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4 章 越在乎，越容易被人拿捏
“海恩姐！海恩姐！”小不点站在废墟般的书店内，喊了两声，无人应答。
心脏仿佛被石头绑住，直往心湖底下坠。
赵海恩作为李清泉的初恋女友，又是庇护假疫苗受害孩童的书店店主，终究躲不过恶人毒手。那些想要扳倒李清泉的势力，终究是对她动手了。
“咿呀——”身后传来门轴转动的响声。
小不点转身看去，竟然是齐秘书推门走进书店。
与上次来书店的装扮一样，齐秘书头戴鸭舌帽，遮挡住天花板照下来的灯光，脸庞笼罩在阴影里。他脖子缠了条丝巾，遮挡住嘴巴，脸上还戴着墨镜，将眼睛藏了起来。
若是在现实里，路人看见了，多半会以为这是某个出轨偷腥的明星爱豆。
“你……”齐秘书看着手提武士刀的小不点，犹豫道。
小不点收起武士刀，尴尬地解释：“我刚刚进来，看见书店砸成这样，应该是有人搞事，就抄了把刀防身。”
“海恩女士呢？”齐秘书扫视乱七八糟的书店。
“我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还有那些住在店里的孩子，也不见了。”小不点在店里踱步徘徊，“十有八九，是冲着李局长而来。”
齐秘书点点头，没答话，开始在店里搜找线索。
小不点踱步到柜台后，这才看见柜台桌面被人用利刃刻了一行地址，细致到门牌号。
“齐秘书～”小不点招呼齐秘书过来查看。
“店里面没看见血迹，砸店的人应该没下杀手，只是绑走了海恩女士和孩子们。”齐秘书走过来说道。
“海恩姐和孩子们，应该是被抓走当人质。”小不点点头认同，指着刻在桌面的地址，“那些人留了个地址，应该是要李局长去这个地方，跟他们见面。”
齐秘书在手机里记下地址，说道：“这件事，我要给李局汇报一下。”
“请便。”小不点表示理解。
齐秘书走到书店角落，拨通电话低语一会，回来对小不点说道：“李局想跟你见一面。”
一个小时后，两人在上回见面的居民楼再次碰头。
李清泉背负双手，站在天台边缘的水泥台子后，俯视地下城边缘的城市风景。他戴着一副遮挡了半张脸的大墨镜，即使是熟人，不花点时间也认不出他。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李清泉长叹一声：“该来的，终究会来。”
小不点晓得对方说的不是自己，而是赵海恩。
他张嘴想安慰两句，转瞬又觉得怎么安慰都很苍白，只能问道：“李局长打算怎么做？”
李清泉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道：“小齐说，绑匪只留了个地址，没有留金额？”
小不点来到李清泉身旁，并肩而立，点头道：“对，绑匪明显不是求财。”
李清泉叹息道：“那就是冲着我来……”
“去救人的话，算我一份。”小不点扭头看向李清泉，发现与初见时相比，他头上的白发更多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年轻人，别这么沉不住气。”李清泉哈哈大笑。
“我是认真的。”小不点一脸严肃。
李清泉转过头来，神采奕奕的双眼与小不点对视。
“我也是认真的。”李清泉语气坚定，“我不打算去那个地址，也不打算派人去救海恩和那些小孩。”
“为什么？”小不点摸不着头脑。
李清泉派心腹秘书去探望赵海恩，说明他心里是在乎初恋女友的，现在赵海恩有难，他却不打算伸出援手，又是为什么？
“越在乎，就越容易被拿捏。”李清泉眯起双眼，语气里满溢着无奈，“我不去救海恩，她不过是个分手多年的初恋女友，是熟悉的陌生人，没什么特别；我一旦去救海恩，等于告诉敌人她就是我的软肋，她反而危险。”
这么一解释，小不点就明白了。
李清泉与绑匪都在玩心理战。
绑匪明明可以将地址刻在墙壁或者门上，却偏偏刻在不显眼的柜台桌面。背后的用意，其实是试探李清泉对赵海恩有多关心。
普通人误入书店，看见那副废墟的模样，只会以为是被人洗劫。
只有关心赵海恩的人才会仔细搜查书店，找到刻在柜台桌面的地址。
反过来说，绑匪这样试探，说明他摸不准李清泉对赵海恩的心意。要是确定李清泉很在乎赵海恩，绑匪就不会费这么多功夫，直接打电话或寄威胁信给李清泉就行。
李清泉正是看透这一点，才决定不去救赵海恩。
敌人要是摸清了李清泉的心意，即使这次能救回赵海恩，仍然会有下一次绑架。
与其暴露软肋，后患无穷，倒不如摆出漠不关心的姿态，装作不知道赵海恩被绑架，晾着绑匪，让敌人自己放弃利用赵海恩胁迫李清泉的想法。
不过，这种“晾着绑匪”的策略有个问题。
如果绑匪发现李清泉不来营救，一时间心狠手辣……
“可绑匪绑走的不仅仅是海恩姐，还有那些受假疫苗所害的孩子，要是狠下杀手……”小不点皱起眉头，看着李清泉。
李清泉沉默了，好一会才长叹一声，语气沉重地说道：“我只能赌。”
小不点也沉默了。
坦白说，如果有人在现实绑架相依为命的爷爷要挟他，令他陷入类似李清泉的两难境地，他也会难以抉择。
有时候，就是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
小不点不想继续沉浸在这种压抑的氛围里，转移话题，把中午在医院后楼梯偷听到的话，复述给李清泉。
“我早就知道，自己的改革会得罪整个医药行业。”李清泉轻笑道，似乎丝毫不担忧自己将面临整个医院行业的怒火。
“您是什么时候想到这一层的？”小不点请教道。
“我正式赴任前，找药物炼成方面的专家了解过整个行业，那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无论我怎么做，只要改革，必定得罪人，必定触动那帮既得利益者的蛋糕。”李清泉伸手拍拍小不点肩膀，“所以啊，你第一次来找我联手的时候，口气很大，说有办法帮我避免成为弃子，我压根就不相信。”
小不点也意识到自己当初的天真，尴尬地笑笑。
李清泉接着说道：“说正事吧。今天找你过来，是有件事想要交给你去做。”
“什么事？”
李清泉压低声音：“永夜制药里有个良心发现的内鬼，掌握了假疫苗仓库的重要线索，我要你去跟他秘密接头。”
385 章 真假内鬼？究竟谁在说谎？
“说正事吧。今天找你过来，是有件事想要交给你去做。”
“什么事？”小不点问。
“永夜制药里有个良心发现的内鬼，掌握了假疫苗仓库的重要线索。”即使天台上没有第三个人，李清泉仍忍不住压低声音，“我要你去跟他秘密接头。”
“永夜制药的内鬼，不是抓到了吗？”
“谁告诉你抓到的？”李清泉反问。
小不点顿时哑口无言，答不上来。
第一天去光辉报社上班，记者部就收到匿名举报材料，当时小不点就怀疑永夜制药有内鬼。疫苗和药品的数据，都是医药公司的机密，外人可拿不到。
不过，后来彭梦玲在丽星夜总会偷听到，冯永业亲口说，他找到内鬼，处理掉了。
小不点因此一直认为，这条线索断掉了。
没想到，李清泉现在告诉他，永夜制药里还有内鬼。
难道有两个内鬼？
还是说，冯永业之前撒谎了，他根本没找到内鬼。
“怎么了？不能说？”李清泉追问。
“呃，不是不能说，是消息来源要保密，是我一位线人打听到的消息。”小不点找了个保密的借口搪塞过去。
他总不能跟李清泉说，是一只麻雀偷听的吧。
“你线人打听到的那个内鬼，该不会是寄匿名举报材料到各家报社的那位吧？”李清泉饶有意味地看着小不点。
“听李局长的意思，您让我去接头的这个内鬼……”小不点越聊越感觉不对劲。
“没错。”李清泉点点头，“我让你去秘密接头的这个人，自称曾经寄匿名举报材料到各家报社。”
“自称？”小不点满脸狐疑，“这人不是您安插在永夜制药的线人吗？”
“我当局长还不够两个月，你觉得我有那个精力安插线人吗？”李清泉摇头失笑，“就算我安插了线人，也不可能在短短两个月博得冯永业信任，拿到机密资料。”
“那这个线人……”
“是他自己联系我的。”李清泉回答，“我查过他打给我的电话号码，来自没有实名登记的电话卡，追查不了。”
“潜伏在永夜制药的内鬼，竟然自动联系炼金局局长？而冯永业曾亲口承认，他清理掉了这个内鬼。”小不点皱眉苦思，“这会不会是陷阱？”
“所以我让你去啊～”李清泉拍拍小不点肩膀，一副托付重任的姿态。
嚓！
原来你打的是这么个算盘！
小不点吐槽欲拉满，但强忍着不说出口。
“我要去哪里跟他接头？”小不点扯回正题。
李清泉谨慎地打量四周，确认没有人偷听，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接头地点是E3聚居区，花火帮的乌鸦养殖场。”
一听到这个地点，小不点就近乎百分百认定，这是个陷阱。
既然是秘密接头，见面地点肯定越隐秘越好。
E3聚居区的乌鸦养殖场，他前阵子才去放过火。那地方车来车往，而且是花火帮地盘，并不是个适合接头的隐秘地点。
“我不是故意让你涉险。”李清泉观察着小不点神情，“我本打算让小齐去接头，但听到海恩被绑架的消息，我不得不改变主意。”
“您担心是齐秘书被人跟踪，暴露了海恩姐？”
“确实有这个可能，对吧？”李清泉苦笑，“我只能小心为上。如果小齐去接头，又暴露那个内鬼的行踪，我们就会失去一张扳倒永夜制药的王牌。”
小不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点头揽下这个差事。
“对了，还要麻烦你一件事。”临走前，李清泉向小不点嘱咐。
“什么事？”
“你去一趟城卫部，报一下海恩和那些孩子的失踪，还要把刻在柜台桌面的地址告诉城卫兵，让他们去处理。”
“可是城卫部只管地下城的治安吧？海恩古书店在E1聚居区，他们会管吗？”
李清泉剖析自己这番举措的深意：
“虽然城卫部几乎不管聚居区，但从部门职能来说，东南西北，无论哪个方向的聚居区，都属于城卫部的管辖范围。
“去城卫部报失踪，是投石问路。
“城卫部的部长，是议事会五位成员之一，属于支持药物炼成改革的一方。”
闻弦歌，知雅意。
小不点紧接着说道：
“李局长是要用这个举动，测试改革派如今的态度，看看他们内心有没有动摇？
“被绑走的孩子都是受假疫苗所害，如果城卫部不去调查，不去营救，说明当初支持改革的议事会成员，如今已转变立场。
“这不仅是投石问路，也可能是一箭双雕。
“海恩姐的孩子也是受假疫苗所害。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她不是您的初恋，而是受害孩童的家长。城卫部如果营救孩子们，就会顺带把她也救了。”
“正是如此，你很聪明。”李清泉忍不住夸赞。
身为下属，李清泉不可能直接询问自己的上级，您的内心有没有动摇？要不要继续改革？
那样太傻了，也得不到真正答案。
他只能用这种曲线方式，来探寻上级的真正立场。
小不点心里直呼“又学到了”，这些浸淫官场多年的领导，为人处事连八百个心眼都不止。
就在两人于天台秘密见面之时，城市的另一端，彭梦玲有了重大发现。
最近一周，她一直潜伏在永夜制药的公司大楼里，监视冯永业的一举一动。
可惜，经历过炼金局的搜查后，冯永业变得很谨慎，每天准时上下班，在办公室里与贴身秘书翻云覆雨，并没有露出什么可疑之处。
彭梦玲躲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外，将瘦小的鸟躯隐藏于绿植盆栽的阴影里。
“嘀！”
电子音响起，办公室的电动门缩进墙壁内。
贴身秘书踩着黑漆红底高跟鞋，走出办公室，有节奏的“咯咯”声在走廊里远去。包臀的套装裙下，两条长腿犹如白玉一般，眩人眼目。
彭梦玲眼尖，注意到女秘书右手攒得紧紧地，手心里似乎藏着某样东西。
既然冯永业那么谨慎，找不到线索，那从他的贴身秘书着手，会不会有所突破？
想到就做，彭梦玲展开翅膀，贴着走廊天花板飞行，不远不近地跟在女秘书身后。
女秘书下了一层楼，拐个弯，进了女厕所。
386 章 跟踪！董事长贴身秘书的秘密
女秘书下了一层楼，拐个弯，进了女厕所。
彭梦玲悄悄跟进去，看见女秘书的背影没入最里面的隔间。
厕所的隔间以板子分隔，高约两米。板子下方与地面相接，没有空隙，上方倒是没有与天花板相连，留出一些空间通风透气。
彭梦玲贴着天花板飞过去，降落在板子顶端，朝隔间里面瞧去。
女秘书站在马桶前，右手张开，把一团黑乎乎的物什扔进马桶。
彭梦玲定睛看去，才认出那黑乎乎的物什，原来是两条被撕破的黑色丝袜。从董事长办公室离开时，女秘书将丝袜拢成一团，一直攒在手心里。
“咕噜噜——”
修长的手指摁下按钮，马桶喷出水流，将丝袜冲入下水道。
女秘书放下马桶盖，转过身，坐在马桶上，探手摸入职业套装的外套内袋，取出一袋未拆封的黑色丝袜，撕开包装。
她踢掉高跟鞋，两条长腿交叠，涂着鲜红趾甲油的脚尖翘了起来。
黑色丝袜被拢成圈儿，套在脚尖上，一路往上，圆润的脚踝，修长的小腿，磕青的膝盖，光滑的大腿，最后被拉入紧身的包臀裙内。
穿好丝袜，女秘书重新穿上红底高跟鞋，却没有离开隔间。
她从衣袖的夹层抽出一张一寸照。
照片里是个看起来八、九岁的女娃，波浪般的金发闪着光，穿着漂亮的洋装，如同童话故事里的公主。
如果小不点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照片里的女娃就是乔尔·莉莉丝，那个曾在海恩古书店见过的女娃。
她受假疫苗所害，落下了后遗症，翻阅图画书时动作怪异，手脚时常不自觉抽动。
从彭梦玲的视角看下去，只能看见女秘书的后脑勺和后背，以及那张握在手心里的照片。
女秘书弯着腰，坐在马桶上，低头盯着照片。
沉默，无言，厕所隔间里只有通风系统运作时发出的“嗡嗡”响声。
时光流逝，正当彭梦玲以为女秘书睡着之时，一滴水落在了照片上。水滴恰巧落在乔尔·莉莉丝的脸蛋上，光线被折射，弄得莉莉丝面容扭曲，破碎，仿佛被撕烂的娃娃。
“这是谁？她女儿？还是别的什么亲人？”彭梦玲心里嘀咕。
女秘书擦干照片，塞回衣袖的夹层。
“这女娃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怎么藏这么严实？”彭梦玲心里的疑惑逐渐膨胀。
女秘书走出隔间，对镜子整理一下妆容衣着，就离开厕所回到工位。
一直到下班，女秘书都在认真工作，没什么可疑。不过，指针走到下班的时间点，女秘书就拎着包急匆匆离开。
彭梦玲察觉不对劲，跟了上去。
一路往东，女秘书开车到达E3聚居区。
E3聚居区的产业以乌鸦养殖与屠宰为主，街道两侧随处可见贩卖乌鸦肉的屠宰档口。
一栋栋庞大的养殖场，以及从事批发的屠宰场，耸立在聚居区外围，连绵不绝。没有红日照明，远远望去，只能望见一片模糊的阴影。
这会儿正是傍晚时分，屠宰档口多已打烊，屠宰场里不再传出切割骨肉的响声。
“哑！哑！哑……”养殖场灯火寥落，外出的乌鸦与回巢的乌鸦交织成一片黑幕，笼罩在养殖场上空。
与外围的冷清相反，聚居区内部人潮汹涌，热闹非凡。
下班的人潮，从养殖场和屠宰场里涌出，犹如浪涛。人潮分流，汇入聚居区的大小街巷，流向饭馆、酒馆、赌场或粉红发廊。
彭梦玲忍不住心里感慨：“真好啊～这里的生活水平虽不如现实，可竟然准点上下班，不用享受996的福报。”
女秘书钻出车门的时候，身上已换了套衣服。宽松的男士Polo衫，带兜帽的长外套，运动裤配运动鞋，一头秀发扎起来盘在脑后，戴上兜帽后，所有性别特征都遮掩起来。
女秘书没有进入聚居区中心，与下班的人潮挤在一起，而是绕着聚居区外围，尽量拣偏僻小路行走，脚步匆匆。
在空中望着女秘书瞻前顾后的神态，彭梦玲猜测她是害怕被人跟踪。
可惜，她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有一只麻雀在空中跟踪。
一路蛇行，花费好一段时间，女秘书才蹑手蹑脚溜进一家乌鸦养殖场。
彭梦玲没有从显眼的大门跟进去，振翅往上飞，从房顶的天窗飞入养殖场。
一只只黑羽赤瞳的乌鸦，在彭梦玲身周掠过。
虽说乌鸦很少捕猎，基本是吃腐尸之类的肉，但乌鸦是杂事性鸟类，饿急了也会捕猎一些弱小的鸟类，譬如麻雀。
漆黑中，养殖场内荡漾起一片血红海洋。
地面上，窗台上，横梁上，壁灯的架子上，无数乌鸦睁着一双双血红色眼瞳，盯着彭梦玲，仿佛这是它们今夜的晚餐。
周围都是体型庞大数倍的异兽，彭梦玲置身其中，忍不住有点发怵。
幸好，这里不是现实，她即使被攻击也不会真正死亡。她勉强克服住内心的恐惧，低头俯视场内状况，看见女秘书闪身进入角落的房间。
房间很破旧，只有一扇门，没有窗户，房顶与外墙上布满干巴巴的鸟粪，门扉上用刀尖歪歪扭扭刻下三个字——饲料房。
“哑！哑！哑……”乌鸦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在养殖场内不断回响。
等了好一会，女秘书依然没有从饲料房里出来。
“不会是房间里有密道？偷偷溜走了吧？”彭梦玲心想。
她想潜入饲料房窥看，可绕着房间转了一圈，都没找到通风口之类的出入口。饲料房这种全密封的设计，估计是为了防止乌鸦飞进去偷吃饲料。
没办法，彭梦玲只能站在横梁上继续苦等。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附注１］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如果天上有月亮，彭梦玲估计这时候已是月上梢头，夜深人静。
“咿呀——”
房门打开，女秘书终于走出饲料房。
女秘书站在房门口四顾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但终究一无所获。她从怀里掏出手机，拨通某个电话号码。
短暂的、压抑的沉寂之后，养殖场内另一处角落响起惊悚的铃声。
“如果将街灯的光线代表真爱/或者熄灯了会更发现你存在/如果日落西山灯光普照麻木了/蒙住这双眼令黑夜再来……”［附注２］
387 章 无间道！炼金局与药厂互派卧底潜伏
“如果将街灯的光线代表真爱/或者熄灯了会更发现你存在/如果日落西山灯光普照麻木了/蒙住这双眼令黑夜再来……”
电话铃声响起的瞬间，彭梦玲看见女秘书浑身颤抖，扭头就跑。
然而没跑两步，女秘书就脚步趔趄，摔倒在地。
“不用怕，我就是你约的人。”一把熟悉的男声从养殖场角落传出来。
彭梦玲一下子就认出，这男声是小不点。
女秘书挣扎着爬起来，身上衣裤沾满了灰尘与鸟粪，非常狼狈。她把兜帽往额头前拉了拉，尽可能挡住脸庞。
养殖场内只有寥寥数盏壁灯照明，光线昏暗。
彭梦玲这时才看清楚，女秘书脚脖子上缠着一条钩镰，正是小不点其中一件召唤师武器。女秘书刚刚摔倒，应该就是钩镰起作用。
诸多年头在彭梦玲脑海里掠过，疑惑消解，豁然开朗。
在女秘书与彭梦玲到来前，小不点已经来到养殖场，蹲守在黑暗的角落。当他听到女秘书的脚步声，立刻开启【隐匿】技能，潜伏在暗处。
女秘书躲在饲料房里等人，殊不知小不点一直藏在角落里冷眼旁观。
俗语说，灯下黑。
女秘书与彭梦玲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养殖场外，反而忽略了养殖场内部。养殖场光线昏暗，加上“哑哑哑”的乌鸦叫声，吵得人心烦，令小不点一直潜伏在近处却没被发现。
胆大，心细，有头脑，彭梦玲对小不点刮目相看。
“你在说什么？”女秘书装聋作哑，“我约了男朋友在这里见面，可是等到现在他还没来，我不想再等了。”
“不要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你要是在等男朋友，为什么打给我？”小不点轻笑，“我要是把电话拨回去，你不得当场打脸～”
“我那是打错了。”女秘书还在硬撑。
“别再掩饰了，我是李清泉的人。”小不点懒得掰扯，开门见山，“李清泉的身份吸引了太多目光，不方便亲自过来。他把电话卡暂时交给我，让我来跟你见一面。”
女秘书叹息一声，不再狡辩：“来的只有你一个人？”
“放心，只有我一个人。”小不点一边用言语安抚女秘书，一边松开缠住她脚脖子的钩镰，以示诚意。
女秘书明显松了口气，没再那么紧张。
“永夜制药的假疫苗仓库在哪里？”小不点直入主题。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女秘书忽然打起哑谜。
“就在这栋养殖场？”小不点扭头打量养殖场内部。
“是在这里的某一栋屠宰场里面。”女秘书揭开谜底。
“这么机密的事，你怎么知道？”小不点没有立刻相信，反而追问女秘书的身份。
彭梦玲虽然会每晚告诉小不点，自己监视永夜制药得到的情报，但彭梦玲没办法把自己见过的每个人，都转化成图像让小不点认识。
所以，小不点当下并不晓得眼前这名戴兜帽的内鬼，就是冯永业的贴身秘书。
“不是我发现的，是我们脚下这栋养殖场的场主发现的。”女秘书解释，“炼金局派人搜查永夜制药的那天，这里的场主发现去永夜制药送乌鸦肉的运输车，并不是空车回来。运输车跑在泥路上，车辙很深。”
“那是哪个时间点的事？”
“那天上午。”女秘书补充，“永夜制药有员工食堂，与E3区这里的某栋屠宰场签了长期合同。屠宰场每天都会送新鲜屠宰的乌鸦肉去食堂，做当天食材。一般来说，运输车都会空车回屠宰场，接着运屠宰好的乌鸦肉去其它地方。”
“你怀疑永夜制药用运输车把假疫苗运走，躲过了炼金局的搜查？”
“不是怀疑，我有七成把握。”女秘书语气笃定，“我查了食堂的采购记录，炼金局搜查那天，食堂突然订购了三倍的乌鸦肉，远超平时的数量。我旁敲侧击问过采购负责人，是冯永业前一晚深夜打给负责人，要求增加采购量。”
小不点依然没有表态，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反而忽然换了个话题：“你跟这栋养殖场的场主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同病相怜的人。”女秘书的回答语焉不详，意有所指。
“你们都吃了永夜制药的药，得了同样的病？”小不点顺着她话里的意思猜测。
“我们的孩子都打了永夜制药的假疫苗，都因此落下了后遗症。”女秘书不再打哑谜，“我和这里的场主，就是在维权时认识的。”
小不点幡然而悟，难怪对方选择在这里接头见面。
对方与场主认识，有共同的敌人，这里就相当于对方的主场。见面的时候，场主还可以替她望风。而且E3聚居区虽然热闹，但下班后的养殖场却没几个人，偏僻，安静，很适合进行些秘密活动。
“你孩子叫什么名字？”小不点又问。
他看过黄明亮提供的受害孩童名单，记得所有孩子的名字。对方如果是撒谎，瞎编个名字，立刻就会被他识破。
“乔尔·莉莉丝。”女秘书这次回答得很爽快。
小不点心里震动了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追问：“你孩子长什么样？”
“金发的女娃娃，今年十岁，喜欢穿洋装，不爱说话，平时都是一个人安静地看书。落下后遗症之后，她的头和手脚时不时就会不自觉抽动。”
她说的形象，与小不点在海恩古书店见过的乔尔·莉莉丝完美重合。
这下子，小不点才确信她没撒谎。
古书店里的孩子都被绑走了，乔尔·莉莉丝也在里面，看她的样子和语气，应该还不晓得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她呢？
就在小不点纠结之时，女秘书说道：“你问完了吧？那轮到我问你了。”
“你想知道什么？”小不点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你是李清泉的什么人？”女秘书盯着小不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我叫萧超峰，是孺子牛报社的记者。在对付永夜制药、揭发假疫苗这件事上面，我们报社与李清泉联手了。李清泉被太多人盯着，他担心自己来见你，会暴露你的行踪，所以由我来跟你见面。”
女秘书愣了一下，对小不点的坦诚很惊讶。
“孺子牛报社？你们最近很火，写的假疫苗报道很多人议论。”女秘书琢磨道，“你们一家小报社敢写这样的报道得罪大药厂，难怪啊，原来背后有炼金局局长撑腰。”
“没有李清泉撑腰，我也会写报道揭发永夜制药。”小不点说得十分真诚。
女秘书看着小不点的眼睛，对视好一会，才问道：“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下一步，当然是端掉假疫苗仓库，将永夜制药的恶行公之于世。”
女秘书摇头失笑：
“炼金局里面有内鬼，就像上次，炼金局的搜查专员还没出门，冯永业就已经收到消息转移走假疫苗。
“再来一次，也是同样的结果。
“你们凭什么端掉永夜制药？”
388 章 浸淫官场的老狐狸，心眼都比常人多
女秘书摇头失笑，语气中带点不屑：
“炼金局里面有内鬼，就像上次，炼金局的搜查专员还没出门，冯永业就已经收到消息转移走假疫苗。
“再来一次，也是同样的结果。
“炼金局的一举一动，都在冯永业掌握之中。你们凭什么端掉永夜制药？”
“山人自有妙计。”小不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
“上一次去永夜制药搜查，李清泉也是这么信誓旦旦，成竹在胸。”女秘书冷笑，“结果走漏消息，不仅让冯永业提前转移走假疫苗，还害得我差点暴露。”
她之前就已经与李清泉有联络了？
自己还以为她是第一次联络李清泉……
这一点，李清泉为什么没告诉自己？
李清泉把电话卡交给自己，与面前这位内鬼联络。可电话卡里还有其他人的联系方式，这么重要且隐私的数据，李清泉就不怕自己偷偷备份吗？
还是说，借电话卡给自己，也是一招投石问路？
电话卡里的数据，会不会是编造的，是李清泉设下的套，测试自己？
跟这种浸淫官场多年的领导打交道，真是头疼，总是要算计，猜疑，思虑再三。
“之前有人寄匿名材料去各家报社举报永夜制药，那个人是你吗？”小不点问。
“是我。”女秘书点点头。
“但是我收到消息，冯永业说自己已经处理了寄举报材料的内鬼。”小不点盯着女秘书，不放过一丝一毫撒谎的神态表情。
“冯永业处理的人，是我栽赃嫁祸的替死鬼，只是个普通的中层管理者。”女秘书解释，“寄举报材料之前，我已经想好后路，把装有举报材料的Ｕ盘偷偷放进了替死鬼的保险箱。”
小不点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冯永业查到了那个替死鬼，误以为他就是内鬼。”
“没错。”女秘书再次点头。
“冯永业有这么好骗吗？”
“他心里是不是真的相信，我不清楚，但他肯定需要找个人，给兰尼斯家族交代。出了那么大的娄子，如果没人替他背锅，他自己就要倒霉了。”
女秘书的语气和神态都很淡定，不像是撒谎。
小不点没再追问，换了个话题：“冯永业的举动，你掌握得那么透彻。你在永夜制药里的职位，应该不低吧？你是哪个部门的领导？或者是他的秘书？”
女秘书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不需要费尽心思去调查我的身份，我的目标是扳倒永夜制药，我的软肋是我女儿。这些都非常清楚，用不着调查。
“跟你们相比，我才是没有退路的那个人。
“这次扳不倒永夜制药，你们还有下一次机会，可是我没有。
“上次透露消息给李清泉，冯永业已经察觉到药厂里还有内鬼，正在秘密调查。这次失败了，我大概率会暴露，死无葬身之地。”
小不点一时间哑口无言，因为他心里明白对方说得对。
女秘书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扬手告别：“已经很晚了，我要赶在隧道宵禁前回地下城。我会继续调查，查到假疫苗仓库具体在哪一栋屠宰场，就会立刻通知你们。”
小不点没有跟踪对方，看着她的背影渐渐隐没于黑暗，走出墙角，离开养殖场。
黑暗中，一小片阴影骤然扑来。
小不点以为有人偷袭，正打算反击，幸好眨眼间看清楚是只麻雀，才收住手。
彭梦玲收起翅膀，降落在小不点横架的小臂上，鸟喙轻啄他手背，利用摩斯密码交流。
“刚刚那个内鬼，是冯永业的贴身秘书？”小不点翻译出彭梦玲的话。
彭梦玲点点鸟头。
“难怪她对冯永业的行踪动向那么清楚。”刚才交流时的疑点，小不点这下子都想通了。
在聚居区门口招了辆黑车，小不点赶在宵禁前回到城里。
同事们都已下班，孺子牛报社里黑灯瞎火，只有电脑屏幕散发的冷光，照亮了自己那张靠窗的办公桌。
邓凯附身的黑猫，趴在电脑前，噼噼啪啪地敲击着键盘。
小不点看邓凯专心致志在写代码，就没有打扰他，去茶水间倒了杯水喝。回来的时候，邓凯已不再敲击键盘，朝着他“喵喵喵”地叫嚷。
“程序写好了？”小不点问。
邓凯点点猫脑袋。
小不点凑到电脑前，眼前尽是一行行代码，密密麻麻，眼花缭乱，自己根本看不懂。
“现在能进炼金局的系统看看吗？”小不点扭头看向邓凯。
邓凯用猫爪子笨拙地摆弄鼠标，打开一个文档，敲击键盘，打字交流。
“我已经进去看过了。”邓凯在文档里写道，“系统很老旧，这里的网络技术落后现实起码三十年以上。”
“能够在飞检系统里做手脚吗？”小不点直接询问最关心之处。
飞检，是飞行检查的简称，指事先不通知被检查方的突击检查。
“可以。”邓凯回答得胸有成竹，“炼金局的飞检系统，说白了就是一套公式，输入一个数，运算后输出一个伪随机数。我只要稍微修改公式，就可以操控输出的数值。运维人员不会每天检查公式，等到他们察觉输出的数值有问题，针对永夜制药的飞检早就结束了。”
“等会，什么是伪随机数？”小不点指着文档里的陌生名词。
听到队友提问技术知识，邓凯立刻好为人师地解释：
“我给你纸笔，你随便写下一个数字。这个是真正的随机数，是无法预测的，是从你脑子里莫名其妙蹦出来的。
“但是电脑不是人脑。
“电脑本质上是运行人类写下的代码程序。你向电脑要一个随机数，电脑不可能像人脑那样凭空你一个数字。
“电脑必须有一套程序，运行一套预先写下的公式。只要公式足够复杂，足够无厘头，那么无论输入什么样的数值，经由公式运算后，电脑都会输出一个看起来没有规律的数字。
“这就是伪随机。”
小不点天资聪慧，一听就懂：
“飞检作为突击检查，肯定是随机的，不可能列名单出来，让接受检查的药厂有准备。
“问题是，人脑虽然能随机决定检查哪家药厂，但人却有被药厂收买的可能。而电脑虽然不会被收买，但要随机决定搜查的药厂，却需要一套公式去运算，背后仍然有操作空间。”
389 章 正邪斗智，营救行动扑空！
小不点天资聪慧，一听就懂：
“飞检作为突击检查，肯定是随机的，不可能列名单出来，让接受检查的药厂有准备。
“问题是，人脑虽然能随机决定检查哪家药厂，但人却有被药厂收买的可能。而电脑虽然不会被收买，但要随机决定搜查的药厂，却需要一套公式去运算，背后仍然有操作空间。”
邓凯打字回答道：
“没错。
“电脑给出的伪随机数，虽然经由复杂公式产生，但这套公式再复杂，都是有规律可循。药厂或医药公司只要知道公式，掌握输入的数值，就可以预知什么时候飞检，早做准备。
“举个现实里的例子，苹果公司的音乐播放器iTunes，早期的随机播放就是真随机，结果投诉电话被打爆。
“用户不理解，为什么我选择随机播放，却会在短时间内重复听见同一首歌？
“事实上，真随机就是有可能同一首歌播放两次甚至多次，而有的歌曲却一次都不播放。然而用户想要的随机播放，并不是这种真随机，而是一种‘随机’的感觉。
“用户想要的随机播放，是在不重复播放的前提下，把曲库里的歌曲打乱顺序播放一遍。
“由于投诉太多，怎么解释都没用，苹果公司最后不得不妥协，将真随机改成了伪随机，在后台做预先排序，避免同一首歌短时间内重复播放。
“飞检系统也是相同情况，炼金局要的不是真随机，而是在不重复检查的前提下，把市面上的药厂或医药公司打乱顺序检查一遍。
“检查完一遍，下一遍再重复。”
“原来如此，可是药厂怎么知道，炼金局每次飞检前会输入个什么数？”小不点不解，“总不能每次都靠内鬼通风报信吧，太麻烦了，还容易暴露。”
邓凯解释道：
“这一点并不难解决。
“可能是为了避免人为操作，也可能是别的原因，飞检系统每次输入的数值，被设定为当天日期。系统会自动输入当天日期，经由公式运算后，将输出的数值与数据库匹配。
“市面上所有药厂或医药公司，都被打上不同编号，储存在炼金局的数据库里……”
小不点打了个响指，接着说下去：
“系统输出的数值，匹配上哪家药厂的编号，那么，炼金局当天就去检查那家药厂！”
邓凯点点猫脑袋，紧接着打了个哈欠。
小不点伸手抚摸邓凯的猫脑袋，笑道：
“这阵子辛苦凯哥了，天天熬夜写入侵程序。
“我下午去见了冯永业的贴身秘书，她女儿受假疫苗所害，落下了后遗症。她对永夜制药恨之入骨，主动跟我们联手，现在正秘密调查假疫苗仓库的地址。
“等她查到永夜制药把假疫苗藏在哪里，我们立刻在飞检系统做手脚，让炼金局派人突击检查，一击打垮永夜制药。”
一人一猫又聊了几句，邓凯就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小不点轻手轻脚关掉电脑，换了套衣服后，离开孺子牛报社，直奔E2聚居区而去。
绑匪在海恩古书店刻下的地址，正是黑手帮过去在E2聚居区的老巢——环形广场的中心酒馆。
虽然李清泉说不要去营救，但小不点担忧赵海恩与孩子们的安危，决定悄悄去一趟。
这时候已是半夜，地下城通往聚居区的隧道已经宵禁，值夜的士兵来回巡逻。
小不点故技重施，开启隐身，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隧道。
他先去就近的E1区顺了辆汽车代步，驶向多日没有踏足的E2区。
旧地重游，虽称不上沧海桑田，但变化亦已经翻天覆地。
聚居区到处插着钢钎帮的旗帜，曾经破坏的房屋已经修补好，曾经逃难的居民也回来了不少。
相比黑手帮的小心翼翼，钢钎帮经营假酒事业的姿态，可以说是肆无忌惮，明目张胆。
街道两侧的酒馆，比之前多了数倍，基本上走个七八步就能看见一家酒馆。
游目四顾，到处都能看见批发、零售假酒的牌子或小广告。
深夜独行，为免旁人怀疑，小不点尽量拣偏僻小路走，躲开疏落的街灯，藏身于黑暗之中。
这时候已是凌晨两点多，再闹腾的夜猫子，也理应折腾累了。然而小不点越往聚居区深处走，看见的混混和居民就越多，到最后，他已经没法躲藏。
所有通向环形广场的街道，都挤满了人！
从居民们议论纷纷的神态，小不点察觉到，这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虽然没法躲藏，但人多了，就像水滴落入大海，没人察觉到小不点这副陌生面孔。
小不点顺着人流，费了一番力气，才终于挤到环形广场边缘。
凌晨的环形广场，竟然灯火通明，人山人海。
不明就里的人骤然来到这里，分分钟误以为这里在进行新年倒数庆祝呢～
环形广场上，两帮人正在对峙，剑拔弩张。
一帮人是占领了E2区的钢钎帮，一名头目领着一群手执钢钎的混混，拦在酒馆门前，目露凶光瞪视着对面另一帮人。
另一帮人身穿城卫部制服，手里提着伸缩警棍，其中还有一小队士兵，身穿防弹衣，手持轻机枪，不怒自威。
这帮城卫兵与士兵，置身重重包围却夷然不惧，以座驾车辆为依托围成防守阵型，防范广场外围的混混突然袭击，应对措施训练有素。
城卫部的动作这么快！
小不点万万没想到，他下午才去城卫部报案，说受假疫苗所害的孩子们被绑架了，夜里城卫部就一大帮人马过来营救。
城卫兵里一名领导，站在队伍最前面，与那名钢钎帮头目在交涉。可惜，聚在广场四周看热闹的居民议论声很大，小不点听不见那两人交涉时聊的内容。
僵持了一会，酒馆大门打开，一个男人走出来。
男人留着中分的发型，只露出一小片前额。样貌不帅也不丑，长得算周正。
最显眼之处，是身材健硕，肌肉一块一块的，在现实里可能会被误以为是健身教练，在这里却是很特别的存在。
由于粮食短缺，这里的普通人大多吃不饱，在大街上溜达一圈，目之所及的路人无不是面黄肌瘦，或者身材矮小。
富人倒是能吃饱，但是富人不爱运动锻炼，不会有这么健硕的身材。当然，Lisa这种拥有富家千金身份的召唤师除外。
如果邓凯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来，这男人名叫霍夫，是达米安·兰尼斯的贴身保镖。
“让他们进来。”霍夫伸手捋了捋额前刘海。
“可是……”负责交涉的钢钎帮头目想要反驳。
“没什么可是，我们行得正，站得直。”霍夫歪着头，以暗含挑衅的眼神看向城卫兵里带头的领导，“城卫部想要查，随便查。”
钢钎帮头目把反驳的话憋回肚子里，闭上嘴，向手下挥挥手，让出一条道。
那名领导眼神不善地盯着霍夫，没说什么，直接带领城卫兵进入酒馆搜查。
站在广场外围旁观这一幕，小不点有点懵。
他不晓得霍夫是兰尼斯家主的贴身保镖，地位尊崇，看见霍夫三言两语就能命令钢钎帮放弃抵抗，还以为他是钢钎帮的大头目。
搜查了将近一个小时，城卫部几乎把酒馆拆了，仍然一无所获。
赵海恩与那些失踪的孩子，都不在酒馆里。
在钢钎帮鼓动下，环形广场上响起山呼海啸的起哄声。
那名城卫兵领导铁青着脸，在起哄声与嘘声中，带队撤出酒馆，驾车离开E2聚居区。
390 章 长见识！媒体操纵舆论的骚操作
回到孺子牛报社的时候，指针已经指向早晨七点。
邓凯依旧趴在办公桌上酣睡，彭梦玲已经醒了，站在窗台呼吸新鲜空气。
小不点吃着早餐，喝着二手咖啡，打开电脑登录河城论坛，浏览今天的新闻。
论坛上已经有昨晚的新闻——
小不点浏览一遍新闻，立刻明白，这篇报道的记者昨晚也在环形广场的围观人群里。
这里的记者不光鼻子灵，而且跑得快。
往下滑动，更劲爆的新闻出现在眼前——
新闻内容是，汉森在上任记者部主编前，曾经拿着违规审批上市的药品名单，私底下联系那些涉嫌违规的药厂，勒索钱财，索要封口费。
李清泉之前跟小不点提过，那些药厂向炼金局举报汉森。这件事后来似乎不了了之，一直没看到炼金局处理汉森。
现在这件事爆出来，汉森有大麻烦了。
舆论现在对假疫苗深恶痛绝，这种丑闻曝光，必定会引起公愤。鼠标往下滑动，果不其然，这条新闻的评论区全是谩骂。
有的网友甚至发起抵制，呼吁大家不买《光辉日报》。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小不点翻阅完相关新闻，都没有在配图里看见昨夜那个发型中分的健硕男人。新闻拍摄的照片，都是昨夜环形广场的冲突现场，以及城卫兵与钢钎帮混混剑拔弩张地对峙的场面。
外面楼道传来脚步声，应该是有人来报社上班。
小不点连忙抱起熟睡的邓凯，放入抽屉，同时扭头对彭梦玲说：“梦玲姐，你这几天不用再盯着冯永业了，去E3区观察一下哪家屠宰场有可疑。”
昨晚冯永业的贴身秘书给出了关键线索，假疫苗仓库就藏在E3区某栋屠宰场里。
彭梦玲点点鸟头，振翅飞出窗外，迅速远去。
“咿呀——”
耿直推门走进来，扫了眼办公室，看见只有小不点一人，奇怪道：“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小不点瞎编道：“没跟人说话，早上朗读一下新闻，开开嗓。”
耿直表情怪异，不太相信，又觉得小不点没必要骗自己。
“今天的新闻，社长你看了吗？很劲爆？”小不点指向电脑屏幕，转移话题。
“还没呢～”耿直把报社日常订阅的十几份报纸放在桌上，凑了过来，“今天有什么劲爆新闻？永夜制药的假疫苗仓库查到了？”
“不是，是汉森勒索封口费被曝光了。”小不点让出鼠标，让耿直自己滑动页面浏览。
“不对劲……”耿直看完新闻，皱起了眉头。
“哪里不对劲？”
“你看这里，这篇新闻的发布者，是《河岸日报》的官方账号。”耿直用鼠标圈出新闻标题下的署名，“《河岸日报》掌握在兰尼斯家族集团手里，是兰尼斯家族的舆论传声筒，而且经常刊登永夜制药的广告……”
“确实不对劲！”小不点反应过来，“按理说，永夜制药是《光辉日报》的广告商，而永夜制药的背后是兰尼斯家族，算起来，《河岸日报》与《光辉日报》应该是同一个阵营，没道理写新闻曝光自己人的丑事。”
“他们是要转移民众的视线。”身后传来执行主编阿奇的声音。
小不点与耿直回头看向门口，才发现自己太入神，都没注意到阿奇的脚步声。
阿奇走进办公室，边走边说：
“假疫苗的事闹这么大，兰尼斯家族意识到瞒不住了，应该转变了策略。
“读者总是贪新厌旧，只要有更劲爆、更吸引眼球的新闻出现，过往的新闻就会渐渐失去热度，最后被民众遗忘。
“勒索封口费，虽然违法且不道德，可是与制售假疫苗相比，算个屁啊～
“现在把汉森抛出来，是故意转移民众的视线，让民众把怒火撒到汉森头上，这样投注于永夜制药的目光就会减少许多。”
耿直猛力一拍小不点大腿，走过去与阿奇击掌：“一言惊醒梦中人！”
“这种转移舆论视线的手法，是媒体界的老套路。”阿奇讲解给小不点听，“不过我们孺子牛极少这样操纵舆论，耿直他一时间就没想到。”
这时候，编辑李珉豪、编委崔范成、校对阿齐姆·普莱姆基、负责行政的典蓝都陆陆续续来上班了，只有编外记者路琪不见踪影。
耿直拍拍手，召集所有人围成一圈开选题会。
小不点率先举手：
“今天曝光的主编向药厂索要封口费的丑闻，当事人汉森是我在光辉报社的直属领导。汉森勒索的那份名单，就是我之前整理的。
“这里面很多外人不知道的细节，写出来绝对是独家报道。
“还有，那些被勒索的药厂曾经向炼金局举报汉森。我在炼金局有熟人，可以拿到药厂当初的举报记录。这些内容放到报道里，绝对劲爆！”
耿直摇摇头，否决道：“不行，我们不能跟进报道这件事。”
“为什么？”小不点一脸不解。
“这是永夜制药的阳谋。”阿奇替耿直解释，“一旦我们跟进报道，就会把舆论的注意力，从永夜制药制售假疫苗转移到黑心记者勒索药厂。”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不，我们要继续报道，但不是报道汉森的丑闻，而是继续报道永夜制药。”耿直看向小不点，“你昨天去医院找医护采访，有挖到什么新闻吗？”
小不点挠挠头，尴尬道：“没找到人采访，医护看到记者就像看见麻风病人，躲都躲不及，更不要说接受采访了。”
李珉豪说道：“我和范成昨天去了最近的地下城，打探过那边医院的疫苗，有三分之一都是从永夜制药入货。”
“那边有孩子打完疫苗落下后遗症吗？”耿直追问，直切最关心的问题。
391 章 狠招！牺牲一个人，给整个行业泼脏水
“我和范成昨天去了最近的地下城，打探过那边医院的疫苗，有三分之一都是从永夜制药入货。”李珉豪说道。
“那边有孩子打完疫苗落下后遗症吗？”耿直追问，直切最关心的问题。
“有，但是不多。”李珉豪回答，“每座地下城的居民，有选择的情况下，都更倾向于选择自己城里企业的产品。疫苗也是一样。”
崔范成补充道：
“永夜制药的疫苗，那边的人打得少，所以受害的孩子不多。
“那边的家长并没有像这里一样组织起来维权，他们甚至不知道是疫苗有问题，还以为孩子染了病。直到我们这里刊登了假疫苗的新闻，他们才意识到疫苗有问题。
“不过永夜制药的公关行动很快，已经暗中赔偿安抚了部分家长。”
耿直听得连连点头，连夸两句“很好”，追问道：
“这些信息，都是那边的医护告诉你们的？能不能约他们做个正式的采访？”
李珉豪摇头道：
“恐怕很难，永夜制药的背后是达达里奥家族与兰尼斯家族。
“兰尼斯家族的房地产业务遍及整个地下世界，在那边城里也有业务，结交了不少权贵，医院已经收到封口令，禁止谈论疫苗的事情。
“只是有些医护看不过眼，私底下跟我们说了实话。”
崔范成点头赞同，补充道：
“采访的话，那边应该没有医护会愿意，一旦接受采访，他们百分九十九会被医院开除，搞不好还有生命危险。”
耿直敲了敲办公桌，坚决道：
“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要轻易放弃。
“你们今天再去那边城里一趟，阿奇、典蓝你们俩也跟着，我一会再打电话叫上路琪，多增加些人手，多接触些医护。
“既然有医护愿意说实话，应该也有医护愿意接受采访。”
众人又讨论了几个选题，就散会各自忙去了。
李珉豪、崔范成、阿奇和典蓝结伴出门，耿直则拉着小不点进了茶水间。
“昨天中午的事情，我听路琪说了。”耿直看着小不点，眼睛一眨不眨。
“哈哈～”小不点尴尬地笑一笑，“昨天中午是我任性了，我知道，路琪是一片好心，想要给我介绍些赚外快的途径。”
昨天中午，顺洋制药在城里的星级酒店举行新闻发布会。路琪叫小不点过去领了个礼盒，告诉他可以转手卖掉礼盒赚外快，结果小不点扔掉礼盒转身就走。
“没关系，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做就行了。”耿直的眼神里饱含欣赏，“唉，看着你，感觉就像看见年轻时的自己。你小子虽然长得矮小，但身体里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很不简单。”
这算是损我……
还是夸我呀……
小不点答不上话，只能再次露出尴尬的笑容。
“我昨天跟阿奇商量过，从下个月开始，你不再是实习记者，转为正职记者，工资也比之前的涨三百帽钉。”耿直拍了拍小不点肩膀。
“这么快就转正了？”小不点有些惊讶。
“之前报社没钱，给不了好待遇，只能委屈你们一起吃苦。”耿直感慨道，“现在报社赚到钱，自然要补偿你们。以后收入更多，你们的待遇也会更好，大家一起努力，一起进步。”
小不点其实不在意待遇，在这里赚到的钱又不能带回现实，不过耿直一番好意，他嘴里还是说了声“谢谢”。
两人谈完心，回到各自办公桌投入工作。
如今《孺子牛周报》上了轨道，已经从周日发行改为每隔两、三天发行一期，版面减少，频率加快，适应当下这个快节奏的时代。
工作多了，人手还是这几个，报社几乎天天加班。
一直忙到夜里九点多，李珉豪打电话回来汇报。耿直听完电话，一脸沉重。
“怎么样？”看着耿直黑乎乎的脸色，小不点其实已猜到结果。
“被封锁了。”耿直放下手机，“昨天告诉李珉豪实话的那名医护，已经被医院开除，联系不上。兰尼斯家族派人守在医院，我们这边的五个人假装病人进医院找医护采访，都被识破赶了出来。”
“现在怎么办？”小不点皱起眉头，“没有医护的采访，我们坚持报道的话，空口白话，很容易被永夜制药揪住，倒打一耙。”
没想到兰尼斯家族的势力这么庞大，在其它地下城也可以只手遮天。
“客观讲述就好了，医护避而不谈疫苗问题，不明人士守在医院拦阻记者采访，把这些一字不漏全部写出来。”耿直说道，“读者的眼光是雪亮的，把这些报道出来，读者自然心里有数，知道谁在背后捣鬼。”
“这样报道，冲击力和吸引力都会打折扣。”
“没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这样。”耿直看向小不点，面露苦笑，“我们总不能像《光辉日报》那样捕风捉影，瞎编乱写，给永夜制药安插罪名。”
小不点跟着苦笑，叹了口气。
没办法，他们想要做一家拥有新闻理想的媒体，有些下三滥手段就不能使用。
耿直和阿齐姆干完工作，相继下班回家，办公室里只剩下小不点一人。
打开浏览器，登录河城论坛。小不点发现，热度排名靠前的帖子，从永夜制药、假疫苗、后遗症孩童等话题，变成了封口费、勒索药厂、记者收黑钱等内容。
舆论果然被带偏了。
部分民众的注意力，从制售假疫苗转移到了媒体记者收黑钱，热议不断。
浏览完论坛首页的帖子，小不点心感不妙。
汉森勒索封口费，不仅仅把自己和光辉报社的形象搞臭了，还连带着玷污了整个媒体界。
媒体界揭发假疫苗而树立起来的正义形象，由于汉森丑闻的曝光，开始从高点滑落。各家媒体过往的错事和丑闻，被民众重新拉出来吐槽，怒骂，鞭笞。
这一招真的狠毒，牺牲汉森一个人，给整个媒体界泼脏水。
民众对媒体记者的印象一旦变差，之后针对药厂的新闻报道，都会让民众心存怀疑。
赞扬药厂的报道，民众会怀疑你是不是收了钱，才替药厂说好话；抨击药厂的报道，民众则会怀疑是不是药厂没给你钱，所以你抹黑药厂。
“啾啾啾～”
鸟叫声从窗外传来，把小不点从纷乱的思绪里拉回办公室。
小不点扭头看去，是彭梦玲回来了。
392 章 图穷匕见！扭转舆论！
“啾啾啾～”
鸟叫声从窗外传来，把小不点从纷乱的思绪里拉回办公室。
小不点扭头看去，是彭梦玲回来了。
彭梦玲落在办公桌上，用翅膀拍了拍肚子，“啾啾啾”地叫嚷着。
闷了一天的邓凯，也从办公桌抽屉里溜出来，“喵喵喵”叫着。
小不点连忙撕开备好的干粮，弄碎了放在碗里，又去茶水间盛了两碗水，给彭梦玲和邓凯饱餐一顿。
等一猫一麻雀吃饱了，小不点问道：“梦玲姐今天去E3区有收获吗？”
彭梦玲摇摇鸟头，用鸟喙敲击键盘打字道：
“那里的屠宰场太多了，一两天搜查不完，而且假疫苗很可能藏在暗处，我就算飞进某栋屠宰场里逛两圈，也不敢肯定那里面藏没藏假疫苗。
“还有，养殖场的乌鸦基本是放养。只有喂饲料时，养殖员才会吹哨子把乌鸦叫回养殖场里，其它时间都是放任乌鸦在外面乱飞。
“我飞在那些乌鸦中间，感觉自己就像一坨送上门的肉。
“今天有只乌鸦发了疯一样追着我啄，幸好我反应快，没有往上飞，而是往下飞，逃到窗户狭小的居民楼里，才躲过一劫。”
“唔……这方面确实是个难题。”小不点摸着下巴苦思。
E3聚居区养殖的乌鸦，比现实里的更加凶恶。别说彭梦玲这样的小麻雀，他一个大活人，之前也在跟佐藤鸹战斗时被乌鸦啄得浑身是伤。
要求她以麻雀的弱小身躯，在众多凶猛飞禽的环伺下，彻底搜查所有屠宰场，确实难为彭梦玲了。
“喵～”邓凯叫了一声，凑到键盘前打字道，“入侵程序我已经写完，就等着查到假疫苗仓库的地址，接下来让我去E3区搜查吧。”
小不点挠着头，犹豫不决。
“让我去吧！我一整天无所事事窝在抽屉，都快发霉了！”邓凯忍不住吐槽。
“哈哈，好吧。”小不点笑了，“不过，去E3区要通过士兵把守的隧道，梦玲姐是体型瘦小的麻雀，很容易飞过去，凯哥你的体型嘛……”
“我可以混入经过的车辆，蒙混过关。”邓凯连忙打字道。
“这样吧，我一会隐身去E3区的时候，顺路把凯哥你带过去。后面你就待在E3区，专门盯着屠宰场寻找假疫苗仓库，有消息就通过梦玲姐传回来。”
邓凯急忙点了点猫脑袋答应，生怕小不点反悔。
最近一周多时间，他一直待在报社办公室里，白天窝在抽屉里睡觉，晚上敲键盘写代码，都快闷坏了。
关掉电脑，小不点用背包带上邓凯，出门向东而去。
依旧是隐身通过宵禁的隧道，来到E3聚居区后，小不点在某栋居民楼的天台放下邓凯，然后自己继续向东。
在E7区，小不点遇到两个欺男霸女的花火帮混混，出手干掉后，在尸体旁边的泥地上留下黑手印，向敌人宣告自己的存在，继续误导兰尼斯家族的追捕。
掉头向西，回到城里的时候，已是早晨七点多。
孺子牛报社不用打卡，但一般都是八点上班，大家会提前到报社。
趁着还有余暇，小不点去相熟的摊档买早餐和二手咖啡。
白蒙蒙的蒸气飘荡在社区上空，云烟氤氲。头顶之上，红日的光芒投射下来，给蒸气云披上一层暖色霞光。
出门上班的打工人脚步匆匆，背着书包去学校的孩童频打哈欠，报童挎着硕大的提包沿街叫卖报纸，街道两侧的摊档和苍蝇馆子前挤满饥肠辘辘的食客，食物的香气勾得人直咽口水。
来到相熟的摊档前，摊主并没有如往常般做卷饼，而是与两名食客凑到一块看报纸。
“这炼金局从上到下烂透了！”
“这李清泉嘴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也是个贪官！药厂都举报了，他还不查，背后肯定有利益链！收了钱！”
“要我说，炼金局改革这个改革那个，最应该改革的就是他自己！”
“……”
摊主与两名食客聊得热火朝天，唾沫喷飞。
小不点朝摊主喊道：“老板，来个土豆丝卷饼，再来杯咖啡。”
满脸油腻的摊主抬起头来，看见小不点，连忙跑回摊档后做卷饼，嘴里寒暄道：“小记者今天怎么这么晚？”
“出门散了会步，耽误了点时间。”小不点装作不经意地打探，“你们刚刚聊什么呢？聊得那么起劲，脸都红了。”
“嘿～”摊主砸吧一下嘴，“今天的新闻，你看了没？”
“还没呢，出门散步，没来得及看。”小不点摇摇头。
“昨天不是爆出来，有家报社的主编勒索药厂，索要封口费吗？”
“对，昨天的新闻，今天有新消息了？”
“嘿嘿，猛料！”摊主一脸神秘，却刻意抬高音量，“勒索药厂那件事，好几家报社都查出来，当时有几家药厂被勒索后都举报了那个主编，但是炼金局接到举报后，一点行动都没有。虽然那个主编后续没再勒索那几家药厂，但也没受到炼金局处罚。”
小不点听到这消息，心里一沉。
“那个主编说不定是谁的白手套呢！”举着报纸的食客插嘴道，“说是封口费，我看其实是保护费！郑白莲是上任局长，你们药厂给他交的钱不算，要再给新任局长重新交一笔钱，交了钱有事就罩着你，不交钱就自求多福。”
“李清泉刚上任，局长的椅子都没坐热，又是从地面发掘部空降到炼金局的，根基不稳，他没那个胆子吧？”另一名食客不太相信。
“切！你懂个屁！地面发掘部的职位，那都是肥缺，多少人争破了头想要进去。炼金局与它相比差多了，李清泉调去炼金局，就是变相降职。他不趁着在位时多捞点，拖久了，下台了，就没机会捞钱了。”食客说得言之凿凿，唾沫喷飞，仿佛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领导。
小不点虽然晓得食客在瞎说，但心里仍然不是滋味。
图穷匕见！
兰尼斯家族与达达里奥家族的真正目的，原来在这里。
他们不仅要转移民众的怒火，还要把怒火转移到炼金局身上，转移到李清泉身上！
永夜制药制售假疫苗事件的曝光，本来对他们不利，他们却反过来利用这件事，来打击炼金局的声望，一步步逼迫李清泉下台。
这下子真的棘手了。
393 章 追热点，是媒体逃不掉的宿命
回到孺子牛报社，耿直和其他同事都已坐在办公室里。昨天去附近地下城采访的李珉豪、崔范成、典蓝等人，也回来了。
一块块电脑屏幕，散发出荧荧冷光。
大家坐在各自座位上，一句话不说，气氛压抑。
“今天的新闻看了吗？”耿直听见脚步声，扭头看向小不点。
“还没看，但有听到路人议论。”小不点提着土豆丝卷饼和咖啡，回到自己办公桌。
“我们网站的流量这两天下滑了很多。”典蓝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正是报社网站的后台，代表日活跃用户访问数的流量图，犹如山体滑坡一样，在昨天开始急泻。
“唉，民众的注意力已经从假疫苗，转移到记者勒索和炼金局腐败。”耿直上半身向后一躺，靠在椅背上，仰起头，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小不点已经很了解耿直，理解他内心的纠结与无奈。
经历重重困难，孺子牛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稍微有点起色，没想到转眼就滑铁卢。
追热点，是媒体的宿命。
一般来说，民众关注的社会议题，孺子牛肯定要跟进报道。可是现在的议题，却是兰尼斯与达达里奥两大家族在背后操弄出来的。
孺子牛如果跟进报道，就会顺了敌人的意愿，转移民众注意力；
如果不跟进，民众的注意力依然在转移，孺子牛继续报道老议题，又拿不出新的猛料，那报纸销量和网站访问量必然下滑。
说到底，读者总是贪新厌旧，想要不断看到新鲜劲爆的内容。
一项有重大社会意义的改革，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但民众往往没有耐心和精力，去持续关注这些重大改革。
这种贪新厌旧的人性，给了媒体操纵舆论、转移视线的空间。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往日吃得很香的土豆丝卷饼，今天放入嘴里，却味同嚼蜡。小不点嘴里吃着卷饼，手里点击鼠标打开河城论坛。
相比昨天，讨论假疫苗与永夜制药的帖子更少了，热门帖子几乎都与炼金局、李清泉有关。
这些热门帖子不用点开，只看标题就很劲爆——
……
整个舆论几乎一边倒，都在抨击炼金局和李清泉。
这下子，李清泉真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滚轮往下滑动，评论区里大部分都是咒骂——
这李清泉就应该跟郑白莲一样，抓去流放！——用户@いのうえまお
To用户@いのうえまお：流放太便宜他了，攒够积分还能回城里，吃香的，喝辣的。照我说，应该拉去打靶，让他永世不得超生。——用户@심은경
我原来还以为，药物炼成行业只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没想到，整个行业已经从上到下烂透了。——用户@沈恩
To用户@沈恩：早就烂透了，只是原来捂着不让我们知道，现在捂不住了才爆出来。——用户@SimEun-kyeong
我看了好几个帖子，好几篇报道，都是说“据内部人士爆料”，或者引述其它媒体，看了一圈都没看到确切的信息来源。——用户@elegance
To用户@elegance：哟！理中客虽迟但到！——用户@山室大辅
To用户@山室大辅：现在的媒体，新闻素养太差，为了抢时间追热点，往往不核实信息真实性就报道。这年头翻转打脸的新闻报道太多了，别被带节奏了。——用户@elegance
To用户@elegance：你丫不会是李清泉小号吧？——用户@马丁·路人·金
To用户@elegance：你这纯粹死鸭子嘴硬！媒体问过那几家被勒索的药厂，都说曾经向炼金局举报，但后面炼金局并没有查办那个索要封口费的主编。这些报道里都写了的！——用户@ฉลาดเกมส์โกง
To用户@elegance：别的事我都能当理中客，但这件事还真理性不了。凡是在城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去过医院看病的人，能不知道现在的医院和药厂是什么德性吗？一点小病，医生就叫我做各种检查，同样疗效的药，偏偏开更贵的给我。这些烂事，不止我，几乎所有人都遇到过。这么多年了，炼金局有管过吗？——用户@つちやたお
往下翻，都没再看见那位名叫@××的用户回复其他用户的嘲讽与反驳。
继续往下翻，小不点看到了《光辉日报》官方账号的帖子。
帖子标题是《关于本报社记者部主编勒索药厂一事的声明》，论坛管理员在标题前面还加了红彤彤的烈火图标，表示热度爆炸。
点进去，快速浏览一遍。
声明的大概意思，是索要封口费一事纯属主编个人行为，报社并不知情。针对这件事，报社已第一时间将该主编停职，并调查勒索事件是否属实，后续会公布调查结果。
评论区里的留言，要么是破口大骂，要么是阴阳怪气。
不会最后调查出来，主编是个实习生吧～——用户@เพลินพิชญาโกมลารชุน
To用户@เพลินพิชญาโกมลารชุน：实习生不可能，但可能是临时工！——用户＠Juné
在你们报社任职，举着你们的名头到处勒索，都举报到炼金局去了，竟然说完全不知情。你们是盲了，还是聋了？——用户@Лучшие
To用户@Лучшие：没准他们是装聋作哑，或者他们当初就与炼金局勾结，捂住举报，阻止查办，商量好勒索得到的钱五五分账。——用户@momo
To用户@momo：五五分？想得美！三七分！——用户@따뜻한내
To用户@따뜻한내：七成是人家的，三成是自己的。[斜眼笑]表情——用户@ShefaliShah
394 章 咄咄逼人！绑匪送来的血礼
帖子看得越多，小不点的眉头皱得越紧。
“如果将街灯的光线代表真爱/或者熄灯了会更发现你存在/如果日落西山灯光普照麻木了/蒙住这双眼令黑夜再来……”
电话铃声响起，小不点一看来电显示，是李清泉私人号码打来的。
小不点急步走出报社，找了个无人的偏僻角落。
“喂，李局长。”
“你立刻来老地方见个面。”
李清泉口中的“老地方”，就是之前他与小不点碰头见面的天台。
“什么事这么急？”
“电话里不方便说，来了你就知道了，很紧急。”
“好，我跟社长请个假，马上过去。”
转身回到报社，小不点实话实说，李清泉有急事要见自己。
耿直没有声张，给他批了半天假。
孺子牛报社目前与李清泉是联手关系，小不点一直充当李清泉与耿直之间的传声筒。这件事在报社里，目前只有耿直与小不点知道。
来到天台时，李清泉早已等候在此。
李清泉微微佝偻着背，原本不高的个子，看起来更加瘦小。眼角的皱纹，深邃得如同刀刻斧凿。头上的白发，比上次见面时更多了。
他的面容依旧威严，只是多了几分忧色。想必这两天的媒体舆论，给了他很大压力。
在他身前，一个小盒子放在天台边缘的水泥台子上。盒子上描画着精美的花纹，还用丝带捆成十字，打成蝴蝶结。
“谁送的礼物？”小不点猜不透李清泉葫芦里卖什么药。
“哈哈。”李清泉虽然笑出声，但表情看着比哭还难受，“以前是有人给我送礼，但现在风口浪尖，谁敢送礼啊？明知我要革医药公司的命，还来送礼，那就是把头伸出来给我砍。”
“那这个礼盒……”
李清泉伸手把礼盒推到小不点身前。
小不点拆开蝴蝶结，揭开礼盒的盖子。
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小不点下意识倒退两步，屏住呼吸。
他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李清泉，依旧是那副哭丧似的难看表情。趋前两步，小不点再次往礼盒内看去，盒里面赫然装着一只耳朵！
一只被刀割下来的右耳朵！
一只血淋淋的右耳朵！
耳朵伤口处流出的血珠，在礼盒内滴溜溜地滚动。
“什么情况？有人威胁您？这是您的亲人吗？”话刚问出口，小不点就醒悟过来，“海恩姐？”
李清泉点点头，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信纸。
“我今天早上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桌上放着这个礼盒，里面除了……”卡了一下，李清泉缓了口气，“除了那只耳朵，还有这张信纸。”
小不点接过信纸，翻开阅读。
信纸四个角同样有精美的花纹，纸张的手感非常好，摸起来柔软如丝绸，明显是高档货。应该是之前放在礼盒内的缘故，信纸上沾着干枯的褐色血迹。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地址——E3区花火帮总部。
“能够把这个礼盒放在您的办公室里，说明局里有绑匪那边的人。”小不点敏锐地捕捉到这份“礼物”的可疑之处。
“哼，意料之中。”李清泉冷笑，“达达里奥家族在炼金局根深蒂固，局里听他们命令的人不在少数。绑匪肯定也是达达里奥的人，他们想要用海恩的命，来逼迫我屈服。”
“李局长打算怎么做？”小不点问。
“唉——”李清泉长叹一声，没有回答。
小不点品出了他心底的纠结。
如果再像之前那样，装作不在乎，不搭理绑匪，那明天放在礼盒里送来的，就会是赵海恩的另一只耳朵。
如果按照地址找上门，那就正中绑匪下怀，踏入陷阱。
两杯毒酒，就这样摆在李清泉面前。
无论怎么选，李清泉似乎都是必输。
“我去吧。”小不点合上礼盒，把血腥气隔绝。
李清泉扭头看向小不点，发现他的表情异常认真。
“你去了，他们手里只会再多一个人质，于事无补。”李清泉苦笑。
小不点一直以记者身份示人，加上身材不高，无论李清泉还是耿直等报社同事，都没见识过他战斗方面的本领，以为他只是个柔弱书生。
“没其它办法了。”
“让小齐跟你一起去吧。”李清泉叹息。
“汉森的事情，能够应付得来吗？”小不点看向愁眉深锁的李清泉。
“如果是平时，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上不了台面。”李清泉揉着紧锁的眉头，“偏偏他们挑了这样的时机，把这件事爆出来，一下子把民众的怒火点燃了。再小的事，都成了天大的过错。”
“当初你告诉我，汉森勒索药厂，炼金局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去调查他？”小不点问。
“我在炼金局是个空降的领导，没有根基，手底下很多人说一套做一套。”李清泉苦笑，“事实上，这件事我早就吩咐手下人去查。可是调查后，手下人说证据不足，药厂也撤回举报，汉森勒索封口费的事情就不了了之。”
李清泉所说的，是他身为空降领导的无奈。
为了推进改革，避免炼金局上下级沆瀣一气，议事会将李清泉空降过去当局长。
这虽然保证了李清泉贯彻议事会的意志，坚决改革药物炼成行业，但也使得李清泉损害了既得利益者的蛋糕，在炼金局内缺少手下支持。
李清泉拍拍小不点后背，反过来安慰他：
“没事。这件事只是近期舆论压力比较大，动摇不了我的位子。
“回去代我向你们社长说声谢谢，大部分媒体都对我落井下石的时候，只有你们坚持跟进报道假疫苗问题，没有被带偏方向。”
“这是我们身为媒体人应该做的。”小不点回以微笑。
“你昨晚去见那个永夜制药的匿名举报人，顺利吗？”李清泉收拾心情，问起正事。
“见到了。”小不点简要复述了昨晚在E3区养殖场的见面过程，只不过，他隐瞒了举报人是冯永业贴身秘书的身份。
“既然知道假疫苗是藏在屠宰场里，那就好办了。”李清泉在天台上踱着步。
“李局长有办法查出假疫苗仓库的位置？”
“我在食品安全局有熟人，可以拜托他帮忙，以巡检屠宰场的名义暗中走访调查。”
“靠得住吗？”
“没问题，那是我读书时住上下铺的宿舍同学，几十年交情了，人格与品德都靠得住，不会被金钱利益腐蚀。”李清泉打包票。
“巡检一遍所有E3区的屠宰场，需要多长时间？”小不点有些担忧，“以现在的舆论压力，恐怕拖不得太久，兰尼斯和达达里奥家族肯定还有后手来对付您。”
“不用担心，昨夜凌晨城卫部突击搜查了E2区的酒馆，说明议事会里面的改革派，目前仍然是支持我的。”李清泉松了口气，“有顶层的支持，我还能扛一段时间。”
395 章 最难应付的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与李清泉碰完面，小不点没有回报社，而是去了一家饭馆。
他把饭馆地址编辑成短信，发给耿直。
拿起菜单，小不点点了两张饼，以及三个菜，分别是龙凤呈祥、三阳开泰、百鸟朝凤。菜名听起来很喜庆，其实都是乌鸦肉、蘑菇、土豆等平民食物做成的。
时值午市，饭馆里挤满了食客。
杯盘碰撞声，交谈吵嚷声，众声喧哗；水蒸气，烟火气，市井气，气氛热闹。
“那李清泉真应该拉去流放！永远别回来！”
“炼金局那些官都是什么玩意！前一任贪污受贿，这一任勒索药厂，真是烂到根子了！”
“药厂卖假疫苗害了那么多孩子，炼金局作为监管机构，竟然不知道，还得靠媒体曝光！”
“监管个屁！炼金局那帮人，估计平时就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
“那么多家长举报，炼金局不知道？装作不知道吧～”
“人家没准跟药厂穿一条裤子呢～”
“……”
饭馆里，食客都在谈论最近炼金局包庇黑心记者的新闻，唾沫喷飞，群情激奋。
小不点默默旁听，心如铅坠。
菜上齐的时候，耿直来了。
小不点将与李清泉见面对话的内容，全部复述给耿直听。
耿直默默听完，长叹一声。
“兰尼斯与达达里奥家族这一招真狠啊！”耿直愁眉紧锁，“虽然炼金局里多数人都是达达里奥家族的走狗，但外界的民众不知内情。”
小不点点头赞同：“在民众看来，炼金局接到举报，却没有调查汉森，就是身为局长的李清泉在包庇汉森。”
耿直感慨道：
“这是个无解的陷阱，一旦踩进去，就像陷入沼泽，越挣扎，越陷得更深，再也脱不了身。
“李清泉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他如果硬要辩解，民众只会认为他找借口，推卸责任，对他的印象反而更差。”
小不点低头苦思，却苦无良策。
他虽然智商高绝，思维敏锐，但终究年龄有限，历练不够，这类官场里的算计斗争，实在不是他所擅长的。
“我离开光辉报社太久了，对汉森的了解还停留在以前，按你前阵子的接触，汉森是不是已经成了兰尼斯与达达里奥家族的走狗？”耿直问。
小不点摇头道：
“虽然我认为汉森很愿意当走狗，但以他的职位与实力，根本入不了兰尼斯与达达里奥家族的眼。
“这件事的起源，就是我要调查那些违规审批上市的药厂。
“当时汉森要走了我调查出来的名单，转过头去勒索药厂。药厂背后是达达里奥家族，勒索药厂就是损害达达里奥家族的利益，所以汉森那样做，肯定不是达达里奥指使的。”
耿直在餐碟上摊开面饼，夹了些菜放进去，再卷起来，递给小不点。
小不点道了声谢，接着往下分析道：
“如果李清泉没说谎，他真的吩咐手下去调查汉森，那就是手下阳奉阴违，不听他命令。
“他的手下不会随随便便就不听命令，背后肯定是达达里奥家族在作梗。
“达达里奥家族应该是那时候知道汉森勒索药厂的事情，有意思的是，达达里奥并没有动手教训汉森，而是捂住这件事，不了了之。”
“应该不是达达里奥家族的意思……”耿直咬了口卷饼，含糊道，“达达里奥家族的人都痴迷于炼金术，并不擅长勾心斗角，那样处理应该是兰尼斯家族的意思。”
小不点顾不上吃饼，皱眉道：
“难道他们那时候就已经想到利用这件事来抹黑李清泉？
“思虑这么周长的心计，也太可怕了。”
“哈哈哈，你把那些世家大族想得太高深了。”耿直忍不住笑了，“世家大族的人确实擅长玩弄权术，但他们不一定就比你我聪明。”
“即使他们当时没有想过利用这件事对付李清泉，”小不点摇头失笑，“但他们能够忍住不动手教训汉森，把勒索药厂的事攒在手里，这份不为眼前得失所动的耐心，也够可怕了。”
耿直吃完卷饼，在脏兮兮的裤子上擦了擦手。
“今晚去E3区救赵海恩，我陪你一起去吧。”耿直看着坐在对面的小不点，一脸认真。
“耿直哥你很能打吗？”
耿直摇摇头。
“那你跟着去，只是多了只送入虎口的羊。”小不点苦笑。
小不点身为召唤师，有武器，有技能，就算绑匪人多势众，甚至有炼金术师，他都有足够能力自保。
之前在天台，他一直坚持自己赴绑匪的约，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他自己一个人的话，要打要逃要潜行，都非常方便。可带上齐秘书与耿直这两个拖油瓶，一旦打起来，他还得分心保护他俩，很容易露出破绽。
“你小子跟社长说话这么不客气啊！”耿直佯装恼怒，“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就你这营养不良的小个头，齐秘书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员，你俩去跟绑匪谈判，百分百把自己搭进去，让绑匪多两个人质。”
“放心吧。”小不点不得不撒谎安抚耿直，“李清泉已经想好应对之策，我和齐秘书只是吸引视线的诱饵。”
“什么应对之策？”耿直将信将疑。
“李清泉没有具体解释，只是让我放心去见绑匪，他会安排其他人来帮忙。”小不点继续瞎编，拿李清泉当挡箭牌，“我们与李清泉现在虽是联手关系，但他没有百分百信任我们，一些关键信息并不愿意事先透露。”
耿直叹息一声，终于被说服，放弃跟着去见绑匪。
吃完午饭，两人一起回孺子牛报社。
刚走到报社附近，小不点就注意到彭梦玲在自己头顶盘旋。
这个时间，彭梦玲本应该在E3聚居区与邓凯一起，暗中巡查各栋屠宰场，寻找永夜制药的假疫苗藏匿之处。
现在她突然回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我去买杯二手咖啡。”小不点找了个借口，与耿直分开，拐了两个弯，来到一处没有路人看见的僻静角落。
彭梦玲张开翅膀，犹如滑翔机一般降下来，落在小不点伸出的小臂上。
“发现永夜制药的假疫苗藏在哪栋屠宰场了？”小不点问。
彭梦玲摇摇鸟头，探出鸟喙在小不点手背上有节奏地轻啄。
“杨韬从地面回来了？”小不点翻译出彭梦玲的话。
彭梦玲点点鸟头，继续轻啄。
杨韬被流放到地面已经两周，积累了一定积分，可以回到地下城休个短假，放松身心。距离拉近后，他与彭梦玲之间的心灵相通恢复如常，杨韬立刻联系彭梦玲。
396 章 一言惊醒局中人
“杨韬从地面回来了？”小不点翻译出彭梦玲的话。
彭梦玲点点鸟头，继续在他手背上有节奏地轻啄。
杨韬被流放到地面已经两周，发掘了一些有价值的古老技术，积累了一定积分，可以回到地下城休个短假，放松身心。
之前由于距离拉远，他与彭梦玲之间的心灵相通失效，没办法正常沟通。
如今随着他乘坐天梯回到地底下，被动技能【心灵相通】恢复如常，杨韬立刻联系彭梦玲，将近况告知队友。
“杨韬现在在哪？”小不点又问。
“他刚坐天梯下来，还在牢里，休假申请需要走程序，他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出来。”彭梦玲以摩斯密码回答。
“那没办法了～”小不点无奈叹息，“看来今晚营救海恩姐不能指望他帮忙了。”
“我把我们最近的状况告诉杨韬，他让我转告你……”彭梦玲用鸟喙啄出摩斯密码，“你要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不要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自己的节奏……”小不点低头陷入沉思。
“杨韬说，既然敌人擅长官场斗争，擅长心机算计，擅长操控舆论，而这些都是你的短处，那你就应该避开这方面的竞争，用你的长处去还击。”
“我的长处……”小不点喃喃自语。
彭梦玲接着啄下去：
“杨韬说，你可以把这想象成打球，一方面不要跟着敌人的节奏走，另一方面要找到自己的节奏，把敌人拉进你的节奏。
“就像之前在《凛冬》任务里，我们拼算计拼不过李豪承夫妇，但我们把握住李豪承身为入赘女婿的雄性自卑心理，公开羞辱他，逼他出来干架，最终完成任务。
“当李豪承现身与我们正面火拼，他就进入了我们的节奏，我们反客为主，掌握了主动。”
“我明白了。”小不点抬起头来，一双眸子如星辰般闪闪发亮。
彭梦玲仰起鸟头，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向小不点。
小不点嘴角浮现神秘莫测的笑意，说道：“梦玲姐，你知道地下城的水厂在哪里吗？”
彭梦玲点点鸟头。
刚来地下城，她就跟邓凯粗略逛了一遍。虽然不是一街一巷都记得住，但关键地方如水厂都知道在哪个位置。
“梦玲姐，你下午不用回E3区调查屠宰场了，麻烦你去水厂侦察，摸清楚站岗哨兵的位置，以及巡逻警戒的路线和规律。”小不点掏出手机瞄了眼时间，“两小时后我过去跟你汇合。”
彭梦玲没有多问，扑腾翅膀飞向城外。
经过长时间相处，历经重重磨难，彭梦玲已经无条件信任小不点。即使小不点没有具体解释，她依然先按照他的话去做。
望着半空中远去的麻雀身影，小不点拨通了一个储存在记忆库里的电话号码。
“什么事？”话筒另一端传来冯永业贴身女秘书刻意压低的嗓音。
“我需要一些制药材料，麻烦你去你们公司仓库拿一些给我。”小不点开门见山。
“你当我是采购啊！”女秘书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高兴，“要材料自己去买啊！我没空当你的私人采购！”
小不点没有丝毫动气，语调平静：
“我需要的制药材料，有部分是管制的，买不到。况且事况紧急，去市面上买要跑很多地方，耽搁时间，不如你去公司仓库方便。
“这些材料，我不是平白使唤你去拿，是用来找出假疫苗仓库的位置。”
女秘书追问：“你有什么办法查出仓库位置？”
小不点没有正面回答：“在电话里说不方便，你拿材料过来，我们碰面再详细说。”
女秘书态度软化，叹气道：
“不是我不想帮忙，公司仓库有专职的部门与管理员，任何人拿材料都要写申请，走程序。
“你现在突然要求我给你拿材料，我一时三刻很难找到合理借口蒙混过关。
“我如果贸然去拿材料，很可能露出马脚，引起冯永业那个人渣的怀疑。到时候假疫苗仓库还没找到，我就先暴露了。”
打电话之前，小不点已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心里已经拟好对策。
女秘书话音刚落，他就抛出拟好的对策：
“我猜得没错的话，冯永业平时吩咐你去做些见不得光的事，肯定不会走程序，做记录。
“你是董事长秘书，在公司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根本不用怕仓库管理员。
“你只需要强硬些，拿出董事长秘书的派头，直接命令他把材料拿出来，仓库管理员肯定不敢逆你的意。他要是敢不听你的，你当场开除他，任命一个新管理员，他肯定就怂了。”
“……”女秘书沉默好一会，终于被小不点说服，“好吧，我去给你拿。你需要哪些制药材料？数量要多少？”
“我这样说，你也记不住。挂电话后，我列份材料清单发短信给你吧。”小不点与女秘书约定好碰面时间和地点，就挂掉电话，运指如飞编写好材料清单，给她发过去。
紧接着，小不点上楼回到孺子牛报社，以出去买防身工具为借口，再次向社长耿直请了半天假，背上背包出门而去。
397 章 天才！无师自通的药物炼成
约定地点是地下城边缘的一间空房子。
房子是某个包租婆的，是小不点之前跑新闻时发现的。
地下城贫富分化严重，富人手里掌握多套房产，除了自住，还可以出租；穷人连一片瓦都买不起，只能住窄小的隔断房，甚至睡大街。
古人云，富者阡陌连绵，贫者无立锥之地。
不外如是。
小不点之前收到线报，城西片区的富人暗中结成价格联盟，给隔断房划下最低月租，垄断市场，吸穷人的血。即使穷人搬去其它片区租房，富人宁愿空置房子，也不愿意降价出租。
走访调查的时候，小不点发现了这间空房子。
房子位于某栋居民楼的顶层，从窗户望出去，可以望见蜿蜒的地下河，以及屹立在河道尽头的水厂。
小不点从天台翻墙向下爬，撬开窗户进入房屋内。
桌子上积着厚厚一层灰尘，显然房东仍未找到合适的租客，也没有雇人来打扫。
小不点撸起袖子，把客厅的桌椅家具全部挪到卧室，清空整个客厅，又拿扫帚扫干净地面的灰尘。
放下背包，取出那本从达米安·兰尼斯书房拿回来的《炼金术讲义》。
最近这段时间，当初潜入兰尼斯家族别墅拿回来的几本书，小不点都读完了。虽然没有人指点，炼金术书籍读得囫囵吞枣，但每一个字、每一幅图他都存储进记忆库了，可以回到现实再找时间慢慢消化。
其中一些简单的炼金术，他甚至自己摸索着学会了。
依照记忆翻开某一页，书页上画着一个炼成阵，花纹精美繁复，犹如云朵变换出千奇百怪的形态，无可名状。
小不点将炼成阵的一笔一划都记在脑海里，合上书，闭上眼，在脑海里模拟，一遍一遍又一遍。有些细节记不清，又翻开书页查看。
过了好一段时间，房屋外的楼道传来轻微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房门外，来人似乎在侧耳倾听房屋里的动静，过了会，才轻轻敲了敲房门。
“进来吧，门没锁。”小不点睁开眼睛，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
虽然隔了道房门，但由于现在是上班时间，基本没人在家，居民楼里很安静，门外来人很清楚就能听见。
房门推开，来人正是冯永业的贴身女秘书。
女秘书穿着银灰色职业套装，包臀的套裙下，是包裹着肉色丝袜的两条长腿，以及赤着的双足。那双标志性的黑漆红底高跟鞋，被她提在手里。
难怪她刚才上楼时脚步声那么轻。
“你怎么约在这种地方？”女秘书皱眉打量房屋。
“这个片区的富人搞垄断，宁愿房子空置也不降价出租。楼里很多房子都是空的，没人住，有人住的这时间也在上班，没人会看见我们碰面。”小不点不得不解释一番，安抚对方。
“你要的材料，我带来了。”女秘书松了口气，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地面，踢到小不点身前。
小不点蹲下身，打开袋子检查。
“你要这些材料做什么？打算自己制造假疫苗放到永夜制药的仓库吗？”女秘书一直站在门口，刻意与小不点保持距离。
显然，她仍旧不太信任小不点。
“不，那样太多破绽了，容易弄巧成拙。”小不点摇摇头，站起来，走到窗边，指向窗外远方的水厂，“我的目标是那个。”
“水厂？”女秘书趋前两步，皱眉望向窗外。
“我打算来一招【引蛇出洞】。”小不点露出自信的笑容，“我要炼成一定量的药粉，偷偷放入开往E3聚居区的运水车内。这些药粉能够快速溶于水，人喝了后会产生幻觉，浑身无力。”
“就算你把E3区所有居民都迷倒了，又能怎样？”女秘书仍没听明白他的策略。
“普通居民肯定扛不住我的药，但暗中看守假疫苗仓库的，绝不会是普通人，守卫里甚至可能有炼金术师。我的药迷不倒他们。一旦E3区的居民大量迷倒，我再弄点动静带节奏，守卫肯定以为炼金局派人来突击搜查。这时候，他们肯定会转移假疫苗，暴露……”
“你只要暗中观察，自然就能知道假疫苗仓库藏在哪栋屠宰场里！”女秘书恍然大悟。
小不点含笑点点头。
“不过，你不是记者吗？”女秘书又兴起新的疑问，“你怎么会炼金术？”
在地下城居民看来，炼金术是一门有门槛、受管制、回报丰厚的学科，而炼金术师又是个受人尊敬的职业。一个人如果懂得炼金术，肯定会去当炼金术师，没可能跑去当记者。
“自学的，半桶水。”小不点随口敷衍。
“自学炼金术？你没开玩笑吧？天才啊！”女秘书眼里忍不住露出惊讶与崇拜。
小不点笑了笑，没回答，从背包取出天平与砝码，将所有材料精确配重，分成四堆。其中一堆是制药原料，另外三堆是颜色各异的粉末，幽绿，蔚蓝，桃红。
接着，他又从背包取出一小瓶墨水。
小不点先把幽绿色粉末放入瓶中，搅拌均匀，再加入蔚蓝色粉末，再搅拌，最后加入桃红色粉末。粉末与墨水混杂在一起发生化学反应，眨眼间，瓶内墨水蜕变成金灿灿的液体，袅袅白烟由瓶口冒出。
女秘书站在一侧旁观，没有打扰小不点。
小不点指尖蘸上金色墨水，半蹲在客厅中央，指尖触碰地面，没有一丝犹豫。圆润流畅的金色线条，在指尖下犹如彩虹划过天际，画出一道弧线。
小不点原地转圈，手指随身体转动，手臂稳定如磐石，动作精确如圆规。指尖最后回到起始点，金色线条构成完美的圆。
手指伸入瓶内，蘸上新的金色墨水，小不点开始在圆内描画花纹。
时间流逝，十分钟后，小不点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手腕摆动，指尖勾下最后一笔，炼成阵画成。
就在这瞬间，金色墨水描画的炼成阵亮起一阵光芒，紧接着暗淡下去。
小不点放下墨水瓶，把剩下的那堆制药原料放入炼成阵中心。
他半蹲在炼成阵外，双手按地，双掌按在炼成阵最外层的圆圈上，闭上眼，摒除杂念，全神贯注于双掌。
“噗噗！”
“噗噗！”
静谧的房屋内，小不点能清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血脉流转，经由双掌与炼成阵相通。
光芒绽放。
炼成阵亮起剧烈的光，将整个客厅照得纤毫毕现，犹如摄影机爆发闪光。
398 章 刺客信条：水厂潜行
炼成阵亮起剧烈的光，将整个客厅照得纤毫毕现，犹如摄影机爆发闪光。
数下呼吸后，强光散去，炼成阵中心的制药原料全部消失，变成了一小堆白色粉末。
小不点站起身来，长吁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炼成了？”旁观的女秘书试探着问道。
小不点笑着点点头，从背包里取出保温杯和汤匙，把白色粉末一勺一勺地舀到保温杯里，装满了一杯。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女秘书又问，“水厂守卫众多，四周又是没有遮掩物的荒野，你要怎么潜进去下药？”
“我有内应。”小不点随意找了个借口。
跟杨韬凑一起久了，他瞎编的能力越来越熟练。
“既懂炼金术，又有人脉～”女秘书信以为真，“难怪李清泉派你来查假疫苗仓库～”
被漂亮女性这么夸赞，小不点有些不适应，用食指挠了挠微红的脸颊。
然而紧接着女秘书又来了一句：“没想到你这人个子小，本领大，挺厉害嘛～”
小不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去了卫生间。
经过这几句打趣，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拉近了。
女秘书嫣然一笑，又问：“假疫苗仓库的位置，你今晚就能查出来吗？”
“应该可以。”小不点回到客厅，手里提着水桶与拖把。
“那我就放心了。”女秘书松了口气，“我虽然凭董事长秘书的身份强压管理员，从仓库拿到了制药材料，但材料少了，管理员过阵子肯定会告诉上级，不然他没办法交代。”
“你怕材料的事情最后传到冯永业耳朵里，他会起疑心，查出你与我们合作？”小不点读懂了女秘书的担忧。
“没错，这件事瞒不了太久。冯永业对付叛徒很残酷，我必须在暴露之前离开永夜制药。”
“嗯，今晚查到假疫苗仓库，我立刻通知你。”小不点点点头，右手在耳朵旁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我离开公司很久了，得回去了，不然会引起冯永业怀疑。”女秘书看了看表，穿上高跟鞋，拉门离开。
小不点用拖把擦掉客厅地面的炼成阵，也下楼离开。
往水厂方向走去，平整的水泥地面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泥泞与碎石，周围建筑物越来越少，环境越来越荒凉。
前方，远处，地下河尽头，占地庞大的水厂拔地而起。
水厂周边拉着铁丝网，荷枪实弹的守卫来回巡逻。厂房外围有两座警戒塔，值勤放哨的守卫站在塔顶岗亭内，监控四周。
一辆辆罐车驶入水厂，过会儿又驶出来，奔向远方。车轮转动，扬起一大片烟尘。
彭梦玲附身的麻雀，盘旋在水厂上空，依照与他约定的暗号，飞舞出各种数字或几何图形，实时通报守卫的位置与巡逻方向。
水厂四周皆是一望无际的荒野，视野开阔，没有任何遮掩物，任何人一旦靠近水厂，守卫都会立刻发现。
当然，这难不倒他。
小不点发动【隐匿】技能，连人带背包一起隐身。
他小跑着越过荒野，迅速接近水厂。
由于铁丝网阻拦，他只能走正门。
借着罐车进出的噪声与烟尘，小不点放轻脚步，大喇喇从门口守卫的眼皮子底下走进水厂。
水厂是禁地，网上搜不到地图或建筑结构图，小不点在这里就像盲人摸象，看不见全貌。幸好，水厂内有块清晰的“指示牌”——罐车。
小不点尾随进门的一辆空罐车，在水厂内蜿蜒前行，最终进入一座厂房。
厂房空旷而宽阔，地面用油漆画着一个个方框，框内写着编号。每个方框上方，都有一根输水管道，罐车停在方框里，管道口正好对准封闭圆筒的入水口。
小不点尾随的罐车停入某个方框，司机下了车，爬到封闭圆筒上，打开入水口的盖子。
小不点没有着急，不动声色地观察司机的行动。
下药的关键，是搞清楚哪些罐车是送水去E3区的。他炼成的粉末数量有限，必须精准投放，避免稀释太过，发挥不了药效。
司机爬下车，走向厂房角落一间小房子。
小房子有扇很大的玻璃窗，透过窗玻璃看进去，可以看见一名穿制服的水厂员工坐在控制台前，操作着各种按钮开关。
司机进入小房子，朝控制台员工说了些什么，掏出一张卡递给对方。
员工将卡插入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数下，摁下某个按钮。
“噗——”
身后传来水声，小不点回头望去。不远处，刚刚那辆罐车的上方，输水管道口正喷出源源不断的清水，注入封闭圆筒内。
司机取回卡，就离开小房子返回罐车处。
小不点蹑手蹑脚走进小房子，看见控制台旁边还有张桌子，桌上摊开一本册子，员工挥笔在册子上写了些什么。
悄悄靠近瞧去，原来员工是在记录刚刚的输水信息，日期、时间、输水管道编号、罐车车牌号、司机姓名、运水目的地……全都写得清清楚楚。
最新一行信息，运水目的地写着“W3”，也就是说，刚刚那辆自己尾随的罐车，是要运水去西面的W3聚居区。
往上看，小不点很快发现规律。
时间越早，目的地的数字越大。
聚居区编号的命名规则，是距离地下城越近，编号数字就越小，最近的就是１号聚居区。而数字前面的E、S、W、N四个字母，则分别对应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显然，水厂的运水规律，是罐车上午运水去更远的聚居区，下午空车回到水厂，再运水去距离近的聚居区。
小不点在心里暗呼“好险”。
如果运水规律相反，水厂上午运水去距离近的聚居区，下午运去远的聚居区，那他现在才过来就是白跑一趟。
小不点在册子上找到两辆运水去E3区的罐车，记住车牌号。
回到小房子外，小不点找到那两辆罐车，悄悄爬到封闭圆筒上，从背包取出保温杯，将白色粉末倒入圆筒内，每辆车半杯。
白色粉末遇水迅速溶解，无色，无味。
忙完这些，三十分钟隐身时限将至，小不点躲入车底下，手脚扣住车底盘。
水厂的防卫，主要针对敌对势力派人潜入搞破坏，对进厂的车辆检查严格，对出厂的车辆则直接放行。
罐车驶出水厂，在荒野上颠簸前行，带着小不点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