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魔教来人
长河帮总舵。
此时的总舵人来人往,皆在帮主刘汉升的指挥下搬运景饰,打扫庭院。
两天前还无甚装饰的院内,如今已变得精致宛如御花园。
刘汉升一边指挥,一边严肃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明天日月神教的大人物就到,但凡有什么纰漏,客人不说,我把要你们扒下来一层皮!”
做工的帮众连连应是,干得更加卖力起来。
这时,从院外匆匆而来一个壮汉,正是在街上和林平之起冲突的那人。
他进来后,刘汉升立刻叫住他,皱眉道:“黄向德,你今天不是去收保费去了么?银子呢?”
黄向德此时满头大汗,忙道:“帮主,我今天在城里遇到个不得了的人。”
刘汉升不耐烦道:“什么不得了的人,只要不是日月神教的人,都是狗屁,你今天就是见到了皇帝老子他爹,也让他给我滚一边去。”
“哈哈哈,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若被官府的人听到了,刘帮主可有大麻烦了。”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刘汉升一惊,连忙向外看去,顿时喜笑颜开,连连拱手,告罪道:“见过鲍长老!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您不是说明日才到么?我们这……”
看了看虽然越来越花哨,却还有些收尾工作没完成的布景,刘汉升顿时连连拍腿懊悔歉意道:“诶呦,让您万金之躯瞧见这种杨灰的场面,实乃心中有愧,心中有愧啊。”
进来的是个身穿日月神教服饰的老者,他身边还跟着个略年轻一些的人,服饰和其一般无二,皆是黑衣黄带。两人之间只差半步,显然老者虽然为首,两者却不是上下级的关系。
那老者笑容和蔼:“呵呵,刘帮主不必如此,谁让年轻人沉不住气呢?”
说着瞥了眼身旁那人,刘汉升连忙见礼,态度恭敬道:“见过秦长老!愿东方教主万寿无疆!”
秦长老皱眉道:“行了,废话少说,我们在扬州还有几个你这样的货色要见,没时间耽搁。”
刘汉升听闻此言,半点不恼,只讨好笑道:“是,是,二位里面请,我早已将帮内账目名册备好,还请二位长老过目。”
这一鲍一秦二人,正是日月神教新任十长老其二,今日却是来查教派位于扬州的产业的。
就在这时,鲍长老注意到一旁讷讷不敢言语的黄向德,微笑道:“不过我却有些好奇,你这个帮众嘴里所谓不得了的人物,究竟是谁?”
刘汉升心里一惊,这鲍长老虽然看起来笑眯眯的,不如秦长老严肃,但实际上秦长老按章办事即可,鲍长老才是最难伺候的那个,当下冷汗就下来了,暗恨这黄向德怎么没死在外面,偏偏赶巧了这时候回来。
黄向德连忙拜倒,惶恐道:“不,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比起日月神教的二位长老,那就是个狗屁,不对,狗屁都不如,就是一个黄口小儿罢了。”
鲍长老一听,反而更来了兴趣:“哦?黄口小儿居然也能被你称作不得了的人物,你快快说来,那究竟是何人?”
秦长老冷哼一声:“我可没功夫听这些破事。”说完,挥了挥手,让刘汉升带路,快些解决财政事务要紧。
只听身后那帮众吐出一个名字:“就是那个……华山陈广……”
秦长老的身形一顿,回过头,刚好和鲍长老的目光对上。
随即,两人皆缓缓露出森然的笑容。
“好啊,原来躲到这儿了。”秦长老冷笑道。
鲍长老捋须,笑容复归和蔼:“呵呵,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完,鲍长老直接拽住黄向德的脖子,单手将他拎起,淡淡道:“带路。”
……
此时的陈广,正在教导今日新收的学员。
这群学员年纪都不是很大,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只有一个小姑娘年过十六,正是今天被林平之救下的那个。
那个小姑娘叫冉立环,其实比陈广还大几个月。
而这群孩子,他们的父母,其实也都是在那条街目睹整个经过的摊贩商贾。
那群摊贩虽然在尸体面前噤若寒蝉,但事后相互间一交流,忽然觉得这似乎是个送娃学本事的大好机会?
毕竟那可是有真本事的江湖大侠!那个癞痢头的尸体凉的透透的,绝对不是什么相互配合的江湖骗子。况且人家这武馆,不但明说了有教无类,束脩还随意即可!
要知道,这年头,哪怕是送娃去学唱戏、去给客栈里的厨子打下手、去给木匠当学徒,少说也得几贯钱,要不就只能卖身十几年给人家,人家才让你磕这个头。
更遑论学武呢?
再者说,只是外门弟子而已,几乎相当于站在书院外面旁听的待遇,又不限制人身自由,家里也没少这个劳动力。不要钱,不耽搁时间,那孩子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何不如干脆去学点本事?
因此上午癞痢头的尸体被抬走,下午小姑娘冉立环拿着两斤炊饼过来羞答答拜师时,身后就跟了这一帮子流鼻涕的小屁孩和他们的父母。
简单的拜师仪式过后,这群娃娃,就算交到了陈广手里。
家长们纷纷散去,只有几个不放心孩子的,才舍了晚上的营生,偷偷在院子外面偷看。陈广又不怕他们偷师,自然没有驱赶。
刚好下午教的是剑,陈广便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拿根棍子,不停纠正这些孩子的错误姿势。
不是华山剑法,而是最基础的剑路,说白了不过是刺、砍、撩、斩,以及面对它们时的应对方法。
只是这些孩子有的懒散发呆、有的只顾找小伙伴聊天、有的拿着棍子自己乱挥着玩,没几个好好学的,陈广无奈,只能给他们屁股一人来一下狠的。
挨了棍子肯定要哭闹,前世幼儿园老师最痛苦的就是这一点。但陈广却微微一笑,轻飘飘在他们身上一点,这群捣乱的小孩立刻只能保持姿势原地不动,只剩眼泪汪汪鼻涕横流看着他。
等过了半小时,陈广才给他们解开。还想捣乱的,直接扫地出门。哭着说不想学的,陈广也任由其自行离去。
只是有几个父母刚好在外面,孩子哭着跑出去,被他们父母一阵训斥殴打,又哭着跑了回来,歪歪扭扭的拿着木棍继续学
到了傍晚,几乎少了三分之二的孩子,但剩下的那几个果然认真许多,不把这事当平时玩闹耍笑了。
态度端正后,就只剩天分导致的学习进度问题了。
整整一下午,只有一个孩子领悟了别人砍过来该怎么反应,其他孩子仍只会下意识闪避与胡乱挥舞,仿佛都是木头脑袋,怎么也教不会似的。
但这个问题,陈广实际上并不担心,因为此时的系统面板,又弹出了一张卡。
【因材施教:初为人师】
不愿意学习是学生的问题,教不会愿意学习的学生,就是老师的问题了。
有系统,陈广对自己未来的教学水平十分自信。
就在这时,大门忽然四分五裂,嘭一声爆开。
陈广转身,用手中的木棍在空中连点,破箭式施展开来,几乎连手臂的残影都看不到,那些碎木便在陈广方圆一丈之外尽数弹开。
他身后的孩子们,包括林平之在内,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吓得浑身一震,却没有人受到半点损伤。
那些趴在墙头偷看的家长,也被吓得直接跌坐在地。
站在门口的人,踩在院子的匾额上,冷笑道:“呵呵,天下布武?原来杀死曲洋的,竟是个傻子。”
第三十一章 忘了拜码头
曲洋?他们是魔教的人?
陈广皱眉,暗道这人莫非是来给曲洋报仇的?那原著怎么没去找嵩山麻烦,欺软怕硬到自己头上来了?
不过他立刻琢磨过来,在原著中曲洋是因为和刘正风结交,才死的无声无息。现在因为他的缘故,这个世界上曲洋和刘正风的关系没有暴露,那杀死曲洋就和杀死了一个普通魔教长老没区别,被找上门来也不算奇怪。
他摇摇头,也不解释什么最后杀人的不是自己,只上前两步,随手一棍戳向那个踩在匾额上的男人。
秦长老一愣,没想到这年轻人如此性急,什么话也不问,直接抢攻。
心中暗暗冷笑,莫非以为自己会措手不及不成?真是天真可笑。他当即提起内力反击,要将这黄口小儿的棍子击碎,再连带着废掉对方的胳膊。
可预想中木棍四分五裂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反而是自己原本挥使如臂运转如意的内功,仿佛断掉了承重柱的高楼,顷刻间自下而上分崩离析!
只听噗的一声,足以开山裂石,掌毙无数英雄豪杰的手臂,便被一根没有尖头的木棒硬生生整个洞穿。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冲破云霄,几乎半个扬州城都能听到这声惨嚎,无数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而院内的孩童和留下来的父母,都被吓得两股战战,甚至有几个胆小的直接晕了过去。
再看这秦长老,连退数十步,等后背贴到对面院墙这才停住。
他浑身疼的颤栗,面色苍白,右臂哗啦啦往地上淌血,一个棍子从掌心入内,从肩膀洞出,让整条手臂只能僵直成条,无法弯曲。
此时虽然临近傍晚,但这条街依旧热闹,许多行人见此血腥场面,妈呀一声,掉头就跑,人群几乎是一哄而散,只剩下些被惊得手足无措的还僵在原地。
“好!好高明的剑法!”站在一旁的鲍长老眼前一亮,拍手赞道:“敢问此招唤作何名?”
陈广跨出门槛,向着秦长老缓缓走去,生怕对方用轻功遁逃,因此双眼紧盯对面,嘴里随意答道:“破气式。”
那鲍长老似乎确实是个有见识的,沉吟一番,恍然大悟道:“啊,竟然是独孤九剑?难怪陈少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境界,原来是师从风清扬老先生?”
他看着陈广两手空空走出来的模样,笑呵呵的拱手道:“陈少侠,我这兄弟脾气暴躁,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破门而入,实在失礼,能否见谅?便饶过他这一条狗命,我日月神教必有厚报。”
厚报二字还没说完,他蓦地从宽敞的袍子中刺出一剑。
鲍长老满脸戏谑的神色,觉得这小子果然初出茅庐,身手虽好,脑子却是个蠢的。
独孤九剑固然厉害,但你手中都没剑,也敢靠近我们二人?你剑法再高明,可以用木棍使将出来,难道还能空手对利刃不成?
真当自己是独孤求败啊?后来不用剑,是人家内力深厚,你区区十六岁的年纪,日夜练剑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内功还能有多夸张?
然后陈广就抬起手中的剑,在鲍长老刺过来的剑路上一劈。
欸?
等等,他哪儿来的剑?
鲍长老神情中的愕然还没浮现,就感到自己剑上的真气霎时间崩解四溢,其中蕴含的劲道四处乱窜,又化入对方长剑的力道,这柄剑登时不堪重负,在半空爆裂成三节。
再然后,眼前白光一闪,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这不可能……不可能……”
秦长老看得目眦欲裂,口中难以置信的喃喃低语。
武功还略在自己之上的鲍大楚,竟然在偷袭的情况下,连一招都没撑过去,便被对方枭首反杀。
而且……他因为伤势无法和鲍大楚配合,只能在旁边观战。都说旁观者清,可他根本没发现对方手中是何时多出这柄剑的,仿佛手一抬,就自动出现在掌心一般。
想不通,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本以为是普普通通的来杀死敢和日月神教不对付的小菜鸟,没想到对方年龄虽小,却是头凶猛异常的食人雕!
看到这般惨烈的场景,原本还僵在原地的路人,终于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顷刻散尽。
倒是那些家长,已经跑进了院子,和林平之等人一起将孩子们带到了仆役所在的长房中,因此没有看到这血腥恐怖的一幕。
陈广又将视线移回到秦长老身上,秦长老惊骇,随后神情一厉,便要放狠话,却被陈广一剑刺来,当即死去。
全程,陈广只对他们说了破气式三个字。
他甚至连这两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也没给对方自我介绍的机会。
既然知道是来找麻烦的魔教,直接弄死就是,懒得多说废话,没必要让死人了解自己,也没必要去了解死人。
这时候,陈广才注意到,除了这两个魔教的人,旁边竟然还瘫坐着一个魁梧的身影。
说是魁梧,现如今却和一坨烂泥差不多,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眼睛惊骇得暴突出来,脸上涕泪横流,身下一片泥泞污浊。
陈广顿时露出嫌弃的神色,他认出这人就是早上打了林平之那个壮汉,没曾想竟是会被人吓得尿裤裆的货色。
他站在远处,不想靠近,第一次痛恨内力带来的五官敏锐。只得捂着鼻子,用剑指着对方,皱眉道:“就是你把魔教妖人给引过来的?”
黄向德浑身一震,噌一声从地上弹起来,噗通一个猛虎下落式,疯狂磕头道:“大爷!是他们逼我的!是这群魔教妖人逼我的啊!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林平之听到门外的动静,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让其他小姑娘和家长看着孩子们不要出去,他一个人轻轻推开房门,缓缓走到院门旁。
两个惨不忍睹的尸体映入眼帘,林平之不认识他们,神情漠然。扭头就见那个早上还在耀武扬威的壮汉,此刻正用比他欺辱的小贩还要卑贱十倍的态度磕头求饶。
林平之摇摇头,果然自己说得没错,所谓帮派分子,都是些遇到平民百姓就耀武扬威,遇到大人物就摇尾乞怜的废物。
“行了,你快起来吧,我不杀你。”陈广满脸厌恶道。
黄向德听了,简直不敢置信,这个杀星居然愿意放了自己,登时大喜过望,带着眼泪鼻涕狂喜磕头道:“是!谢谢爷!谢谢爷赏命!”
随后就听陈广说出让他如坠冰窟的话来:“你不是爱带路么?走,带我去你们帮派,我记得你好像是什么长河帮的吧?忽然想起我开武馆这么久,好像还没有拜码头呢。”
第三十二章 故布疑阵
刘汉升正在抓紧催促帮众快点把院子收拾好,等那两位大人回来就能重新好好招待了。
实际上用不着这么赶,但他本意就是让日月神教的大人看到自己的热情和殷切,这才搞得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
这时,就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影走了进来。
刘汉升险些没认出,定眼一瞧才发现是黄向德,顿时勃然大怒。
“黄向德!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赶快滚出去把你自己收拾干净,不对,你快给我滚出去,三天之内别给我回来!等会若是污了日月神教的大人的眼,我他妈活刮了你!”
“放心,那两个日月神教的大人,现在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直到黄向德连滚带爬离开大门超过二十步,他才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刘汉升一听这话,脑门子都快炸起来,生怕这话会被刚好赶回来的两位长老听到,一边向他身后张望,一边怒道:“小崽子,你竟然敢编排你爷爷的爷爷,不想活了?!你是谁家小辈,速速道来,今个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子拔了你的舌头!”
陈广笑着拱手道:“我是华山小辈,名叫陈广,今日是拜码头来了,还请帮主不吝赐教。”
刘汉升面色不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神情严肃拱手道:“原来是陈广陈少侠,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见谅。之前有两个魔教妖人去寻您,小人阻拦不及,却知少侠定然会安然无恙,这才在此恭候大驾。劳烦还请少侠给两分薄面,入内一叙。”
说着,他就这么跪在地上做请的手势。
一边的黄向德看傻了,怪不得人家是帮主,自己只是个打手呢,真是心服口服。
就连陈广都被他给整无语了。
这时候刘汉升额头的冷汗才缓缓渗出来,只是面上依旧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情,根本看不出几息之前还张牙舞爪的模样。
妈的,刚刚那两位日月神教长老好像就是去找的这个陈广吧?
看黄向德那副德行,屁滚尿流形容都是轻的。再看陈广,连衣服都没脏,显然杀那两位日月神教长老根本没费什么功夫,难道自己还要为日月神教赴死不成?当然利索给跪啊。
“行啊,进去说,你起来吧。”
说着,陈广就好像逛自己家一样,走入长河帮总舵主堂内。
他来此倒非完全是找长河帮麻烦的,而是想着自己的武馆已经开起来了,也是时候做做宣传了,这么多天才收几个学生,难不成真教十年再让他们遍地开花?
那不就跟王重阳做的事情差不多了么?
可全真教也没几年就散架了,一众弟子分裂成五岳剑派。说明这套模式面对传承武学这方面的目标来说,是行不通的。
所以摊子还是要铺得更大才行。
月余之后
扬州城寻常贩商忽然发现,不知为何长河帮收缴的保费降到不足原来的一成,大为欢喜,也没计较是什么原因。
而白剑陈广在扬州城开设武校,广收弟子的事情,也渐渐在江湖上传扬开去。
只是辐射范围不广,仅限扬州境内,再往外只是依托白剑本人的名气,在福州一带还算个话题,更远就传播不开了。
但一些远在千里之外的有心人,还是将此事收入耳中。
嵩山。
听到堂下弟子的汇报,左冷禅拍案而起,桌子瞬间被拍得四分五裂,碎屑隐隐透着寒气。
他负手立在殿内,阴沉着脸,语气森然道:“这陈广终于现身了!他果然不在华山,估计也知道岳不群那老狐狸保不住他,算他有几分小聪明。”
一旁浑身紫红色衣袍,怀中抱着一柄细剑的费斌上前一步。他的神情中已经满是压抑不住的怨毒,用尖锐的声音高声道。
“掌门!这陈广将嵩山十三太保杀得支离破碎,现如今只剩弟子一人。此仇高如山深似海,费斌不报誓不为人!请掌门下令,让徒儿代领三十辟邪弟子前去诛灭此贼!”
左冷禅正要应允,却听那前来汇报的嵩山弟子面露难色,张口又道:“掌门,我们还探听到一则传闻,只是这件事实在夸张,不知真假,唯恐是魔教故布疑阵。”
左冷禅一挥手,“是否是魔教计策我自有定夺,你且说来。”
嵩山弟子拱手低头道:“是,据说不久前,魔教的两位长老前去扬州办事,现如今却生死不知。后魔教又派遣数十好手前去扬州城查探,仍然一去不回,最后……”
他犹犹豫豫说不出口,左冷禅皱起眉,“难道还要我催你不成?速速道来。”
那嵩山弟子惶恐道:“是!最后魔教白虎堂堂主上官云,携一百七十六名帮众前往扬州城,便在城外,在城外……被,被一人屠戮殆尽,幸存者寥寥。”
左冷禅脱口而出:“荒唐!”
随即踱步沉思道:“莫不是魔教失心疯了想要攻打扬州城,后来被官兵杀散,才散布这种谣言掩人耳目?可这有什么意义?为了掩盖造反的事实?但这怎么可能瞒得住……”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魔教对外放出这则谣言究竟是何用意。
莫非……左冷禅神色一凝。
莫非魔教是想掩盖白虎堂的踪迹?对外宣称他们被人屠戮,实际上却暗渡陈仓,直扑要去攻打的真实目标?
是哪里?少林、武当……还是我嵩山?
就在左冷禅思索之际,殿中的费斌神色一变,上前一步,抓住这嵩山弟子的肩膀,厉声质问:“我问你,传闻中杀散魔教白虎堂的那人,长什么样子?”
被他抓住的嵩山弟子,只觉得肩胛骨剧痛,但近日费斌师兄实在过于可怕,他也不敢喊出声来,只得吃痛道:“只……只知道用得是一柄莹白如玉的神兵,是从所谓的幸存者口中听来的,其余,其余师弟一概不知!”
“白剑……”费斌的面色刷的一白,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日如网般的白色剑影。
左冷禅听到这话,也是沉默下来。
良久,殿内也无人出声。
直到夕阳余晖散尽,费斌也没有带领什么辟邪弟子下山。
第三十三章 剑气合一
华山,有所不为轩。
岳不群静静听完弟子的汇报,让他退下去,低头沉思起来。
一旁的封不平凝重问道:“掌门,这陈广……莫非就是左冷禅前些日子,派人来我华山要的那个陈广?”
岳不群点点头,叹息道:“年轻、用剑、叫陈广,更重要的是开得那个什么武校,名叫‘天下布武’,正是他离去时对我所言的胸中志向,应该就是他没错了。”
封不平闻言,喃喃道:“一人屠灭魔教白虎堂……这,这真的是我华山传人?”
想到这里,他心中总算对自己率领剑宗众人回归华山的决定安下心来,不再反复拷问内心是否正确了。
能教出这样有重阳祖师几分风范的弟子,岳不群果然是中兴华山之人。
封不平想起当日他们受左冷禅撺掇前来华山的场景,本意是重分剑气高下,争夺掌门之位。
然而这岳不群,一派宗师风范,无论自己剑宗等人如何出言不逊,都只当清风拂面。
最后更是立下比斗:若他们剑宗赢了,岳不群便将华山掌门之位拱手相让。若他们剑宗输了,就重归华山门庭。
谁知一连比了三场,场场惨败……
要知道华山派出的其中一人,不过是个叫令狐冲的小辈而已!
等到自己对阵岳不群,全力出手下,皆被对方宛如羚羊挂角丝毫不含真气的剑招所败。
在剑招上被气宗打败,封不平还记得自己当时是何等失魂落魄。
直到那时,岳不群仍然和颜悦色,对他们道:‘吾曾茶饭不思,纠结数月,方觉一气一剑,皆无法割舍,现在华山剑气一体。莫要再提什么剑宗气宗了,你们在华山,就只是他们的长辈而已。’
随后让那些包括令狐冲在内的小辈,对自己一行见礼道:‘拜见师叔!’
剑宗等人瞬间破防,成不忧甚至泪流满面。至此,他们方才复归故里。
回忆到此处,封不平终于拜服,感慨道:“想必华山在掌门手中,重夺五岳至尊的位置,不过指日可待罢了。”
然而岳不群想着陈广当日所言,目光幽邃道:“五岳至尊……和昔日已经成为废墟的全真相比,又胜在何处?”
封不平疑惑开口:“能比肩古之全真,已经是开山立派,再造乾坤之举,何以胜之?”
岳不群摇摇头,不再多说,只命人将令狐冲喊来。
令狐冲是和岳灵珊一起进屋的,进来就拜道:“见过掌门,见过师叔。”
封不平忍不住捋须微笑,岳不群和蔼道:“冲儿,珊儿,你们可想下山游历一番,去寻一寻你们陈师弟?”
令狐冲眼前一亮:“师父,有陈师弟的消息了么?”
岳灵珊也非常欣喜的模样,只是担忧道:“爹,前些日子嵩山来要人,真是好大阵势,小师弟他没事吧?”
岳不群笑道:“没事,他好得很呢。现在广儿正在扬州城收徒传艺,想来也是看重扬州人口繁多,且背靠运河,交通便利吧,你们去打听‘天下布武’阁,应该就能找到他。”
令狐冲应是,便要欢天喜地和师妹一起下山去,岳不群忽然喊住他们,叮嘱道:“冲儿,你们一切小心,遇到你师弟,有什么能帮的就搭把手,碰到实在处理不来的事情,就带他一起回华山避祸。当年华山可以镇压魔教十长老,现在的华山实力不见得比前人差,就是东方不败来了,也叫他有去无回。”
岳不群说得平淡,却蕴含一股强大的自信。令狐冲也觉得师父自从得了小师弟奉上的所谓‘金山银山’后,整个人变了许多……变得,对一些琐事更不在意了?
反正总归是好的变化,令狐冲神情慎重道:“是,弟子遵命,定将师父的嘱托带到。”
看着两个年轻后辈离去的身影,封不平摇头叹道:“那陈广,我虽与他未曾打过照面,却也在江湖上听得他好大名声,来华山之前,便觉得应当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岳不群听出他话里有话,笑问:“后面可有‘但是’二字?”
封不平捋须浅笑:“但是,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个二八少年郎。岂不知各门各派立于山间,自有一番道理。他居然在闹市区开宗立派,也不怕弟子天天乐不思蜀,被繁花迷了眼。那还能好好习武么?”
随后,又叹了口气:“况且……若小猫三两只还好,弟子真收的多了,当平时对江湖厮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朝廷,是个全瞎全聋的不成?”
……
又是月余。
等到令狐冲和岳灵珊,通过路人指路,探到所谓的‘天下布武’阁时,纷纷傻眼。
人是真的是太多了,从未见过这么多人一起习武练剑的场面。
几排阁楼前,是一个偌大的广场,头戴青色方巾的弟子在其中排列齐整,手中木剑挥舞,一招一式,有模有样。
因为太整齐了,所以非常好数,横十竖十为一方,共六方,竟有六百人之众。
这就罢了,这广场外围只设了个半身高的围栏,无数人乌泱泱聚集在此,吵吵嚷嚷向里围观。
这些人可就数不清了,估摸着和下面的青巾弟子差不多?那这片区域内,竟然聚集了一千多人。
这可不是荒郊野外,此处虽非城中心,也是四通八达交通便利的繁华所在。在这里聚集上千人,官府就不管么?
令狐冲眼尖,很快发现,在类似望火台的木架上,立着一个人,不是小师弟陈广还能是谁。
陈广看着广场中的弟子们,满意点点头。
自己最开始立的规矩还是太松散了,果然在时间上强制一些才好统一学习,上课之前他们可以不来,但是一旦开始上课,必须学完一整个上午或者下午的课程才能离去。
此地当然不是陈广最开始买的几家铺子,而是长河帮之前用来聚集帮众的地方,因刘汉升十分热情,陈广就不客气的笑纳了。
这些人也并非长河帮的帮众,那些帮众早已被驱散了十之八九。
这些青巾弟子,都是正儿八经收的学生,凑近了看,最大也就十七八九,小的七八岁都有,只是往往排在队伍末尾。
而这些学生,大部分都是家有余财的良家子弟,只有少部分来自贫农贱籍。
没办法,就算陈广把拜师的所有门槛都给挖掉,也有自身劳动力可不可以脱产的问题。
正是一开始考虑到这个,他才会允许学生迟到早退,然而效果不大,没时间来的还是来不了,反而会影响习武时的心流。
陈广知道,日后教学规则肯定还会改,自己前世又不是教育相关的人,走些歪路很正常。
反正他现在不着急,等世界任务完成,可以直接恢复十三岁的肉身,他还有的是时间。
第三十四章 鸡犬不留
“师弟,你真是弄得好大阵仗啊。”
令狐冲在宽阔的厅堂落座,笑道。
这厅堂面积不小,原本是长河帮的总堂口,面积比华山的有所不为轩还要大不少。
毕竟是掌管小半个城市地下生意的帮派,还是要比清高的名山名门要讲究排场,流水也更丰硕一些。
陈广摇摇头,对此不以为意,反而感慨道:“原来我离开华山这段时间,还发生了这许多事,师父竟能让出走许久的剑宗归附,真是大大出乎我的预料。”
令狐冲没看过剧本,当然不知道陈广到底在感慨什么,在他看来,师父有那么大的气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当师弟是在惊奇原来华山以前还有剑气之争这回事。
他的视线往门外看去,就见小师妹岳灵珊追着一群头戴青巾的小罗卜头,一个一个让他们喊自己师叔,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不由也跟着露出宠溺的笑容。
陈广见此,揶揄道:“大师兄,你和小师姐的关系现在如何了?”
令狐冲一听,竟有些脸红,佯装不明所以道:“什么关系?我们师兄妹关系当然好啦。”
陈广这下是真惊讶了:“咦?大师兄你竟然还没有和小师妹走到一起?你们这大半年不都待在一块么?我还以为你们只剩下一张窗户纸了。”
令狐冲叹道:“你别说了,师父想必是看你本事越来越大,远超我这个当师兄的,对我颇为失望。这大半年几乎都在严格教导我的武艺,我一边练独孤九剑一边练易筋断骨篇,十天也没有半天休息的时候,也就来的这段路上才和小师妹在一起的玩的时间最久。”
陈广无语,令狐冲不上思过崖、林平之不上华山,异地和情敌两个最大的感情危机都没有出现,他和岳灵珊两人竟然也没走到一起。
自己早已把笑傲江湖的原剧情搞得乱七八糟,也没见什么所谓世界线的修正,结果犄角旮旯里的感情线居然还在按照原来的套路走……
忽然陈广有些惴惴不安,眼睛也跟着往外瞟,心说林平之现在可在我手底下,和岳灵珊差都辈了,这总不会也能搅合到一起吧?
这时,就见令狐冲面色一整,正经问道:“师弟,师兄我见你创这偌大家业,也是心中敬服,我向来没个正形,光想想如何管理这么多人脑子就要发胀。但有一事,师兄也不得不为你考虑,多嘴问一句,你在这里聚集如此多习练武艺的良家子,官府就未曾过问过么?”
陈广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张官印来,‘啪’地拍在桌上,像是随手放一块麻将。
令狐冲拿起仔细端详,没瞧出所以然来。
陈广只好为他解释道:“扬州外卫试百户,从六品,兼任教习。嗯,可真是花了我不少银子。”
令狐冲慢慢张大嘴,目瞪口呆。
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江湖人,生在江湖,被江湖人收养,在江湖中闯荡,未来还可能接替江湖门派的掌门之位。
笑傲江湖原著讲的也是正魔两道引发的一系列政治争端,他作为一个对此不屑一顾的幸运儿,慢慢摆脱政治漩涡,最终归隐山林的故事。可谓是边缘人中的边缘人,血液里一滴政治基因也没有。
现在告诉他,他的师弟,居然跑去当了朝廷命官……
令狐冲一时有些凌乱:“这,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陈广哈哈一笑:“大师兄,我辈男儿,要成就心中志向,当见路不走,眼中只有目标,何须纠结什么江湖同道怎么看?我不过是看现在朝廷统治还算安稳,觉得如此行事效率最高罢了。若他日……呵呵,不说了,来,大师兄,这是扬州城有名的美酒,你且尝尝。”
说着,命人给令狐冲倒上一碗长河帮内珍藏的美酒,他自己倒是只喝酸梅汤。
令狐冲心中一热,暗想自己何时变得这么迂腐?自己不才是那个最离经叛道,天天被师父责骂的弟子么?小师弟说得没错,既然心有志向,那便无需看脚下有路没路,大步朝天便是。
随即,一人饮茶,一人饮酒,竟然喝到了日上三竿。
翌日晨曦。
一声尖叫将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
令狐冲刚穿好衣物出门,就见头顶一个青色身影掠过,定眼一瞧果然是陈广。
见师弟已经赶去,令狐冲便在原地等了十几息,岳灵珊这才出门,两人一同前往那尖叫的来源走去。
这里似乎曾经是长河帮的侧堂,规模倒也不比正堂小,只是如今除了承重墙外大多数隔断拆毁,空成一个大大的内室提供给弟子们打坐。
现如今,一具尸体被红色的缎带捆缚住双手双脚,以一种类似十字架的姿势被绑在房梁和柱子之间。
而陈广正在安慰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孩子,那是个年龄尚浅的学子,虽然面色苍白,倒是没有哭出来。
令狐冲看到有人身死,不由面色凝重道:“师弟,怎么回事?死的这个人是谁?”
陈广看着那具神色惊恐,死不瞑目的尸体,淡淡摇头道:“他叫刘汉升,是这里原来的主人。”
令狐冲这时才看到,在尸体身后的柱子上,刻了两行故意往婉约秀气去写,内里结构却龙盘虎踞的怪字。
这怪字他虽看不懂,但却能隐隐察觉出其中不容小觑的锋锐剑意,于是皱眉问道:“师弟,这写的什么?我只认出一个‘不’字。”
“啊?”
陈广这一惊非同小可,远比瞧见尸体还要震惊,扭过头来不可置信的问道:“大师兄?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竟然不识字?”
令狐冲有些不好意思:“这……嘿嘿,练武就怪累的,实在不想读书认字,看得脑袋都大了。反正师父只在武艺上对我严格,我也就偷懒了些……”
嘿嘿可还行。
陈广无语:“那你的内功是怎么练得?”
令狐冲理所当然道:“师父教的啊,反正说过两遍我就能记住,也懒得去识字了。”
这下陈广是真心无语了,没有系统也能过目不忘的天赋,竟然能让自己大字不识,也真是个人才。
岳灵珊都看不下去了,在令狐冲身后悄悄提示道:“这两行字写的是:背叛神教,赶尽杀绝。天下布武,鸡犬不留。”
神教?日月神教?魔教?
令狐冲心中一凛。
第三十五章 狗胆
令狐冲语气坚定道:“师弟,我们出发前,师父跟我说过,若是碰到什么处理不来的事情,就带你一起回华山,现如今华山的力量空前强大,就是东方不败来了,也能让他有来无回。”
陈广一怔,心中微微有些感动。
他可是知道原著岳不群的表现是多么的拉跨,越往后越像个输红眼的赌徒,又因为一些信息差导致不断做错误决策,将本可以拿捏的筹码疯狂往外推。
现如今这个岳不群,陈广觉得自己似乎也没如何影响他,气量却和原著天差地别。
想来最大的不同,也就是那两份秘籍给予他的底气吧。
再也不用窥视谋划别家武功,再也不用嫉妒怀疑徒弟剑法。座下已是金山银山,对外界颇有种‘无所求,无欲则刚’的味道。
只是陈广摇摇头,轻笑道:“无妨,东方不败多么霸气的名号,行事为人却如此小家子气。不敢与我直面相对,只敢使这些无聊的伎俩,本就是怕了我,我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害怕我的人躲起来呢?”
“说得好!”
便在这时,从外走进一个人,一身麻衣,身材瘦长,眼睛狭小,看年纪约有四五十岁。
他身后还跟着许多江湖客,粗略数来应有三十余人,皆身负各式奇门兵器,用剑用刀者不过十之二三,显然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孤身草莽。
陈广看着人年纪大,便礼貌拱手道:“敢问阁下与诸位英雄来此,所为何事?”
那麻衣人也笑呵呵回礼:“在下青海一枭,虽厚颜道出名号,实则也不过一无名小卒,不足挂齿,远不如陈少侠如今在江湖上的威名远扬。”
他身后一人出列,说着川地口音,也满脸堆笑道:“是咧,就连魔教也在阁下的白剑之下犹如丧脊之犬,战战兢兢,这段时间真是笑坏我辈好多张肚皮咧。”
这群人哄堂大笑,随后又是出列几人,都是类似的言语,不外乎多么敬仰陈广,陈广多么有名,魔教多么丢脸。
就这样吹捧了快一盏茶的时间,眼见陈广有些不耐之意,那青海一枭才终于道出自己等人来此的目的。
只见他一躬到底,神情肃穆:“还请陈少侠,为吾等饱受魔教妖人残虐的江湖人做主!”
身后那群江湖客,立即也乌泱泱拜倒一片:“还请陈少侠,为吾等做主!”
陈广一时失笑,摇头道:“各位言重了,魔教妖人迫害你等,寻官府剿灭此邪教便是。亦或者去寻名门正派为你们打抱不平,何故要我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为你们打头阵?”
青海一枭摇头叹道:“陈少侠还请莫要说笑,江湖事宜,何时需要官府来管?”
随后冷哼一声道:“至于那些名门正派,别看天天一副道德楷模的样子,昔日青城派无故灭人满门,又有几个出言主持公道?最后还不是唯有陈少侠仗剑行义,才得以诛杀此贼?
“那些人平日里脑袋昂的一个比一个高,真遇到魔教,便都变成霜打茄子蔫儿下来,何其可笑?我们早已看透这些所谓的正道,不过是一群伪君子,和那魔教不说一丘之貉,也差不了多少!”
这番话仿佛说到了群雄心坎里,一个个纷纷应和。
陈广无意中瞧见令狐冲脸色,发现他居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颇为无语。
兄啊,你可别真脑子里想什么,只取决于最后一个跟你讲话的人啊。这么容易被说服,真的好么?
陈广无奈摇头:“道德不是要求别人去做什么,而是要求自己去做什么。我这偌大武校,六百来号弟子,暂且还无一人可以上阵杀敌,实在势单力薄,在下能顾住他们已是万幸,诸位还是请回吧。”
群雄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会是这般结果,一时议论纷纷,嘈杂不堪。
就在这时,忽又听人群中一声惨叫。
陈广立刻飞跃而起,群雄连忙避让开,只留一个满脸骇然的尸体留在原地,这人头戴草笠,腰别双刀,似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客。
而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反方向往外窜逃,速度极快。
好在陈广知道自己轻功是弱项,这段时间除了教徒弟,全在练习轻功。虽然因为没有获得过什么高明的身法,但仗着深厚的内力,一般角色也快不过他了。
他目光浮现冷意,回头冲也想跟来的令狐冲喊道:“师兄,暂且替我护住前来上学的学生!”
令狐冲这才想起,已经快到上早课的时间,陈广的弟子正在陆续到来。
他也不敢驱散这些学生,万一路上被魔教的人截杀呢?那便是他的罪过了。
幸亏此时尚早,来上学的不过一百来人,虽然也是乌泱泱一片,但让他们躲在练武堂内,自己把手入口,勉强能护得他们片刻安宁。
这些江湖客也在岳灵珊警惕的目光中,纷纷退至广场,相互间彼此隐隐对峙,似乎刚刚的情况让他们之间的信任也出现了裂痕。
令狐冲看到这场面,稍微松了口气,看来这些人果然只是普通江湖客,并非是调虎离山的魔教妖人扮演。
现如今的事态,假如再有人擅自动手,定然会受到所有人的围攻,只要不是东方不败亲至,绝对会被这么多兵刃乱刀砍死。
就在气氛越来越紧张之际,陈广提着一个全身黑衣的尸体返回,神情冷若冰霜。
他将尸体抛至场中,向四周朗声道:“刚刚我追上这人,还没来得及逼问,他就高喊‘东方教主万寿无疆!’,随即咬碎牙齿中的毒囊自尽。”
群雄顿时沸反盈天,一个个破口大骂魔教畜生猪狗不如,将躲在练武堂中的百来名弟子吓得不敢出声。
令狐冲隐隐觉得情况哪里不对,但他还没想明白,也就没有出言。
就听陈广对青海一枭诚恳道:“魔教这种作法,也算打醒了我。让我知道他们就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日不除,我就要为我的弟子们担惊受怕一日。现如今我打算前去魔教总坛,血洗黑木崖,可有壮士愿与我一同前往?”
这些江湖客听闻此言,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青海一枭愣住,难以置信陈广居然被这么轻易改变态度,随后露出大为感动的神情道:“有陈少侠出手,这荼毒武林数十载的魔教,如今终于要被拔除了么!有生之年能见到此盛事壮举,实乃三生有幸!”
陈广公式化的和他客气谦虚几句,随后对群雄道:“诸位且先行一步,待我处理完门内弟子事务,便即刻启程前往黑木崖!”
群雄轰然应声,兴高采烈而去。
等陈广回过头来,令狐冲刚要发问,就见陈广哪还有半分笑意,那副冰冷的模样简直前所未见。
只听他口中冷冷吐出几个字来:“左冷禅,好大的狗胆。”
第三十六章 突发奇想
“左冷禅?嵩山掌门?”令狐冲满脸困惑:“此事和嵩山有何关联?”
陈广不答,反问道:“刚刚那个死去的江湖客呢?”
岳灵珊回忆了一下道:“好像被那群人背走了,大概是有相熟的人要将他落叶归根吧。”
陈广冷哼一声:“他就是本地人,落得哪门子叶?归的哪门子根?”
“啊?”岳灵珊和令狐冲愕然。
陈广沉着脸解释道:“这人不过是郊外一农户,家离这里很远,每日天不亮就要挑着担到城里贩卖作物,想必就是今天在来的路上被他们随手擒住的吧。
“一个普通农户被一群高手围在中间,自有办法使他发不了声求不来救,最后假装是自己人被寻我麻烦的魔教中人杀害,倒像是我连累了他们一般,试图以此博取我的愧疚和信任。
“此计既不高明也不可靠,但恶心的地方在于,哪怕一点作用没有,也不过区区死个农户,对他们来说惠而不费,我甚至觉得是这群人在路上看到无辜路人时的突发奇想。也正因如此,我暂且随了他们的意,免得后续继续给我整这种见不得人的歪点子。”
说完,他长叹一声:“而我之所以知道这人,是因为他是我门下一名学生的家属,来给那学生送过几次米粮。”
“什么?这,这可让那孩子如何自处?”岳灵珊代入对方的处境,顿时也觉得十分为难。
因为师父的仇家上门,害死了自己的亲人,可想而知这孩子内心将会有多么煎熬。
令狐冲疑惑问道:“可是,此事和嵩山又有什么关系?我虽然知道师弟你曾杀死过嵩山十二太保,但这件事也有可能是魔教对你的阴谋啊?毕竟你已经杀了他们四个长老,外加一个堂口的教众了。”
陈广冷笑:“他们估计也知道我轻功一般,只是身怀鸟铳才能屡屡袭杀敌人,因此找的是个轻功好手,还在背后塞了块铁板防止弹丸,自以为能逃脱,却不知道我这段时间甚至中断了剑法的练习,一直在轻功上下功夫。
“那人眼见无法摆脱我的追踪,情急之下向我攻来几剑,又高喊魔教口号转移我注意力。可他虽极力隐藏,我却一眼看出其中辟邪剑法的痕迹。
“只不过,等我最后检查时,发现他竟然……”
说到此处,他看了眼岳灵珊,含糊道:“总之,若不是我提前瞧出他用的确实是辟邪剑法,这才认真检查,险些把我都瞒过去了。”
二人自然知道练辟邪剑谱的条件,岳灵珊当即露出嫌恶之色,一点也不好奇那个黑衣人是如何遮掩的。
而当日费斌拾走辟邪剑谱的事情,旁边还有无数三教九流在围观,自然没有瞒过去,关注此事的人都知道,现如今辟邪剑谱就在嵩山。
只不过福威镖局和青城得到辟邪剑谱会被人灭满门,嵩山得了,却就被当作名谱有主,此事了结的句号。除了几个没脑子的,压根没人去寻嵩山的晦气。
令狐冲叹道:“难怪……难怪你会说是嵩山的阴谋。没想到堂堂名门正派,为人处世却如此下作。”
岳灵珊在一边气得跳脚:“那群人之前骂名门骂的欢,怕不是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其他门派私底下行事作风定然和自己一样,不一样就是伪装,哼!真是太不知廉耻了,气死我了!”
令狐冲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随后转过头看向弟子们聚集的练气堂,问道:“那之前那个死者,想必也是嵩山派动的手脚了?”
陈广点点头:“倒也难为嵩山居然还知道东方不败现在喜欢红布,现场布置的还挺像模像样,若不是后来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我也险些被骗过去了。”
说完,他不再闲聊,走入令狐冲安排学生聚集的练气堂,发现学生们几乎都聚集在堂内左侧,右侧则是林平之和冉立环,以及一块被红布包裹住的尸体。
“师父。”
林平之上前行礼道:“师弟们都很害怕尸体,我就和小环一起将这人挪了下来,徒弟自作主张,还请师父恕罪。”
他的腿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行礼也算利索。只是眼睛就算现代医学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依旧是蒙上纱布再披头散发遮住半边面孔的模样。
陈广点点头:“你做得不错,没什么需要恕罪的。”
随后板起脸,向林平之严肃叮嘱:“你处理掉尸体后,将后续还在前来的学生都聚集在此,让班长管理班级,你管理所有班长,采买食材的事情吩咐仆役去做。
“这几天就不要让学生们回家了,练剑的课程也取消,都乖乖呆在这里打坐练气,接受令狐师叔的保护。记得把他当作我来尊敬,听明白了吗?”
林平之道:“是,弟子遵命。”
随后向令狐冲拜道:“见过师叔。”
见和令狐冲站在一起的少女,在旁边一副期待满满的神情,林平之脑子快,跟着道:“也见过小师叔。”
岳灵珊双手环胸哼了一声:“师叔就师叔,怎地加个小字?”
虽说如此,所有人都看出她十分受用。
对于岳灵珊和林平之呆在一起会不会出意外,陈广总觉得这个世界的意志应该不会这么无聊,以现在二人的身份和环境,想破头也想不出一丝会在一起的可能性,因此陈广也未放在心上。
令狐冲单手负剑,向陈广坚定道:“好,这几天我和小师妹就在此处保护师侄们的安全,你放心,任何人想伤他们都要先杀了我。倒是你,这一路上也多加小心,万不可中了……中了敌人的奸计。”
对令狐冲保证的事情,陈广还是放心的,见此间事了,他也不再耽搁,当即向着之前那群人的方向赶去。
等他追上这群人,发现他们已经把那黑衣人给乱刀分尸了,人人皆是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模样。
见到陈广,这三十来人顿时眼前一亮,纷纷向陈广拱手见礼,陈广也敷衍着回礼。
青海一枭眼珠一转,忽然上前一步开口道:“说来,老朽确实有所疏漏,天下布武阁离了少侠,只有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稚童,着实危险重重。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只有除掉魔教才能根除危险,倒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和陈少侠前往黑木崖,一路去镇守天下布武阁,以免魔教肖小作恶?”
说完,就见陈广冷冷瞥了他一眼。
第三十七章 血本
陈广淡淡道:“这却不必了,诸位当中若是还有魔教妖人的奸细,我岂不是门户大开,正中敌人下怀?各位还是和我一起走吧。”
青海一枭微微一滞,这话说得太不客气,让他原本酝酿的一些话语尽数无用,人家从根子里不信任你的实力,那确实也没有话讲。
群雄听了同样面色不愉,但皆无从反驳,便有人转移话题道:“那敢问陈少侠,我们何时出发?”
陈广摇头道:“不急,今日杀死长河帮帮主的凶手还没找出来,他虽只是个替我跑腿的,但好歹贡献了那么大家业,我怎可如此草率离去?还请劳烦各位等我一天时间,待我寻到凶手,将之斩于剑下,即刻前往黑木崖。”
此是应有之意,众人点头称是,又有人拱手道:“少侠但有吩咐,吾等莫不从事!”
陈广微微一笑:“那在下就不客气了,还请劳烦诸位暂且先走一步,在淮安等我,我诛杀恶贼后,轻装简从,定能很快赶上你们。”
众人一听,就知道陈广还不信任他们,顿时有许多人皱起眉头,甚至还有人气得面色涨红,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同伴制止。
青海一枭仿佛没听出来陈广话语中的疏离和警惕,反而连连点头道:“少侠武功盖世,轻功也定然不凡,捉拿凶手不过旦夕之间,那我们就不拖少侠后腿了,届时便在淮安会合,一言为定?”
陈广:“一言为定!”
青海一枭大笑两声,转身带领众人离去。
行了约有二十里,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枭兄,我们真在淮安等那陈广么?”
青海一枭此时终于撑不起在陈广面前的笑容,面无表情道:“那小子果然不是那么好骗的,他从头到尾都没信任过我们,今早临时起意的苦肉计也弄巧成拙了,他现在应该把我们当作魔教引诱他入瓮的奸细,却不知我们是真心实意要和他一同诛灭魔教的。”
只不过,在他和魔教两败俱伤后,便轮到他自己了。
这时,天空一只飞鸟落在青海一枭的肩上,是个青头白羽的鸽子,青海一枭捉住它,从它腿上解下一支细小的书信。
默不作声读完后,青海一枭面带惊讶之色:“这……我们这边进展不佳,黑木崖那边却如此顺利?竟然一连出动这么多高手,日月神教这是把老底都掏出来了啊,就为了对付一个陈广?”
之前询问那人,眼看青海一枭如此惊疑不定,好奇道:“我们篡夺黑木崖出动了多少人马?”
青海一枭将手中的信件细细碾成齑粉,捋须叹道:“青龙堂贾布、风雷堂童百熊、玄武堂王诚,听说魔教圣女任盈盈甚至也自告奋勇跟来了,不知道的人,怕是还要以为魔教终于要举旗造反了。”
另一人听到这些名字,同样满脸震惊,喃喃道:“我看那陈广也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啊?青龙堂贾布在江湖上扬名的时间,恐怕都比那陈广的年龄还要大十岁,他在扬州城又是个孤家寡人,手下不过是一群刚习武的娃娃,真的有必要搞如此大的阵仗么?”
青海一枭皱眉思索,尝试解释道:“现如今魔教内部势力错综复杂,任我行失踪多年,东方不败隐居幕后,掌权的杨莲亭又是个蠢的,本就有些虚浮之态,只是过去一直树大根深,吃老本也压得全江湖人抬不起头来。
“谁知这陈广横空出世,连杀四名魔教长老,几乎把他们的脸皮踩在地上碾压。这种人必须以雷霆手段击杀,才能延续魔教威名……然而来扬州寻陈广晦气的白虎堂,至今亡的不明不白,当时一战又无人旁观,哪怕找到一些幸存者也是疯疯癫癫,前言不搭后语。终于让魔教不但威名扫地,更是大伤元气。
“这次魔教应该是想一次性彻底解决问题,才不惜血本。”
问话那人摇头,还是难以置信:“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别的不说,就陈广那副样子,我觉得我们一起上都能对付他。青龙堂、风雷堂、玄武堂加起来,恐怕都要超过千人,且人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上千精锐对付一个人?就是古之名将也没这个待遇啊!项羽遇到十面埋伏也要遭重,他莫非还能比肩霸王项羽不成?”
听闻此言,青海一枭也是面色困惑,颇有种看不懂这世道的感觉。
……
“硫磺、硝石、木炭。比例我记得是15份硝石,3份木炭和2份硫磺,嗯,再塞点铁片和锈钉子,瓦罐碎片的杀伤力对内功高手可不太够。”
陈广前往来扬州时,最开始买的那几个院子中,从后院搬出一箱箱原材料,按照比例混合,然后一罐一罐的往系统背包里装。
用的容器是原本装酒的陶瓷酒缸,陈广莫名觉得这玩意很适合拿来做原始炸弹。
系统背包的空间大小,是陈广自身信息量的百分之一。虽然陈广不知道这究竟是大还是小,反正装了快一千二百斤配置好的火药罐头,好像依然能继续往里塞的样子。
只是硫磺和木炭还好说,陈广几乎是将整个扬州城的硝石一扫而空,才买来这么多,上次对付白虎堂的上官云还用掉了一些,无奈不能把系统背包给装满了。
陈广拍了拍灰扑扑的手,发现自己整个人好像刚下过矿一样,便去水井自己打水洗了个冷水澡,又换了身衣服,这才重归干净清爽的样子。
他看着高升的太阳,呵呵冷笑:“呵,以为人多我就怕你们了?懂不懂无限火力掷弹兵的含金量啊?”
言罢,便要再回如今经营的天下布武学校看看,那个杀死刘汉升的人不确定是谁,若是今天能找到对方最好,找不到,就只能寄希望于令狐冲给力了。
远远的还没走到,陈广就看到又是一群人围在了广场处。
陈广皱眉,心说今天真是没完没了,等走到近处才发现,这群人身份稀奇古怪,有道士,有和尚,甚至还有尼姑。
竟然是少林,武当,泰山,恒山的人。
陈广一脸诧异,他们怎么也来了?
第三十八章 得道者多助
“师弟!”
令狐冲原本正在和这群长辈寒暄交流,看到陈广后,立刻满脸欣喜的挥舞双臂,招呼陈广过来。
陈广走近拱手,向这些江湖名宿一一见礼。
这些人,他只认得泰山的天门道人和恒山的定逸师太,都是那日在刘正风葬礼上打过照面,只是当时场面肃穆,没有多聊,也不甚熟悉。
而武当和少林众人,他就更是只认得出服饰,记得原著几个名字,却和他们的面孔都对不上号。
直到礼毕,他才得知少林来的正是方证大师,而武当来的是冲虚道长,两位也都是一派执掌。这却令陈广更加疑惑了,于是开口问道:“诸位前辈大驾光临,还望恕晚辈有失远迎。只是不知各位前辈,来我学院是所为何事?”
这些人面面相觑,少林为首的方证叹道:“阿弥陀佛,原来陈少侠还不知道?”
陈广疑惑皱眉,令狐冲狠声道:“那魔教已经聚集青龙堂、风雷堂以及玄武堂的精锐,向扬州直扑而来了!”
“啊?”
陈广心中一惊,这事情他还真没听说,顿时隐隐有些后怕。
自己这要是真跟着青海一枭那帮人跑了,路上面对面碰上魔教的人倒还好说,就怕错过了,好不容易打造的老家可真要被抄了。
其实他都已经有些后悔这么快建立学校传播武道了,就应该先把原著中整天不干好事的那帮人全给杀干净,自己才好没有后顾之忧的大展宏图。
现如今束手束脚,也算咎由自取。好在还没有真正付出代价,尚且来得及弥补。
只是想到此处,再看笑吟吟的四派正道,陈广心中一动,拱手道:“那诸位前辈,莫非来此就是为了护我学院周全?”
“不错!”
天门道人嗓门颇大,一脸傲然:“上次得知魔教白虎堂来寻你时,我泰山也是立即出发,没曾想却晚了一步,既然无事,索性就在半道直接折返回去了。如今这次魔教动静颇大,总算被我门人提前得知,这才赶上。”
少林和武当的人也是点点头,唯有恒山定逸叹道:“我恒山素来与世无争,又是一帮女流,本不愿参合此事。只不过看陈少侠以二八之躯,一人之力,为我等武林独挡魔教,实在于心不忍。这才前来助拳。没曾想……”
说着,定逸看了周围人一眼,爽朗笑道:“没曾想,竟和诸多正道同门如此不约而同,到的时间也近乎一致。”
冲虚捻须微笑:“正所谓得道者多助,不外如是。”
令狐冲兴奋道:“师弟,现在我们这边有恒山、泰山、少林、武当,再加上你我的华山,可谓江湖正道皆雄踞于此,那魔教真要敢来,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正道中人纷纷叫好,只是泰山一人叹道:“只可惜,衡山与嵩山无人前来,如若不然,以此为契机,倒又是一场五岳剑派与魔教之间的决战。”
方证大师叹道:“衡山的中流砥柱刘正风身死,已是元气大伤,莫大先生又是个闲云野鹤之人,倒不一定是视而不见,也可能此事确实未听进耳中。至于嵩山……”
他看了眼陈广,不言自明。
陈广杀死嵩山十二太保的事情,也算人尽皆知。只不过加上他杀死余沧海,最后辟邪剑谱却被费斌夺取的事情,再想想嵩山的平日里的横行霸道的处事风格,估计也不外乎是夺宝不成反被杀之类的冲突,因此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辟邪剑谱最后是被嵩山夺去了,实际赢家还是嵩山呢,是亏是赚还真不好说。
陈广心中感动,他万万没想到和自己毫无交集的这些人居然会不远千里来帮助自己,当下开口道:“既然诸位正道魁首在此,晚辈总算可以放心了,我这些弟子就拜托各位前辈关照,晚辈这便动身前往黑木崖。”
“欸?啊?这……”听到这话,正道众人都有些傻眼。
定逸性急,直接问道:“陈少侠,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你不应该和我们一起,在扬州以逸待劳,等待魔教的人攻到此地,人困马乏之时悍然出击么?”
天门道人也皱眉道:“陈广,你莫要逞强,魔教这三堂任何一堂,都是不亚于五岳剑派之一的实力,我知你少年成名,战绩彪悍,但若心高气傲行事托大,亦是取死之道!”
他说话虽然不客气,但大多人还是点头认可。
众人还要再劝,陈广摇头解释道:“各位前辈,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魔教千余人,若是化整为零,混入扬州城,就是官府也不可能将这群人一一甄别出来,到时在城内巷战厮杀,平民百姓少不得死伤惨重,他们可不会在乎无辜者的性命。”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众人,眸光坚定:“因此,战场必须由我来选!”
“那我们就一起去!”天门道人似是觉得陈广瞧不起自己,一时气血上涌,满脸涨红道。
只是其余正道众人听闻此言,纷纷低头沉思,确实有几人被说服了。
他们毕竟过去没有参与过人数如此庞大的对垒,脑海中还是江湖捉对厮杀那一套,确实有些不适合眼下的情景。
冲虚道长看着陈广,严肃问道:“陈少侠,你真的有自信,能够在野外对付那么多魔教众人么?他们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其中几个长老联手,就是老道也自认不敌。门下教众以一当十也绝不在话下,面对他们,几乎不亚于面对一支万人军队,你……”
这就是在质疑实力了,正道群雄耳朵竖了起来,其中一些年轻弟子更是好奇的盯着陈广。
陈广的横空出世,这段时间当真是整个江湖的谈资。尤其是白虎堂不明不白全灭在他手中之后,对陈广的评价,更是隐隐向着少年张三丰,少年王重阳这样的宗师级人物倾斜了。
要知道这些人的形象可不单单是实力,死后百年还被一代代神话过,如今陈广在江湖上的声望,就是个活着的传奇,也只有他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陈广无所谓的笑道:“我之前所烦心的,也只有无分身之能,无法既保护门下众弟子,又去黑木崖刨了魔教的根。现在有诸位前辈在此,烦忧已去其一,大解我心头之患啊。”
不少人面对他这样的随意态度,心中暗自倒吸冷气。
这就是承认……他是真的有自信,一个人就可以杀尽魔教全军上下了!
第三十九章 好兆头
青海一枭本以为自己会在淮安等个四五日,待陈广确实找不到凶手后,就会灰溜溜过来与自己等人汇合。
毕竟那个所谓的凶手,早已不在扬州城,他还能上哪儿找去?
只是未曾想,自己这帮人前脚刚到淮安,还没有立住脚,后脚陈广就到了。
他来到这群人即将歇息的客栈内,毫不客气道:“我接下来要继续赶路,前往河北,路上还要探听魔教来军的方向,到时直接和他们在野外交战。你们不是想对魔教复仇么?那多赶一晚上路没问题吧?”
青海一枭还想试探那凶手是否找到了,陈广已经懒得对他多加理会,径直向着河北的方向行去。
群雄面面相觑,终是纷纷拿起武器跟上。
陈广并没有走大路,完全是走的直线,遇山攀山,遇河跨河,一路上全凭两条腿。
这过程中,他没有顾及身后那群人的步调,一路上也不在乎什么时间安排,反正就是早上卯时出发,晚上亥时休息。
这样没有规划的结果,自然是经常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等快要到临沂时,这三十多人的队伍已经稀稀拉拉不成样子了。
只有以青海一枭为首的少数几人,才能勉强跟上陈广的节奏,但也是又困又乏,哈欠连天。
这日休息时,陈广随意找了一处矮坡下背靠石壁的角落坐下。
青海一枭等人如蒙大赦,也跟着躺倒一片,四仰八叉的模样,半点形象也无。
不时有人从行囊中掏出又干又涩的馕饼干粮充饥,实在是谁都懒得生火造饭,累都快要累死了。
陈广也从怀中掏出自己‘干粮’,慢慢吃着。
那些躺倒的人中,忽然有一人抬起头,鼻子动了动,皱眉道:“我怎么闻到一股酱牛肉的味道?”
他旁边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赵佗,你是饿迷糊了吧?这黑灯瞎火哪里来的酱牛肉?”
赵佗一想也是,主要还是太累了,不想动,就又躺下了。
他闻着酱牛肉的味道,心说今天晚上肯定能梦到吃酱牛肉了。
那边陈广吃完,又不知从哪里掏出温热的湿毛巾擦了擦手脸,忽然开口道:“青海一枭,现在魔教的那支队伍到哪儿了?”
青海一枭正闭目假寐,浑浑噩噩间听到问话,随口道:“怕是快到济南了吧……”
说完,他才神色一震,愕然看向陈广。
他明明没和陈广提起过魔教大军的事情,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陈广微笑:“看来枭兄果然手眼通天,每两日飞来一只小鸟,就连魔教行军的事情都能探查到,那边的内应地位不低吧?”
青海一枭心跳有些加快,他每次都是借口如厕到隐蔽处收的消息,没想到都被陈广瞧在眼里。也不知道在对方心中,自己的行为有多可笑。
这些日子相处,自己因为对方外表年龄小,确实有些小觑对方了。
他干巴巴笑道:“哪里,哪里,也就是魔教中人行事作风嚣张,一路上都飞扬跋扈,根本未曾想过隐瞒行迹,就是找些被糟蹋过的农户打听,也能把他们的行踪掌握的一清二楚。”
陈广点点头,不再多言,闭目运气恢复内力。
青海一枭心中却忽然好奇心大起,实在按耐不住,凑上前来,轻声问道:“陈少侠,您就打算带我们几十人直挺挺去冲阵么?
“我们这群人皆与魔教有血海深仇,身家性命不要也要在魔教身上咬掉一块肉下来,倒是不惧生死。可我们更希望的是彻底铲除魔教,而您单单孤身一人……是否还有什么援军帮手?”
陈广微睁双眸,看了他一眼,笑道:“没有,就我一个人。”
青海一枭顿时心中如同猫抓的一样,他觉得这陈广定有其他手段隐藏了起来,他过去的战绩确实彪悍,杀得都是名动江湖的一流好手,也都有目击证人,个人实力没什么好质疑的。
可唯独面对白虎堂那次,是他唯一一回面对过百名的敌人,最后却赢得不明不白,也一反常态的没有旁观者佐证。
因此许多人都猜测,他一定是在扬州城附近布置了什么机关陷阱,才能达到这种惊人战果。
可现如今,面对魔教举兵来袭,他居然胆敢孤身千里走单骑。
也许没有千里,但也有五百里了,这可上哪儿布置机关陷阱去?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陈广重新闭上眼睛,丝毫没有满足青海一枭好奇心的兴趣,又打坐了一夜直到朝阳初上,不但内功尽数恢复,甚至有所寸进。
他脸上浮出笑容。
两张【九阴真气:运转周天】到手。
……
济南境内。
济南城郊外不远处,一处村庄当中,原本正在办白事。
过世的是个乡老,因而阵仗不小,几乎是全村吃席。
谁知葬礼刚过一半,忽然从村口方向传来嘈杂声。
只听一个大嗓门嚷道:“他奶奶的,老子们好不容易出来透个气,顺便杀个毛头小子,如此一帆风顺的事情,碰到你们这般又是白头巾又是白衣服,成心给老子找晦气不成?”
乡老的家人和村长面面相觑,连忙跑过去查看情况。
就见村口人仰马翻,几个糙汉正在连打带踹的把穿白衣服的人驱散,这些村民半点武功不会,几乎是擦着就死,碰着就亡。
有的被推一下,飞出四五米,头磕在柱子上,当场脑浆迸裂。
有的被踹一脚,整个身子打个对折,却还没死,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惨叫,被路过的另一个黄衣壮汉不耐烦的一脚踩爆脑袋。
其中一人忽然张口大笑:“哈哈哈!你瞧,他们的衣服全变成红色的了,这个喜庆,咱快快都给他们染上色,哈哈哈哈!”
旁边的人也大笑应和:“确实,这就变成好兆头了,好兆头啊,哈哈哈!”
村民们何时见过这等恐怖场面,惊恐尖叫着四下窜逃。
村长也看得目瞪口呆,刚要呼喝求这些人住手,视线却无意中瞟到村外,顿时吓得两腿酸软,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还好儿子就在旁边,立刻被搀扶住。
只因村口的麦田上,乌泱泱站满了人!
粗略估计,怕是不下千余……
要知道这村子不小,却也只有七百多户人家,大多还是老幼妇孺,青壮平均下来也就每家一个,万没有这般人数。
且这些人看起来龙精虎猛,胳膊能跑马的一眼望去数不尽,每个若平日里路过都是需要小心伺候的主,今日却聚集这么多……
村长几乎惊骇欲死,心道:这,这是哪里的反贼不成?都打到济南城了么?这距离京城可不远啊,莫非要变天了不成?
想到此处,村长忍不住涕泪横流:“完了……咱村完了……”
第四十章 崽卖爷田心不疼
村长在这里老泪纵横,一旁搀扶他的儿子年过二十,正当壮年,虽然同样面带惧色,却还有几分勇气,颤声道:“阿翁莫怕!我这就去济南城求救,城里有军队,绝不会对此视而不见的。”
他父亲几乎是跳起来捂住儿子的嘴,低声咆哮道:“你给我闭嘴!要是被这些人听去,村里哪还能有一个活口?这些强人一看就是精锐之师,济南的卫所也才五千人,还都是些箭缺羽、刀积锈,八百年没打过仗的兵户,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
青年绝望道:“阿翁,那我们就没半点法子了么?”
村长叹息:“为今之计,只有好吃好喝伺候好这些爷,钱粮女人要什么给什么,或许他们心情好,才能得以乞活,求得一命……”
这种完全把一切决定权交给别人的感觉,令青年浑身战栗,面色苍白。
便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呵斥道:“都给我住手!”
那群黄衣汉子当即停止屠戮村民的行为,回过头,纷纷下跪,语气恭敬道:“拜见圣姑!”
只见一个头戴纱巾帷帽的女子站在这群跪拜的人面前,虽看不到面容,其身姿也令人觉得风姿绰约,仪态非凡。
这女子声音如黄莺般悦耳,语气却十分冰冷:“我之前是如何吩咐你们的?”
那些黄衣汉子面色一紧,其中一人为难道:“可是圣姑,这群人在办白事,实在晦气的很,行军打仗就如行帆远航,都要讨个好彩头。他们如此不识趣,早不办晚不办,偏要我军行到时办,如此没有眼力劲,我们不过小惩大诫……”
听到这话的村长儿子,眼睛都红了,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将嘴角咬的鲜血直流。
小惩大诫……好个小惩大诫,这短短一会功夫,就有不下三十人死在他们手中,甚至因为跑得慢,多是些妇女孩童,他们却管这叫小惩大诫?!
圣姑冷声道:“你还知道我们是行军打仗?既然如此,可知军令如山?可知令行禁止?我问你,我之前有没有下命令,再遇到山村时不得无礼,借粮驻扎休息一日便拔营离去,不许多生事端?”
村外看热闹的日月神教众人围观此景,皆是嘻嘻哈哈议论纷纷。
有人笑道:“这群憨货,这么快就忘了上一个村最后只剩十户人,圣姑大发雷霆的事情了?我就知道让他们去借粮肯定会搞砸,却不知他们居然搞砸的这么快。”
另一人摇头道:“也怪这群人倒霉,千人一块吃喝拉撒本就难受,憋了一路还不让放纵,遇到这群不长眼的晦气货,火当然蹭一下就上来了,圣姑实在太严厉了些。”
这群黄衣汉子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我等不尊号令,其罪当诛!”
随即双掌叠加,嘭一声击在额前,顷刻间纷纷毙命。
看得周围原本满眼愤恨,却不敢流露的村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其余日月神教众人看到此幕,则纷纷叫好,笑声不断,完全不将这些人的死放在眼中。
如此诡谲邪异的做派,令村民们面面相觑,恐惧至极,只道这帮家伙都不是人,而是妖魔鬼怪。
接下来就算他们忽然吃人,估计村民们都不会觉得惊讶。
日月神教中,一名为首的老者走出,来到圣姑身侧,看着自裁的教众,满意点头,向其躬身道:“此行人人皆是如此视死如归的将士,当真是我教幸事。有这样的教众,莫要说区区少林武当和华山陈广那群宵小,就是扬州城,怕也能直接打下来。”
圣姑淡淡摇头:“教主又不想当皇帝,攻破城池有什么意义?”
随后转身离去,俨然不想在此地多待。
白纱之下,任盈盈秀丽绝伦的俏脸却是眉头紧皱。
想起这些日子的事端起因,她就一肚子火。
杨莲亭怎么可以这么蠢?他也不知道从何人口中听来,说那陈广身后有少林武当的阴谋,要借他的名气在扬州收兵买马,建立一支属于正派的军队。
甚至现在就已经训练出一支千人的队伍了,白虎堂也是被陈广手下这支千人部队所灭。还说这陈广踩着日月神教的声望扬名,还要再借助少林武当的资财继续扩编,要不了多久,可能会率领上万大军直接来打黑木崖!
任盈盈简直要被气笑了,这种事情都信?当朝廷真是吃干饭的?还正道的军队,也真是说得出口。
可杨莲亭……就是信了啊!
被人随意挑拨两句,就将如此庞大的队伍支派出来,崽卖爷田心不疼都无法形容。东方不败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到底为何对这杨莲亭如此信任有加?对他的决策非但丝毫不阻止,甚至将自己的死忠童百熊都派了出来表示态度。
任盈盈无奈,为了父亲留下的偌大家业,她不得不跟过来看护。不是她对自己实力自信,而是她会小心谨慎,绝不允许这些教众一头扎进什么水淹火攻的陷阱里。
至于其他的夜袭、埋伏之类,倒是无所谓,她也觉得天底下无人会是日月神教正面袭杀的对手,因此并不放在心上。
总归这次行动,就是去扬州跑一圈,杀散什么所谓的‘天下布武阁’,活捉或者直接弄死最近踩在日月神教脸上的陈广,就算顺利结束。
应该,不是很难,权当郊游好了。
……
陈广站在山坡,看着脚下那个村庄。
他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他的身后,也只有算上青海一枭在内的三个人,其余的,全都在路上掉队跟丢了,似乎是实在跟不上陈广前进的节奏。
青海一枭全身风尘仆仆,两相对比之下,就显得陈广衣着干净整洁。他也十分纳闷,这一路上也没见陈广去哪个集市买过衣服啊,为何他看起来还是如此光鲜靓丽?
莫非其功力深不可测,已经到了一尘不能落,一羽不能加的境界?
青海一枭在这里胡思乱想,陈广指着下方开口道:“我看到魔教的队伍了。”
“嗯?”几人面色一震,连忙上前凑到山坡上向下看去,果然村中热火朝天,正在大摆流水席招待一支将整个村子填满的黄黑人群。
“这衣着……定然是魔教没错。”青海一枭竟然松了口气,心说总算不用继续赶路了。
然后就觉胸口一痛,低头看去,是个染血的剑尖,
“为……为什……”
青海一枭满脸都是难以置信,想回头去看陈广。
然而数日奔波,身体本就没有恢复元气,此时只觉浑身的热量都顺着胸口汹涌离去,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上半身接着倒地而亡。
其他几人被如此惊变骇得说不出话来,陈广将长剑震血,随后剑上逐渐亮起白色的荧光,在黑夜中,自下而上将他的面孔映射的半明半暗。
“既然不需要你们为我定位魔教的位置了,自然留你们没用了啊。”
第四十一章 葫芦
剩余二人见势不妙,便要大喝一声拔剑而上。
唰唰白光闪过,二人捂着咽喉,瞪圆了双眼瘫软在地。
随即残留在空气中的两条白色光带,才随着时间缓缓消失,
陈广收回剑,看了眼山下那处村庄的情况,转过头往自己来时的方向而去。
掉队那三十多人,自己在路上才偷偷杀了一多半,还有一小半在后面跟着呢,现在用不着这群嵩山的探子给自己传递命令,可以清除了。
翌日,日月神教众人吃饱喝足,熙熙攘攘继续行军。
从上空看,就仿佛乌泱泱的黄黑蚁群离开一具被掏空了腹腔的尸体,整个村子变得稀疏寂寥,死气沉沉。
过了许久,才有人出来打扫这一片狼藉,时不时还能从角落里发现一些残肢断臂,便将之聚集到一起,也不顾是否正确,反正最后能完整拼凑成一具尸体,就按照脑袋是谁来下葬。
日月神教的人确实很听圣姑的命令,所以再没有大肆杀戮,这些人只是他们吃喝到兴起、划拳猜酒、嬉戏打闹时,被他们无意间弄死的。
总共伺候他们这一千人的村民当中,不过死了四十来人,平均下来二十五个教众才杀了一个人,和他们平时的作风比起来,确实称得上令行禁止了。
只是日月神教群雄豪迈洒脱,光明磊落,不拘小节,都是原著中令狐冲最爱结交的英雄好汉性格,自然心中全无挂碍。
吃干村中米酒牲畜,抹一把嘴,潇洒上路,就连任盈盈也未将此间小事放在心上。
陈广在一处山坡上打坐运气,他昨晚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总算把那些嵩山派的人给处理干净了。
一个两个,辟邪剑法练得还挺溜。
最后一次运转周天结束,陈广站起身来,遥遥望向那些向江苏这边前进的队伍,低声道:“终于从村子里出来了……不然可不好动手啊。”
若是昨晚天不亮就奇袭,陈广确实有自信一次性杀死数十人后全身而退。可是接下来,他们若是在村中寻找自己,那全村就遭了殃了。
只能怪自己来晚了一天,但自己一路上也没耽搁过,只能说这个村子倒霉了。
陈广就安安静静站在山坡上,依在一棵大树后方,等待魔教中人路过这个山坡脚下的大路。
他没有等多久,魔教的人行军不讲队列,但并不稀疏,反而头重脚轻的模样,最前头聚集一大坨,后面稀稀拉拉跟着个越来越小的尾巴。
就好像……水滴一样。
陈广心中忽然一沉。
他这三年来不停告诉自己,在这个低武世界,安安心心练功,积攒前往下个世界的资本就是。
但是想想现实中那真正意义上无坚不摧的水滴,即使看起来圆乎乎的毫无锐利处,却比天底下任何刀尖都锋利,自己一旦碰到水滴,其结局只会是被轻而易举贯穿,尸体在水滴表面四面八方的滑走,最后一滴鲜血也不会沾染在上面。
这个结果,可不会因为他有内功,他会独孤九剑而改变……
这样一想,眼前的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水滴的压力其实一直让陈广内心隐隐压抑,这也是他总是肆无忌惮就直接下杀手的原因之一。
陈广忽然开口道:“系统,下个世界我可以选么?”
系统:【选择没有意义,宿主可以拒绝进入某个世界,但是在进入之前,该宇宙详细信息也不会对我们开放,宿主只是放弃了一个盲盒,去选另一个盲盒。】
陈广闻言只得作罢,叹口气道:“好吧,果然还是只能靠冲量来弥补概率问题。”
随后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道:“那就快点解决这群蟑螂,完成世界发布的任务给我重返初始肉身,前往下个世界吧。”
说完,他从系统背包内掏出一个火把,用燧石将其点燃,拿在手中。
另一只手,突兀出现一个贴着女儿红字样的酒坛。只是酒坛的盖子,被换成了插着引线的木塞。
两只手都没有剑的白剑陈广,准备发起进攻。
……
青龙堂长老贾布骑在马上,是魔教一行中,少有的乘着坐骑的人。
他头发稀疏,胡子花白,一脸黄皮,身体在马背上一起一伏,看起来似乎只是个毫无内功修为的普通老者。
只是忽然之间,他耳朵微动,抬头一看,一个黑色的物体从上空跌落下来。
贾布面不改色,坐着从马背上直直飞起,显然内功极为高深,一掌轰在这黑影上。
“轰!!”
骤然的火团将他整个人包裹,魔教众人听到声音,纷纷抬起头来,就见天空一片火红,一个又一个红黑相间的酒坛从火焰中涌出,映衬着火光落下。
有的人同样下意识一掌拍出,随后和贾布一样连带着周围人被火团包裹。
有的人任由其跌落在地,轰然爆响中,内里隐藏的钢钉铁片如同暴雨梨花般四散,无数内功修为一般的教众惨叫着捂住头脸胸腹等要害。
还有的高手看出不对,依靠柔劲推出去,然后绝望的看着另一个落到身边的酒坛爆炸。
“有埋伏!”
“是火药!散开!都散开!”
一团又一团火光中,一阵又一阵轰鸣中,聚集的魔教队伍被炸得四分五裂。
这里虽然是个小山坳,但只有一侧傍山,炸药就是从这一侧的山上投掷下来的。魔教众人纷纷往另一个方向四散躲避,终于散开到每人相互间都十米开外,这才停止了人员损失。
大火开始在山上蔓延,他们眼睁睁看着同伴的尸体在火海中燃烧成一团焦尸,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卑鄙无耻!竟然偷袭!”
“活捉!这帮埋伏的人全部活捉!老子扒了他们的皮!”
“他妈的,皇帝老儿终于要对我们日月神教动手了?”
宋朝开始,军队就已经在使用火药了,到了明朝更是有正规制度管理,因此这些教众也知道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只不过如此大规模的投入使用,还真是第一次见。
教众散开的范围极大,此时一片混乱,只见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老者神色阴沉,大喝一声稳定人心:“风雷堂随我上山杀敌!其他兄弟救治伤员!”
随后一马当先,向着那不到百米高的山坡攀去。
“是!”服饰与他类似的教众,也跟着堂主童百熊往那山飞驰。
只是动作略缓,不时有人小心望天,生怕再落下什么黑色的玩意。
而其他堂口的教众,见风雷堂行动起来,也连忙去给疑似还活着的伤员灭火救治。
这火药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造成杀伤的几乎都是内里藏着的铁钉铁屑,覆盖了几百人的火力,最后真正造成的伤亡也不过堪堪过百。
任盈盈因为走在最前头,不想和教众混在一起,只有四五个随从,因此没有被波及。
她连忙寻到最先徒手攻击爆炸酒坛的贾布,发现他还活着,只是口鼻溢血,半边身子焦黑,肩膀还有一根钉子扎了进去,只是运气好没有扎到要害。
将贾布扶起,任盈盈立刻开始为他运功疗伤,抬起头,看着童百熊的身影,松口气道:“真不愧是童伯伯,行事如此果断。”
贾布咳嗽一声,冷哼道:“那群只会使阴招的官兵,绝不会是童长老的对手,怕不是马上要被虎入羊群杀个干净。希望他能留几个活口,不然我连报仇的机会都没了。”
任盈盈注视着童百熊的身影,略感安心,只见其几个纵跃,就踩着这边山壁上的树枝山石蹿到了山顶。
然后刚一露头,一道白光宛如长虹贯日,从童百熊眉心刺入,脑后刺出。
他抬起的脚还没落在山上,就双双无力垂落,被人在半空把脑袋串成了葫芦。
任盈盈一脸愕然,杏眼圆瞪。
第四十二章 任盈盈死
“童长老!”
风雷堂教众怒目圆睁,只是和童百熊一起从峭壁这边飞身而上的人,同样刚一露头便被一剑刺死,随后和童百熊的尸体一起直挺挺从百尺高坡跌落下来。
没有了内功护体,百尺高度,足以让他们的四肢具碎,若是头颅先着地的,更是如同摔爆西瓜般四分五裂,死相极惨。
“不要从这里上去,会被偷袭!从后面缓坡上去,一起上,不要再被逐个击破了!”
任盈盈忍不住厉声喝道。
有圣姑的指挥,日月神教教众终于恢复了两分秩序,除了一些人还留下照看伤员,其余教众纷纷满含怒火从四面八方绕后上山。
贾布将肩膀中的铁钉拔出,丢在地上,皱眉道:“埋伏的人中有高手,莫非是大内的人?可我们素来和他们没有瓜葛,为何突袭我等?”
“莫非……是那些所谓的正派对朝廷摇尾乞怜,用重利换取朝廷出手?”任盈盈胡乱揣测道。
她此时也有些手足无措,虽然自幼养尊处优,从上位者角度看惯了江湖厮杀,然而在战场对垒的领域仍是一片空白,刚刚下的那声命令,已是其天生聪慧机敏的结果了。
贾布勉强站起身来,只是硬接爆炸酒坛的右掌仍然下垂,似乎没有知觉。
他狠声道:“这次偷袭,害我神教死伤上百教众,这是十年未有的大伤亡,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青龙堂弟子听令!随我一同上山杀敌!”
穿着偏青袍子的教众,顿时气势高涨,厉声高喝,紧追风雷堂弟子的步伐跟上。
有了主心骨,任盈盈也长舒口气,贾伯伯不愧是公认的教主之下第一长老,敌人纵使能够偷袭击杀童伯伯,却绝不会是全神贯注贾伯伯的对手。
果然再一抬头,山顶上已经露出了教众的身影来。任盈盈面上浮出喜色,能够从后方跑到前面,显然是已将敌人杀了个对穿。
她哪知,这数百教众原本气势汹汹上山,本以为会遇到一群严阵以待的士兵,早已双目赤红,浑身肌肉鼓胀,青筋暴起,只等一见面就硬顶上去冲阵厮杀。
谁知到了山顶,只有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在此,哪里有什么敌军。
教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穿梭在林中,可别说敌人了,连只兔子都没有。
他们站在山坡上,茫然看着下方,若不是躺倒一片的尸体和被炸的焦黑的地面,恐怕还会以为刚刚那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莫非敌人实际上很少,只是把炸药堆在这里,然后一个人点燃后全部丢下去就跑?
也不是不可能……现在他们还能问道一股像是硫磺一样的焦糊味呢。
“欸?什么声音?”
一人疑惑道,众人回头看去,就见不远处,地上有一条黑乎乎的沙砾聚集成的长线,上面冒着烟的火苗窜得飞快。
“不会是引线吧?”
一个人语气淡淡,似是已经生无可恋道。
其余人面色大变,惊叫一声:“是陷阱!逃!”
逃这个字,是和山顶埋着的火药一同引爆的。
任盈盈正打算冲山顶的教众挥手,就见轰然一声巨响,天空的颜色都被染成了橙黄。
教众的肢体和破碎的山石一起,作为爆炸时的破片,一起向四面八方飞溅。
也分不清在天空中划出红色轨迹的,究竟是鲜血还是火焰。
任盈盈抬起的手完全僵在半空,眸光中满是惊骇。
忽然,她胸口一痛,浑身控制不住跪在地上。
她捂着胸口,满脸惨白,拼尽全力向身后望去,就见一个身穿青衣的背影,如同闲庭信步般在山下的教众中穿梭。
就好像买东西时挑挑拣拣,这人遇到个教众,就抬起手戳一剑。若是被抵挡,就连对方手中的武器也会如陶瓷般被击碎,随后这剑继续滑进对方喉咙或心肝,片刻耽搁也无。
什么剑意,招式,流派,统统没有,半点花哨也无,就宛如买菜一样用一种近乎日常的态度,收割着日月教众的生命。
就连她这个圣姑,也不值得对方开口多说一句,死的和普通教众毫无区别。
这人……究竟是谁?
任盈盈临死前,脑海中只剩这一个困惑。
回光返照间,看到了他手中的长剑,只见剑身上侧映照着火焰的余辉,另一侧,却是洁白如玉。
白剑……陈广?
任盈盈攀上死气的双眸,满是困惑和不解。
解开了一个问题,后面却跟着无数问题。
比如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为什么他这么强,为什么山上会爆炸,为什么他一个人就敢冲阵,为什么他这么年轻……
然而很可惜,回光返照的时间被她浪费在胡思乱想,没来得及走马灯,她心脏中的血液便流尽了。
就这么跪伏于地,手捂着胸口,脸贴在泥土上,双目无神。
日月神教的圣姑至此香消玉殒。
“混蛋!他杀了圣姑!他杀了圣姑!”
山下教众都疯狂起来,就算是那些之前遭受炸弹重创却没死的,也瘸着腿,或从地上爬着,拼命往陈广这个方向奔来。
陈广顿时开心起来,他本以为杀几个对穿,这群人就会士气崩溃四散而逃呢。
到时候就是在追一千头猪的工作量了,那可比正面杀死这群人难多了。
这也是他之前都在用炸药,争取每次出手,都一次性造成巨大杀伤的原因,不然跑散了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还好,这群人果然是精锐,那就好打了。
四面八方都有敌人涌上来,只是没来得及攻击陈广,脖子就凉一下,然后手腕突如没力气举剑,直接倒在地上。
有个说法,空手时能够同一时间对付四个人,你就再也不怕群殴了。因为能同时攻击你的,只有四个人。
加上兵器的话,因为双方可以拉开更远距离,所以这个理论要变成:可以同时对付十二个人。
正好对应闹钟的十二个方向。
只要能手持兵器的情况下,同时对付这十二个方向的人,那么来再多人,也不过是送菜而已。
所以有时候陈广也好奇,某些小说中,被几十万大军堆死的强者,到底是怎么死的?
难道累死的么?可是累了难道不会跑么?
他摇摇头,不想这个无聊的问题了。
反正风雷堂和青龙堂最强的精锐,基本都被那两拨炸弹弄得伤亡惨重,十不存一。
剩下这些人中,也没多少一流好手,和那些练了辟邪剑法的嵩山人马比,也没强到哪里去……虽然也都是一剑死。
陈广就这样一边缓步前进,一边手中长剑没有章法的随意挥舞,如同游戏里开了一击必杀的修改器的玩家。
长剑范围内,没有人可以活到第二秒。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盏茶,终于,日月神教的人退缩了。
即使是再悍不畏死的人,看着前方是台全功率运行的绞肉机,也不会无脑一头扎进去吧?
第四十三章 完事
又杀了一会,陈广忽然发现自己下一剑不知道刺哪儿了。
因为剑势范围内,已经再也没有站着的人了。
他左右望了望,脚下的尸体自他走过的路线为圆心,呈螺旋状从头转到尾。
远远的,几十米开外,那些往日不可一世的魔教豪杰,都双眼外突,汗如雨下。
手里歪歪扭扭拿着兵刃,架势却连外行人都不如,仿佛全身的骨头被抽走了一般。
像这样骨头被抽走的人站成一团,宛如孑孓开会,一副凑过去,就立马一缩脑袋钻进土里怂样。
气氛安静的可怕。
陈广粗略数了一下对面,自己刚刚看似杀得厉害,其实也就弄死了两百来人,加上两次炸弹爆破,这支魔教队伍,总的还剩五百人呢。
死了一半还不溃散,不亏是魔教精锐,上战场都是一支雄兵啊。
不过……接下来就不好说了。
陈广试探着上前一步,魔教教众顿时脸色大变,小脸煞白,蹬蹬蹬连退四五步远离自己。
“哎,还是变成这种情况了。”陈广苦恼摇头叹气。
他们要是真逃了,五百人呢,他是真追不上。
不能打歼灭战,好不爽啊。
就在这时,他眼珠一转,运起内功上脸,压迫自己的面部毛细血管,造成面色苍白的假象。
随后冷冷瞥了这群魔教众人一眼,冷声道:“我已经杀了你们上百教众,怎么不过来报仇?”
对面的魔教众人简直要哭了,报个屁仇,真当我们是傻子?
平时在教内氛围中博弈内卷出的豪迈、勇气、嚣张等特质,统统在这个人形绞肉机面前撞得稀碎。
所有自认桀骜不可一世的人,都成了那边脚下转成麻花的尸体了。
主要是这个男人一直用散步的速度前进,就好像在给弹簧不停加压,却不松手,现在魔教众人真是慌得要死。
他们这群人之所以还聚集在此,没有一哄而散,纯粹是他们清楚谁先逃,谁就是最先被追杀的那个,要等别人先跑,再往反方向跑才是上策。
可惜聪明人太多,人人都想到了,也就没人先跑了。
“既然你们不过来,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陈广板着脸,将隐隐颤抖的手臂藏在身后,施展轻功就要离去,却在半空差点歪下来,最后在地上连忙窜入附近的树林当中。
魔教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就这么走了?一句话都不交代,甚至不说自己是谁,突如出现杀了几百个日月神教的教众,然后就走了?
所有人神色恍惚,只觉自己身处大梦当中,头晕目眩,却迟迟无法醒来。
忽然人群中有人道:“他莫不是……那个白剑陈广?”
旁边的人下意识反驳道:“怎么可能,那个白剑陈广才十六……十六……”
所有人沉默了。
那个人……确实有一副年轻的长相。
只不过白剑?血剑还差不多!
这时,又有人喃喃道:“所谓白剑,应该指的是真气附着在剑上吧?他此时的剑只见血,莫非……他没有真气了?”
所有人神色一震,顿时从软趴趴的状态雄起。
一个个昂首挺胸,神情中杀意十足。
有人狠声附和道:“不错,将真气用在剑上,人人都会,可什么白剑的名头只有一个,就是这样太消耗真气了,他如此杀戮,定然已经后继无力!”
为首的壮汉恶狠狠道:“他妈的,差点被他唬住了!”
随后他一昂手中长刀,大喝一声:“给我追!为兄弟们报仇!为圣姑报仇!”
群雄气势如虹,高声应和:“为兄弟报仇!为圣姑报仇!”
随后一同向着陈广消失的方向冲去,喊杀声震耳欲聋。
在他们看来,现在的陈广,就是一个移动的功劳。他杀死圣姑,杀死如此多教众,谁能拿下他的首级,教主不可能视而不见,一定会大加赞赏……说不得,就是下一个杨莲亭!
想到杨莲亭仗着教主恩宠,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样子,直接把那副面孔换成自己,顿时一个个兴奋的恨不得吐出舌头。
五百人进入森林,就好像被吸入海绵的水,顷刻间不见踪影。
只留这条大路,遍地残骸尸首。任谁看到,只会觉得是有两军对垒,百团大战才能造成的伤亡。
绝不会想到,这是个以一对千,实力悬殊的战斗。
翌日,黎明时分,太阳还未升起。
某处小矮坡下方,一个浑身颤抖,满眼血丝的人,用双手疯狂刨土。
十指的指甲很快被地中埋着的石子磕碰得鲜血直流,他却状若疯魔,全然不顾。
终于,挖出了个大坑以后,他咧开嘴,露出疯癫的笑容,只是一点声音也没从口中发出,随后叼着根竹管,跳入自己新鲜的坑内,挥手拢土将自己埋了起来。
只留那根竹管在外呼吸。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
那竹竿就仿佛一根日轮,它的影子在地上自西向东指出时间。
终于到了正午,烈阳高悬,竹竿没有影子了。
可一个少年的影子映衬在了竹竿上。
陈广全身衣服干净如新,呵呵笑道:“原来躲在这里,真有创意。”
那竹竿似是微微颤动一下,复归平静。
陈广淡淡道:“看你如此努力求生,就饶你一命吧。”
竹竿仍然一动不动。
陈广一挥剑,长剑上的鲜血被震飞,只留光滑如镜的剑身,随后缓缓收入鞘中。
他转身离去,口中道:“以后记得改过自新,万不可再行恶事,你可知道?”
终于,那竹竿往旁边一歪,一个浑身脏污的壮汉爬了出来,泪流满面,向陈广的背影连连磕头道:“多谢大侠饶小人一名!小人日后一定行善积德!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大侠的恩情!”
陈广停住脚步,回过头笑道:“还真在里面啊?我只是不想刨坑弄脏刚洗好的衣服。”
那壮汉惊喜的神情僵在脸上,随即眉心就出现了一点血印。
陈广重新震血,收件入鞘,随意道:“改过自新就能免罪?这样的好事怎么能让你撞上,你配么?”
身后的尸体噗通一声倒在地上,陈广抬头看着太阳,长吁口气,使劲儿伸了个懒腰:“啊~~终于完事了,全歼什么的果然好麻烦啊。要不是中间把他们都引到那个只有单向出口的山坳,万一跑散了可真难找……”
挠了挠头,陈广本想回扬州了,忽然觉得,既然都快到河北了,干脆真去黑木崖瞅瞅?
去完黑木崖,再去趟嵩山,基本上这个世界,就不会再有人打扰自己完成任务了吧?
第四十四章 辩经无用
杨莲亭发自内心的认为,东方不败是天下无敌的。
当陈广如同削土豆般,一层一层刮着黑木崖的血肉向上前进,脚踩鲜血铺就的蜿蜒长毯来到山顶总坛位置时,他已经相信,这个少年确实如他所言,歼灭了魔教的一千联军。
但那又如何?
杨莲亭相信,只要东方不败出手,这人仍然必死无疑。
随后,白光划破殷红,长虹贯穿云霞。
陈广不想看到东方不败的脸,不想听到他不阴不阳的声音。
所以当他被杨莲亭召唤出来那一刹那,陈广就动手了。
只不过,东方不败出乎陈广预料之外的强。
原著令狐冲、任我行、向问天、上官云四个人围攻对方,还要仰仗任盈盈折磨杨莲亭使他分心方才得手。
独孤九剑,易筋经,吸星大法,以及两个一流高手加在一起,不过堪堪和其打平。
虽然陈广能够压制东方不败,然而他的速度之快确实出乎陈广的预料。
速度又是陈广的弱项。
因此当东方不败看出陈广不能力敌,立刻折返回来,宽广的红色袖袍一卷杨莲亭,就如同一团红色晚霞般向着山下逃去。
杨莲亭这个满脸络腮胡的七尺大汉,被公主抱在东方不败怀中,姿态颇为小鸟依人,只是面上惊怒交加,大喊:“东方,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杀死他?”
东方不败一个中年人,白面粉装,被他自己修成细眉的眉头轻蹙,用粗粝的声音温柔道:“莲弟,此人武艺高强,无法力敌,唯有游走方可战而胜之。但若是如此,我却难以护你周全,待我将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再去杀他。”
杨莲亭听了,这才安心下来,果然东方不败是无敌的,只不过自己拖了他后腿罢了。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炸雷。
杨莲亭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东方不败瞪大双眼,就见枕在自己肩上露出脑袋的杨莲亭,太阳穴飘出一朵血花。
“莲弟!!!”
东方不败终于不再拿腔拿调,用出本身的浑厚声音尖叫出声,浑身内力激荡之下,震得四面八方草木山石微微震颤。
心神激荡之下从空中跌落下来,摔得浑身划伤,他却全然不顾,颤抖着手抚摸向杨莲亭的面颊。
杨莲亭保持着生前的神情看着东方不败,眸光中却只有一团死气。
东方不败眼含热泪,扑到杨莲亭怀中,放声嚎哭。
陈广这才追了过来,又将手枪放回了系统背包。
果然穿越之前,拿上这把枪的决定太正确了。
如果是面对面,那些反应奇快的武林高手,很有可能会根据枪口躲避子弹,毕竟这时代已经有鸟铳了,他们是有躲枪口这个概念的。
然而若是转身就跑,将背后露给自己,那就不好意思了。
9mm超音速子弹,任你轻功再高也不好使,省下陈广大把大把追击的时间。
东方不败哭声渐熄,头发披散,缓缓回过头来。
他脸上有些伤口,泪水又弄花了脸上的胭脂水粉,再加上中年人的皮肤状况,和他仿佛从地狱中望向尘世的狰狞双眸。
完全可以去恐怖片片场客串鬼怪了。
“你……居然敢杀了莲弟……”东方不败,身子左摇右晃得站起身来。
他的声音沙哑,已经完全是个普通中年人的样子,再没有丝毫矫揉造作。
他的眼神满是彻骨的冰寒,仿佛能在目光聚焦处结冰。
一甩衣袖,红色的袖袍裹挟着银针射来。
陈广用破剑式随手破之,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
终于,又可以有势均力敌的对手好好刷经验了。
这就是之前用枪杀死杨莲亭拉稳仇恨,而没有直接开枪射击东方不败的原因。
……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陈广站在东方不败的尸体铺就的红毯上,气喘吁吁。
他的额角被划破,左肩被刺伤,腹部的衣服也被划开,露出内里不浅的伤口。
强行杀伐数日,现在的陈广,正式接近油尽灯枯。
就算系统能够辅助,平日里帮他控制内功运转,如今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但是陈广很高兴。
不仅仅是因为纯靠暴力和杀戮,彻底解决了日月神教的问题。
更是因为系统界面上,这段时间逐渐繁杂的卡片,再次合而为一。
第十张【以气御剑:登峰造极】,在和东方不败的战斗中获得。
现在陈广等级最高的卡片是:【以气御剑:出神入化】
此时的他,已经超越了登峰造极的层次,技近乎道。
只是想想现实中的水滴,陈广的心情又压抑下来。
剑法再厉害又如何……任凭自己刺过去的一剑再精妙,最多是从水滴表面滑开,变成从整柄长剑的分子自剑尖从水滴四面八方滑开。
还是妹用啊。
陈广长叹口气,收回长剑,跨过东方不败的尸体,转身离去。
……
到了山下,陈广有些疲倦,想要找个客栈休息,便在官道上缓步慢行。
忽然远远的,瞧见一个人站在三匹马的旁边。
陈广眼皮微抬,心说正好,可以买匹马代步,只是临近之后才发现,旁边还躺着三具尸体。
站着的,是个身穿白衣,容貌清癯,颏下疏疏朗朗一丛花白长须的矍铄长者。
目光炯炯,气式不凡。
只是双手各被一截断掉了镣铐所缚,行为也颇为掉格,正在摸尸。
摸到铜钱,随手丢到一边,摸到一块炊饼,大口胡吃海塞起来。
吃着,又一掌击毙了一头马,就要上手撕肉,却发现不远处的陈广,冷哼一声:“不想死就滚开。”
陈广问:“是你杀得他们?”
向问天眉毛一竖,站起来,一掌拍向这个脸上无毛的少年。
“让你滚,你不滚,找死!”
陈广挥手,剑仿佛都没有出过鞘,等向问天的胳膊停在陈广身前时,还纳闷为什么这人没有被自己击飞?为什么手上没有传来击中对方的实感?
低头一看,原来是胳膊短了一截,整个小臂齐根而断。
向问天额头青筋暴起,连退数步,右手在左臂上连点,止住穴道,防止失血。
他望着陈广狠声道:“你是谁?为何要和我向问天过不去?”
陈广只是又问:“这些人是你杀的么?”
向问天冷笑一声:“他奶奶的,老子喊他们停,他们不停,岂不该杀?是我天王老子杀得又如何?你想为他们主持公道?看来又是个正道的虚伪小人!”
陈广笑了:“那我倒是奇了,究竟什么行为在你们魔教口中,才不是虚伪呢?”
向问天仰天大笑:“江湖历来弱者死,强者食,要杀要刮随心而为,还讲什么理由,拿什么道理压人,岂不可笑?说一千道一万,最后还是要手底下见分晓!”
说完,反手再次攻来,这次却学乖了,用那只好手上的铁链作为武器抽打。
陈广点点头,觉得他最后一句说得倒对,辩经是没用的,真理只掌握在有大炮的人手中。
因此也反手一剑,用出破鞭式,敲掉铁链的发力劲路,顺手刺入向问天的咽喉,杀死了对方。
陈广可不会看他锁链加身,就觉得他比被杀死的无辜路人还可怜,甚至同情他。
也不会看到他杀普通人的样子如此放荡不羁,就觉得和对方意气相投,肝胆相照,要和他拜把子结交当兄弟。
虽然原著令狐冲就是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