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双管齐下
那一瞬间,素尘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抽空了,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道往日令她厌恶万分可此刻听来却犹如天籁的声音传来:“素尘师侄,原来你先回来了。”
素尘看向款款走来的程微,大口大口喘着气,艳阳下,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祝姓男子看着走来的少女,再看看素尘,有几分疑惑。
转眼间程微已经走到近前,笑道:“你是……祝大人吧?”
祝姓男子更加诧异:“姑娘认识我?”
程微一笑:“那年春闱发生了踩踏事件,我与祝大人有过一面之缘。”
“姑娘是——”祝姓男子打量着程微,猛然想了起来,忙见礼,“原来是玄微真人。”
“祝大人不必多礼。不知你是怎么和我这位师侄在一起的?”
“素尘道长追小贼迷了路,在下送她过来的。”
“原来如此。”程微淡淡瞥了素尘一眼,与祝姓男子道别。
马车上,程微这才问素尘:“不是在云想衣等着我么,如何会被小贼偷了东西?”
“是有小贼混进了店子里,我察觉被那小贼偷了东西,就追了出去。”素尘勉强解释道。
“这样啊,看来素尘师侄以后要多注意些。”程微随口安慰一句,叹道,“今日尚有许多东西没买,明日素尘师侄再陪我下山来吧。”
素尘身子一栽,额头撞到了车壁上。
程微脸一沉:“素尘师侄是不是觉得陪我买东西很无趣?”
素尘心中一紧,忙道:“不,素尘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好,明日一早我派道童去喊你啊。”
“呃,好。”素尘欲哭无泪应下,眼前阵阵发黑。
马车不紧不慢向着城外驶去,哒哒哒的马蹄声中,程微合上双目,嘴角轻扬。
祝姓男子在街上巡视一圈,路过刑部衙门,就见两个相熟的人从衙门口走了出来。
他笑着打招呼:“二位看起来心情不错啊。”
其中一人笑道:“是啊,我们准备去喝一杯,祝兄一起来啊。”
祝姓男子道一声好,问道:“前些日子你们不是忙得脚不沾地,怎么今日提早下衙,还有心思喝酒了?”
那人勾住他肩膀,边往外走边道:“上面紧盯着的那个案子,已经有些眉目了。上官心情好,大发慈悲让我们放松一下。”
“呃,是那个纵火案——”
“嘘,祝兄心里有数就好,那个案子牵扯甚深,少提为妙,少提为妙。”
祝姓男子连连点头:“对,对,是我多嘴了,走,喝酒去。”
三人远去后,刑部衙门不远处一名不起眼的男子悄悄转身,直奔沐恩伯府。
沐恩伯得了消息,脸色大变。
纵火案有了眉目,难道说,上面已经查到了他这里?那幽王指使吴越楼谋害太子一事……
沐恩伯越想越心惊。
不行,要给幽王提个醒!
一想到幽王此刻正被皇上勒令面壁思过,沐恩伯有些发愁,寻思良久,写了一封密函,命心腹夜里悄悄潜入幽王府。
是夜,一个黑衣人悄悄离开沐恩伯府,遮遮掩掩往幽王府而去。
两个黑衣人从沐恩伯府外的角落里走出,对视一眼,抬脚跟了上去。
二人跟着前面的黑衣人,越跟越诧异。
等先前那黑衣人在幽王府的围墙外徘徊片刻,选了个稍低的墙头翻过去,二人面面相觑。
“跟进去?”一人问。
另一人指指毗邻的平王府:“我跟进去,你先回去禀告主子,再带些人来支援我。”
“好。”
二人商定好,一人翻过幽王府墙头,一人翻过平王府墙头,各自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沐恩伯府的人潜进了幽王府?”听了暗卫禀告,平王来回踱步,“有阴谋,一定有阴谋!”
自打那日与幽王偶遇,察觉幽王与沐恩伯府联系密切,他就派了人去沐恩伯府盯梢,没想到果然有了动静。
“你再带几个人潜进幽王府,探一探是什么情况。”
幽王府里,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一片静谧,只有廊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摇曳着光影,勉强显出一丝人气。
黑衣人小心翼翼,摸到了幽王书房。
书房烛火未熄。
“咚咚咚”的叩门声传来。
“谁?”夜夜失眠的幽王坐了起来。
门外面传来低低的声音:“王爷,属下是沐恩伯派来,给您送信的。”
幽王当即黑了脸。
居然被人摸到了这里,王府的护卫都死绝了吗?
他将信将疑,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藏在衣袖内,前去开门。
黑衣人进来,立刻拜倒,双手捧着密函奉上。
幽王伸手接过,拆开封口,就着烛火把密函看过,通过特殊的标记确认是沐恩伯所书,脸色铁青把密函凑近烛台。
火舌立刻点燃了密函。
幽王走到靠窗的书案前,提笔写信,写到一半又觉不妥,揉烂了弃之一旁,越想越心惊,端起凉透的茶盏狠狠灌了一口,扬手把茶蛊从窗口丢了出去。
茶蛊落地的声音没有响起,反而传来低低的呼痛声。
幽王冷汗立刻流了出来,喝道:“谁在外面?”
没有人回答,却传来急速离去的脚步声。
幽王回头问屋里的黑衣人:“你们来了几个人?”
“就属下一人,属下出去看看!”黑衣人从窗口跃了出去。
幽王大喊道:“来人,有刺客!”
幽王府一下子热闹起来。
慌乱过后,幽王把王府护卫长狠狠斥责一番,等人都退出去,示意躲在书架后的黑衣人出来。
“明日一早,你扮成王府采买的下人出府,务必把这封信交给伯爷。”
“是。”
安排好了黑衣人,幽王却彻夜未眠。
舅父信上说,那案子上边一直紧盯不放,现在似乎已经有了眉目,而今晚上就有人夜探王府。
难道说,父皇已经开始怀疑他了,派了暗卫来他府上查探?
幽王辗转反侧,越想越是如此,望向那紧闭的窗,只觉这偌大的幽王府就像一个吃人的牢笼,把他死死困在里面,只等哪一日,就把他吞得骨头渣都不剩。
而素尘一连三日陪着程微下山,在经历了不下十数次的死里逃生后,终于崩溃,抓着程微手腕道:“师叔,请带我进宫面圣,我有要事要禀告!”(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七章 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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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不大方便进宫。”程微一口拒绝。
“师叔,我真的有要事要向皇上禀告!”没想到程微会拒绝,素尘险些跪下来哀求。
程微蹙眉:“素尘师侄,你应该知道,我已经与太子定亲,这个时候进宫实在不合适。你若真有要事禀告,何不请北冥师兄带你进宫。”
“师父?”素尘喃喃,眼睛一亮,“对,我去找师父!”
看着素尘匆匆离去的背影,程微抿唇笑了笑。
二哥交给她的任务,总算完成了。
北冥真人一听素尘要进宫面圣,颇为诧异,问了半天却问不出个理由来,奈何唯一的女弟子百般哀求,他还是点头应了。
昌庆帝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召见了二人。
“真人可是来找朕下棋了?”昌庆帝最近心情颇好,看着北冥真人那张老脸,都觉得皱纹少了许多。
“是贫道的弟子素尘说有事要禀告陛下。”北冥真人开门见山道。
“呃?”昌庆帝看向素尘,温声问道,“素尘道长有什么事?”
迎着天子目光,素尘手指骨节捏得发白,心一横跪了下来:“陛下,贫道是来请罪的!”
昌庆帝眯了眼:“素尘道长何罪之有?”
素尘抬头看了看亭子里的宫人们。
“你们都退下。朱洪喜,守在外头,不得让人靠近。”
等凉亭里只剩下三人,素尘双手伏地,这才开口:“不知陛下可否还记得,那日贫道被先贵妃娘娘召进宫里来讲经,后来您传贫道前来,为小皇孙以滴血固魂法治病……”
昌庆帝思索片刻,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当日不是失败了么?”
“是失败了……”素尘抬眸看一眼北冥真人,咬牙道,“那是因为陛下的心头血根本无法作小皇孙的药引!”
“素尘——”北冥真人压下心头惊愕,喊了一声。
昌庆帝有些疑惑:“那又如何?”
素尘脸上毫无一丝血色,抖着嘴唇挤出一句话来:“那说明……说明陛下与小皇孙毫无血缘关系!”
“怎么会?”昌庆帝一下子呆住,看看素尘,又看看北冥真人,再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奇花异草,猛然想到一个可能,“你是说,小皇孙不是幽王之子?”
素尘神情古怪看昌庆帝一眼,横下心道:“其实早在那日之前,贫道就曾以幽王的心头血替小皇孙治疗过。小皇孙……确是幽王之子无疑。”
说到这里,素尘伏在地上一动不动,顿觉解脱。
既然幽王要她死,她总要拉上他垫背才甘心!
她不可能一直躲在玄清观不出门。就这样吧,那种时刻担心会没命的感觉她实在受够了!
素尘低着头,嘴角勾出一抹决绝的冷笑。
“噢,是幽王的儿子就好——”昌庆帝话说了一半,猛然察觉有哪里不对劲。
小皇孙与他没有血缘关系,却是容琛之子,那——
不行,他要好好捋一捋!
昌庆帝总算理清楚了,脸色难看得吓人,目光犹如化作实质的利刃,射向素尘:“素尘道长,你要知道,有的话不能乱说!”
素尘没有抬头:“贫道知道。”
“那你当日为何不说?”昌庆帝几乎是吼了出来。
“贫道不敢说……”
“那现在为何又敢说了?”
素尘埋头不语,身子不停颤抖。
昌庆帝闭了闭眼。
是了,如今华氏已死,容琛已不是太子,所以知情人终于敢开口了。
这么说,容琛竟然真的不是他儿子?
华氏……华氏!
这一刻,昌庆帝恨不得把华贵妃的尸骨刨出来,碎尸万段!
昌庆帝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只听一个道士的一面之词!
“真人,今日朕就不留你下棋了。”
北冥真人扫了素尘一眼:“陛下,我这弟子——”
“素尘道长恐怕要留下来,朕还有许多话要问她。”
“既如此,那贫道就先告辞。”北冥真人长叹一声,默默离去。
昌庆帝立刻吩咐太监杨良前往幽王府,传召幽王进宫。
幽王接到传召,脸色当时就变了。
“杨公公,不知父皇因何事传本王进宫?”幽王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入杨良手里。
杨良掂了掂荷包,颇为满意,低声道:“原因咱家不知道,只是北冥真人带着素尘道长进宫面圣后,陛下就吩咐咱家过来了。”
素尘道长——
幽王心里一沉,再无侥幸。
一定是父皇查到了什么,叫素尘进宫问话的。他现在进宫,必然凶多吉少。
幽王越想越心惊。
“王爷——”杨良催了一声。
幽王回神,勉强笑道:“本王昨日没睡好,杨公公容我稍稍收拾一下。”
说着又塞过去一个鼓囊囊的荷包。
“那王爷可要抓紧着点儿,皇上要您即刻进宫呢。”
“一定的。”
幽王匆匆回屋,换上一身下人装束,从暗格里抓出一个锦囊塞进怀里,随后拿起一把匕首,从暗门溜了
失势的皇子总是格外凄凉,偌大的幽王府尽管是在白日,依然透着股死寂。
幽王最后看了一眼,头也不回离去。
是他大意,早先把容煊掐死,就死无对证了!
沐恩伯府大门紧闭,后面角门却是开着的。
“什么人?”门房拦住匆匆走进来的年轻下人。
年轻人悄悄亮了亮手上扳指。
“原来是双喜啊,你低着头我都没认出来。怎么样,你老娘病好了吧?”门房移开身子,让年轻人进去。
年轻人直奔沐恩伯书房。
沐恩伯此时并没在书房中,得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舅父!”
“王爷,你这是——”
幽王面无血色:“舅父,父皇动作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快,今日已经派人去抓我了!”
“怎么会这么快?”沐恩伯大惊。
他得知案子有了进展,才开始布置,事情怎么来的如此突然?
“是素尘那个臭道士。她知道我不是父皇的儿子!”
“这,这,这……”沐恩伯连连跺脚,“王爷糊涂啊,这样的人怎么能留着呢!”
“我和母妃也想灭口,可那臭道士狡猾得很,一直躲在玄清观里不出来!舅父,现在说这些已然无益,锦鳞卫恐怕很快就要查到您这里来了,咱们还是商议一下对策吧。”
昌庆帝等来等去,却等到了幽王潜逃的消息,勃然大怒,立刻吩咐锦鳞卫包围幽王府与沐恩伯府。(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八章 狗急跳墙
沐恩伯府中。
华良指着突兀出现在寝室内的密道大呼小叫:“大伯,您屋子里怎么会有这个?这是藏宝密室吗?”
“住口!”沐恩伯冷喝一声,叮嘱华二老爷,“二弟,你先带他们两个走,我随后跟上。记着,等出了密道,分开逃出城去,在漓江边汇合,走水路先去靖州。”
华二老爷面色煞白点点头。
华良站着不动:“大伯,为什么要离开京城啊?那我娘的?还有祖父祖母、大伯娘——”
“闭嘴,想死的话,你可以留下来!”幽王揪住华良衣领,满脸戾气。
华二老爷把华良拽进了密道里,带着哭腔道:“别闹了,听你大伯的。”
随着密道门合上,华良的声音被隔在了另一端,沐恩伯默默站了片刻,旋即转身,直奔主院。
正是晌午,沐恩伯夫人勉强用过午膳,侧躺在轻榻上小憩,旁边两个侍女轻轻打着扇。
听到动静,她转过身,一开口先咳嗽几声,蜡黄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伯爷过来了?可曾用过饭?”
“用过了,你们都退下。”沐恩伯大步走过来,摒退了侍女,坐在榻边,深深打量着沐恩伯夫人。
“怎么了?”沐恩伯夫人抬手抚了抚微乱的鬓发。
“夫人可好些了?”
沐恩伯夫人笑笑:“好多了,就是身上还没有力气。”
沐恩伯凝视着沐恩伯夫人的脸,长叹一声:“我早就劝过夫人,不要思虑太过,以免伤了身体。”
沐恩伯夫人眼角一酸,叹道:“琛儿好端端被废了太子之位,如今又被皇上勒令面壁思过,我一想到这里,哪能不忧心呢。”
“是啊,所以,我也是没有法子啊,请夫人不要怪我。”沐恩伯闭了闭眼。
“伯爷?”沐恩伯夫人目露疑惑。
沐恩伯身子前倾,满眼怜惜看着沐恩伯夫人。
沐恩伯夫人脸一热,忍不住垂眸。
一双手蓦地搭在她脖颈上,猛然收紧。
“咳咳咳,伯……伯爷?”沐恩伯夫人双手下意识去掰沐恩伯的手,满脸震惊。
可怜她正在病中,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哪里是正值壮年的男人对手,不过顷刻间就停止了挣扎,双手垂落下去。
“为……为……”
那句“为什么”终究没有问出来,便芳魂已逝,只剩一双瞪得大大的眼,死不瞑目。
沐恩伯伸手,颤抖着合上沐恩伯夫人双目,喃喃道:“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你病着,没法跟着走,与其留下来将来受辱,不如就这样干干净净去了……”
说罢,他站起来,拿过薄纱被盖住沐恩伯夫人的身子,掉头往外走。
“夫人已经睡了,你们不要进去打扰。”临出门前,沐恩伯交代两个侍女。
站在院子里,沐恩伯仰头望天。
秋日高爽,万里无云,天空广袤让人心生无限憧憬。
沐恩伯却恨不得大叫出来。
他竭力控制着情绪走出主院,冲父母所在院子的方向跪了下去:“父亲,母亲,儿不孝,不是有意弃您二老于不顾,实在是迫于无奈啊!以您二老的年纪与身体,与其跟着儿子逃亡,还不若留在府中,至少也能舒服些……”
沐恩伯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再不犹豫,直奔密室所在。
华二老爷三人在狭长幽暗的密道中磕磕绊绊,总算摸到了出口。
那是一条小巷,两侧青灰色围墙高而破旧,近期虽没有落雨,巷中却湿漉漉的,有污水横流。
三人不由掩鼻,走到巷子尽头,就见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停在那里,坐在车前的车夫百无聊赖打着盹儿。
这辆车子正是沐恩伯安排的,早已对华二老爷交代过。
想着大哥要他们分散而逃的话,华二老爷对幽王道:“王爷,你上车吧,我带着良儿从那边走。”
幽王拦住华二老爷:“不,二舅,你和良表弟一起上车走,我走那边。”
他说完,不等华二老爷开口,拔腿就奔。
街道上巡视的官兵明显多了起来,幽王对东城并不熟悉,一路东躲**好不容易摸到东城门,天已经暗了下来。
他一副普通老百姓的寻常打扮,奈何容貌过于精致,以往在西城还不算显眼,到了东城就分外明显。
幽王只得死死低着头,跟着排队出城的队伍走。
这队伍里,大半是一早进城贩卖菜蔬鸡鸭的小贩和京郊农夫。
城门前传来一阵骚动。
“放开我,放开我父亲!”
是华良!
幽王眼神一缩,大为不解。
按理说他们父子乘车应该早早到了城门口才对,怎么这个时候被堵在这里?
他当时没有选择乘车,是有缘由的。他们都是老百姓的装扮,乘马车一旦被盘查,更容易露出破绽。
“大人,这父子二人很可疑,像是上面要找的人!”
“什么要找的人,你们不能随便抓人,快放开我们!”华良挣扎着。
到现在,这个纨绔公子依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好端端他们怎么就成了丧家之犬。
“随便抓人?”那官差一把抓住他的手,冷笑道,“你一个平头百姓,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比大姑娘的手还要白嫩,不是太奇怪了么?来人,把这父子二人带走!”
幽王远远看着这一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一点点退出了队伍,往深巷里钻去。
不行,连东城门都有人把守盘查,其他几个城门只会更严,看来今日是不能出城了。
他该怎么办?
养尊处优二十多年的人一时有些茫然起来。
靠着破旧围墙寻思片刻,幽王下了决心。
他要回西城!
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他才有机会作为一滴水融进江河里。
夜幕彻底降临,很快就到了宵禁时间,街上渐渐没了行人身影,只剩下官兵来来回回巡视。
幽王靠着墙壁喘着气,目光落在卫国公府的鎏金门牌上。
能不能躲过这一阵子,就看这一搏了!
韩止曾是幽王伴读,少年时,幽王没少来卫国公府玩耍,他驾轻就熟绕到后面,从一处略矮的围墙翻了进去。
落脚地是一处偏僻的角落,有着繁茂的花树。
幽王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径直往世子居所而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九章 藏身之处
大凡是京城勋贵府邸,宅子布局相差不多,幽王又是来过的,虽夜里摸黑,还是很轻易就找到了地方。
月色皎皎,风中夹着淡淡桂花香。
程瑶穿着件淡粉色绣黄色菊花家常褙子,在庭院中款款漫步,消瘦背影随着她驻足仰望夜空,更显寂寥。
自打那日之后,韩止竟是连她的房门都不进了。
难道说,她就要在这么一个院子里孤苦度过余生?
程瑶深深叹了口气。
一只手忽然从后面伸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呜呜呜——”程瑶踢蹬挣扎。
“别动,是我。”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压抑中喷着热气。
程瑶一下子停止了挣扎。
那只手松开,程瑶猛然转身。
“太子?”
幽王一怔,随后拧眉:“你不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吗?”
程瑶压下心中惊诧,抿唇道:“一时忘了。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幽王上上下下打量程瑶一眼,嗤笑道:“看来本王猜测的不错,自打那次诗会后,你的日子越发艰难。”
程瑶冷了脸:“王爷是特意来埋汰我的吗?”
幽王伸手,捏住程瑶下巴:“一段时日不见,你脾气渐大啊,竟敢如此对本王说话?”
程瑶侧开头,冷笑:“王爷夜里出现在这里,总不能是想我想的。让我猜猜看,王爷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成了丧家之犬?”
幽王大怒,扬手打了个程瑶一个耳光:“住口!”
程瑶捂着脸颊,忿忿瞪着幽王。
幽王甩甩手,忽地笑了:“果然,你是个聪明的。“
他往前踱了几步,把一簇桂花折下,转身轻轻别在程瑶鬓旁,淡淡道:“你猜的不错,本王现在正被追杀,是特意来寻你庇护的。”
程瑶美眸大睁,一张脸立刻白了:“王爷,您找我一个妇道人家作甚?”
“妇道人家?”幽王喃喃念着这几个字,轻笑,“你这个妇道人家,可不是普通妇道人家。事到如今,本王竟想不出比你这更好的去处了。”
程瑶暗暗吸气,劝道:“王爷还是趁早离去吧。您在这里,万一被世子发现,你我二人就都完了。”
“呵呵。”幽王似笑非笑看着程瑶,“被世子发现?义妹,你这话蒙别人还可以,想蒙本王却是不能。韩止曾是本王的伴读,本王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你这才女的名头是靠抄袭古人诗词得来,以他那愚蠢自傲的性子,还能与你如胶似漆?义妹,你恐怕独守空房很久了吧?把本王藏起来,不是刚好?”
幽王一连几问,逼得程瑶说不出话来。
“本王又累又饿,义妹还是赶紧好好安顿我吧。正如你所说,一旦被人发现,你我二人就都完了。”他上前一步,伸出修长手指轻轻拂过程瑶消瘦面颊,“你总不想继抄袭古人诗词之后,再背上与男人通/奸的名声吧?”
程瑶浑身轻抖,许久吐出一个字:“好。”
她压下心中厌恶与悔恨,对幽王道:“王爷先等等,我支开丫鬟您再进来。”
一番安排,幽王坐在里间床榻上,大口大口吃着点心,吃完后调笑:“义妹,没想到国公府还挺厚道嘛,虽冷落了你,吃食上并没苛刻。”
“王爷吃完早些休息吧,我去睡美人榻。”程瑶垂眸道。
幽王伸手把她拉过,翻身压在了床榻上:“睡什么美人榻。韩止总归是不来的,闲着也是闲着,还是让本王替你一解寂寞吧。”
“呜呜呜,王爷,你不能——”
“你再喊,丫鬟们该听到动静了。”
程瑶身子一僵,停止了挣扎。
幽王埋下头来,抬手放下了床帏。
二人各有肚肠,却在这一方小天地里缱绻至天明,方云消雨歇。
幽王府与沐恩伯府忽然被包围搜查,一日之间各个府上就得到了消息,议论纷纷之余,转日上朝,大臣们面对昌庆帝锅底般的脸色,一个个老老实实,没用多久就赶紧散朝闪人。
昌庆帝回到乾清宫,脸色依然难看得厉害,问宗人令:“邓安那边,可交代了?”
宗人令摇头:“邓安坚称不知道幽王身世一事。”
“他伺候了华贵妃二十多年,会不知道此事?再严加拷问,若依然执迷不悟,朕灭他九族!”
待宗人令退下,昌庆帝一屁股坐下来,心中恼怒无法言喻。
幽王跑了,沐恩伯丢下老父老母和府上一干女眷,也跑了,更重要的是,他临走前还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妻子。
这不是做贼心虚、杀人灭口,是什么?
可惜的是,华二父子虽被抓了回来,现在依然不见沐恩伯与那个野种的身影。沐恩伯府上下一百多口,竟无一人知道当年的勾当!
“传令下去,严守各处城门,全城从西至东,一寸寸搜查,务必把那二人给朕找出来!”
就算事情确凿无疑,他也一定要知道当年的来龙去脉,看看那个贱妇是如何瞒天过海的!
昌庆帝推门走出御书房,步履沉重向慈宁宫走去。
“见过陛下。”
昌庆帝抬抬手:“起来吧,不必向太后禀报了,朕去看看皇后。”
他径直去了冯皇后那里。
冯皇后临窗而坐,只是转转眼珠看了走进来的昌庆帝一眼,就又转头看向窗外树梢一对嬉戏的飞鸟,看到趣处,呵呵笑起来。
昌庆帝坐在冯皇后身侧,沉默许久,从背后伸手搭上她的肩膀:“真真,朕对不起你。这些年错把鱼目当珍珠,却害自己的嫡子流落民间,还任由华氏那贱妇享受荣华二十余年。是朕糊涂了,你一定怪我吧?”
冯皇后身子僵硬,一动不动。
“真真,你早些清醒吧,朕一定好好对你,弥补这些年的过失。你不知道,每当朕看着你这个样子,再想起都是自己害的,就心如刀割。”
冯皇后挣脱了昌庆帝的手,转过身来,脸上是无暇的笑容:“呵呵呵,鸟,我要那两只鸟。太子哥哥,你去帮我抓来吧。”
昌庆帝愣了愣,随后点头:“好。”
他绕到窗外,徒手去抓枝头一对鸟儿,动作分外滑稽,一个不留神被衣袍绊倒,狼狈摔在了地上。
冯皇后静静看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章 捉
一连数日,京城上下人心惶惶,沐恩伯府一百余口皆被投入天牢,幽王府的仆从们收押的收押,遣散的遣散,幽王姬妾被关进了宗人府,只有程彤与容煊在程澈的求情下,暂且被安排在宫中住下。
又过了数日,锦鳞卫暗卫在靖州地界捉到了沐恩伯,日夜兼程押解回京,用了不好摆到明面的手段审讯,没出两日沐恩伯就受不住招供了。
昌庆帝终于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龙颜大怒,不等幽王被捉拿归案,直接下了诛杀令
本来按着惯例,凡年未满八岁的孩童可以免于死刑,可华贵妃所为实在太过罪大恶极,谋害嫡皇子在先,以沐恩伯之子偷梁换柱在后,于是沐恩伯府上下一百余口皆被判了斩立决,其他华氏旁支族人近五百口判了流刑。而华贵妃更是被夺了贵妃封号,骸骨从皇陵起出,挫骨扬灰之后撒在了乱葬岗上。
那几日,西大街菜市口的地面都是暗红色的,地沟里淌着血水,腥臭味冲天,每日日头未落,街上就空无一人,那吓唬小儿夜啼的故事不知又多了几许。
虽说是利落处置了华氏一族,昌庆帝心情还是没法好转。
全天下都在津津乐道皇室的大笑话,他能高兴得起来才怪。更何况当初赐死华氏,是让她以贵妃的身份去的,只要一想起这个,昌庆帝就恼怒不已。
于是昌庆帝往冯皇后那里跑得更勤,只可惜冯皇后永远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让他无可奈何之余,心里更加难受。
郁闷之下,昌庆帝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捉拿幽王归案一事上,锦鳞卫与五城兵马司为此忙得脚不沾地。
怀仁伯府中,程修文枯坐良久,问管事:“府门外的那些官差还没走吗?”
管事苦着脸摇头:“回二老爷,还在呢。差爷们守着各处,咱们府上人进出都要被盘查。”
“行了,你先下去吧。”程修文摆摆手。
怀仁伯一脸愁云惨雾:“二弟,这可怎么办呀,咱们府上不会有事吧?”
程修文一脸阴沉:“现在皇上只处置了沐恩伯府,因为幽王还未被找到,幽王府上的人只是暂时被收押。至于咱们府上有没有事,就要看皇上的心情了。”
怀仁伯一琢磨,顿时哭了:“那华氏胆大包天,做的事就是放在寻常人家都不能饶过,更何况是天家呢。二弟,你素来聪慧,可要想想办法啊。”
怀仁伯越说越心塞:“你说咱们伯府,虽然出了一个太子妃,一个太子良娣,可半点好处都没沾上啊。怎么倒霉了就要跟着受牵连呢?”
程修文脸一沉:“大哥这是在责怪我么?”
怀仁伯是个老实的,一见程二黑脸,忙道:“二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担心啊!咱们也就罢了,可孩子们怎么办?”
一旁的程三老爷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哥,咱们现在并不算正经的幽王妻族,且皇上素来仁厚,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夺爵罢了。只要人都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程修文冷笑:“三弟说得轻巧,一旦被夺爵,满府上下喝西北风去吗?”
他心中气闷,拂袖而去,回了院子一见董姨娘柔柔弱弱的模样,顿觉碍眼,伸手把她推了个趔趄,斥道:“都是你和你那好女儿时不时就要哭一场,没得晦气!”
董姨娘扶着墙壁,嘴唇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不快去伺候母亲,在这里对我哭丧啊?”程修文吼道。
随着怀仁伯府日子越发艰难,能裁减的下人早已裁了,许多事主子们只得亲力亲为。
董姨娘咬着唇道一声是,默默往念松堂去了。
京城的腥风血雨并没有影响到卫国公府,府中上下都在为太子与程微即将到来的婚事忙碌着,下人们走路都透出那么几分喜气来。
韩止冷眼看着,只觉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与这些热闹繁华格格不入。
秋夜寂静,他独坐亭中灌了几口冷酒,抬脚去了西跨院。
盼盼迎上来,一脸惊喜:“世子爷来了。”
“最近觉得如何?”韩止目光落在盼盼隆起的腹部。
盼盼抚着腹部,羞涩中带着甜蜜:“托世子爷的福,一切都好,今日还察觉它踢我了。”
“是么?”韩止伸手落在盼盼腹部。
二人坐下来闲聊,没过多久盼盼面上就显出几分疲色。
韩止站了起来:“你且好生歇着吧。”
“世子爷——”盼盼欲言又止。
“嗯?”
“妾现在没办法服侍您,要不,您去弄琴那里吧。”
韩止脸微沉:“这个你就不必替我操心了,只管照顾好自己就行。”
从西跨院出来,韩止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主院的方向。
他已经很久没过去了,可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和别的女人是不同的。
那种**蚀骨的滋味,想要抗拒是那么难,他就好像上了瘾,一日比一日心头发痒。
哪怕,他对那个女人已经没有丝毫爱意。
他怎么会是这种人!
有时候,韩止会忍不住唾弃自己,可每当夜深人静,年轻的身体需要纾解,躺在硬邦邦的书房轻榻上,就觉得度日如年。
许是有了几分酒意,韩止挣扎良久,还是忍不住往主院走去。
一进主院,韩止就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丫鬟们都这么早歇下了?
他走到门口,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东次间留着一盏夜灯,却没有守夜的丫鬟,显得安静又空旷。
韩止越发觉得不对劲,驻足聆听,竟听到细碎的喘息声从里间传来。
那轻微的声音落在他耳中,却如惊雷乍响,震得他半天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韩止才活过来,抄起一只烛台走了过去。
那成年男女都能意会的声响更加清晰,他甚至听到了噗噗水声。
“你说,我与韩止,谁更让你满意?”
********中,男子压抑沙哑的声音已经辨不出原本音色,韩止一时听不出是谁,愤怒犹如烈火,烧得他肝胆俱裂。
“自然……是你,世子他受过伤……嗯,嗯……”女子忽然忘情呻/吟起来,显然是到了要紧处。
韩止再也忍不下去,大步走进去,举起烛台对着趴在程瑶身上驰骋的男人砸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一章 幽王找到了
韩止突然出现,程瑶惊恐地瞪大双眼,发出一声尖叫。
趴在她身上的幽王却误以为身下人来了,反而动作更快。
就在那一瞬间,烛台重重砸在幽王脑侧。
幽王闷哼一声,栽倒在程瑶身上。
韩止酒意上涌,怒火中烧,举起染血的烛台向程瑶砸去。
程瑶猛然推开身上的幽王,不顾****的身子,急忙翻了个身。
烛台重重砸在了床板上。
“世子——”程瑶一边胡乱抓起衣裳往身上盖,一边往床角里退。
韩止已是红了眼:“贱人,我真是瞎了眼!”
他举着烛台砸过去,程瑶惊惶往旁边一躲,摸出藏在枕头底下的剪刀刺了过去。
韩止只觉下腹一痛,手中烛台咣当落地,在地板上滚个不停,寂静的夜里发出刺耳的响声。
“贱人,你,你竟敢……”韩止捂着下腹,手顿时被鲜血染湿了。
程瑶双手紧握剪刀,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韩止,从床尾下去,抬脚往外跑。
“啊——”一声惊叫在门口响起。
原来是被程瑶打发到西耳房去住的丫鬟终于听到了动静,举着烛火赶过来,一见程瑶衣衫不整,手举带血的剪刀,吓得惊叫出声。
程瑶想也不想,举着剪刀就向丫鬟刺去。
丫鬟掉头就跑,放声大喊道:“快来人啊,大奶奶疯了,要杀人啦——”
女子高亢惊恐的声音刺破了秋夜的寂静,很快各处就亮起了灯火,人影攒动,向着世子居所赶来。
几个丫鬟婆子涌进东里间,一见室内场景,立刻骇得魂飞魄散,尖叫道:“不得了啦,世子被大奶奶杀啦!”
“天啊,这里还有一个男人!”
“快,快去禀告主子们!”
几人一边忙着替韩止止血,一边把那奸夫用绳带绑了起来,还有的匆匆去各处禀告,整个世子所乱成了一锅粥。
两刻钟后,主子们全都赶到了韩止住处。
“世子怎么了?”陶氏身子弱,早早就歇下了,虽然住处离世子居所最近,赶来的时间却和其他人相差无几。
管事婆子硬着头皮回道:“夫人,世子爷小腹被大奶奶用剪刀刺了一下——”
“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陶氏扶着丫鬟的手,摇摇欲坠。
“陶氏,你先莫急,把事情原委弄清楚再说!”段老夫人看向神情惶恐的下人们,沉声问道,“你们谁先发现世子被刺的,具体情况如何?”
一个丫鬟脸色煞白,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回老夫人,是婢子第一个发现的。婢子歇在西耳房,忽然听到这边传来声响,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就看到大奶奶举着剪刀冲出来,见到婢子许是想杀人灭口,就一直追着婢子不放,幸亏婢子放声大喊,许多人赶过来,才得以逃脱。”
“孟氏人呢?”
下人们面面相觑。
段老夫人大怒:“你们都是酒囊饭袋不成?这么多人,竟无人留意孟氏去处?”
先前说话的婆子尴尬解释道:“老夫人,刚刚实在是太忙乱,婢子们忙着替世子爷止血,禀告各处主子们,请大夫,还……还把大奶奶的奸夫给捆了起来!”
“你说什么?”婆子此话一出,段老夫人等人脸色骤变,尤其是陶氏,险些就要闭过气去。
“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奸夫,哪来的奸夫?”陶氏捂着心口,厉声道。
“婢子们把那人塞在东耳房了。”
“还不快把那人带过来!”陶氏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声嘶力竭吼道。
片刻后,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被下人们拖了过来。
“把他的脸露出来。”段老夫人沉着脸吩咐,拢在大袖里的手却在不停颤抖。
一个婆子走过去,把男子散落下来的头发拨开。
因为男子脸上有不少血迹,众人一时辨别不出样貌。
一直未发一言的老卫国公却猛然站了起来,厉声道:“除了老夫人与国公夫人,所有人都出去。另外,召集府中护卫,务必在天明前找到孟氏!”
室内一下子空旷下来,段老夫人不解地看着老卫国公:“老爷?”
老卫国公面沉似水走到昏迷不醒的男子身边,俯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发觉人还有气,说不清心中滋味,跺脚道:“他是幽王!”
陶氏嘤咛一声,直接昏了过去。
段老夫人嘴唇都咬白了,强撑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幽王为何会在止儿院子里?”
老卫国公嫌恶地扫幽王一眼,吩咐道:“来人,把此人安顿到西间去,请大夫替他治伤。记着,务必把人看好了,不能有丝毫差池。”
等幽王被抬走,他这才对段老夫人道:“看来这些日子幽王一直躲在这里。恐怕——”
他扫了一眼韩止所在的屋子,长叹道:“恐怕是孟氏与幽王早有首尾,幽王借此躲到了这里来。”
“这个孟氏!”段老夫人恨得咬牙,再看一眼昏过去的陶氏,忽觉无比疲惫。
老卫国公宽慰道:“事情既然已经出了,恼怒无益。夫人看好幽王,命大夫照顾好止儿,尽快把孟氏找出来,我即刻进宫去向皇上禀明此事。”
段老夫人点了点头:“老爷放心,家里交给我就是。”
夜越发深了,卫国公府却一片灯火通明。
“父亲,发生了何事?”自从父母忽然去了世子所,韩平就赶过来在院门口候着,一见父母出来便迎上来问道。
“快回去,这些事你不要掺合。”
“父亲,儿已经成亲了,不再是小孩子,理应为父母分忧。”
四太太赵氏快言快语道:“是你大哥出事了。你大嫂被你大哥捉奸在床,刺了你大哥一剪刀跑了,现在到处寻她呢!平儿,你还是回院子吧,谢氏已经有了身孕,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你不在身边,她会害怕的。”
韩平听傻了眼,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急急道:“父亲,母亲,要是大嫂抱着豁出去的念头,儿子有个猜测,她很可能去了蘅芜苑!”
“她怎么会去那里?”
“她一直恨着微表妹啊。”韩平顾不得多解释,抬脚就往蘅芜苑赶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世子位易主
世子所这番惊天动地的热闹,并没有传到蘅芜苑去。毕竟韩氏是和离后住到了娘家来,在下人们心里,遇到大事当然不必专程跑过来禀告。
蘅芜苑正院里,灯火依然未熄。
韩氏放下做了一半的鞋底,问走进来的婢女雪兰:“姑娘睡了没有?”
“没有,姑娘屋里的灯还亮着。”
韩氏站起来往外走,恼道:“这丫头最近是怎么了,拼了命似的读书,还顾不顾身体了!”
雪兰跟上去。
韩氏转头道:“不必跟着了,我和姑娘好好说说话。”
程微就住在蘅芜苑的跨院里,韩氏穿过月亮门,径直去了她住处,果然就见室内点着两盏灯,程微举着一本书聚精会神看着,时不时疲惫地揉揉眼。
韩氏走过去,劈手把书夺过来。
“母亲——”程微眨眨眼,站起来,“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韩氏一脸不快:“你还问我?之前说了你好几次,不要在灯底下看书,年轻轻熬坏了眼睛可怎么办?你偏偏不听,等出阁时新娘子眼底发青,不是要人笑话嘛!”
程微不能说出程澈的情况,又不想听韩氏继续唠叨,只得老老实实道:“我不看了,这就睡了。母亲也赶紧回去歇着吧。”
韩氏脸一板:“那你马上就睡,再让我发现熬夜看书,就搬到我屋子里去。”
“嗳。”程微耐着性子把韩氏送出去,打了个呵欠,抬脚走进里间。
欢颜早已把床铺好了,她脱鞋解衣,放下了床帐。
忽然一声尖叫传来,程微一个翻身坐起来,扬声喊道:“欢颜,怎么回事儿?”
欢颜光着脚跑过来,睡眼惺忪:“不知道呢,是外面传来的动静,婢子这就去看看。”
程微一听赶忙下地,匆匆披上外衣,转身从床头柜子里翻出一柄匕首跑了出去。
屋檐下挂着大红灯笼,把小小的跨院照得分明,韩氏揪住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连踢带踹。
只听刺啦一声,韩氏把那女子的外衣扯了下来,灯光下,女子露出雪白香肩一片。
画眉惊呼出声,忙挡住程微的视线,恼道:“哪里来的疯婆子,竟然不穿里衣,没的污了姑娘的眼!”
欢颜跃跃欲试,一见夫人如此勇猛,只得遗憾张望着。
韩氏抬脚把女子踹倒,狠狠呸了一声:“鬼鬼祟祟,竟敢打我女儿的主意,让我看看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上前一步,伸手拨开女子散乱的长发,不由愣住:“程瑶?”
趁韩氏发愣之际,程瑶目呲欲裂,举起剪刀刺过去。
“母亲,小心!”程微大惊。
韩平匆匆赶来蘅芜苑,听到程微惊叫不由大急,一边往里面冲一边高声喊道:“微表妹,你怎么样?”
****上身的程瑶听到男子声音,举着剪刀的手下意识一顿。
韩氏已是反应过来,抬脚直接把程瑶蹬了出去。
韩平冲进了跨院里,一眼看到翻滚在地的程瑶,忙背过身去,一张脸顿时红了,结结巴巴道:“姑母,微表妹,你们没事吧?”
“平表哥,我们没事……”程微口中应着,脑子却要转不过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程瑶披了件外衣就来找她拼命了?
还有平表哥,他怎么也跑过来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韩平头也不敢回,一想到刚刚看到的情景,脸就阵阵发热。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这下贱胚子披上衣裳!”韩氏瞪了丫鬟们一眼。
画眉才拿了衣裳给被韩氏踢得晕头转向的程瑶披上,就听一阵凌乱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顷刻间,小小的跨院就涌进来不少人。
“四弟,这是怎么回事?”韩氏一脸困惑。
韩四老爷左右四顾:“大姐,孟氏在你这里?”
韩氏一努嘴:“喏,就在那里呢。四弟,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韩四老爷跺足:“一言难尽!大姐,先把孟氏捆起来交给母亲再说吧。”
顷刻功夫,程瑶被捆了个结结实实,由韩四老爷盯着带走,韩氏抬脚跟了上去。
“平表哥——”程微把转身欲走的韩平喊住。
韩平回过身来,耳根虽然通红,神情已经平静下来:“微表妹,别怕,长辈们会处理好的。”
程微上前一步:“平表哥,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平一张脸刷地又红了,支支吾吾道:“这个,你还是回头问姑母吧。”
匆匆撂下这句话,韩平竟掉头跑了,留下程微心里跟猫抓似的,睡也睡不着,一直等到韩氏回来,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竟然还有这种事儿!”程微目瞪口呆。
“竟然还能发生这种事!”乾清宫里,昌庆帝听完老卫国公的禀告,说出了同样的话。
老卫国公老脸通红:“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昌庆帝连连点头,同样觉得颜面无光。
“小畜生把幽王打昏后,挨了孟氏一剪刀,现在人还没醒。等他一睁眼,老臣就把他五花大绑,任由陛下发落。”
昌庆帝叹口气:“发落什么,说起来,国公府也是受害者。不过孟氏藏匿那孽畜多日,又持剪刀伤人,韩止身为其夫亦有责任。他虽是府上长子嫡孙,此次受伤却不知以后身体如何了。老国公,朕记得,府上还有不少孙辈吧?”
老卫国公从善如流:“老臣的次孙韩平已经娶妻,虽不成器,却也还算孝顺。”
“那便好。”
一君一臣此番对话,就不动声色剥夺了韩止的世子身份。
老卫国公算是松了口气。
藏匿幽王的罪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看皇上的心情。
好在长子此时仍在边疆征战,皇上重罚国公府是不会的,夺了韩止的世子身份,他在决定进宫时心里就已经有准备。
一切尘埃落定,老卫国公却生不出几分惋惜,心头反而有种石头落地的轻松。
比起止儿,平儿确实更适合世子的身份。
“对了,那个孟氏,华氏的义女,与怀仁伯府大有渊源吧?”国公府碰又碰不得,昌庆帝心中恼火无处宣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三章 大婚前夕
程瑶的真实身份,无论是昌庆帝还是老卫国公,都心知肚明。
昌庆帝不好把卫国公府如何,一腔怒火就尽数发泄到了怀仁伯府头上。
而当这世上掌握着最高权力的帝王想要收拾一个没有根基的勋贵时,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天未蒙蒙亮,锦鳞卫就包围了怀仁伯府,径直踢开伯府大门。
程修文穿戴妥当正准备上朝,就被冲进来的锦鳞卫们骇了一跳。
“王大人,你这是何意?”
王大人手扶弯刀,冷声道:“程大人,我们接到消息,贵府窝藏幽王,现在要进行搜查,还请配合。”
言罢,他擦身而过,把程修文撞了个趔趄。
听到动静的怀仁伯匆匆赶来,慌乱之下鞋子只穿了一只:“二弟,这是怎么回事啊?”
程修文面色发寒:“还不清楚,王指挥使说咱们府上窝藏幽王——”
怀仁伯蓦地瞪大了眼:“这怎么可能!二弟,你快去和王大人说一声啊,咱们府上从来没有和幽王有过联系。”
程修文摇头:“没有用的,谁能得罪得起锦鳞卫。”
怀仁伯心中惴惴,不停自我安慰:“不怕他们搜,反正咱们府上不可能有幽王。”
程修文一言不发,心头沉甸甸的,却连自我安慰都做不到了。
小半个时辰后,王大人领着一队锦鳞卫出现在程修文面前,举着一顶玉冠冷笑道:“程大人,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此物从何而来?”
程修文看着那玉冠,隐约有几分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出处。
王大人冷笑一声:“程大人还没认出来?这是幽王常戴的玉冠,刚刚我的人在一处厢房发现的!”
“这不可能!王大人,您一定要弄清楚啊,我们府上从没窝藏过幽王。这玉冠,这玉冠谁知是哪里来的,也许是有人想陷害我们伯府也不一定。”怀仁伯满头大汗解释道。
王大人却看也不看怀仁伯,只盯着程修文:“程大人,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程修文死死咬着唇,一言不发。
怀仁伯急得跳脚:“二弟,你可给王大人解释一下啊!”
王大人把证物交给一旁的下属,淡淡道:“在下这就去复命了,府上的人今日还是不要出门为好。程大人,告辞!”
直到王大人领着锦鳞卫离去,只剩下一派兵荒马乱过后的狼藉,程修文依然呆呆立在原处不发一言。
“二弟,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一句都不解释就任由王大人走了?他回去向皇上复命,咱们伯府可怎么办啊!”
程修文终于有了反应,跌坐在地上惨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哥,到这个时候,你还没看明白吗?让府上人安分一点,说不定,皇上还能从轻处置。”
还不到晌午,昌庆帝的处置就下来了。
怀仁伯府因涉嫌窝藏幽王,夺去世袭罔替的爵位,程修文罢去官职,终身不再复用。另收回怀仁伯府府宅,限府上众人三日内搬离。
一夕之间,如流星般传奇崛起的怀仁伯府又如流星一般落了下去。百余年轮回,一切重回了原点。
承平二十七年的秋天,是个真正的多事之秋。
怀仁伯府轰然崩塌,捉拿归案的幽王被夺去封号贬为庶民,当日夜里连同姬妾全部上吊自缢,唯有程彤与容煊低调的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而后,又曝出一件轰动的事来,卫国公世子韩止因旧疾复发,身体孱弱,自愿让出世子位,由过继给卫国公的兄弟韩平承袭世子位。
这些事情无疑成了京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话题中的人,各自心情就一言难尽了。
好在京中很快要迎来一件大喜事:太子要大婚了。
添妆那一日,程微再次见到了随景王世子妃曾氏一同前来的小霸王容昕。
一段时日不见,他个子抽高了,人也瘦了些,看着虽有些憔悴,却比以往多了几分稳重。
容昕把一对极品翡翠镯塞给程微,低低道:“我不知道,你的心上人……是程二哥。”
程微接过镯子,露出明朗的笑:“谢谢。”
容昕低着头:“如果……那个人不是程二哥,我是不会让你进宫的。你脾气臭,受不了委屈吃不得亏,在宫里没人护着,连一个月都过不下去的。”
“我知道,不是二哥,我也绝不会进宫的。”面对着这样的容昕,程微一时有些不适应,为他的成长高兴的同时,亦有几分愧疚。
若是可以,她不愿做那个令他因受伤而成长的人,而是一直如少时那般的朋友。
容昕豁然抬头,目光灼灼盯着程微:“总之,你在宫里要是受了委屈,哪怕程二哥现在是太子,我也会帮你的。”
他说完,深深看了程微一眼,扭头跑了。
渐渐有了青年轮廓的背影依然是朝气满满的样子,程微便笑了。
这样很好,她知道容昕从来不是一蹶不振的人,总有一日会遇到令他怦然心动的姑娘的。
时日匆匆,很快就到了太子大婚前夕。
韩氏走进蘅芜苑,一见程微还在看书,登时恼了,劈手把书夺过,数落道:“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有心思看书!”
寻常姑娘家大婚前的忐忑紧张呢?
该不会……微儿一直把澈儿当亲兄长看,所以生不出这些情绪吧?
想到这里,韩氏心中一酸,拉着程微的手叹道:“微儿,我知道你是不想进宫的,这门亲事委屈你了。”
程微一脸莫名其妙:“母亲放心,我并不委屈。”
满朝皆贺,普天同庆,她将在世人的祝福下嫁给那人为妻,简直是这世上少有的幸运之人了。
“那你对澈儿……究竟是怎么想的?”韩氏依然无法放心。
程微抿唇笑道:“二哥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能嫁给他,我很安心。”
“你不觉得委屈?”在韩氏心里,程微就是为了国公府和太子的特殊命格牺牲终身幸福的可怜丫头。
程微眉眼弯弯,头一次觉得母亲有几分可爱:“哪个女子嫁给二哥那样的男子,会觉得委屈呢?”
韩氏总算松了一口气,再一想到还有一项艰巨的任务要完成,不由头疼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四章 艰难的婚前教育
见韩氏坐着不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程微侧头问:“母亲还有什么要嘱咐我?”
“呃……”韩氏抿了抿发干的唇,“微儿啊,明日你就大婚了,以后就是真正的大人了,可要与太子举案齐眉,不得再随意耍性子。”
“母亲放心,我知道的。”
见韩氏支支吾吾,程微笑道:“母亲还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就像您说的,我都是大人了,母亲有什么为难的,但说无妨。”
韩氏脸色更加尴尬,从怀里掏出一个黄布包裹的小册子,硬着头皮打开:“微儿啊,女人嫁人就意味着要承担开枝散叶的责任,你别怕,这一关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
她慌忙把小册子塞给程微,双颊微红:“你先看着,要是……咳咳,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好了。”
程微接过来,笑道:“原来母亲也知道,我素来爱看话本子。”
她揭开黄布,随手一翻,一下子愣住,好一会儿抬眸看向韩氏:“母亲——”
“啊,都看懂了吗?”
程微面色古怪,一言不发。
韩氏满头大汗,把那小册子翻到某页,磕磕绊绊讲解道:“那我给你讲讲。你看这个,为什么要在腰间垫一块软枕呢?这样做有助于受孕,对女子来说是极重要的……”
“微微,你在听吗?”
程微忍笑:“我在听。可这上面画的一点不像啊,我一看,还以为这人一跤摔在了石头上,这男子拉她起来呢。”
看过欢颜千辛万苦抢来的彩色精装版,这么抽象的玩意,她实在看不懂
看女儿笑盈盈伸出芊芊玉指点着那男子,韩氏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好的羞涩呢?
闺女到底是完全不懂,还是无所谓啊?
要是不懂,她还要赶鸭子上架进行婚前教育,要是无所谓……嘤嘤嘤,那还是不懂更让她接受!
韩氏发愣的工夫,程微随手把小册子翻了几页,嘀咕道:“这上面的人未免太丑了些,是哪里寻来的画师?”
难怪欢颜去书斋买时要疯抢呢,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
韩氏猛然站了起来。
“母亲?”程微捧着小册子诧然。
韩氏抖了抖唇:“微儿,你仔细看吧,我就先回屋了。要是再有不懂的……以后慢慢就懂了。”
看着韩氏落荒而逃的背影,程微摇摇头,一脸淡定把小册子从头翻到尾,随手掷到了一旁,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
这小册子上根本不全,没有打秋千那个呢。
脑海中晃过曾经看过的逼真画面,程微脸一热,这才觉出几分羞意来,拉过锦被盖住脸睡了。
太子东宫,处处张灯结彩,放眼望去,到处是一片热闹喜庆的红。
程澈缓缓走出房门。
一名俏丽女官手提八角琉璃宫灯迎上来:“太子殿下,奴婢给您引路吧。”
“不必了。”程澈温和笑笑,径直往前走去。
女官紧了紧手中灯杆,望着太子挺拔如松的背影,渐渐看痴了。
一位宫娥走过来,用手肘碰了碰女官,低笑道:“婉秀姐姐,赌输了吧?快些把彩头拿来。我早就说过,太子殿下看着温和近人,实则对我们这些宫女冷淡得很呢,你偏偏不信。”
“只是挑灯引路而已。”婉秀喃喃道,一颗心却渐渐飞远了。
“好啦,输就输了,婉秀姐姐你可别犯傻。太子殿下是什么人,咱们又是什么人呢,不该想的可别想。”宫娥拉着婉秀走了。
程澈并不知道他成了小宫女们打赌的对象,穿过绑了彩带与绢花的花木,直奔慈宁宫。
“太后,太子殿下来了。”宫婢禀告道。
太后面露喜色:“快请太子进来。”
程澈大步走进来,恭敬见礼:“皇祖母。”
“快别多礼,明日就要大婚了,今日怎么不好好歇着?”
“孙儿想着明日要娶妻,就想再来看看皇祖母与母后。”
太后眼眶微热:“哀家就知道,璟儿是个孝顺的。”
祖孙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太后便道:“时辰不早了,你去看皇后吧,看完了早些回去。”
程澈起身,去了冯皇后那里。
听到脚步声,冯皇后回头。
程澈走至冯皇后身旁,缓缓单膝跪下,执起她的手:“母后,儿子明日就要大婚了。”
冯皇后手一颤。
程澈恍若未觉,垂眸低喃道:“儿子少时就知道并非程家人,曾经无数次想过,亲生母亲会是什么样子。”
他抬头,深深望着冯皇后:“母后和儿子想象中的一样呢。”
冯皇后睫毛颤了颤,一滴泪悄悄滑落。
程澈依偎在冯皇后身旁,继续道:“母亲知道微微吧?我猜,您一定对她有印象。她是在儿子最仿徨无措时,给了儿子好好生活下去念头的人。她和母亲一样,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明日就会成为儿子的妻了。尽管母亲可能不大明白这些,儿子还是想把心中的喜悦与您分享。我知道,如果母亲清醒着,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埋在冯皇后膝头,久久不动。
一滴泪落到他头顶,冯皇后抬手,缓缓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有些干涩:“娘很高兴。”
程澈豁然抬头:“母亲,您醒了!”
他强自压下心中汹涌。
其实在早些时候,程澈就隐隐察觉冯皇后似乎是清醒了。
有些细节和下意识的反应,正常人与疯傻之人是不同的,再掩饰总会有破绽,特别是当冯皇后面对着亲生儿子时。
他今日这番话,是出于真心,但同时也想逼冯皇后承认。
装疯,要比真疯辛苦多了,他不忍母亲一直这样过下去。至少,不要在他这个亲生儿子面前掩饰。
冯皇后伸手把程澈揽住,哽咽道:“璟儿大婚了,娘真的很高兴,特别高兴。”
“母后既然醒了,为何——”
冯皇后目光温柔看着程澈:“我喜欢听你喊我母亲。‘母后’两个字,太冰冷了。”
“母亲。”
冯皇后笑着叹了口气:“我是醒了,只是我不想原谅你父皇。他折磨了我二十多年,我不愿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清醒后就要与他举案齐眉。在他面前,我就这样活着,更自在些。”
“儿子明白了,只是请您在儿子与媳妇面前,不必再辛苦掩饰。”
冯皇后轻轻点了点头。
翌日,皇太子璟亲迎太子妃,京城万人空巷。(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五章 大婚
大梁皇太子纳妃仪式,与天子纳后同制,盛大隆重不消细说。
一整套仪式下来,程微已经不记得换过多少次礼服,升轿降轿多少次,等到坐在新房里,那满心的期待与欢喜早就化作了一个字:累。
她只想摘下凤冠毫无形象躺在床上打个滚,舒展一下酸痛的筋骨,可在这东宫里乃至东宫外,有无数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哪里能肆意行事。
一个女官脚步轻盈走来,从手提的小巧食盒里端出一小碟子点心,附在程微耳旁轻声道:“太子妃,吃些点心垫一垫吧。”
程微抬眸,隔着凤冠流苏看了说话的女官一眼。
女官莫名有些压力,移开身子把点心放在一旁桌几上,道:“是太子吩咐奴婢送来的,太子妃吃一些不算违礼。”
“你叫什么名字?”程微并没有看那碟子点心一眼,平静问道。
女官心头一凛,低头道:“奴婢婉秀,是东宫掌事女官。”
“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让欢颜和画眉进来伺候我。”
按例,太子妃可以带两名侍女进宫。
“是。”婉秀飞快扫了程微一眼,透过凤冠垂下的璀璨红珠,隐约可见太子妃的绝代芳华。
这一段时日里悄悄升起的某些念头,就在这么一瞥之间,又悄悄隐了下去。
细碎脚步声响起,欢颜与画眉走了进来。
“姑,呃,太子妃,您喊婢子呀。”欢颜喜气盈盈,一眼瞥见桌几上摆着的精致点心,问道,“您饿了没?”
“刚刚去哪了?”
“刚刚那位姐姐安排婢子与画眉吃酒呢。”
画眉低声道:“婢子与欢颜没有碰酒,本想进来伺候太子妃的,那位女官说宫里一切都有规制,按理是该她来的。婢子不清楚宫中规矩,怕给您惹麻烦,就一直在外面候着。”
程微笑笑:“行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我不喜欢寝室里进不熟悉的人,这条规矩,以后你们要记住了。”
说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好,反正她对陌生人是亲近不起来的。
这东宫里,从此以后她是女主人,在无伤大雅的事上,她会尽量让自己活得自在些。
“婢子知道了。”画眉肃然道。
欢颜笑嘻嘻应了,把点心捧到程微面前:“太子妃,吃一点吧。这点心精巧,一口一个,不会弄花妆容的。”
因为太子大婚礼仪实在繁复,身为主角之一的太子妃不能中途出恭,程微从半夜起床梳洗更衣开始就滴水未进,一整日折腾下来,早已是又渴又饿。
“先给我倒一杯****。”
在欢颜二人伺候下,程微喝了两盏****,吃光了碟子里的点心,又漱口净手,这才有了点精神。
画眉低声道:“太子妃,时辰快到了,婢子们先退下了。”
程微点点头。
等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只闻自己轻浅的呼吸声,恢复精神的程微这才有了一丝紧张。
等一会儿二哥就要进来了,那她该说些什么?
胡思乱想之际,屋外就响起脚步声,程微不由坐直了身子,双手交握紧了紧。
门轻轻推开了,粗大的龙凤喜烛因风闪了闪,室内忽明忽暗。
熟悉的清冽气息夹杂着酒气瞬间把程微包围。
程澈居高临下凝视着盛装的新娘,一言不发。
程微抬眸,与他对视,险些陷进那深不可测的眸光里。
面对着这个男人,她从来是任性撒娇又无法无天,可这一刻,当他换了一种身份光明正大站在她面前,她却莫名有了几分紧张。
程微张了张嘴,发觉喉咙发干说不出话来,咬咬舌尖脱口而出:“二哥,你饿了没?”
程澈一怔。
“我把点心都吃了,忘了给你留——”程微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大腿。
她都在说什么傻话啊!
程澈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一笑,室内流淌的旖旎暧昧顿时一扫而光。
程澈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
“吃饱了没?”
程微脸发热,轻轻点头。
头顶传来的是熟悉的低笑声,醇厚低沉:“那咱们就洗漱休息吧。”
太子大婚与寻常人家不同,在殿中时二人就在赞者、女官的引导下饮下了合卺酒,此时便省去了这一步骤。
约莫两刻钟后,二人换了常服,并肩坐在喜床上。
四目相对,程微抿了抿唇:“二哥——”
程澈伸手,轻轻揽着她:“歇着吧。”
大红的纱帐一层层放下,程微躺在程澈臂弯里,深深思考着。
好像少了什么步骤!
她悄悄挪了挪身子。
程澈轻轻吸了一口气,脸对脸问她:“不累?”
带着淡淡酒意的灼热气息喷洒在她脸颊上,瞬间染出朵朵秾艳桃花。
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程微老老实实道:“本来是累的,吃了点心,又见到二哥,就不累了。”
程澈眼神闪了闪,凑在程微耳畔,低声道:“若是不累,那咱们就把夫妻该做的事做了吧。”
程微一时忘了回答,只把一双美眸睁得更大了些。
“别怕。”程澈凑近,程微下意识闭了眼,任由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她眼睑上。
那吻渐渐向下,滑到芳香的唇,在那里停留缠绵许久,直到程微不自觉伸出双手环住程澈的肩,他身子绷紧一下,这才离开那甜蜜之地,继续往下。
衣裳一件件打开,就好像花蕾初次绽放,用娇嫩与新奇,迎接着属于它的阳光雨露。
大红的纱帐层层叠叠,由里至外,好似湖面被微风吹皱的涟漪,一圈圈往外**。
龙凤喜烛落下一串串喜泪,烛火跳跃,朦朦胧胧照出纱帐里交缠的身影。
夜静了,纱帐却无风自动,把那**低吟送了出来,羞煞了躲在窗外悄悄窥视的半轮明月。
乌云把明月遮去,纱帐内终于有了片刻安静。
“二哥?”
“又忘了,叫我的名字。”
“清谦——”
程澈把程微揽在怀里,取了帕子替她擦拭身上的汗水。
“早些睡,明日还有许多事。”
“嗯。”
程微想要喊欢颜伺候她去清洗,又不知如何开口,悄悄挪了挪身子,动作忽然一顿。
某个刚刚才熟悉的物件又毫不客气抵住了她。
程微一下子明白,那般细心体贴的人为何没有提沐浴之事了。
“累么?”那人凑在她耳旁,含笑低声问。
大红纱帐又轻轻飘了起来,直到天明。
ps:因为河蟹的标准越来越摸不着头脑,所以某处省略一千字,放群里了,咳咳,群号大家应该知道的。(昨天回来一觉睡到凌晨,再请假已经没有意义了,就没爬上来请假,请大家见谅。)(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六章 情意浓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还没起身吗?”女官婉秀颇有些焦急,问守在门口的欢颜。
欢颜摇摇头。
婉秀绕过欢颜往里走:“欢颜姑娘,时辰已经快到了,殿下他们再不起身就要耽误了,我去催一催。”
欢颜伸手拦住婉秀:“太子妃说了,不习惯陌生人进她的屋子。”
“我是女官。”婉秀语气中多了几分愠怒。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常服的程澈站在门口看过来。
婉秀拜倒:“殿下,时辰已经不早,您该换冕服了,太子妃的翟衣亦准备好了。”
“知道了,交给欢颜就是。既然太子妃不习惯陌生人进她的屋子,你且对宫人们说,以后都记住这一点。”程澈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
他转身进屋,随着关门声响起,婉秀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身为掌事女官,昨晚本就该值夜的,虽然被人揽了差事,却依然不敢轻忽,一直守到天明。
那满室的旖旎与情浓若隐若无传入耳畔,直让人脸红心跳,浮想联翩。
太子那样清冷的人,昨夜却——
婉秀默默去拿太子与太子妃今日要穿的礼服,被要好的宫女拉住。
“婉秀姐姐,昨夜怎么样?”宫女俏皮眨眨眼。
在宫里呆上几年的女子,哪怕未经人事,却比寻常姑娘晓事得多。
深宫寂寞,丰神俊朗的太子足以成为她们悄悄思慕的对象,即使知道遥不可及,就是悄悄议论一番也是心满意足的。
婉秀沉着脸:“小蹄子越来越大胆了,这也是你能打听的?”
宫女拉拉婉秀:“好姐姐,你就说说嘛,咱们太子行不行呀,要了几次水?”
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听说,行夫妻之礼都会要水的。”
“就要了一次吧。”婉秀干巴巴说着,瞪宫女一眼,“别胡乱议论了,我还要去送衣裳呢。”
虽然只要了一次,可寝殿里的动静一直没停过,她才不会告诉这些小蹄子的。
程澈推开窗,让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吹散了室内若有若无的****气息,这才走到床榻前,俯身亲了亲程微额头:“微微,该起了。”
正是最倦的时候,程微下意识推了推程澈,翻了个身。
天还未寒,她只裹了一层薄薄锦被,这么一翻身,就把光洁的后背与挺翘的臀露了出来。
程澈眼神瞬间一紧,暗暗吸了一口气,压下再次升腾而起的**,拿起整齐叠放在床头的里衣替程微穿衣。
程微很不老实横出玉臂,搭在程澈手臂上。
“微微——”程澈无奈又无措,附在她耳畔轻咬她的耳垂,低低警告道,“你再如此,我就继续了。”
“继续什么?”睡意朦胧中,程微嘀咕一声。
某物悄悄又坚定地抵在了她臀缝处,程微一个激灵瞬间醒了,吓得连推带搡,语无伦次:“不成,不成,你再来,我真的不成了。”
程澈往后退了退,替她穿上里衣,温柔笑道:“所以要你赶快起床。你知道,我是管不住它的。”
程微瞬间红了脸,想起昨夜种种,不敢看程澈的眼睛。
她一直很大胆的,谁知二哥平日温柔又矜持,昨夜却害得她连连讨饶。
原来小人书上,画得都是真的……
“二哥……”程微顿了顿,改口,“清谦,什么时辰了?”
“你自己看。”
程微抬眸,望见明丽的阳光洒进来,猛然坐直了身子,随后痛呼一声,又倒了下去。
“怎么了?”
程微从发梢到脚趾尖像是被狠狠碾过一般疼,气得抬脚轻轻踹了踹程澈,嗔道:“你还问!”
那一只**洁白如雪,每一处都雕琢得恰到好处,更妙的是只有成年女子巴掌大小,程澈握在手里瞬间情动,轻轻捏了捏那足,强逼着自己放开,尴尬起身。
“微微,我叫欢颜与画眉进来服侍你。”
他疾步而出,不敢再看帐里风光。
欢颜与画眉走进来,伺候程微更衣。
“姑娘,您受了好多伤!”欢颜指着落在程微肌肤上的朵朵桃花,一脸震惊。
程微脸红如霞,恼道:“再乱说,今日不许吃饭了!”
欢颜捂住嘴,连连点头。
画眉推她一把:“好啦,你去给太子妃准备吃食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等欢颜出去,画眉从衣袖里摸出一只小巧的珐琅瓷盒,面红耳赤道:“这是太子殿下交给婢子的,让婢子给您涂药。”
程微不以为然地点点头。
画眉咬了咬牙,伸手去褪程微里裤。
程微按住画眉的手,一脸震惊。
画眉磕磕巴巴道:“太子说,您不涂药,会……会走不了路的……”
程微顿觉无法见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反而镇定下来,破罐子破摔道:“那就快些,已经不早了。”
被欢颜与画眉扶着出去时,虽然药膏起了作用缓解不少,走路还是隐隐作痛,之后拜见帝后与太后,一番折腾下来更是让她险些吃不消。
程澈愧疚又心疼,赐宴与帝后、太后同桌而食时,一直悄悄握着程微的手。
“看到你们举案齐眉,哀家就放心了。”太后目光一直不离二人,笑容满面。
“微儿,以后太子就交给你了,你可要照顾好他。”
“请皇祖母放心,孙媳会好好照顾太子殿下的。”程微面上恭敬有加,却悄悄抽出手来一点点往下探去,准确握住了昨夜折磨得她死去活来的那物。
程微瞬间绷直了身子,轻轻挣扎偏偏挣不脱,想用些力气又怕被旁人发现端倪。
他是不怕什么的,可微微这么胆大妄为,一旦被侍立一旁的宫人们察觉,那可要招来风言风语。
于是,艰难挣扎的太子殿下反而认命往程微那里挪了挪,用身子严实挡去她的动作。
程微垂眸,得意地抿唇笑笑。
她就知道,二哥总是会帮她的。
要你害我走不了路,现在总该还回来了!
“璟儿啊。”太后喊了一声,发现乖巧聪敏的孙子竟然没有反应,不由又喊一声,“璟儿?”
程澈回神,一开口声音低哑得骇了一跳:“孙儿在。”
“你嗓子怎么了?”
程澈狼狈咳嗽几声:“一早在园子里练枪,可能有些着凉。”
“既如此,你就与太子妃早些回去休息吧,后日还要庙见呢,可要养好精神。”
“是。”程澈站起来,冲太后三人行礼,侧头对程微温柔一笑,“太子妃,随我回宫吧。”
程微腿一软,登时老实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七章 病重
不同于民间的三朝回门,太子夫妇的回门日是在大婚后第六日。△¢頂點小說,
这一日天气晴好,卫国公府大门四开,老卫国公一干人等亲自候在石阶上,翘首以待。
随着标志着太子身份的车驾沐浴着晨曦缓缓驶来,等候的人群传来阵阵骚动。
车驾停下来,两名内侍上前一步,一人蹲下当脚踏,一人挑帘,把太子迎了出来。
程澈下车转身,伸手扶着程微下来,二人携手走向大门。
年纪轻些的丫鬟轻声咬着耳朵:“快看,太子可真是丰神俊朗,太子妃更是倾国倾城呢。”
另一个丫鬟笑道:“太子与太子妃都是常来国公府的,你这时才发觉吗?”
“那怎么能一样。”小丫鬟嘟囔了一句。
一个管事媳妇低声警告道:“不得胡乱议论了,贵人们马上就过来了。”
程微二人走近,老卫国公等人先行施礼:“见过太子、太子妃!”
程澈忙上前一步扶住老卫国公,笑容真挚:“外祖父折煞我了。璟能有今日,离不开外祖父的教导。”
老卫国公抬头,看着这个几乎算是手把手教出来的青年,老怀甚慰:“好,好,咱们进去再说。”
国公府的大门缓缓合上,把一大早赶来看热闹的百姓视线隔绝在外。
程微与程澈分开来,被韩氏拉过去说贴己话。
“怎么样,可还适应?”
“嗯,处处都是顺心的。”
只除了每日清晨起身时那怎么调理都无法消除的浑身酸痛。
程微在心中补充一句,悄悄红了耳根。
韩氏端详着女儿,见她潋滟更胜往日,恰似一朵富贵牡丹由最初的花蕾在吸足了阳光雨露后怒放而开,明艳不敢逼视,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晌午开宴,程微环视一圈,不出所料没有见到韩止,而和舒的缺席让她有些疑惑,便问道:“怎么不见舒表弟?以往这个时候,他还没去庄子上吧?”
席间顿时一静,随后段老夫人笑道:“你舒表弟素来体弱,我看天冷了,就没让他出来。”
等到饭后,程澈寻了个机会对程微道:“我看你提起舒表弟时老夫人他们神态有异,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蹊跷。等下你悄悄问问母亲吧。”
程微点点头,找了个机会问韩氏:“母亲,舒表弟到底怎么了?”
韩氏一怔,言辞闪烁道:“和舒好好的……”
程微板着脸,神情严肃:“母亲,您越是不说,我越不安,等回宫后定会胡思乱想的。与其如此,还不如对我说个明白。”
韩氏见瞒不下去,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叹道:“你外祖母嘱咐大家不和你们提,是想着你们大喜的日子,知道了心里不好受。和舒他……在你大婚之夜突然病重,这几日连你师兄北冥真人都请来看过了,依然不见好转——”
程微已是站了起来,脸上血色尽褪,后退几步喃喃道:“怎么会,我明明一直给他服用培元符水的……我去瞧瞧他!”
说完,她转身就跑,一路飞奔至和舒院子。
和舒自幼体弱多病,住处安排在国公府最幽静处,小小的院子静悄悄,浑然没有旁处的热闹喜庆。
程微走进去,脚步不由自主放轻了,心情却沉重起来,待见到躺在床上的人,更是心头一紧,快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唤道:“舒表弟——”
才满十五岁的少年青涩未褪,可那孱弱的模样却浑然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
他缓缓睁开眼,似是不敢相信,睫毛轻轻眨了眨,才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你傻了,今日是我回门的日子,若不是二哥发觉外祖母他们神情有异,他们还要瞒着我呢!”程微说着,眼角一酸。
“呃,对,你成亲了,按礼是该回门的。”和舒目光温柔望着程微,再无以往与她斗嘴的力气。
程微见了,心中更加难受:“别动,我好好给你瞧瞧,怎么突然就病重了呢?”
和舒移开眼,老实交代:“别看了,你大婚前给我调制的培元符水,我不小心打翻了。本想着等你忙过这阵子,再和你说的,没想到一下子就这样了。”
“那你该立刻告诉我呀!我早就说过,符水必须按时服用的。”程微跺足。
阿慧曾警告过她,培元符水一旦开始服用,中途是不能间断的。
和舒抿抿唇,低声道:“你不是成亲了,不想因为我影响你们的心情。”
程微嘴唇动了动,不忍再责怪,叹道:“不说这些了,我仔细给你瞧瞧,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和舒惨然一笑:“不用了,我感觉得到,自那晚起身子一下子就不行了。”
他深深凝视着程微,神情平静:“程微,对不起,我撑不下去了呢。”
他伸手,指了指床头:“最底层的抽屉里有一个缠枝莲纹的红木匣子,你帮我拿过来。”
程微俯身拉开屉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匣子。
“把它打开。”
程微打开匣子,红绸缎的底衬上,是一个碧绿的镯子。
这镯子极为古怪,竟是首尾相连的青蛇造型,一双蛇眼是一对小米大小的红色珊瑚珠,乍一看去,让人头皮发麻。
和舒勉力拿起镯子,嘴角含笑:“外祖母说,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让我好好收着。我一直想,等将来有一日,就送给我的妻子。不过现在看来,是等不到了。程微,我送给你好不好,你别嫌它样式古怪,不想戴的话就收起来吧。我长这么大,有太多寻常人轻而易举能做到我却办不到的事,不想到最后连送出一只镯子都做不到。”
“和舒,你别说这些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肯定能把它送给将来的妻子。”
和舒面露哀求:“程微,你收下它,好不好?”
说到这里,他费力笑了笑:“大不了等你治好我的病,再还给我好了。”
“那我就先替你保管着。”迎上少年期盼的目光,程微顿了顿,把那青蛇造型的镯子套在了手腕上。
她举起手腕笑笑:“其实还挺好看的。”
和舒盯着那截皓腕良久,开口道:“我想与澈表哥说说话。”(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八章 浴池
程微在花厅等了约有两刻钟,程澈才从和舒屋子里出来。
回宫的马车上,她问:“二哥,和舒都和你说了什么。”
程澈斜倚着车壁,目光在程微手腕上落了落,道:“和舒说,如果以后有可能,让我把害他母亲的那个男人找出来,替他母亲报仇。”
程澈想到和舒当时说的话,少年精致绝伦的面上平静无波:“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即便死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澈表哥,我可能要去陪我娘啦,只有一件事放不下。我很想知道当年害我娘的那个人是谁,他毁了我娘,也毁了我。澈表哥,我若等不到,有机会的话,请你帮我寻找答案吧。”
程微垂眸,心里颇不好受:“和舒还是放不下自己的身世。”
她伸手,挽住程澈手臂:“二哥,我要救和舒。”
程澈静静等程微说下去。
程微扬手,露出那只青蛇造型的镯子:“这是和舒送我的,自从戴上后,我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我跟和舒说暂且替他保管,为了能早日把镯子还了,也要努力治好他。二哥,你说是不是?”
她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对和舒隐约的心思,心里是明白的。
和舒因为身体的缘故,自小到大,唯一亲近的女孩子就是她。到了这个年纪,对她在姐弟之情外,朦胧有了几分男女间的好感,是很正常的事。
她不忍一直当成亲弟弟的和舒年轻轻就没了,没有体会过真正的两情相悦,甚至连放声大笑与肆意的奔跑都没体会过。
对着程澈,程微无比坦诚:“二哥,我一直给和舒服用的培元符,是简化过的,只能维持他身体不继续恶化,而真正的培元符才能治好他的胎里弱。”
程澈伸手,抚着程微的发,万千情绪掩盖在平静温和的目光下:“那真正的培元符,会很伤你的身体,是不是?”
程微身子一颤,垂眸道了一声“是”。
迎接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程微凑过来,靠在程澈身上:“二哥,我知道你心疼我。我也不愿在这件事上隐瞒你。在我心里,无论是你的困难,还是我的困难,我们都会一起面对的。”
程澈把程微揽入怀中,深深叹息:“傻丫头,我不会拦着你的。”
程微依偎在程澈怀里好一会儿,吭吭哧哧道:“二哥,我还有话要说。”
迎上程澈温柔似水的目光,她眼一闭道:“那个培元符,制起来很耗损精力,所以每次制符前后的五日内……你且老实些吧。”
“知道了。”程澈闷闷应了一声。
等回宫后,到了晚间该歇息时,程澈便老老实实去书房歇着,一连数日下来,太后先坐不住了。
她叫来昌庆帝商议:“这才多久啊,新婚燕尔,怎么璟儿每晚都睡书房?”
谈及儿子小夫妻间的事,昌庆帝多少有些不自在,干咳一声道:“许是两个人口角了?”
“怎么会。哀家冷眼瞧着,他们感情好得很呢,白日里有说有笑的,是不是假装哀家还能看不出来?”
“即是如此,母后就不必担忧了。”
太后飞了昌庆帝一个白眼,一副质疑“你是不是傻”的表情:“正是因此,哀家才担忧啊!新婚夫妇,感情还好,却不睡到一起去,皇上说这是什么原因?”
昌庆帝怔了怔,细思极恐,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还没有嫡皇孙呢,儿子就不想睡女人了吗?
“要不朕下旨替太子充实东宫?反正按制,太子东宫该有良娣二人,良媛六人,承徽十人,昭训十六人,奉仪二十四人。如今东宫除了太子妃,这些都空着呢。”昌庆帝提议道。
太后嘴角一抽:“太子要是不愿碰女人,皇上这样安排不是适得其反?”
“依母后看,该如何是好?”
“哀家瞧着璟儿对太子妃是极好的,皇上与其想着充实东宫,还不如从他们二人身上着手。皇上且去忙吧,哀家想想办法。”
太后倒是有一个办法。
既然大婚这几日太子与太子妃是睡在一处的,那证明太子不是不碰女人。如今虽过了新鲜劲儿,她要是准备些“补汤”之类的送去,想来还是很有效果的。
只是,这送汤的人,是派宫婢去呢,还是内侍去呢?
派宫婢怕爬床,派内侍……怕被太子拉着爬床。
太后深深纠结了。
到了晚间,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宫女提着食盒来到太子书房,一开口,前面掉了的**牙还没长出来:“太子殿下,太后让奴婢给您送汤水来。”
七八岁大的小宫女掏出证明慈宁宫身份的牌子递给程澈看。
程澈微微弯腰,笑着道:“放下吧,替本宫谢过太后。”
小宫女站着不动:“太子殿下,奴婢还要把碗筷带走。”
面对这么小的丫头,程澈无法,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小宫女一笑,露出豁牙:“多谢太子殿下,奴婢告退了。”
书房里安静下来,程澈随意翻出一本书来看,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
莫非是太后送来的汤水有问题?
他思维敏捷,很快就想到了原因,随着身体变化更是明白了那汤水用途,却不解太后此举何意。
燥热越来越明显,好像要把五脏六腑焚烧一般,而才尝过男女滋味的男子更是难以克服这种感觉。
程澈忍了又忍,终于忍耐不住,起身走出书房,往程微所在的屋子望了望,抬脚向浴堂走去。
东宫浴堂设在西北角,里面有一大一小两个浴池。大的池子里面是空的,要贵人们吩咐才会蓄水,小的那个则一直蓄着温水,供东宫主人随时沐浴。
“把这里面的水换成冷的。”程澈吩咐管理此处的宫婢。
宫婢们心中诧异,却不敢表露出来,忙依着太子吩咐把一池温水换成冷水。
屏退宫婢,程澈迅速脱下衣裳,泡进了冷水浴池里。
良久,他苦笑一声,站了起来,裹住浴巾吩咐道:“来人,把水重新换过。”
两个宫婢抬着木桶进来,换过水默默退了下去。
程澈重新进去,整个身子没入水池里。
这时,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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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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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近了,很轻微,步伐带了几分踟蹰。
程澈背着身,淡淡道:“出去。”
那脚步声蓦地顿住,不曾上前,亦不曾远去。
“出去吧,本宫不习惯有人伺候。”程澈隐隐猜测到来人想法,念及宫人生活不易,留有几分余地。
偏偏他与前太子不同,那温润如玉、君子谦谦的气度不知撩拨起多少宫女心弦。
而这淡淡的拒绝,落在来人耳中,便多了那么一分希翼。
“殿下——”女子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怯怯的颤抖。
程澈已经听出来者何人,背对着女子,唇角紧绷:“婉秀,你来这里做什么?本宫记得,这不是你管事范围。”
目光痴痴落在浴池中男子光洁笔挺的后背上,婉秀大着胆子上前,伸手去抚他的肩:“殿下,就让奴婢伺候您吧。”
前太子被废,新太子入主东宫,东宫里的宫人们全都换了新人。
婉秀是从太后那里调来,自是与旁人不同,算是女官中的第一人,经营了这些日子,消息自然是灵通的。
太子数日不与太子妃同房,却泡起了冷水澡,可见是与太子妃闹起了不愉快,碍于东宫没有别的妃嫔,只能如此纾解。
这样的机会,她必须把握住。
她从没妄想过飞上枝头变凤凰,只是牢牢吸引住她全部心神的这个男人,恰好是太子。
婉秀的指尖还没触到程澈肩头,他已豁然转身,手掌拍起浴池中水。
冰凉的水形成一股水柱,直击婉秀面部。
婉秀捂住脸下意识尖叫。
趁着这个工夫,程澈从浴池中一跃而起,拿起放在一侧的衣裳往身上套去。
外面的宫婢们听到动静冲进来,就见婉秀下身系着嫩绿百褶裙,上身外衣褪去,仅着了一件鹅黄色的肚兜,露出一大片雪背来。
只可惜如此旖旎风光,一身清凉的佳人掩面尖叫,而她们的太子殿下却目不斜视,不紧不慢系着衣带。
“太子殿下——”一名宫婢大着胆子喊了一句。
程澈面色微沉,淡淡道:“管理浴堂的宫人与女官婉秀一起,去太子妃那里领罚。”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改口道:“女官婉秀不必去太子妃那里了,随本宫走吧。”
婉秀是从慈宁宫出来的,微微还是新妇,处罚是轻是重都不大好,还是不要给她惹麻烦了。
程澈一言不发往前走,婉秀胡乱穿好衣裳,亦步亦趋跟着,心中惴惴不安。
等到察觉程澈去的是慈宁宫方向,她脸色一变,这才开始后悔了。
“殿下——”婉秀停下来,满眼哀求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
他那样好,就好似天上的明月,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辉,温柔又可亲。
可是,当那月光冷下来,明明还是那个模样,却让人心里发寒。
程澈转过身来。
婉秀扑通一声跪下来,以头触地:“太子殿下,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不要把奴婢带去慈宁宫。您与太子妃如何处罚,奴婢都心甘情愿!”
她明白,太子妃顾及太后颜面,是不会罚她太重的。
程澈冷眼看着,毫无怜香惜玉的心思。
对于第一个靠上来的女子,他只有杀鸡儆猴,才能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宫女。
他与微微能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不愿浪费一丝一毫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上。只有让她们看到不守规矩的后果,以后才能清净。
“如果你走不动,本宫会吩咐人抬你过去。”
望着程澈背影,婉秀再无一丝侥幸。
慈宁宫里,太后老脸颇没光彩,吩咐道:“来人,把婉秀送去浣衣局。”
婉秀一张俏脸毫无血色,哀求道:“太后,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是有心的,只是情不自禁啊——”
太后试探地看了程澈一眼,见他面无表情,摆摆手道:“还不快拖下去!”
直到宫门口不见了婉秀的身影,还能听到她委屈至极的哭喊声,一时之间,听到的宫女人人自危。
太后缓缓扫视宫婢们一眼,沉声道:“都记住了,婉秀就是不守规矩的下场,以后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给哀家收起来!”
“是!”
太后接过程澈递过来的香茗抿了一口,叹气道:“璟儿啊,是哀家没有把人调教好。你回去对太子妃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必顾及什么,该处置就处置。这宫里,再不能乌烟瘴气了。”
“孙儿会对太子妃说的。”程澈笑意浅浅,神情丝毫看不出任何波澜。
“那你就早些回去吧,别让太子妃等久了。你们新婚燕尔,冷落了人家不好。”
“孙儿还有一事想对皇祖母说。”
“什么事?”
程澈笑笑:“孙儿想着,除了伺候太子妃的,把东宫其他宫女都换成内侍,以后还少些麻烦。”
太后一听脸色微变,整个人都不好了。
换成内侍?孙子这是想干嘛啊?
休想!
“咳咳,这个恐怕不成,历来没有这种规矩。”太后一脸严肃,语气不容置喙。
程澈先是一怔,打量太后表情,忽然就明白了太后反常的原因。
想到太后担忧的那事,他险些失笑,不过这样的误会他是不打算揭穿的,以后说不定能替他与微微挡下许多事来。
程澈起身:“既然不合规矩,那就罢了。孙儿这就回去了,婉秀的事亦要只会太子妃一声。”
太后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太子对太子妃还是不同的。
老太后暗暗决定以后对太子妃再好一点。
太子妃寝宫,此刻依然灯火通明。
程澈放下医书,听完管理浴堂宫女的请罪,问道:“太子呢?”
宫女一时不敢回答,迎上程微威严目光,心头一紧,道:“太子带着婉秀走了。”
“行了,我清楚了,按着惯例自行去领罚吧。”程微眼皮也未抬。
等宫女退下,画眉安慰道:“太子妃,太子绝对不是那种人,您别往心里去。”
程微便笑了:“太子是什么人,难道我不清楚吗?好了,你们也退下吧,我还要看一会儿书,不想人打扰。”
程澈走进来时,就是新婚妻子倚着屏风静静看书的温馨场面。
他一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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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 线索初露(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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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微放下医书,扬起唇角冲程澈笑:“太子殿下处理好招惹的蜂蝶了?”
程澈在她一侧坐下来,伸手自然而然揽过去:“处理好了。”
他拉着程微的手下移,停在某处:“就是这里还没处理好,你说该怎么办?”
那蓄势待发的怒龙虽隔着衣料,仍然让程微感到掌心发烫。
她斜睨程澈一眼,问:“二哥该不会告诉我,这是被蜂蝶招惹的结果?”
怀中人波光潋滟,明媚动人,程澈声音骤然低下来,凑在她耳畔轻声道:“哪里是被蜂蝶撩拨的,全是太后那一碗汤的功劳。”
见程微瞪大了眼,他解释道:“太后见你我分房而睡,以为我新鲜劲过了,开始想男人了。”
程微目瞪口呆,随后大笑,边笑边道:“我以为,太后早已察觉你的小把戏了,她老人家平日看着那么精明的人。”
“关心则乱。”程澈替太后解释一句,捉住程微的手叹气,“所以为了太后不再乱出招,我还是乖乖回来睡吧。”
“呃。”程微回头扫了扫已经整理好的床榻,往里挪了挪,“那就歇了吧。”
程澈弯腰,在程微额头落下一个轻吻,苦笑道:“我还是去榻上睡。”
灯火熄灭了,只有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衬得室内更加静谧。
程微躺在床上,就听到躺在窗前榻上的那人辗转反侧,显然是无法安睡。
她心疼又好笑,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那边依然有翻身声,终于忍不住下床,赤脚来到榻前。
程澈睁开眼:“微微?是不是吵得你睡不好?”
他起身:“我还是去外间美人榻上睡吧。”
程微伸出纤纤手指,一把把他推回榻上,自己也挤了上来。
程澈浑身瞬间绷紧了,哑着声音道:“微微,你赶紧回去睡吧。我……喝了那汤,有些控制不住……”
“那二哥就不要控制好啦。”程微拉过程澈的手,放在腰间。
程澈一怔:“你不是说——”
见他木木的样子,程微干脆翻身而上,整个人都伏在了他身上,凑在耳边轻声道:“已经制完第一次培元符了,虽然还要休息五日,不过二哥实在是想,那也不打紧——”
程澈直接把程微抱着移开,匆匆下榻,一脸严肃道:“不成,我不能拿你的身体开玩笑。”
他转身欲走,就听程微低呼一声。
“怎么了?”
程微蹙眉,面露痛楚:“这榻上有什么,硌得我好痛。”
“我看看。”
程澈俯身查找,被程微一把拉住。
她顺势爬起来,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胡乱亲着他裸露在外的脖颈。
“微微——”程澈颇有些手足无措。
程微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程澈倒抽口气。
“第一次制符所需精血很少,没有那么严重的,之后我多休息两日就是。”程微气息暖热,喷在程澈耳根处,低语道,“还是说,二哥根本不想我?”
程澈托住程微有些下滑的身子,大步走到窗边榻前,把她抛了上去,跟着翻身而上。
夜更静,这个时节连鸟鸣声都少了,窗外的夜景褪去白日喧哗热闹,月光笼罩下,反而有种难以描绘的静美。
程微双手抓着窗沿,任由身后的人疾风暴雨般进攻着,那一波接一波的热潮涌上来,终于忍不住浑身一颤,到了那极美之境。
二人相拥而眠,一夜无话。
知道太子与太子妃又睡在了一起,太后一颗心暂时放了下来。而婉秀的下场,更是让东宫里的宫女做事规矩不少,连私下里悄悄议论太子的人一时都销声匿迹了。
很快就到了冬至日,大宴群臣命妇后,到了晚上,就是皇室家宴。
说是家宴,皇室中血脉近的差不多都到了,宴席便设在同乐殿。
“昭德姑姑没有来吗?”几位公主凑在一起,闲聊着。
“昭德姑姑不是有孕在身嘛,她这一胎金贵着呢,哪里能来。”四公主拿起一个贡桔,不紧不慢剥着桔皮。
三公主眉眼一转:“奇怪的是,大姐怎么还没到?”
四公主举着剥了一半的桔子掩口轻笑:“许是不好意思来了吧。”
她往程澈所在的方向努努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大姐之前的心思谁瞧不出来。如今看上的人成了弟弟,还能好意思见面?”
三公主扫端坐的五公主几人一眼,推推四公主:“好啦,还有妹妹们在呢,别胡说了。”
四公主抿了抿唇。
身后一个矜傲的声音传来:“四妹又在嚼舌了?呵呵,我就知道,你一日不嚼舌,饭都吃不香的。”
几位公主一抬头,就见大公主安阳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
安阳公主轻描淡写扫四公主一眼,一手执起银壶,一手端起酒樽,步履从容走向程澈。
她把酒樽斟满,冲程澈举杯:“太子,皇姐就用这杯酒敬你一杯。饮了这杯酒,以前的事咱们就一笔勾销了吧,我知道你不是那小心眼的人。”
程澈微微一笑,举杯与安阳公主相碰:“皇姐请。”
他以袖遮掩,把酒饮尽,风度极佳。
安阳公主暗暗松了一口气,举杯对着程微:“太子妃,这一杯酒我敬你,愿你与太子和美恩爱。”
“多谢大皇姐。”程微举杯饮尽。
这种场合,她一身宽袍大袖的礼衣,举杯时衣袖自然滑落,露出青翠手镯。
那镯子虽是青蛇造型,若不细看却会忽略过去,恰好安阳公主正用心打量着她,那造型奇特的镯子自然没逃过她的眼睛。
“太子妃这镯子真是有趣,竟是青蛇造型。我仔细一看,险些吓了一跳呢。”安阳公主笑道。
“是有些特别。”程微顺口道。
啪嗒一声轻响,在觥筹交错的大殿里并不惹人注意。
程澈听力极好,那声音传来处离他又不远,循声望去,原来是南安王不小心掉落了筷子,正有宫人替他重新换过。
想着和舒那日的请求,程澈心中一动。
韩玉珠当年出门踏青被歹人所害,失了清白,诞下孩子后含辱自缢,这么多年过后,想要找到那个歹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莫非,南安王知道些什么?(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