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章 隐藏的真相
如杨韬所说，门后是条短走廊，一挺挺转轮机关枪悬挂在天花板上，灼热的枪管仍在微微冒烟，地面遍布打空的弹壳，闪烁金黄的铜光。
机关枪阵地丝毫没有察觉隐身的小不点，仍然瞄准被炸开的门洞。
这时候，彭梦玲才发现之前自己琢磨错了。
第二次隐身潜入的时候，她看见机械狗吸了两下鼻子，以为小不点的隐身只是欺骗视觉，掩盖不了气味和声音。
可现在，这些机关枪不会单纯靠控制者肉眼识别敌人，肯定有先进的感应器，譬如红外线之类。小不点没有暴露，说明他的隐身技能比彭梦玲想象的要更厉害。
小不点这次很注意脚步轻重，悄无声息穿过短走廊。走廊尽头是第二道密码门，材质看起来比第一道更难炸开，门牌上写着——中央控制室。
没办法向前突破，小不点又将目光对准机枪阵地。
那一挺挺的多管转轮机关枪，类似于现实里的加特林机枪，射速高达每分钟每管1000发以上，威力超级猛，肉体凡胎一碰就变渣渣。机枪底部焊死在天花板上，侧面延伸出来一条子弹带，外露部分没有看见扳机，要么是自动，要么是人手远程控制。
看了几秒，小不点就确定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做不到一下子破坏整个机枪阵地，而一旦破坏其中数挺机枪，导致自己暴露，被剩余的机枪集火，必定是死无全尸。
回到第一道密码门外，彭梦玲就看见杨韬没有风度地蹲在地上，从士兵口袋里搜刮出一小包饼干。那饼干在士兵身上经历过手雷爆炸与机枪扫射，竟然只是碎成屑，被杨韬仰起脖子丢入嘴里“吧嗒吧嗒”地吃得可香了。
小不点在他身旁蹲下，凑到耳边悄声道：“另一条通道走到底有个能源室，你去搞破坏。时间不多了，要快！”
杨韬闻弦歌知雅意，抹了抹嘴边的饼干屑，起身就向外跑去。
小不点再次穿过短走廊，来到第二道密码门旁边等待。
过了十几秒，密码门“唰”地打开，五名士兵端着枪冲出来，追往杨韬离去的方向。
小不点趁此机会，在密码门合拢前，闪身进入中央控制室。
彭梦玲后知后觉，这时候才想明白，杨韬去能源室搞破坏是引蛇出洞。
破坏如果成功，很可能整个地下世界都会陷入瘫痪。
中央控制室里的人一旦通过监控察觉杨韬的意图，必然会派人去阻止。由于外面的士兵已经全部倒下，要阻止，只能从中央控制室派人出来。
“不对，中层的警卫呢？为什么没有上来支援？”彭梦玲隐隐感到不安。
刚进入中央控制室，小不点就愣在原地。
由于小不点是微微侧身，挡住了前方与右侧的视线，彭梦玲从口袋里探出头只能看见左侧的高科技控制台。控制台的键盘按键皆是虚拟，没有现实中常见的屏幕，取而代之是三维全息投影，只有掌纹解锁设备是实体。
三维全息投影中，正在显示一场惨烈的厮杀，杨韬被困在前往能源室的通道中，赶来支援的警卫们堵住通道两头，前后夹击。杨韬左手警棍右手武士刀，眼神如狼，浑身是伤，每一次出手必有警卫惨叫倒地。
控制室里视线不及的地方，传来两个人的对话。
“将军，那个怪物究竟是什么人？底层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的战斗本能？”一把带着疲惫的声音问道。
“那个人的确很强，但说到底，还是我们太弱。我们已经流浪太久，经历过血与火的战士要么老去，要么死去；新一代的士兵缺少实战，停留在日常操练与模拟战斗，已经无法胜任真正的战斗。”另一把带有磁性的沧桑男声回答。
彭梦玲立刻认出来，沧桑男声就是之前与杨韬通话的将军。
这时候，小不点动了，往那把疲惫的声音悄悄靠近。
彭梦玲的视野随移动而扩大，终于目睹前方的景象，如同小不点刚进控制室一样，整个人骤然愣住。
与控制室入口相对的另一面，是巨幅环形玻璃舷窗。窗外，不是警卫闲聊时提及的地下世界，也不是好莱坞大片里的末日景象。
窗外，是星光闪烁的无垠宇宙！
他们身处的世界，原来是一艘流浪宇宙的巨型太空船！
奇特的社会结构，娱乐至死的氛围，都是为了维持太空船的内部稳定，尽可能令生活在船上的人不发疯、不闹事。
从刚刚的对话推测，这里的人流浪宇宙已经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不止一代人。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在宇宙中流浪？
那把沧桑男声，也就是将军，是一名中年男人，斑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军装被熨烫得没有一丝皱褶，身姿挺拔如苍松。
那把疲惫的声音，应该是将军的副官，面相看起来挺年轻，只是有很深的黑眼圈，似乎被什么事情日夜困扰。
小不点悄无声息潜到副官身后，一把匕首凭空浮现，紧贴副官脖子。
将军双眼骤然睁大，张嘴欲喊，却已经晚了。
小不点轻轻一拉，匕首锐利的锋刃划开颈动脉，鲜血喷出的“嘶嘶”声犹如煤气罐漏气，灼热的血红色液体溅射向半空。
小不点抽回匕首，轻甩锋刃上的血珠。
副官瞳孔渐渐涣散，颓然跪倒，向前栽倒地上。
将军已经拔枪在手，瞄准小不点，扣动扳机。
生死悬于一线之际，中央控制室突然陷入黑暗。
杨韬终于抵达能源室，破坏了能源系统，控制室的照明灯因此瘫痪。
黑暗中，子弹连环射在控制室的合金墙壁上，火星四溅。
紧接着是金铁交鸣声，连绵，密集，急促，一声紧接下一声，快到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间。
最后所有声音消失，一切归于死寂。
中央控制室自带的备用能源自动开启，照明灯重新亮起。
这时候，彭梦玲才看清楚，将军的手枪断成两段掉在地上，小不点一只手擒住将军握着军刀的右手手腕，另一只手执持匕首顶住将军咽喉。
小不点语气平淡地说道：“只要诚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不杀你。”
虽然败了，将军气势上却一点没屈服，指向舷窗，冷笑道：“真相你都看在眼里，还有什么好问的。”
小不点不为所动，自顾自地问：“你们曾经居住在哪颗星球？从多久之前开始在宇宙中流浪？当初为什么要流浪？”
将军愣了一下，然后仰天大笑，眼角都笑出了泪花，感叹道：“你知道了答案又怎样……没用的，一切都已无法改变，我们的结局已经注定，只能如过街老鼠一样到处流浪……”
小不点眉头轻皱，匕首微微前伸，锋尖刺破将军的皮肤，鲜血沿脖子流下。
“别跟我打哑谜，我这人没有耐心。”小不点的语气变得冰冷渗人。
“既然你执意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将军的脸上浮现日暮穷途的落寞神色，“我们的先祖曾经居住在……”
突然间，世界再次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正当小不点以为是照明灯失效，脑海中却响起ELO系统那不带丝毫感情的机械音。
“任务完成，10分钟倒计时结束，所有召唤师回归现实世界。”
第一个无限世界总结
无限流是我自己很喜欢的一个网文分类，正好脑子里有些想法，就试着开始写。
第一个世界的缘起，是看了《黑镜》第一季第二集，被震撼到了，不由自主开始畅想，剧集主角生活的封闭空间之外是什么样的世界？
想着想着，竟然想到了黄易的中短篇小说《故乡》。在那篇小说中，人们同样生活在地下世界，同样在最后发现自己生活在太空船内；不同的是，小说主角得知真相有误打误撞的成分，平时主要是权力斗争。
这带来我进一步的畅想，这些人为什么要坐太空船离开故乡？
由此畅想下去，就有了这部小说。
与其它无限流小说不同，我这本书里的各个无限世界，是有内在关联的。当这些无限世界被串联在一起，谜底将会揭晓。
现实世界部分，我会以杨韬调查彭梦玲坠楼案为主线，到最后，会与无限世界交汇。
这是一种新的尝试，作为新人，可能写得不好，希望各位读者多多指正，有建议也可以在书评区提出来。
最后，喜欢这本书的读者，多多收藏，多多推荐！感谢！
017 章 任务结算（感谢李连晋楠庐的２张推荐票）
灯光骤然亮起。
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彭梦玲不自觉闭上眼睛，过了会，再睁开眼，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3号影厅。
空落落的影厅内，坐着的，仍然是那五个人，邓凯、方丞丞、老冯、小不点和杨韬。
彭梦玲仍然维持着进入电影世界时的位置——站在座椅扶手上。她微一偏头，就看见杨韬正在用手掐自己大腿，验证是不是在做梦。
杨韬的身体完好无损，在上层战斗所受的伤全部不翼而飞，穿的也是他自己原本的衣服，丝毫没有血迹。杨韬探手摸了摸腰后，武士刀那光秃秃的刀把仍然插在裤腰带上。
影厅的大荧幕中，是巨大的“剧终”两字。
杨韬看见邓凯一副刚睁眼的样子，问道：“你们不是早10分钟回来了吗？”
邓凯解释道：“电影世界里的时间，与现实不一样。无论在电影里过了多长时间，在现实也只是过去两小时。”
杨韬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凌晨2点10分，距离电影开场正好过去两小时。
邓凯继续解释道：“任务完成后，无论立刻回归还是延迟10分钟回归，所有召唤师都会同时回到影厅内。”
杨韬又问：“那如果没完成任务就死了呢？提前回归吗？”
邓凯摇摇头：“都一样，所有召唤师都会同时回到影厅内。”
杨韬听得直挠头：“不能提前回归，那你们多出来那10分钟去哪了？”
“你这青铜菜鸟问题真多。”方丞丞站起来，对男友邓凯说了声“我先去结算”，然后就走出了影厅。
邓凯朝杨韬尴尬一笑，说道：“每名召唤师一开始都是新人，我当初也有很多问题，幸好碰到其他召唤师给我热心解答，度过了不少难关，所以现在碰到新人，我也愿意尽我所知去解答。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提，这次任务之后，我们不一定还会碰到。”
杨韬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邓凯拍拍脑袋，说道：“那10分钟去哪了，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召唤师对于ELO系统的了解，很多时候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老冯与小不点都没有离开影厅，仍然坐在原位上旁听他们的交流。
杨韬瞄了眼小不点，问：“听说，不同的召唤师有不同的策略，你们选择的策略是稳妥？”
邓凯点点头，解释道：
“策略很重要，新人越早知道越好。
“按照ELO系统的分级，召唤师分为青铜、白银、黄金、铂金、钻石，往上还有更高的等级，不过我还没见过。
“你现在是最低等级——青铜，完成任务会有奖励，任务失败不会有惩罚。往上的白银与黄金，也是一样的情况。但是到了铂金等级，任务失败就会有惩罚，之后等级越往上，惩罚就会越严重。”
杨韬插嘴道：“什么惩罚？”
邓凯的脸庞蒙上阴霾，回答道：“扣取ELO系统之前给的奖励，一旦扣完了，系统就会杀死你，必死无疑。”
杨韬察觉到邓凯脸色不对，问：“你现在是什么等级？”
邓凯苦笑道：“黄金。这个任务之后，我再做一个任务就会升到铂金。”
杨韬一下子想通了，说道：“所谓的稳妥策略，就是尽量慢一点升级，慢一点升到铂金？”
邓凯点点头：“这是我一直采取的策略，但无论如何放慢，还是即将升到铂金。下次任务，我可能就要采取消极策略了。”
杨韬想起“黄金等级不会有惩罚”的规则，猜测道：“故意让任务失败？故意不升级？继续留在黄金等级？”
邓凯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之前做任务的时候，我就碰到过消极做任务的召唤师。那时候我才知道，很多召唤师都会故意留在黄金等级，避免被系统抹杀。”
杨韬张口欲言，想安慰两句，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没事。顶多一辈子留在黄金嘛，反正ELO系统不会管这种不升级的消极策略，只要召唤师不在乎自己不能变强就可以了。”邓凯强颜欢笑，“走吧，去结算。”
“结算？”杨韬问，“去哪里？”
“影城大厅。”
杨韬跟随邓凯的脚步，回到影城大厅。老冯与小不点也跟在身后。
影城大厅里，某一侧的墙壁前，有五台立式机器。之前离开影厅的方丞丞，正站在左侧第一台机器前，手指点击屏幕进行操作。
邓凯指着那五台机器：“那就是进行任务结算的机器。”
杨韬走到一台空闲机器前，看了看，外形与普通影城内的售票机差不多，同样有扫码口，但是没有出票口，而是多了个自动售卖机那样的出货口。
机器屏幕上，有两个硕大的按钮，一个标示“结算”，另一个标示“兑换”。
杨韬照猫画虎，学着旁边邓凯结算的操作，点击“结算”按钮，在屏幕弹出扫码提示之后，从裤兜掏出电影票，凑到扫码窗口前，扬了扬。
屏幕随即跳转到新的页面。
页面左侧，是杨韬的画像，画的是他拔刀斩出【秘剑胧刀】那一瞬间，双目炯炯，如同有烈火在眼珠中燃烧。
页面右侧，是硕大的“14.7评分”字样，字迹龙飞凤舞。评分下面是几个细分项，分别是“完成支线任务0个”、“获得新武器0件”、“获得新技能0项”以及“探索世界观进度53%”。
点击页面底部的“确认”按钮，屏幕中突然蹦出两颗五角星。
彭梦玲仗着自己外表是麻雀不受注意，飞到旁边看了看其他人的结算，发现小不点探索世界观的进度是67%，系统奖励是三颗星，而邓凯、方丞丞与冯大叔只探索了30%，结算奖励只有一颗星。
邓凯瞄了眼杨韬的页面，笑道：“可以呀，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拿到两颗星。”
杨韬挠挠头，问：“这星星有什么用？”
邓凯答道：“你点一下首页那个兑换，在商城里面可以用星星换东西。”
杨韬依言而行，一进入商城，就看到屏幕中豪光迸发，一具身穿燕尾服的动漫人偶从天而降，双手持刀向下插入地面。简短的动画结束后，人偶脚下浮现两行蓝光闪闪的艺术字——曙光守护者，促销价：三颗星。[附注1]
“什么鬼！这个无限流的系统，竟然搞这种俗到爆炸的氪金套路。”彭梦玲站在杨韬肩膀上，看着这充满塑料感的页游风动画，吐槽欲拉满。
邓凯看完自己的结算，凑过来，用肩膀轻撞杨韬，说：“心动了吧？商城的推荐是根据召唤师的实力智能推荐，曙光守护者挺猛的，我以前用过，也不贵，你再做一次任务就能凑够星星。”
杨韬看着屏幕中的塑料人偶，轻皱眉头，吐槽道：“太丑了。”
018 章 这个氪金商城很中二
杨韬吐槽塑料人偶：“太丑了。”
邓凯哈哈大笑，拍拍杨韬后背，解释道：“ELO系统的动画一直都是这个水平，看多了你就习惯了，实物比这个好看一万倍。”
点击关掉动画人偶，屏幕露出原本的页面，左侧是商城的分类栏，包括武器、技能、皮肤，以及个性动作。
杨韬点击“皮肤”分类，右侧弹出新页面，全是款式各异的衣服，以及穿搭配件如耳环鞋子，售价从一颗星到七颗星不等。
邓凯一副好为人师的姿态，站在旁边解释：“商城里卖的这些皮肤，与我们现实里玩的MOBA游戏一样，并不会如武器、技能那样增强你的战斗力，主要是好看，最多是多一个被动技能。你刚刚看到的那款“曙光守护者”也是一款皮肤。”
杨韬往下翻动页面，发现越贵的皮肤就越好看，吐槽一句“万恶的资本主义”，没心情浏览，点击左侧的“个性动作”跳转到新页面。
邓凯说道：“ELO系统提供的武器，有部分是与职业挂钩的，个性动作一般来自相对应的职业。譬如我女朋友的武器是一只金蝴蝶结，与之挂钩的职业是舞姬，那她就可以消耗星星学习各种舞蹈动作。”
杨韬问：“像技能那样顿悟？”
邓凯点点头：“一学就会，即使是高难度的舞蹈动作，也可以做到完美。”
彭梦玲情不自禁想到自己的职业——唱跳偶像，当初要是有这玩意，自己练舞哪用得着那么辛苦啊。
邓凯继续解释：“个性动作没有杀伤力，没什么用，不过有些特殊任务，掌握某些个性动作更容易通关，像是这次的选秀舞台。”
杨韬点点头，翻动页面，找到自己手中“修罗”武士刀所对应的个性动作。按照介绍，武士刀的原主人是一名武士，与之对应的个性动作全是武士开战之前的喊话。
“路边花圃乃我葬身之地，六道轮回是君远离之乡。”
“我和你既然都已无法回头，那便抱歉了！”
“这前方，就是人世与黄泉的境界。”
“黄昏呵，宛如手心里的曼珠沙华。”
“繁华散尽后，行者徒伤悲。”
“诛尽恶魂！”[附注1]
“什么鬼？”彭梦玲的吐槽欲已经摁都摁不住，“喊话的台词太中二了吧！这系统不会是个青春期的中二病少年吧！”
杨韬快速浏览完就关掉页面，跳转到“武器”页面。
页面里，全是各式各样的冷兵器与热武器，刀、枪、剑、戟乃至手枪、转轮机关枪……应有尽有，与其说是商城，不如说是军火库。
杨韬找到“修罗”武士刀，发现售价是两颗星。
“这是你的武器？”邓凯在旁边说道，“ELO系统中的技能，是与武器绑定的；也就是说，召唤师首先要拥有武器，然后才能学习对应的技能。”
“如果武器丢了呢？学过的技能还能使用吗？”
邓凯摇摇头，答道：
“不可以，只要不是系统的武器，就用不了技能，譬如你的武器是武士刀，如果换了一把普通的刀，你就耍不出从系统顿悟的刀招。
“还有，系统的武器都自带被动，譬如冻住敌人、点燃物品之类，这个也是绑定的。换一件武器，被动效果或被动技能就不一样。”
杨韬点点头，指着页面中的一支手枪，问：“冷兵器很好理解，热武器又是怎么回事？我刚刚翻过，商城里没有弹药可以兑换，所以就算我得到手枪，子弹是不是还要我自己去找？”
邓凯再次摇头：“系统商城里的热武器，都是无限弹药的。”
听到这回答，杨韬喜形于色。
手枪还不怎样，机关枪无限子弹的话，那扫射起来，简直是天罗地网，敌人连喘口气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邓凯补充道，“理论上无限弹药，实际使用中还是有限制的，譬如冷却时间。冷却时间往往比现实中换弹更久，有条件的话，召唤师为了便于战斗，会自备弹药，在冷却期间使用自己的弹药。”
“好麻烦。”杨韬吐槽。
“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邓凯笑道。
杨韬继续翻页，找到了小不点隐身时所戴的面具，标注的名称是“暗隐猎兽者”。面具只能遮挡下半张脸，充满钢铁质感，内里流动着绿色幽光。
点开详情页，面具旁边浮现五个名称——
【极意】
【分身】
【影蚀】
【暗袭】
【隐匿】
五个名称都是一片灰暗，说明杨韬还没学过。
杨韬点击两个感兴趣的名称，随即跳转到“技能”页面，弹出一小段技能解释。
【极意（被动）】：向敌人移动时，提升20%移动速度。
【隐匿（可升级）】：戴上面具即可随时进入隐身状态，持续30分钟；隐身期间攻击别人，隐身状态会立刻解除；隐身期间接近敌人，敌人会感觉惴惴不安，如果待在敌人身边一定距离超过5秒，隐身状态将自动解除；隐匿的冷却时间为6个小时，从隐身状态结束开始计算；初级的隐匿只针对视觉，召唤师后续可消耗星星升级其它方面的隐匿效果，详细选项请看升级时的系统提示。[附注2]
【极意】属于武器的被动效果，类似杨韬手上武士刀的被动效果【修罗】，拥有武器就会自动获得；【隐匿】属于技能，需要消耗星星顿悟学习，难得的是可以升级。
看完【隐匿】的介绍，彭梦玲终于想明白之前的困惑。
在电影世界里，小不点在短走廊没有被红外线等先进设备探测出来，应该是由于升级了【隐匿】的效果；而在中央电梯内，小不点差点被机械狗嗅出来，则是因为他没有升级嗅觉方面的隐匿效果。
杨韬看了看面具“暗隐猎兽者”的价格，需要两颗星。
“怎么样？喜欢啊？兑换吧，也不贵。”邓凯注意到杨韬看面具看了好久。
“我对偷窥没兴趣。”杨韬摇摇头。
一直站在隔壁机器前偷听的小不点，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瞪了杨韬一眼。
了解完整个商城，看了看屏幕右上角显示的“目前拥有2颗星”，杨韬点开了“修罗”武士刀的详情页，五个名称随即浮现——
【秘剑胧刀】
【修罗】
【燕返】
【居合】
【细雪】
五个名称里，【秘剑胧刀】与【修罗】亮着，后面三个则是一片灰暗。
杨韬逐一点击后面三个，同样跳转到“技能”页面，弹出一小段技能解释。
【燕返】：持刀者翻身跃向后方，同时向前挥刀，对前方敌人造成140%力量加成的伤害；成功命中敌人之后，可以激活技能的第二段，再使用一次燕返。
【居合】：持刀者向指定方向快速拔刀，对路径上的敌人造成180%力量加成的伤害，并将路径末端的敌人眩晕0.75秒。
【细雪】：持刀者向指定方向连续挥刀四次，每次命中造成70%力量加成的伤害，并且挥出锐利的月牙形刀气进行远距离攻击，距离3米。
每个技能，冷却时间都在10秒左右，都要消耗一颗星学习。
看完技能解释，杨韬点下按钮，学习【燕返】与【细雪】。
页面随即陷入一片暗黑，只剩白色描边的手掌印，在邓凯的提示下，杨韬伸出手掌按在屏幕上。突然间，机器内窜出一股灵光，从掌心进入，经由小臂、臂膀、胸膛、腹部到达插在腰后的武士刀。
刹那间，杨韬脑海里升起一个念头——自己学会了【燕返】与【细雪】。
“这就是顿悟？”杨韬看着自己手掌喃喃自语。
“学会了吧？感觉怎么样？要不现场试一试新学的技能？”邓凯在旁边怂恿。
“累了，以后再试吧。”杨韬伸了个懒腰，退回首页，往影城外走去。
“有缘再见。”邓凯向杨韬的后背挥手告别。
019 章 组队
“累了，以后再试吧。”杨韬伸了个懒腰，往影城外走去。
这时候，老冯和小不点早已结算完毕，离开了电影院。当杨韬离开，影城大厅里只剩下目送杨韬的邓凯，以及站在机器前犹豫不决的方丞丞。
杨韬迈步走入灯光昏暗的长走廊，空荡的廊道里回想起“嗒嗒嗒”的脚步声。
来的时候是深夜，离开时已经是凌晨，透过分隔内外的落地玻璃，可以望见外面的街道都没什么路人与车辆经过了。
“喂～”
黑暗中突然传出一声招呼，吓了彭梦玲一跳，差点从杨韬肩膀上掉下来。
杨韬扭头看去，才发现是小不点躲在灯光不及的暗黑处。
“你不是走了吗？”愣了一下，杨韬拍手笑道，“我懂了，你在偷窥！”
小不点张嘴想反驳，但最终只是翻了个白眼。
杨韬收起笑容，认真道：“说吧，在这里等我，什么事？”
“在召唤师圈子里，自己掌握哪些武器与技能一向是禁忌，不要随意打听别人的，更不要轻易透露自己的。”小不点瞟了一眼影城大厅里的邓凯，“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召唤师与召唤师不一定是朋友。”
“哈哈，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告诉他的呢？”杨韬嘴角浮现一丝诡秘的邪笑。
“也对，你能够从其他召唤师手中抢走武器，获得进入这间电影院的资格，足以说明你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水货。”
“你怎么知道，我的武器是从其他人手中得来的？”杨韬记得自己没有透露过，武士刀是从女兽医处缴获的。
“目前所知，成为召唤师只有两种方法，一是老召唤师通过收徒带新人进来，譬如邓凯就是方丞丞的师父；二是普通人拿到召唤师的电影票，在限定时间进入电影院。”小不点解释道，“一般来说，召唤师有武器有技能，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不可能打倒召唤师抢走电影票；就算抢走了，普通人也只会以为是普通电影票，大概率不会来电影院。所以，第二种状况极少出现。”
“我没有师父带进门，所以大家都知道我是第二种。”杨韬恍然大悟，难怪之前自己刚进影城大厅，邓凯等人就知道自己是野生召唤师，而且那么惊讶。
很快，杨韬脑海中升起新的疑问：“如果我拿了其他召唤师的武器，没拿走电影票，结果又会怎样？”
小不点摇摇头：“不知道，没听说过这方面的消息。”
“对了，”杨韬又问，“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等级很高，你碰不到，以后有机会再介绍给你认识吧。”小不点继续说道，“青铜、白银、黄金这三个等级，虽然不会受到ELO系统的惩罚，但也绝不是邓凯所说的那么安全。”
“哪里不安全？”
小不点瞄了眼杨韬插在腰后的刀把，淡淡道：“普通人可以抢召唤师的武器，召唤师之间也可以相互抢。”
杨韬摸着下巴琢磨道：“那你们四个为什么不抢我？”
“你还真是直接啊！”小不点禁不住笑了，分析道，“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我们彼此陌生，抢你的话需要顾忌其他人背后捅刀，邓凯虽然与方丞丞是情侣，但他俩没有稳赢我们三个的把握；二是邓凯、方丞丞和老冯都是走稳妥路线的召唤师，除非有机会捡漏，不然不会去抢其他召唤师，太激进，风险太高。”
听完小不点缜密的分析，杨韬突然岔开道：“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很像柯南？”
“什么意思？”小不点皱起眉头。
“看着像个小孩，但谈吐、行为、心智都像个三十多岁心机深沉的大叔。”杨韬回答。
“你的感觉很敏锐。”小不点夸奖道，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打起了哑谜，“多执行几次任务，你就会明白的。”
“为什么告诉我这么多？你说的信息，对召唤师来说应该很有价值。”杨韬的神情变得严肃，“你说的这些信息，我可以相信吗？”
“你是成年人，别像个初中生似的，要学会自己判断。”
虽然小不点避而不答，彭梦玲却从话语里品到了浓浓的嘲讽。
顿了顿，小不点认真道：“告诉你这么多，是为了展示我的诚意。我想跟你组队。”
杨韬愣了一下，问：“召唤师可以组队？为什么找我？”
小不点答道：
“其实在电影世界里，你第二次搞事，配合我潜入上层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找你组队。
“后面执行任务多了，你就会发现，ELO系统基本都会安排五名召唤师一起执行任务，偶尔会安排单人任务。
“所以召唤师想要完成任务，尽快升级，都会找靠谱的人组队。”
杨韬挠挠头，一脸不解地问：“可是，我和你加起来也只有两个人，凑不够五个人啊。还是说，系统会安排双人任务？”
“没有双人任务，要么五人，要么单人。”小不点摇摇头，指着仍待在影城大厅的邓凯和方丞丞，“不过，组队可以两人、三人或者五人，邓凯和方丞丞的师徒关系，其实就是双人组队。组队之后，下次执行任务，系统会自动给我们匹配三个人，凑够五名召唤师。”
顿了顿，小不点再次邀请：“怎么样？要跟我组队吗？”
“好啊！”杨韬脸上绽放出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怎么做？要回大厅里操作吗？”
“不用。”小不点伸出右手，“握手就行。”
杨韬试探着伸出右手，与小不点轻轻一握，感受到对方手掌的温热细腻。
“是否与萧超峰组队？”杨韬脑海中蹦出ELO系统的提示。
“萧超峰？”杨韬看着小不点。
小不点点点头：“是我。”
杨韬选择“是”，紧接着就听到系统提示：“组队成功。队友萧超峰，白银等级，详细信息可到商城页面查看。”
萧超峰看了看戴在手腕的电子表，挥手告别：“我先走了，明天还要早起上学。”
杨韬惊讶道：“你真是初中生啊？”
“高中生！”萧超峰翻了个白眼，穿过长走廊，推门离开，一眨眼，身影就消没于茫茫夜色之中。
摸摸空荡荡的肚子，杨韬在附近找了间24小时营业的麦记，点了培根蔬萃双层牛肉堡、滚烫热辣的薯条，以及清爽的冰可乐。
吃饱喝足，杨韬回到城中村的小破楼，没有回家，而是上了天台。
右手背后，握住插在腰后的刀把，双眼微闭，体会自身与武士刀血肉相连的奇妙感觉。
夜风轻拂。
赤焰乍现。
刀势如潮涌，武士刀斩出一道又一道的月牙状弧线。四刀连绵，组成一朵转瞬即逝的烈火昙花，绚丽，灼热，致命。
昙花之灼热，竟连周遭的空气都因高温而微微扭曲。
“这就是【细雪】？”彭梦玲站在天台边缘，回想起系统商城里的技能介绍。
赤焰再现。
武士刀由下往上向前挥出，杨韬身随刀势，起跳，空翻，跃向后方，躲避想象中来自前方的攻击。然而杨韬忽略了，他现在身处天台，【燕返】的后空翻比普通人的更高更远，导致他竟然跳出了天台边缘。
“糟了！”彭梦玲心中惊叫。
后空翻到达最高点，受地心引力牵扯，杨韬开始往下坠，摔个粉身碎骨似乎是他即将面临的结局。
千钧一发之际，武士刀插入小破楼的外墙，止住下坠的势头。
杨韬手握刀把，整个人挂在半空，将城市夜景尽收眼底。
020 章 谁杀死了自己？
虽然昨夜很晚才睡，但第二天一大早，杨韬就起床上天台练刀。
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用武士刀，而是卸下充当扫帚把手的长木棍，以棍代刀，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秘剑胧刀】、【燕返】和【细雪】这三记刀招。
在电影院里，其他人已经解释过，ELO系统是以“顿悟”的方式赋予技能。召唤师脑海中冒出念头，技能自然而然就会使出来，平时不需要练习。彭梦玲看不懂杨韬，就算刀招练到与技能一模一样，也没有系统赋予的力量加成和刀气。
旁观一会，彭梦玲飞回屋里，吃了点软小米当早餐，就摆弄起卧室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
彭梦玲先用鸟喙插进显示屏与主体之间的缝隙，一点点拓宽缝隙，直到缝隙能够容纳脑袋，才将头伸进去，顶开笔记本电脑。
“呼！好累啊！还是当人比较好。”彭梦玲喘了几口气，心中吐槽。
杨韬没有设密码，彭梦玲伸出脚爪放在触控板上，操纵鼠标打开浏览器。鸟喙代替手指，在键盘上啄啄啄，打出“彭梦玲”三个字，回车搜索。
网页上跳出一条条新闻八卦，排在前列的，全是她最近被杀的新闻。
彭梦玲浏览了几家权威媒体的报道，都说自己从高层坠楼身亡，楼下购物商城内有打斗迹象，具体案情需要等待警方通报。目前，警方正在排查购物商城周边路段和店铺的监控，以及寻找目击者，只可惜到现在仍没有进展。
在社交平台上，自己的经纪公司，以及自己所属的唱跳偶像团体“Forever”的其他成员纷纷发文悼念自己。热搜榜上，与自己死亡相关的话题占了一半。
看着满屏哀悼之词，彭梦玲心里是说不出的别扭：“没想到啊，我这样算不算是唱跳偶像界的梵高？最红最辉煌的时刻，竟然是在我死了之后。”
彭梦玲还看到自己的粉丝众筹了10万元，奖励给提供凶手线索的目击者。金钱的魅力下，很多人自称目击者留言提供线索，可惜验证过后，全是假的。
浏览完这些，互联网上已经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彭梦玲离开小破楼，振翅往自己原来的住处飞去。
翅膀下，是拥堵的车流，是早高峰的人潮，是红绿交替的交通灯。
去公园晨运的老人颤颤巍巍挪上公交，焦躁的司机狂按喇叭催促前面的车辆加速，便利店里等待结账的顾客排到门外，急步赶路的上班族往嘴里塞着烧麦，骑单车的路人跟随地面指示一会儿骑上人行道一会儿挤入机动车道。
不得不说，当一只自由自在的麻雀真的很爽，没有拥堵，没有建筑挡路，不用等红绿灯，不用遵守交规，想去哪，就去哪。
没多久，彭梦玲回到警方发现她尸体的购物商城。
这些年，地产商很喜欢花大价钱买一块地，下面建购物商城，上面建住宅楼，全部切割成一个个豆腐块，下面收租，上面卖房，再招几个保安收物业费，爽歪歪。
隔着一段距离，彭梦玲就望见围绕着购物商城的警戒线。商城门口，堆满了粉丝送来的白色花圈和悼念品。
凭着记忆，彭梦玲从之前离开的窗户飞进购物商城。
现实里，距离彭梦玲坠楼而死被发现，其实才过了一天，商城里仍是凌乱不堪。那些被打斗摧毁的店铺内，鉴证人员拿着设备进行地毯式搜查，一间接着一间。灯饰店内，尸体已经运回警局进行解剖，地上只剩一个人形的白色线圈。
一想到自己不穿衣服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身子被法医看光光，还用手术刀切来切去，彭梦玲的尾椎骨不自禁冒起一股寒气。
从窗户离开，彭梦玲沿住宅楼外墙往上飞，一直飞到顶层。
整个顶层，都被彭梦玲所属的经纪公司租下来，分配给“Forever”的九名成员居住。
经纪公司将顶层的四个单元房全部打通，客厅连起来用作练舞厅；厨房是开放式设计，各种厨具刀具都是高档货，只可惜全部吃灰，明显平时不做饭；九名成员，一人一间卧室，都带独立卫浴。
窗户全部锁上，彭梦玲只能隔着玻璃往里瞧。
与商城一样，房子里同样有鉴证人员在搜查取证；自己卧室里的某些私人物品被放入透明的物证袋，应该是要带回警局分析整理。
卧室里的布置摆设没怎么变动，渐渐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合。
一阵刺痛突然袭击彭梦玲的脑袋，纷繁复杂的记忆碎片如同流星雨一般，在脑海中飞掠而过，痛楚中她只能捕捉到与卧室相关的寥寥几块碎片。
房门紧闭反锁……
身穿睡衣的自己蜷缩在卧室角落……
掉落地面的手电筒照亮床底下……
能够躲藏的衣柜与抽屉全部打开……
惴惴不安的自己似乎在惧怕什么……
刺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彭梦玲很快恢复正常，只是那些从记忆深处浮现的画面，仍然萦绕在脑海之中。
其他成员的卧室空无一人，床铺被褥都很整齐，应该是被经纪公司安排了别的住处。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知怎么地，彭梦玲脑海中浮现电影世界里的见闻——在镜头不及的地方，独处一室的明星端起玻璃杯，凝视墙上屏幕虚拟的风景，喝起了橙汁。
绕着房子飞了一圈，没有其它收获，彭梦玲只能飞回小破楼。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滴星星向北斗哇～”
刚从阳台飞入客厅，彭梦玲就听到卧室里传出杨韬那破锣似的歌声。飞进卧室，杨韬正半躺在沙滩椅上玩着电脑，刚洗完澡的身体残留着肥皂的香气。
“糟了！”
彭梦玲落在杨韬肩膀上，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之前用完电脑忘记关掉页面，现在杨韬浏览的正是自己坠楼案的新闻八卦。
杨韬转过头来，看了彭梦玲一眼。
“他不会发现什么吧……”
就在彭梦玲心中忐忑的时候，杨韬“啪”一声合上电脑，走到厨房点燃煤气炉，哼着流行曲做起了早餐。
彭梦玲心里舒了口气：
“还好，他应该没发现，一般人肯定想不到一个大活人会变成一只小小的麻雀。
“不对呀，我为什么要担心？直接告诉他，我就是彭梦玲不是更好吗？
“可是，告诉他又能怎样？他又不能将我变回活人，而且现在还没查出谁是凶手，要是暴露了自己，再被杀一次怎么办？现在当一只不起眼的小麻雀，反而更安全。”
这时候，杨韬一边煮面，一边掏出手机拨通某个号码。
“喂，你小子找我干啥？”电话很快接通，对面话筒传来一把有点熟悉的声音。
“嘿嘿，老邢。”杨韬讨好地笑了两声，打探道，“昨天有个女明星坠楼的案子，是不是你们支队负责？”
“是我们负责，你小子感兴趣？”老邢答道。
“我在网上看到那明星的粉丝悬赏10万块找破案线索……”
彭梦玲一听这话，恍然大悟：“原来你看了半天就是馋那10万块啊！”
021 章 诡异的案件
“我在网上看到那明星的粉丝悬赏10万块找破案线索，就想着助人为乐，帮一帮那些伤心的粉丝。”杨韬说道。
“助人为乐？哈哈，我信你个鬼！等等，我现在在局里，我出去找个偏僻的地儿再说。”老邢说完，挂掉电话，过了几十秒才打回来，“说吧！想套什么消息？”
“嘿嘿，就是想问问警方目前查到什么线索？”杨韬问。
话筒对面，传来打火石“啪嚓”的碰擦声，然后是烟叶燃烧的微响。
老邢吁了一口烟气，答道：“死者彭梦玲是个唱歌跳舞的，平时与同一团体的成员住在一个房子里。案发当晚，其他成员出门跑通告，只有彭梦玲一个人在家。”
“同一个组合，为什么其他成员跑通告，她却没有去？”
老邢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娱乐圈都这么搞，看着像一个团体，实际是选秀节目出道拼凑起来，很多时候去跑通告接商务，都不是一起的。赞助商呢，也不一定看中这个团体，可能只看中某个成员，拍广告也只找那个成员。”
杨韬听得直挠头：“你都40多岁了，怎么这么懂娱乐圈这些东西？”
老邢叹气道：
“我那女儿现在青春期，都不爱跟我说话，逼得我只能去找她感兴趣的东西聊天，聊明星，聊八卦。
“行了，不说这些，说回案子。
“我去房子里看过，彭梦玲卧室有打斗痕迹，窗户敞开，初步推测彭梦玲当晚遭到凶手袭击，打斗过程中坠落到楼下商城。我们在窗户边缘收集到血迹，不是彭梦玲的，具体是谁的还在查，我个人倾向是凶手坠楼时受伤留下的。”
杨韬又问：“楼下的购物商城有什么发现？这么高摔下来，双方应该都活不了，可新闻里说，警方只找到彭梦玲的尸体。”
“对，局里都觉得这事很诡异。三十层楼那么高，摔下来必死无疑，可是我们翻遍整个商城，就是只有一具尸体，而且尸身很完整，一点都不像高处摔下来的样子。还有，商城里同样有打斗痕迹，不，不应该说是打斗，应该说是战斗，在尸体附近的店铺几乎全毁了。”
“在卧室里，应该是彭梦玲与凶手打斗，可她坠楼后就死了，在商城里面，又是谁与凶手打斗？”
“不清楚，目前还在查。局里有个伙计认为，商城里出现了第三个人。这个人可能是目击者，目睹了彭梦玲与凶手坠落到商城里，看见了凶手的样貌。凶手想要灭口，于是与第三个人打了起来。”
“这个猜测……”
“这猜测太扯了！凶手从三十层楼摔下来，没死，还跟别人打了一架，超人吗？”
杨韬没有对猜测下定论，继续问：“监控呢？有拍到什么吗？”
“住宅楼里的监控，购物商城里的监控，全都出故障了，什么都没拍到。”
“这么巧，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脚。”
“局里也是这么怀疑的，目前正在查。”
“目击者呢？”
“局里从周边派出所抽调了警力，正在一户一户、一家店一家店地排查询问呢，目前还没找到。我去问过二十九层的住户，案发当晚，没一个人听到过有人喊‘救命’，只听到了打斗的动静。发现彭梦玲尸体的商城保安，当时在监控室里值夜，听到一声巨响就立刻跑过去，也就几十秒的时间，到了坠楼地点也没看见任何人，只有彭梦玲的尸体躺在地上。”
“现场痕迹鉴定呢？有什么发现？”
“鉴定那边的伙计正在排查呢。彭梦玲的那个团体，九个成员全住在那房子里，还养宠物，毛发、指纹、鞋印……各种痕迹乱七八糟的，要排查完毕找到线索，估计还得过几天。”
“连凶手的鞋印和步幅都没确定？”杨韬问。
一般来说，即使没见过某个人，只要测量出他的步幅，就可以推算出他的身高。当然，警局拥有先进的检测设备和丰富的侦查经验，除了身高，还能查出更多的个人信息。
“没呢，诡异得很！”老邢的语气里透出一丝阴深，“房子里没找到，商城里也没找到。那购物商城，每晚打烊之后，清洁阿姨都会打扫一遍。按理说，打扫之后，商城地面只会有少量鞋印，或者是清洁阿姨的，或者是商城保安的。案发当晚，凶手进了商城，还与人打斗，应该留下大量鞋印，以及指纹、毛发等生物痕迹。结果我们在商城里，什么都没发现！”
“撞鬼了？”杨韬调侃道。
“撞你个锤子！老子无神论者，不信那玩意。”
“不论怎么说，确实很诡异。彭梦玲在案发当晚都接触过哪些人？”
“从手机记录来看，案发当晚，彭梦玲点了一份外卖，是韩式炸鸡、炒年糕、披萨和无糖可乐，与外卖骑手见过一面。她没有打过电话，也没有与别人聊过微信，只接听过外卖骑手的电话。”
“她不是明星吗？吃这么多油炸食物？”杨韬有点不解。
“你才吃得多！天天练舞，我不吃饱哪里有力气！”彭梦玲一直站在杨韬肩膀上偷听，听到杨韬损自己，心里不禁疯狂吐槽。
“我哪知道啊，人家想吃就吃呗。”老邢说道。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外卖不是她点的，而是其他人用她手机点的，或者她与别人一起点的？”
“你怀疑案发当晚，房子里除了彭梦玲和凶手，还有第三个人？”老邢在话筒对面深吸一口烟，“我们问过当晚给彭梦玲送外卖的骑手，他没看见房子里有其他人。如果房子里有第三个人，那坠楼的其实是三个人？第三个人也是超人？三十层楼摔下来，不仅没死，还与凶手打了一架？太扯了。”
“你们有没有比对彭梦玲过往的外卖记录？她平时的食量，与案发当晚一致吗？”
“你说的这个，倒是一个思路，我回头去比对一下。其实刚开始，我们还怀疑过那个外卖骑手，因为他曾经多次交通违规，还跟顾客争执打架进过派出所。恰好，案发当晚彭梦玲给他打了个差评。”
“你们怀疑，他为了差评找彭梦玲算账？结果呢，是他吗？”
“不是他。他那晚送餐超时了，彭梦玲给了差评，但他没有回去报复，而是赶着去送后面的餐。这些从他手机的GPS定位，以及下一份外卖的送达时间都可以证明。”
“我给差评了吗？送餐超时我一向都不会打差评的呀，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事？”彭梦玲努力回想，想要找回当时的记忆，却换来一阵剧烈的头痛。
脚爪虚浮，一下站不稳，彭梦玲从杨韬肩膀上掉了下去，摔在灶台上。
“我去，你这傻鸟干什么！”杨韬吓了一跳，连忙捧起彭梦玲，远离煤气炉。
“怎么了？”老邢在话筒对面问道。
“没事，一点小意外。”杨韬看见彭梦玲重新站起来，松了口气，“那个外卖骑手的电话，你手上有吗？我想找他问一下案发当晚的情况。”
“我们都问过了，你还想要问什么？”
“暂时还没想好问什么，等见面了才知道。我查案问话，不是打开Word文档列一串问题做采访，而是要面对面去交流，感受语言之外的各种细节。”
“你小子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啊，还感受细节。”
“不然呢，还能怎么着？我没有先进的检测设备，又没有警方的调查权力，人手还只有自己一个；我能够依靠的，只有理性的逻辑推理，以及经验累积形成的第六感。”
“行吧，我也知道你的难处。那个外卖骑手的电话，我一会问一下负责那块的伙计，拿到了就发给你。”
“谢了，老邢，回头请你吃饭。”挂掉电话，杨韬抓住彭梦玲，上上下下360度检查她的身体，甚至翻开羽毛查看。
“你干什么！死色狼！”彭梦玲拼命挣扎，嘴里“啾啾啾”乱叫。
“没受伤呀，刚刚怎么突然就摔下来？”杨韬放开彭梦玲，喃喃自语。
022 章 有口不能言的秘密（感谢创帝谭哥一枚凤凌雨的２张推荐票）
吃完早餐，杨韬在街角找了辆“蓝博基尼”共享单车，骑向某个地方。
彭梦玲站在车篮子上，发现他不是去自己坠楼的购物商城，看着沿途有点熟悉的风景，回想起昨夜的经历，才醒悟去的原来是电影院。
才到家具城门口，彭梦玲就察觉到不对劲——那块写着“無限影城”的荧光灯招牌不见了！
家具城内客人寥寥，大多店铺都紧闭铁闸，少数开门做生意的则门可罗雀，看店的大妈趴在柜台上刷着短视频，吵耳的音乐声距离很远都能听见。
杨韬往电影院方向走去，那条灯光昏暗的长走廊同样不见了。
推开一扇玻璃门，杨韬步入影城大厅。
大厅内一股闷闷的气息扑面而来，数对情侣坐在长木椅上等候入场；售票柜台后，售票员无心工作，低头玩着手机。
“影城大厅的格局布置全变了，装修也变了。不，不是变了，应该说这里根本不是昨夜那间电影院。”彭梦玲心里琢磨。
杨韬打开地图App，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看了一会，杨韬去柜台买了张票。他不关注是哪部电影，而是专门挑了3号厅，选择时间最近的一场电影。
“请问这里是无限影城吗？”买票的时候，杨韬特意问售票员。
“什么？先生，您是想问这里是什么影城吗？”售票员答道，“这里是大地影城。”
“不是，我是想问……”杨韬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说不出“无限影城”这个词，一旦他说到这个词，喉咙就会失声，非常诡异。
杨韬想了想，掏出手机尝试打字，同样打不出来。他又向售票员借来纸笔，尝试写“无限影城”这个词，结果笔尖不出墨水，纸上也没有划痕，写其它字词又恢复正常。
无奈，只能暂时作罢。
彭梦玲旁观了杨韬一连串的徒劳尝试，心里猜测：“这可能是ELO系统的手段，不让召唤师向外界泄露信息。”
电影即将开场，进了3号厅，杨韬特意坐到昨夜相同的位置，然而直到放映完电影，任何异常都没出现，这里确实只是一间寻常电影院。
看电影的途中，老邢发来了外卖骑手的电话号码，以及所属的配送站地址。
从电影院出来，杨韬立刻打给外卖骑手。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那骑手关机了，你没给错电话吧？”杨韬发信息问老邢。
“放一百个心，这种小事我怎么会搞错。”老邢很快回复。
没办法，只能去配送站上门找人。
外卖平台一般会将城市分成多个区域，某个区域内的顾客下单，就会安排这个区域内的外卖骑手送餐。同一个区域内的骑手，都归属于同一个配送站，方便管理。
按图索骥，在距离购物商城不远的偏僻街区，杨韬找到了外卖骑手所属的配送站。
配送站看起来与其它店铺差不多，只不过招牌上写的是外卖平台的名字。配送站内，贴墙摆了一圈简陋的桌子，桌上放着破烂待修的配送箱，以及正在充电的电瓶；角落里摆着一张办公桌，两名穿便服的大叔正在聊业务。
这时候正是中午送餐高峰期，不断有穿制服的外卖骑手骑电动车匆匆赶来配送站，拆下没多少电的电瓶，进站更换满电的电瓶，再重新上路送外卖。
杨韬走入站内，问：“你好，问一下，陈胜利是你们这里的外卖骑手吗？”
背对门口的大叔转过身来，竟然是老冯。
彭梦玲注意到，老冯的神情很意外，估计没想到刚做完任务就在现实里碰见杨韬。
杨韬也很意外，脚步顿了一下才继续往里走。
老冯瞟了另一名大叔一眼，摆出一副不认识杨韬的神情，反问：“你谁呀？”
杨韬不知道心里有什么打算，没有实话实说，而是胡诌道：“我是他债主，这家伙欠我十万块钱，打他电话关机了，发信息又不回。你知道他在哪么？”
老冯摇摇头：“他被开除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
杨韬问：“为什么开除他？”
老冯叹气道：“他总是冲红灯、乱穿马路，搞得交警都找上门来，服务态度也不好，总是抱怨顾客打差评，跟顾客吵架打架。这些都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们开除他也是不得已。”
杨韬又问：“那他现在住在哪？”
老冯再次摇头。
杨韬不死心，追问道：“他是你们的员工，入职的时候应该有写下，遇到紧急情况时的联络地址吧。”
老冯苦笑道：“不好意思，虽然陈胜利现在不是我们的员工了，但那也是他的个人隐私。我们不能把地址给你。”
杨韬堆起笑容，从兜里掏出香烟，递给老冯：“通融一下嘛。”
老冯没有伸手接烟，尴尬道：“不好意思。”
杨韬没再坚持，收起香烟，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指着老冯，问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大叔：“他是这儿的站长吗？”
大叔张开嘴似乎有话想说，看了一眼老冯的脸色，又合上了嘴。
杨韬点点头，自问自答：“可以呀老冯，原来你是站长，大小也是个领导。有出息！”
说完，杨韬转身潇洒离去，留下老冯站在原地涨红了脸。
虽然杨韬故作潇洒，但彭梦玲感觉得到，他对老冯的做法有点不爽，所以才在离开前故意揭穿老冯，让老冯在员工面前窘迫尴尬。
没办法，电话和地址都找不到人，杨韬只能用些笨方法。
接下来的一周，杨韬早晨起来练刀，白天走访彭梦玲家附近的邻居，以及购物商城的周边店铺，死乞白赖，求店主给他看案发当晚的店铺监控。
只可惜，一无所获。
同时，杨韬每天保持早、中、晚各打一次陈胜利的电话，比一日三餐还准时，可惜一直是关机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坚持感动了老天爷，一周后，电话终于打通。
023 章 她在防备什么？
“喂？”话筒对面传来一把病恹恹的男声。
“你好，请问是陈胜利先生吗？”杨韬问。
“我是，你是？”
杨韬没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而是编了个借口：“我这儿有一份你的快递，寄件人填的地址是错的，送过去不是你家。你现在住哪？我把快递送过去。”
“我在市第二人民医院。”
“喔，你还好吗？”
“出车祸撞伤了脚，住院了。对了，是谁寄的快递？”
杨韬继续胡诌：“是一位姓李的先生。”
陈李张王何，这五个在国内可是大姓，人数多了去了，每个人身边总会有这五个姓氏的朋友。果然，陈胜利没再追问，而是说出了自己在住院楼的房间号。
挂掉电话，杨韬去菜市场买了几个苹果，然后赶往市二医院。
市二医院里人来人往，比菜市场还兴旺。一进门，淡淡的消毒水味就萦绕鼻端，到了住院楼，那股消毒水味更是愈发浓郁。
十七楼的某间病房内，陈胜利半躺在病床上，裹着石膏的右脚被悬空吊起来。惨白的枕头被竖起来放在床头，陈胜利后背倚靠着枕头，双眼无神地看着壁挂电视里播放的肥皂剧。
彭梦玲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住院费催款单。
杨韬走过去，将带来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打招呼道：“你好，陈胜利？”
听到自己名字，陈胜利双眼恢复了一丝神采，转过头来打量杨韬，问：“你是？”
“我之前跟你通过电话，抱歉，之前说了谎，我其实是个侦探，正在查一件案子。”
“那个送快递的？”
杨韬点点头：“很多人对侦探有戒心，我怕你拒绝见面，所以编了个借口。我找了你一周，你都没开机，是在躲避什么人吗？”
陈胜利举起手里的老人机，说道：“老子做人光明磊落，用不着躲人，别人躲我才对！关机是我出车祸的时候手机碎了，今天才拜托善心的护士买了个便宜货。”
彭梦玲认得，这种老年人专用的手机，市场上才卖100来块钱。
陈胜利问：“你说你在查案，是什么案子？”
杨韬掏出手机，展示网络下载的彭梦玲照片，说道：“一周之前，你给这位女士送过外卖，之后她坠楼死了。”
“哦……”陈胜利恍然大悟，“她呀，之前警察问过了。跟老子没关系啊！我送餐过去的时候她还好好的，送完我就走了。”
“她给了差评，你没找她算账吗？”
“平时我确实会说两句，看看能不能取消差评，可那天晚上哪有空啊！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晚爆单了，平台派了一大堆单，我好几张单都来不及送，根本没空找她算账。”
“那晚你送外卖到她家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她家里当时有没有其他人？”
陈胜利没回答，伸出大拇指与食指搓了搓。
杨韬会意，从钱包掏出两张一百块，塞到陈胜利手里。
陈胜利将钱揣入病号服的兜里，回忆道：“我当时没进屋，就在门口把餐交给她，不知道她屋里有没有其他人。不对劲的话，她接外卖的时候，我感觉她有点不安。”
“什么样的不安？”杨韬追问。
“怎么形容呢……”陈胜利挠挠头，“有点神经质吧，感觉她很警惕，好像在防备什么。我在门口说是送外卖的，透过门缝底下的光看到她站在门后面，感觉她当时在用猫眼观察我。过了一会她才开门，开门只开一条缝，还观察楼道里有没有其他人。”
彭梦玲站在床头柜上旁听着，刺痛再次袭击脑袋。
如同石子入水，湖面泛起波纹，记忆深处翻涌出零零碎碎的声音，浮现，清晰，放大，渐渐与陈胜利的话语重合。
“砰砰砰”的敲门声……
“你好，外卖到了”的嚷嚷声……
自己紧张兮兮的呼吸声……
合页随门扉缓缓打开而发出的“欸欸”声……
陈胜利在楼道里奔跑离开的脚步声……
刺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彭梦玲很快恢复正常，只是那些从记忆深处翻涌出的声音碎片，仍然萦绕在脑海之中。
陈胜利问：“你说你是侦探，谁找你查这个案子的？花了多少钱？”
“没人委托我，我是在网上看到，有人花10万块悬赏目击者，我就试着查一下。”杨韬答道，“怎么？这么感兴趣，你也想当侦探？”
“这次养好伤，老子打算不送外卖了，转行去做点别的。”陈胜利说到后来，语气中都带着点愤愤不平，“这行真不是人干的！”
“送外卖不是工资挺高的嘛，网上都说月薪过万，怎么不做了？”
陈胜利怒形于色：
“网上都他娘的瞎说，以前平台与平台抢市场，老子勤快些，一个月是能拿过万。现在平台垄断了，已经不一样了，过万那都是拼了命的。
“老子现在累死累活才拿个七八千，还没社保，没公积金。唯一说得上的保障，也就配送站买了个商业保险，结果我这腿送餐受伤，想弄个理赔，他娘的配送站耍太极，还说我违反交规，开了我。
“老子违反交规，还不是平台逼的！送餐时间那么短，不逆行，不超速，不闯红灯，根本不可能及时送到。超时了，他娘的又怪在老子头上，扣老子钱。”
杨韬听了很不解，问：“有保险，要赔款也是保险公司赔，配送站又不用花钱，为什么要阻挠你？还要开除你？”
陈胜利语气愤愤地说道：“老子也想知道！”
再问了几个问题，从陈胜利口中已经套不出有用的信息，杨韬告辞离开，在路边找了辆单车骑回去配送站找老冯。
到了配送站，可能恰逢送外卖的空闲时段，站内只有老冯一个人。
杨韬走进配送站，打招呼道：“老冯，又见面了。”
坐在破旧办公桌后的老冯抬起头来，皱眉道：“你又过来干什么？”
杨韬调侃道：“毕竟一起冒过险，有感情嘛，有空就过来看看老朋友。”
老冯眉头皱得更深了，说道：“你可不是我朋友！你想要陈胜利住址是吧？我现在就写给你，你以后别再来找我。”
杨韬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摇头道：“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他了。”
“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听陈胜利说，他受了工伤，你不仅不给赔偿，还开除了他。”
“关你屁事！”老冯冷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你只是个青铜菜鸟，新人任务还是我带你过的！陈胜利不是欠你钱吗？咋的啦？不想当高利贷，想要当圣母啊？这么有正义感，你帮他付医药费、付住院费啊！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指指点点，关你屁事啊！”
老冯越说越激动，指着外面的街道，怒吼道：“滚出去！”
杨韬摸了摸眉心处的伤疤，笑了笑，起身离开。
024 章 潜入
杨韬没有真的离开，拐了个弯就停下来，伸手摸了摸站在肩上的彭梦玲，说道：“去盯着老冯，看到他离开，就去街口的便利店叫我。”
彭梦玲一下子懵了：“这傻瓜竟然对一只麻雀说话！难道他识破我了？”
杨韬发现彭梦玲没动静，说道：“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话。那天救你回家，你吵吵闹闹提醒我，那个女兽医在酒里下药，那时候我就感觉你不一般。后来你又用电脑看新闻，我更加确定自己的感觉。”
杨韬摸摸下巴，继续道：“玄乎点说，你是有灵性的。”
彭梦玲不知所措，应该承认，还是否认呢？偏偏她一张嘴就是“啾啾啾”，杨韬也听不懂，承认还是否认好像都没差。
杨韬耸耸肩膀：“去吧，盯着老冯。”
没办法再装傻充愣，彭梦玲飞到配送站外的电线杆子上，监视老冯的举动。
一监视，就是几个小时。
晚上送餐高峰期过后，一辆辆电动车从四面八方而来，汇聚至配送站。一位位年轻的外卖骑手下了车，有的蹲在门口抽烟，有的勾肩搭背闲聊，还有的端着宵夜狼吞虎咽。
人到齐，老冯招呼所有外卖骑手围成一圈开会，轮流报告，总结今天的工作。
等到会议开完，天色已经是深夜。
外卖骑手们骑上电动车四散离去，老冯一一拔掉电瓶的充电插头，准备拉闸锁门。
彭梦玲连忙飞去街口的便利店，找到了正在看时尚杂志的杨韬。杂志封面正是她自己，是坠楼之前拍的时尚硬照，没想到现在成了遗照。
杨韬看到彭梦玲，立刻会意，将杂志夹在腋下，往配送站跑去。
赶到配送站，正好望见老冯骑着电动车离开。彭梦玲回头瞧了瞧跑来的杨韬，扑腾翅膀，维持在合适的高度，一边追踪老冯，一边用身体给杨韬引路。
杨韬跑到拐弯处，望见老冯骑车远去的背影，迅速在路边扫码解锁一辆共享电动车，跟上引路的彭梦玲。
十几分钟的路程后，老冯进入一个住宅小区。
住宅小区门口有门禁，有保安值守。杨韬停下来，对半空中的彭梦玲做起了手势，先是指了指小区里面，再指向自己，最后画了个圈。
彭梦玲看得一头雾水，心里咆哮：“什么呀？这手势谁能看得懂啊！你还不如左边画个龙，右边画彩虹！”
老冯已经往小区深处骑去，彭梦玲当机立断，追了上去。
直到老冯进入某栋住宅楼里的单元房，彭梦玲才飞回小区门口，在路旁绿化树的阴翳下，找到打着哈欠的杨韬。
看见彭梦玲飞回来，杨韬指向小区围墙上的某处，吩咐道：“那边有个监控探头，你去把它撞歪。”
“你大爷的！”彭梦玲心里吐槽，却还是飞过去用瘦小的身躯撞歪了监控探头。
角度一歪，那段围墙立刻变成监控死角。
杨韬翻墙进入小区，轻声说道：“走，带我去老冯家。”
时值深夜，万籁俱寂，小区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保安打着手电筒巡逻走过。蚊蝇成群，聚拢在昏黄的路灯下飞舞。
小区里到处是监控，短时间内很难完全躲开。杨韬假装下班回家的夜归人，走向老冯所住的住宅楼，并且有意识地走在灯光不及的昏暗处。
进了住宅楼，来到老冯家门前，杨韬看了眼门牌号，转身来到楼道里。从楼道的窗口望出去，万家灯火大多已经熄灭，林立的楼宇里只剩寥寥几户仍亮着灯。
杨韬从衣服内袋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片药在手掌上。
彭梦玲越看越感觉熟悉，正是之前女兽医下药的小药瓶。她当时没注意，没想到杨韬没把药瓶交给警察，藏起来自己留着用。
杨韬轻声吩咐：“老冯工作到这么晚才回家，肚子肯定很饿，应该会做宵夜吃，你找机会把药片放到宵夜里，或者放到他喝的水里。”
“这么复杂的计划，真要是麻雀，能听懂就有鬼了。”彭梦玲翻了个白眼，用鸟喙叼起药片，从窗口飞出去，绕着住宅楼外墙，来到老冯家的厨房外。
厨房的窗户敞开着，一名中年妇女关掉了煤气炉，正从锅里捞起面条，配上云吞、青菜，用酱油一拌，香气飘逸。
彭梦玲在空中徘徊一会，等到中年妇女端着面条走出厨房，才穿过窗户进入厨房，降落在门后的阴影角落。
脚步声响，中年妇女回到厨房，掩上窗户，收拾灶台。
彭梦玲探头瞅了一眼，客厅里没人，但浴室里亮着灯，模糊的人影投映在门上，洗澡的水声被闷在里面。
客厅墙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全家福照片，老冯搂着中年妇女，两人中间抱着一名梳双马尾的小女孩，一家三口笑得很幸福。
彭梦玲小心翼翼地扇动翅膀，尽可能不发出响声，飞到客厅的饭桌上。饭桌上放着一碗面条，以及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
彭梦玲张开鸟喙，将药片投入白开水里。
这时候，浴室传来动静，门锁响动。
彭梦玲慌忙飞到地面，躲入饭桌底下，藏在阴影里。
老冯从浴室出来，带着一身水汽坐到饭桌前，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很快就吃光了面条。
中年妇女打扫完厨房，来饭桌旁坐下，与老冯唠起了家常。
聊了一会，老冯开始打哈欠，与中年妇女回卧室睡觉去了。
等了会，没动静了，彭梦玲才从饭桌底下出来，看到桌上水杯已经空了，连忙回到厨房，从窗户剩下的一道缝隙钻了出去。
回到楼道里，杨韬坐在阶梯上，倚靠着墙壁睡得正香。
“你大爷的！我累死累活，你却在这里睡大觉！”彭梦玲心里火冒三丈，疾飞过去，脚爪踹向杨韬的脸。
本应熟睡的杨韬突然睁开眼，间不容发之际，歪头躲过脚爪。
彭梦玲收不住势头，脚爪踹在坚硬的水泥墙上，疼得眼泪都差点飙出来。
“搞定了？”杨韬看到叼在鸟喙上的药片没了，轻声问道。
“哼！”彭梦玲心里不爽，但还是点了点头。
杨韬拍拍屁股站起来，露出垫在屁股下的杂志，以及封面上的彭梦玲头像。
彭梦玲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有苦说不出。
杨韬再次来到老冯家门前，从钱包暗袋里摸出两根铁丝，插进门锁，捣鼓几下，一声轻响，门开了。
杨韬脱掉鞋子，赤着脚，静悄悄在漆黑的房子里转了一遍，摸清楚格局。
这是个两室一厅的单元房，一进门是玄关，靠墙摆着鞋柜，旁边是卫生间和浴室；玄关进去是客厅，再进去是厨房和阳台；客厅一侧有两道门，分别是主卧和次卧。
次卧的门上贴着卡通图画，应该是老冯孩子的房间。
杨韬从怀里摸出两根蜡烛，用打火机点燃，偷偷放入两间卧室内。
彭梦玲认得，这两根蜡烛，与杨韬之前迷晕女兽医的蜡烛一模一样。两间卧室现在开着空调，都关了窗拉上窗帘，空气不流通之下，里面的人很快就会昏迷。
杨韬待在黑暗中，耐心地数着时间。
“咯咯。”
时间差不多，杨韬轻敲两下房门，看卧室里的人没反应，进去吹灭蜡烛，对老冯搜了身，再从衣柜翻出两条皮带捆住手脚。
搞定这些，杨韬点亮手机的手电筒模式，开始细致搜查整个房子。
看着杨韬忙碌，彭梦玲心里纳闷，他与陈胜利非亲非故，又是上门讨说法，又是跟踪潜入，搞这么多事，图什么呢？直至看到杨韬从上锁的抽屉里翻出一件东西，她才恍然醒悟，他图的是老冯作为召唤师持有的武器！
025 章 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
整个房子搜查一遍后，主卧里梳妆台那个上锁的抽屉，引起了杨韬的注意。
杨韬故技重施，用铁丝打开上锁的抽屉，发现一个圆钵状盒子。掀开盖子，盒子里装着一粒粒围棋棋子，黑白掺杂。
如同第一次拿起武士刀“修罗”那样，手指刚刚触碰到盒子里的棋子，一股电流刹那间蹿入杨韬体内。
在杨韬眼中，围棋盒子旁边凭空浮现四个技能——
【名刀】
【定式-小飞守角】
【定式-倚盖】
【定式-镇神头】
一旦杨韬注视，那个技能旁边会自动浮现一小段文字解释。除了【名刀】亮着，另外三个技能都是一片灰暗，需要杨韬消耗星星顿悟学习。
【名刀（被动）】：受到致命伤时，召唤师会进入无敌状态，免疫所有伤害并提升30%移动速度，持续3秒。每次触发后，必须在系统商城消耗星星重新激活。[附注1]
按照之前的经验，【名刀】是围棋盒子自带的被动效果，获得围棋盒子就自动拥有。
从文字解释来看，这技能非常有用，关键时刻是一张能够反败为胜的底牌，只不过限制比较大，每次执行任务也就能够用一次。
杨韬上网搜索这些技能名，发现都是围棋相关的术语，小飞守角、倚盖、镇神头都是围棋里的下棋套路。
接着，他又将棋子倒出来，粗略数了数，一共361颗，黑子181颗，白子180颗。
“不对呀。”彭梦玲心里疑惑，“杨韬作为新人，都有一件武器，下个任务做完，甚至有星星买第二件武器。老冯作为老召唤师，不可能就一个围棋盒子吧？”
就在彭梦玲琢磨的时候，杨韬将昏睡的老冯拖到客厅，锁上两间卧室的门，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扁平的小玻璃瓶。瓶里晃荡着湖水绿的液体，拧开瓶盖能闻到提神的香气。
在鼻子与嘴唇之间，杨韬给老冯抹上一些绿色的液体。
过了会，老冯醒来。
漆黑的客厅里，杨韬捂住老冯嘴巴，将手电筒的强光对准他的脸。
老冯被强光刺激得睁不开眼，本能地张嘴想喊，却被杨韬的手掌堵住，只能发出“唔唔唔”的闷响。好一会，手电筒稍稍挪开，老冯才看清制服自己的原来是杨韬。
杨韬捂嘴的手从嘴巴移到老冯脖子，逼问道：“其它武器放在哪里？”
老冯长叹一口气，语气中满是懊悔，说道：“你老道得不像个新人，我还以为你是圣母心发作，要替陈胜利出头，原来你是盯上了我的武器。”
“别废话，乖乖说出来，省得我动手。”
“你是装傻，还是把我当傻子？武器与技能，关乎召唤师的任务成败。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给你。”老冯虽然不爽，但还是控制着声量，显然他不想吵醒家人或邻居，暴露自己是召唤师的事。
杨韬威胁道：“装傻的是你。你全家的命，现在都握在我的手上。”
老冯听了竟然笑了，信心十足地说道：“你不会动我和我的家人。”
杨韬皱眉道：“你哪来的自信？”
老冯言之凿凿地说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如果你今晚动了我和我的家人，ELO系统将会派最强的召唤师来追杀你，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追杀到底。”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害怕吗？”
“不怕你就试试。”老冯还真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ELO系统虽然允许竞争，召唤师之间可以抢夺武器，但系统严禁自相残杀，更禁止无端杀死普通人。召唤师如果在现实里杀人，绝对会被抹杀。”
杨韬本就没打算动手，反正拿到围棋盒子已经是赚到，发现虚言恫吓没效果，干脆换个话题：“你为什么开除陈胜利？”
“操，你怎么又问这个事！这个事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最近在查一件案子……”
“你是警察？”
“前阵子有位女明星坠楼死了，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是给她送外卖的陈胜利。”
“那你去查陈胜利啊，关我屁事！”
“查过了，陈胜利送完外卖就走了，没有行凶嫌疑。”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杨韬双目炯炯地盯着老冯：“你好像很烦躁，一段话你打断我好几次。”
老冯冷哼一声，说道：“试一下我把你迷晕了捆起来，你烦不烦躁！”
杨韬摇摇头，说出自己的推测：“我觉得你烦躁，是因为我快要触及这件案子的核心。根据警方的搜证分析，女明星的卧室有打斗痕迹，凶手很可能与女明星一起坠楼，但坠楼地点只有女明星的尸体，周围还有打斗痕迹。”
“那就说明凶手最后跑了呗。”
杨韬还是摇头，说道：“女明星的卧室有三十层楼那么高，普通人摔下来不可能还能活下来，更不可能跑得掉。还有，坠楼地点所发生的打斗，摧毁了好多间店铺，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听完这些信息，你想到了什么？”
老冯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反问：“凶手是召唤师？”
杨韬揶揄道：“你终于不再装聋作哑。”
老冯哑然失笑，说道：“你不会认为我是凶手吧？”
“如果你不是凶手，为什么要无端端开除陈胜利？除非，陈胜利那晚送外卖的时候，看到或者听到了某些信息，而那些信息对你不利。”
老冯翻了个白眼，笑道：“操，原来你死缠烂打就为了这个？原因其实很简单！我开除陈胜利，是因为我根本没给他买商业保险！根本就不会有保险公司帮他付医药费！”
彭梦玲在旁边听着，心里郁闷不已：“查了半天，原来是老冯昧着良心坑了员工买保险的钱。”
杨韬一脸意外，作为外行人，显然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想了想，杨韬才继续问：“你又不是老板，不过是外卖平台底下一个小领导，买保险又不用你掏钱，你又何必贪这种黑心钱？”
老冯嘲笑道：
“哈哈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是小领导？外卖平台认吗？全国几百万外卖骑手，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员工，是雇佣关系，剩下大部分，包括我和陈胜利，都只是合作关系。我的配送站，只是外卖平台的外包商。
“如果给陈胜利买保险，是要我出钱的！
“给所有骑手买五险一金，也是要我出钱！
“外卖平台背后是个几百亿的上市公司，你以为人家花那么多钱请的法务是吃闲饭的？人家钻法律漏洞，就跟老鼠钻洞似的，精着呢！
“在外卖平台眼中，我们不过是厕所纸，用完就丢！”
整件事已经明晰，杨韬没有再问，以老冯这种警觉性与水平，不可能是坠楼三十层都不死的强大召唤师。无论在现实里，还是在电影世界里，他都只是困在系统里随波逐流。
给老冯松了绑，杨韬循原路离开小区。
他不担心老冯会报警或者报复，一是老冯没那个魄力，二是ELO系统在暗中影响着一切。
他拿了女兽医的武士刀，却没有人来要回去，警察也没有察觉。他无法告知别人，与ELO系统相关的一切，也无法在网上发帖说出相关信息。所以，在ELO系统的影响下，老冯即使报警也泄露不了他的信息。
这恐怕也是，召唤师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却不为现实世界所知的原因。
离开小区后，杨韬在路边找到一辆共享单车，往兜里掏手机打算解锁的时候，竟然摸到了一张原本不存在的纸片。
杨韬掏出来一看，是ELO系统派发任务的电影票，票上打印着片名、放映时间、影厅号码和电影院地址。
放映时间是凌晨00点10分，距离现在只剩半个小时。
影厅还是3号厅，但电影院的地址变了，不是上次的家具城。
显示片名的白框里，印着六个字——任务代号：末世。
026 章 驶向死亡的列车
虽然时间紧迫，但距离并不远，杨韬花了大约十分钟，就骑车赶到电影院。
这次的电影院位于购物商城的地下，杨韬拾级而下，一路上没遇见任何人，没有路人，也没有巡逻商城的保安。
一切如同上一回，还是那块“無限影城”的荧光灯招牌，还是那条灯光昏暗的长走廊，影城大厅里的布局也还是那样。
影城大厅内，已经来了三名召唤师，两男一女。
两个男的，一人长得非常壮硕，五大三粗，像个摔跤手；另一人皮肤黝黑，穿得很土，给人老实巴交的感觉。女的看起来像是运动员，身高目测有一米七以上，运动服装运动鞋，打扮干练，脸蛋上布满雀斑。
注意到杨韬进门，三个人一起望了过来。
这时候，身后传来动静，杨韬回头看去，竟然是小不点推门进来。
小不点看到杨韬，望了望远处的三个人，低声说道：“不要透露我们是组队的，先假装不认识，摸摸其他人底细。”
杨韬伸出手：“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
两人握完手，往影城大厅走去，又与那三个人一一握手打招呼。
女运动员叫夏宁，擅长攀爬和障碍翻越。
老实人姓谢，叫大家称呼他“小谢”就可以。他身上斜挎着一条钩索，是他的武器，可以钩住高处往上攀爬，也可以将远处的敌人钩到身前。
彭梦玲心里纳闷：“这小谢脑子有点不好使啊！武器和技能是每个召唤师的秘密，怎么能刚认识就告诉陌生人？”
其他四人倒是静静听着，人家乐意把秘密分享，何必拦着呢。
摔跤手自称“曹哥”，擅长近身搏击，自荐当队长带领大家执行任务。
召唤师基本是五个人一起执行任务，人多了，自然需要领头者。上一次“陨星”任务，邓凯就是实际上的队长，当然要做什么，他一般是与大家商量着来。
杨韬正打算看看其他人的态度，就看见小谢第一个举手赞成。
夏宁、杨韬、小不点三个人相互对视几眼，也都点头。三个人心里都想得明白，这种名义上的“队长”没有约束力，曹哥想当就让他当，到时候自己也不一定听他的。
这时候，影城大厅里响起广播，提示电影即将放映，请观众尽快入场。
与上次一样，五个人在检票口撕开电影票的副联，塞入检票箱，来到3号厅坐下。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五个人都坐在了同一排，只是每人之间隔了一两个空位。
彭梦玲一直藏在杨韬衣服口袋里，探出头来到处打量。
灯光骤灭，影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下一个瞬间，耳边风声呼啸，身体随着屁股下的座椅微微摇摆，整间影厅似乎在轨道上迅疾奔行。
眼前骤然一亮，彭梦玲这时候才察觉，他们身处的已经不是影厅，而是一节地铁车厢。
“长安路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带好随身物品，到灯亮的一侧下车。”车厢内的喇叭响起广播，先是中文，接着是英语。
地铁减速停下，上下车的人潮交错涌动。
彭梦玲扭头四顾，发现杨韬、小不点、曹哥、夏宁、小谢五个人侧着身子坐在一张长椅上，相互挨着。在他们对面，是另一张长椅，坐着疲惫的白领、卿卿我我的情侣、接孙子放学的爷爷等乘客。
与上次一样，他们不再穿着自己进入电影世界前的衣服，而是穿着一身西装，怀里抱着公文包，看样子像是五名销售员下班一起坐车回家。
“要下车吗？”杨韬问其他人。
小不点没答话，低头翻开公文包查看里面的物品。
另外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曹哥拍板：“别轻举妄动，我们先在车厢里找一下，系统一般会在开始的场景给出本次任务。”
闸门关闭，地铁重新启动，往下一站开去。
公文包里传来铃声与振动，五个人的手机同时接到ELO系统的信息——
“任务代号：末世。
“任务内容：建立避难所收容100名幸存者，并存活30天。
“任务时限：无。
“真菌，飘浮于空气中的杀机；感染者，人人畏惧的梦魇；铁罐头，驶向死亡的列车。这里是人人恐惧感染的末日，也是相互温暖的避难所。
“枪与火的交响乐，末日与朝阳的分界线，幸存者与感染者的浴血厮杀。
“挣扎求存吧，召唤师！”
曹哥看完任务信息，懊悔道：“我们刚刚错过了下车的机会。”
夏宁看着信息，字斟句酌地分析道：“铁罐头，驶向死亡的列车。这句应该是指我们坐着的这辆地铁，系统的意思，是暗示前面会发生事故吗？”
仿佛在应验她的乌鸦嘴，隔壁车厢传来一声尖叫。
曹哥、夏宁、小谢纷纷站起来，挤到隔壁车厢查看。
杨韬没急着过去，而是扭头看向小不点。
小不点已经将公文包里的物品翻了一遍，逐项点验：“自来水笔一支、纸质笔记本一本、手机一部、移动充电宝一个、纸巾两包、口罩一个、硬币三个、钱包一个，钱包里还有身份证一张、银行卡两张、交通卡一张、超市会员卡一张、纸币477元。”
这时候，隔壁车厢的乘客骚动起来，有人带着哭腔大喊“快叫警察来”。更多的车厢响起尖叫与惨叫，一股血腥味渐渐弥漫整辆地铁。
彭梦玲飞起来，望向隔壁车厢，然而现在正值下班高峰期，车厢里人头攒动，视线受阻，根本看不清状况。
小不点从衣服内袋取出“暗隐猎兽者”面具，一边戴上，一边说道：“系统的提示很明显了，戴上口罩吧，省得被感染。”
杨韬翻了翻自己怀里的公文包，物品与小不点的大致一样，只是没有超市会员卡，多了张健身房会员卡。杨韬取出口罩，戴上。
彭梦玲心里诧异：“小不点这面具厉害啊，不仅可以隐身，还可以隔离病菌，充当防毒面具。”
“停车啊！快叫列车长停车！”隔壁车厢传来某名乘客的哭喊声。
曹哥挤了回来，打开车厢墙壁上的紧急通话装置，呼叫列车长停车，然而没有任何回复。
夏宁随后挤了回来，脸色苍白了不少。
对面长椅上，那对情侣中的女生问夏宁：“隔壁发生什么事了？”
夏宁答道：“隔壁车厢有人突然发病，疯狂咬人吃人，被小谢用钩索捆住了。”
“该死！列车长跑哪去了！”曹哥狠锤一下车厢墙壁，凑过来，对其他三人低声说道，“这次应该是类似《生化危机》的电影世界，病毒已经开始爆发，没多久，这里肯定全是吃人的怪物。我们必须赶紧下车，不然被关在车厢里，躲都没地方躲。”
夏宁看着杨韬，问：“你的口罩哪里来的？”
杨韬指了指夏宁丢在座位上的公文包，答道：“在包里，系统应该给每个人安排了一个。”
曹哥、夏宁翻开各自公文包，果然都有口罩，慌忙戴上。
小不点抬头看了眼车厢顶部的站牌，说道：“快到下一站了。”
车厢里的乘客人心惶惶，很多人已经挤到闸门前，焦急地等待。
“不对劲。”杨韬感受着地铁车厢的颤动，“地铁没有减速。”
话刚说完，地铁就从下一站疾驰而过。
027 章 逃生
地铁疾驰驶过下一站，毫不停留。
“喂！停车啊！”有乘客失去理智，拍打着车门，大吼大叫。
“还有四站就到终点站。”小不点抬头看了眼车厢顶部的站牌，接着低头摆弄起手机。
夏宁问：“要是到终点站还停不下来，怎么办？”
小不点举起拳头，五指张开如烟花绽放，说道：“终点站里肯定停了很多辆地铁，要是刹不住车撞上去，就会炸成一团烟花。”
曹哥拍板道：“去车头，我们进去驾驶室，把地铁停下来。”
小不点摆弄着手机，摇头道：“这应该是系统给我们的选择题。之前地铁停站的时候，我观察过，对比月台的位置，我们所在的这节车厢位于地铁中段。我们要离开地铁，有两个选择，一是去车头的驾驶室停下地铁，二是去车尾断开最后一节车厢的车钩。”
“断开最后一节车厢的车钩？”夏宁听不懂小不点的意思。
“地铁是由一节节车厢连起来的，这个你们应该都看得出来。”小不点环视其他三人，“而车厢与车厢之间，是由车钩固定，一旦断开车钩，车厢就会脱节。”
“所以断开末节车厢的车钩，就能够脱离这辆地铁，逃出生天。”杨韬听明白了。
曹哥摇摇头：“车厢脱节太危险。我们还是要去驾驶室，那样更保险。”
杨韬站起来，说道：“那就分头行动，你去车头，我们去车尾。谁能活下来，听天由命。”
曹哥往旁边一迈步，用雄壮的身体挡住杨韬的路，语气不善地说道：“我们是一个队，应该一起行动，也应该听队长的命令。”
杨韬往前一步，胸肌几乎碰上曹哥的胸膛，毫不相让地对视。
突然间，众人眼前一亮，原来是地铁驶入下一个站点。
透过玻璃窗，车内所有人都可以清晰望见，月台上到处是慌乱奔跑的路人、面目狰狞满嘴血腥的感染者、沾染墙壁的血污，以及趴伏地上的尸体。
地铁疾驰而过，再次进入幽暗的隧道。
然而，月台上的地狱景象，已经深深烙印在所有人的心中。
恐慌被点燃，车厢内的乘客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有的人想要砸窗逃命但被其他人制止，有的人想要挤到车头找列车长，更多的人掏出手机报警求救。
夏宁看了看车厢顶部的站牌，催促道：“只剩三站就到终点站，我们要快点做决定。”
小不点打破曹哥与杨韬的对峙僵持，问曹哥：“地铁与我们平常开的车可不一样。你懂得怎么驾驶地铁，怎么停下地铁吗？”
曹哥一下子被问住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反问：“那你懂得断开地铁的车钩吗？”
小不点举起手机，说道：“我没试过，但我刚刚用手机搜索到断开车钩的操作步骤。”
“那我也可以搜索啊！”曹哥说着，摸了摸身上，却没有找到手机。
召唤师执行任务，除了ELO系统给的武器，衣服、手机等其它物品都无法带进电影世界。小不点的手机是从公文包里翻出来的，而曹哥从一开始就没检查过公文包。
曹哥摸完身上，终于反应过来，找回自己的公文包，然而等他翻出手机搜索，却发现网络连接不上。
“两分钟前断网了，我们现在没有其它选择。”小不点站起来，往车尾方向走去。
杨韬和夏宁跟在小不点身后，用行动做出选择。
虽然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但曹哥还是咬咬牙跟上他们。
彭梦玲一直站在车厢顶部的扶手栏杆上旁观，看到杨韬等人离开，正想跟上去，却看见那对情侣中的女生坐进空出来的座位，检查丢在座位上的三个公文包。
五个人里面，小不点和杨韬一直带着自己的公文包，曹哥和夏宁只是取走了包里的口罩、手机，小谢则是去了隔壁车厢就一直没回来。最终，女生从小谢丢弃的公文包里找到一个口罩，给自己戴上。
这女生引起了彭梦玲的注意，不由得细心打量起来。
女生不算大美人，但也长得不差。化妆品的加持，黑长直的秀发，连衣裙高跟鞋的衬托，再配上白皙的肤色，是一位不愁追求者的漂亮姑娘，而且她身材很好，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
显然，她刚刚一直偷听小不点与曹哥等人的对话。
戴好口罩，黑长直女生拉上自己男友，挤开人群，往车尾走去。
彭梦玲扑腾翅膀，从众人头顶飞过，追上杨韬等人。
隔壁车厢内，拥挤的人群中硬是空出了一小片地方。周围的乘客以带有恐惧的眼神，看着一名被钩索捆在扶手栏杆上的感染者。
感染者双眼无神，嘴巴上沾满血污，牙齿缝隙里残留着碎肉，它的脸庞上、脖子上都长出了暗红色的不知名肉瘤，令人联想到带状疱疹的患者。
杨韬凑过去观察了几秒，从公文包里拿出自来水笔，干脆利落插入感染者的太阳穴。
感染者嘶吼着颤抖几下，最终静止不动。
“你这是杀人！”一名乘客指着杨韬怒斥。
“你说得对，赶紧报警抓我吧。”杨韬语气冷淡地回了一句，继续往车尾走去。
反倒是收回钩索的小谢，好心地解释道：“那个人已经被感染，变成了吃人的怪物，不是正常人了。如果不处理，整个车厢的人都可能被吃掉。”
五个人穿过一节节车厢，沿路都是恐慌失措的乘客，以及零零星星的感染者，或被捆住，或被打倒在地。
小谢看着其他四人的脸，问：“你们从哪里找的口罩？还有吗？”
夏宁答道：“每个人的公文包里都有一个。”
小谢懊悔道：“糟了！我的公文包留在座位上了。”
小不点从公文包里取出自己的口罩，递给小谢：“我有面具，口罩用不着，给你吧。”
“谢谢！”小谢连忙接过口罩戴上。
突然间眼前一亮，地铁驶入又一个站点。
尸横遍地的月台、遗落到处的鞋子、栏杆上的血手印、玻璃上的碎裂纹……不同的站点，相似的地狱。
这时候，五个人终于走到了最后一节车厢。
028 章 谁都想活下去
车厢之间的通道，专业的叫法是“铰接通道”，通道四壁环绕一圈的褶皱是“铰接棚”，脚下随地铁奔行而错动的合金地板是“渡板”。
小不点招呼杨韬与曹哥，一起发力，将渡板暴力打开。
两相紧扣的车钩，以及车轮碾过快速倒退的铁轨，立刻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时候，黑长直女生来到了铰接通道，拉着男友跨过渡板，挤进最后一节车厢。
“你们在做什么？”倒数第二节车厢里，有好奇的乘客探头过来查看。
“我们打算断开车钩，让最后一节车厢脱离失控的地铁，最后逃出去。”小谢解释道。过来的路上，他已经听其他人讲过断开车钩的计划。
那乘客听了计划，慌乱起来，一边抬脚想要迈进来，一边向身后车厢里的人大喊：“快进来！他们要断开车厢跑出去！”
沉溺于恐惧的人们，仿佛溺水时抓到救命稻草，纷纷冲过来，想要挤入最后一节车厢。然而处于晚高峰的地铁车厢里，本就人满为患，杨韬他们五个加上那对情侣又挤了进来，超载的车厢已经塞不下更多的人。
“没位置了！滚回去！”曹哥将几名挤来的乘客推回去。
“这是地铁！我们想坐哪里就坐哪里！”乘客们推搡着曹哥，硬是要挤过来。
地铁驶过又一个站点。
夏宁盯着站牌，催促道：“下一站就是终点站了。”
曹哥急了，双手撑住通道两侧，抬脚将挤在前面的几名乘客踹回去，吼道：“快点啊！你他娘地磨叽什么！”
小不点摇摇头：“车钩有不同款式，这辆地铁的车钩，与我搜索到的不一样。我解不开。”
“废物！”曹哥推开小不点，从裤兜里掏出一支手枪，瞄准车钩，扣动扳机。
子弹打在车钩上，火星四溅。可惜钢铁的车钩并没有被打断，反而弹跳起来的子弹，击中了好几名乘客，惨叫连连。
“现在怎么办？”夏宁彻底慌了。
“找东西固定住自己吧。”一直旁观的杨韬，已经双手双脚缠住一根扶手栏杆。
话声未落，一记巨响从车头方向传来。
整个车厢仿佛被巨灵神挥动宣花板斧迎面砸中，突然间一顿，车钩断裂，铰接棚化为粉碎，玻璃窗炸裂飞溅，碎片四散。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将车厢内的所有人砸向后方，立足不稳的乘客摔成一团。
惨叫惊呼之中，爆炸兴起的热浪席卷而至，裹着玻璃碎片与各种物品，劈头盖脸打在所有人身上。
彭梦玲脑海中刚冒出“撞车”的念头，一块玻璃碎片已经飞到她身前。
生死悬于一发之间，一只手掌伸了过来，包裹住飞在空中的彭梦玲。玻璃碎片打着转划过手背，留下一道伤口，鲜血淋漓。
车厢脱离铁轨，侧翻在地，向前滑动一段距离后停下。
不幸中的万幸，由于他们处在最后一节车厢，撞车爆炸的伤害远不及地铁前中段，没有直接杀死车厢内的人。
彭梦玲扭头看去，手掌的主人正是杨韬。
杨韬一只手抓住彭梦玲，另一只手与双腿紧紧缠住扶手栏杆，车厢侧翻后，整个人悬在半空中。在他下面，是紧紧抱住杨韬双腿的小不点，四肢交缠，形似一只树熊。
小谢用钩索的尖刃插入车厢墙壁，绳索缠绕身体固定住自己。这时候车厢侧翻，他悬在车厢“顶部”晃晃荡荡。
曹哥和夏宁没有固定住身体，与其他乘客摔成一团。曹哥还好，身体健壮，没什么大碍，倒是夏宁的右大腿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割伤，血流不止。
“我们离终点站应该还有一段距离，为什么这么快就撞车？”小谢很不解。
“这是地铁，整条线路上不止我们这一辆车。跑在我们前面的地铁，肯定也是失控撞毁，堵住了终点站前的这段隧道。我们来到这里，不刹车自然就撞上去了。”小不点说出自己的推测。
“别聊了，不然后面的地铁撞上来，我们就死定了。”杨韬插嘴道。
“快点离开！这里很危险！”小不点向车厢内所有人大声提醒。
小谢空出一只手，取下车厢内的安全锤，敲掉车窗边沿的破碎玻璃，扒着窗沿爬出车厢。出去前，他将缠住身体的绳索解开，垂了下来。
小不点爬到杨韬身上，踩着他的后背，攀着绳索爬到窗边，翻了出去。
杨韬放开彭梦玲，随后爬出车厢外。
紧跟着爬出去的，是曹哥、那对情侣和几名乘客。
夏宁从衬衫下摆撕下布条，粗糙地包扎了大腿伤口。由于受伤发不了力，夏宁只能瘸着一条腿攀爬，幸好她上肢力量足够强，加上小谢从车窗外探身进来拉了一把，终于爬出车厢。
彭梦玲飞出去一看，幽暗的隧道被不远处的熊熊火光照得明亮，地铁如同斩成十几段的死蛇瘫痪在隧道里，承受着烈火的炙烤。
贴着隧道边缘，数个人影正在往回奔逃。跑在最前的是曹哥，其次是那对情侣、几名乘客、小不点和杨韬，最后是小谢扶着瘸了腿的夏宁。
残破的车厢里，不断有幸存的乘客爬出来。
有的人举目四望，茫然失措；有的人委顿在地，失声痛哭；还有的人察觉到不对劲，追着曹哥等人的背影逃离危机四伏的事故现场。
经历连番变故，彭梦玲有点疲累，飞回到杨韬身边，躲入他的西装口袋。
“呜——”
隧道远方，地铁的轰鸣如同雷声，滚滚而来。
“贴紧墙壁！”小不点顶着轰鸣声，声嘶力竭地大喊。
奔逃的众人纷纷停下脚步，侧转身体，后脑勺、后背、屁股一直到脚后跟，全都紧紧贴住隧道的墙壁。
车头大灯刺破黑暗，扎得人睁目如盲。
劲风刮脸，地铁从众人面前疾驰而过，一节节车厢飞速掠过。透过玻璃窗，一幅幅地狱景象如同连环画一般在众人眼前播放。
车厢内的状况，比众人原来乘坐的地铁更加糟糕。
更多的乘客受到感染，变成吃人的怪物在车厢内肆虐，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一边哭喊，一边徒劳地挣扎。门窗封锁的地铁犹如密室，无处可逃。
亮光消失，黑暗重临。
“趴下！”
小不点再次大声提醒，随即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淹没。
029 章 识时务的情侣
震耳欲聋的爆炸，淹没了一切声音。
远去的地铁撞上众人原本乘坐的车厢，狂猛的热浪裹挟着沙尘，从身后隧道席卷而来。几名来不及趴下的逃命乘客，被爆炸掀起的风暴刮倒，在地上翻起跟头。一名乘客脑袋磕在铁轨上，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热浪稍稍平息，众人连忙爬起来，继续亡命奔逃。
终于，众人逃回之前经过的站点，也就是这条线路的倒数第二站。
曹哥连开数枪，打碎防止乘客掉落轨道的防护玻璃，带着众人踏上月台。
月台上，原本趴伏在地啃食尸体的感染者，察觉到新鲜的血肉，纷纷扑了过来。
彭梦玲发现，曹哥到现在开了那么多枪，却没看见他换过弹夹。他手上拿着的，似乎是杨韬之前在系统商城看过的那款手枪，无限子弹，非常适合这次的任务。
当然，无限子弹不代表无敌，面对十多名感染者从不同方向扑来，曹哥只能后退几步，背靠墙壁，集中注意力应付身前的几名感染者。
“小心！别被抓伤！”小不点提醒众人。
任务开始后，他们不断遭遇危机，还没来得及摸清楚感染者的危险程度。
地铁上制服感染者的短暂经历，让他们知道打击头部才能杀死感染者，但是被抓伤会不会感染，目前仍不确定，打起来只能尽量避免身体接触。
小不点变魔术一般凭空变出两把匕首，微微弯腰，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躲避撕咬的同时，攻击大腿、膝盖、脚踝等下半身部位，击倒感染者之后，再刺入头部，了结敌人。
杨韬的策略是依靠灵动的步伐，在月台上到处游走，利用座椅、垃圾桶和水泥柱的阻隔，不给感染者包围夹击的机会。同时，他依仗武士刀的长度，尽可能在安全的距离下攻击，收割感染者的头颅。
彭梦玲从口袋里出来，在空中飞来飞去，扰乱感染者的视线，缓解杨韬的压力。
小谢和夏宁则保护着几名幸存乘客退到墙边。夏宁掏出了与曹哥同样款式的手枪，配合小谢的钩索，打倒冲过来的感染者。
没多久，附近的感染者全被清光。
“啊！救命！”黑长直女生突然间惊叫。
彭梦玲望过去，看见男生挡在女友身前，双手掐住一名感染者的脖子，额头上青筋暴凸，正与张开血盆大口的感染者角力。
尖刃打着转，凌厉地插进感染者后脑勺，紧接着从血盆大口中刺出，带出的污血溅了男生一脸。
感染者双手在男生身上扒拉几下，最后无力地垂下。幸好，男生穿了件比较厚的卫衣，没有被感染者抓破皮肤。
小谢手一抖，绳索拉动尖刃，飞了回去。
“赶紧走！别磨叽！”曹哥望了眼远处被枪声吸引过来的感染者，跑向最近的楼梯。
小谢扶着瘸腿的夏宁，带着几名仍然幸存的乘客，跟上曹哥。
卫衣男生从某具女尸脚上脱下一双跑鞋，递给女友。
黑长直女生往后一缩，捂紧口罩，说道：“我才不穿死人的鞋子，脏得要死。”
彭梦玲这时才注意到，黑长直女生现在是赤着脚的，脚底黑黝黝，还被地面的碎石割出了几道口子。她的高跟鞋，应该是刚刚逃命时跑掉了。
卫衣男生挠挠头，脱下自己的运动鞋给女友穿上，自己则换上某具男尸的鞋子。
另一边，小不点用匕首敲碎玻璃，想要扒下墙壁上的地图，无奈长得矮，够不着。还是杨韬干掉围过来的感染者之后，过去帮了他一把。
离开月台，四人一鸟从楼梯来到上一层。早一步上来的几名乘客已经跑掉，剩下曹哥、夏宁、小谢三个人聚在楼梯口犹豫不前。
“下一步要去哪？”小谢看着曹哥。
“别他娘的一直依赖我啊！你们就不能自己动一下脑子！”曹哥两枪打倒靠近的感染者，目光在ABCD四个出口之间不停打转。
“去C出口，那里与地面的购物商城连通。”小不点手里捧着地图查看。
“去购物商城有个屁用！我们现在应该去最近的警局，找到更多的武器，装备自己。枪杆子才是王道！”曹哥反驳道。
“购物商城的二楼是超市，有肉食有蔬菜还有包装食品，而且超市的出入口就那么几个，只要封死，感染者就进不来，很适合当据点。”小不点解释道。
“我们目前的火力，足够应付感染者了。”杨韬指了指曹哥和夏宁的手枪，然后指着自己脸上的口罩，“我们就一个口罩，熬不了多久，必须去找补给。”
“你们的枪是从哪来的？你们是警察吗？”卫衣男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关你屁事！”曹哥眼一瞪，堵了回去。
黑长直女生拽着男友的卫衣，后退两步，拉开了与他们的距离。
杨韬继续说道：“按照消防规定，商城里的不同地点，都会放置灭火筒和防毒面具。我们只要找到面具，就可以替换掉口罩。”
夏宁举手赞同：“我赞成去购物商城。我大腿受伤了，跑不了太远，需要包扎和消炎药。”
彭梦玲这时才注意到，夏宁嘴唇苍白，满脸冷汗，流失的鲜血已经浸透她的右腿裤管。
小谢也举手赞同。
曹哥冷哼一声，没再争辩，带头往C出口跑去。
所有人直接翻越检票机，冲进C出口的通道。只有小不点懒得跳起来翻越，从公文包里掏出交通卡，刷卡出站。
彭梦玲正想要跟上，却看见卫衣男生拉住了打算跟着出站的女友。
卫衣男生说道：“我们回家吧，别跟着他们了。”
黑长直女生皱起眉头，反问道：“现在什么情况你没看到吗？我们租的房子离这里好几公里，怎么回去？路上遇到那些吃人的怪物，你对付得了吗？”
卫衣男生沉默了，但接着又说道：“那几个人很危险，他们的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黑长直女生反驳道：“有枪才安全！一路跟过来，你也看见了，他们应对得非常好，而且似乎知道这世界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我们只要远远跟着他们，遇到危险才向他们靠拢，找他们帮忙就行了。”
卫衣男生还想说话，却被女友扯着往C出口的通道跑去。在他们身后，几名被枪声吸引过来的感染者紧追不舍。
黑长直女生一边奔逃，一边说道：“有什么话安全了再说！再不跟上去，就剩下我们自己喂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