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行了，你的事儿以后自己管，不用跟我说。”
秦淮摆摆手，不想再管妹妹的事儿了，妹大不由哥呀，他心里着实不好受。
比他更不好受的是在一旁的孟临。
孟临觉得自己都快成空气了。
他说道：“顾绛，爹非常担心你，吃完饭你去看看爹吧。”
顾绛微微颔首：“好。”
提到孟识君，秦霜的脸色瞬间变了。
顾绛察觉：“怎么了？”
“没事。”秦霜笑笑，似乎真的没有事儿。
顾绛盯着秦霜瞧了半天，实在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放弃了。
秦霜却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
这几日她偷偷去查过孟识君，一无所获，刚一有点线索，下一刻便荡然无存，就像是被什么刻意给抹掉了。
秦霜心里的恐惧与担忧越来越深。
她将自己的情绪掩藏的很好，吃饭的时候谁都没瞧出来。
饭后，萧氏的下人便将剩菜剩饭收拾干净，秦淮和孟临各回各屋，顾绛留在秦霜的房里，等待秦霜给自己上药。
而江遥那边，对顾绛毫不留情地拒绝，心里憋着火呢，自己一个人在长风山庄四处晃悠。
萧青禾最近被萧悦管得死死的，整日待在房间里，轻易出不来。江遥又不似顾绛，没那个胆子跑到萧青禾的闺房里去。这一折腾，两人便几天没见了。
虽然见不着，但两人会通过传讯纸蝶联系，以慰相思之苦。
就这，江遥都害怕唐突了萧青禾，拼命忍住，每天只发一封信。
萧青禾那边盼星星盼月亮，等江遥每天一封信，等到地老天荒了。
这会子，就他一个人。
江照和江帆那边肯定先吃了，江照让他将顾绛接回去，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现在就他一个人，他可没那个胆子回去挨骂。
想来想去这事儿都得怪顾绛。
江遥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去找顾绛，让他去见一见父亲，解开父亲这么多年的心结。
结果江遥刚走几步，便被萧氏的丫鬟，确切的说是萧青禾的丫鬟拦住了。
“公子，我家小姐找你。”
江遥见过这个丫鬟，知道她是萧青禾的贴身婢女，便跟着过去了，很快便到了萧青禾的院子。
萧青禾的院子里有不少婢女小厮，这会儿为了让江遥过来，她让院子里的婢女小厮都早些去歇息了，只留下红杏一个丫头伺候着。
这会儿，将江遥送过来以后，红杏关上院门迅速离开了。
萧青禾一身青色衣裳，静静的坐在院子里，如寂寂青山，深邃而悠远，恬静而淡雅。
她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一回头，瞧见了小心翼翼的江遥，瞬间欣喜：“你来了。”
“嗯。”江遥故作矜持。
两人仿若第一次见面吗彼此隔了老远的距离。
反倒是萧青禾主动些，交江遥不动，她就主动凑近了些。
“我听说了顾绛的事儿，他没事吧。”萧青禾知道江遥和顾绛的关系，便多问了句。
听萧青禾提到顾绛，江遥脸上不是特别好看，不冷不热地回应：“没啥事儿。”
“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萧青禾可以肯定，江遥和顾绛一定又闹了矛盾。
他们的关系特别容易剑拔弩张，这是萧青禾在桃源城的时候看出来的，可她也看得出来，顾绛并没有特别讨厌江遥。
萧青禾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通情达理的人，但见江遥这么烦恼，她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你不要想太多，顾绛毕竟是你表哥。”
“谁家的表哥像他一样，三天两头的惹事。”说起这事江遥就来气。
父亲因为顾绛被关水牢的事儿，好几次豁出老脸去求萧湛，让他网开一面，去求求情，早点放顾绛出来。
可萧湛软硬不吃，还三番两次羞辱父亲。
江遥想想就来气。
这样一想，江遥脸上的五官都快拧成一团了。
萧青禾的手轻轻抚摸上他皱起的眉毛，莞尔一笑：“别生气，要不然皱眉可不好看了。”
江遥的心情瞬间好了些：“谢谢你。”
炙热而莫名的情愫在两人之间荡漾。
女子闺房，江遥也不敢多待，以免让人瞧见，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江遥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
秦霜替顾绛上了药，便将顾绛撵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得好好思考思考。
孟识君的事儿太过头疼，秦霜毫无头绪，她担心顾绛呆在这儿，会看出自己的异常。
两人认识了这么久，顾绛怎么会看不出秦霜藏着心事，他准备去问顾子扬，却猛然想起人已经回了霜天晓角。
他嬉嬉笑笑地出去，却被秦淮给截了去。
“你跟我来。”
秦淮清冷的声音响起，犹如池子间互相撞击的玉石，悦耳动听。
“好。”
秦子扬不在，秦淮或许知道些什么。
顾绛抱着这种心态，跟着秦淮进了他的房间。
却没想到，门一关，他便瞧见秦淮怒气腾腾的脸。
顾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大……大哥。”
“你还知道我是秦霜的大哥呀。”秦淮这话十分冷漠，“顾绛，我再警告你一次，没成婚之前，你再对我妹妹做手同脚的，信不信……”
本想放两句狠话的秦淮突然说不出口了，这家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最伤心的怕还是他妹妹。
心中五味杂陈，最后变成一句话：“你以后不许对我妹妹动手动脚。”
顾绛忍俊不禁：“大哥，我和霜霜以后可是夫妻，怎么可能不动手动脚？”
他自认为自己说这话没有挑衅的成分，可落在秦淮的耳朵里却觉得格外的刺耳。
“顾绛，你……”秦淮气结，他算是体会到什么叫混世魔王了，“你好自为之。”
顾绛有些莫名，心里还有点儿小委屈，他什么都没说呀。
但一对上秦淮那张怒气沉沉，顾绛就精神了：“大哥，你放心，成婚以后，我一定时不时的就带秦霜回霜天晓角看看你。”
嘴上是怎么说，顾绛心里却巴不得成婚以后带着秦霜溜得远远的，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远离仙门世家这些凡尘琐事。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相
“但愿如此。”秦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绛看着秦淮渐行渐远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没差劲成这样吧，为啥秦淮就不相信他呢？
入夜，顾绛给秦子扬发了传讯纸蝶，询问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也顺便问问自己究竟背了什么锅。
这事儿顾绛问过秦霜，秦霜嘴巴严实得很，就是不说，顾绛也就没问了。
秦子扬心里也是愧疚得不行，知道顾绛今天出来，老早就偷偷从霜天晓角溜到了扶风，就住在距离长风山庄不远处的客栈里。
一收到顾绛的消息，他便立刻回信，趁着夜色，偷偷溜进了长风山庄。
顾绛接到了他的传讯纸蝶，知道他要来，早早的就准备好了。
顾绛先去同孟识君报了个平安，又拒绝了拼命想往自己屋里跑的孟临，这才放心大胆地坐着嗑瓜子，等秦子扬。
秦子扬到的时候，顾绛已经嗑了一地的瓜子了。
他进来，将门紧紧关上，顺手做了个结界，这才看向顾绛：“你……”
“我挺好的。”顾绛嬉嬉笑笑，顺手抓了把瓜子递给秦子扬，“弟弟，吃。”
“我不喜欢嗑瓜子。”秦子扬嘴角微微抖动，极度不情愿地盯着顾绛手里的瓜子。
在他看来，这瓜子就是女人家无聊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一个大男人嗑瓜子着实不雅。
而顾绛想的是：难道说，扬扬不喜欢蒜香味儿的瓜子？
脑回路清奇，秦子扬自叹不如。
好在两人还知道要说正事，插科打诨一会儿便开始聊起秦霜的事儿。
“你究竟犯了什么事儿，你姐要替你顶罪？”顾绛开门见山，他就不擅长兜圈子，跟秦子扬更没必要兜圈子。
秦子扬头压得低低的：“我一不小心伤了萧放。”
“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吧，萧放那家伙我见一次打一次。”一想到萧放对秦霜做的那些事儿，顾绛就气得牙痒痒。
“姐夫，你真厉害。”
秦子扬在心里由衷的夸赞，他佩服顾绛这种敢说敢做的性子，当然，前提是不给阿姐惹事。
顾绛颇为洋洋自得，拍了拍秦子扬的肩膀：“你以后肯定比我更厉害。”
不过，这可不是顾绛现在最想讨论的，而是……
“你究竟怎么伤的萧放？”
他现在最想知道是这个，毕竟这种无头公案完全可以不承认，可秦霜却抢着承认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萧放那边瞧了一堆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秦霜出手救治的。
“我……”说起这事儿，秦子扬就满心的愧疚，“对不起。”
“身为男人，不要总说对不起，这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事儿。”
这些年顾绛听多了太多的“对不起”，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三个字了，毫无意义。
“姐夫，如果我说是因为我纵凶尸伤人，你会不会讨厌我？”
凶尸？
顾绛一愣，转瞬恍然大悟，看来逍遥城攻击他们的凶尸的确跟秦子扬有关。
他之前也曾揣测过，但终究没有证据，也不敢在秦霜面前提起，没想到这次的事儿居然是因为凶尸。
苗疆的炼尸术，对将死穷凶极恶之人下蛊，让他们成为一把杀人的利器。
顾绛总算知道为什么秦霜拼命去承认了，因为这事情一旦捅开，必定会被仙门世家所不容，秦霜是在保护秦子扬，永绝后患。
顾绛对秦子扬的所作所为不置可否，也并不会讨厌，他完全能想到秦子扬在没有父母、姐姐庇护的那段日子里是怎么生存下去的。
因为他经历过。
他摇摇头：“不会，你没做错。”
“可是我……”秦子扬瞬间红了脸，“可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顾绛哈哈大笑：“在水牢里待三天而已，算不上什么麻烦事儿。”
顾家还挺享受在水牢里的日子的，有吃有喝，秦霜时不时还能来瞧瞧他，比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待在秀色灵山好多了。
这些话他是不会告诉秦子扬的，得等他以后有了心爱之人自己慢慢体会。
***
秦霜那边实在睡不着，心里搁着的全是孟识君的事儿，翻来覆去，床都快被她弄塌了。
她索性翻身坐起，换了一身夜行衣，用黑纱蒙面，偷偷溜了出去。
她要去萧放那儿问问清楚，确定一下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已经做好打算了，见到萧放就直接掏出匕首搁在他的脖子上，就不信他不说真话。
夜深人静，树影婆娑。
秦霜飞檐走壁，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萧放的院子。
屋内烛火盎然，两道人影映在窗户纸上。
她迅速用隐身符篆隐了身形，趴在门上偷听。
“爹，你上次说的都是真的吗？”萧放十分诧异的声音，“秦霜父母的死真的跟孟识君有关。”
接着，是萧湛低沉的声音：“是真的，你爹还能骗你不成？”
秦爽屏住呼吸，她还真是来对了。
“爹，孟识君为什么要灭暮江秦氏满门啊？”
“那孟识君就是个伪君子，本是仙去的孟老宗主的义子，孟老宗主在世之时他表面上对众师兄弟和颜悦色，其实背地里做了不少龌龊的勾当，甚至害死了孟老宗主的独子孟尝。”
“当真如此。”萧放不由得诧异。
“此事做不得假，都是你爹我亲眼瞧见的，你以后若是见着孟识君，尽量离他远些。”
这些陈年旧事深深的埋在萧湛的心底，当年的事儿，知道的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也就他这个毫无作为的萧氏二爷还潇洒地活着。
可孟识君，他还是有些忌惮的，此人城府太深，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的好。
秦霜将两人的对话悉数听进耳朵里，一颗心沉入深深的海底，之后再多的话也听不清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住处，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回去的。
一身衣裳沾了露水，湿润润的。
她麻木地将夜行衣脱下，换了身寝衣，埋头躺进被子里，良久，被子里传出细细的呜咽声。
翌日，秦霜顶着一双核桃眼坐在桌前的时候，秦子扬和秦淮皆是一愣。
“你这是怎么了？”
她这模样一看就是哭了一整晚。
秦淮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哭了
“话本子太好看了，太感人了，我看了一整夜，一不小心把眼睛哭肿了。”
秦霜边说边给自己盛了碗粥。
坐在她对面的两个人显然不相信，他们认识的秦霜怎么可能看话本子哭成这样？
秦子扬犹犹豫豫，好不容易问出了口：“阿姐，你是不是……”
秦霜立马打断：“是不是什么？”
“阿姐，你是不是和顾绛吵架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秦子扬的脑洞还是挺大的。
秦霜噗嗤一笑：“没有，没什么可吵的。”
秦淮也觉得秦霜和顾绛不可能吵架，一个是冬天里的雪，一个是夏天里的艳阳，这吵起来最多就是艳阳把雪给融化了。
再说了，顾绛的油嘴滑舌的模样肯定三言两语就把他的傻妹妹给骗了，他的傻妹妹哪里会跟他吵架。
纵然如此，秦淮依旧要叮嘱秦霜：“霜儿，咱们秦家还是要注重些体统的，成婚之前你不许跟顾绛见面。”
这话都是老生常谈了，秦淮说得累，秦霜听得也烦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
该说的继续说，该听的还是得听。
秦润年纪大了，起得晚了些，他过来的时候，瞧见秦子扬也在这儿，愣了愣，继而笑笑：“阿宁来了。”
“义父好。”秦子扬有礼貌的回应。
秦霜赶紧给秦润盛了碗粥，端到秦润面前。
手捏着勺子，轻轻地拨了拨热腾腾的粥，秦润和煦地笑着：“霜天晓角待着没意思吗？”
当时就是怕秦子扬在长风山庄闹出事儿，才让他回霜天晓角的，结果这才过了两天又回来了。
秦润叹了口气，这孩子还真是一定要待在秦霜身边呐。
秦子扬的身份他早就知道了，那张脸在他脑海里实在太过深刻，总能让他想起年少时的糊涂事，想起自己曾经愧对过一个女人。
秦子扬听秦润这么问，连忙摇摇头：“不，不是的，霜天晓角挺有意思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就是想阿姐……和大家了。”
“既然思念便留下吧。”秦润也看得开了，反正他在这儿，谁若是敢伤秦子扬，就是与寒云秦氏为敌。
“谢谢义父。”
秦子扬不知道秦润和娘亲的过往，可秦霜是知道的，见秦润这模样，她怀疑秦润已经知道秦子扬的身份了。
“赶紧吃吧。”说着，秦润不经意地看向一旁的秦霜，似乎能将她的小心思看穿。
“霜儿，阿宁是个好孩子，你若是没什么意见，他以后可以改姓秦。”
秦霜一怔，手里捏着的勺子倏地一松，与精致的瓷碗发出清脆的声响。
良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爹，还是算了吧。”
这是秦霜经过深思熟虑的。
暮江秦氏未立，孟识君当年灭暮江秦氏满门的真相还不得而知，秦子扬现在的身份若是真的公开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招来杀身之祸，秦霜不放心。
秦润不知道那些肮脏的勾当，本着一片好心，让秦子扬用回自己的姓，这也算是认祖归宗了，着实没想到秦霜会拒绝。
他看向秦霜：“霜儿，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爹。”秦霜摇摇头，“我就是觉得这胡乱改姓不好。”
“那倒也是。”秦润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虽然他不了解秦霜的心思，但这若真是孩子们想法，他坚决支持。
秦淮却看出了不对劲。
确切的说，从秦霜一进饭厅就不对劲。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秦淮也不好说什么，决定私底下再问问，看秦霜愿不愿意说。
几人用完了早膳，秦润和秦淮还得去参加清谈会，秦霜就不去了，她得守着秦子扬，免得这家伙又闯出什么祸来。
上次的事儿，秦霜现在想想还心惊胆战的。
虽说上次的事儿顾绛顶了包，也没有人查到是凶尸伤人，萧放那边生怕被报复什么也没说，但秦霜依旧不放心，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另一边。
顾绛受了重伤，一时半会儿是去不了清谈会的，就算去了多半也会被撵出来，他干脆在屋里躺着休息，乐得清闲。
秦霜那边他最近还是别去的好，明目张胆的，容易落人口舌，
顾绛还是不忍心媳妇儿遭受非议的。
他脸皮厚，习惯了没什么事儿，可媳妇不一样呀，细皮嫩肉的，要是被这些人说得红了脸，不搭理他了可怎么办。
他这一躺就躺到了午时，午膳还是孟临送过来，与孟临一起的是阴魂不散的江遥。
顾绛没好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江遥：“你怎么又来了？”
“我爹让我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点药膏。”江遥将一个青色瓷瓶搁在床头。
顾绛看都没看，嗤笑道：“这药能有我媳妇儿配的好，别拿来丢人现眼了。”
“顾绛，你……”江遥指着顾家的鼻子忍不住开骂，可思及江照的叮嘱，又默默地收回了手。
“顾绛，你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我爹是你亲舅舅的，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江遥尽量平心静气，生怕自己一个激动就忍不住动手。
“要不是你爹多管闲事儿，我会承认他是我舅舅，痴心妄想。”顾绛冷笑道。
他这辈子都不打算原谅江照了，除非他娘能活过来，站在他的面前，否则他此生不踏入琴川江氏一步。
顾绛发过誓的。
不仅如此，他还要找出当年究竟是谁害了他的父母，血债血偿。
“顾绛，你能不能对江遥好一点点？”
孟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替江遥说话，自从桃源城那事儿之后，孟临不说对江家人改观，但至少对江遥改观了。
见顾绛总是刁难江遥，他便有了恻隐之心。
“阿临，我好饿啊，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说这些有的没的？”顾绛脸上明显不悦，孟临知道，这是他特别不高兴的表现。
孟临不再说什么，迅速将饭菜摆在桌上，扶顾绛起来。
江遥俨然成了一个透明人，来时匆匆，去时无声。
孟临甚至都不知道他离开了。
“顾绛，你别太过分了。”
“我这可不算过分，想当初……”顾绛长长叹一口气，“算了。”，
话题戛然二字，秦霜的声音响起：“都在这儿呢？”
顾绛朝着声音的方向瞧过去，门口笑盈盈地站着的人就是秦霜。
第一百四十章 雪花糕
秦霜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戴面具的秦子扬。
秦淮千叮咛万嘱咐，让秦霜在成婚之前别和顾绛见面，似乎并没有啥用。
这不，还是来了。
“你来啦。”前一刻还没什么好脸色的脸，在听到秦霜的声音以后立刻柔和起来。
孟临默默翻了个白眼：“顾绛，你还真的是……”想了想，憋出两个字“狗腿”。
这两个字用在故将身上还真是“特别合适”。
秦子扬就没啥好脸色了，他阿姐说什么盯着他，结果大哥刚离开，她就化了个妆，带着他跑到顾绛这边来了。
知道自己的地位比不上顾绛的秦子扬安静静的站在一边，也不吭声，加之他戴着面具，孟临和江遥便将他当成了秦霜的侍卫。
孟临疑惑地开口：“秦姑娘，你这侍卫怎么戴着面具，见不得人吗？”
秦霜刚想开口解释，便听顾绛对着孟临嫌弃地说：“什么眼力界儿，你没看出来这是阿宁啊。”
“你是……阿宁……？”孟临盯着秦子扬，一边感叹自己眼瞎，一边感叹顾绛用心，居然连秦霜的义弟都能记得如此清楚。
化名杨宁的秦子扬点了点头。
“为啥戴着面具啊？”孟临好奇得很。
秦子扬默不作声，并不打算对这个问题作出解释。
孟临和秦子扬在桃源城好歹接触过一阵儿，知道秦子扬的脾气，清清冷冷的，性子和秦霜还有几分相似。
他不说，孟临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便没再问下去。
没有存在感或者说刻意被忽略的江遥见顾绛和秦霜聊得热闹，默默退了出去，悄然无声。
但秦霜还是注意到了：“江遥，你怎么走了？”
他脚步一滞，笑容满面地抬头看向秦霜：“我还是回去吧，最近都没怎么练字，去练会字。”
秦霜怎么会看不出来，练字都是借口，恐怕他是因为顾绛对他的态度心灰意冷了吧。
“要不你待会儿再练吧，我带了些糕点，一起吃呗。”
说着，秦霜从乾坤袋中取出糕点。
“这是霜天晓角独门秘制的雪花糕。”
桌上的糕点圆圆的，五颜六色，小巧可爱，唯一的共同点是糕点上面都有雪花的纹样。
“尝一块再走吧。”秦霜继续邀请。
江遥看了顾绛一眼，傲娇地点头：“看在你和这些糕点的份上，我就勉强留下来吧。”
顾绛嘴里嘟嘟囔囔：“废话那么多，想吃就直接说呗。”
几次三番都被顾绛堵，江遥也学会心大了，就当做没听到，伸手拿了块红色的糕点放入口中。
满口糯米的清甜和红豆的回香，里面似乎还加了些红糖和薄荷，甜而不腻，清新爽口。
一块糕点下肚，江遥舔了舔嘴角：“我再来一块儿。”
江遥说来一块儿还真不客气，伸手就拿，待他伸手去拿第三块的时候，被固件给拍了下去。
“总共就这么几块糕点，你就不能给我们留点儿。”
江遥不好意思地笑笑：“雪花糕太好吃了，我一时没忍住。”
总共就八块糕点，江遥一个人已经吃了三块，剩下六块，顾绛、孟临、秦子扬、秦霜一个人也就一块。
多的那一块儿，大家都默认留给年纪最小的，也就是秦子扬。
看着盘子里的糕点一点一点的被吃完，没吃尽兴的江遥朝着秦霜打听道：“秦姑娘，这糕点在哪里有得卖，我去买些。”
“秦氏出品，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秦霜卖了个关子。
江遥没听懂。
“什么意思？”
“这糕点是霜天晓角的大厨做的，外面没得卖的。”秦子扬出言解释。
江遥神色落寞：“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从来没吃过这种糕点呢。”
“你以后若真的想吃，欢迎常来霜天晓角。”秦霜毫不在意顾绛不乐意的小眼神，向江遥发出了邀请。
江遥的心情好了不少。
“谢谢秦姑娘。”
顾绛明显察觉到秦霜是在有意调和他和江遥的关系，他是不太高兴，却也知道秦霜的良苦用心。
而且，他其实也没有那么排斥江遥，他心里那道真正的坎是江照。
知道秦霜在这儿，孟临和江遥识趣的没有多待，并顺道将秦子扬给拖走了，给顾绛和秦霜留下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屋里安安静静，只剩下两人了，秦霜看向顾绛，欲言又止，她不知该怎么办孟识君的事情告诉顾绛。
却听顾绛先开了口：“霜霜，过几日能陪我去看一下我爹娘吗？”
秦霜一愣，顾绛的爹娘不是早就已经……
转念一想，顾绛应该说的是他爹娘的墓地，身为人家儿媳妇，自然应该去拜祭一下的，秦霜立马答应：“可以。”
“到时候我想亲自问问我娘，她原谅江照了没。”顾绛更像是自言自语，“若她原谅了江照，那我也承认他是我舅舅。”
秦霜听得云里雾里的，有些不明白顾绛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萧氏清谈会结束，秦霜陪着顾绛一起去祭拜他爹娘，看见他掏出一枚铜钱，抛向半空，这才明白顾绛先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铜钱正面是原谅，铜钱背面是不原谅。
望着半空中的铜钱，秦霜忍不住使了个心眼儿，手轻轻一挥，铜钱落地，是正面。
“那就原谅吧。”顾绛盯着顾席和江岑合葬的墓碑，“爹、娘，那我就替你们原谅他了。”
其实，顾绛很早就想原谅江照了，可他没有资格，现在算是解开一个心结了。
接着，顾绛牵着秦霜的手，郑重地介绍：“爹、娘，这是你儿媳妇秦霜，她以后还会是你孙子孙女的娘，你们放心，我过的很好，不用担心我……”
他絮絮叨叨的，仿佛对面正坐着一对和蔼的夫妇。
秦霜和顾绛交握的手紧了紧：“爹、娘，我会照顾好顾绛的。”
听见秦霜这一声“爹娘”，顾绛一愣，转瞬笑笑：“媳妇儿，从今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嗯。”秦霜心像被棉花填满了，柔柔的，软软的，跟吃了蜜一般，
很快，他们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婚礼延期
不过，因为意外，两人的婚礼并未如期举行。
事情是这样的，梁溪苏氏宗主苏沧月过世，仙门百家都得去吊唁，遇上这种事情，喜事肯定是办不成的。
依着规矩，婚事还得推迟三个月。
顾绛很无奈，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秦霜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已经认定了顾绛，这成婚早与晚都无妨。
众世家人士齐聚梁溪替苏沧月吊唁，云中孟氏和寒云秦氏自然少不了。
他们得在这里待足七日，待苏沧月下葬了才能离开。
这一次，萧放没来，据说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怕沾染了灵堂的晦气，伤好得更慢。
知道他没来，顾绛可是开心得很。
萧城这次是和阿笙一同前来的。
说来也是巧，两人在三天前办的婚礼，这婚礼结束没多久便出了这事儿，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这不，顾绛走在云中孟氏队伍的前头，遇见了独自一人的萧城。
他笑着打招呼：“二公子，好久不见。”
转念想想，苏氏在办丧事，他这么开怀大笑的也不太好，便收敛了笑容。
“顾公子好。”萧城点点头，又分别跟孟识君和孟临打招呼。
他还有事儿，打完招呼便离开了。
孟识君这边也赶紧带着队伍前往灵堂。
见萧放走远，孟临明亮的眸子闪了闪：“顾绛，你觉不觉得这萧二公子阴森森的。”
萧放过来的时候，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虽然只是一瞬，但孟临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有吗？是你的错觉吧。”顾绛摇摇头，他方才没注意，不过以他对萧放的了解，他不像是那种人。
但并不意味着他不相信孟临说的话。
怎么说呢，人和人之间的感受是有偏差的，或许孟临只是一时感受错了。
去灵堂祭拜完苏沧月，秀色灵山的人便被安排到了一个院子里。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隔壁院子正好是寒云秦氏的人，秦霜也在其中。
老丈人和大舅哥都在隔壁院子，经历了上次的事儿，顾绛可没胆子再光明正大的去找秦霜。
而他不知道的是，秦霜根本没来。
此时，秦霜正在前去颖华居的路上，身旁是秦子扬和秦如海。
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秦霜特地没选择御剑飞行，而是买了三匹马。
孟识君的事儿她只告诉了秦如海，没告诉秦子扬。
一来是担心他年纪小，接受不了，二来也是担心他冲动行事，就像上次出手伤了萧放一般。
“阿姐，我们回颖华居作甚？”秦子扬骑了两天的马了，浑身酸痛，感觉这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倒不是他不想回颖华居，而是这个节骨眼，梁溪那边还有事儿，他们不过去参加丧礼，却跑到这儿来，秦子扬着实想不通。
“带你去看看爹娘。”
秦子扬一愣，从没想过这个。
他自己曾经偷偷去过，是一座无名的坟，没有立碑，若不是消息准确，他真不敢相信这是爹娘同穴的坟墓。
“阿姐，我不想去。”
斯人已矣，看了也是徒增伤悲，秦子扬不想再去回忆那段伤心往事，而且现在的他根本没脸面对他们。
要是让爹娘知道他们的儿子修习了邪术，炼凶尸伤人，恐怕会把他逐出家门吧。
秦霜微微有些诧异，正想问为什么，却见秦如海冲她使了个眼色，她立马说道：“若是真的不想去，你便回霜天晓角吧，回苗疆也行，等看完爹娘我再去找你。”
秦子扬眉头一皱，他是羞于见爹娘，可为何他总觉得阿姐不想让他去呢，还有意无意地让自己离开。
“不用了，我去。”
秦霜唇角上扬：“确定了？”
“嗯。”秦子扬用力地点点头，他要去跟爹娘认个错，以后一定不再犯。
“既然决定了，就不能半途而废哦。”
是提醒，也是警告。
如果秦子扬坚持要跟着去，那必然会知道孟识君的事儿，她这算是给他打了个预防针，免得他的知道以后痛苦。
秦霜本来也没打算瞒他，暮江秦氏只剩下三个人了，必须开诚布公。
经过这事儿，秦子扬变得格外积极，一路上都在挥鞭，恨不得马儿能插上翅膀飞起来。
三人到暮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都累了，找了家客栈吃点东西，顺便歇息过夜。
三人是在秦如海的房间用的晚膳。
吃饱喝足，秦霜和秦子扬各回各屋，收拾收拾，准备歇息。
秦子扬和秦霜的房间都在三楼，秦如海的房间在二楼，秦霜和秦子扬道了别，亲眼目睹他进了屋，这才偷偷溜下去找秦如海。
“咚——咚——咚——”
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接着，门便从里面打开。
“来了。”秦如海一脸慈祥的笑容。
秦霜走了进来：“如海叔。”
两人坐下，秦霜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海叔，你有想起什么吗？”
听见她这么问，秦如海眉头一皱，陷入沉思，久久未说话。
秦霜也不打扰他，自己扒开血淋淋的记忆，在痛苦中抽丝剥茧，试图找点一星半点的线索。
她想知道，颖华居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孟识君灭她秦氏满门。
秦如海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出事之前顾绛的父母来过，这事儿会不会跟他们有关系。”
“不可能。”虽然没亲眼见过顾绛的父母，但秦霜从心底里不相信是他们。
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为了爱情舍弃仙门世家小姐的地位，她看上的男子绝对是对她一心一意的。
秦霜并不认为这样至情至性的人会做出那般恶劣至极之事。
“如海叔，你再想想。”
秦如海知道秦霜这是误会了，赶紧道：“我并不是说这件事是他们做的，而是……”
“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他们？”除此之外，秦霜想不到旁的可能。
“应该是这样。”秦如海略作思索，“我记得当时他们似乎是把什么东西交给了老爷和夫人，还嘱咐老爷和夫人一定保管好这东西。”
“东西？”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秦霜脑中出现，她隐隐觉得顾绛父母的死也与这东西有关，若真是这样，那孟识君极有可能是顾绛是仇人。
她浑身一冷，像陷入了冰窟之中：“不行，我得去一趟梁溪。”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再回暮江
“别着急。”
秦如海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也知道秦霜在担心顾绛，可事情不能急，如果真的是孟识君做的，这样冒然过去只会引起孟识君的注意。
不仅如此，若是孟识君知道秦霜知道了真相，很有可能会杀人灭口。
“可是顾绛……”
说到底，关心则乱，秦霜心乱了。
秦如海提醒道：“小姐，你听我说，孟识君若是想动手早就动手了，不至于将顾绛抚养成人，你现在过去只会把事情闹大。”
“我明白了。”
秦霜总算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方才操之过急了，她稳住心神，镇定下来。
“如海叔，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秦如海咬着牙：“先去把东西找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能让孟识君如此丧心病狂。”
他想知道一个真相，究竟是什么让秦氏满门被灭，还有他的妻子和女儿……
秦如海一直不提这事儿，但并不代表他忘了，从妻儿死的那一刻，他就发誓，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这么多年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终于能出来了，他是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人的。
他要将真相揭露出来，让世人都看到那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如海叔，我听你的。”
秦霜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也知道自己现在脑子不清楚，听秦如海的话准没错。
“小姐，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咱们回老宅看看，说不定有线索。”
这么多年了，孟识君都没有什么大动作，说明那东西他还没拿到手，那很有可能东西还在老宅。
秦霜也是这么想的，无论如何她都该回一趟颖华居了。
“如海叔，那明日咱们就去颖华居瞧瞧。”
秦如海点点头：“好。”
秦霜和秦如海道了别，便准备回去歇息。
门打开，秦子扬静静地站立在门口，浑身散发着冷气，像一座雪山一般，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
“扬扬，你怎么……”秦霜的眼里满是慌乱。
“是想说我怎么在这吗？”秦子扬冷哼一声，看着秦霜的眼神中满是嘲讽，“秦霜，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这些事儿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难道不配知道吗？”
秦子扬苦笑着，他说，为什么一定要来暮江呢，原来是为了这个啊，血海深仇，他却被亲姐姐瞒得死死的。
“扬扬，不是这样的。”秦霜自认为自己能言善辩，没想到碰上自己的事儿，她却毫无办法。
“行，我听你解释，咱们也别在这儿打扰如海叔了。”他抓住秦霜的手，将人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张圆桌，秦霜和秦子扬相对而坐。
对面的目光太过尖锐，秦霜低着头久久没说话。
“说吧，阿姐，只要你解释清楚，我可以原谅你。”秦子扬并不是真的生秦霜的气，只是这些事情他有知道的权利，阿姐把他当小孩子，不告诉他，他更多的是无奈。
秦霜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扬扬，在事情没有清楚之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今天也是如海叔想起了那些事儿，所以……”秦霜有些说不下去了，“扬扬，对不起，我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但请你相信我，我都是为你好。”
“我原谅你了。”
秦子扬也知道秦霜是说不出什么了，反正阿姐的心意他收到了，不能计较那么多，否则阿姐就该“抛弃”他了。
说是抛弃，其实就是让秦子扬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等事情尘埃落定以后他再回来。
阿姐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为了能留下来，秦子扬根本不敢发脾气。
秦霜本以为自己还要说挺多好话，给秦子扬多道几次歉，买点东西哄哄，谁知秦子扬这么快就原谅她了，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扬扬，你真的原谅我了？”秦霜半信半疑地盯着秦子扬。
秦子扬笑笑：“比金子还真。”
秦霜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原谅我了呢。”
方才，秦子扬那张脸都能把人给冻死，秦霜站在他旁边就能感觉到浓浓的寒气，刺入骨髓。
秦霜是真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同意。
“扬扬真乖，阿姐明天带你去买糖葫芦吃。”秦霜揉了揉秦子扬的脑袋。
秦子扬拍开她的手：“阿姐，我不是小孩子了。”
秦霜笑得开怀，继续揉着他的脑袋：“多大你都是我弟弟，我永远都是你阿姐。”
秦子扬盯着笑容灿烂的秦霜，用力点了点头：“我们是一辈子的姐弟。”
“如果你不心烦，下辈子我还做你姐姐。”秦霜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秦子扬嘴角上扬：“还是挺嫌弃的。”
＊＊
翌日，秦如海看见并肩而立的秦霜和秦子扬，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幸好这俩人没吵架。
三人用过早膳，便直接前往颖华居。
颖华居在近郊的地方，山清水秀，树木繁茂之地。
当年一把火将颖华居烧了个干净，这么多年过去了，因为雨水的冲刷，大火的痕迹消失了不少，剩下的只是被风化了的断壁残垣。
秦霜脚踩在光滑的青石板上，青石板的缝隙里长满了杂草，踩过长满青苔的台阶，她走进了院子里。
耳边仿佛能听到曾经的欢声笑语，有爹娘，有弟弟，有丫鬟仆人。
“娘亲，扬扬又偷吃冰糖葫芦。”
“霜儿乖，咱们不揭穿他。”
“可是爹说了，男孩子不能吃甜食的。”
“不要听你爹胡说。”
……
稚嫩的声音和温柔的软语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温馨的儿时画面。
故地重游，秦子扬也想起了不少儿时往事，那些年的日子真是无忧无虑啊。
院子里种了一棵香樟，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棵香樟长得更加高大了。
秦子扬盯着那棵香樟树：“阿姐，你记不记得香樟树下面埋了一坛女儿红。”
“自然记得。”秦霜莞尔一笑。
暮江这边有规矩，每家每户在女儿出生之时，在香樟树下埋下一台女儿红，带女儿出嫁之日，将这女儿红用作合卺酒，寓意婚后生活红红火火。
秦子扬这么一提，秦如海也想起来了。
小姐出生那年，老爷开心极了，跑到大树下埋下了自己亲手酿制的女儿红。
第一百四十三章 饕餮内丹（前一章章节名字有误还改不了，我也很无奈）
想着，他把这事儿说了出来。
秦子扬大笑出声：“我一直以为爹爹是个清冷的人，没想到还有这一面。”
他这么说，秦霜就不服气了。
“爹爹只对你一个人冷漠，对，我可是爱的很呢。”
的确，当年秦羿对女儿事事纵容，对儿子却是事事严格，该练功练功，该修行修行，一点儿都不能落下。
反倒是秦霜，不知是不是受了秦羿的影响，这么多年了，修为也没什么长进。
“阿姐，我当时有想过离家出走。”
说着，他指着前方的屋檐：“对，就是在那。”
“我记得当时就是在那里，我跟娘亲说我要离家出走，结果……”秦子扬忍不住笑出声。
结果不言而喻，秦子扬就算不说，秦霜也知道，他可爱的弟弟呀，被娘亲一吓唬就不敢离家出走了，为这事儿好几天没搭理娘亲。
秦霜记得自己当时还笑话他来着。
现在想想只觉得稚子可爱。
“阿姐，以后我的孩子若是想离家出走，我一定成全他。”秦子扬眉眼带笑。
秦霜觉得他不过就是说说而已，若是真有了孩子，恐怕他比谁都看得紧吧。
不过，秦霜也懒得拆穿他。
“但愿如此。”
好在两人知道自己不是来怀旧的，三人分头行动，开始在颖华居寻找。
颖华居并不算大，可找起东西来却并不容易，秦霜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依旧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再者，她不知道顾绛父母到底交给了爹娘什么东西，找起来十分费劲。
偏偏这时候她想起了顾绛，要是顾绛在，说不定会轻松些。
三人垂头丧气地在院子里集合，皆一无所获。
秦子扬叹了口气：“这东西到底放哪儿了呢？”
他偏头看向秦如海：“如海叔，你再仔细想想，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爹有没有跟你提过？”
当时，秦霜和秦子扬年纪都小，秦羿和宁雪是不会告诉他们这么多的。
但是秦如海就不一样了，他和秦羿是多年的好兄弟，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秦霜也寄希望于秦如海，眨巴着眼睛等待他的答案。
谁知秦如海摇了摇头：“记不清楚了。”
当年，顾席和江岑将东西托付给秦羿，秦羿就藏了起来，没拿出来过。
秦如海爷只是在给秦羿和顾席他们端茶的时候见过一面，还是一个木盒子装着的，根本瞧不清楚里面是什么。
“没事，我们再去仔细找找。”秦霜拍了拍秦子扬的肩膀，试图让他打起精神来。
秦子扬也没有那么垂头丧气了，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走，咱们再仔细找找，颖华居就这么点儿地方，总能找到的。”
秦霜和秦子扬重燃信心，又将颖华居上上下下翻了一遍，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搜集起来，打算慢慢确认。
只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院子里堆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海叔，你瞧瞧这里有没有那个东西。”
秦如海一脸为难。
看他这模样，秦霜就知道他猜不出来什么了，一股脑地将这些东西打包扔进乾坤袋里。
“我拿去给顾绛看看好了，毕竟是他爹娘拿过来的东西，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事实证明，秦霜的想法是对的，顾绛的确见过那个东西。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
秦霜还是觉得没有找到那个东西。
她想了想，说道：“我去地道里看看。”
秦霜说的是当年她藏身的那个地道，娘亲当年将她藏在那里，说明娘亲认为那个地方最可靠，那个东西很有可能也在那里。
“去瞧瞧。”秦子扬觉得很有道理。
毕竟当年阿姐能从那个地道里死里逃生，说明那地道还是挺可靠的，重点是，那帮人一定不知道。
秦子扬越想越觉得那东西就在地道里。
一人提了一盏灯，下了地道。
地道很长，另一头秦霜也不知道通往哪里。
秦子扬手里提着灯走在前边，幽暗的地道中他的影子一闪一闪的，带着几分诡异。
地道的尽头，是一堵泥墙，秦子扬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是实心的，他黑亮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秦霜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大不了咱们再找找。”
秦子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见秦霜这么鼓励自己，他便觉得自己应该努力努力，说不定这东西就在藏在哪里。
他盯着泥墙，有一个大胆的假设。
“你们说东西会不会在土里？”
“不会吧。”秦霜觉得不太可能，这土墙也没有被毁坏的痕迹。
这里是地道，虽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世事变迁，可这儿根本没什么人来过，土墙上面什么痕迹都没有，根本不像有人挖开，藏过东西的样子。
“阿姐你站远些，这里我来处理。”
秦子扬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小铲子，对着土墙一点一点的开挖，谁也没想到，居然真的会藏着东西。
是一个木盒子装着的。
秦如海瞧见木盒子的一瞬间，惊讶的说道：“对，就是这个木盒子。”
“如海叔，你没记错吧？”
这么多年了，秦霜经历的失望太多了，看着秦子扬手里的木盒子，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秦子扬那边将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颗黑色的珠子。
“这是什么？”秦子扬一头雾水，秦霜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们都不知道，等着秦如海说道说道。
秦如海叹了口气：“这是灵兽的内丹。”
能让暮江秦氏满门被灭的金丹一定不是普通的内丹。
接着，秦如海又补充道：“这是饕餮的内丹。”
饕餮，上古最厉害的凶兽，服下它的金丹，便可以获得万年的修为，秦霜算是知道为什么孟识君想得到它了。
秦子扬脸色也不太好看：“孟识君还真是个伪君子。”
“不过这东西你们俩千万别碰。”秦如海生怕秦霜和秦子扬碰这东西，赶紧提醒。
“为什么？”秦子扬疑惑不解。
“服下凶兽的内丹，若是不能与之抗衡，容易变成嗜血的狂魔。”
秦如海还是担心，便将饕餮内丹的副作用告诉他们。
第一百四十四章 怀孕了
秦霜知道他的顾虑，立即保证。
“如海叔，你放心，我和扬扬都不会碰的。”
说着，秦霜便从秦子扬手上拿过木盒子，将盖子合上，扔进了的乾坤袋中。
秦如海满意的点了点头。
从今以后，这东西天知地知，他们三人知，再也不会让它出现为祸人间。
秦霜心里五味杂陈：“如海叔，我去看看爹娘。”
“阿姐，一起去吧。”
***
头顶的天氤氲着一层墨色，像一幅隽永的水墨画，低低沉沉的，随时都可能压下来。
呼啸的山风拂过秦霜鬓角的碎发，露出洁白的肌肤。
“爹、娘，我和扬扬一起来看你们了。”
这个场景秦霜幻想过无数次了，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心境。
秦子扬跪在地上：“爹、娘，对不起，这么多年才来看你们。”
其实，他想说的是自己做错事儿了，修炼了歪门邪术。
但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少爷，老爷和夫人不会怪你的。”秦如海宽慰了他两句。
姜雪儿从乾坤袋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糕点摆放在墓前。
“娘，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你尝尝，这味道怎么样？”
回应她的只有风。
秦霜倒是没太多伤感，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偷偷的来。
这次多了秦子扬和秦如海的陪伴，秦霜已经很满意了，等她和顾绛成了婚，她也要带顾绛过来，让爹娘见见。
几人还得忙着前往梁溪，便没有逗留。
三人紧赶慢赶，第二日终于到了梁溪，秦子扬和秦如海的身份不方便出现在仙门世家众人的面前，秦霜便一个人前往了苏府。
门口的家丁不认识秦霜，便将她拦在门外，她无奈地亮出霜花令，家丁才将她放了进去。
家丁将她领到了寒云秦氏所居的院子。
“姑娘，到了。”
人送到，家丁便离开了。
秦润和秦淮正坐在院子里下棋，瞧见秦霜来了，皆愣了愣。
“你怎么来了？”秦淮看向秦霜身后。
“大哥，这次来的只有我一个人，阿宁没来。”
秦霜见秦淮这样。也能猜到他多半是为了秦子扬的事儿，他这个哥哥呀，还真是操心的命。
秦润指着身边的空位，让秦霜坐下，又吩咐人去拿了些吃食。
“爹，我吃过东西了。”
刚到梁溪的时候，秦霜就去吃碗馄饨，此刻倒不觉得饿。
但秦润可不这么以为，依旧坚持让徒弟去拿着吃食。
苏家这几天办丧事，吃的喝的一应俱全，师弟们很快拿来了吃食。
幸好也不多，就一碗鸡汤。
不过……
秦霜瞧着那碗鸡汤腹内一阵翻涌，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强忍着难受，笑了笑：“爹，我有些乏了，想先去歇息会儿。”
这院子里住的都是霜天晓角的人，空房间倒是有的，秦淮劳烦苏家的下人准备了干净的铺盖，很快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来。
秦霜一进屋便替自己把了脉，
眉头微微蹙起，心情烦躁，良久，她才吐出一口浊气，她居然有两个月的身孕了，为何她一点都没察觉？
幸好，她方才意识到了，否则在父兄面前露出了马脚，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可她之前也没什么反应，为何今日看见这鸡汤会格外的难受？
秦霜现在一肚子的问号，更让她头疼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自己的亲人。
再加上婚事延期，若真的等到三个月后，怕是寒云秦氏和云中孟氏都会成为仙门世家的笑话，秦霜有点后悔当时和顾绛偷偷成亲了。
这事儿她自己也没有个主意，决定晚些时候去找顾绛。
打了个哈欠，秦霜困得不行，躺床上去，很快便睡着了。
她这一觉睡了三个时辰，错过了晚膳。
秦淮生怕她哪儿不舒服，亲自去厨房让人炖了红枣乌鸡汤，给秦霜补补。
待秦霜醒了他才去厨房端了过来。
“霜儿，尝尝，这鸡汤煲了一个时辰，我尝过，味道还不错。”
秦淮将汤锅的盖子拿开，一股鲜美的鸡汤味儿荡漾开来。
秦霜腹中又是一阵翻涌，“呕——”，她赶紧捂住嘴，跑了出去。
瞧见秦霜的反应，秦淮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这症状……想想，他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家冰清玉洁的妹子不是那种人。
秦霜再回来是一盏茶之后了。
秦淮怕汤凉了，特意用灵力温着，她回来的时候汤还是热乎乎的，冒着热气。
她盯着那锅汤，有些头大，觉得油腻极了，好在她方才吃了些药，对着这汤没再犯恶心。
“怎么样，好些了没？”秦淮关切地盯着她，见她比出去的时候脸色苍白了许多，脸色便不太好了。
见他这般，秦霜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笑着试探道：“我好些了，大哥，你脸色这么难看，是生病了吗？”
秦淮浅笑着：“没有。”
秦霜不经意瞧见那鸡汤，依旧头疼：“大哥，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这汤我会喝的。”
见秦霜一脸倦态，秦淮觉得秦霜一定是这几日赶路累着了，赶紧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汤记得喝完了，对身子好。”
“嗯。”她点点头。
秦淮一走，秦霜便赶紧栓上门，然后偷偷从窗户那儿翻了出去，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得很。
她是想去找顾绛，可肚中空空，她便先去了一趟厨房。
厨房里也没什么吃食了，厨房的下人们瞧见她身上穿着秦氏校服，不敢怠慢，一个大娘忙上前问：“姑娘，要吃点什么？”
“大娘，你们这儿有酸辣粉吗？”秦霜现在就特别想吃酸辣粉。
大娘点点头：“有的。”
很快，一碗又酸又辣的粉便端了过来，秦霜也不嫌弃厨房脏乱，找了个角落蹲着便把酸辣粉吃完了。
大娘见她吃得香，忍不住问道：“姑娘，你还要吗，我再给你做。”
“不用了，谢谢大娘。”说完，秦霜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嗝。
脸一红，她顿时低下了头。
大娘和蔼地笑笑。
从厨房出来，秦霜就给顾绛发了传讯纸蝶，自己则在苏府后山的竹林等他。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忍心再刺激他
顾绛接到秦霜的消息，很快便赶往了后山竹林。
秦霜一袭白衣，站在竹林间，皎洁的月光透过竹叶撒在秦霜的脸上、身上，衬得她整个人十分的柔软。
“霜霜。”顾绛边说边走过去。
秦霜回头，如瀑的长发被风吹起，衣袂翻飞。
“你终于来了？”
顾绛上前握住她的手，眉头倏地皱起：“怎么这么凉？”
他赶紧脱下衣裳的外袍给秦霜披上。
秦霜在这站了挺久了，身上沾了露水，又吹了冷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看看你，不会晚点来嘛。”顾绛将她的手抓到唇边，用力地哈着气，“暖个点没？”
秦霜莞尔一笑，点了点头：“嗯。”
“不行，你这太凉了。”说着，顾绛的手放在纤细的腰上，轻轻一带，将秦霜拥入怀中，用自己炽热的身躯温暖她。
秦霜手不自觉地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嘴角挂着浅浅笑意：孩子，你爹在心疼你娘呢。
“顾绛，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几日不见，秦霜有挺多话想跟顾绛说的，孟识君的事、怀孕的事，这些她都得告诉顾绛，虽然可能会让顾绛一下子难以接受，但她真的不想再瞒着顾绛，看着顾绛叫一个很有可能是自己仇人的人“师父”。
顾绛以为秦霜想说的是“想他”之类的话，手上紧了紧：“不急，我先抱会儿啊。”
他的手不经意碰到秦霜的小腹，秦霜被他抱得难受，推了推他，发现他越抱越紧。
忍不住出声：“顾绛，别闹了，我是有正事儿跟你说。”
“嗯，你说，我听着呢。”顾绛依旧不松手。
秦霜用力推开他：“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
顾绛咧嘴一笑：“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永远都是小孩子。”
女人的脸展上一抹漂亮的蔷薇色，借着月光，顾绛看的不是很分明。
“霜霜，别害羞嘛。”他亲昵地捏了捏秦霜的脸，一张脸凑了上去。
秦霜立刻用手捂住他的嘴，将他的头推到一边：“不要。”
“媳妇儿，你伤我心了。”顾绛瘪瘪嘴，一脸委屈。
这家伙怎么这么无赖呢？
她是眼瞎了才会看上这家伙吧。
秦霜扶额，推开顾绛，从他怀里出来，一脸正色。
“真有事？”顾绛有种不祥的预感。
“对。”秦霜微微颔首，“我这里有两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不管哪个消息都算不得好消息。
顾绛面上一冷，正色道：“先说最坏的吧。”
从最坏的开始听，那后面秦霜再说什么都是好消息。
秦霜内心挣扎地扯着袖子，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她这模样，顾绛知道一定是有大事儿，浅浅一笑：“说吧，我承受得起。”
秦霜抬头对上顾江澄澈的双眼，抿了抿嘴唇，这消息或许他真的承受不起。
犹豫之下，她试探性地开口：“顾绛，如果你最尊敬的人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会不会特别难过？”
“不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嘛。”顾绛无所谓地笑笑。
“如果……这个秘密不是什么好秘密呢？”
秦霜有些懊恼，她就不应该跟顾绛兜圈子，实话实说不就好了嘛。
“霜霜，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呀？”
顾绛是何等聪明之人，秦霜这般异常，他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心中强烈的不安涌了上来……
“如果这个人是你师父呢？”
“师父？”
顾绛的脸色瞬间变了，紧紧盯着秦霜的眼睛，等待着她说出答案。
“孟识君……是……是……”秦霜欲言又止，实在受不了顾绛炽热的目光，她背过身去，咬咬牙，“是孟识君灭了我满门，而且，你父母的死很可能跟他也有关系。”
顾绛大笑：“霜霜，你别开玩笑了，师父不是那种人。”
他不相信。
孟识君如果真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怎么会抚养他这么多年，悉心照料，用心教导。
秦霜回头，目光与顾绛的撞上：“我说的都是真的。”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一点一点的冷下来。
白皙修长的小手环住顾绛紧实的腰腹：“顾绛，我知道你不能接受，但是……”
“别说了。”顾绛语中带着隐忍的怒气。
秦霜眼眶瞬间红了，顾绛现在心里够烦了，孩子的事儿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了。
听见秦霜小声的抽泣声，顾绛才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他抓着秦霜的肩膀，低头看向她：“霜霜，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哭，我错了。”
“没事，这件事儿不是你的错。”秦霜咬着嘴唇，殷红得能滴出血来。
顾绛心疼，粗糙的大手碰上她柔软的唇，声音柔软：“别伤了自己。”
秦霜咬着嘴唇的牙齿倏地松开。
“你放心，我没事的。”顾绛温柔地抚摸着秦霜的脸，呢喃软语。
秦霜抓住他贴在自己脸颊上的双手：“顾绛，你父母的死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我们一起。”
这一刻，顾绛终于清醒，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媳妇儿。
他将秦霜拥入怀中，坚硬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薄薄的热气喷洒在秦霜的耳边，秦霜却只觉得痛心。
像他这样的人，不该经历这些的。
她放在顾绛身后的手紧紧攥住：“以后无论是天崩还是地裂，我陪着你。”
“你陪着我，便不会天崩地裂。”
***
夜深了，顾绛才将秦霜送了回来。
秦霜把能说的都告诉顾绛了，饕餮内丹的事隐瞒着没说，倒不是不信任，只是这东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今晚，顾绛受了太大的打击，并没怎么关心秦霜，见她一脸的疲惫，心中愧疚。
送她回去以后决定等明日苏老宗主下葬以后，他带秦霜去吃些好吃的，弥补一下她。
至于孟识君的事儿，他决定回秀色灵山以后，亲自问一下师娘，
联想到之前师娘拒绝解毒的事儿，他猜测师娘怕是知道这事，不解毒就是为了替师父赎罪。
只是，谁也没想到，苏府居然会出事儿。
第一百四十六章 搬石头
翌日，苏沧月下葬，一抔黄土泯尽一世荣辱。
一个仙门宗主的陨落，意味着另外一个仙门宗主的诞生，只是谁也没想到，苏沧月的遗书里竟然是让最不受宠的庶子苏泽担任宗主。
不过，这遗书是苏沧月的亲信拿出来的，众人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或许是苏沧月临死之前，一时改变了心意。
于是，苏泽顺理成章的处理剩下的所有事宜，包括答谢宴。
可问题就出在这答谢宴，谁也没有料到这答谢宴的酒菜里面竟然被人下了降灵散。
而下毒之人就是苏泽。
仙门世家众人无一幸免，灵力尽失，当晚就被控制了，顾绛和秦霜也在其中。
所有人的佩剑被缴，乾坤袋也被一一解下，秦霜本打算慢慢研究降灵散的解药，这回也不可能了。
望着暗无天日的监牢，秦霜一瞬间的失神，她摸着平坦的小腹，有些担心这个孩子。
顾绛就在隔壁牢房。
牢房里没有烛火，顾绛看不见秦霜，有些担心，便对着隔壁叫了一声：“霜霜，你在哪？”
男人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被关押的众人都听见了。
秦润眉头一皱，有些不喜顾绛的唐突。
秦淮一口气憋在胸口，若不是没了灵力，他一定会让顾绛安静些。
秦霜明显察觉到了身旁秦淮和秦润的愠怒，她小心翼翼地摸着牢房的铁栏杆走了过去，寻找那个熟悉的气息。
顾绛没听见她的回答，又开口：“霜……”
“闭嘴。”秦霜冷着一张脸。
“我错了。”顾绛的声音很小，弱的像蚂蚁，秦霜依旧听见了。
她在他身旁坐下，隔着铁栏杆，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在他手上写下：“别说话。”
顾绛：知道了。
秦霜：你安分点。
顾绛：好的。
秦霜：我……
秦霜写字的手一顿，方才的一瞬间，她想把怀孕的事儿告诉顾绛。
可转念一想，两人身处牢狱，之后的事尚未可知，这个孩子……但愿他可以撑下去。
***
所有人都以为只是被关押而已，谁也没想到第二日竟然让他们搬石头，修建天宫。
所谓天宫，就是一座十层的塔，若建成便可提升修为。
萧城为替萧离出头，被苏泽当场抽了一鞭子，然后命人将他带往了别的地方。
剩下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全部都被带到了采石场，砸石头、运石头、修建天宫。
秦霜这几日害喜害得厉害，几日没好好吃东西了，根本就没力气搬石头，督察的人瞧见她这有气无力的模样，一鞭子甩了过来，差点让她去了半条命，秦霜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肚子。
第二次鞭子正要落下，顾绛跑了过来，将秦霜护在身下。
“哟，英雄救美，行啊，有本事你都替他受着。”
督察的人又抽了顾绛两鞭子才解气，若不是想起苏泽说的，这些人暂时不能死，他必定会下狠手。
“还不赶紧干活。”
人一走，顾绛松开秦霜，对着秦霜上上下下地检查：“你没事吧？”
“我没事。”
秦霜就胳膊上挨了一鞭子，并没有伤筋动骨。
倒是顾绛硬生生挨了三鞭子，秦霜赶紧查看，他的背上是三道纵横交错的鞭伤。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顾绛笑笑：“不怕，不就见点红吗，喜气。”
听他这么说，秦霜眼眶里的泪水就绷不住了，决堤而出。
“不要胡说八道。”她柔软无力的粉拳砸在顾绛的胸膛上。
顾绛哼了一声：“哎哟。”
“你真没事？”秦霜吓了一跳，以为自己伤着顾绛了。
谁知他嬉皮笑脸地握住秦霜的小粉拳：“这拳头一不小心就砸在我心上了，心动了。”
“顾绛，你是不是想死啊，没事儿干嘛骗我？”秦霜心底的自责被顾绛这一闹弄得荡然无存。
顾绛笑笑：“这不是觉得我媳妇儿好玩儿嘛。”
秦霜来不及开口，督察的人就过来了，凶神恶煞地开口：“还不赶紧干活，是不是不想吃饭了？”
“想，想，大哥别动气，我们这就干活。”顾绛冲督察的人嬉皮笑脸的笑着。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顾绛这态度倒是把督察的人弄懵了，他握着鞭子的手终究是没落下去。
接着，顾绛动作粗鲁地拽着秦霜起来：“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干活？”
他冲秦霜使了个眼色，便抓着秦霜一起搬石头。
秦霜是真的没什么力气了，一块石头都搬不起来，手被磨破了皮儿。
顾绛察觉到，便让她装装样子，别真的搬，自己则加快了速度，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
前三个月胎位不稳，怕出事儿，秦霜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让顾绛一个人动手。
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秦子扬和秦如海了，希望他们能早点发现自己出事了，尽快想出办法把他们救出去。
***
秦子扬那边久久得不到秦霜的消息，心里着急，便潜进了苏府，打算寻一下秦霜。
没想到却意外发现了一桩阴谋。
乌云遮月。
秦子扬一身夜行衣，跳进一个院子，生怕被发现，他将自己藏在灌木丛之间。
突然，这是从月亮门外进来两个人，借着烛火，他清楚地瞧见两人的面容，一个是萧城，另一个他不认识。
“二公子，你没事吧？”说话之人眉清目秀，眉眼与死去的苏沧月有五分相似，他就是苏家得罪新任宗主苏泽。
“无妨。”白日的时候，萧城挨了苏泽一鞭子，是有些难受，可想想这些年受的苦楚，他便觉得不算什么。
秦子扬不知这两人为何坐在一起，也不知秦霜他们出了事儿，便耐心地听着。
苏泽恭恭敬敬地询问：“二公子，接下来要他们做什么呢？”
萧城冷哼一声：“我要让萧离死。”
秦子扬浑身一颤，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枯枝落叶，发出清脆的声响。
“谁，谁在那儿？”苏泽猛地站起来，拔出佩剑，朝着秦子扬的方向一点一点地走了过来。
秦子扬屏住呼吸，手里抓着骨笛，若是真被发现，他只能违反和阿姐的约定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恩情
“喵——”一只小黑猫跳到苏泽的面前。
“原来是只黑猫啊。”苏泽松了一口气，快步坐回方才的位置。
萧城询问：“没事吧？”
“没事儿，一只猫而已。”苏泽吩咐下人沏壶热茶上来。
两人开始聊正事。
萧城继续刚才的话题：“萧离必须死，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办法。”
“是。”
苏泽更像是萧城忠心不二的下属。
说起来，是萧城让苏泽真真正正做了一回人。
记得两年前，苏泽跟着苏家众人一起去长风山庄参加清谈会。
一天夜里，苏泽却被苏沧月的徒弟莫君白和萧放联起手来欺负，说他就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还往苏泽身上撒尿。
苏泽当时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在苏家，苏沧月不教他任何修行之法，一个普通人都能将他踩于脚下。
在绝望的时候，是萧城出现了。
“萧放，莫师兄，不知二位深夜在这儿干什么呢？”
萧城克制有礼的声音吓得萧放和莫君白赶紧提起裤子。
他低头瞧了地上趴着的苏泽，开口道：“萧放，二爷正四处寻你。”
“行了，我知道了。”说着，他用力踢了一下趴在地上的苏泽，“懦夫，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萧放走了，莫君白一个人待在这儿也觉得无趣。
而他不知怎的，竟然惧怕萧家谦谦公子的萧城，赶紧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萧城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人，眉头一皱。
“起来吧。”
地上的人小声地哭着：“我不想起来。”
“身为一个男人，你想在地上躺一辈子吗？”
萧城打心底里瞧不上苏泽这样的人。
“懦夫。”
趴在地上的人听见这两个字，登时站了起来，冲萧城叫嚣：“我不是懦夫。”
“既然不是懦夫，就拿出点儿样子来。”
萧城冷冷的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一股浓烈的尿骚味儿，他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我还是带你先去洗洗吧。”
苏泽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很重，脸瞬间红了。
萧城带着他到了一口井边。
“你自己打水冲冲吧。”
八月天，还算不得冷。
苏泽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打上了一桶水，他舀起一瓢水从头顶淋了下去，冰凉的水顺着脸颊慢慢淌下来，让他瞬间清醒。
一瓢接一瓢，直到苏泽身上的味儿散了，他才浑身湿漉漉地看向萧城。
“谢谢你。”
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谁管过他的闲事儿，更别提像刚才那样帮他了。
“你倒是真的不用谢我，我也没帮你什么。”
萧城盯着他，脑中闪过一个弱小无助的男孩儿，忍不住多了句嘴。
“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
话不用多说，点到为止，萧城相信苏泽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苏泽盯着萧城，欲言又止。
“你说吧。”
苏泽咬咬牙：“你……能不能教我。”
萧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良久，才说道：“可以，我可是个很严厉的师父，你不怕苦就行。”
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苏泽干涸的心像突然遇到了甘霖，一点一点地愈合。
也是从今天起，苏泽开启了自己的新生活，练功、修行，他隐忍的活着，终于将苏沧月杀了，成功当上了苏家的宗主。
……
“二公子，顾绛需不需要我替你收拾了？”苏泽询问道。
秦子扬愣住，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萧城摆摆手：“不用，我亲自送他上路。”
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
“是。”
下人将热茶端上来，苏泽细心地给对面的人倒了一杯热茶。
热气在两人之间升腾，彼此之间看不清对方的脸。
苏泽紧紧盯着萧城，良久，才问了出来：“二公子，我能问一问你为何讨厌顾绛吗？”
自从两人认识以来，萧城从来没喜欢过顾绛，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讨厌。
萧城在长风山庄闹出的那些事儿十有八九都是萧城在背后做的。
引秦霜和顾绛进入萧氏禁地，本打算让顾绛在禁地惹出些祸端，被仙门世家所唾弃，没想到他却误打误撞，得到了萧氏心法。
三番两次怂恿萧放去找秦霜的麻烦，逼得顾绛出手，被施以鞭刑。
甚至更早之前，顾绛那些年混世魔王的名号，都是萧城一手操纵的。
萧城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顾绛跟他爹简直是一个德性，当年若不是因为他爹，岑姐姐何至于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说到这儿，萧城冷哼一声：“父债子偿，我就是想让顾绛替他爹还债。”
秦子扬判断，萧城口中的岑姐姐就是顾绛的娘亲江岑。
看来萧城和江岑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至少在萧城心目中，江岑是不一样的。
苏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茶杯，往嘴里送了一口茶。
这儿是萧城所居的院子，两人倒没有聊太久，苏泽便离开了，萧城也很快进了屋子。
秦子扬趁着没人发现，黑灯瞎火的，便打晕了一个府里的下人，扒了他的衣服，将他绑在房间里，用臭袜子堵住了他的嘴，这才换上下人的衣服出去。
“站住。”
刚走两步，秦子扬便被一个魁梧的大汉叫住了。
秦子扬顿住脚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人走近，他闻到这些人身上浓烈的酒臭味，稍稍放心了些。
接着，大汉戳了戳秦子扬的肩膀：“你……赶紧给爷几个拿坛子酒来。”
“是。”秦子扬赶紧跑开。
身后传来这群人的哄笑声。
“白将军，你看那小子怂的跟个小鸡仔似的。”
“就是，就是。”
“我瞅着他那瘦弱的小身板，当**是个不错的。”
……
秦子扬听不得这些人满嘴喷粪，一闪身，藏到灌木丛里，捡了几颗石子，朝着这几人掷了过去，不远处立马传来一阵哀嚎。
秦子扬嘴角一撇，露出浅浅的弧度，兴高采烈地打着给白将军取酒的名义去了厨房。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秦霜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又受伤了
顾绛累了一天，背上的伤沾了汗水，开始有些发炎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牢房里没有灯，秦霜根本瞧不见顾绛身上的伤，自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
像昨日一样，顾绛和秦霜靠在牢房的角落里，隔着铁栏杆说着话。
“你还好吗？”
顾绛白日里硬生生挨了三鞭子，身上肯定有伤，秦霜想到是替自己挡的，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我没事。”
顾绛笑笑，不经意碰到背上的伤口，差点疼出声来。
孟临见这俩人又在说悄悄话，忍不住打断：“你们俩能不能安静点儿，牢房就这么大，能不能不要欺负我？”
他没有姑娘喜欢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忍受这俩人在自己旁边卿卿我我？
“阿临，别生气，我保证不说话了。”
接着，一道光亮了起来，渐渐朝着顾绛所在的牢房走来。
只听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牢房门被打开。
“顾绛，赶紧起来，跟我们走。”来人是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秦霜察觉到事情没这么简单，紧紧抓住顾绛的手。
而顾绛生怕连累了秦霜，用力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快点。”男人不耐烦地催促。
顾绛迅速甩开秦霜的手，头也不回的出了牢房。
“顾绛——”秦霜盯着顾绛伤痕错落的背，“我等你。”
听见这近乎于告白的话语，顾绛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用力地点点头：“嗯。”
男人推搡着，将顾绛往外面赶。
随着顾绛的走远，光亮一点一点消失。
黑暗中，不知是谁说了句：“恐怕……凶多吉少了。”
秦霜刚想开口，便听江遥出声呵斥：“闭嘴。”
虽然他不喜欢顾绛，可什么时候能让别人议论他们江家人了。
江家人护短，这一点在江遥身上还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啊。
“秦姑娘，顾绛会回来的，你放心吧，祸害遗千年，像他这种极品祸害，至少能活个万年。”
琴川江氏所有弟子门生被关押在秦霜所在的牢房对面。
江遥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但却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秦霜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
她忍俊不禁：“我没担心，他那么厉害，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可事实证明，祸害也是会受伤的，而且受的伤比一般人更重。
顾绛是被拖着回来的。
借着送顾绛回来的狱卒手里拿着的蜡烛，秦霜瞧见顾绛浑身都是鞭子的痕迹，血淋淋的。
她愣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顾……绛……你没事吧？”
“我没事。”顾绛虚弱的声音传到秦霜的耳朵里。
怕吓着秦霜，顾绛便离铁栏杆远了些，不让秦霜碰着自己。
秦霜伸出了手，却什么都没抓到。
“顾绛，我是大夫，你得让我瞧瞧。”
她苦口婆心地劝导，顾绛依旧不为所动。
“我没事。”
顾绛一进来，孟临就瞧见了他身上的伤，一直守在他的身旁。
顾绛的伤势有多重，他心里清楚的很，正准备开口，便被顾绛紧紧抓住了手。
他小声地说：“别告诉她。”
孟临紧紧握着他的手，咬咬牙：“好。”
暗无天日的牢房中，每个人的情绪都繁琐而复杂。
秦淮静静地拥住情绪不稳定的秦霜：“他会没事的。”
有了顾绛这一出，牢房里的众人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纷纷不安躁动起来。
逃，必须要逃出去。
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秦霜却满心满眼都是顾绛，手朝着隔壁牢房伸过去了，手上银镯子和铁栏杆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对，镯子。”
见她这样，秦淮自然地松开手。
她手上的银镯子不值什么钱，但这镯子却不一般，是中空的，里面装着的是金疮药。
这是她无聊的时候研制的，那帮人把她的东西都拿走了，这镯子不值钱，便没拿，这会儿正好派上了用场。
“孟临。”秦霜轻声唤道。
孟临没好气地说道：“干嘛？”
秦霜取下手腕上的镯子：“手给我。”
“男女授受不亲，你想干嘛？”他谨慎地将手放在身后，一副秦霜怎么了他的模样。
众人听见孟临的声音，眉头皱起，特别是孟识君，脸黑得就像这夜一样。
秦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阿临，你别胡说。”顾绛知道孟临是因为他的事儿，心中有气，怕他再说下去，闹得秦霜不舒服。
“哦。”孟临不情不愿地伸出手，“秦姑娘，麻烦你快点儿，我还要去照顾顾绛。”
秦霜咬咬牙，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抓过孟临的手，将镯子交给他。
又怕人听见，她压低声音道：“镯子旁边有个小机关，你轻轻拨一下，里面有金疮药。”
孟临听到“金疮药”三个字，脸上好看了些：“我知道了。”
他赶紧过去走到顾绛身旁，凑到他耳边：“秦姑娘给了我金疮药。”
“嗯。”
顾绛伤上加伤，身上的伤已经开始恶化了，必须得尽快处理，按理说让秦霜处理最快，也最妥当。
偏偏顾绛担心她受人非议，执意不肯靠近，只能让孟临轻一下重一下地给自己上药，若不是怕秦霜担心，咬牙坚持，顾绛很可能叫出声来。
上完药，顾绛喘了两口粗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阿临，我谢谢你啊。”
“你什么意思，以后这种事儿别找我。”孟临冷哼一声，懒得再搭理顾绛。
顾绛笑笑：“小气鬼。”
听见两人的嬉闹之声，秦霜便放心了，看来是没什么大事了。
江遥也是担心顾绛，颇为傲娇地询问：“顾绛，你死了没？”
这话让人听着就不舒服，孟临直接怼了过去：“闭嘴。”
顾绛扶额，这俩人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啊。
江遥：“我又没跟你说话，插什么嘴？”
孟临：“顾绛是我秀色灵山的人，我自然有义务要管。”
……
两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脖子伸得直直的，活像两只斗鸡。
江照和孟识君任由他们俩争吵，不插一句嘴。
“行了，你们俩别吵了。”
顾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秦霜被这俩人吵得头疼，头一疼肚子就更难受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难忍腹中的难受，她小声嘤咛着。
“怎么了？”秦淮瞬间变了脸，黑暗之中握住了秦霜的手，秦霜吓得赶紧抽回手。
秦淮脸色更加难看了。
“霜儿，你没事吧？”
秦氏的弟子们也发现了秦霜的异常，凑了上来，关切地询问。
顾绛那边也发现了不对劲儿，赶紧挪了过来：“霜霜，怎么了？”
“我没事，大家别担心。”秦霜抓着衣角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身子更是绷得紧紧的。
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覆在她发凉的手指上，跟着，耳边传来顾绛温柔的声音：“我在。”
秦霜睫毛微颤，缓缓抬眸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虽是一片漆黑，秦霜却觉得光芒四射，冰凉的身体逐渐回暖，肚子也舒坦了些，一颗心渐渐归于平静。
她浅浅一笑：“我没事了，可能是这几日没好好吃东西闹的。”
不止她没吃东西，众人累了一天了，也是滴水未进。
顾绛眼中暗淡，第一次觉得自己无用至极。
握着秦霜的大手在她掌心写下：我一定带你出去。
秦霜重重地握住，用行动回应。
牢房的门再次被打开，墙壁上的蜡烛被点亮，众人终于得到了微弱的光芒。
秦霜有些不适应，捂住眼睛，好一会儿才回神。
很快，便有人提着两个潲水桶过来，里面装着残羹剩菜，一股臭味喷涌而来。
闻着这味儿，秦霜腹内又是一阵翻涌，刚刚压下去的不适再一次涌了上来，干呕着。
好在这一次不止她一个人这般，不少仙门世家弟子闻见这股恶臭都吐了。
“干什么，干什么。”
一个牢房门口放一只潲水桶。
“宗主仁慈，知道你们没吃东西，特意让我给你们拿来，赶紧吃吧。”
语气中满是轻蔑，看着众人的眼神如看蝼蚁一般。
“不吃，赶紧拿走。”
“我要叫苏泽，你把他叫过来。”
“我不吃这玩意儿。”
……
有人已经开始抗议了。
送饭的人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爱吃不吃，不吃就等着饿死吧。”
顾绛满心满眼都是秦霜，才没空管这些人，他心里清楚，这些人再怎么嚷嚷也没有用，有这点儿东西吃就不错了。
“阿临，你要不要吃点儿？”顾绛挑眉，看向一边怒气冲冲的孟临。
孟临翻了个白眼：“我不吃。”
“行吧，那我就自己吃了。”顾绛缓缓地走过去，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从潲水桶里拿出了一只烤鸡，细心地去掉了表面沾了秽物的皮，这才拿着走到秦霜身旁。
他掰下一个鸡腿递给秦霜：“霜霜，你放心，我弄干净了，你吃吧。”
秦霜捂着嘴，闻不得油腻。
顾绛还以为秦霜是嫌弃鸡腿脏，他赶紧咬了一口，笑着咀嚼着：“霜霜，你看不脏的。”
他吃得津津有味，旁人惊讶得不行，仿若他手里拿着的是珍馐美食。
秦霜眼眶一红：“我吃。”
她接过顾绛手里被啃了一口的鸡腿，咬了一口，说来也奇怪，这胃里倒不见闹腾了，孩子到底还是心疼娘亲。
众人就这么瞧着秦霜和顾绛细嚼慢咽，有人鄙夷，有人惊讶，有人不解，甚至有的人蠢蠢欲动……
从昨晚开始，众人就没吃过东西，不少人腹内空空，这会儿已经开始唱起了歌。
秦霜吃完一个鸡腿便吃不下了，剩下的都落进了顾绛的肚子里。
不对，有一只鸡腿他给了秦淮。
倒不是他不给孟临，实在是孟临宁死不屈的模样让人不敢劝他。
至于孟识君和秦润，前者是不想给，后者是不敢给。
秦淮盯着手里的鸡腿，怔愣着，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缓缓咬了一口。
旁边的师弟们见他这样，一脸的痛心，有几个差点哭了出来。
众人见玉仙君都吃了，也不管那么多了，纷纷扑了上去，如饿虎扑食，争抢起来。
秦氏这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秦淮走过去，从潲水桶里拿出一块牛肉抖落上面的菜叶。
旁人做这些事儿仿若叫花子，秦淮却如谪仙一般，他拿着牛肉走到秦润身旁：“爹，多少吃点吧。”
“嗯。”秦润接过，慢条斯理地撕下一块放进嘴里。
他看向旁边低声呜咽的徒弟们，叹了口气：“虽鹏翅之偶垂，岂鸿肩之就息？否极必泰，道之常也，指顾之间，终当苏而复上。”
“我们明白了，谢谢师父。”
这时，众弟子才去潲水桶里拿吃食。
送饭的人哈哈大笑，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却觉得讽刺至极。
“想不到光风霁月的秦宗主也是为五斗米折腰之人，受教了。”
秦氏弟子纷纷冲了过去，恨不得掀开这栏杆，将那小人打一顿。
那人却一副嚣张的模样，收走了所有潲水桶，有些没吃东西的人只能望洋兴叹。
秦润将手中的牛肉分给众弟子，一人吃了一些，谈不上果腹，只能说让肚子里稍微舒服些。
牢房又归于平静，微弱的烛火摇曳着，让每一个人的脸庞显得十分朦胧，看不真切。
顾绛一直没有放开秦霜的手，两人就这样牵着手过了一夜。
一连几日都是这般，白日里采石修建天宫，夜里只有一桶残羹剩饭。
顾绛已经习以为常了，该吃吃，该喝喝，但有人却还是一口都不吃，譬如江照，他不吃，江帆和江遥也不敢吃。
又是疲惫的一天。
江照依旧不吃任何东西，这几日光喝了些水，终于在搬石头的时候倒了下来。
“爹。”江帆和江遥赶紧跑了过去。
听见动静的顾绛也扔下了手里的石头，跑了过去。
秦霜也紧赶慢赶地过去。
江遥抱着江照，眼泪汪汪的：“爹，你没事吧？”
“大兄弟，你爹像没事的样子吗？”顾绛冷冷一笑，看江遥像在看一个白痴。
江遥瞪了顾绛一眼：“顾绛，我爹都这样，你能不能闭嘴。”
他心里本就慌乱，这会儿听顾绛这么说，更是心烦意乱。
“我看应该闭嘴的是你吧。”顾绛将他拽了起来，将江照放平躺好。
“霜霜，你赶紧看看。”
第一百五十章 江宗主晕倒了
蹲下身去，号上江照的脉搏。
江照一向身体好，这次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是饿了多日，身子撑不住了。
“没什么大碍，就是饿的。”秦霜一脸为难地看向江帆和江遥，“我看你们俩也撑不住了，多多少少吃些东西吧。”
江帆微微颔首：“我明白了。”
这几日，江家不少人都挨不住了，也不管什么脏不脏了，该吃吃，就江照这个老顽固愣是不碰，两个儿子也不敢碰。
“江帆你怎么做儿子的，他不吃东西你不会掰开他的嘴硬塞吗？”明明是关心，顾绛偏偏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
江帆明白顾绛的意思，并没有责怪。
倒是江遥，平时瞧着挺聪明的一个人，这会儿却犯起了傻。
“顾绛，你什么意思？”
果然啊，这一个人智商不行多半是天生的。
顾绛无奈地摇了摇头：“话就说这么多，我还得干活呢。”
话说完，顾绛便牵着秦霜的手离开了。
两人前脚离开，督察的人后面就上来了，大声呵斥：“都在这儿围着干嘛，还不赶紧干活。”
顾绛眉头一皱，赶紧松开秦霜的手，跑到督察面前，一脸谄媚的笑容：“大哥，别生气，别生气。”
江遥鄙夷着顾绛的做派，不耻与他为伍。
顾绛瞥见他的神色，知道这家伙又在犯蠢，现在也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继续赔着笑，和督察套近乎。
“大哥，为了一个老家伙，气坏了身子可不值，我来替你教训他们吧。”
督察把手里鞭子递给顾绛，似笑非笑地瞧着他：“行，就你来。”
他可是听说了，这人和地上躺着的江宗主关系大着呢，他若真的下得去手，以后便不为难他了。
“得嘞。”顾绛爽快地从督察手里接过鞭子，紧紧握着，对着江遥就是一鞭子。
这一鞭子看似打得很用力，却没什么力道，只让江遥的衣服破了些，受了些轻微的皮肉伤。
江遥却不这么想，他认为顾绛就是趋炎附势，伺机报复，盯着顾绛的黑眸染上怒气。
偏偏他还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怕这一反抗便会波及江照和江帆。
江帆却看得出顾绛已经在尽力保他的傻弟弟了，同样是弟弟，怎么表弟比亲弟弟聪明呢。
顾绛每次都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江遥疼得哭天喊地的，也不知是真的怕疼，还是装模作样。
督察终于受不了了：“行了，别打了，打死了谁来干活？”
“是。”顾绛笑容满面地将鞭子双手奉上。
秦霜看他这样，心里发酸，这个男人一定受过很多苦，否则怎么会养成这种随机应变的性格。
说得不好听些，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说得难听些，就是曲意逢迎。
可他的本性却是善良无比，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混世魔王的名号肯定是这般得来的。
督察接了鞭子，拍了拍顾绛的肩膀：“好好干，干得好说不定可以出去。”
“真的吗？”顾绛故作一脸欢喜。
督察挺着胸脯，用力拍了拍，一脸骄傲：“那是自然，我告诉你，你们中间可是有不少人投靠了我们宗主，你也学着点儿。”
这话倒是不假，最近来采石场的人越来越少了，牢房里仙门世家的子弟也逐渐减少。
顾绛早就猜到是这样，那些没骨气的，根本就不能指望他们从潲水桶里捞东西吃，投敌叛变是迟早的。
“大哥说的是，我一定努力。”现下，顾绛还得和督察虚与委蛇。
督察早就听说过顾绛的名号，仙门世家佼佼者，这样的人叫他大哥他可乐着呢。
这一开心，便挥挥手：“行，这片区就由你负责了，管着点他们，若是管的好，我就跟宗主说说。”
“多谢大哥。”
顾绛点头哈腰，送走了督察，这才看向躺在地上的江照和伤得不重却恶狠狠的盯着他的江遥。
他翻了个白眼：“还不赶紧将你爹扶到阴凉处去。”
这帮家伙人都走了，还在这儿磨磨蹭蹭的。
“赶紧将你爹扶过去，过来干活。”
顾绛又重申一遍。
江遥忿忿不平：“顾绛，你就是个败类。”
一向好脾气的江帆这会儿也怒了：“闭嘴。”
他这个弟弟还真的是没头没脑，是怕别人瞧不见他们这儿的状况吗？
“哥，我是你亲弟弟，你居然帮这个外人不帮我。”江遥满眼的委屈。
江帆真恨不得甩他一巴掌：“他不是外人，他是你表哥。”
父亲身子不适，正是需要人照顾，这家伙却总给他捅娄子。
“哥——”江遥现在活像个娇纵的大小姐。
若不是瞧见他身上还有伤，江帆真想一脚踹过去，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秦淮本来在前面搬石头，瞧见他们聚在这儿，猜测定然是出了什么事儿，赶紧过来。
果不其然，瞧见了躺在地上的江照。
说时迟那时快，他立马扶着江照，到一旁的树荫下歇息，比一旁光顾着争吵的兄弟俩好多了。
接着，他安排道：“霜儿，你照顾着江宗主。”
又看向旁边不干活的顾绛他们：“你们还不赶紧干活，难道想连累大家？”
并非秦淮不近人情，而是这情况就是这般，若是他们一日的事儿没完成，便会遭到鞭打，这几日好几个世家的人都受到了酷刑。
经他这么一提醒，顾绛也想起了这事儿，懒得跟江帆和江遥废话了，搬石头去了。
秦霜是真的不能搬石头，上次的事儿她可记得清楚呢，本来仙门世家这次前来吊唁的人里面就没几个女眷和女弟子，秦霜就算不干活儿，大家伙也不会说什么，都能体谅。
满打满算，秦霜他们已经在这地方待了十日了，她不知道还要待多久，也不知道秦子扬知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秦霜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灵力尽失，外无救援，这就是他们现在的情况。
还真是格外的糟糕。
就在这时候，一个瘦小男子走了过来，身上穿着的是苏家仆人的衣服，一张脸黑漆漆的。
但秦霜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秦子扬。
第一百五十一章 救兵
秦子扬顶着一张乌漆嘛黑的脸走了过来：“你就是秦霜吧？”
“我是。”秦霜疑惑地点点头，不明白秦子扬打算干嘛。
正在搬石头的顾绛瞧见秦霜这边儿有事，将石头一人赶紧跑了过来。
他在秦霜面前，恶狠狠地看着对面的人：“有什么冲我来？”
话说完，他才发现对面站着的是秦子扬，一脸的尴尬，呵呵一笑。
秦子扬本就黑的脸更黑了：“你又是谁，还不赶紧搬石头去。”
一边说着一边给秦子扬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离开。
这人多，关注的人也就多了，他和秦霜站这儿还能好好聊聊，商量一下对策。
若是顾绛站这儿，恐怕什么事儿都商量不成。
顾绛知道秦子扬的意思，没有久留，立马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认认真真的搬石头。
江照和江遥瞧见苏家的人来找秦霜，本来也打算上前去，见顾绛跑了过去便按兵不动，谁知他又回来了。
江帆并不好奇，看来那个苏家的下人有问题，十有八九是来救他们的。
江遥还是一如既往的傻，参不透也看不破，想过去瞧瞧，又不敢过去瞧瞧。
“好好搬石头。”
身为兄长，江遥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江帆？
那边，秦子扬和秦霜已经开始聊起来了。
“阿姐，长话短说。”秦子扬看着瘦了许多的秦霜，心中自责不已，后悔没能早点儿来。
秦霜却是不在意：“咱们还是赶紧说正事儿吧。”
秦子扬微微颔首：“我已经通知了各大世家的人，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
秦子扬大致说了一下他的计划，秦霜将这些记在心里。
之后，秦霜又将他们现在的情况告知秦子扬，让秦子扬跟各大世家的人说一声，大家伙儿有个心理准备。
说完，便催促他赶紧离开。
毕竟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万一秦子扬的身份暴露，说不定会更惨。
秦子扬却怕给秦霜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说完甩了秦霜一巴掌，力道不大，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秦霜也逢场作戏，假装摔在地上，捂着脸痛哭。
“不识好歹。”秦子扬甩袖离开。
或许是这场风波太小了，那些督察也没当回事儿，苏府的人他们可得罪不起，所以便让事情这么过去了。
到了晚些时候，所有人又被送回牢房，依旧是是那些剩菜剩饭，秦霜今日吃的比昨日还要多，同时也劝大家多吃点。
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人多眼杂，秦霜真不敢明目张胆，
顾绛却不担心这些，他嬉皮笑脸地让大家多吃些，还开玩笑说，别到时候明日连石头都抬不动。
不少人听了这话，又多吃了些。
至于江照他固执得依旧不想吃东西，最后被江帆和江遥硬往他嘴里塞了鸡肉。
江照气愤至极，看着两个儿的眼神满是恼羞成怒。
最后，江帆无奈，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爹，咱们明日便能出去了。”
这是顾绛偷偷告诉他的。
现在所有人都失去了灵力，若是江照没有自理的能力，到时候恐怕很难逃出去。
江照老脸一红，看向江帆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星光，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说。
牢房的角落里，秦霜抓着顾绛的手：“顾绛，明日出去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告诉你，你要当爹了。
这事儿在秦霜心里埋了很久了，再不说出来，这肚子一天一天的变大，她便瞒不下去了。
“有什么不能现在说的吗？”她这般说顾绛就更好奇了。
以他对秦霜的了解，秦霜这样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只是她不说，顾绛就算猜破了天也很难猜出来，毕竟他媳妇儿还是挺能藏秘密的。
比如他师父……
提起孟识君，顾绛脸色就不太对了，这几日他都没跟师父说过话。
孟临问起，他也是以各种理由做托辞，比如受了伤不想说话。
可这若是出去了，恐怕他们师徒俩的缘分也就走到了尽头。
秦霜见他的眼睛不时的朝着孟识君看，知道他现在内心复杂，便静静的陪着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良久，顾绛才看向秦霜，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霜霜，以后我们千万不要有欺骗和隐瞒。”
“我答应你。”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四个字后来，竟变成了两人难以逾越的鸿沟，如天堑一般，将两人分隔开。
“睡吧。”顾绛闭上了眼睛靠在铁栏杆上。
秦霜也跟着靠在铁栏杆上，
他们现在都需要充足的睡眠，养精蓄锐。
其实，秦霜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众人，那就是她告诉了秦子扬降灵散的解药的配方，让秦子扬明日尽量多准备些药。
只是被关押的人众多，秦子扬那边准备的药恐怕不够。
这也是秦霜不告诉众人的理由，每个人都有私心，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她想让自己的亲人朋友都好好的。
翌日，天还没亮，牢房外面便响起了巨大的兵戈之声。
秦霜是第一个惊醒的。
她清醒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刻摇醒了身边的顾绛：“醒醒，我们有救了。”
接着，对着众人大叫：“各位，我们有救了。”
她这般叫了几遍，所有人都醒了，呈警戒状态。
又过了一会儿，牢房外的兵戈之声停了，牢房门被踢开，一大群举着火把的人涌了进来。
秦子扬立刻跑到了秦霜所在的牢房：“阿姐，阿姐……”
秦霜站了起来，走到把牢房门口，双手抓着铁栏杆，见秦子扬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她心疼道：“你没事吧？”
“阿姐，我没事，我这就救你出来。”
秦子扬举起手中的剑，对着牢房的铁锁链斩去，“砰——”的一声，锁链应声而断。
扯掉铁锁链，秦子扬推开牢房的大门走了进来。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自己准备的药，“阿姐，这是你让我准备的药，只有这么多了。”
秦子扬手里的药大概二三十个人的，秦氏就十几个人，已经足够了，可若是要分给江氏或者孟氏，那断然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