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魔柜
戴临毫不犹豫，站了起来。
“我来发扑克牌吧！”
他快步走到舞台前，从雷曼手中接过扑克牌。
“戴医生？”雷曼立即认出戴临来。
戴临接过扑克牌，说：“我来发牌吧。”
按照顺序……接下来，就应该是那个柜子魔术了。
他绝对不能让罗仁的妈妈抽到黑桃A。他计划自己将黑桃A拿走。
当然，戴临知道，这会面临什么危险，不过，最坏情况下，他可以直接逃回医院。这次，他已经预先去了住院部，然后瞬移回来的。
黑血母祖一样侵入不了住院部，那里是医院最安全的区域（相对来说）。
只要他瞬移回住院部……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他进入那个柜子后，还能瞬移。
戴临也可以让方舟进去。但是问题是，方舟一直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帮他的，这并非他的义务。戴临不能蹬鼻子上脸，真就为了自己朋友的生死，让方舟去承担。逃不回去医院的话，柜子里面是一个住院医师，还是一个主任医师，都没有什么分别。
最坏情况下，戴临还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在柜子里面……把右眼封禁的魔鬼释放出来！
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拆开扑克牌，给观众们发牌的时候，戴临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他死了……
他是会变成幽魂，还是怨灵呢？
又或者，会化为一个厉鬼？
但就在这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戴临的身体，竟然不听自己的使唤！
他感觉到体内的每一根骨头，都好像在强行驱使自己朝着另一个位置移动！
印无缺重新睁开了双目，俯瞰着下方的戴临。
“戴临，”印无缺冷冷说道：“不要怪我。”
宋敏走了上来，疑惑地问：“您操纵着他身体的骨架？”
“对。”
“我不太明白……”
“你和我说过吧，日记里面的那句话。妈妈……变得不像妈妈了。我大致上已经猜到了这句话真正的意思。戴临主动去发扑克牌，可见接下来这个魔术，非同寻常。这个患者是做了预知梦，对吧？”
“是……但当时方舟传来的病史没有提及到预知梦涉及今晚的魔术表演。”
“肯定接下来的魔术会有危险，所以，他才亲自上去拿扑克牌。”
戴临的身躯不听使唤，朝着罗仁那边走去！
“不是不像了，而是妈妈，已经不是妈妈了……”印无缺轻轻挥动着手指，对准了戴临，“那么我大致就知道了。这个魔术，必须上演！”
戴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说，就连舌头也动不了！
最后，他就这么来到了罗仁的妈妈聂秀竹面前。
他说不了话，只能将那副扑克牌取出。聂秀竹看着眼前的扑克牌，抬起手就要去抽，连忙被罗仁拦下。
“妈妈，别……”
但罗仁随后就发现身体不受控制，乖乖地坐了回去。
不光是他，哪怕是路裕清，甚至方舟，也一样！
在印无缺眼里，所有人，都只是提线木偶！
聂秀竹却似乎全无所觉，她伸出手，从戴临手上，抽出了一张扑克牌。
“哎……黑桃A！”
聂秀竹抽中了黑桃A！
雷曼立即一指，剧场的灯光立即就打到了聂秀竹身上！
“欢迎这位女士上台来！配合我完成这个魔术！一切结束后，我将赠送你一份礼品！”
聂秀竹拿着手上的黑桃A，于是，站起身来，走向舞台。
不！
不！
不行！
戴临内心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可是却动弹不了哪怕一根手指！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聂秀竹，走上魔术师的舞台！
宋敏露出不解的神色，问道：“印院长……你这么做的目的是？”
“你觉得为什么罗仁会做这个预知梦呢？”
“我不知道。和预知梦有关的诅咒症状不是我主攻的专业。”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Hello……”聂秀竹对雷曼说道：“我之前是国外回来的，英语还可以……”
“不好意思，我是德国人，”雷曼接着打了个响指，“夫人，您说中文就行。”
而后，在助手帮助下，一个黑色的柜子被推了过来！
戴临的恶魔之眼锁定着柜子，他庆幸总算眼睛还能用。
雷曼身旁的金发女助手走过来，将柜子的门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夫人，请您进去吧。”
聂秀竹看着黑洞洞的柜子内部，脸上露出了迟疑神色。
“我……”
而在二楼观众席，印无缺将目光锁定在聂秀竹身上。
宋敏看着那金发女助手，说道：“她应该发现我们了吧？为什么她要成为雷曼·哈伦德的助手？可惜日记里面没有预言具体关于魔术的细节。”
“你当然预言不了的。”
聂秀竹探头看了看柜子内部，然后，她开始露出不安和惊恐的神色。
“不对……这不对……”
雷曼不解地询问：“哪里……不对？”
“她……”聂秀竹指着柜子内部：“她会从里面出来的！”
雷曼听到这句话后，笑了起来：“夫人您真是有趣。您是什么职业？”
“我退休前是医生。”
“哦，外科医生吗？”
“嗯，我之前是W市思临医院的医生。”
因为雷曼身上有麦克风，所以聂秀竹的话，戴临也听得非常清楚！
你不能进去……阿姨！
如果因为我带罗仁进入444号医院引发了这一切……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罗正医生！
戴临完全没有意识到，让他动弹不得的，并非诅咒，而是印无缺！
“夫人，我们的魔术道具绝对安全。而且，里面也没有什么托。”雷曼将柜子的门开到最大，说：“我保证，我会将您安全地带回来。”
戴临已经可以预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了。
一旦进去这个柜子，聂秀竹就再也出不来了！
接下来出来的……恐怕将是失踪的爱丽丝·陈！
然后就会如同在黑沼村一样……
“不……不……”
聂秀竹却开始后退起来。
印无缺立即抬起手，指向聂秀竹。
“你必须进去。”
进去吧！
进去吧！
进去吧！
聂秀竹的身躯，开始被印无缺的咒物，强行操纵，走入了柜子里面！
随后，雷曼将柜子门，关了上来！
接着，戴临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他的双目，没办法透视柜子内部！
但紧随其后的，是出乎意料的事情。
柜子内，忽然传来剧烈的敲击声。
整个柜子都开始颤抖！
舞台下的观众也开始议论纷纷，以为这是魔术效果。
“各位，当柜子门再度打开的时候，你们会看到焕然一新的画面！”
紧接着，那金发女助手忽然高声大喊，意图压制住柜子大门内的敲击。
这一刻，戴临的视线锁定着女助手！
他终于意识到，原来她才是关键！
这个女人……不是什么魔术师的助手！
她才是诅咒的根源！
“不！”
戴临的左眼变得血红，继而，他竟然发出一声大吼！
左眼的诅咒之力，竟然活生生将那柜子大门，震出了一个大孔！
这一幕，让那金发女助手立即注意到了戴临！
“他居然能在你的控制下动用那双眼睛？”宋敏也露出惊愕的表情：“他只是个住院医师而已！”
随后，从柜子里面的孔洞里……
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
而后……
剧场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第三十六章 我最宝贵的……
剧场大停电，但是，随后就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一点声音都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声音？那么多观众，在停电的状态下，肯定会人声鼎沸的！
何况人均都有手机，每个人一开手机屏幕，剧场也不可能持续陷入黑暗！
原本戴临的双目拥有着很强的夜视能力，黑暗并不能掩盖他的视觉。
但现在……不同了。
他什么都看不到不说，眼睛还传递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危险预感。
这种危险预感，明明白白地告诉戴临，这是对他而言具有高度危险的！
但危险的同时，也伴随着一丝机遇！也就是说，如果能抓住这一丝机遇，戴临就有可能变得比现在……更加强大！
就在这时候！
戴临忽然发觉，自己可以动了！
于是，他的左眼强行绽放出了一丝红光！靠着这一丝微小的光芒，终于让戴临隐约看清了前方……
但这一刻，戴临就看到，他竟然站到了柜子前方！可是他刚才，明明是在观众席啊？
而同时，戴临定睛看去，那个柜子上，被他弄出来的孔洞，竟然不见了！
“阿……阿姨？”
这个时候，对戴临来说，应该要做的事情，应该是将柜子打开，随后将聂秀竹拉出来。
可是，戴临却隐约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开始侵袭自己的思想认知。但是，他却是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
但他还是伸出手，要将柜子打开。
“No！Stop！”
黑暗中，印出一张苍白的面孔。
是那个金发女助手！
她是一切的元凶！
虽然她冲上来极力阻拦，但是来不及了，戴临已经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金发女助手抓住戴临的手，就要将门给关上！
而就在这一瞬间，一只惨白的手从那扇门伸了出来！
金发白人女子看到这一幕，毫不犹豫地取出一把手术刀，狠狠扎在了惨白的手臂上！
随后，她冷冷看向戴临。
“滚。”
看到手术刀的瞬间，戴临立即意识到，这个女子，是444号医院的医生！
当然，她应该不是666号医院的医生。毕竟，她的额头没有黑色倒十字。
戴临看着那惨白的手，就要将门关上，可是门里面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挠戴临关门！
金发女子则也是抓着门，要将其关闭。
她虽然是医生，但此时没有动用任何咒物。
“你是……”戴临惊疑不定地看着金发女子，说：“恶魔科的医生吗？”
根据戴临的了解，在整个444号医院，只有恶魔科有外籍医生。而且，方舟见过她，却完全不认识她，这只能是极少在医院内出现的恶魔科或者咒物科医生。在444号医院内，很多人工作了多年，都有可能没认全两个科室的医生。
“我说了……滚。”
金发女子却根本不去理会戴临，只是用力想要将门关闭！
戴临现在可以确定，这个柜子……肯定是咒物！不然，不可能可以关住里面的恶灵！
而在这个过程，戴临从他拉开的那个缝隙，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一张狰狞恐怖的面孔浮现而出。
但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戴临完全愣住了。
“怎……怎么……会？”
那张脸，赫然是——
聂秀竹！
这怎么可能！
就算聂秀竹真的死了，一个刚死的人，怎么可能变成那么强大的恶灵？
连恶魔科的医生都……
这个瞬间，戴临忽然产生了一个万分恐怖的猜测。
难道……难道说……
如果说，罗仁没有做那个预知梦，原本的未来会怎么发展呢？
原本的未来应该是这样的：喜欢雷曼·哈伦德这个魔术师的路裕清，请罗仁和自己的未来婆婆，一起在平安夜晚上观看这场魔术秀。
聂秀竹会抽中黑桃A……即使那时候不是自己来发牌。
然后，她会进入这个柜子，然后被其禁锢！
作为恶灵的她，将成功被恶魔科医生通过咒物禁锢起来！
戴临在此时，才发现了一件他从来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罗仁想当医生，是因为他的父母都是医生。他父亲罗正所工作的医院是W市赫赫有名的传染病专科医院，但是，他母亲聂秀竹所工作的思临医院……
戴临作为一个在W市最知名的三甲医院工作了那么久的外科医生，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思临医院！
从来都没有！
而且，他问过罗仁和罗正医生，他们父子二人，也从未去过一次所谓的思临医院。
过去戴临从来没有深思过，但是现在想想——某人声称自己在一家从未听说过的医院里面担任医生，所有人都对此深信不疑，也不会去网上查这家医院的信息，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那家医院，这不是和444号医院的灵异医生，完全一样吗？
“难道……”
扎入手臂的那把手术刀，开始一点点被抽离出来。
“你如果毁了我的计划，”那金发女子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对戴临说道：“我会杀了你。”
罗仁的妈妈……
从来，根本就不是聂秀竹！
从一开始，罗仁就被预知梦误导了！
是源于“黑暗”的诅咒让罗仁做了这个预知梦！
从一开始，“黑暗”就是为了改变如今这个未来，恶灵聂秀竹被封入咒物的未来！
难道说……罗仁的妈妈，的的确确就是爱丽丝·陈？
作为一个灵异医生，想要像唐骊那样通过精神污染改变他人认知，是很容易的。
当年，罗正医生在欧洲进修的时候，认识了爱德华和他的女助手爱丽丝·陈，并爱上了后者。然后，二人相爱。紧接着，罗正医生和爱丽丝·陈一起回国，结婚后生了下了罗仁。但爱丽丝还是作为爱德华的助手，跟随着他，在世界各地巡演。
然后，因为某种“诅咒”，灵异医生聂秀竹影响了罗正医生和罗仁的认知，将她当做了妻子和母亲。
戴临看着柜子内那张狰狞的面孔，戴临清晰看到，在她的额头上，有着一个黑色倒十字！
聂秀竹是666号医院的灵异医生！而她现在，明显是完全因为诅咒复苏而变成了真正的恶灵！
而后，那柜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掀开，戴临和那金发女子都倒在了地上！
眼看柜子大门就要被完全打开，戴临再也顾不得这许多，看向柜子内的恶灵，大喊道：“阿姨！你忘记自己是罗仁的妈妈了吗？你在做什么？”
他动用了因为遭遇黑血母祖，而让左眼具备的新能力。
如果他可以改变人类的自我认知，那是否可以影响恶灵的认知？
黑暗中，柜子内的恶灵，在听到戴临这句话后，竟然真的不动了。
漫长的岁月里，聂秀竹一直伪装成罗仁的母亲，如此一来，这样的暗示，应该可以……成功？
那恶灵的身体开始扭曲起来，煞白的面孔摇晃着，随后，她的嘴巴竟然开始裂开！
但是……
恶灵没有走出柜子！
那金发女子立即站起身，笔直冲上去，一把将柜子关上！
而后，戴临就看到，黑暗中伸出了两只手，拖住了恶灵，随后将其拉入了深邃的黑暗中！
……
剧场亮了起来。
柜子门再度开启。
被戴临弄出来的孔洞不见了。
雷曼指着柜子内部，说：“看，里面没有人吧？”
的确，柜子里面，没有人了！
紧接着，雷曼将柜子再度关上。
“现在，我就向各位，见证从异界归来的人！”
柜子门，再度被拉开！
这一刻，从柜子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
正是……
戴临不知道看了多少次照片的爱丽丝·陈！
爱丽丝重新走出柜子的瞬间，第一眼，就看到了观众席上的罗仁。
记忆，回到了当初在来茵河畔的时候。
那一天……
“阿静，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爱丽丝·陈的中文名，就是陈静。
当年，她爱上了罗正，并因此决定和他结婚，去中国生活。
“还……给……我……”
在黑暗中，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我的最……宝贵的……”
丈夫……和……儿子！
第二章 666号医院，并不存在
“妈……妈妈？”
罗仁看到舞台上出现的爱丽丝·陈，然后，有些疑惑地问：“妈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路裕清也是有几分不解：“我也有这种感觉。”
方舟听到他们的话，露出震惊的神色。
什么意思……
明明柜子里出来的是另外一个人！
为什么他们说出这样的话？
而雷曼看向爱丽丝·陈，则是露出几分骇然神色。
“等等，你……我好像见过你……”
戴临捂着头，他只觉得现在的状况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谁可以来和他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印无缺在二楼看着这一幕，也觉得头有些裂开。
“怎么回事……”印无缺费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作为444号医院的副院长，竟然发现记忆出现了巨大断层。
他为什么今天要来参加这个魔术秀？
一旁的宋敏也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她为什么要大晚上地和印无缺来看魔术表演？她对魔术，并没有太大兴趣啊！
“印副院长。”
这时候，印无缺耳畔清晰听到了一个声音：“请你们离开。这是我恶魔科医生的治疗过程。”
随后，印无缺一眼看到了那金发女人。
“走吧。”他看到对方，就意识到，这多半和恶魔科医生有关。
恶魔科在444号医院，已经被默认为直属于院长的科室，身为副院长，也无权领导他们。理论上地位是平等，但没有人敢得罪他们。
即使是印无缺，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也无需和他们起冲突。
与此同时，在韩铭的办公室内。
“现在，印无缺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安志远说道。
很多人都认为，李博林是韩铭的第一心腹，但事实上，他真正的左右手，是看似只是靠着谄媚韩铭才上位的安志远！
“情况如何？他有产生怀疑吗？”
安志远此时表情很沉稳，和平素里的他截然不同。
“有恶魔科的人在，印无缺就算想插手也很困难。”韩铭的表情显然轻松了不少，“不管怎么说，无论是印无缺还是我，都乐见这个结果。虽然，印无缺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说实话，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666号医院……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当然，也就只有我，可以轻易提及这个字眼。”韩铭翘起二郎腿，双手合十起来：“这句话并不是谎话。笛卡尔说过，我思故我在。你也该清楚，人类认为世界由物质客观构成，所以笃信唯物观，但这种想法，其实不完全正确。”
“所以……不思，故而不在？”
“当然没那么简单，不过，你这么理解也可以。梁志高就是因为过多介入才会消失，而唐骊……她也一样。然而，666号医院，曾经尝试在这个它并不存在的世界，寻找一个可以构筑其存在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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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可以看得到隐藏患者守则的患者，看得到英语名称科室的医生，都可以算是媒介，对吧？”
“没错。但是，他们那边的灵异医生作为活着的唯物存在，终究没办法诞生于这个不存在666号医院的世界。除非，通过失落的魔术，以及一个完全咒物解封化为恶灵的灵异医生……”
安志远作为急诊科科室主任，也对此感觉到费解。
“所以，印无缺也必须排除掉那媒介的存在？”
“你说错了，不是印无缺，而是印无缺背后的……‘黑暗’。当患者看到隐藏守则的时候，他们的存在，就有可能被666号医院所利用。依靠一个不稳定的媒介，很难将其存在稳定地构建在这个世界上。活人作为唯物存在，无法通过失落的魔术传递过来，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死者。灵异医生，本来就高度介于活人和死者之间，而当灵异医生进入咒物解封状态的瞬间，其实和恶灵没有任何分别。”
“所以……”
“以下是我的推测。聂秀竹是666号医院的医生，而雷曼通过666号医院获得失落的魔术。而爱丽丝·陈就是一个能察觉到666号医院存在的人，以她作为媒介，通过失落的魔术献祭，从而换取聂秀竹这个不应该存在的666号医院医生，来到了这个世界上。这种失落的魔术，就和黑血母祖一样，完全修改了周围所有人的精神认知，将聂秀竹当做爱丽丝·陈来看待。”
“所以这就是一切的真相……”
“但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让体内的咒物把她一步步转变为真正的恶灵。当完全转化为恶灵，成为彻底的唯心存在后，就可以逐步成为一个更稳定的媒介，666号医院的人，就可以一种并不稳定的方式成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当然，我说过，并不稳定，所以，最终还是被抹除消失在这个世界。我想，恶魔科的人应该做了什么，修正操纵了恶灵聂秀竹的记忆，但她还是依稀记得自己作为恶灵的记忆。”
“所以……她说什么，不要让‘她’出来，是说不能让爱丽丝·陈被释放出来，那样就意味着作为恶灵的她会被咒物永久禁锢封印。”
“严谨来说，是被失落的魔术……唉，算了，这很难用文字解释，你就理解成封印禁锢吧。”
“恶魔科的医生早就计划在平安夜的时候，动手吧？为了将这个媒介毁灭掉？”
“他们使用的，也是失落的魔术，并且必须在平安夜这一天使用。”
“我就不问为什么必须在平安夜使用了。”
“很显然，他们也拥有可以预知未来的咒物。但恶灵为了不让计划失败，通过预知梦，来误导罗仁。幸运的是，罗仁遗传了他母亲爱丽丝·陈的体质，他也是一个能察觉到666号医院的存在。”
“所以你什么都知道，但是也并不能帮助戴临？”
韩铭摇摇头。
“我能帮他什么？你该很清楚这一点。”
“的确，你帮不了他。否则，你会和梁志高一样消失。”
“至少结果是好的。对现在的我们来说，666号医院终究还是不存在的。不存在于这个地球上的任何角落。”
“罗仁做的最后一个预知梦……是因为未来被改变，所以才会做的吧？其实梦里面杀掉他的，是聂秀竹，但是他下意识以为是爱丽丝·陈。所以他死亡前的一瞬间，留下了要过去的自己必须去看魔术秀的留言。”
“现在，在失落魔术的影响下，包括罗仁在内所有人的记忆和自我认知再度被修正。只有我，被我赐肉的医生，还有戴临这样能回忆起合同第一自然段的人，可以记得这一切。记住，对我们而言，666号医院是不存在的。”
“是，不存在。”
“也不要去过问恶魔科的医生任何事情。”
“那是自然。”
一切现在都回到了预知梦最初的轨道。
罗仁，路裕清等人，肯定都已经没有了预知梦的记忆。
爱丽丝·陈是罗仁真正的母亲，但她真正陪伴罗仁的时间应该只有很短暂的一段岁月，就在魔术秀中，她的存在被替换成了聂秀竹。
如今被失落的魔术将一切扭转后，罗仁关于昔日聂秀竹的一切记忆也就都会被爱丽丝·陈取代。
也因为记忆的重置，印无缺等人会忘记，罗仁是一个看得到患者隐藏守则的患者……韩铭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通过常务副院长职务，将路文牵制在医院内，不让他去剧场，再一次看到罗仁，从而看出他的“异常”。
“我让你接下那封信，终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啊，戴临。”
第三章 妮露·肖
陈静，或者说爱丽丝·陈。
她的外貌还是明显有一定变化的，那苍白的面容，也真的有点像鬼。
“妈妈？”
当戴临扶着她走下舞台的时候，罗仁走了上来，说：“你怎么了？”
一如预知梦里那样，罗仁理所当然把爱丽丝·陈视为母亲。
“不好意思。”那个金发女助手说道：“雷曼先生有些话想和夫人说。”
“嗯？”罗仁一下费解起来：“还有什么事情？”
爱丽丝·陈此时还是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根本说不出话。那金发女子说道：“夫人和雷曼先生是故交，当然我也和夫人认识。我会先送她去休息，刚才的魔术好像有点惊吓到她了。表演结束后，雷曼先生会和她叙叙旧。”
“什么？”路裕清反而最惊讶：“阿姨你和雷曼先生认识？”
戴临看着眼前这一幕……
完全和预知梦一模一样！
罗仁和路裕清将和预知梦有关的一切全部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唯有戴临记得！
这个场面，让戴临觉得无比荒诞。罗仁面对着爱丽丝，就没有半点违和感地叫她妈妈。
偏偏金发女子不肯和他解释。
这究竟……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戴临无比混乱的时候，手机响了，韩铭给他打来了电话。
只有一句话。
“你现在来医院。别担心，现在不会有事了。”
戴临瞬移进入住院部后，他发现，安志远竟然就站在自己不远处。
“戴医生。我来向你解答你内心所有的疑惑。”
……
住院部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内部有着诸多折叠空间，但即使如此，床位却并非是无限的。当患者达到一定数量后，就不会再开放新的隐藏空间。
戴临现在和安志远来到了厉鬼科的病房区域，进入了一间无人的办公室。
“首先我说结论吧。”安志远知道戴临在担心什么，索性开门见山：“你朋友不会有事了。包括印副院长在内，都被消除了记忆。”
“怎么会……连印副院长都？可是我全部都记得！”戴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从头到尾，我都记得很清楚！”
“你所记得的一切，你所相信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安志远抬起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因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666号医院。”
接着，安志远就将韩铭告诉他的一切，和戴临重新说了一遍。
“爱丽丝·陈，恶魔科以后会治疗她。”
戴临想了想，说：“所以，我反而是在给恶魔科的医生添乱了？我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个女医生就可以成功把罗仁真正的母亲解救回来？”
“虽然你也许很难接受，但是……没错。你差一点毁了恶魔科的计划。”
“但是……”
戴临记得，隐藏的患者守则提及，不要去恶魔科就诊！
“恶魔科会介入对罗仁的治疗吗？”
“这不是我们能过问的。”
戴临愈发觉得不安。
恶魔科的确救出了罗仁的妈妈，但现在戴临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爱丽丝·陈才是罗仁的母亲？
聂秀竹其实是666号医院医生转化的恶灵？
但谁知道一切是不是反过来呢？
“不行……”
戴临已经没办法相信任何人了。
记忆可以被篡改到这样的程度的话，那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最重要的是……所谓的444号医院真的存在吗？
会不会实际上他关于医院的一切记忆也都是虚假的？这家医院，本身就是一个鬼屋？
“我不能让恶魔科的医生再接触罗仁和他妈妈！尤其罗仁！”
戴临已经分不清楚爱丽丝到底是不是罗仁母亲了，但至少他必须保护罗仁！
“戴临，”安志远劝说道：“不要招惹恶魔科的人。方舟的妻子，当初被恶魔科的人下诊断后，科室甚至不通过他为妻子做手术的申请。方舟始终认为恶魔科是误诊，但他没有选择，只能对恶魔科妥协，但他妻子没有熬到那个时候。”
“那是两码事……”
“从一开始就是同一件事。你得罪不起印无缺，也得罪不起恶魔科医生。”
“如果我偏要得罪呢？”
戴临站起身来。
他刚才想到了一件事情。
根据预知梦，爱丽丝·陈被救出来后，很可能在接受恶魔科的治疗。而后，罗仁就觉得，梦中的母亲变得宛如是被什么恐怖之物附体了一样。
从印无缺派系的反应，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情：名片后面的隐藏守则，是真的！
那么，不能去恶魔科就诊，也肯定是真的！
他已经把弟弟戴维送了进去，不能再让罗仁的母亲进去！
“我绝不能把罗仁的妈妈移交给恶魔科医生！”
而后，戴临直接瞬移回归了剧场。
安志远看着这一幕，拿起桌上的笔开始旋转起来。
“都这个年龄了，还燃烧什么中二热血之魂？你又不是日本动漫的主角，和恶魔科医生硬碰硬……你会死得很惨的。不过，你非要找死，急着走黄泉路，我又何必拉你回来呢？”
安志远不喜欢戴临。
这个人说到底还是印无缺那边的人。恶魔之眼在他身上，终究是心腹大患。无论韩铭怎么想，安志远一点也不想让戴临活下去。
没有任何人可以管束恶魔科医生，包括副院长。
所以……
就算他们杀掉其他医生，除非副院长不惜和恶魔科全面开战，否则无能为力。要知道，只有院长可以任命恶魔科医生，如果杀掉任何一个恶魔科医生，恶魔科人数就会少于四人，那样后果将不堪设想。
此时……
化妆间通向舞台的走廊上。
戴临再一次看到了那个金发女子。
“请问，你们要把罗仁的妈妈带走吗？”
金发女子冷冷说道：“这和你无关。”
“你们会怎么治疗她？”
“我说了，和你无关。”金发女子的面容愈发苍白，“再不让开，我就杀了你。”
戴临的左眼，开始一点点变化成血红色。
刚才，抓着那个恶灵手臂的时候，一部分血和皮肤组织进入了他的右眼，只不过他还没有将其吸收。
“我不让开。根据医院的规定，医生无权强制治疗患者。患者必须在自主意愿下挂号，医生才能对其就诊。”
“我会说服她挂号恶魔科的。最后一次警告，让开，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戴临左边的视线完全锁定了金发女子。
“你们恶魔科医生，当真以为自己就可以无法无天吗！”
金发女子正要走上来，忽然，方舟出现在了戴临身后。
“妮露·肖。当初听到肖这个姓氏，我就该想到是你这个从未出现过的恶魔科医生。”方舟抬起手，露出他正在流血的手心，“你觉得自己手心痛吗？”
名为妮露的金发女子抬起手心。
“你对我下血咒？”金发女子冷冷道：“我是恶魔科医生。你该知道后果。”
语气虽然冷酷，但方舟显然不是和戴临一样，可以随便威胁，说杀就杀的。
方舟继续说道：“克里主任也是这个意思吗？”
他说的克里主任，就是接替黎暗的恶魔科现任科室主任莱温·克里。
如果是莱温·克里本人亲自来，方舟自然也得暂避锋芒。但是眼前的妮露·肖还不足以让方舟过于忌惮。
“不许再接近罗仁和他母亲。”方舟继续说道：“我已经在这二人身上下了反向血咒。如果有谁试图带他进入444号医院，就会遭受诅咒。”
妮露·肖的脸，忽然发生了变化。
她的五官，忽然间转化为了一个巨大的等身人偶！
“我会向克里主任报告此事的，凶灵外科副主任。”
话音落下，等身人偶就掉落在地上，砸得粉碎。
第四章 唐骊
“方副主任……”戴临露出万分感激的神色：“太谢谢你了。”
“就叫我方医生吧。我之前就和身边的人说过，不必用职务来称呼我。”
方舟随后提醒戴临：“你得保护好你的朋友。恶魔科的人，迟早会对他下手的。”
戴临露出几分疑惑神色，问道：“但是，方……医生，你为什么还都记得？”
就连印无缺都失去了记忆。反而是韩铭派系的人，全部都还拥有记忆，这显得有些反常。
“因为韩副院长吗？”戴临开始意识到，韩铭身上也隐藏着很多秘密。
听到这里，方舟回忆起他和韩铭的那次会面。
那次有些毛骨悚然的会面。
韩铭的“赐肉”仪式。
“你成为我的人，我就要向你赐肉。”
韩铭取出了一把手术刀。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把手术刀。”
然后，他从抽屉里面，取出了一个陶瓷碗。
随后……
韩铭用手术刀……狠狠挥舞而下，竟然切掉了他的左手小指！
看着掉落在碗里面鲜血淋漓的小指，韩铭继续说道：“吃掉它。然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吃掉它之后，你就再也不可能背叛我了，相对的，你也就能一定程度看清这家医院的真相。”
说完这句话后，韩铭左手小指，竟然开始重新长了出来。这让方舟想起他小时候看的一部美国电影《异种》。
“这……”方舟对这种血腥画面倒是并不怎么在意，但他没想到韩铭居然真就切手指？还要他把这根手指吃掉？
“我也不是谁都赐肉的。常务副院长的肉，可不是咒肉可以比的，”韩铭解释道：“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不吃。但你走出去之前，我会保证你不会将此事告诉别人。”
方舟总算知道，为什么李博林那么死命效忠韩铭了。
因为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陶瓷碗里面血淋淋的手指，怎么看都恶心至极。
“你看过黑客帝国吧？”韩铭拿出一张纸巾擦拭血迹，“墨菲斯在尼奥面前给了他两颗药丸，选择留在矩阵制造的虚拟现实世界，或者……来到千疮百孔的现实世界。”
如果戴临在这，一定会觉得这段话极为熟悉。
“然而……”方舟作为外科医生，看着那小指，“尼奥所去的现实世界就真的是现实世界吗？如果意识无法判断真假，那么什么才是真实？”
“这个，由你自己决定。”韩铭将碗朝着前面一推：“你放心，不会有朊病毒的。”
想到了死去的前妻，最终……方舟拿起了这个碗。
……
那个恶心的过程，方舟不愿意再去回忆了。
而他能保全记忆，恐怕就是因为他吃掉了韩铭的手指。他之所以这么想，有一个重要的依据就是：原本他几乎想不起来关于梁志高医生的一切信息，可是吃了手指后，他却是清晰回忆起了梁志高的长相和有关他的一切！
这手指……不，确切来说，这肉之所以特殊，就是因为韩铭是常务副院长吧。
副院长只怕不仅仅是职务。当医生成为副院长后，恐怕就发生了某种本质的变化。
“恶魔科的人，迟早会想办法解开我的血咒。”方舟继续提醒戴临：“所以，你必须要想办法保护罗仁和他妈妈。”
方舟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罗仁的妈妈就这么换了一个人，但是他听刚才戴临和妮露的对话，已经猜出了几分。
“谢谢……方副主任，以后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我绝不会推辞。”
随后，戴临忽然看向身旁。
他看到的，是爱丽丝·陈，也就是陈静。
“您……”戴临一时间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好，“您……真的就是……罗仁的母亲？”
她重重点头。
“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啊！”
虽然内心无比悲痛，但她哭不出来。
戴临死死抓着额头。
他现在的认知是正确的吗？
他该让她去和罗仁在一起吗？
在过去的记忆里，他去罗仁家里，接触到的一直都是聂秀竹医生。
现在，居然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当年……我生下罗仁后，继续和哈伦德先生在各国巡演……但现在想来，他只是将我当做一个祭品而已。”
戴临看向方舟，说道：“我现在头脑快炸裂了。”
方舟非常理解戴临。
“的确太复杂了。”
魔术秀结束了。
戴临，罗仁，路裕清，方舟，以及陈静走出剧院。
罗仁看着陈静，疑惑地问：“妈妈，你到底？怎么了？”
然而，陈静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却是无比茫然。
自己最后的记忆里面，儿子罗仁还只有几岁。
可是现在，他却变成了一个成年人。
她来到了二十一世纪的时代。
一切都恍如隔世。
的确需要时间。
而且还有罗仁那个继父……恐怕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娶的是一个鬼。
太复杂了。
慢慢来吧。
暂时，先别把这一切告诉罗仁吧。
他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他。
无论如何，罗正医生牺牲生命救了戴临父母，这一点并没有任何改变。
……
翌日。
12月25日，圣诞节。
这一天是周六。
休息日。
当然，对罗仁来说，依旧有一大堆需要忙的事情。
他完全不知道，他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
而戴临依旧没办法获得清闲，他想要知道，可以察觉到666号医院存在的患者……
究竟为什么那么关键？
印无缺派系意图抓捕他们的原因何在？而恶魔科则是要“治疗”他们？
怀着满脑子的疑问，戴临开始思考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唐骊。”
戴临觉得，他该去见见唐骊。
这个女医生身上，埋藏了不少秘密。
只要探索到这一切背后的秘密，他才有可能化被动为主动。
之前戴临其实也有这个用意，但是……他内心的确有一丝恐惧。他想等自己变得更强的时候，再去找她。
但现在……
恐怕必须得去找她了。
戴临一念之下，进入了医院。
今天他本来是休息的。
但要见唐骊，来医院是最合适的。毕竟，医院是比较安全的。
戴临意识到……
唐骊很可能也接触了666号医院的人。
她知道安明璐嘴里的地图残片包含着什么秘密。
还有……那天他跟在唐骊身后，结果，遇到了红色口罩护士！
以及……路裕清说过。黎暗主任去国外身死的时候，唐骊请假了。
她是如今沉睡不醒的高梦华医生曾经的好朋友。
“戴医生？”
不远处，郑护士走了过来。
戴临看向郑护士，说道：“郑护士，我听说你是从急诊中心调到门诊大楼的？”
郑护士点点头，从九死一生的急诊中心调到相对安全很多的门诊楼，对她来说是莫大的幸运。
“那你在那认识的医生多吗？”
“好可以吧。我之前和高医生……我是说高梦华医生，关系还是不错的。”
“急诊科医生，会来住院部这里值班吗？”
戴临清晰记得那时候在住院楼内看到了唐骊。
郑护士摇摇头。
“一般不会……急诊科那个地方，很少调人手来住院部的。戴医生，我就这么告诉你吧，整个急诊中心大楼，就是一个真正的地狱！”
戴临当然知道急诊室是什么样子，他本人就和戴维一起进去过。
“总之，你一个新晋住院医师，还是不要去急诊中心那，太危险了。我能从急诊科调到这，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郑护士，总之，我想找到唐骊医生。你有没有……”
“等一下！”郑护士愣了愣，问：“谁是唐骊医生？”
第五章 恶魔科主任
戴临听到这句话，内心顿时咯噔一下。
戴临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她可是高梦华医生的朋友啊！”
“急诊科绝对没有这个人。”郑护士摇摇头：“她是哪个科室的？”
这下，戴临知道……他恐怕问遍444号医院所有的医生，都不会有任何一个医生会告诉自己唐骊在哪里了。
……
急诊中心。
444号医院的医生最不想去的地方，除了太平间，就是急诊室了。
“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救救我！”
一个护士发出凄厉的惨叫，她此时一只手抓着一扇门，整个人趴在地面上，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可是，医生们看不到任何东西压住她的身体！
“啊啊啊！”
随着她的最后一次尖叫，彻底脱手，门被完全关闭了！
这间抢救室内，此时有三个医生。
患者躺在床上，人事不知。
“我们该怎么办？”其中一个戴眼镜的说：“安主任说暂时没有人手支援我们这！”
“今年究竟是怎么了？”另一个女医生则是哭了出来：“没有道理厉鬼诅咒的患者变得那么多！”
抢救室内，暂时还算安全。
但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安全会维持多久。
而此时……
最忙碌的人，是安志远。
他此时依旧精疲力竭。
眼前，被他剖开腹部的患者，从那剖口中，又伸出一双手来！
安志远狠狠将手术刀插入那只手上！
这已经是……
第四十波了。
没完没了。
“梅主任还没有来吗？”安志远顾不得擦掉脸上的血，大声吼道：“到底什么时候来！”
恶鬼！
急诊室接收到恶鬼患者，是最头痛的。
关键是，急诊手术，没有时间做手术评估，只能事急从权！而恶鬼诅咒往往没有任何规律，临床经验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梅主任现在也进不来！”一旁拿着手机通话的医生大喊：“周围的空间似乎都被扭曲了！”
“可恶……叫唐骊过来支援！”
但听到安志远这句话，没有人能立即反应过来。
“唐骊是谁？”周围的医生都茫然起来。
“你们不认识唐骊？？？”
怎么回事？
安志远还来不及反应，那腹部中又有新的手钻出来！
无休无止！
没完没了！
三个多小时后。
安志远终于放弃了抢救患者的生命。
这是他可以逃脱这无休止轮回的唯一方法。
“患者死亡时间……2021年12月25日，上午10：25分……”
脸上被血覆盖的安志远只能无奈宣布患者的死亡。
“将遗体送去太平间吧。”
看着死去的患者，医生们很同情今晚轮值太平间的医生护士。
值守太平间的护士，总会有失踪的。
医生稍好一点，但也好得有限。
这种无法成功切除诅咒最后死亡的患者……会变成怎样的恶灵根本无法预测。
接下来，他开始思考唐骊为什么忽然就消失了？
而且周围的人都不记得她了？
自己却还记得……
安志远立即想起，韩铭曾经给他“赐肉”的事情。
他当时切掉了自己的食指，放在碗里递给自己。
“吃掉它。如此，你便是我这边的人了。”
已经年底，急诊室又死了一个自己手术的患者，安志远的心情本就糟糕。这诡异的状况，更加令他不安。
而偏偏，急诊中心内部是没有安装监控的，这是院长订立的规定。
安志远必须尽快向韩铭汇报此事，一切都让他高度不安。
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入韩铭的办公室时，韩铭正在审批科室递交上来的高难度手术评级申请。
从A级开始，手术的评级需要常务副院长批准，才能进行，不批准，就不允许做手术。只有急诊手术，可以不经过批准实施。
“急诊科那边的事情我听说了。”韩铭看着递交上来的手术申请，头也不抬地说：“今天圣诞节，我批准你早点下班，回去陪陪家人吧。”
“唐骊……韩副院长，你记得唐骊吗？”
听到这个名字，韩铭迅速抬起头。
“不光是她，”安志远继续说道：“梁志高也是……没人记得他了。除了……”
“除了被我赐肉的少数医生。”
韩铭赐肉的医生屈指可数，哪怕路裕清，因为实力还不够，他都没有赐肉。
安志远忽然问道：“只有'我们'，可以被赐予你的食指吧？其他人，是被你赐予中指，无名指，小指之类的吧？”
“你说的'我们'，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的。”安志远提醒道：“吃下肉的我们，就不会被诅咒抹掉记忆，对吧？”
“志远。”
韩铭的身体后仰在椅背上，说：“你很聪明。但既然聪明就该知道，有些话没必要说出来。”
“我只是想知道……”
“我不说的，你就不能知道。”
安志远如同喉咙被扼住一般。
说是说自己是心腹，但韩铭终究对他还是有所保留！
“朕可以给，你不能要。”
就是这个意思。
“是……”
安志远只能对韩铭低头。
“顺便把这话转告戴临。”
“转告他？”
“他现在充满了探知欲望，却忽略了什么叫做好奇害死猫。”
“我知道了。”
……
“简单来说就是，不要再调查唐骊了。”
戴临听着手机另一头安志远的声音：“也不要和任何医生再提唐骊和梁志高的名字。大多数人，都已经不记得他们了。我们唯一幸运的地方在于，记忆不会被篡改。”
“也就是说……”戴临很快发现了一个盲点：“韩副院长他知道，我不会失去唐骊的记忆。”
“这一点，或许和你的眼睛有关。”
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了。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欧阳睿死去，高梦华陷入长眠，唐骊在这过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还有，那份地图残片也是。方医生死去的妻子，看到过那地图上和现实不吻合的道路！
戴临接着又和陈静通话。
她似乎对现在的身份还算适应。
“很感谢你，戴医生。”
陈静在电脑视频说道：“我想我能渐渐地……熟悉现在的生活。”
“林先生那边怎么办？他算是聂秀竹再婚的丈夫……”
“我会扮演好我的角色。只要可以和罗仁，可以和我儿子生活在一起就好了。只是没想到……罗正，他就这么死了……”
“对不起，罗医生是为了救我的家人才……”
“这不是你的错，戴医生。”
戴临嘱咐陈静：“你要小心，如果有情况，随时联系我。”
“好，我知道了。”
视频聊天结束后，戴临又去拨打和罗仁的视频聊天。
陈静关掉了笔记本电脑，看向身后，视频看不到的死角。
“您到底想做什么？”
站在那的……
是罗仁的继父！
“陈小姐，我希望你能在我们恶魔科挂号就诊。”
罗仁的继父看着爱丽丝·陈，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很聪明，没有告诉他真相。我先向你道个歉，我是有些失职的，我一直通过咒物影响聂秀竹的记忆，让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恶灵，可是她那天忽然宛如发疯一样，说'不能让她出来'，我还是有点意外的。她已经潜在意识到，不能让你回归到这个世界来。而且还差一点让怨灵外科那位戴医生差一点破坏了我们释放出你的计划。”
他的真名是……来温·克里，恶魔科科室主任！
第八章 画
W市，久林美术馆。
戴鸣看着美术馆内所展出的一幅幅画作。
这是国内的一批新锐画家的画作，基本都是以西洋画为主。这次画展主要是对年轻作家的鼓励，但因为缺了名家效应，人显然就少了许多。或者说，人们看到外国人的名字，才会觉得是属于“名家名作”。如果是没有名气的作家，下意识就会觉得作品到处都是瑕疵。
戴鸣已经是第二次来了，上一次来，他记得还有过电视台记者来这里报道。
久林美术馆是W市最大的美术馆，没有之一。
要在这里开画展，砸钱是不可能的，必须具有高度的艺术造诣。
戴鸣扫视着眼前的场馆，这些西洋画，他都看得如痴如醉。
从小到大，他最酷爱的课程，就是美术课。
那时候，班级上的同学一直会聚集在他身后，欣赏他的画作。
各种各样的溢美之词，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戴鸣真的是天才啊……”
“我的天，画得也太好了……”
“戴鸣，你对老师说实话，真的没有人教过你？如果是这样，你一定要去学美术！你天生就该是吃这碗饭的！”
戴鸣一步步走着，因为看得太入神，不小心撞到了人。
“对不起！”
戴鸣定睛看向身侧，却愣住了。
那是一个穿着非常时髦的卷发女性，而戴鸣之所以愣住，是因为她长得太漂亮了。她的脸上应该只是化了一点澹妆，却有着完全有别于网红脸的清丽姿容。
“没关系。”女子看着戴鸣刚才欣赏的那幅画，“你喜欢写实派的西洋画吗？”
“可以这么说……我看不懂那种造诣很高的抽象派西洋画。”
“这样吗？”女子点点头，说：“我其实也一样。”
“写实派画作？”
“确切说，我不喜欢抽象派的画。很多人对西洋美术的概念，往往就是一堆看不懂内容的画作。我不想画这样的作品。”
“你也是画家？”
“算不上吧，也不是主业。赚不到多少钱。你慢慢看吧，这个展会很快就要撤展了。”
她显然不想和陌生人多聊这个话题，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了这个展厅。
目送女子的背影，让戴鸣有几分莫名其妙。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随后，戴鸣继续观赏着这些画作。
他走到了最后一个展厅。
缓缓踱着步子，戴鸣一幅幅看过来。
走着走着……
戴鸣忽然停留在其中一幅画前面。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幅画，睁大了双目，露出骇然欲绝的表情。
“不可能……这不可能！”
在戴鸣身后，也有几个人驻足观赏这幅画，低声议论着。
“这画得也太……”
“不懂不要乱说，这应该是艺术。”
“不过画得也太写实了。”
戴鸣不由自主走了上去，伸出双手，就要触碰那幅画。
“先生！先生！”
这时候，保安快步冲上来，拦住了戴鸣！
“先生，我们这里的画作可以摄影，但绝不能触碰！”保安若非拦得快，戴鸣的手就要碰上去了。
戴鸣仔仔细细分辨着眼前的画：“太像了……完全一模一样……”
可是，画作的介绍下，没有画的名字，也没有写作者的身份。
然后，他立即看向保安，大声说道：“这幅画的作者是谁？能不能帮我联系上他？”
保安疑惑起来，问：“您是收藏家？要买画？但这个展厅的画都是属于非卖品的。而且，我就是个保安，我怎么知道画家的联系方式呢？”
戴鸣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坚持道：“我必须要见这个画家，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上他？”
“这个我真的不清楚……这样，你去我们三楼的馆务办公室，那边或许能联系上作者。”
戴鸣这才冷静了下来。
好……去馆务办公室！
“好，谢谢。”
久林美术馆三楼，馆务管理办公室。
戴鸣轻轻推开门，看着眼前足足有十多人的办公室。
“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
一个女文员站起身，问道。
“是这样的，”戴鸣走了进来，轻轻把门带上，“我刚才看到楼下有一幅画作……嗯，出于某个原因，我想联系画的作者。”
“您是要买画吗？”
“不，不是，那是非卖品展厅的画。”
就算想买，他也买不起，虽然只是一些新锐画家的作品，但这些画作对他来说都是天价了。
“那就抱歉了，我们并不能向您提供画家的联系方式。如果您是单纯欣赏画作，有想对作者说的话，可以在我们美术馆这次展览的官网留言。不过您得抓紧，这次展会展出的都是国内一批新生代画家的作品，不过反响不是特别热烈，再过两天就要撤展了，撤展后就不能再发评论了。”
“我，我有话必须和他说……只能和那位画家说。”
“这就比较麻烦了，先生，如果您是想买画，或许我还可以帮您联系一下。您都不说理由，我们很难办啊。”
理由……
戴鸣能把理由说出来吗？
这是一个埋藏在他心里很多年的秘密。
对方多半会当做他精神不正常吧。
戴鸣想了想，说：“或者，你们向画家转达一句话可以吗？听到这句话，或许他会愿意主动和我见面。”
办公室内的文员们都看了过来。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说：“先生，请问您贵姓？”
“我……我姓戴。戴高乐的戴。”
“是这样，戴先生。”年轻男子递给戴鸣一张名片，“我姓韩，是美术馆这次展会的策划和负责人。您是特别喜欢这幅画吗？”
喜欢？
“您或许可以告诉我是哪一幅画？”
“K12展厅，那幅画，没有名字，作者也没有署名，但画是……”
“我知道是哪一幅了。”
韩经理脸色微微有几分变化。
显然，作品和作者都不署名的画，就只有这一幅。
“戴先生，您想和作者说什么？这样，我为您转达。又或者，您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戴鸣想了想，压低声音，用只有他和韩经理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听到那句话后，韩经理露出颇为错愕的表情。
“这……”
“我的手机号是……”戴鸣说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后，向韩经理鞠了一躬，“韩经理，请您务必帮我向这位画家转达，谢谢了！”
韩经理拿出手机，记下了戴鸣的手机号，有些无奈地说：“那……好吧。”
“谢谢您了……谢谢……”
戴鸣走出去后，旁边一个职员走过来，说：“经理，他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经理，你真打算联系作者？”
韩经理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说：“这次画展的反响远不如馆长预期，眼看要撤展了，来看展览的人一天比一天少，而且没卖出去几幅画。我想着，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哪位私人收藏家的公子，可能想绕过美术馆直接向作家购画。”
“我看不像啊？”
“反正这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这次展览是我筹办的，就这么结束，我不太甘心。算了……就当碰碰运气吧。”
戴鸣心潮澎湃地走出美术馆，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戴临……晚上能出来撸个串吗？我请客！”
第九章 堂兄弟
戴临接到堂弟戴鸣的电话后，还是有点意外的。
虽然说是堂兄弟，不过戴临当上外科医生后，和戴鸣每年也见不上几次了。
戴临和戴鸣年龄差距不大，加上因为戴临的叔叔（戴鸣父亲）是戴临父亲的双胞胎弟弟，所以他和戴鸣外表乍一看是很像的。
虽然戴临的叔叔婶婶从小就对戴临特别好，甚至比起严厉的父亲，戴鸣的叔叔给予了戴临那份从严父这里无法获得的慈祥，让戴临特别亲近叔叔一家，但戴鸣和自己一直关系一般。
究其原因的话，从小到大，对戴鸣来说，戴临可以说是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一路跳级上学，考上医学院，当上了本市大型三甲医院的外科医生，完全是人生赢家模板。
相比之下，戴鸣高考的时候只考上了大专，后来专升本失败，目前的工作，也是叔叔托关系才找到的。如此一来，戴临自然就成为了叔叔日常拿来在戴鸣面前和他对比的对象了。
久而久之，戴鸣对自己这位别人家的孩子，会是什么心思，自然不可能会有多好。加上这几年戴临作为医生的工作也越来越忙，也只有节假日偶尔见上一面。单独约出来撸串这种事情，上一次发生，还是读大学那会的时候吧。
戴临第一个反应是：莫非是打算要借钱？
如果戴鸣缺钱，那么他能借钱的对象，恐怕真的只有自己了。戴临现在成为了“私立医院外科医生”，在他眼里或许薪水比以前更高了。亲戚之间借钱，也比朋友之间借钱更容易成功一些，尤其是在被借钱的对象薪水非常优握的情况下，不借吧，就显得势利眼看不上穷亲戚了。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发财了，要想尽办法瞒着亲戚。
不过戴临也没想太多，反正这目前只是推测，到时候见面了再说吧。他和这位堂弟，的确也许久未见了，碰个头，叙叙旧也好。
临近下班的时候，怨灵外科开了一个简短的小会议。
“各位。”
怨灵外科的会议室内，宋敏当着大家的面，说道：“接下来，我要带着我们科室的几位主治医师，前往马来西亚，主持这次年底的医师高级职称考试。”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说：“这次考试，我和路主任有不少准备工作要做，因此我们两个都要在马来西亚待一段时间。这几天，科室主任，由……谢成俊医生暂代。”
此话一出，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迅速站了起来。
“哈哈……这，宋主任，这怎么好意思……这论资历，我哪里，哪里能暂代主任啊……”
台下的医生们集体腹诽：你要不是站起来得那么快，笑得那么淫荡，也许我们还会信你这句话。就算是假装推辞，也多少演得像一点吧？
宋主任咳嗽了一声，说：“谢副主任，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这段时间，就由你暂代科室主任的职务了。”
“这，这……既然宋主任你那么信赖我，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戴临心想：话说谢副主任你从“我哪里能暂代主任”到转变为“我怎么好意思拒绝”似乎还不到十秒钟吧？
这显然就是这次会议的最主要议题，宣布这个决定后，接下来会议差不多也就要结束，大家也都可以下班了。
但是谢成俊却是没有坐下的意思，而是说道：“各位，既然我接下来要暂代我们这个科室主任的职务，那么我觉得，我有很多话要说。嗯，是这样的，众所周知，怨灵外科在我们医院，拥有非常光辉悠久的历史，毕竟，怨灵是对人类有害的恶灵中，最常见的一种！所以，我们科室门诊量，一直都比其他科室要大很多！一般来说，需要外科科室治疗的情况，远比内科要多得多，毕竟怨灵诅咒，往往还是需要手术切除才能根治。说到这里，怨灵外科的手术，也经历过一个很漫长的历史变迁。比如说，大概半个多世纪前，对怨灵和对业障鬼，都是采取魂魄全切术，但大家都知道，这是非常不对的！”
此时，每个医生脸色都变得相当难看。
坐在戴临身旁不远处的高阖颜，直接开始以手扶额。
“又开始了……”
戴临开始听到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你说他这回要说多久啊？”
“我赌三十分钟，赌100灵疗点。”
“三十分钟？至少五十分钟！敢不敢赌200？”
“什么时候说完啊……我还得回家做饭呢……”
“为什么暂代科室主任的不是蒋医生啊？明明他的资历和医术更好吧？”
“宋主任想培养嫡系呗，等她出任外科总部长，肯定得提拔一个真正的心腹上来呗。”
就这样，时间不断流逝着……
“四十年前的时候，怨灵外科的科室主任明晓峰主任，曾经有过一句话：死了的怨灵，才是好怨灵。这句话，我认为有严重的语病，怨灵本来就是死了，再说死了的怨灵，这在学术上是很不严谨的！我们不能因为对方是科室主任的权威，就……”
”咳咳……对，那个……”
终于，宋主任也受不了了，说：“那个，对，我也觉得明主任的话，不够严谨，所以我们科室应当吸取教训，更精进于医术，为所有患者奉献，大家鼓掌！”
此时医生们立即来了精神，掌声宛如雷鸣一般。
“好，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散会二字一出，在场的医生们一大半都是选择瞬移立即离开医院，就怕走得慢了，谢成俊这个唐僧继续来一句“我还有几点要补充”。
这其中，也包括戴临。
幸好开会前先去打卡了。
回到家里后，戴临看了看时间。
足足说了两个小时……
戴临真是佩服谢成俊，他是怎么做到唾沫横飞，毫不停顿地说上两个小时的？怨灵外科的历史倒是被他给科普了一大半。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信息对戴临来说，倒有不少有用的内容。
看起来，不出意外的话，怨灵外科的新主任，大概率就是谢成俊副主任了。
戴临看了看时间，距离和戴鸣约定好的时间，只有不到三十分钟了。
“算了，晚一点就晚一点吧，如果他是来借钱的，应该不会介意。”
撸串的店距离戴临家也就三站路，戴临上了小区门口的公交车，就直接过去了，并给戴鸣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就在这时候，忽然戴临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微信群里。
群名叫“怨灵外科微信群”。
而群主……是谢成俊。
“各位，嗯，今天的会议虽然圆满，但我觉得，还是有一些问题没有好好交代清楚。所以，我就建了这个群，现在怨灵外科的医生们都进群了吧？”
连宋敏都被拉进群里了。
戴临此时万分无语，但又不好意思得罪新领导，只能看着微信群里面，他发布一些什么指示。
没多久后，公交车到站了。
戴临下了公交，来到了戴鸣发给他定位的烧烤店，他正坐在烧烤店门口的一个摊位上。
“戴临！”
即使隔着老远，戴临也一眼就看出，戴鸣的神色有几分严峻。
戴临很少从戴鸣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这位堂弟……
究竟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
第十章 海底的女人
戴临坐到戴鸣对面，说：“戴鸣，好久不见了。最近……”
他看着戴鸣这一脸严肃的表情，内心盘算起来：他……他到底……他到底是……
想问我借多少钱啊？
戴临倒不是吝啬，叔叔婶婶平时那么照顾他，他真把钱借出去也就不抱着戴鸣还能还回来的希望了。只不过，他得问清楚，可不能让戴鸣被人诈骗了，现在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各种骗术无比高明，不能不防。
“戴临，”戴鸣打断了戴临的话，说：“出来撸串，就不要问我工作上的事情了。现在的单位我也就是混日子，拿死工资而已。”
其实，小时候，戴家被称之为天才的并非戴临，而是戴鸣。
戴临属于天赋和努力的齐头并进，而戴鸣则不同，他小学时候在美术上就颇有天赋，还曾经拿过市内少儿绘画比赛的大奖，叔叔家到现在估计都还保留着当年他领奖的那条新闻的剪报。
但是，戴临记得……大概是在戴鸣上小学四年级后，叔叔和婶婶很少在家庭聚会的时候提及戴鸣的画作了，往日里……他们总是会拿个画筒，把戴鸣的新作供大家鉴赏的。
而后来……就听说戴鸣放弃了画画。一时间，什么江郎才尽是，伤仲永之类的传闻甚嚣尘上。戴临本人就从亲戚那听到过好几个版本的说法，夸张一点的还有说戴鸣那时候得了抑郁症的。
戴鸣给戴临看了看菜单，然后点了几份烧烤，叫了两瓶啤酒。
“戴鸣，”戴临小心翼翼试探着：“是最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如果需要我帮忙？”
如果是要借钱，戴临这句话已经把台阶给戴鸣铺好了，就等他开口了。
“我今天去参加了一个画展。”
戴鸣带着忧郁的神色，回忆着他看到的那幅画：“我今天看到一幅画，简直……简直……”
“你，还想继续画画吗？”
戴临倒是挺希望戴鸣可以重新振作，再度提起画笔的。小时候，他的确对戴鸣的画作印象深刻。
“我该怎么和你说呢……”
显然，戴鸣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戴临，我从来没和你说过这些，但今天……我想了想，似乎我只能找你说这件事情。我没有几个朋友，我也不能和我爸妈说……”
戴临看出来，戴鸣显然是有一些难言之隐。
“你说吧，我听着。我不会告诉我爸妈还有叔叔婶婶的。”
啤酒送了上来。
戴鸣在戴临和自己的杯子里都倒了一点酒，喝了一大口。
“我本来以为，我不会再看到这样的画了……”
一大杯啤酒下肚，其实也不会有多醉，但似乎戴鸣接下来开口，就不是那么难以启齿了。
他终于将他心中埋藏多年的秘密，告知了面前的堂哥戴临。
……
十岁以前，戴鸣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将来会成为画家。
他天生就有着惊人的天赋，尤其经过了专业美术老师的指点后，画技更是突飞勐进。
虽说如此，他父母对要不要让他考美术生，还是有几分疑虑。美术和体育一样，想要成才并成为日后的饭碗，都有诸多不稳定的地方。母亲还好，戴鸣的父亲始终还是不太支持戴鸣过早决定自己的职业规划。
一直到某一日……
那是一个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的……夜晚。
那天晚上，刚满九岁的戴鸣外出写生。
当时，戴鸣来到W市的青森公园，那一天是5月3日，青森公园在劳动节假期期间开放到晚上八点。公园和家里就隔了一条马路，加上戴鸣喜欢一个人安静作画，所以父母也没有跟来。
而他打算想画一幅月色下公园的画。
他总是喜欢画实际存在的物品，很少会基于想象来绘画。
那天，戴鸣选了一个景致很不错的高坡，然后坐了下来。
“风景真是不错啊……”
戴鸣看着湖畔嬉戏的孩子们，月色下湖面的泛舟，就拿起画笔，准备进行绘画。
但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悲伤和痛苦的感觉。
这种感觉宛如撕裂他的心肺，让他难受到连呼吸都很困难。
他的手臂颤抖着，然后……画意识开始进行绘制，然后时不时蘸着旁边调色盘的颜料。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一个女孩子说：“你画得好好看啊……”
戴鸣这才发现，他身后围了不少人。
“这孩子画得真好看啊。”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在写生呢。”
“这么小居然就能画得那么好，哎，你能不能告诉阿姨，在哪个美术班上的课？我想给我孩子也报一个。”
“哎，等等，这孩子怎么哭了？”
我……
哭了？
戴鸣触碰着眼眶，才发现自己已经泪如雨下。
怎么回事？
而后，戴鸣看着眼前已经基本完成的画作。
画里面……是一个坠入水中的白衣女人。
女人长得极美，尽管在水中闭着眼睛，但那绝代芳华的姿容依旧难以掩盖。
戴鸣看着眼前的画，有些茫然。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会想到要画这幅画的。
画面非常地栩栩如生，可是戴鸣看着那女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
戴鸣第一次画出非现实的画面来，他自己也觉得费解，他怎么勾勒出这么一幅画来的？
周围的人开始夸赞画的意境，对戴鸣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辞。
那时候的戴鸣，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想了想，觉得是自己灵感迸发，说不定自己的才能还远在自己想象之上的？
所以，他也没有想太多，在公园众人的夸赞下，回到了家里。
可是……
这只是这一连串异常的开始。
五一假期结束后，戴鸣回归了学校。
美术课的时候，老师安排大家自由作画，一般同学都只是拿蜡笔随便涂鸦一番，而戴鸣则是会带着专门的各种作画用具。每次美术课，大家都会围观他作画的过程。
戴鸣这一次作画……
画的还是那个女人。
而这一次……
画面变得非常地暗。
不仅如此，他还画出了一些鱼类。
女人沉入了深邃的海底，一些鱼类围绕着她游动。
但是，女人的面孔，依旧很美。
“戴鸣，这……”
旁边围观的学生们有些愣住了。
“这是海底吧？”其中一个女生忽然说：“这是马加鱼！是深海鱼的一种！”
戴鸣听到这里，一阵愕然。
“马甲鱼？这鱼叫这个名字？”
“是马加鱼，不是马甲。嗯，不会错的，我爸爸是在水族馆工作的，所以他从小就教我辨认各种鱼类。”
深海鱼？
当时才九岁的戴鸣，仔细看着他画出来的鱼。
“我……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鱼。”
戴鸣对海洋生物半点兴趣都没有，他那时候也没去过水族馆。
“唉，那你怎么画出来的？”
“我……”
戴鸣回忆着自己作画的过程，似乎就是很自然而然地……想到，然后就画了。
“这个女人……沉到海底了？”
旁边的孩子们问道。
“嗯，应该……是吧。”
看着画里面沉在海底的女人，戴鸣心里面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为什么他又画了这个女人？
为什么他画出了自己从没有见到过的深海鱼？
第十二章 另一个画家
戴临听到这里，顿时心头一紧。
“你是说……”
“对。我看到了完全一模一样的画，那个女人，不，应该说是女鬼。画上面，她的衣服大部分都烂了，胸口的部分几乎都变成了骨头，但其他的地方……都完全一样！”
竟然还会有这种事情？
“会不会是巧合？”
“绝对不会！当年那些画，后来都被我爸妈锁起来了，不可能有人还能接触到的……所以我想知道，那个画家究竟是怎么画出那画来的……”
对戴鸣来说，他的梦想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夭折，后来只能和其他人一样千军万马独木桥地去高考，结果只考上大专，和戴临这位堂兄完全是天渊之别。
他无论如何都想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画画的时候，会产生这种诡异的心理障碍。
如果可以突破这样的心理障碍，他也许就可以画别的画了？戴鸣不希望画这个女人画上一辈子！
绝对不要！
“我联系了美术馆的人，希望。能联系上那位画家。我让美术馆的人向作者转达一句话：你是不是……只能画得出这个女人？”
戴临立即问道：“那么……你过去画的那些画，都还在吗？”
“应该还都锁在我家的床头柜里面吧，不过都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确定还在不在。”
“你把画找出来，我帮你去看一看。嗯……我是说，我们医院也有心理门诊。”
“心理门诊我小时候看过的……”
“你小时候和现在不一样，现在国家开始比较重视心理门诊，各种各样的治疗手段……”
“那……我回去找找吧。”
如果拿到了画，戴临打算直接带到医院去，先交给幽魂科看看。幽魂科的陆平主任也是印无缺派系的。如果确诊只是幽魂作祟，那戴临就放心多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戴临的手机响了。
戴临拿起手机一看，来电人是高阖颜。
“喂，高医生？”
“明天一早，我就要去马来西亚了，参加考试了。”
“明天一早？”
“出行计划提前了。宋主任和路主任商量下来，最后决定早一点动身，为这次考试做足准备。”
戴临听闻，这次的考试地点——马来西亚奥罗涅酒店，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恐怖的灵异酒店。考试虽然可以随时瞬移回医院，但危险性依旧母庸置疑。
“走之前……我有些事情想和你交代一下。能见个面吗？”
戴临看着眼前的戴鸣，权衡了一番后，说：“哪里见面？我回医院吗？”
“我在W市。”
“嗯？”
“我在W市租了个房子。以后一段时间内，我都会暂时住在这里。”
“你……”
“你不用惊讶，别说租房子，买房子的钱我也有。这些年我一直在存灵疗点。怨灵外科主治医师的工资还是挺高的，年薪有20万灵疗点左右。”
根据目前的灵疗点和RMB兑换比例，20万灵疗点可以兑换60到70万RMB，当然，每年汇率都会有波动，不过灵疗点是绝对不会贬值的，储蓄灵疗点绝不会亏，唯一缺点就是不可能存银行收利息。
顺带一提，戴临成为住院医师后，一个月工资目前是5000灵疗点。
“那你现在……在W市？”
“对。我给你的手机发个定位。”
“好，我知道了。”
挂了手机后，戴临提醒戴鸣：“你记得……回家找一下那些画，我有事情先走了。”
“唉？”
“这顿算我请了，我先去结账。”
一个人撸串又有什么意思呢？戴鸣顿时觉得有些惆怅起来了。
戴临走后，戴鸣又喝了一口啤酒。
就在此时，忽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戴鸣一看，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接通了手机。
“喂，那个戴先生，我们联系上画家了。她说……愿意和你见一面，我搜您的手机号可以加上微信，等会我把您推给画家吧。”
“好，好，好的！”
戴鸣一激动，整个人站起来，差点把桌子上的酒瓶砸到了地上。
可以联系到这个画家了！
很快，他的微信，就和这个微信名“冥雨”的画家加上了微信。
加上微信后才发现，原来是个女画家。
这一刻，戴鸣异常紧张。
他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什么。
对方是否和自己有着相同的经历？
“你好。”对方很快发送了信息过来：“你让美术馆的人转达我的那句话，你知道我创作这幅画背后的经历？”
戴鸣紧张起来，因为紧张，打字都打不顺畅，最后他索性拿起手机，给对方发了语音过去：“是这样的，也许你听起来会觉得很荒谬，但我从小也在画同样的画。”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很紧张。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话。
“我……我从小创作这些画的时候，就好像中了邪一样，除了这些画，什么也画不出来。”
发送语音过去后，戴鸣非常地紧张，不知道对方会给自己什么样的回复。
接下来。
一条同样的语音信息回复过来，只有几秒。
戴鸣马上点击了这条语音信息。
“我现在就在W市。我们见一面吧。”
戴鸣一愣，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随后，冥雨就发给了他一个定位。
那是市内的一家三星级酒店的地址。
戴鸣抓起桌上的烤串，狼吞虎咽地吃掉后，也不顾还没喝完的啤酒，立即冲向一旁的共享单车。
戴鸣拿着手机给共享单车扫码后，就迅速骑了上去。
靠着手机导航的指引，他心急如焚地赶向酒店。
虽然对方只是发来寥寥数语的语音，但这已经足以证明他的判断。
对方……很可能有着和自己相同的经历！
不然，她不会是这个反应！
只不过，那个语音……听起来似乎很熟悉？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而且……应该就是在最近？
就在这时候，坐在刚才戴鸣座位旁的一个胖子目送戴鸣远去的背影，说道：“酒后骑自行车，也算酒驾啊。”
他的对面则坐着一个颜值颇高，身材火辣的女子，脖子以下属于描述出来绝对会导致本章404的级别。
“我的韩副院长，你上次也是附身在剧场里的人身上，所以才随时了解魔术秀动向吧？你打算最近一直监视他？”
“出于某个原因，我就得一直监视他。”胖子……或者说附身胖子身上的韩铭自然不会告诉女子，他给了戴临那封信的事情。
女子撇了撇嘴：“你爱说不说，我反正只是总护士长，不是医生，算不得你心腹。”
戴临没有认出这个女子，是因为她一般只坐镇444号医院住院部的ICU病房，是444号医院总护士长——霍珈蓝！
……
戴临和高阖颜见面的地点，是一家三星级酒店内的一家颇为雅致的西餐厅。
刚刚从烧烤大排档，来到高档西餐厅，变化着实是有点大。
高阖颜已经在这等戴临许久了。
“你来了。”
高阖颜看到戴临后，向他招了招手。
决定在去马来西亚前和戴临再见一面，不是她一时冲动的决定。
她最初对戴临没有抱太大期许，甚至觉得他也许会直接被咒物反噬，这在实习医生中并不少见。但没有想到，戴临的成长速度，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但即使如此……相对姐姐的状况来讲，戴临的成长还是慢了一点。所以，她明知道危险，这次考试还是要去拼上一拼。
而现在，对戴临……她现在更多是视为一个志同道合的知己，在这家医院，仁心仁术的医生已经不多了。所以，她最近也有些想开了。
临走前，她有些话想对戴临说。
戴临快步来到高阖颜的前面，坐了下来。
“你先来点菜吧，”高阖颜将菜单递给了戴临，“这顿……我来请。”
第十一章 她在看着我
听到这里，戴临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这段日子，他天天在门诊室听患者讲各种各样的真实鬼故事，早就已经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戴……戴鸣……”
这时候，他们点的烤串送了过来。
“戴鸣……”戴临看也不去看香气四溢的烤串，紧张地问：“你，你不是在编故事吧？你开玩笑我也不会怪你的！”
先是戴维，进了医院的恶魔科……
再是罗仁，差一点被宋敏带回医院去……
现在……难道轮到戴鸣？
戴临不禁怀疑自己的八字有点离谱啊？
戴临非常希望戴鸣能哈哈大笑，然后说：“对，我逗你的呢！”
其实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戴鸣才不是这样的性格，何况他那一脸严峻的表情也不是可以轻易伪装出来的。
戴鸣又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酒。
他的酒量显然不怎么样，明明喝的是啤酒，脸却已经开始泛红。
随后，他将酒杯又重重放在桌子上，拿起啤酒瓶，又继续朝着杯子里面倒酒。
“如果是开玩笑，那就好了……真的，戴临，但是更加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
对戴鸣来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戴鸣每当要画画的时候，无论一开始他想画什么，最后落笔的时候，他都会犹如条件反射一样，画出来的，永远都是那个沉入海底的女人。
他的父母，戴临的叔叔婶婶，也开始发现了这件事情来。
“戴鸣，能不能画点别的啊？”
“是啊，为什么要画这种……画？”
戴鸣也知道这很奇怪，但每一次拿起画笔，他就会不由自主地画那个深海中的女人。
而很快……
画的内容，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最早的时候，在温度极低的深海，女人的皮肤愈发苍白，并逐步形成了尸斑。
大量微生物开始在尸体上聚集，繁殖。
皮肤在海水的浸泡下，很快就变得皱缩，膨胀……并逐步腐烂。
尸斑的颜色也开始发生变化，逐步开始变成红色。因为一直在水中不断漂浮，女人的位置偶尔也会发生一些变化。
彷佛……
戴鸣一直在用画，更新深海中，女人尸体的腐烂过程！
他自己也开始感觉到毛骨悚然。
要知道，才九岁的戴鸣，根本没有什么法医学知识。可是，他上网查询之后，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很精准地画出一个人死后在深海中的变化。
他为什么能画出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绘画的过程中，他甚至完全不用大脑去思考，就能自动地画出来。有时候，他甚至下意识想随便乱画，最后却依旧能成功地将画绘制完成。
他再也不敢将画给父母看了。
按理来说……
如果他的画真的是在持续更新的话，根据戴鸣在网上查到的资料，这个死在大海中的女人，应该很快就会在微生物作用变成一堆白骨。
但……
两三周过去后，他每次画这幅画，尸体的腐烂程度虽然一直在加剧，可是，始终没有变成骨头。
戴鸣对绘画是真的非常热爱，可是，他现在提起画笔，除了画这个深海中死去的女人，什么也画不出来。
每当他强行想画其他的内容，画着画着，最后还是会画成这个女人的样子。
就连戴鸣自己都感觉无法理解，开始百度后，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强迫症。
他还是想要克服这一点，所以还是强行拿起画笔，但每次画出来，永远是那腐烂的尸体面容……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
随着时间推移……
半年过去了。
这半年的时间，戴鸣的叔叔婶婶带他去看过儿童心理门诊，甚至还去看了神经内科。但是，各种检查结果都是一切正常。
唯一的问题就是，戴鸣永远只能画出那个死去的女人。
戴鸣的父母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一现实。毕竟除了这件事情外，戴鸣其他方面都是完全心理健康的一个孩子。
但，就在这时候……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
戴鸣又一次开始作画。
尽管外面雷电震天响，可是戴鸣还是想画画。毕竟，画画是戴鸣的梦想，每次画画，他都能觉得非常幸福。
他希望有一天，他的画可以摆放在本市最大美术馆的展厅内，吸引无数人来观看。
但这一次，他发现……自己还是只能画出那个女人。
他画不出其他的东西。
他画着……画着……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最后，他发现……这个女人……
在深海中，站了起来！
尸体……站了起来！
戴鸣感觉到毛骨悚然。
高度腐烂的面孔，宛如一个恐怖的恶灵。
那一天后……
他发现，自己的画，变得越来越恐怖。
女人的一头秀丽长发，逐步一根根掉落……
眼眶内的童孔愈发浑浊，到最后几乎和眼白无法区分颜色的区别……
由于下颚的高度腐烂，大部分牙床开始暴露出来……
皱缩的皮肤变得宛如电影里面的木乃尹，几乎贴着整个头骨……
鼻子部位，两侧都宛如挖空一般出现深深的凹洞……
到最后，嘴部完全破裂，嘴唇已经彻底消失，牙齿也掉落了一半以上……
他大概画了几十张这样的画……
终于，当父母看到他偷偷画出来的这些画以后，吓得魂飞魄散。
这些画，都画得越来越逼真，到了乍一看能让人怀疑是照片的地步。
而到了最后，这个恐怖的女鬼，和一开始那女子绝美的容颜对比，简直判若云泥。
到最后……
戴鸣画出那女人的时候，会产生出一种强烈的诡异感。
就好像，那画里的女人，在看着自己一样！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到最后，戴鸣找到父母，求父母帮他把所有画具都锁起来。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继续去画画。
“她……她……感觉得到我的存在……”戴鸣哭着对父母说：“她……她想要来找我！”
……
戴临听到这里，眼睛瞪得滚圆。
如果这是在医院门诊室，听患者所诉说的病史，那么对戴临来说，其实也还能接受，他还听蒋立成医生诉说过更离奇的病例。
但眼前的人，却是自己的堂弟！不是医院的患者啊！
“你，你说的是真的？”
“对。你应该多少听闻过吧，有时候我爸妈有带我去看一些儿门诊什么的。这件事情我爸妈都不敢和大伯和大伯母说起。”
戴临下意识咽了口唾沫，问：“那后来？”
“后来，我越来越害怕，也终于放弃了画画的梦想。”戴鸣说到这里，又灌了一大口啤酒：“我不可能再成为画家了。”
“之后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吧？”
戴鸣毕竟好好地健康长大了。
考虑到这一点，结合他的症状，或许只是……幽魂对人类的精神影响，对健康的损害不大。医院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也不奇怪，他其实应该来444号医院。
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戴临怎么可能还让自己的堂弟进入444号医院呢？
“这就是我今天为什么找你出来喝酒的原因。”
戴鸣拿起一个烤串，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后，又灌了一大口啤酒。
“我今天……去了久林美术馆。然后……我看到了一幅画。画上面，就是那个女人！”
第十三章 相同的过去
“我……听说了，这次考试会很危险？”
高阖颜切割着眼前的西冷牛排，说道：“危险那是肯定的，当然……奥罗涅酒店也一直是最恐怖的闹鬼凶地。”
“我查过一些网上的资料，说是……”
“百度上的资料就别信了，不做准的。”
随后，高阖颜拿起了旁边的红酒杯。
“其实，我参加这次考试的原因，是因为我怕来不及了。我姐姐……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了。长期地缺失魂魄，她只能依靠体内的咒物勉强维持生存。再这样下去的话，姐姐她撑不了多久了。”
戴临明白了高阖颜的意思。
她是做好了最坏准备，来向自己传达“遗言”了。
“你的名片印好了吧？”
“嗯。”
戴临取出一张红色的名片来：“目前只是在科室轮转阶段，还是住院医师，所以只写了职务，暂时只印了10张。”
“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高阖颜从戴临手中接过名片，说：“你，真的是最适合当医生了，戴临。”
“你也一样，高医生。”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就在这时候，戴临越发觉得，高阖颜这个状态有种把这顿饭当成“最后的晚餐”的意味。
似乎她这次去马来西亚，真的是极度凶险。
“高……高医生……”
“我说过你可以叫我名字。”
喝了几杯红酒，高阖颜的脸色有点绯红，那原本就妩媚冷艳的面容显得更动人了几分。
“我救不了我最重要的亲人的话，我算哪门子医生呢？”
“阖……颜……”戴临吐出这两个字，简直比让他去和一个厉鬼单挑还要艰难。
灵异医生按理说是喝不醉的，除非他们主动希望能醉。重要的是，只要他们主观上有意愿，那么瞬间就可以将体内的乙醇消除得干干净净。
“如果真那么危险……你可以不去的。”
已经受肉过一次的医生，只有靠瞬移才能逃回医院。但过去的种种经历，都足以证明一个残酷的现实：在强大的恶灵面前，瞬移失效那是常有的事情。
“你姐姐，肯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戴临还是希望劝说她：“只要你开口，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吧。”
“来不及了。一般情况下，特权可以凌驾于规则之上，但院长订立的规定任何人都必须绝对遵守。否则你以为为什么要考试？通过考试才能获得高级职称。高级职称意味着可以将咒物进一步提升，乃至融入更多咒物。甚至……有一小部分人，可以短暂进入咒物解封状态。”
咒物解封，对灵异医生来说是已知的抗衡恶灵的最强手段（不考虑副院长拥有的特殊权限的话），那一刻，医生本身就会变成恶灵。
“戴临……”
“高医……阖……颜，你别喝红酒了吧，明明没必要喝醉的？”
“喝酒却喝不醉，就没意思了。”
高阖颜随后将红酒酒杯放在桌上，说：“戴临，你……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今天，我有几句重要的话想对你说。”
“好，我洗耳恭听。”
戴临本以为，她肯定会再三嘱托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未来救她姐姐。
但她却说：“我想过了……我一直想着救我姐姐，很少真心考虑过你的处境。你也是莫名其妙就进入了这家医院，不得不展开这样的人生，更不知道未来会面对怎样的危险。所以……如果将来你要救我姐姐的时候面临什么巨大危险，或者你来不及将自己实力提升到更强的地步，你没必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优先考虑让自己活下去吧。”
戴临完全愣住了。
“对现在的我来说，你不是未来能救我姐姐的人，而是一个志同道合的知己。”
戴临看得出，高阖颜说出这些话，是很真诚的，绝对不是在套路他。
就在他想着怎么回答高阖颜的时候，双目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观察的能力，让他立即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入了这家餐厅。
戴临立即看了过去……那道身影，正是戴鸣！
戴鸣……怎么来了？
他跟着自己来的？
戴临正想着如果戴鸣过来，该怎么和他介绍高阖颜，却发现戴鸣跑到了另外一个桌子前面。
这让戴临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张桌子，坐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件灰色风衣，戴着一顶红色的贝雷帽，桌子旁放着一条黄色围巾。
她长得非常漂亮，足以让人看一眼就印象深刻。
此时，看到戴鸣走来，她放下了一直端着的咖啡杯。
戴鸣完全没有发现戴临也在这家餐厅里面。
高阖颜也发现戴临似乎在看什么，于是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边有你认识的人？”
“嗯，”戴临点了点头：“那边那桌，那个穿白色高领的，是我堂弟。”
“凑巧？”
“大概是……凑巧？”
戴鸣看着眼前女子，惊讶地说：“你……你就是冥雨？居然是你？”
她正是白天在美术馆看到的那个女子。
“就别说什么'是你'了，这么烂俗的偶像剧台词。之前你发语音来的时候，我就认出你的声音来了。”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说：“我们来谈谈，关于画的事情吧。”
高阖颜看着戴鸣和那女子，说：“是你堂弟的女朋友？长得很漂亮。”
能被同性称赞，尤其是高阖颜这样公认的大美女所夸赞，可见对方的颜值是真的非常能打。
“我没听他说过他有女朋友。”
此时，戴临可以把戴鸣的嘴唇看得清清楚楚，所以，能大致从他的口型推断出他在说什么。
本来戴临不想窥测堂弟的隐私，但刚才他告诉自己的事情，很难让戴临不多想。
然后，戴临渐渐发现，他的口型明显反复在提及“画”，“海底”，“尸体”之类的字眼。
难道……
十几分钟后，戴临可以确定，戴鸣和那个女人，说的就是刚才烧烤大排档上告诉自己的话。
“你……”
听着戴鸣的话，冥雨拿着咖啡杯的手，一直都在颤抖，到后来，她的面容开始不断褪去血色。
“你说的都是真的吧？”
“嗯。”戴鸣重重点头，“我发誓，我说的有半句虚言，让我不得好死，出门就被车撞死！”
冥雨凝视着戴鸣的双童，她从对方的眼神，基本可以判断出，对方说的是实话。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和我完全相同经历的人……”
“你……你也是……这样吗？”
冥雨开始陷入回忆：“最早，是在我七岁，有一天晚上，我拿着蜡笔在涂鸦……很多人都说我有画画的才能，所以我妈妈那时候还送我去绘画班学习。就在那时候，我画……画出了那个沉入海底的女人。”
“那是不是5月3日？”
“我记不清日子了。”
戴临也能看清楚冥雨的嘴唇，从她的口型也能大致看出她在说什么。
“她……”
戴临随即看向高阖颜，问道：“高医生，幽魂……有能力同时影响生活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完全没有任何关联的人吗？”
“能啊。但是，临床上这样的病例不太多见。而且，一般至少得在同一座城市。像姜寒那样，能直接影响到距离那么远的林森，就几乎不可能是幽魂了。”
第十四章 她变得……更恐怖了
戴临其实多么希望高阖颜能说出让他安心的答桉。
他并不希望自己的任何亲人和诅咒扯上关联，更不希望需要去思考要不要将戴鸣送去444号医院治疗。
戴临自然也不是什么圣人，已经来医院挂号治疗的人，他也只能想办法节省他们需要支付的灵疗点，不可能不让他们来医院。但涉及到自己的亲人，就大不一样了。
虽然他和这位堂弟关系一般，但是叔叔婶婶从小就特别关照他，也待他特别好。
“你为什么问这个？”高阖颜敏锐地捕捉到戴临的眼神变化，说：“你在门诊有遇到过这样的病例？你判断有可能是幽魂？”
“我……我不确定。”
“诊断上如果不能确定，就让患者先去影像科室。门诊上的误诊其实很难避免，你不用压力太大。”
其实，高阖颜也觉得，让戴临那么快就独立坐门诊，的确不妥当。他的临床经验还太少，应当还是以学习为主，而不是独立坐门诊。不过，她也理解姐夫的做法是出于什么缘由。
“戴临，”高阖颜提醒道：“你记住……你现在作为住院医师，是有处方权的。但你开咒物处方，必须慎之再慎。”
咒物……戴临倒是想，但现阶段，他都不知道用怎样的咒物为好。要知道，戴临现在甚至都不知道，戴鸣究竟被什么所诅咒。
与此同时，戴鸣看着眼前的冥雨，说：“所以，我们的经历，是完全一样的……对吧？”
“一定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冥雨看着戴鸣的手，“我没有放弃画笔。你之后……没有再画画了吧？”
“我……我感觉很害怕。”
在一个女性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的确是有些没面子。但到了这个时候，戴鸣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他想将自己当年的恐惧全部说出来。
“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将那画……画出来的时候，看着那个已经变成腐烂尸体的女人，明明是我们自己画出来的，她却好像在看着我们一样！”
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戴鸣觉得轻松多了。
即使是在戴临面前，关于这一点，他也是一笔带过，没有多提。唯有在冥雨面前，他说出了实话。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冥雨将头顶的帽子摘了下来。
她似乎是想要通过这样的行动，来遮盖住自己的五官。
“你……你……你也是……那么想的？”
冥雨差一点没有拿住手上的帽子。
戴鸣听到冥雨口中的一个“又”字，倒吸一口冷气。
他一直不敢告诉别人自己的这一想法，就是因为他害怕被人当做是精神有问题，产生出幻觉，被害妄想症等。
如今，他终于可以确定，不是只有自己才这么想！
冥雨不是W市人，他和她过去不认识，没有任何交集，双方都没有任何机会得知关于这画背后的秘密。戴鸣的父母从来没有将此事告诉别人，而冥雨的画这次也是第一次公开展出，而且她也仅仅只展出了这一幅画。
“你，你也是那么想吗？”
“你跟我来！”
随后，冥雨一把抓住戴鸣的手，冲出了餐厅。
戴临的双目立即追踪着二人，轻易穿透一切的墙壁，并看着二人上了电梯，并追踪着上升的电梯。
高阖颜费解地看着眼前的戴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抬着头看着上方。
“你在看什么？戴临？”
戴临的双目看较远位置，现在比之前更清晰了许多。
他对高阖颜说：“我……我想看一下他们两个人这是要……”
紧接着，戴临就看到二人上了四楼，在走出电梯后，就……
直接进了酒店房间！
戴临立即收回了视线，低下头。
“怎么了？”
高阖颜一头雾水地看着戴临。
“没，没事……”
戴临要是再看下去，就怕会看到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了。
但事实上……
进了酒店房间后，冥雨指着酒店房间内的画架，以及颜料。
“你能……再画画看吗？”
冥雨用祈求的眼神看向戴鸣，说：“我没有想到，我还能找到你这样的一个人。”
“不，不，不！”
看着眼前的画架，戴鸣宛如看到了一头史前怪兽，不断地快步后退，说：“我，我不要！我再也不要画那个女鬼了！”
“戴先生……求求你，”冥雨抓着戴鸣，说：“我想看你画给我看看，你一定画得出来的吧？如果你能画的话……”
“如果我能画？”
“我就不是唯一的异类了。”冥雨说到这里，流下了眼泪：“我和你一样，我也很喜欢画画。但是除了这个女人，我什么也画不出来，所以我根本没办法……去考美术系。”
这一点……戴鸣非常能共情冥雨。
“你说得对，”冥雨接着继续说道：“我画到后来，都会很害怕画那个女鬼的眼睛。可是，只要一开始画，就停不下来。如果不完整画完，就好像强迫症患者看到不对称的东西一样，怎么都不舒服。”
戴鸣听到这里，立即点头。
“对，对……你说得对，就是这个感觉！”
就真的宛如强迫症一般……
一旦开始画，就停不下来……
如果不画完，真的就浑身难受……
所以戴鸣在恐惧之下，让父母将他所有的画具全部都锁了起来。
“不行……”
戴鸣看着眼前的画架，还有旁边的调色盘，拼命摇头：“我不想画……你不要逼我！”
冥雨叹了口气。
“好吧。”
她坐在了床上，说：“我，画不出任何其他东西，但我还是想画画。也许有一天，我能画出别的东西来。”
戴鸣看着冥雨失魂落魄的表情，问道：“你……画展上的那幅画，是你什么时候画的？”
冥雨回答道：“就是半年前。”
“那你现在，还在继续画？”
“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她比以前，更恐怖了……”
冥雨忽然走到画架前，拿起画笔……然后，开始勾勒起线条。
“你……”
“我给看看吧，我现在画出来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444号医院。
谢成俊此时还在办公室内加班。
此时，他正用自己的电脑和宋敏视频对话。
“我会晚一点回来，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帮我对戴临进行一番试炼。我们做属下的，得要为印院长好好分忧，有些话他不直接吩咐，我们也得好好去完成。”
“嗯，这个我晓得了。具体怎么做，我也有一套自己的计划了。”
如果戴临在这，就会发现吗，谢成俊的说话语气，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考试不过是幌子吧？我们科室要通过考试，来想办法回收黎主任的遗体吧？”
宋敏脸色微微一沉。
“我还是喜欢你那个满嘴废话的状态。”
谢成俊点点头，说：“你说的事情，我马上去办。”
第十五章 培训？
戴临还是决定去楼上看一看。
戴维那件事情，给了他很深的心理阴影。虽然这次状况应该不至于会像戴维那次一样，但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你要是有事情，我就先走了。”高阖颜看出戴临有心事，说：“我也得早点回去休息了，明天去马来西亚，我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戴临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情况，还是觉得，有高阖颜和自己一起去比较好。
但他还来不及开口，手机忽然响了。
戴临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狐疑地接通了号码。
“小戴，你好！”
“嗯……您哪位？”
“啊，听不出我声音啦，我今天开会讲了那么多，你都忘记我声音啦？我啊，谢成俊啊我！”
“哦哦哦，”戴临连忙说道：“谢副主任，我刚才没听出来，不好意思。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明天，宋主任就要去马来西亚了。走之前，她重点和我提及了你，让我多关照你。既然从今以后我会暂代怨灵外科的科室主任，那么宋主任关照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办得妥妥帖帖的。”
“嗯，是，多谢谢副主任的关照。其实也不需要特别关照，我现在只是个住院医师……”
“重点就是在这里嘛！小戴！”
高阖颜都已经听到谢成俊的声音了，她在怨灵外科工作这段时间以来，太了解这位副主任的话痨属性了，站起身来，说道：“戴医生，我先走了。”
“嗯，高医生，你……”
“小戴！”手机另一头，谢成俊说道：“我刚才说了，重点就在于你现在还是住院医师，临床经验方面，还是差太多了。而且你的实习期太短，恐怕没时间学到太多东西。你也知道，我们不像真正的那些医生，会上医学院什么的，每个人都是赶鸭子上架。出于对患者负责任的态度呢……”
“谢……谢副主任，是这样，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处理，能不能晚一点……”
“出于对患者负责任的态度呢，我认为，我有必要给你开个小灶，单独培训你一下！”
此时，高阖颜已经走出餐厅。
而谢成俊，终于说了一句有意义的话。
这位副主任来培训自己？
444号医院这种地方，医生就算想要靠裙带关系上位，那肯定也是自身要有本事的。如果没有本事，想要做上一个科室的副主任，是绝无可能的。所以，谢成俊话痨归话痨，但他能让宋敏器重，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谢谢你，谢副主任……”
“哈哈，不用谢不用谢。既然是要培训，那，这就开始吧。”
“啊？”
戴临愣住了，这什么情况？
这就开始？
随后，戴临立即感觉到右手手心一阵剧痛！
他一看，手心上出现了一个伤口！
谢成俊继续说道：“记住接下来三个字，血，尸，咒。我用微信私聊发给你了。戴医生，你现在是在餐厅对吧？”
“您怎么会知道……”
“我是一个对语言，嗯，或者说声音非常敏感的人。不敢再小的声音，甚至混杂在一大堆杂音里面，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我大致能听出你是在哪里。听好了，你想办法，诱导你身边的任何人，说出这以上三个字，但你不能提及任何一个字。同时你必须记住，两小时内不能离开餐厅，这段时间诱导餐厅任何一人说出以上三个字，但你本人绝对不能提及这三个字的任何一个，也不能写出来让别人帮你读出来。最重要的是，必须是那三个字，联系上下文，不能是同音字。”
“如果我做不到的话？”
“你明天晚上就得去太平间值守一晚上。”
随后，戴临又发现，他手心上的伤口徐徐张开，竟……变成了一张嘴！
“小戴。”声音从那嘴里面传了出来：“可以忘掉手机啦。两小时，我会监督你的。宋主任说了，一定要我好好关照你，必要的时候，是可以动用一些特殊手段的。我当然，不能食言啦。你放心，这只是最简单的培训，只是训练你的应变力，都还不需要面对鬼魂呢。应该，很简单吧？”
戴临焦急地说：“谢副主任，能不能明天再……我有事情要处理。”
“哦，你不用担心，你要上洗手间的话可以和我说一声。我会给你时间。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虽然这只是一张嘴巴，但你做任何事情我都会知道的。”
“我……我在两小时内不能离开餐厅……”
“你也可以试着出去看看嘛。你要是出得去，我这个副主任，直接就可以让给你来做啦，小戴。”
戴临抬起头，他暂时是没办法去那边了。他也没办法告诉谢副主任这件事情，他不希望让堂弟进入444号医院，他还是希望能再调查一些资料。
而他尝试着走到餐厅门口，朝着外面看了看。
就在这时候，整个餐厅，忽然间陷入一片漆黑！
刚才还人头攒动的餐厅，此时一个人都没有了！
随后，戴临的恶魔之眼立即有了感应。
他看向餐厅内的某个角落位置，随后就发现，在那里，蠕动着一个黑影。
“戴医生。”
手心上的那个声音，此时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戏谑，而是充满了森冷肃杀的气息：“你不会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吧？”
看着那蠕动着的黑影渐渐站了起来，戴临有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小戴。”谢成俊的声音变得愈发冰冷：“马上回去。”
戴临咬紧牙关，重新走回到餐厅他的位置上。
坐下来后，餐厅重新亮了起来。
无数人依旧还有说有笑地用餐，没有任何人察觉刚才有什么不对劲。
血，尸，咒……两小时内，引导餐厅内任何一个人说出这三个字任何一个，而他不能说出任何一个字。
没有办法了。
此时此刻……
戴鸣坐在冥雨的旁边，看着她作画的过程。
她画得不算很快，但是，看着她绘画的过程，却是让戴鸣愈发心惊胆战。
她的笔触，甚至勾勒面部的顺序，都和过去的自己完全一模一样。
戴鸣就好像在看着另外一个自己一样！
“你的画法……真的和我好像……”
半个多小时后，他已经基本将眼前的女鬼面部成功勾勒了出来。
而她……在最后时刻，将女鬼的眼睛画了出来。
在画出眼睛的那一瞬间，戴鸣忽然整个人都吓得跌倒在地上！
“她……她……她在看着我们！”
第十六章 潘怡蓁
这一刻……
戴鸣心中被封存多年的恐惧，被再一次唤醒了。
儿时的强烈恐惧再度袭上了心头，令他有一种刻入骨髓的颤栗。
“你，你还敢把她画出来？”戴鸣走到冥雨旁边，不解地问：“把她画出来，你真的不怕吗？”
冥雨的画笔垂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她看着画上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女鬼，说道：“我还没告诉你我的真名吧？”
“的确……你叫什么名字？”
冥雨抬起手，抓了抓额头前的刘海。
“我的名字叫做潘怡蓁。我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离婚了，然后我就一直在跟着我妈妈生活。我妈妈至今没有再婚，把我抚养长大吃了很多苦。但我说实话，我唯一擅长的，只有画画。”
戴鸣苦笑一声：“我也一样。”
“但我没有太多退路。我只能画画，无论如何……她不可能从画里面出来伤害到我，但堆满信箱的账单却会。虽然我只能画她，但是，画得也很好是事实。如今这个时代审美其实很多元化，所以，也有欣赏这样的画的人。”
“也是……能参加展览的都是新生代被看好的一批画家……”
“所以我多少还是能赚到一点钱。不过，这幅画是唯一公开展出的。”
戴鸣看着潘怡蓁，完全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
他因为对绘画的热爱，很多次拿起画笔，都会感觉到恐惧。
那种宛如被什么附体一般进行绘画的感觉，太恐怖了。童年时期的阴影，有时候往往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潘怡蓁随后拿着画笔，开始上色。
“开始画了以后，就停不下来了。你，能理解我吧？”
“嗯。”戴鸣点头，说道：“我可以理解。”
二人作为唯二可以彼此理解的人，只有对方可以完全理解自己的心情。
“我们为什么会画出这个女……人？”
这是萦绕在戴鸣和潘怡蓁心中多年的一个疑惑。
潘怡蓁一边调色，一边说：“小时候，我真的非常恐惧。我在想，我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又或者中了什么邪。可是，我就是解释不了，我为什么可以画出……明明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一个女人……”
“事实上，人体结构的绘画是很困难的。”戴鸣始终不敢去看潘怡蓁的画，“我们却都能轻易画出来，好像脑子里面灵光一闪，就出来了……”
然后，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我先离开吧，大晚上的，我一直待在你的房间里，不太合适。”
潘怡蓁立即看向戴鸣，差一点手上的画笔掉在地上。
“你要走了吗？”
“嗯，时间毕竟也不晚了。我们反正已经加了微信，明天我们再联系。”
“好，我送你……”
“不用了，你把画画完吧。我走了。”
就在戴鸣要开门的时候，潘怡蓁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你能不要走吗？”
戴鸣愣住了。
不……不是吧？
一个女孩子，在酒店房间里面让一个男的留下来？这……不可能有第二种意思吧？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单人房，只有一张床！
“那个，潘小姐，我们今天才刚刚认识……这，不好吧？”
潘怡蓁看着戴鸣，眼眶却开始闪烁着泪花。
“我和你一样，其实我也很害怕……每次画完画，我都会做噩梦。梦里面，我就觉得，好像沉入海底的人是我一样……”
戴鸣听到这，愈发理解潘怡蓁。内心埋藏着一个从小到大都无法对他人诉说，也无法让他人理解的恐怖秘密，因为这个秘密，一直受到严重的心理折磨，终于……遇到了相同经历，完全可以理解自己的同类。
潘怡蓁的情况比戴鸣更严重，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在画这个恐怖的女鬼，她的心理压力只怕远超自己。本来没有抑郁症，只怕都要要被逼出抑郁症来了。
若不是这样，她怎么敢让自己一个今天刚认识的人，留在酒店房间里面？
戴鸣看着潘怡蓁的眼神，有些于心不忍，重新坐了回来。
“我也画一张吧。”
戴鸣这么做，只是想多多少少，能让潘怡蓁心里好受一点。
毕竟……那终究是个画出来的女鬼，再怎么样，难道还能从画里面出来伤害到自己不成吗？
潘怡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
戴鸣给父母发了条微信，就说晚上和朋友一起出去吃大排档，然后准备和朋友一起过夜了。
“给我纸和笔。”
即使隔了那么久，戴鸣的笔刚一触及画纸，就能非常轻松地勾勒出线条来。
戴鸣怎么也没想到，成年后第一次作画，会是在今年这样的情况下。
即使过去那么久，记忆依旧没有半点褪色，好像他一直以来都非常熟悉这画一般。
画着画着，戴鸣忽然停住了笔……
他的头缓缓低下，喉咙好像是被什么塞住一般。
“到底为什么……我们两个会？”
戴鸣和潘怡蓁，除了有美术天赋外，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
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我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我们自己都没发现的交集？”
这是戴鸣能想到的某种可能。
潘怡蓁说道：“我小时候从来没有来过W市。你有来过D市吗？”
“没有。”
这种现象，未免也太过于诡异了一点。
戴鸣继续提起画笔，只要一旦动笔，他就再也不可能停笔了。
画着画着……
二人最后都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当戴鸣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直接就躺在沙发上。
潘怡蓁则也睡在一旁，手上还拿着画笔。
戴鸣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凌晨四点钟。
这时候，通过手机的灯光，他看到了他画出来的画。
戴鸣睁大了双目。
只见女鬼漂浮在大海中，张开双手伸向前方，宛如要从画里面冲出来一般！
戴鸣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昨天晚上画到后来，或许因为喝了不少啤酒的缘故，他特别困，画到后来，他已经是眼皮不断打架了。
他那时候，差不多是闭着眼睛，垂着头在作画的。
“不……不可能……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他怎么可能在那样半睡半醒，神志不清的状态下，成功画出一幅如此栩栩如真的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