏行业,还找专门的人给他算过,考虑了万无一失才决定动手。

    96年派系斗争已经很激烈了,惟有软件业不太容易被人打压,方康年投资在这上,自然是希望捞一两票就走。太阳电子自然成了他的头号敌人,在这种情况下,他开始打压太阳电子。当时这些人都觉得只是损失一个游戏,几百万而已,对一个公司来说没什么,所以也没人为了这个事儿跟方康年翻脸。

    方康年越闹越厉害之后,也就是我打算对付尚方之后,刘明耀基本上查清楚了方康年的财力和人脉,并且非常凑巧地发现,三哥居然在帮方康年的一个亲信洗钱。数额不大,几百万,这个人很谨慎,一次拿走一点,非常不显眼。

    随后,周世昌制定了这个圈套,所有的目标集中指向一个,就是让方康年早一点萌生移民的心。趁他现在知道的还不过,赶紧让他走,这个位置再坐两年,估计国家的损失更大。

    在所有人当中,需要扮演背信弃义角色的人必须要有足够充分的理由,并且是因为某种原因跟方康年取得了联系。

    所以,周世昌安排于春荣和徐军去三哥那里“洗钱”,吃一顿几十万的饭住一晚上贵过总统套房的酒店,然后三哥很“偶然”地让方康年的亲信发现了太阳集团居然有人在捞大笔的钱。

    这其中最难的一个环节是让方康年主动找到徐和于两人,我问三哥这个是怎么做到的。三哥淡淡地说了一句:“造谣。”

    我差点没昏过去。

    方康年的亲信接触了两人之后,两人通过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早就有了离弃之心,还顺便卖了一点情报给方康年,就是当初泄漏出去的那个游戏。至于那名被郭振查出来的员工,他本来就是三哥手下的人。

    当然,这些好处是远远不够的。方康年只是略微有点相信两人。

    两人的去意对方康年表露无疑,但那时方康年只是打算捞一笔再走,并且考虑过要将两人的反逆之心通过某种途径告诉到太阳集团其他人那里,这样他就可以站在旁边看热闹了。让方康年改变这个主意的,是钱。

    7亿人民币,加上他自己的钱,一共是超过1亿美元。

    方康年最开始还真的认真打算过通过上市捞一笔再走的事……问题是,目前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捞业捞不上1亿美金。他也不是没去过美国,知道那里想过得好没有1000万是远远不够的。在国内已经这么舒服,他想要1亿,在美国投资,顺便跟政府混饭吃。

    谁能拿到7亿?

    徐军,于春荣。

    只有他们能拿到,并且肯拿到之后立刻远走高飞。方康年可以利用在美国的身份使他们免于承受刑事犯罪的问题,他们也能充分发挥这些钱在美国投资的作用。

    于是,尚方筹备上市的先期宣传、《血虎》测试版被流传出来等等这些事件的集中目的是吸引我们去为了他那个几千万的小公司折腾。在方康年看来,他是给徐于二人争取时间,方便他们把钱弄到手。实际上却是徐和于在鲁薇她们的帮助下瞒着我逐步取得方康年的信任。

    周世昌说到这里,我看了一眼鲁薇:“别告诉我那个帐是你做的。”

    鲁薇嫣然一笑:“就是了。”

    我拍了拍脑袋:“呜呼,你们都在骗我呀……”

    周世昌笑笑:“不骗你,你能痛下决心跟我一起整顿公司吗?”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徐军和于春荣两人先跑到欧洲呆了一段时间,家里的事有我身边这几个人帮他们安抚着,当然不可能出事。这个事最妙的就是两人真的带了接近1亿美金出去,方康年这才相信两人是真想在北美投资点什么。考虑到自己去了北美之后算是政府的人,方康年也很乐意有两个真正有能力的人帮他打理投资。太阳集团这些高层随便一个都是千万以上级别的身家,如果他自己没有一点利用价值肯定没法谈合作。到了北美之后大家起点都差不多,他比这些人还能稍微好一些,这些因素促使方康年决定早日移民。

    说是移民……其实和偷渡差不多,方康年忍到10月国庆戒严完毕后才动身,之前他在国内一直支持到尚方倒下,都是为了遮人耳目,让人察觉不到徐于二人的出逃跟他有关系。

    “他就这么出去了?这么信任你们?”我问徐军和于春荣。

    于春荣笑了一下:“我门两人临走前他在瑞士银行的账户上存4500万美金,他当然就信了。”

    本来4500万美金也足够方康年在美国过日子了,问题是我这些属下们一个个都学了我一样的一毛不拔的可耻精神,三哥居然找了几个俄罗斯伪造证件的高手把钱又拿回来了。

    方康年基本上就等于是什么都没拿到,只把自己卖到北美去了。那里就喜欢收留他这种人。

    “我们其实什么都没做,也就是去阿姆斯特丹玩了一圈。”于春荣笑着说,“临走时徐哥还说呢:‘别了,阿姆斯特丹,我会回来的……’”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我说,“你们就这么甘心让他在那边说出国家秘密?”

    刘明耀笑了:“他还没到能知道武器装备配置的地步,反正他一走,他知道的那些东西都要变动了。再说,三哥给美国黑帮放了话,说这老头身上有5000万美金,而且被抢了绝对不会报案。我估计以后他是没办法出门了。”

    我看看这些人的笑脸,脸上乐开了花,嘴上却说:“就为了这个惊喜,你们玩了我三个月?”

    周世昌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这,这不是也是想劝你一下么……平时多跟大家交流交流……”

    我看看于春荣和徐军,问道:“呃……还有一个附加问题,要是我一激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呢?”

    三哥笑了:“有我在,我替你做就不会出事了。”

    沉默良久,我站起来,面朝众人,双手抱拳,躬身垂头谢道:“周行文是个无知小子,多谢大家的苦心了……真的非常多谢。”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情是真挚无比的,一个人倘若能被周围的人用善意的方式指出自己的不足,乃是人生大幸。

    大家静静地看着我,我们都没说话。

    此刻我终于相信,人在某些时候是可以不需要语言的。

    张小桐轻轻把我扶起来:“这不是个优良传统吗?下次生日也要小心哟……”

    众人都笑了。

    我在张小桐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振臂高呼:“我们去吃饭吧,我爱你们!”

    ――――――――――

    ps:对不起,原来我其实还是一个只会贩卖幸福的人,虽然可能漏洞百出,但是我喜欢这样。

    注1: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金鱼佬么……

    注2:jedec:(joint electron device engineering council )由生产厂商们制定的国际性协议,主要为计算机内存制定。

第一百零一章

    新故事,开始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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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众人一起出门的时候,鲁薇交给我一个小盒子:“小送给你的。”

    我接过来,没拆:“行,替我谢谢她。”

    鲁薇注意到我把东西轻轻放下的小动作,笑笑问道:“用不用叫你那几个朋友一起?”

    我摇摇头:“不用了,回头我单独请他们吧。你们跟他们也没什么共同话题,硬凑在一起吃饭也是不痛快。”

    鲁薇和张小桐都赞同我这种说法。

    大家稀里哗啦地往鲁薇早就包好的酒店赶,我和张小桐走在最后。上了车我问她:“其实徐军他们那个事是你策划周世昌执行的吧?我怎么看周世昌也不像会用这种危险有阴险招数的人。”

    张小桐正打算发动汽车,听我这么一问,停住了,笑呵呵转过头来:“你是说我阴险吗?”

    “没有没有,”我还沉浸在张小桐给我制造的意外惊喜中,所以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也是诚意十足,“让他们先去吧,咱们在这里呆一会。”

    张小桐看了一眼前面已经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车尾灯,放松了身子靠在座椅上:“嗯。”

    抓过她的手,我低头放肆地闻了闻。

    “累坏了吧?什么时候到的?”

    张小桐的皮肤是属于敏感型的那种,被我鼻子里呼出来的气喷到的时候,我的绝世美人微微颤抖了一下。

    “下午。”张小桐以仰躺的姿势静止在那里,手任我捉着。“本来想给你打电话,忍住了。”

    “如果是我肯定忍不住。”我轻轻抚摩她的手,一股细腻软滑的感觉慢慢浮上心头,“人家都说,女性在忍耐上要强于男性太多,我现在算是相信了。”

    本来半闭着眼睛的张小桐睁开眼,把手机递给我:“今天下午一直想打给你的,忍得我最后只能关机。”

    我笑笑:“惊喜是好的,不过也不用太过追求惊喜了,有你在,怎样都是好的。”

    张小桐非常可爱的嗯了一声。

    “让我抱抱吧,”我坐直了身子,“他们都走远了。”

    张小桐低声哼哼了一下,扑过来紧紧抱住我。

    我闻着她的发香,心里对自己说:两个人,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

    我和张小桐比众人晚了差不多10分钟才到。当中除去说话拥抱时间外,我的绝世美人还送给我一个生日赠吻,所幸我们没有把这个吻延长到法国,只边境走了一圈就算完结。

    等着我们的众人脸上都有一种奇奇怪怪的表情,张小桐拉着我的手走在前面,脸红红的,一直到坐下来也不肯正视诸人八卦的眼神。

    我连皮比较厚,坐下后先伸脖子四处看:“点菜了吗?”

    “点完了。”蔡青说,“就等你们来了。”

    “哟,耽误了大家吃饭的大事,先谢罪一杯。”

    我站起来,端起杯倒满酒,举杯向在座的这些朋友/同事/下属们致意:“真的非常感谢大家,我总觉得人一辈子能碰上一两个像你们这么好的人就算幸运了,哪想到自己碰上这么多……不废话了,我干一个。”

    听我这么一说,大家都站起来了,一时间碰杯声不绝于耳。

    张小桐在旁边也不拦我,等我把酒喝光才轻轻贴在耳边问我:“没问题吗?”

    我笑笑:“没问题,一杯还行。”

    不多时,开始上菜了,我忍着胃里的火烧火燎猛吃了点东西,空腹喝酒的难过才慢慢恢复过来。对于饭局和喝酒,我的表现一向很差,所有细节都被身边的张小桐看在眼里,还轻轻捏了我一下。

    “还硬撑,小心身体。”

    我低头用筷子挡着嘴说:“放心,有分寸。”

    我对吃饭这种事向来是重神不重形的,也就是说,我比较喜欢跟很多人一起吃饭,但绝不在乎吃的是什么。街头毛边拉茬方便筷子加3块钱一碗的拉面和眼前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对我来说都差不多。桌子上没有外人,也不是谈生意,大家喝酒自由吃东西也自由,特别符合我的自由主义精神。

    吃到一半,蔡青想起个事,跟刘明耀换了一下位置,放下筷子低头问我:“最近香港有个有趣的人,你有没有兴趣?”

    我刚擦完嘴,正在心满意足哼小曲,听见蔡青这么说,顿时觉得自己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姐姐您说实话,以前没毕业的时候是不是想去猎头公司工作来着?”

    蔡青妩媚地一笑:“人才什么时候都是必要的对不对?”

    “嗯嗯,那是那是。”我哼哼哈兮地点头,追问道,“蔡姐这次又找到了什么人呢?一个姜博士,已经够重写一个行业的历史了……您打算让历史的齿轮在您这里卡几次呀?”

    喝了点酒的蔡青咯咯咯地笑了:“我哪能啊?转动历史的不还都是你吗?”

    “我不行,还不是靠你们么……”遇到这种事就得摆手推托显示自己的清白,顺便转移话题,“蔡姐别卖关子了,这个人是谁?”

    说到人才,蔡青就来了精神:“这个人我是在香港挖角的时候认识的,是个作家。”

    “哦……”

    我对作家,尤其是香港作家,还真没什么好的印象。一向觉得台湾作家譬如刘墉之流只能算是卖一些似是而非道理的小文人,而香港作家又仿佛是介于华侨文学和本土文学之间的浮墙草。听蔡青说她所知道的人才是个香港作家,心中略有一点失望。

    “别这么没精神呀,”蔡青用筷子敲敲碗,对我说,“这个人不是香港人,是逃到香港的。”

    “逃到香港的?”我乐了,“难不成是李禄(注1)他们一起的同窗?”

    “哪能啊,李禄现在还在加拿大读书呢。”蔡青说起那个眼镜男一脸的不屑,“再说李禄那两下子还能跟这个人比了?这个人可是从北朝鲜逃到香港的……”

    “啊啊啊……”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号人,后来还很出名来着,“是不是姓马?”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就是马伯庸(注2),以前是北朝鲜写社论的,后来受迫害跑到香港,现在靠写点小稿子赚钱。经常写鬼故事给倪震的灵异杂志。”

    我皱了下眉头:“倪匡的儿子?”

    “是他,他的鬼故事杂志还是你介绍我看的呢。”蔡青用一种喝了酒之后特有的水汪汪眼神儿看着我,“倪匡这个儿子最厉害,他培养了很多对他很忠心的资源和关系。但是这位从被朝鲜流亡过来的老马好像不是很喜欢他……”

    “哦?为什么?”我在某种程度上对老马的了解还算多一点,毕竟这个人在网络时代很有名,“因为他不喜欢倪震那种老派的做事风格吗?”

    蔡青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总是能一下说到要害?这个马伯庸非常擅长制造舆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要不要见见他?”

    “见,见,一定要见!”我听说见马伯庸,立刻来了精神,这个人的《从〈机器猫〉看阶级斗争本质》我看过,的确是很有趣的社论,而且此人文风变化极多,擅长制造假新闻和真中有三分假的谣言,2002年的时候经常看见很多大网站盲目转载他写的假新闻,可以算得上是网络上制造舆论的强者了。其人所参与创办的专业笑话网站第五国际也曾让我很是敬仰了一阵子。能在1996年就提前见到他,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张小桐笑眯眯在旁边插话:“这个人给我用吧,凤凰卫视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我一听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凤凰现在还在亏损,尽管张小桐和默多克都不差这个钱,搞一点波澜的努力还是必要的。但脸上表现出来的表情和心中的认同完全不是一回事。

    “……呜呜,能不能先给我用几天?”

    张小桐大方地道:“你先用,用完了再给我。”

    旁边刘明耀用奇怪的眼神儿看着我们:“……我怎么觉得你们在讨论的不是人是猪肉或者咸鱼?”

    “赫!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抓着张小桐的手做惊恐状态,“姐姐你看这个人好可怕,他居然能看出我们奸商的嘴脸了……”

    鲁薇和蔡青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纷纷低头咳嗽。我趁这个当儿站起来,朝于春荣和徐军一举杯:“真是委屈两位了,我敬你们。”

    于春荣也站起来:“没事没事,我早就想去阿姆斯特丹看看了,那个地方真不赖啊……”

    徐军干咳一声:“别,别让我老婆知道了……”

    大家哈哈大笑声中,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接近半夜我们一群人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还挺精神,只有我一个肉体还是十几岁孩子的头昏昏沉沉抬不起来。我也没什么力气跟大家挥手告别了。张小桐把我拖上车带回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家的,怎么倒下的,怎么被脱掉衣服的,以及怎么入睡的。反正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头昏昏沉沉像被人打过闷棍,舌头上一层粘糊糊厚厚的东西,口干舌燥,伸手想去抓东西,却抓到一个温热滑腻的肩膀。

    翻了个身,我看见张小桐正侧着身子面朝我躺着,已经醒了,瞪着大眼睛看着我,满脸的幸福。

    “醒了?”

    我揉揉眼睛:“醒了。”

    “要喝水?”

    “嗯……你简直就是俺肚子里的蛔虫。”

    张小桐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子:“谁稀罕当蛔虫,那么难看。”起身去给我拿水。

    我这才注意到她穿了非常性感的吊带睡衣,难怪刚才被我一爪摸到裸肩上。从背面看过去,张小桐正跪在床上在把自己的头发挽起来,后颈向下一片雪白就这样露出来,一双裸着的小腿和雪白的赤足朝着我白晃晃地耀眼。

    我在心里悲鸣了一声:“姐姐啊,你对色狼就这么不设防么?”好歹也是过了13岁的身体,已经会有生理反应了。

    张小桐似乎感觉到我不怀好意的目光,双手挽着头发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赶紧用被子盖住两腿,眨着无辜的眼睛瞪着她。

    我的绝世美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在暴露的春光似乎有点多了,下意识用一只手虚掩了一下胸,有点羞地白了我一眼:“刚起来就不老实,等我给你倒水。”

    喝过水之后,感觉嘴里舒服多了,就是头还一样的沉,被凉水一浇,心中刚刚有的一点邪念也慢慢退去了。

    朝张小桐伸伸手:“来,抱一个。”

    张小桐这次一点没犹豫地扑过来,趴在我身上。

    我这才注意到,我们居然在鲁薇的家里,张小桐的房间里。

    这里是我定期就要来看看的,虽然有人经常性的来打扫,我还是很不放心。以前曾经有人说过我这个人对过去有着割舍不断的怀旧情结,否则也不太可能在种种机遇中混得那么不如意,对于这一点,我自己也承认。

    抱着张小桐,我心里生出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觉。也就是几天前,我还曾经在这里给她挂电话,那会完全没想到能在短时间内再见到她。

    我们安静地在一起抱着,谁都没说话。情人之间偶尔能达到这一步,连话都不用说,或者大家能说不想说。人在表达形式上总有一个极限,突破不了,尤其是单对单的表达,往往丰富而不深刻,开始容易深入难。我在这一点上有一些心得,譬如情人之间的贴心话在外人听来是过于文艺而没有营养的,当事人听起来却甘之如饴。所以我经常说,心情比较重要,这道理大家也都懂。

    像现在这样,两人在一起不说话,只靠眼神儿和小动作互相了解对方的意思,既有趣又简洁。用语言表达不了的东西太多了,我们只能表达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安静了十几分钟之后,电话不开眼地响了。

    我和张小桐无奈地对视一眼,扶她坐起来,我爬过去抓电话,看号码,是付晓飞。

    “喂?什么事儿?”

    “……怎么听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德间书店的人想跟我们谈小说引进的事儿,你看怎么办?”

    “又问我?蔡姐不是在么?”

    “蔡姐早上就飞香港去了,好像是去找一个什么叫马伯庸的朝鲜作家……”

    “谈吧。”我说,“把条件卡死,他们要是想修改内容必须得到我们同意,把版权相关的事儿条条道道都给他们划清了,一样不能马虎。你拍板吧,我信的着你。”

    “你不过来一趟?”

    我看了一眼打算去洗手间换衣服的张小桐:“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德间书店要小说的日文版权就给他们,其他的免谈。记住,上赶子不是买卖,姿态摆得稍微高一点,不用给他们面子。”

    “知道了。”付晓飞在那头闷声说,“其实还有个事儿……”

    “吓?什么事?听你说得如此扭捏,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有,有个香港的姑娘要见我……能不能给我放几天假……”

    “……啊?”我惊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你想去香港?”

    “嗯……我,我自己掏钱就行……只要公司给假……”

    我迅速想了一下,看来付晓飞似乎离他当年那凄凉的独身情况已经很远了,用老套的话说就是历史的轨迹已经发生了变化。这种关系到人家终身大事的问题怎么能因公废私呢?当然要给假,而且要全力支持。

    “行……不过你不能让那姑娘过来么?路费吃住公司帮你报销就是了,你就说是接待作者……”

    “……哥哥,你这是公司老板说出来的话么?”

    “哎,都是爷们,我能不了解你吗?记得小心哟,别在涉外酒店让人抓住……”

    “妈的,说点好话行不行?”

    “行,我祝你摆脱某种常年困扰自己的童稚状态。”

    “……”

    张小桐换了套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某人的终身大事。”我毫不顾忌让付晓飞听见我和张小桐的对话,“我在劝他摆脱童稚状态呢。”

    电话那边的付晓飞完全没话说了:“……哥哥,那你这算是答应了?”

    “嗯。”我说,“正好蔡姐要带马伯庸过来一段时间,你顺便让你那个香港姑娘一起过来吧。我请她吃猪肉炖粉条……”

    “农民……”

    “少废话,干活去……”我随手把电话一丢,跳起来去搂张小桐,“姐姐我们出去逛街吧,陪您逛街,断腿我也甘心。”

    ****

    我完全没想到,蔡青居然当天就能回来,看来这是故意要让我惊喜于她的办事的速度了。我和张小桐吃过中午饭的时候接到了电话,说是在上飞机。等我们在城市周围转了一圈之后,她已经带着一个卷发的眼镜纤丽男子和一个看起来有点明星味道的女孩到了北关。

    这是我初次见到马伯庸和詹轻儿。之后发生的事,很有一些意思。

    注1:1989年某个运动的副领袖人物之一。

    注2:著名网络写手马伯庸,得其本人授权略做恶搞,仅用其名及一些谣传事迹,希望马大师的fans不要践踏在下。

第一百零二章

    不断给自己打广告

    新故事,《十天八荒万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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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马伯庸向来是存在于网上的传说,第一次见到他,我略微有点不习惯。

    2000年或者99年的时候吧,那时候很多人热衷于见网友,我也跟着玩过几次,主要是陪刘仲,很是受了一番史前生物的种种惊吓。后来我到了南方,跟老家的朋友们电话起这些往事的时候,刘仲总要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关于恐龙的回忆虽然是可怕的,却不是不堪的。

    因为那时候还有朋友,还有笑容。回忆也就是因着这些才显得美好。

    我见到马伯庸的时候,他正在吃煎饼果子。

    没错,是煎饼果子。这个人最喜欢的食物居然是煎饼果子,这倒让我惊奇了。据说在香港吃不到特别像样的煎饼果子是他来内地的主要原因,当时我差点脱口而出说给你准备一个煎饼师傅,天天吃吃死你……

    同行的詹轻儿相比之下就比较腼腆了,虽然眼睛会时不时瞄着热乎乎的煎饼果子一下,却依然保持了大致上的目不斜视和端正坐姿。

    我还没来得及跟马伯庸打招呼,身后的房间门被大力推开,付晓飞桀桀桀地笑着冲进来了。

    詹轻儿看见我身后忽然冒出来一个怪头怪脑的干瘦少年,被吓了一跳。我赶紧介绍道:“这是著名少年作家付晓飞先生,畅想书系的主编,《红粉和骷髅》的作者,两位想必略听过一些吧?”

    马伯庸用满是油腻的手推了一把眼镜:“听说过,写的很不错,是个人才。”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付晓飞道:“就不和你握手了……不太方便。”

    付晓飞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马伯庸啊?此人目光和重心都仿佛向日葵热爱太阳一般朝着詹轻儿,我笑着看看他那股猴急劲儿,对马伯庸道:“马老,咱们……换个地方聊聊?”

    马伯庸潇洒地嗯了一声。

    “你等我把这个煎饼吃完。”

    我抹了抹脸上的汗:“行……”

    我们把设施齐全的房间留给付晓飞,临走前我对此人眨眨眼,小声说:“主意安全,小心上垒。”

    付晓飞使劲把我往外推:“行,您赶紧忙去吧。”

    我回头不忘叮嘱一句:“记住,就今天有假,明天一早就得去干活,可以带家眷去公司。”

    付晓飞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冲紧闭的房间门比了一下手指:“切,什么人啊,有异性没人性。”

    当然,其实我也和他一样,不过这种事就不好说出来了。

    ****

    吃完煎饼果子幸福得想上吊的马伯庸正襟危坐在办公室里跟我对视。我对这个人的了解不是很多,最多知道他中文了得,能想别人所不能想,经常妙手偶得地把一些本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凑到一起达到吸引眼球的目的,总的来说倒是个非常适合搞宣传或者适合被包装拿出去赚人气的人物。怎奈偏偏此人在某些见解上就有着太放纵的自由主义影子,尽管我觉得那是好的,很多国家地区却未必觉得好,面对他,得谨慎小心地选择合适的方式合作。

    还是那句话,所有人都是人才,差多差少,或许差的只是一个机会。

    我还是决定从闲扯开始,毕竟马伯庸看起来也不似一个适合正经板起脸来说话的人。

    “马先生的中文造诣很深呢。”我扭头看看坐在一边的蔡青和张小桐,堆起笑脸说,“我最喜欢板着脸说笑话的强者,恰好您就是。”

    面前没有了煎饼果子的马伯庸显得很理性――呃不,是很正经,仿佛涂完妆施施然的妇人:“哪里哪里,只是小时候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个中国老师而已。还差的很,只能写一些莫须有的鬼故事。”

    我干巴巴地道:“鬼故事也好,人故事也好,能让人掩卷稍有思索、稍有感触的故事不都是好故事吗?马先生许多文章便先占了‘有趣’这个要点,仿佛蛔虫药也得包上糖衣,卖女儿也得梳洗打扮一番。倘若文字不让人觉得吸引,又怎能进一步打动人?”

    马伯庸正色道:“不不,在下以为,文字只要能创造快感就足够了。欧;亨利式的结尾或马克;吐温式的幽默都可以做到这一点,在下也在朝这一点上努力。”

    “马先生推崇的这两位都是国外名家,却不知国内哪位作者最让马先生佩服呢?”

    说到最佩服的作家,马伯庸登时表情肃然:“当然是王小波。”

    我笑了:“那王小波先生在马先生心目中地位如何呢?比起来这煎饼果子,却高还是低了?”

    马伯庸居然真的认真思索了很久,才慢慢回答道:“煎饼果子虽然美味,却也还是众多美食中的一种。一个好的作家比一种美味的美食要难得太多了。”

    我看看坐在一边的蔡青:“蔡姐,我没说错吧?”

    蔡青微笑着点点头:“马伯庸先生似乎不知道,王小波先生目前所有作品的简体中文版都由我们出版。”

    马伯庸的反应有点像刘明耀当年第一次见张小桐:“啊?他在哪?在哪?”

    蔡青笑道:“如果你愿意,我们倒可以让你去和他住一起。不过听说他研究过同性恋文化,你不怕吧?”

    “同性恋文化?”马伯庸面有难色了一会才下决心,“也罢,且让他随意吧,我连暗杀恐吓都不怕,还怕这个了?”

    我等马伯庸说完话才接道:“不过我们今天找马先生来还是有另外的事。”

    “嗯,我知道。”马伯庸从王小波带来的兴奋中迅速走出来,微微点了下头,“我也不是很想继续给倪震打工。”

    他的态度我早就知道,不过还是多少有点好奇。

    “能冒昧地问一句,究竟为什么马伯庸先生对倪震这么反感?”

    马伯庸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姓周的女朋友?我,我以前有一点喜欢她,后来那女人嫌我穷,告诉了倪震,倪震号称要花十万把我打出香港……所以我现在看这小子就不舒服。”

    我愣了一下:“呃……这个,您说的是不是那个拍过《我爱法拉利》的周姓女明星?您,您跟她有过往事?”

    “这种事就不要反复问啦……明星都怕绯闻嘛,好象偷渡的怕警察一样。”

    我不好意思地干笑一声:“嘿嘿,是我问多了……马先生,这样说吧,您是否愿意到凤凰卫视工作呢?我想您的风格应该很适合电视这个平台,而不是仅仅写鬼故事。”

    马伯庸讶然啊了一声:“电视台呀……我做什么好呢?”

    我说:“从节目策划开始做,觉得适合自己做的题材就帮帮忙,不适合的就算了。您说如何?”

    “让我考虑考虑……”马伯庸面带一点难色,“做电视节目啊……我的兴趣倒不是很大。”

    我淡淡道:“如果我找王小波先生来和您一起做呢?”

    马伯庸吓了一跳:“吓!难道真的要和那个搞同性恋研究的一起搅吗?”

    我笑道:“搅吧,搅出一些有趣的东西才是最关键的。”

    “但我却不知在北方有什么事可以给我做了。”马伯庸说,“这里离丹东太近,让人心里怕得慌。其实我应该回去看一看的,那里有我的恩人。”

    我当然还是不建议马伯庸去实践他这个想法,努力劝说他取消了这个念头。在专业技术方面我没法和姜博士之类的畅谈科技发展趋势并给予一定程度的建议,文化方面要稍好一些。所以我和马伯庸之间的对话能稍微丰富繁杂一点。

    对于凤凰卫视开播两个季度亏损近3000万港币的情况我是直言不讳的,大家都知道我们亏得起,尽管在心里一想我就觉得头疼,现在赚钱的项目不似过去那么多了,毕竟1996年总的来说还是一个过渡期。

    马伯庸看过凤凰卫视的的节目,对之前的卫星电视中文台也小有研究,更跟黄?等人略有交情,谈起来倒也头头是道。这人本就是个杂学家,说起来学问研究我便只能自惭形秽了,虽然凭着记忆力好看了许多书,某些东西依然不如他研究得深入彻底。

    香港是个相对自由的地方,在这里能找到世界上大多数文化的精华和糟粕――用马伯庸的话来说则是世界上根本没有糟粕,每一样观念每一种想法都是好的,只看接受他的人如何去分辨、怎样利用。这种说法倒很像是师承鲁迅,我也比较认同。

    我让马伯庸留在内地一段时间主要是希望他能多教教付晓飞――付晓飞灵气够了,但灵则灵矣,找来的那些老师们无一例外都是不太适合他那种调调的。以付晓飞现在的盛名,倒真是可以无视这些老师们的种种教诲。

    其实人往往都只是承认自己认为对的道理,在这一点上付晓飞的态度无可厚非。现在是他掏钱请人来教他,而不是被迫去学校接受教育,自然有选择主动和余地。

    马伯庸对付晓飞也很有兴趣――虽然对王小波更有兴趣,但王小波目前正在公司的劝说下积极疗养,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成了腐败堕落分子”,恐怕没什么时间和精神跟马伯庸探讨关于小说上的一些心得。是以马伯庸就听从了我的安排,把付晓飞的事儿放在了头等第一位。

    我们这边商定之后,我给付晓飞打电话,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那边手忙脚乱地接听:“谁?干吗?”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蔡青和张小桐脸上诡异的微笑:“喂?付晓飞同学呀,这个这个,爱情事业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啊……不能因为爱情荒废了工作,也不能姑息工作放弃了爱情,你说是不是呀?”

    “别胡说八道,”付晓飞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什么事赶快说,老子忙。”

    我知道这人是姑娘在身边想装威风,也就不再跟他斗嘴:“你不是想找老师么?我给你找了一个合适的,你看让马伯庸陪你工作一个月怎么样?”

    “没问题没问题,都听你的……”付晓飞似乎急于挂电话,“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哎这话怎么那么像我以前对你说的?”

    “……反正我还有事,再见。”

    我放下电话,对旁边的三人一笑:“爱江山不爱美人,我辈本色。”

    ****

    付晓飞倒也痛快,跟詹轻儿玩了一天之后回到工作上来,依然是一丝不苟的态度。我私下里偷偷问他:“感觉怎么样?”

    付晓飞有点扭捏地道:“这,这是个纯情小说……当然什么都没发生?”

    “那你急吼吼关电话干吗?”

    “废话,我当时尿急!”

    ****

    就在付晓飞开始跟马伯庸修行的同时,终于有一个像样的来应聘鲁倩那部电影导演的人了。

    按照我订下来的规矩,对应聘者不限学历年龄性别,这样免不了鱼龙混杂一番。应聘分三个阶段,从下到上都是比较核心的部门主管在负责,能通过这种应聘模式一路杀到我面前的,不是人才也是鬼才了。在这之前只有一个人曾经通过了大部分的审查到了我这里,可惜那人的情绪比较反社会,被我pass了。反社会的东西精品多是没错,可我现在搞的是流行文化,还用不到他。

    来应聘的人叫刘宁,身高1米95,得让人抬头仰视的那种海拔,带一副很小的方框黑边眼镜,长得文文静静如姑娘一般,说话慢声细气。与之相反的是此人打扮非常另类,是差不多能把家里老人气死的那种,除了没装口鼻舌环之外,身上叮当乱响也不知道佩戴了些什么暗器。这人往椅子上一坐,宛如一堆金属零件堆落在地上。

    我这几天际本山都是在给张小桐当三陪,工作的时候她也陪着我,还经常在办公室里给海外的那些高管们开电话会议。我听她冷静地处理各种问题,心中不禁又一次生出“姑娘长大了”的感觉。

    这次主审是张小桐,我对自己的商业嗅觉向来没什么信心,所以甘心把主动权放给张大小姐。张小桐似乎很高兴我让她来选导演,我仔细想了一层才明白是什么道理――这丫头觉得我在一手操办鲁倩的事,有点吃醋了。

    刘宁对之前的几层审核稍有一些余悸,刚进来的时候表情很拘谨。看见我和张小桐之后又有点放松,估计是认为这最后一层可以相对轻松一些。

    张小桐记忆力虽不及我,记一个的简历还是绰绰有余:“刘宁你是牡丹江人?”

    “是。”

    “以前学过系统的理论吗?”

    “……没有。”

    “为什么这么自信?现在的专业知识哪里学的?”

    “自己学的。”刘宁答着答着就渐入佳境了,“我对自己也挺没自信的,就是想试试。”

    我看看张小桐的严肃表情,笑着问:“刘宁是吧?您能坐在这里,证明您已经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认可,那么剩下的事已经很简单了。”

    “简单?”刘宁不明白。

    “打动我们。”我说,“用你的作品,文字也好,短片也好,打动我们。面对面的交流太简单了,我需要的是不管我在什么心情什么状态下看到都很容易打动我的东西,一个拥有一流表达意识的人无论做导演还是编剧还是演员都会是一流的,如果你坚信自己是,就来证明给我看。”

    刘宁略扬起头思索了一下,问道:“多久?”

    我跟张小桐用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张小桐道:“一个星期,时间就是生命,我们尽量快一些。”

    刘宁点点头:“没问题。”

    我补充道:“所有需要的素材和器材公司都可以给你提供,尽快吧。”

    “好。”

    张小桐站起来跟刘宁握手:“希望您成功通过。”

    刘宁咧嘴笑了笑:“我尽力。”

    刘宁告辞之后,张小桐坐在我身边问我:“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还行。”我看着刘宁走出去的门说,“和付晓飞有点像,不在多余的问题上浪费精力,不在陌生人面前表现自己,典型的闷骚青年。”

    “呵呵,小坏蛋嘴还是那么毒。”

    “哪里哪里,”我看了张小桐一眼,慢慢把脸凑近她的脸,“我也不过是个闷骚少年罢了……”

    张小桐推了我一把:“这里是办公室。”

    我不为所动,蜻蜓点水般地吻在她下巴上:“办公室怎么了?我们是亲人之间纯洁的吻……”

    张小桐脸红得跟什么似的:“小坏蛋,谁跟你是亲人了?”

    “那是什么?”

    “……”

    “不肯说?”

    吭哧了半天,才有蚊子一样的声音呐呐出来:“你……你女朋友……”

    “错了。”

    我抓起她的手,轻轻托在掌心。那里,是一枚透明的花在绽放。

    “你,是我私订终身的未婚妻。”

    坚强勇敢善良的少女张小桐终于被我说得羞涩无比,借着给鲁薇送文件的机会落荒而逃。

    ****

    10月份从太阳电子里分拆出来的网站和张小桐所在的美国太阳集团合资的中国在线正式面市。尽管晚于搜狐两个月,经过大量准备的col还是引起了媒体的一定关注。刘明耀对记者的讲话中指出:亚洲地区的几个国家如中国、印度和日本等都是世界上人口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人口大国,有着无限的可能。目前亚洲地区的网络状况虽然比较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状况可以得到改善,网络用户的数量和商机也将逐渐增加。目前太阳电子已经在和mirabils进行“友好而充满善意的磋商”。当然明白太阳集团一贯作风的人都知道,这友好而充满善意的结果估计就是mirabils被吃掉。作为一个刚成立几个月的新公司,只有一项不是很有前途的网络即时通讯技术,能被太阳集团这么看得起也算难得了。

    刘明耀讲话发表不久,盈科电讯的副主席表示支持内地网络事业的发展,愿意与太阳集团携手共进。

    当然,大家都明白,这话是说给政府听的,因为97就要来了。李泽楷玩的也是网络概念股,跟我们算是对手。

    我对于网络方面的事基本上是放手让刘明耀去做了,他现在在很多方面比我更深入,我插手反倒是束缚了他。我不断向刘明耀强调的就是:“除了一些把权力抓在手里的管理之外,大多数发展计划最好还是遵循被收购公司原来的计划。”对暴雪如此,对ebay如此,对yahoo!和google也都是如此。

    而我,依然全力投身到出版传媒的事业当中去,毕竟这才是我想做的事,这才是能达到我目的的桥梁。

    10月份最重要的一个事是世界粮食储备下降百分之四十,而中国内地粮食大丰收达5000亿公斤。大约是因为1994年左右连续三年粮食价格偏高,刺激了粮食生产。与这种看起来不错的情况相对的是,收购粮食白条继续打,农民继续穷,人均收入继续低下。大量的粮食卖出去了看不见钱,而电视台新闻报道也屡次被阻拦,甚至有记者在采访的途中被打被抢。

    我为这件事把郭振找来了。

    现在我们有钱有平媒甚至有电视台,完全有能力直接报道出来通篇累牍抨击这种问题。然则我总觉得这样并不会取得什么效果,反倒会惹上很多麻烦。

    没得法子,我只好借助创业基金的名气和力量了。

    郭振完全没想到我找他居然是让他去一些农村地区投资,有点意外。

    我向郭振解释:“最近几年出口粮食的波动情况比较大,这关系到很多方面,粮食出口太多部门管、限制太繁琐肯定会出毛病。不过这些大方向上的问题我们解决不了,暂时我也不想解决。我现在是希望利用你去投资做实业的噱头把媒体目光引过去。当然钱我们一定要赚,同时也要把一些恶心事儿暴露出来,这方面你没问题吧?我可敬的郭ceo……”

    郭振微微眯起双眼:“行,我知道了。不一定能做得好,不过总得做做。”

    我叹了口气:“农业,农民――现在好像不少人都忘了自己稳固的生活是以什么为基础和代价的了。”

第一百零三章

    自己给自己广告

    《十天八荒万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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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和郭振简单地讨论了一下炒作的流程和要点之后就各自散了,倒不是我觉得在这种事上郭振不用多交待,实在是我最近几天比较无心工作。张小桐在国内出席完新闻发布会就再无继续逗留的理由,必须回美国去。

    我得趁着这个机会多跟她在一起腻几天,这一走,又将是一大段时间不见。

    郭振临走前似乎脸有犹豫,看起来好似有什么问题想问又问不出口。

    我看他犹犹豫豫的脸色,干脆直接说破:“有什么问题了?直接说呀……”

    郭振迟疑了一下,很诚恳地说道:“我一直很奇怪一件事。”

    “哦?说说。”

    郭振本来人已经快走出去了,又回头折回来:“我奇怪的是,你为什么愿意把权力放手出去那么多?其实根本不用放手到这个程度,说不定做事效率更高。”

    我笑笑:“你想听实话还是空话?”

    “听你这么说就是打算说实话了吧?”

    “妈的,以后不跟你绕圈子了。”我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坐下听我说,“其实,也就是出于两点。”

    郭振仰头看着我,等我的下文。

    “第一,我这个人很懒,而且完全不可能专注于某件事儿上太多时间,说白了,我不是成大器的人。这种毛病不是不能改,是不想改,你明白吧?”

    郭振笑着点点头:“我明白。”

    “第二,”我晃着手指说,“第二点才是比较重要的一点。”

    郭振双手环抱,耸了一下肩:“你说。”

    “我这个人心眼小,比较容易把别人都想成坏人。”我笑着对郭振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只要我慢慢公开出现,矛盾和焦点都会集中在我和小桐姐身上。我放手,是放开了权力,也放开了注意力,矛盾的焦点被分散了。现在这个结构,虽然从内部来讲有弊端,但它一环一环扣着,弄掉一环还能接上。从这种角度来讲,大家在人身安全上都能有一些保障。其实也就是说,我希望你们陪我一起担着风险。”

    郭振若有所思点点头:“有一点道理,不过未必有用。”

    “那是。”我说,“很多东西是要改进,不过不是现在,一点点来吧,这才开始几年而已。”

    郭振站起来:“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是老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耸肩:“包括你么?”

    郭振笑了:“当然包括。”

    “那算了,懒得防。”我挥挥手,“赶紧去忙吧,先放小道消息。”

    “好。”

    郭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走了。

    送走郭振之后,我忙着赶去鲁薇的办公室找张小桐。张小桐回国之后除了跟我在一起之外,应酬无数,她早就是传奇人物了,现在回国投资,自然少不了地方政府和各地企业家们纷纷出来观摩甚至膜拜。连南德集团的老总都忍不住抽时间参加了一下关于col的新闻发布会,并在其间隐约吐露自己正在研究一秒钟运算100亿次的计算机芯片。当时也参加了新闻发布会的我听了这话只能在心中冷笑了,大话英雄还真不是盖的,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皮眨都不眨。当intel这么多年的底子是白给的还是觉得科技就是吹牛吹出来的?

    1996年他还在研究俄罗斯的卫星对接技术,对网络方面的发展尚未有什么兴趣。也幸好没兴趣,我可不想跟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老头扯上什么关系。张小桐回绝了南德集团关于共同开发满洲里和陕北的邀请,把一脸不高兴的老牟送走了。

    相比高调的老牟,毕竟人家是中国大多数企业家们都愿意把照片挂在经理办公室的商界奇迹一般人比不得,更多的私人企业家们采用了婉转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好感――铺天盖地的邀请函,邀请张小桐小姐参加不知道什么名头的会议。要说中国人就强,无论什么玩艺,都要以开会的名头起出来。张小桐把能推的都推了,依然推不掉一些政府邀请,是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大打折扣。

    地方政府的邀请无非是那几种,或者要求投资,或者要钱,或者某些人希望搭一点顺风车。张小桐有了刘明耀这一层关系之后,非常高兴地推掉了许多殷切的期盼,同时也打败了无数的垂涎。col是直接跟中央发展中国内地网络计划挂钩的项目,在不是特别跟谁过不去的前提下,基本上也不用看谁的脸色。

    在私企和政府的示好之外,尚有不少年少多金的公子们对张小桐很有一些兴趣。毕竟现在她是频繁出现在外事场合了,单就相貌上的吸引力也足以使的一些人充分调动起积极性来展开追求,更何况有着惊人的财富。幸好在这一点上张小桐起点比较高,一般同志基本上冲刺一个来回就死心去了,偶尔有一些比较有耐心有心机的,还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等待着不管名花有没有主也要去松松土的机会。

    96年10月份全国上下正沉寂在《廊桥遗梦》所带来的婚外恋幻想和好莱坞梦当中,以至于很多人刻意忽略了张小桐平时不离手的那枚戒指。据我所知,不光国内如此,在海外也是这样――华裔的男子在追求女性的时候往往不去考虑对方的状况,别说有男朋友,就算是结了婚也一样往前冲。在这方面我比较佩服周广成,这个人虽然花,但从来不干往人家后院倒汽油的事,这也是我为什么依然把他当朋友的一个原因。

    所有被我当做朋友的人都有一个底限,这个底限是我能够接受的底限,也是他们做人的底限。尽管现代社会已经没有特别明显的道德标准,我还是尽量把自己限制在某一个特定的底限内,控制自己的行为。

    这是我的个人看法,尽量把自己的行为保持在大多数人能接受的底限范围内,对别人有好处,对自己更有好处。

    推开鲁薇办公室的门,我看见张小桐正在沙发上低头自顾看着付晓飞修改过的剧本,封面上几个大字正对着我。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张小桐额前一缕秀发顺着秀美的鼻尖落下来,一双勾魂眼低垂,披散了的长发掩映着白皙的肤色,自有一番青春而妩媚的姿态。不容我发呆瞅多久,张小桐已经抬起头来:“这么快就谈完了?”

    我快步走进去:“都是聪明人,说多了反倒多余。你们怎么样?”

    张小桐合上剧本:“我又看了一遍,这次足够打动人了。”

    鲁薇在旁边笑道:“其实我一直有点疑问,行文为什么非要插足传媒和娱乐业?”

    我坐下来,拉着张小桐的淡淡道:“做传媒和流行文化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不过最近其实我一直在反省一个事,跟你们说说,你们听听是不是这个理儿。”

    鲁薇来兴趣了,坐到我身边:“听你反省?难得哦……”

    我笑着握紧了一点张小桐的手:“其实吧,这个反省是那天张女士给我过生日之后开始的……”

    两人均现出“了解”的表情,仿佛都猜到了我要说什么一样。

    我也不管她们是不是猜到了,对她们道:“其实今天郭振也问过我,关于为什么我能放手权力的事。我觉得这很好理解,我知道自己大概在一个什么程度――我觉得吧,这是我唯一比其他人强一点的地方。”

    看鲁薇和张小桐想笑的表情,我有点尴尬地挠挠头:“真的……我一直觉得,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大概的上限,做起事来才能更游刃有余。什么超越自我呀超越极限呀都是狗屁――不好意思,又说粗话了。我一直觉得,一个人所拥有的特长和能力就好像打扑克抓到的牌一样,有好有坏,好有好的打法,坏有坏的打法,只要牌没差到生下来断手断脚缺脑子的份儿上,都该有一种方法能让人在牌局中取胜。说到底,我现在一直寻找的是赢牌局的方法,而不是祈求自己抓一手好牌。”

    说到这里,鲁薇和张小桐才默默点头。

    我继续道:“关于太阳集团,对我来说,就好像人生当中的一个比较离奇的意外。我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可能有一些比较敏锐的嗅觉,但这不代表我能掌握着这样一个已经基础慢慢牢靠的公司往前走得顺利或者顺畅。这一次你们用比较婉转的方式让我反省,我确实反省了。所以我决定放手把更大的权力和更多的利益给你们,我自己很想脱身在太阳集团之外一段时间。”

    鲁薇没想到我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本来生日之前那一次张小桐策划的事件为的是让我注意集中权力和利益,我却反其道而行之,确实会让人有点接受不了。

    我摊手:“一个人的精力永远有限,我希望把自己的精力浪费在比较适合的地方,这你们能不能理解?”

    两人一起点头。

    还是张小桐比较了解我,慢慢地说出了我的目的:“你希望专注娱乐和传媒方面的发展?”

    我笑了:“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姐,我还没说完您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没错,我就是打算亲自去操作出版、传媒和娱乐这方面的工作,现在我给大家铺的底已经差不多,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除了提供一点意见和想法之外,不会再参与更多。”

    鲁薇摇摇头,似乎希望否定掉我这种想法:“我怎么觉得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有不同。”我说,“现在说起来感觉没什么不同,等实际操作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张小桐笑呵呵看了我着我:“恭喜你。”

    “同喜同喜,”我拉着她的手笑道,“我也只是被你们点破而已。”

    鲁薇轻轻叹了口气。

    我探出半个身子盯着她:“鲁姐,怎么叹气了?会短寿啊。”

    鲁薇依然不能理解我的想法:“我还是不明白,你就打算这么放下?”

    我笑了:“我没打算放下啊,我想分更多的钱、给更多的空间给你们。当然,其实就算现在这些成就都送给你们,我也无所谓的,您觉得我像是一个还会在乎自己有没有钱的人吗?”

    鲁薇用奇怪的表情盯着我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像。”

    ****

    1996年10月中,张小桐回到美国不久,中国太阳集团宣布其所有子公司全面上市,其中col和太阳电子在香港上市。首轮上市目标募集资金40亿美元。消息一经发出,全球震动。国内的企业家不明白这个一直谁也不理的公司为何忽然想开了,国外的投资人则预测纳斯达克何时能与中国全面接轨。此时距1997年中网络概念股开始飞升尚有不足一年,距亚洲金融危机发生尚有不足一年。

    作为太阳集团最大的股东,我不动声色地渐渐把所有的大事决定权交出去了,转而接手蔡青的媒体集团,专心做我想做的和能做的事。

    所有人为我的决定而惊异,拿到相当比例公司股票的周世昌曾经私下来找我问我到底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这么解释,“我觉得现在大家已经是能力超过了规则,不如自己去创造规则。一个人想靠自己改变世界是不可能的事儿,我不想重蹈牟其中的覆辙,让我脚踏实地做一点事吧。”

    周世昌带着满心的迷惑去了。

    其实我对这种放开手的事心里也不是特别有底,这等于是绕来绕去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种各自发展的制衡状态。只不过目前坐镇在我身边的人不是三哥,换成了郭振。

    郭振不太理解我的做法,不过照例支持我,仿佛张小桐无条件支持我一样。

    我在闲下来的几天里没事就拍郭振的肩膀:“你放心,就算你卷了3亿跑路,我还是饿不死。”

    ****

    我接手媒体集团的第一件事就是召人开会。

    到会的一共也就四个人,分别是杂志平媒、图书出版、影视和电视媒体四个部门的负责人。其中图书出版的负责人是付晓飞,他身边是一个跟着他正在双修的马伯庸。

    平媒的负责人是从《绯红少年》开始一直跟在张小桐身边做的一个资深副主编,叫郑颖红,脸有点胖胖的一个大姐,看起来很和气,说话也慢声细气,谈业务却是一把好手,因为年头久,我跟她的熟悉程度要超过付晓飞。

    负责影视方面的是从香港请来的专业人士,名片上印的是tony,和日本某个专门画色情画的插画家同名,快30岁了还梳金色爆炸头,右耳带耳环,看起来似乎是个基。

    电视媒体方面是凤凰直接派来的人,有一个别致而让人流口水的名字,叫酸梅……看起来特别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目光很锐利,偶尔扫出来,让人觉得不能轻视。

    在会议室里,我往中间一坐,对熟悉和不熟悉我的人轻轻松松地道:“大家吃惊啊不信啊这些表情就不要给我露出来了,都不是第一天出来工作,时间长了,看到什么事都别太惊讶是不是?蔡小姐费了很大的心思把诸位集中到一起来,不是为了让诸位在这里发呆或者吃惊,希望大家明了这一点。我在这里就一句话,我希望,一年或者两年之后,诸位的名字能响到自己最希望响彻的地方。”

    几个人稍微换了一下坐姿,没有交头接耳,没有特别迷惑,只是表情都变得稍微严肃了一点。

    我继续说道:“到现在为止,大部分人都觉得,从一个行业领域进入另外一个行业领域都是很困难的事。但大家也都知道,诺基亚以前是造纸厂,任天堂是卖纸牌的,sony也不过是一个以搞高科技产品而出名的公司――呃,很高兴大家对我的年纪和我的发言没有任何疑问――我说的这些例子大家都知道,甚至有可能有的人已经分析过它们成败得失的原因。我无非是想说,这些成功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它们懂得去适应市场,在得到了市场份额之后才加以适合自己发展的改造。”

    没有人会在boss说话的时候插话,众人都在默默听我说下去。

    “对于传媒,我们不是新丁。”我看了一眼郑颖红,继续说道,“我们的优势是资金和已经初具规模的网络资源,以及目前还在亏损的电视台。”

    说到还在亏损的电视台,大家都笑了,连酸梅都笑了。

    我等大家笑得差不多了才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诸位对中国这个巨大的传媒市场是怎么看的,但我相信,在一些方面,我们本来可以取得更好的成绩。付晓飞可以汇报一下这次出版的收益。”

    付晓飞打开面前的文件夹,有模有样地念道:“目前畅想书系总销量约为210万册,正在第三次印刷。除去稿费、版税等成本计算,纯收益超过1200万人民币。”

    我笑着看向在座的诸人:“大家,稍微有一点信心了吗?”

第一百零四章

    自己广告之,新书《十天八荒万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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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果没记错,中国人民文学出版社后来引进《哈利;波特》4册,除去版税等成本,才赚了不到300万人民币。当然,盗版赚了多少我就不知道了。我这么一说,众人倒真觉得有一点信心了,毕竟现在靠本本分分卖书赚1000万的例子不多,除了那本号称卖了1,000,000,000册的《学习的革命》。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次推出的新作者基本上都是没什么名气的,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我们在宣传上已经有了极大的优势,若换作其他出版社来包装这些新人,所花费的时间和金钱肯定要大于太阳集团,效果却未必好。

    强势的好处就在于是倾销而不是推销。都是卖东西,境界完全不同。

    在座的都是明白人,他们知道,现在开头就能卖到这个数,最起码的证明了这些新人作者还可以继续利用下去,可以借题发挥下去――利用这个词虽然不好听,但实际上就是这么回事儿。

    目前我们所做的只是一个引导,引导着出版物向纯娱乐方向发展,这是对市场的妥协,也是对传统的挑战。

    我接着说道:“小说出版是一个开始,之后的事比这个要复杂很多。说老实话,咱们公司既然能掏钱出来拍3亿美元的电影,搞1亿的名星包装,这千八百万人民币的收益我们还真未必看得起。之所以我们最开始选择小说,只是希望大家明白,即使在盗版横行的中国,想靠卖书卖文化盈利也不是什么难事。”

    众人继续点头,商量好的一样整齐。

    “电视、电影、图书、杂志、网络、广告、周边产品……”我掰着手指头给大家数道,“所有的这一切一切,是一个相接紧密的环,把这些东西整合到一起,就是文化,就是社会所接受的东西,就是流行,就是能改变他人的伟大力量。我们的目的不是拍一个赚多少钱的电影,制造一个能带来多少收益的明星,我们要创造的是一种能改变世界的力量,用这种力量,把诸位想表达的东西和大众需要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你们的名字,很有可能会写在历史上。”

    顿了顿,我又笑着说:“大家别以为我是刚来照例说一些打气的话,其实海外很多传媒集团都对中国虎视眈眈。我们的合作伙伴新闻集团就不说了,像迪斯尼时代华纳和索尼等等这些公司没有一个不惦记着中国市场。未来5年内,在中国最赚钱最有前途的行业我可以告诉诸位,是手机、金融和房地产。”

    跟我相处时间比较多,关系最随便的付晓飞接了一句:“原来没有传媒啊……”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笑了。付晓飞毕竟在这方面脑子转的稍微慢一点,完全没领会我的意思。

    我笑着问他:“好,那你告诉我,所有的这些行业的兴趣,都要靠什么的力量?”

    “啊……”付晓飞一下就明白了,“传媒。”

    我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传媒,这些产业越发达,传媒在其中赚钱的机会也越多,传媒在其中的分量也越重。”

    “这些大话大家都明白,”我自顾继续说下去,有时候没用的话也必须要说,也许说了没用,但说了一定比没说强,“但是说和做总还差一个境界,0和1之间有着无限的距离。我想问问大家,今天有什么流行的东西?”

    付晓飞第一个答应:“畅想书系。”

    “别自满。”我挥挥手,“卖的还没有《廊桥遗梦》好,不算流行。”

    “h.o.t!”酸梅在这方面比其他人有优势,她接触资讯比较快,抢先说出来一个。

    “韩流是一个。”我点头,“还有呢?”

    tony翻了翻眼睛:“光良。”

    王光良和黄品冠的《掌心》此时刚刚拿下了几乎所有华语音乐大奖,96年的时候在中国大陆比较接近流行的城市里都能听见他们的歌声,要说是流行的一种也勉强合格。

    我笑着点点头:“诸位要明白,你们要掌握的不仅仅是时尚,还有流行,流行是不限于时尚的。”

    进来之后一直没吭声的马伯庸闷声道:“其实,今年最流行的是历史电视剧和壮阳药。”

    我拍了一巴掌:“说得好!这才是今年我们可以瞄准的东西。”

    我对tony道:“在中国,想融入这个大环境下,香港和好莱坞的那套成功经验基本上不管用,学了用处也不大。中国有十多亿人口,青少年只占了其中的3亿,流行向的明星包装能打动这3亿,剩下的那些怎么办?你们知道中国销量最高的娱乐刊物是什么吧?”

    这个郑颖红知道,张嘴就来:“《故事会》,1200万销量。”

    我问酸梅和tony:“1200万本,一个月卖1200万,听说过吗?想象过吗?”

    tony略迟疑地摇头:“绝没听过。”

    我挥挥手:“今天布置个任务,诸位回去都给我看一遍最近正在热播的《宰相刘罗锅》,回来跟我谈谈这玩意怎么红的。我不是看不起各位的经验和见识,我只是希望,在面对一种文化意识形态的时候,各位自己也要学会变形。最起码现在我们面对的还是中国人,等将来面对印度人的时候,难度就没这么低了。”

    公司四个高管老老实实回去看刘罗锅去了。我知道他们心里都有点不服,打算在电视剧里挑些毛病回来讽刺或动摇一下我,只是这一番单方面讲演之后他们自己心里也会有一点点动摇罢。我对搞传媒的这些人只有一个希望,我希望他们在成为世界主义者之后再化身成民族文化的代表。

    ****

    1996年9月和10月之间有两件事非常引人注目。

    第一件事是中国足协副主席许放的去世,在媒体大规模报道他生活清贫为人正直的同时,中国足球开始了甲a和假a并行的时代。

    第二件事是香港区事顾问陈毓为抗议日本日本巡逻舰拦截中国船只跳海遇难,他的死掀起了更大的保钓浪潮。在他过身后,香港保钓行动委员会负责人何俊仁带领香港人继续坚持保钓活动。

    从私人角度考虑,我知道这种事是媒体关注的焦点,从一个中国人的角度考虑,我觉得应该为他们尽一份心。

    在安排好传媒集团高管们去学习本土电视剧文化的同时,我联系了一下蔡青和鲁薇,刘明耀现在身份是人大代表,更应该起一个表率作用。我们一行人跑了一趟香港,又跑了一趟北京,两地之间,我们所能做的也不多,除了一些金钱上的援助,也只能是空泛地声讨。在国家利益的大方向面前,个人的一些得失看起来太无力,也太微不足道了……

    为了跑这两件事,浪费了我们几个人不少时间。我们所能做的都做了,但从长期角度来看,保钓活动既然要持续下去,中国足球也依然要继续假下去。

    我们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我只是希望,许多个微乎其微加起来,能有一些变化。即便不能改天换地,也至少指出一条人间正道。

    ****

    我从北京回来之后,再次开会,召见各位看电视剧看到眼眶发黑的负责人们。五个人当中惟有付晓飞和马伯庸一脸轻松,其他人莫不是眼圈发黑,一看不是房事过多就是熬夜太久。

    这就是经验主义失败的地方了。在文化市场上,按照某个地区的特定成功经验去分析另外一个地区是完全可怕的事――就算在中国,还分东南西北多少个区域,口味也不尽相同,更何况拿大陆的电视剧和香港的比较?

    等秘书给大家上完茶,我稳稳当当坐在中间问众人:“怎么样?感觉如何?”

    tony耷拉着脸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看完了……”

    酸梅脸上虽有疲惫的神色,精神却很好:“看完了,很好看。”

    郑颖红的表现就比其他人要稳重一些:“这是第二遍看了,还是觉得不错。”

    我笑道:“我现在说起和?,大家脑子里能浮现出什么来?”

    所有人一起做了一个恶心的表情……

    我差点把喝到嘴里的茶喷出去:“怎么?都想到谁了?”

    付晓飞没好气地道:“还能有谁?王刚呗……”

    我忍着笑把茶水吞下去,说:“这就是流行的力量,你现在去全国上下问,和?长什么样,最少一半人告诉你小个子胖圆脸小眼睛。这就是内地电视剧市场的特色,自从350多年前清兵入关,我国的电视剧事业就因此而蓬勃不止了。”

    酸梅听我说得有趣,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在中国,”我说,“老百姓爱看的东西不是那些什么酷的帅的流行的,那个容我们搁后两年再谈。现在想打动普通观众,要有平实的东西。电视上争取中国家庭的主要阶层,电影上争取年轻人――大家觉得这样发展有没有问题?”

    tony举手:“难道不需要包装偶像了吗?”

    “那是第二点。”我伸手指了他一下,“也正是我需要你去努力的方向,但是我们现在在讨论的是,更大的机会,更大的市场,还有14个月,香港回归,我希望大家能在两地都有所成就,而不是希望靠香港带领内地。”

    tony有点不服气地闭嘴了,他不是没有话说,是不敢跟我吵。我现在给的薪水是他以前公司的三倍,他才不会跟钱过不去。

    我伸手撩了一下头发:“这个月,组织一批艺人跟着创业基金的投资活动去搞义演,tony哥在这方面你没问题吧?”

    boss问有没有问题只有一种回答,tony点点头:“没问题,这个人家擅长。”

    我被“人家”两个字搞得哆嗦了一下,看来此人果然是一个性取向比较冷门的人,不过这种人演艺圈里也不少见,倒是见怪不怪了。

    我掰手指数:“全国范围招人吧,这次演出是为了给创业基金的活动造势,待遇尽量能好就好。演出完了留下一半人,全部带去香港那边培训。”

    tony吓得摸摸心口,完全不顾这个动作能给我带来多大冲击:“啊?要那么多吗?”

    我笑笑:“找一个团队的名字套上去,一直不断补充新人,单飞一个就包装一个,永远的年轻黄金组合。明白我的意思吧?”

    tony恍然大悟,其实我这不过是照搬97年才创立的早安少女组的套路,tony作为圈内人自然一点就通。原本有点不服气的目光里多了一些佩服:“好办法,香港从来没有人这么搞过。”

    我轻轻敲了一下桌子:“韩国不是来了一个h.o.t么,我们便和那群丑男一战罢。”

    转头对酸梅说:“凤凰那边亏损就让它亏去――反正我姐和默多克都是有钱人,你不用关心。现在既然你并入我这里,咱们就做点事好不好?”

    酸梅眨眨眼睛点头,一副小姑娘模样,惟我从来不敢看轻任何人,刘长乐能派她过来,她自然有她的本事。很多时候,人的能力和她本身的见识、水平、境界并无太大关系,我们看不起的很多幼稚的事,其实自己做起来并无分别。

    我说:“我想搞两部电视剧,一部儿童一部成人。现在咱们公司持续在自己炒自己,也不差这一回了,你就负责公开征集一次剧本和演员吧。其它上层关系方面我来负责,具体到技术活儿方面的事你来做。”

    “好的。”酸梅答应之后追问了一句,“电视剧尺度方面……”

    “参照引进内地的港剧和外剧啊……”

    “明白。”

    ****

    开完会,我用手机又把付晓飞、马伯庸和郑颖红又叫回来了。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回来吧?”

    付晓飞摇头:“不知道。”身边马伯庸不说话,高深莫测地笑。

    我搓了搓手:“唉呀……其实这几天折腾你们主要是想调教这两个不太适应内地环境的孩子,我知道你们都是不用我说这么多废话的人,但为了公平起见只好一勺烩了……今天叫大家回来就是想给大家赔个不是,顺便请大家吃顿便饭。”

    马伯庸闻言眯起眼睛:“有没有煎饼果子?”

    ****

    安排完tony和酸梅的事不出两天,刘宁带着作品来找我了。

    我特意安排了全公司的人一起在会议室看片子。

    刘宁选择的主题是《都市与丛林》,从都市的角落里表现自己的观察力和表现力。他一共捕捉了三个角落,分别是街头每天出来遛弯的老头,菜市场角落里落户的卖菜人和学生。刘宁坚持说第三个片断是因为剧本主要是以学生为主角的幻想题材才选的,否则他打算去拍下班之后的小姐。我恶狠狠地告诉他,我们现在没有本钱拍关注生活的片子,要商业商业再商业――啊?我没在骗稿费,真的……

    刘宁同意我的说法,不过他的解释是既然希望打动人,还是选择接近纪录片的方式比较简单。等把我打动之后再随便发挥。

    片子不长,大约30分钟,10分钟一段,没有任何对白,所有的声音都经过处理被去掉了,连字幕都没有。

    只看了10分钟,我就可以肯定刘宁的天分了。第一段关于老头的白描非常到位,其中一个镜头是晚上纳凉的老头们摇着蒲扇往回走,街头的路灯慢慢一盏一盏亮起来。

    日夜交替,路灯继续亮起灭下,同样一条路上人来人往。老头已经不在了。

    我看到最后天暗下去路灯也暗下去的时候,用力捏了捏眉心。

    刘宁坐在我身边,轻轻说:“如果有好的配乐,应该可以做得更好。”

    我轻轻点头。

    在第二段短片里,刘宁用了比第一段更进一步的悲伤调调,把底层生活的爱与哀描述得淋漓尽致,我都能听见旁边几个人用纸巾擦脸的声音了。一直到第三段,忽然阳光满地,把所有人的情绪都拖回来。连我这种自认铁石心肠的都恨不得赶紧回学校再赖两年。

    30分钟静静溜走,除了刘宁在我耳边说了一次话之外,是完全的安静。

    灯亮起来,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问刘宁:“你到底用了公司多少资源?”

    刘宁腼腆地一笑:“几台机器两三个人而已。”

    我放下心来,站起来问其他人:“大家觉得怎么样?”

    所有人都用力点头。

    我环视一圈:“好,那就这么定了。去宣布召开新闻发布会,叫能来到的记者都来,告诉他们,车马费多给!”

第一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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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书

    刚刚更名《十天八荒纪》

    请诸位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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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宁的短片在新闻发布会上唬倒了一批人,面对众多蜂拥而至的记者,刘宁尽量也最简捷的回答承诺最近要先为太阳集团的创业基金拍一个关于农村题材的纪录片之后才开始关于鲁倩电影的工作。

    刘宁的发言把记者的目光都转移到创业基金最近在几个农业大省的投资项目上去了,这些项目总计投资人民币4亿。一些比较敏感的记者和一些被我们授意过的记者别有用心地炮制了一些当地情况的报道作为这次新闻的补充内容。而这些补充内容直指两点,当然就是农村问题最核心的摊派和白条。

    创业基金的发言人表示,地方政府的某些问题不能明确解决,他们会随时考虑放弃投资计划。

    这个所谓由城市所组成的社会从来都在试图去了解农村,但无一例外地总是被一些外力扭曲了视线。这种事无数人做过,无一例外地功败垂成,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多少,反正做得一分是一分吧。

    郭振倒是很用心,一边不断虚心向周围的人学习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操办这些事。我交代的很简单,让他慢慢组织自己的智囊团。毕竟每个人都要慢慢有自己的班底的,这种金字塔结构是个必然趋势。

    ****

    张小桐回到美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买太阳电子上市的股票,当然,只买了一部分,还是偷偷进行的,用的都是个人的钱。这个是她临走之前我跟她商量好的,在我的计划中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环节。

    套用钱钟书的话说就是,我把太阳集团当作魔术师的飞刀,放手而并没有脱手。这种小把戏在别人眼里或许真诚无比,认为我是一个喜欢将心比心,喜欢对朋友和部下交心的人。惟独张小桐几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目的。私下里张大小姐捏了我数次,说我不是好人。

    我捂着胳膊委屈:“不比坏人更坏怎么当好人?”

    张小桐被我反问得无话可说。反正当时依依惜别,我们也懒得互相斗嘴玩了。

    现阶段美国地区的很多事刚开始铺开,张小桐不回去不行,小姨和小姨父维持现状有余,在很多开拓经验上完全不如自己的女儿。1996到1997年甚至一直到1999年初为止都是我们美国几个分公司上升的重要阶段――当然,从本质上来受,对于一个不断前进的公司来说,没有任何一天任何一年不是重要的。但对网络概念股、泡沫经济和高科技实体产业来说,1997―1999年这一段时间实在是最近20年来进步最快的一段时期。

    我一直寻思着找个什么人能在北美代替张小桐,毕竟只要有人能在北美维持最高中枢的作用,她本人具体在哪里倒不是很重要了。不过靠得住的人就那么几个,虽然我这人很放得开,对于这个人选也极其头疼。

    张小桐走之前我曾经对她说起过这件事,从目前情况来看,她也没有太好的人选。在国内这边已经算是人手紧缺了,我们在不断享受胜利果实的同时,也在同样面临着要撑起局面的负担。所得所失,永远都是那个比例。

    这也是我为何要借这个机会把公司上市的原因之一。

    太阳集团按照我这种自己独断专行的路子走下去,走到这个程度基本上已经到头了。我不是万能的,一个人能做好一些事,但绝不可能做好所有事。有这些朋友部下们帮着,我才得以迅速前行,短短几年时间里已经大大超越来自己预期的目标。

    从长远发展来看,我一个人的独断专行必然影响国内公司的发展。1996年自从周世昌原来的东家蒋纬做出全国总裁自我反省的表率之后,国内掀起了企业家自我反省的浪潮。我也详细研读了很多企业关于自我反省的报告。这些报告里有的真心实意有的虚情假意,配合我对中国某些企业未来几年内的发展状况来看,我选择了一些很有针对性的问题自我检讨了一番。

    检讨归检讨,检讨之后不改错的大有人在。我虽然自认自己比较能知错就该,也顽固得很。还是用了一段时间才说服自己慢慢去接受这些存在的问题,并试图改变它。

    在所有问题当中,最集中的一个问题就是我现在依然在太阳电子实行传统的“教父模式”。所有问题都是自己一手抓,有了想法就去做,完全听一个人指挥,事无巨细都要过问。

    这对于一个正规公司来说是极不可取的。

    在未来几年里,我还能够预测一些不可逆转的流行趋势和一些企业的发展对策。然而目前来说,历史已经超过我的了解,很多事变的面目全非,我不得不考虑着把自己的作用慢慢淡化,凭借我们现在已经取得的成就继续锦上添花,而不是再像以前一样无中生有。

    老实说,这个还是比较有难度的。因为我自认不是商才,最多算是一个有一些小聪明的小孩子而已。在某些方面,我不如现在这些踏踏实实做事的部下们,而且目前我这个条件也不太允许我真的什么都一手抓――最少还得再过两年左右才比较靠谱,现在我就是把自己再往岁数大了打扮,也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最初是一直靠创造奇迹拢住了人心,然后是机缘巧合地碰到三哥,让他平衡了局面,现在则是靠郭振在身后撑着。这几年下来,回头想想,我总有一种走钢丝的感觉。如果说够义气,郭振是没话说的人,但人往往都有一个上限,一些事所带来的效应一旦超过这个上限,具体会变成怎样也不好说。我从来不怀疑自己的朋友,但我的朋友也不是只有我一个朋友,我必须考虑其他因素。

    我现在既要转移外界的注意力,又要做一些能跟目前太阳集团发展同步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我选择了一个类似当时众人给我准备生日礼物的方式,也就是对众人来说,我似乎是放弃了一些东西,实际上却没什么变化。

    我放心把创业基金交给郭振打理,当然也只是打理而已,钱还是我名下的。

    我放心把公司的权利放开,同时上市,张小桐私下帮我吃掉少量股票,最大股东依然是我。

    最重要的是,1996年中国刚刚开始传媒产业化,我专心经营传媒集团,为的是把目前所有的一切一切都衔接起来,让太阳集团的一切产业形成一个互相促进的良性循环,再通过传媒集团的各种手段表现出去。

    惟有这样,我们才有能和国际大公司们一较高下的实力和本钱。

    sony有技术,新闻集团有历史,迪斯尼有营销,华纳有核心产业。我们有什么?不过是一个全世界最大的市场上有一些低成本的实业而已,况且这个市场还没成熟。

    其实我还有一点希望在心中,只是放眼世界,一个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如此艰辛。

    ****

    郭振带起来的这股农村问题调查风维持了一段时间,这在国内来说简直是一种奇迹了。我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炒了一把刘宁。基金会的人把刘宁当宝贝一样接到河南安徽一顿狂拍。还有好事的记者跟踪采访了他。

    然而拍完片子我们就开始发愁,这东西境内电视台不放就完全没用,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各大电视台连关于农村问题的报道都开始锐减,更何况放这种指向性很强的东西?

    我联系了一下默多克的小儿子,就是没事往张小桐那里凑的那个,询问了一下能否通过新闻集团在所有能覆盖的中文电视台播放。他的回到倒很痛快:“没有中国政府同意,我们是不能够播放这一类内容的。”

    我本来挺生气,后来想想也是,连彭定康出书都被拒绝了,默多克向中国政府示好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我拿这种事要求人家无疑是不明智的。

    绕来绕去,还是得问国内电视台的口风。

    刘国良对我们这个举动不赞成也不反对,从他的角度来看,一次大规模的所谓“揭内幕”跟本不算什么事,尤其是安徽河南这些地方,跟他们派系的人关系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地方比较穷,没政绩,没潜力,自然没人肯提携。

    在他听之任之的前提下,最后片子落在了几个全国范围的大电视台里,我们还倒贴了点钱。刘宁很有煽情的天赋,而且懂得什么程度的煽情能让国内大多数人接受,片子播出的效果和反响远远超出最初这些地方官们的预计,连刘国良都有点吃惊。不过事已至此,他怎么还是得向着我们,无形之中替刘明耀和我挡了一些事。

    刘宁的片子让马伯庸很有了一些兴趣,他建议凤凰卫视做一个北朝鲜专题,专门派人去北朝鲜拍摄一下那里的真实情况,毕竟那个三千万人口的国家对于很多西方世界来说还是一个神秘的存在。考虑了一下当时凤凰卫视应有的作用,我否定了这个计划。

    在差不多一个月的熙熙攘攘中,1996年的10月过去了,这一个月里我们唯一做到的事就是让很多不了解农村问题的人知道了农村问题。以往一些正面报道的假象被粉碎,农村问题慢慢浮出水面。

    中国是农业大国,三农问题一旦被表达得很严峻,国家也会重视。与之相比,我们所付出的代价无非是被很多人记恨,这一点我一点都不害怕,反正恨我们的人已经够多了……

    ****

    就在我让付晓飞筹备第二批畅想书系的时候,刘国良又一次亲自来找我了。

    现在的我不同于当年跟张小桐在一起的悠闲模样,身后跟的是那个叫马兰的高个姑娘。刘国良看见我的时候很慈祥地一笑:“哟,小周有保镖了?”

    我装憨:“哪能跟刘叔您比啊,我的四倍,还都是男的。”

    刘国良照旧请我上车,我让马兰在后面开车慢慢跟着。

    “小周,最近你闹的有点大啊。”一上车,刘国良就跟我直奔主题。大概是之前熟悉了我的谈话风格,觉得跟我说得直白一些更好。

    我早料到他找我就是说这个事,笑着应道:“刘叔,我也不跟您说见外的话,那个我确实是故意的,不过我不觉得做得有多过分。现在曝光节目也不少,您随便一推就是了,跟您没关系呀。”

    刘国良叹了口气:“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小周啊,你觉得如果没什么事刘叔会来找你吗?上次方康年去美国也是你一手操办的吧?那件事我都没来找你,因为当时我心里有数,你做得不留痕迹,没人能抓住把柄。”

    我听刘国良这么危言耸听,心里有点毛,自从刘明耀去过党校之后,就算有什么风吹草动也是他通过刘明耀来通知我。像现在这样亲自过来,多少也得有一些原因。

    “刘叔您直说吧,我心脏好。”我故意作出一个比较随便的表情,表示自己的轻松。

    刘国良干咳了一声,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最近凤凰卫视搞的很好,刘叔都想夸你几句……”

    我笑了:“刘叔,您不用绕圈子。”

    “小周……这个这个,我听说你最近在集资?能不能告诉刘叔你想做什么?”

    我长出了一口气,我当是为什么事呢,原来是圈钱的事。不过国内企业迄今为止还没有这么大手笔的,被重视一下倒是正常。

    “刘叔……”我慎重地选择了一些不是那么刺激的词,“根据我们现在在美国得到的一些消息,97年似乎有人准备在亚洲进行大规模的货币投机活动……我的目的无非两个,一个是捞一点钱,另外一个就是希望能保住香港。”

    刘国良半信半疑地看着我:“小周,你的消息准确吗?”

    我耸肩:“您说我干吗把自己姐姐一个人扔美国去?国内的钱还不够我们花吗?”

    “哦……”

    这个理由似乎已经足够充分了,除了更大的利益之外,尚没有什么能让我们改变生活的理由。

    “刘叔,人民币不贬值造成的损失将不可估计,在这方面我做不了什么。”我诚恳地对刘国良说,“说到底,我还是一个投机倒把分子。如果果外的货币投资分子们行动了,我希望您能保持好心态。”

    “唔……”刘国良点点头,“你能猜出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吗?”

    “明年,具体什么时候要看情报了。”

    刘国良轻轻嗯了一声:“行,小周啊,你要保持好心态……这次农村问题的风波中央有人帮你挡着,下一次就未必了。”

    “我明白。”

    ****

    跟刘国良会面几天之后,也就是11月初,国内开始大张旗鼓宣传起wto来了。中美贸易战正式开始。

    1996年,多事之秋。

    ****

    11月太阳电子开始了关于收购maxis的谈判。这一次抢在ea之前收购maxis不是没有理由的,10月底ubi的nfl游戏已经开始了铺天盖地的宣传,ea体育游戏方面的优势正在慢慢消失,fifa足球系列的魅力在亚洲没能够完全绽放,被实况足球惯坏了的日本人和中国人纷纷把自己能想到的最慷慨的语言都赠给了fifa系列。尽管有着大量的球员实名和翔实的资料,恶劣的操作感还是让亚洲的众多足球爱好者们大失所望――在北美,fifa依然很受欢迎。

    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刘明耀依然习惯性地来问我关于收购maxis的一些细节问题,他已经渐渐习惯了以我的分析为基础去考虑得失。我的意思是把maxis收下来,解散西雅图工作室,把这一批人挪到北暴雪,参与到现在的网络游戏计划当中去。除了两个主要制作人给他们开另外的项目,引导着他们往大名鼎鼎的《模拟人生》方向上发展之外,其他的人基本上该干什么干什么好了。

    刘明耀一点疑问没有地去执行我的指示了,似乎完全忘记了现在他自己做决定根本不用问我的意见。

    我在跟张小桐电话的时候说起这些事,张小桐笑着说:“还真是魔术师的飞刀呢。”

    我闭上眼睛――跟张小桐通电话的时候我一般都闭着眼睛,方便想象她现在的模样――叹了口气说:“其实最麻烦的也正是这一点,有点累。”

    女孩儿在电话那边轻轻笑:“不用怕累,我很快就会回去陪你了。”

    我吓了一跳:“你回来?那美国公司怎么办?”

    “我已经找到合适人选了。”张小桐的笑声像牙齿咬在苹果上,“保证你也会满意。”

第一百零六章

    新故事连载开始……自我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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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觉得比重生好玩一点……

    ――――――――――――――――

    “谁?”我吃了一惊,能让张小桐说满意的人可不多,短短时间内天上掉下来一个这样的人?

    “不告诉你。”

    “姐姐……您几岁了?”

    “马上18乐!”张小桐把那个“乐”字拖得老长,明显的撒娇口气。

    我不得不以干咳一声来结束这种没营养的对话:“咳……姐姐,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圣诞前吧。”

    “好啊好啊,今年圣诞咱们又能一起过了。”

    张小桐用鼻子轻轻哼出一声满足:“哼,我要生日礼物。”

    “没问题,我把自由女神买下来送您……”

    ****

    回过头来,鲁倩的新片,付晓飞执笔的《似水无痕》开镜了。

    蔡青最近去欧洲跟运营商们谈网络游戏的合作问题,之前已经谈过三四次,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按照太阳电子的开发计划,圣诞节前后三个月内包括online计划在内的诸多游戏项目都轮到检验成果的时候了。体育游戏,rpg游戏,动作冒险游戏,音乐游戏和模拟经营类游戏均要各自发展出自己的品牌。在已经收购的公司当中,暴雪的成绩最好,《diablo》在宣传上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单画面一项已经是96年底最期待游戏的最高峰。

    《diablo》的游戏乐趣在于,即使你通了最高难度,这个游戏对于你来说也才刚刚开始。搜集乐趣在这个游戏中得到了极强的体现――反正现在连ebay都是张小桐旗下的了,将来虚拟装备贩卖这一块还不是我们自己的天下?将来老子也学习《uo》创始人一样穿一套高级装备去横晃,然后偷偷卖个几百美元给自己花花……当然,这个想法也就是随便想想,说出去就太丢人了……

    为了给欧洲市场铺路,蔡青很是辛苦了一阵子。欧洲那些糙老爷们对数字的敏感程度不亚于张小桐对俺的手指,反复估计反复预测,仿佛欧洲之前因为这种预测逃过很多劫难一样。事实上我们也都知道,欧洲是一个从鼠疫到战争每一次大事件均惨不忍睹的地方,欧洲人的谨慎作风在很多时候没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譬如当年的马奇诺防线。

    好在网络游戏计划比较有新意,而且是一个巨大的利润点,不少人还是挺愿意成为周扒皮家的小工,只是一个公司一个公司跑,苦坏了我们的蔡姐姐。

    蔡青在欧洲,国内的宣传重任几乎都是我一力肩挑了。我的日子过得要多苦有多苦,鲁倩多次通过她姐传话,声称如果我再不去看她就要罢工,为了照顾员工情绪,我只好忍辱负重去看小美女。

    跑了几次拍摄现场,我觉得我早早把刘宁提出来干活是比较正确的选择。作为一个独立的制作人,刘宁显然是有一定水平的,但做为导演,他需要熟悉的事还不少。现在这个团队基本上是香港人和美国人拼起来的,有着不伦不类的经验和互相对立的观念。刘宁在拍片的同时也要学到怎样去领导团队,这是我安排他早早就去干活的另一个原因。

    按照付晓飞的剧本,鲁倩这个片子拍三个月就能完,后期制作却至少要半年。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宣传。对于电影这种东西,只要核心内容不暴露出来,怎么宣传都无所谓。正如女明星只要不露点,露的再多也只是“性感”,都露出来就成av女星了。

    我一直希望鲁倩主演的电影能在《泰坦尼克》之后上映。有詹姆斯;卡麦隆这一部登峰造极的电影垫底,《似水无痕》再怎么差也一定会大卖。从时间上考虑,如果詹姆斯;卡麦隆能拍得再快一点应该没问题。想得再好一点,甚至可以考虑角逐一下1997-1998年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这些事情搞到11月底,tony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们从香港回来了,凤凰卫视开始在香港猛推“蔚蓝少女”组合,一群适合各种年龄人士yy的大姑娘和小姑娘们迅速占领了大多数人的眼球,内地一些活动也开始频频邀请“蔚蓝少女”参加。

    就在国内媒体惊讶于太阳集团造星活动之迅速,一切顺利的当儿,付晓飞给我打电话,说是要找我喝酒。听他的口气,很有一点半死不活的意思。

    他刚说了三个字我就听出来到底发生什么了,这他妈不就是失恋么?每个人一辈子都要痛一回的first time。我熟,也经历过。

    我过去看付晓飞的时候,这个平时西装革履牙齿都闪着光出现在媒体面前的著名主编正窝在床上抱着被子发呆,嘴里不停地喊着“老婆”之类的字样。从小到大我也算见过不少失恋后抽疯的了,我自己也是遭受过此类痛苦的一员,所以特别能理解这种阶级友谊。

    我拽了张凳子坐在房门口,掏出《with you》开始玩,这样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呻吟不断的付晓飞慢慢抬起头来。

    “不打算劝劝我?”

    “猪还吃饱了才有力气叫唤呢,同理可证,你小子还死不了。”我把游戏存盘,揣怀里,“现在这种时候,我说什么不都跟放屁似的么?起来吧,别抱着被子说胡话了,你这个被卷控!(注1)”

    “起不来。”付晓飞有气无力地说着国产电视剧里的台词,一点也不像能写出精彩剧本的作者,“让我死了算了。”

    “也行。”我说,“妈的我还正在愁你这版税怎么发呢,干脆都折现给大家买春去算了,也算能安危你在天之灵了。”

    听我说到钱,付晓飞稍微来了一点精神,翻了个身:“我才舍不得死,我还有几十万fans……”

    “那就起来。”我一把拽起被子,“你打算一辈子拿这个当自己的绝世美女吗?”

    被我夺走被子的付晓飞手脚并用地扑腾了几下,爬起来了。

    “怎么回事?”我问他,“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散就散了?”

    “从来也没好过。”付晓飞像僵尸一样游下床,“那次来了之后呆了几天就走了,去美国了。”

    “我操,你不是说你那天真什么都没干吧?”

    “都跟你说这是纯情故事了……”付晓飞用我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嘟囔,“其实那天晚上我被打击了。”

    “吓?被打击了?还能有人打击到你……?”我其实本来想说“你那脸皮”的,看付晓飞这副德行,忍住了。

    “在你这干了这么长时间的编辑,我总觉得自己知道的不少了,结果啊……”付晓飞一声长叹,“妈的,一个彻夜长谈,我就败了。”

    我有点吃惊:“你……你就坐而论道来着?”

    “是啊……结果我就败了……”付晓飞中了魔障一样重复着一样的话,“我就败了……”

    “妈的,说重点。”我推了他一把,“别丢了魂似的,你还得活下去。”

    “唔……”付晓飞被我一推,似乎清醒了点,“我觉得我配不上她……”

    “什么意思?”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聪明的姑娘……”付晓飞清醒一点之后说话也顺溜多了,“我第二次这么全面被打击。”

    “哦?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是跟你姐聊天的时候……”

    “……”我无言,继续追问下去,“她的意思呢?都肯来看你了,还对你没意思?”

    “她说她比较失望……”付晓飞耷拉着脑袋喃喃说,“希望我再磨练几年……”

    “呵,好大的口气。”我想起跟詹轻儿的匆匆一面,似乎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你就这么放弃了?”

    “我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吗?”付晓飞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那几天我都是自己睡的,后来她回去了,临走送了我一个吻……”

    说到一个吻的时候,这个没精神的少年居然有了一点幸福的德行从脸上飘荡出来,虽然满淫荡,看起来还是很能让人被感染――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幸福都是相通的,只要靠得够近,还是很容易感受得到。

    我忍住了没去追问是吻嘴还是脸,毕竟这两种意义不同的吻代表了不同的意义。还是让付晓飞自己去体会那种幸福吧。

    付晓飞回味了一下幸福之后又从云端跌落下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衰样让人看了就觉得难受。

    我坐在床边,慢悠悠地对付晓飞说:“付晓飞你听着……”

    “嗯?”

    “我听过有句话,可能说得不对,不过我觉得有些道理――男人的成熟不是靠和女人上床来完成的,大多数时候,靠的是失恋。”

    “……唔,你这是安慰人吗?”

    我低头叹了口气。

    “算是吧。”

    看付晓飞不说话,我问他:“要不要听故事?”

    “什么故事?”

    “土得掉渣的爱情故事,我朋友的。”

    “嗯,说来听听。”

    “我尽量长话短说吧……我一个朋友以前家境不是很好,出来找工作,认识了一个姑娘。”我怅然看着失魂落魄的付晓飞慢慢讲一个很熟悉的故事,“……他用了很大的心思去追这个姑娘,当时这个姑娘还在读书,他为了能跟姑娘一直有话说,自己也开始自学姑娘的课程。”

    付晓飞没出声,安静地听着。

    我继续说下去:“那时候他工作已经不错,不算穷,就是没有时间,每天加班要加到午夜之后……”

    “回到住处,他总是很想一头倒下去睡死算了,但是一想姑娘,半大小子身体里的荷尔蒙高速分泌,他就捧起自己丢下多年的课本努力读书开始努力了……就这样,他在两个月内读完了初级心理学。”

    “当时我还在想,有这么追姑娘的吗?能成吗?结果后来他就证明给我看了,原来这也能追到姑娘,还追得姑娘死心塌地。”

    “他跟姑娘在一起之后才知道,姑娘原来也喜欢他,让他看课本是想激起他再次学习的热情。两个人的关系慢慢稳定下来,他工作,她上学。”

    “这样过了大约半年,姑娘的家里人希望她去香港读书,为了不让家里人失望,她去了。”

    “她在香港半年,平均一个星期回来一次看我那个朋友,两人的感情没有因为分开而变淡,反倒更好了。”

    “后来,姑娘终于忍不住了,回来和我那个朋友同居。姑娘家里很有钱,为了我这个没什么钱的朋友,她不惜跟家里决裂。呵呵,听起来是不是很像三流言情剧?”

    付晓飞摇摇头:“没有,我觉得挺好的。”

    我神飞远方,继续说下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保持了很好的感情。一直到某一年秋天,那个姑娘忽然在我朋友面前消失了,只留下一封信。信上有两句话。”

    “哪两句?”

    “忘记我,好好活下去。永不解释,永不抱怨。”

    “然后呢?”

    “然后我那朋友再也没见过那个姑娘,他四处打听,听说那姑娘已经跟自己的父亲搬到加拿大了,我那个朋友找遍了所有的人也没找到她的联系方式。”

    付晓飞看着我,脸上很有一些作为男同胞的感同身受,关切地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朋友放弃了寻找。”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但是他告诉我,他除了曾经难过和失望之外,从来没有恨过。”

    付晓飞摇头:“我不信。”

    “不信就对了。”我放慢声音说下去,“他也确实恨过,不过他清醒的比较快,很快就能明白爱情在性冲动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听我说到性冲动三个字,付晓飞面色古怪:“听,听你说这些总觉得有些奇怪……你继续说。”

    现在让我自己去回顾那些事,自己感觉已经很淡然了,然而心中依然会有一点点的揪痛,我不明白自己是在说服付晓飞还是在释放内心的痛苦,或者两样兼而有之。用力吸了一口气,我说:“所谓爱情,可以说是人在给自己的生理冲动找一个藉口吧――不过有的人能在其中感觉到幸福,有的人却只记得爱情之后的恨。怎么想完全是你自己的事,正如性格决定命运。我问你,你曾经觉得幸福吗?”

    “一点点。”

    “你已经得到一点点了,难道这还不如之前没得到吗?”

    付晓飞没吭声。

    “付晓飞你听着,人生的经历都是财富,幸福是财富之外的赠品。假如有一个人曾经给过你幸福,你为什么非要把这些幸福转成恨?对自己,对别人,对一切一切,你觉得你自己是那种希望把所有问题都推到各种原因上就是不肯承认自己幸福过的人吗?”我斥道,“你告诉我,你这样对谁好?不是还有希望吗?不就是学问不如人家姑娘吗?你这就萎了?以后他妈的你还能不能硬起来了?”

    付晓飞被我说得脸色青了又白,我不管他的反应,自顾说下去,也算是给自己的回忆墙上再抹一把泥了。

    “爱情是个好东西,这东西比抓鬼还有难度,”看付晓飞脸色不好,我又放慢口气和颜悦色,正是一紧一松的谈话方式,和九浅一深一个道理,“抓到了,努力了,全力以赴了,剩下的也就不要强求。你要始终记得一句话。”

    付晓飞满脸迷茫无助地看着我:“什么?”

    “勉强没幸福。”我闭上眼睛,怕的是自己的泪水被付晓飞看见“永远记住,你要留住的是幸福,不是痛苦。你有的是人生,不仅仅是爱情。”

    ****

    跟付晓飞谈过那一次之后,他用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恢复过来,速度也算快的了。要知道我恢复艾琳离开带给我的痛苦用了超过10年,至今心里想起还是会有一点睡不着觉。由此可见大家在心灵和肉体上都比我强太多,最废的人还是我。

    付晓飞出宫开始干活,太监了一半的出版计划和其他人死活不敢定夺的一些决定都慢慢落实下去。我顿时觉得轻松不少,专心等tony带姑娘们四处如妖蛾子一般从这个地方飞到那个地方,宣传、造势、演出……不是走马观花,是走花观马。

    忙了一段时间之后,tony开始清闲下来,11月中到12月底之前没有什么大型活动,圣诞和元旦肯定是要忙的,我趁这个时间把邵科王易他们介绍给tony,让他想办法把这群人也推一推。

    经过在日本的大规模宣传之后,加上游戏大卖,王易带领的乐队也算有了相当的知名度,tony一看王易他们几个叼着烟、人人脸上黑眼圈的扮相,眼睛立刻就亮了:“不错不错,有前途。”

    我私下里拉着邵科叮嘱来又叮嘱去:“千万看住他们几个,不要乱搞女人,不要出去嗑药,记住,不是不许,是不要出去……媒体永远是明星面前最大的两人刃剑,一定要小心,尤其是上升期的明星。”

    邵科表示明白:“放心,我能管得住他。”

    “那我就放心了。”我低头想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几个都对日本有点意见,不过摇滚本身就是这么个东西――它要是被大多数人接受了,社会也就快完了。所以我建议你们往日本发展,中国搞摇滚的自搞他们的,文化这个东西,还是输出的好。”

    “我知道。”邵科说,“每次看外国人在中国放电影我就不爽,能往外卖咱们自己的东西总比等别人往咱们这里卖好。”

    “日本现在还在玩曼森玩剩下的那点东西,努力日翻他们吧。”

    “我们尽力。”邵科说话从来都留三分余地,适合做事而不适合宣传的人。

    我放心地让邵科去了,tony负责乐队在东南亚地区的宣传,日本方面有另外的专业团队等着他们。出乎我意料的是,王易他们对摇滚商业化没有任何意见,本来我还以为这几个小爷都得闹上一阵来着。我算看出来了,原来大家都不抗拒商业化,只是需要适当手段一样。好比两个人出去开房,有了结婚证就光明正大,哪怕是假的也没关系。

    借口嘛,宛如喝酒挡脸,如此而已。

    ****

    11月底,收购maxis成功成了我最高兴的事――由于要帮忙整改工作室,重新组配人手和交接北美地区的工作,张小桐忙得没什么时间跟我电话。我也经常劝她多休息,毕竟在身体健康和多听听她的声音两者中让我选择,我要选择前者。我不是很久以前的那个我了,现在的我知道,别人的健康快乐才是我能得到更多的基础。

    不过跟张小桐通话的同时,我也想到了一个问题,mirabils现在已经上市有一段时间了吧?美国在线由于忙着给隋云飞投资,暂时没有闲暇来管这个以色列的小公司。经过我提醒的张小桐就趁机而入,把mirabils一口吃了个干净。

    col在中国的第一次冲击,就是大力发展即时通讯软件。

    1996年底,中国的网络环境还没好到能支撑即时通讯软件发展的地步,我也没打算以国内为主要发展目标。此时windwos95才刚刚在国内开始流行,电脑配置都比较低,如果不是为了几个特别好的游戏,几乎没人会装这个200多m的操作系统。

    亚洲地区发展的主要目标就是日本和韩国。日本人对网络不是很热心,一直到2000年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开始重视网络游戏和网络资源,韩国相对来说起步比较早,也比较有钱。

    至于其他国家,依然按照最初icq的发展趋势慢慢推广,这个东西在欧洲蔓延速度最快,北美稍微差。不过有yahoo!的推广和张小桐的努力,想稳住也是很容易的。毕竟网络发展到今天,太多人希望出现一款能够代替聊天室的通讯软件了。

    在沉默与躁动中,我拉开架子等着12月的到来。属于我们的那个圣诞节,它,又该回来了。

    注1:xx控,泛指对某种事物有特殊偏好的人。

第一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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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八荒万妖记

    故事终于展开了,身为作者的我都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

    12月来的很快,大大小小的事仿佛单身了几十年的壮汉一古脑压过来,不给人留喘气的机会。我也宛如被壮汉们追赶的小姑娘一样撒欢四处没命地跑着。12月是年底商战的前哨战,圣诞商战的开幕战,也是上市公司们最有希望获得股东支持的季度,任何人都不敢小看十二月――当然,什么都不在乎的人除外。

    我自认还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所以忙得特别勤快。这当中有另外一个原因,自然是被张小桐刺激了。

    这个人在北美借着高科技股的飞升,按照我的提示一路吃吞抢并,俨然现在已经是一个在北美有着强劲实力的公司了。当然,我们心里也清楚,我们目前这些成就跟重工业比起来还是九牛一毛。随便一个汽车工业集团做导弹赚的钱就够我们忙活一年了。

    不过既然咱已经把自己定位成文化人,就不要去乱想这些没影的事。12月内要做的事包括游戏宣传、电视剧宣传和处理持续不断的演出邀请。游戏方面,全部核心内容直指《diablo》。在游戏销售网络比较发达的北美和欧洲,目前订货量已经超过30万套。受连带影响,暴雪的股票跟着一路飞涨,让原本打算收购暴雪后来处处被我们抢了先机的ea咬牙切齿。

    张小桐再一次显示出她的才干,12月初在她亲自去游说本来打算跟她签订有线电视专利协议的时代华纳公司,寻求新的合作。华纳在专利面前让步了,同意为col的门户站提供其媒体集团相关的娱乐资源作为支持。这给我们在亚洲地区发展网络事业提供了非常便利的条件――要知道,授权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官方资讯”,还有一个很至关重要的问题――若我们想打击其他人,只要拿版权出来说事儿就行了。

    继时代华纳之后,微软也嗅到了风声,紧随而至,由于oem的合作关系,加上俺们是微软的股东,这事儿谈的也算顺利。不过美国人谈判习惯了几个星期地拖下去,和中国人开会有一拼。张小桐很潇洒地把事扔给美国她指定的代理人,自己在12月中就跑回来了。

    我这边还在为寒假畅想书系第三批上市的事儿忙得恨不得化身成触手怪,听说张小桐回来了,二话不说,抓了从欧洲刚回来的蔡青给我当司机,去机场接她。

    路上,我和蔡青说起欧洲的进展。

    “该签的都签了。”蔡青说起来似乎很轻松,“如果往欧洲发展,我们是否应该寻找一个合适的人在那边常驻?”

    我也一直在为这个问题发愁。北美地区最起码张小桐还能找到她认为合适的人选,我却不能跟她比。眼下国内也是缺人缺得厉害,我连郭振都扯出来帮忙了,欧洲再找一个熟悉语境、文化又有能力的人,难度实在是大了点。

    “蔡姐你认为呢?”我一想到头疼的问题,第一个反应是反踢给旁边的人,看看她们的反应,“现在想找合适的人,有点难度。”

    蔡青一笑:“不是你跟我说的么,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

    “话是这么说。”我挠头,“老实说,我觉得从明年开始,很多搞网络的公司大概要开始烧钱了,我们可不能找一个烧钱的人呆在欧洲。最好还是有比较稳重有经验的人。”

    “找这样的人不如去问周先生。”蔡青一言点醒我,“他对这方面的熟悉程度要多一些,我更喜欢接触专业技术人才。”

    我想到姜博士,笑了。

    “vcd的销售现在怎么样?”

    “vcd机的销量已经很高了,”蔡青说,“咱们的销量是全国第一,这七个月的总销量大约是700万,平均月销量100万台。”

    我点点头:“姜博士的研究要继续下去啊……只有有了更好的核心技术,我们才算真正的有了自己的优势。”

    “一定会的。”蔡青笑着说,“你不是一直说要创造奇迹吗?”

    我无所谓地笑一笑:“奇迹未必,尽心就够了。”

    蔡青把车开得很快,没多久,机场到了。

    同样的一个机场,承载了太多次分别和相聚之后也变得楚楚动人起来。我在停车位下车,站在阳光里抬头看了一下天上一块块类似好大棉花糖的云,在12月冷冽的空气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蔡青笑着边拔钥匙边看我:“怎么?感慨了?”

    “没有,车里憋的。”我死活不承认。

    蔡青也不继续追问,只是挥手:“你自己进去接小桐吧,我在这里歇一会,等会还要当司机。”

    我对蔡姐姐的善解人意只有感激和佩服了,赶紧屁颠屁颠跑进大厅,在国外出口那里站好等着张小姐的归来。

    非常非常幸运,飞机居然提前到达了,我只站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等到了该来的人。戴着墨镜一身学生打扮的张小桐人还没出来就在朝我挥手,我也在外面挥手示意。

    10月份之后也有近两个月没见了,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我心里其实也想得她要命,虽然经历了付晓飞失恋的沉淀,我依然看见了她就激动得不能行。

    张小桐好像也很激动,她快步从出口走出来,一把抱住我。

    我刚开始还觉得自己挺冷静,被她抱住之后立马崩溃了。

    着一霎那我忽然明白了,以前那些三流电视剧里两个人抱在一起就觉得天旋地转的感觉原来是真的存在的,我在心中一下子就明白了,不管我现在还爱不爱艾琳,记不记得她,我一定已经非常非常爱张小桐了。

    这个女孩在10年的交往中,已经完全打动了我。

    最初她只是我理想的折射,隐约有着艾琳的影子。到后来,经过无数的改变之后,张小桐终于止蜕成一只谁都无法掌握的美丽蝴蝶。围着我翩翩而舞。

    我承认,我被吸引了,甚至可以说,我被吸引很久了。

    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我轻轻问:“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张小桐的声音温柔得像要把我杀死一样,“我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就算你腻了赶我走,我也不走。”

    尽管知道这是从我这里学来的甜言蜜语,我也还是被感动得心里发酸。

    “亲爱的,一直留在我身边吧。”

    以前我年轻,以为一辈子就是永远,现在说话要相对柔和一些。

    我坚信,世上大多数情人间的誓言,即使不能履行,亲口说出的一瞬间也都还是真心的。

    这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

    ****

    我跟张小桐手牵手走出机场大厅,蔡青正站在车旁边看着我们出来,一见张小桐的这套打扮,蔡姐姐婉然一笑:“小桐更漂亮了。”

    我在旁边附和道:“那是那是,人家现在是美国上流社会的人了,跟我这农民自然没发比。”

    张小桐笑着打了一下我,对蔡青道:“辛苦蔡姐了,回去我来开车吧。”

    蔡青笑着摆摆手:“不用了,你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还是我来吧。小桐这次就你一个人回来?”

    “嗯。”张小桐微笑道,“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张小桐复述这句抗战电影经典台词的时候,蔡青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在明确表示,其实就是我把张小桐教坏的。

    我心中这个怨啊……我还满地装模作样爬的时候,张小桐已经在研究弗洛伊德了,我能有什么本事把她教坏?

    ****

    回到北关,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把蔡青撵走了。蔡青临走前拍了拍我肩膀:“过河拆桥,有你小子的。”

    我嬉皮笑脸地伸手做请的姿势:“蔡姐走好,有空常来……”

    张小桐握着方向盘看着蔡青离开,侧过俏脸问我:“接下来我们去哪?”

    我想了想:“干脆找人来吃饭吧,给您接风?想吃什么?”

    “吃了飞机餐,不是很饿。”张小桐趴在方向盘上眯起眼睛,浑身散发出一股青春少女独有的媚态,“晚上再说吧。”

    “那回去歇会?”我拉过她的一只手,“跟我回家?两位领导最近去珠海玩去了,家里没人。”

    张小桐的手在我脸上轻轻一划:“怎么听你说得像诱拐少女?”

    我嘿嘿一笑:“有人诱拐自己的未婚妻吗?”

    “……”

    张小桐一直到进了家门脸还是红的。

    我想,她也和我一样,还记得把自己包扎得犹如礼品一般的那个晚上吧?

    ****

    我和张小桐的温馨没能持续多久,家里电话没心没肺地响了。

    我和张小桐都是关机状态,能追打到家里自然表明问题不小,我看了张小桐一眼,张小桐示意我还是接比较好。

    我拿起电话,听见的是刘明耀熟悉的声音,不过声调里有一些低沉:“行文,我知道不该给你打电话,不过……”

    我眼皮眨都不眨地故作轻松地问“怎么了?”

    “……万老师的一些事被捅上去了,他受贿……”

    我心里当时就是一哆嗦:“你爸知道了?”

    “他主管教育,能不知道吗?”刘明耀说,“数额很大,够死好几回的。”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好拿主意,所以着急联系你。”

    “证据确凿吗?动手抓人了吗?”

    “还没,但是捅到中央了,我们现在搞这个私立学校和公益学校的活动已经遍布全国,盖不住。”

    我冷静了一下:“行,我知道了,你人现在在哪?”

    “车上,半个个小时后到你那。”

    “……你还真快。行,见面再说。”

    “好。”

    放下电话,张小桐在我身后勾住我的肩膀:“怎么了?谁出事了?”

    我挠挠头:“当年曾经帮过咱们的大恩人,万教授……如今出了点毛病?”

    张小桐何等聪明的人,一下就想到了:“他……弄了多少钱?”

    我摇头:“没问,不过既然有人给他捅出去,肯定少不了。”

    张小桐顿时无言。我回头看她低头无语的样子,心中一阵怜惜,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真对不起,你刚回来就让你听见这样的消息。”

    张小桐抬头对我笑了一下:“没什么,你不是常说,生活没起落容易丧失激情吗?反正见到你就是最好的事了,什么都影响不了。”

    我听得大为动心,慢慢凑近张小桐的脸,恶狠狠吻下去。张小桐微微用手捶了我胸口一下,就任由我轻薄了。

    我们这个吻吻得极长,或者这不叫接吻,只能算是一种比拥抱更亲密的亲热方式――再亲热一点的方式我也熟,不过现在我总觉得这个事儿应该晚一点再说,倒不是说我现在身体不行或者怎么着。现在这个孩子一样的身体里荷尔蒙分泌量并未达到性冲动的标准,更重要的是,我在以前的生活里已经放纵得够呛,这一次重新面对周围的人,尤其是女性,哪怕是张小桐,我也谨慎再谨慎。

    性是个好东西,可副作用也很要命。

    我和张小桐热吻超过10分钟,就在我天人交战考虑要不要趁机摸摸她胸脯的时候,电话再次响了。

    我恨恨地在张小桐唇上又滞留了两三秒才依依不舍地向后退开,伸手去抓电话。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总喜欢欺负刘明耀了,不止一次打断我的人就是他,能不恨得牙痒痒么?

    “我在鲁薇办公室了,你过来吧。”

    我无奈地看了张小桐一眼:“咱们走吧,混饭吃真不容易。”

    ****

    鲁薇在,周世昌在,刘明耀在,刚跟我们分开不久的蔡青也在,平时不开董事会的时候,也就我们这几个人在一起碰。事实上,大部分股份也都是我们持有的,可笑的董事会不过是走个形式,圈钱又抓权才是我的目的……

    ……所以只要我们聚在一起,基本上就是出大事了。

    我进门第一句话就是:“事要捅也得我们自己捅。”

    “啊?”

    “压不住就往外报吧。”我走在张小桐前面进来,“这种事儿堵嘴堵不住,只能对外作得漂亮一点――刘明耀,你什么打算?”

    “看看能不能保住命。”刘明耀一脸死相,好歹是自己的恩师,“估计死不了,不过基本上完了……没得救。”

    我对这种事儿颇为难:“还是我们自己来搞吧,咱们的原则应该是保住他的命和让集团名誉尽量少受损,这一点上没有异议吧?”

    显然谁都没有。

    我想了一下,朝蔡青招手:“姐姐,你要忙一点了。”

    “嗯?”

    “先开董事会宣布这个事吧,尽量配合调查什么的……当然私下怎么搞,你和刘哥配合着来,详细就不用我教了。”

    张小桐在我身边微笑,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夸奖。

    我继续说下去:“蔡姐,然后,我们这里能报道这个事儿的途径――譬如现在的那两份时事杂志和一份报纸,还有凤凰卫视,都尽量炒这个事吧。同时的,趁这个机会,我再给你介绍一个人,你也炒一下这个人的事,分散一下其他媒体的注意力。”

    几个人听我说到“一个人”的时候都来了兴趣:“什么人?”

    我说了三个字:“桂西恩。”

    蔡青隐约听过这个名字,奇道:“他是……?”

    我讲起桂西恩这个人,他是中国第一批到美国进修知道“aids”这个词的人之一。当时这个人很乐观,了解了病发原因和传染途径之后,他觉得这种病在中国完全不可能大规模传播开。

    十几年后,他成了中国最著名的抗艾专家之一。

    90年代初,河南省一些地区开始有人宣传“血浆经济”,简而言之就是让农民靠卖血致富。这种说法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也不知道怎么流行的,反正最后政府支持,民间也有人响应。河南境内很多地方开始组织农民大规模卖血,几年时间内,血站比汽车站都多,而且管理混乱,器材、人手、卫生知识等等都极度不完善的环境导致了艾滋病的蔓延。

    当然,我没跟这些人说,我知道桂西恩的时候,都是2002年末了,那时这个人才开始艾滋病防控工作不到三年。

    1996年桂西恩显然还没有认识到艾滋病问题的严重性,但他是全国最好的传染病防治抓家之一,跑过很多农村。我的意思就是是希望让人带着桂西恩去河南一些地方突击一下,了解一下情况。艾滋病大规模传播这个事儿,早一点让人了解比晚一点好。

    我详细说了一下希望先由我们资助桂西恩进行个别地方调查的事,说得大家频频点头。艾滋病在1996年对中国人来说已经不是陌生的名字,忽然发现其实这个东西离自己这么近,大家心里都忍不住要冷那么一下。

    我嘱咐蔡青,尽量通过一些多样化的方式把这个问题暴露出来,让全社会去关注,这样既可以分开一些视线,也能方便我们在大家关注其他问题的时候救下万博琛。当然,最多我们也只能做到救下他的命,这还是给刘明耀留了面子。一个居然在学校方面捞钱的人是我所不齿的。

    一个贪污犯和一个已经有泰国等国家前车之鉴的艾滋病问题相比,万博琛的分量应该比较轻一些吧?

    我不知道这个决定能给我带来什么,我拭目以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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