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未见的友人
但还未等莱栖表示什么，利尔科眯起眼睛盯着太阳，自顾自地说道：
“乌克利斯大智者曾经发表过看法，那些星辰其实一直都悬浮天际，只是被太阳遮住了光辉而已。”
话罢，他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带着众人继续向前。
其他人一头雾水，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可以隐约察觉到其中的小猫腻。
一路走着，充沛至极致的自然之力萦绕丛林，每一次呼吸都好似将稚嫩的叶片吞入腹中般清新。
最后方，莱栖剧烈到震颤的心跳缓缓平息。
他很清楚利尔科话语中的隐意，那是一场试炼，测试自己是否知道什么，关于南晨！
这试探自两人未见时就开始了，星辰闪烁时，浑如炬火的目光便来自他。
心灵领域的笼罩下，利尔科很轻易的就察觉到了莱栖的心神波动，就在刚刚，剧烈的情绪波动已明确告知了利尔科，南晨之星的存在！
深入丛林，利尔科所带的路毫无规律，好似在漫无目地的前进，不过在莱栖眼中，南晨的光辉愈发璀璨。
反之，来自太阳的光辉却逐渐黯淡。
这种变化潜移默化，即便荣耀位阶的普拉摩恩一时也未曾发觉。
直至那一刻的到来！
茂密的巨大树冠投下阴影，攀附其间的银色星之旅散出微光，自下方看去，像极了降临现世的星空。
随着几人踏入树荫，整个世界霎时变得无比晦暗，像是有另一片天空笼罩在头顶般，变天了！
双眸亮起，身上布满奇异纹饰，普拉摩恩下意识地进入了灵体状态。
在他看清所在时，特殊之处渐隐，放松下来。
只不过，周围的几人却陷入了深深的震撼，嘴巴张大，却说不出半个词汇音节。
抬头看去，天空的底色是无比纯净的黑色丝绒，其上，点点银光洒落，璀璨银河横亘天际，深邃而又梦幻。
这片星空好似并不遥远，触手可及般。
那是只会在梦中出现的夜空，那是不应存在于现世的神迹！
但只下一刻，一股巨力自无处而生，每个人都感觉自己被推了一下，不禁向前挪了半步。
瞬间，梦幻的景象破碎，幻想破灭，绿色的世界带着真实再次降临。
当视野清晰，众人眼前的景象却又与方才截然不同。
明明是硕大的树木挺立，现在，却成了无数林海层峦叠嶂，挂着细小乳白果实的藤蔓垂落在地。
如自梦中苏醒，莱栖几人有些恍惚。
“刚刚，刚刚.....”，克伊诺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震撼。
毕竟身为心灵序列的非凡者，即便只是启灵位阶，她也很清楚，刚刚的场景绝非幻觉，那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一切必定是真实的。
但知情者利尔科，普拉摩恩乃至莱栖都像是没听到般，心照不宣地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迈步走动，利尔科拨开自树冠垂落的藤蔓，和煦的光辉自缝隙间照进晦暗，远处的景象依稀可见。
“夜狩部族，晨星之峦，到了！”，他的话语似介绍，似阐述。
视线尽头，是难以料想的壮阔，孤零零的山峰竖立在茂密的森林中，却一点也不显突兀。
巨峰广袤，并不算高耸，但那略带银色的山峰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磅礴之感，像是在直面星空。
作为夜狩部族所在，虽奇异，却并不出乎意料，反而有些平淡。
唯一令莱栖诧异的是，利尔科带领众人经过数次位置转换，但前进方向始终朝向南方，毕竟，莱栖一直能够看到南晨。
然而，又前进了一段距离，莱栖才发现不对劲，无论怎么转移视角，如何靠近山峦，那明亮的星辰始终在那里，在山峰的最高处，熠熠生辉！
并未太过靠近，在利尔科带领下，几人走出丛林，来到山脚处的独立建筑。
说是独立，但事实上，因为精灵一族稀少又亲近自然，少有大片的建筑群堆砌一起。
风格鲜明，朴素的石基上是三层高的木制阁楼，门窗竟是出乎意料的方正，角落嵌有银制纹饰，银辉点缀其上。
将几人送到这里，利尔科便离开了，只是离去时看向莱栖的眼神颇有深意。
大厅中，普拉摩恩撇了眼莱栖，颇为苦恼。
明明只是帮助朋友照看学生，现在，事情却愈发脱离掌控，带着人类参见新元年祭，虽说并非首遭，但这孩子并不普通，好巧不巧受到了夜狩部族的关注。
即便利尔科位临卓绝，但能够加入星学会成为星旅者，地位自然不同寻常。
那是独属于安达卡大森林精灵一族的神秘群体，由夜狩部族统一管理，而地位甚至超过精灵族群执行律令的执律者。
据说，借由自然之地的奇异进行长距离传送的体系便是由星学会构筑的，其神异之处就在于几人突然进入的星国，相传那是某位未知之神的国度，只是衪的名讳不显，往昔成秘！
饱含情绪的眼神转移，普拉摩恩看向其他人：
“这里是夜狩部族所在，晨星之峦。”
“即使再过好奇，有些地方也不可涉足，首先是外面的林地，在那里，遇到什么都有可能！”
“其次是山巅，除了明天新元年祭之时可以前往，其他时间，那里禁止前往。”
话音至此，他顿了下，双眸亮起，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自心间响起：
“还有一点，不要向任何人透露经历，那只是一场梦！”
奇异的波动荡漾而过，那是自心灵世界传出的涟漪，仿佛枷锁般将这段所见所闻封锁了起来。
保密！每个人都会下意识地认为这想法来自自身，而不愿透露半分。
双眸随之黯淡，普拉摩恩还想说些什么。
这时，阁楼外突有声音传出。
“莱栖？莱栖.霍曼在这里吗？”，这人的声音中满是雀跃，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在热情地打招呼。
面上波澜不惊，但内心却难以平静，普拉摩恩隐隐自语：“来了吗？”
既然莱栖与夜狩部族有所牵连，那必定有人前来探查。
心神微微一颤，连普拉摩恩都隐有所知，身为当事人，莱栖更加清楚。
询问似的眼神看向普拉摩恩，得到肯定回答后，他转身朝外走去。
“先去楼上休息吧！”
余下的几人茫然无措，克伊诺扭头撇向门外，但随即被犹如命令般的声音制止，下意识地向二层迈步走去。
莱栖面色似有些疑惑地踏出正门。
门外的草地上，是一位颇有些高大的少年，暗银色的立领风衣随意地披在身上，同色的衬衣，其下则是素白的长裤。
再往上看去，少年淡银色的中长发垂在额前，暗银色的眸子在看到莱栖的那刻充满了喜悦。
双眸炽热，其中的热情甚至要将莱栖吞没。
退步向后，莱栖的身形隐在阴影之下，稍稍远离了些。
少年明显有些失望，向前迈步的动作滞了下，随即便被他抛到脑后，在口袋中摸索着什么。
取出个青色金属片展示了下，开口道：
“青金塔！”
看着少年闪亮亮的眸子，又确认高耸的青金之塔的确为真，莱栖有些懵。
说好的探查呢？自己都偷摸带上冰冷者的智慧了！结果是一出老乡见老乡的戏码？
面带微笑，赫纳温两步上前，继续道：
“我是彭拉行省商会的赫纳温.夜狩，早就想认识你了，可惜斯塔克老师一直不让我出去。”，他撇了撇嘴，有些不满。
彭拉行省的商会，那里是青金塔在王国东部的中心，由七大议事员之一的青色械斗士的塔伯驻守，也是少有的青金魔法流派的法师。
明明身为夜狩部族的一员，却以青金塔成员自居？
“哦，对了！你是启灵位阶吧！”
虽是句没头没尾的话，但总算是接上了，莱栖默默点头回应。
神情失落，赫纳温颇有些遗憾，语气中满是无奈：“可惜我已经超凡位阶了，太早进阶了！”
我一个月前刚知道非凡者的存在！你好像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莱栖心中不由得暗自腹诽。
“要是早知道能遇到你，就不晋级了！”
似是感受到了莱栖的疑惑，他解释道：
“本来想见识下这么快晋升非凡的魔法师，顺便......”，一边说着，他一边咧嘴笑了笑。
莱栖又暗搓搓地向后挪了半步，半个身子已经进入正门。
“唉，唉唉，别介！”，眼看莱栖意欲离开，赫纳温急忙开口。
“我回来参加新元年祭，碰巧听到利尔科哥哥说起你的名字，没想到是真的！”
旋即，他的目光变得灼热，上下打量着莱栖。
“没想到你是泉涌部族的首位者，利尔科哥哥一直自诩天才，十年前也是磨磨蹭蹭成为夜狩部族的首位者。”
固然两个部族体量相距较大，但在艺术上，精灵一族无疑是占据绝对优势的。
他对莱栖的好奇更深了些。
干笑两声，莱栖顿时有些尴尬，他总不能说捉迷藏是行为艺术吧！
第二十四章 星国
“你要参加新元年祭吗？”
呃？莱栖略显不解。
“利尔科说，要是你参加的话，一定会发生有趣的事情！”，赫纳温的眼睛亮晶晶，满是好奇。
“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什么呢？真好奇啊！要是能有人和我说一下就好了....”
微微侧了下头，赫纳温一边低声嘟囔，一边暗自观察莱栖，想要自其脸上发现些什么。
但很可惜，莱栖只是缓低了下头便没有表示。
只不过，其心中的猜测更加清晰明朗了。
毫无疑问，利尔科知道南晨之星的存在，甚至，甚至他可能同样拥有！而问题的答案就在新元年祭中，就在那向神觐见的仪式！
稍稍思索了会儿，莱栖微微颔首，给出肯定答复，新元年祭，他参加了！
“嘻嘻，咱俩一起！”
赫纳温不知何时已来到莱栖身旁，正欲伸手搭在莱栖肩膀上，嬉笑道。
不动声色地挪动半步，莱栖撇了他眼随之问道。
“你知道新元年祭内容是什么吗？”
“不知道！”，赫纳温的回答干净利落。
“哥哥以前说过，那盛大的仪式来自心灵，像是一场无比宏大的梦境，在其中，每个人都可以探索到自己的答案。”
“换言之，那是一场心灵的旅行！”，说这话时，他的声音郑重而严肃。
“听起来就很有趣....”，他又恢复了散漫。
这时，一个声音隔着百米悠悠传来。
“是吗？我亲爱的弟弟！”，利尔科双眸明亮，嘴角微曲，带着抹令赫纳温发毛的笑意。
“哥哥！”，赫纳温顿时转身，脸上的神情颇有些谄媚，笑问道：“你不是去找弗兰霍奇圣者了吗？”
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利尔科依靠树下，淡然回复：
“圣者们在谈论事情，怎么？你有事瞒着我？”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
赫纳温双手背后，暗暗搓手向莱栖表达着什么。
“是吗？那就好......”，只是利尔科微翘的嘴角和眯起的眸子中充满了不信任。
.......
至黯的天穹覆顶，银色星辰满布成河，星辉闪烁，其下则是无尽之地，丛林，荒地，草原，沃野....在如寒霜的冷辉下若隐若现。
迷蒙而神秘。
这是一个广袤的世界，也是一个不真实的世界。
浅银色的光辉照耀下，十数道虚幻的身影浮与半空，依稀可见那些尖尖的耳朵，俊美的面容和纤细修长的身躯。
身影分为数队，静立苍穹之下。
其中一队足有五道身影，为首者是位身形高大的老者，他的身影凝实恍若实质，素白色的身躯内像是蕴含漫天星斗，银色光辉充斥躯体。
微微侧头看向周遭，随即双唇微启，他的声音好似惊醒了星河，众星为之一颤。
“恕我现在并未身处晨星之峦，邀请诸位前来，却只能在这星国内见面。”
话语落下，其他的诸多身影缓缓低头，神色不无恭敬。
伴着声轻笑，他摆了摆手，顿时，漫天星辰坠下，璀璨的银辉落向在场的每一道身影，那是众星所铸的座椅。
众身影落座，围成环形。
“又是一次新元年祭，如何了？”
这高大老者位于眼瞳处的两颗星辰微挪，他看向了一旁衣着厚重的身影，开口道。
“霜歌，寒风将你吹垮了？”
微微躬身，来自霜歌氏族的先知神态恭敬，轻笑着回道：“寒风可以摧垮躯体，但永远无法冻结一个精灵的心！”
双手架在璀璨的座椅拂手之上，他仿佛要与那银辉融为一体，“把你套收起来吧，在人类族群待久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缓摇了下头，那衣着厚重的声音露出一抹浅笑，回应道：“人类虽然很缺乏美感，但他们的创造力亦有可取之处。”
“就像*&@#那样的人类吗？”
宏大的声音传出，但却只有毫无意义的杂音回荡，只是，在场的诸人都很清楚那人的身份。
面露有些无奈，还好这里是在星国内。
如果在外界，以说话者的传奇位阶之尊，即便只是以精灵语诵出那人的名字，外界的大地瞬间便会崩碎，除了晨星之峦所在，这片丛林的其他区域将尽皆沦为废墟。
圆成环形的座椅另一侧，身形透着浅绿的玛尔洛恩出言，终止了无意义的争辩。
“终有一天，风雪会降临的，如果没有对策，部族中的子民又有多少能活下来！”，她的声音和煦而平静。
“一场旅行，一场远涉万里的迁移，在衪的注视下，前往卢瑟王国西部的镜雾森林！”
“在那里等待，无论那人成功与否，冰雪都会再度平衡，届时回返！”
另一道身影微微摇头。
“且不说雾言部族会不会接受如此庞大的族群，近万公里的旅途，其中还要横跨两个人类国度.....”
近乎绝望的气氛蔓延。
因夜狩部族曾经所遭遇的，夜狩部族的知情者对风语部族并无好感！
而与之不同，身为三大部族之一的雾言部族却与风语部族交好，他们所处的林地位于伊特兰大陆西部，气候温暖适宜。
虽然在明面上并无矛盾，各个部族间和谐相处，但因为神明的缘故，雾言部族恐怕并不欢迎数十万精灵进入镜雾森林。
反观安达卡大森林，地处大陆北部，毗邻浩渺寒冷的北海，部分地区本就是极寒之地，而近些年来，安达卡大森林愈发寒冷，凛冽的寒风甚至远跨千里侵入森林中部，冬天愈发冷了。
不要说居住在北部针叶林区域的霜歌部族，就连极为靠近南部的泉涌部族也变得无比寒冷。
居住在清泉林地内的族人自是无恙，但在丛林中，多的是无依无靠的小型氏族，甚至并无非凡者，可能某次的寒风拂过，整个氏族便就此销声匿迹。
也正因此，即便艾利奥博被视为泉涌一族的耻辱，纵然莫洛娅氏族举族失踪，玛尔洛恩也只能下令让执律者们固守丛林，不得随意外出，不能远离部族所在，毕竟卓绝位阶的非凡者已足以庇护一个氏族熬过愈发寒冷的冬天。
玛尔洛恩缓缓摇头，低语道：“即便是你，也无法借用星国转移所有族人。”
身影最为凝实高大的身影再度发声，“晋升！或者更多星旅者！”
然而，换来的却是一片沉默，晋升！谈何容易，如果说圣者之下的晋升最为困难的是掌握封号的实质和对应的祭品，那尊崇如圣者，他们所需要的不止如此，还需要神性！
尤其是以传奇之身晋升天启，那是神明之下的至高。
虚无飘渺的神性何处而来，即便是他也无从得知，因为每个天启者都是奇迹，都曾是不可复制的传奇！
就算有了明确的方向，天启位阶也不是短时间便可以达到的，自开始向天启迈步的那刻，直至结束，其中需要的时间以百年而计，到了那时，安达卡大森林恐怕早已被风雪掩埋。
剩下的，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培养更多的星之旅者，利用数量来弥补位阶的不足，而个中关键便在新元年祭，这也是为何这次的祭典增加了一倍的名额。
这时，一个细小的嘟囔声响起：“能不能从源头上入手？”
高大的身影微侧了下头，叹息道：
“如果能做到，我们也就不需要在这里讨论了，而且，远古的盟约在先，那是一条不可阻碍的路。”
“如果，你也想我们落得和摩莱王国一样的下场！”，声音中带着丝震怒，天空为之一黯。
此言过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那就散了吧！”
旋即，漫天星斗随之闪烁，高悬天际的诸多身影也如光影般破灭，最终只剩下一道。
正是那最为凝实的身影，背负双手凝望星河，他神情落寞。
身抵传奇位阶，才能真正感受到诸神的宏伟与高远，无穷尽，这是他唯一的评价......
第二十五章 晨星之峦
视角来到莱栖所在的居所。
阁楼最下层是宽广的正厅，餐桌旁，除了泉涌部族前来的几人以及莱栖外，这里又多了道身影，赫纳温.夜狩。
白色风衣毫无爱惜地被堆在餐桌上，赫纳温手持木制餐叉自餐盘内叉出几缕沙拉。
“呜！好久没吃到能吃的东西了，利尔科大哥做的食物根本无法下咽嘛.....”，咀嚼着食物，他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另外一边，莱栖撇了他一眼，随后轻柔地将憨憨放至桌上。
“咦！”
一抹银色入眼，赫纳温顿时来了兴趣，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忙问道：“这是你的伙伴吗，叫什么？”
“憨憨。”
窝在莱栖手中，蹭了蹭他的手指，随即扬起身躯颇为高傲地瞥了眼赫纳温，似是在为自己的名字正名。
赫纳温噗笑一声，喷出几丝叶片。
但下一刻，憨憨双眸微闪，落至餐桌上的叶片微微颤动，竟顺势飞回，啪唧一声贴在他的脸上。
神情从呆滞怀疑到震惊无措，只用了一秒的时间。
他清去面部的叶片，微微低头，开口道：“对不起！”
莱栖浅笑一声，未曾回应，只是轻轻地戳了下低着头的银蛇，憨憨抬起头瞄了赫纳温一眼，颇为大度地点了点头。
嘴角上咧，赫纳温露出微笑，身体前倾，半趴在桌上，嘻笑问道：
“你是什么序列的啊！能力好有意思！”
“刚刚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你是怎么让它飞回来的！”
“莱栖，莱栖，我也想要这样的伙伴，你在哪里获得的，给我也来一个......”
同餐桌的几人见两人如此亲密，都识趣地坐远了些，但这究竟是出于好意，还是单纯觉得赫纳温太吵，便不得而知了。
以手扶额，莱栖的神色颇感无奈，但随即，一抹浅笑浮现脸庞。
这叽叽喳喳的家伙，真是熟悉啊~
伴着赫纳温的高声“私语”，今天的晚餐宣告结束。
门外，银色的辉光洒向大地，以微微高出地面的视角望去，点缀着星辰的黑色丝绒笼罩一切。
如此静谧，如此安宁。
但，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莱栖，要一起去山上看看吗？”
赫纳温满头银发披散，在星光下溢光流彩，手指南晨。
微眯起眸子，莱栖颇感兴趣地看向山顶，在那里，银色的南晨始终照耀，与山顶散发银辉。
即便不能到达山顶，但只要能够靠近那里，说不定也能了解到有关南晨，或者关于那位群星指引者的事情。
至于直接开口询问，莱栖并非没有想过，但这里是夜狩部族，是那位伟大存在曾经生存过的地方，一定会留下痕迹，甚至有传说文献也说不定。
在学院，还可以糊弄说是故事中的内容，但在这里可就没法装糊涂了。
想到这里，莱栖自草地上坐起。
两人一蛇，漫步向山上走去。
“我给你说啊，晨星之峦上有很多有意思的建筑。”
话至与此，赫纳温顿了下，指向一栋建筑继续道：“比如那个！”
双目凝神，莱栖认出了那形象鲜明的建筑。
尖尖的屋顶，两侧的屋顶微微倾斜，正门宽大顶端微曲，以厚重的青黑石砖为主材，其间辅以树木加固，门窗处的银制花纹略显黯淡。
而最为显眼的仍旧门侧的奇异纹饰，纵然氧化的不成样子，但依稀可见那是两个天启魔纹，星辰与四方。
银黑色的神殿挺立，仿佛时刻有人修复般，这建筑丝毫不见残破，甚至连周围的植物都清理的一干二净。
心神一颤，莱栖看着这熟悉的建筑，既惊诧又释然。
似不认识般，开口问道：“这是神殿吗？”
微微摇头，赫纳温眸子中映射那神殿，缓言道：
“不清楚，但部族的执律者从来不允许有人靠近，更不要说进去了。”
啧了声，他颇有兴致地托着下巴，瞪大了眼睛，极力想要自不远处的银黑色建筑中发现些什么。
“没人进去过吗？”
“有！我，或者说，我们！”
他转身望向莱栖，神色再无轻佻。
眉头蹙起，那个近乎无视的猜想照入心扉。
新元年祭，向神觐见的仪式！但神是哪位神呢？是掌控自然，洞悉心灵的衪？亦或者指引群星的另一人？
莱栖的呼吸顿时有些急促，忙将这想法压至心底。
赫纳温略显疑惑，但转瞬间，他便被另外的事物转移了注意力。
不远处的山脚，另一群精灵自茂密的丛林中缓步走去。
但与这时节格格不入的是，他们全部衣着厚重，素白色带着绒毛的宽厚衣领遮住半张面容，大氅裹紧身体。
雪白的发丝，浅色的眸子晶莹透亮，像是雪一般无暇。
为首的是位精灵族男性，微曲的卷发下浅蓝的眸子噙着笑意，看向跑来的赫纳温。
“吉尔曼大叔....”
两人的手重重握在一起，同时回道：“英雄的重逢！”
随即，对视一眼，“哈哈哈......”
“再次相遇，那必是英雄的重逢！”，那男子感概地重复了一遍，“嘿嘿，最近更新的《天启》真不错。”
“青金塔的生活怎么样？...”
赫纳温露出极为夸张的表情，动作大开大合，“啊，那个臭老头子啊！竟然压制我晋升位阶，但我还是成了构筑者，我就快能追上你了！”
嘴角带着浅笑，吉尔曼看着这个与自己齐高的少年，颇为欣慰，但还是说出了颇为打击的话语：
“还早，还早，说不定我那时已经晋升圣者了。”
像是未曾听到般，赫纳温指向身后兀自道：“说好的！那时，让我去北海！”
双手环抱，吉尔曼傲然道：“当然！”
双眸闪烁，赫纳温定神看向夜空，自语道：“我得去见妈妈，见爸爸......”
“吉尔曼队长！把参与者带到这里，咱们要连夜去泉涌部族那边，其他部族的执律者已经赶过去了！”，说话者神色颇为无奈。
如梦初醒般，吉尔曼拍了下额头，忙说道：“哦对了，记得和你哥哥说下，我来过了。”
随即，他摆了摆手，高声道：“走了，走了！”
“嗯！”，赫纳温的眸子黯淡了一瞬，下一刻又嬉笑回道。
随后陪着莱栖“游览”晨星之峦。
莱栖这时了解到，参与新元年祭的名额与部族人数有关，并且只有那些拥有族名的部族才有资格，而附属的氏族只能跟随大部族前往。
就莱栖所在的泉涌部族而言，清泉林地及周围氏族共两万余精灵，所以可以有两人参加新元年祭，这在往年却只有一个名额，而相比之下，夜狩部族却有十几人参与。
其他安达卡森林中的零星部族，例如霜歌，风语，雾言等，加起来也只有六七位。
只是，即便如此，据赫纳温所知，能够真正参与这次祭典的也有三十人。
两人花费了三四个小时，却还只是在山脚处转悠，所占的区域不足整个晨星之峦的五分之一，至于莱栖想要前往的山峰处，自是不用想。
虽说这圣峰并不浩瀚，但依旧堪称宽广。
在此期间，莱栖共见到了三座银黑圣殿，只不过相比之下，象征着精灵之神的风铃草却所见甚少，更多的则是遍布峰峦的银星之旅。
不仅如此，这儿还有很多奇异的建筑，它们的形态毫无规律但都充斥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例如，在莱栖面前不远处的是一株灰色岩石镌刻的巨大树墩，粗粝的岩石年轮上抽出了各式枝桠，翠绿的枝干带着自然的气息，也有泛着灰色叶片静静伫立，像是一颗断裂的树木自无尽时光中抽生去死，逐渐活了过来。
“那是塑像物博管，里面都是各个大佬的作品。”，见莱栖略显愣神地盯着那边，赫纳温适时解答。
“千万不能往那深处走去。”，赫纳温语气严肃。
“在物博管内，每深入一层，那些作品上表现出的情绪就更加激昂，蕴含的心灵之力也更加澎湃，普通族人只能在第一层欣赏。”
他犹记得，当时在看到那座矗立在水池中的塑像的震撼，即便只是隔着远远的玻璃，即便只是大师级工匠的复刻，但那种渺小真的深嵌内心。
那是，卡恩之主！
突然，他扫视了下四周，偷摸道：“听说某个物博管里还有衪的著作。”，赫纳温神经兮兮地指了指头顶。
希弗斯.风语！
莱栖瞬间被这个名讳击中，心灵之神的著作，即便见识过圣者玛尔洛恩的画作，那副场面却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看到莱栖脸上露出的呆滞神情，赫纳温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随后又指向山腰处闪烁银光的光球介绍道：“那里是绘图物博管。”
“还有那个，诵者之林。”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片略显突兀的丛林，高耸的树木枝桠相连，茂盛的树冠堆在一起，其间，满布闪烁微光的银星之旅。
“那片林地里有很多小房间，只有最为优秀的诗篇，故事才能收入其中，而控制门户的就是那些银星之旅。”
旋即，赫纳温一边掰着手指一边数道：
“银色歌湖，圣籍物博管，自然物博管，星学会...”
微微颔首，莱栖神色淡然。
但实际上，他内心不知咆哮了多少次，他可是清楚地感受过玛尔洛恩圣者的思维体，无论实际战力如何，那也是一道拥有史诗位阶的虚影，其代表的实质已近乎神明。
如果那些收藏管里存放的全都是那类藏品，即使著者不再，灵性不显，那些藏品在其他精灵序列非凡者心灵能力的加持下，依旧能再度展现部分圣者的威仪！
而类似的近非凡物品，这里整整有几栋房屋！
神情麻木近乎僵硬，莱栖亦步亦趋地跟着赫纳温在山上转来转去，直至半月临顶，入夜渐深，两人才漫步回去。
来到山脚处的居所，抬头望去。
无处不在的银星之旅挥洒微光，整座山峦都流光溢彩，但再如何也遮掩不住山顶处的南晨。
它所散发的光辉好似永恒，几近无限，只要望向南方，南晨就在那儿！
墙角处的几盆植株抽出枝干，藤蔓交错，编制成一张床的形态。
轻托着憨憨放在床头，莱栖颇有些忐忑地躺在床上。
就在利尔科向自己表达了什么特殊意味之后，普拉摩恩便再不管他了，任由莱栖在夜狩部族内游荡，随意他与人接触。
大有将其直接放在这里的感觉。
想到这里，莱栖更加慌了，虽然就现在看来，夜狩部族并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仪式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但那可是涉及到神明的事件，而且还是完全未知的存在！
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参与者，还有这么多圣者在，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客人受伤吧！
忐忑与激动之中，莱栖缓缓睡去...
第二十六章 文明旅者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憨憨的撞击开始。
就在莱栖昨晚熬夜与某个臭男人漫步晨星之峦时，憨憨早就挂在耳朵上睡了过去。
现在，到了早饭的时间，莱栖熬了半夜，还在沉沉的梦中，憨憨便充当起了闹钟的角色。
睁开眼睛，莱栖悠悠醒来。
颇有些懵懵地抓取床边的怀表，划过银色表盘，咔的一声，精美的表盘出现。
即便进了些水，这出自矮人族工匠之手的作品依旧精密。
暗银色的指针来到九点处，莱栖愣了下，打了个哈欠，放下怀表，随即，再次躺下。
嘤嘤！憨憨急切的嘤咛在莱栖耳边萦绕。
轻轻按着憨憨揉了下，莱栖动作迟缓地自床上爬起，披上外套离开房间。
随意洗漱了下便来到一楼的餐厅。
两人份的早餐安静地躺在餐桌上，带着清香的果汁，浓郁的某种豆子酱汁和烤制的焦香的面包，其中一份还颇为贴心地切成小块，餐具也换成了低沿的。
用过早饭，普拉摩恩适时出现，静静地坐在角落的沙发处。
就在莱栖收拾餐具时，他的声音传来：“决定了？”
“嗯！”，微微颔首。
“觐见神明，这机会可是很难得的。”，这时，莱栖又施放了装糊涂技能。
身体微微前倾，普拉摩恩双肘搭在膝盖上，正色道：
“确定？”
即便前来夜狩部族的次数并不多，但普拉摩恩依旧很清楚这里似乎存在着特殊的力量，那力量与自然无关，与心灵无关，不属于诸神，却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
不要接触未知的非凡之力。
无论在哪儿，这是每位非凡者都很清楚的铁律，他不相信青金塔不会教授类似的知识。
但在他的注视下，莱栖却故意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两人对视了会儿，普拉摩恩知晓了莱栖所想，竟下意识地笑了下，无奈道：
“要是到时瓦格纳来找我要人，可不算我的。”
莱栖坦然回复：“我自己的选择。”，但心里却一直嘀咕着，应该，大概，可能，不会出问题吧！
普拉摩恩就新元祭的流程大致讲解了下。
无外乎是所有参与者集体前往山顶，中途不允许随意离开，其余观礼者在山顶附近享用食物，或观赏，或制作那些饱含灵感之作，当然，少不了年轻的精灵借着诗歌，舞蹈等的表达爱意。
只是，外面那些盛大的场面和觐见者并无关系，他们要进入山顶的银黑神殿。
“最后一点，大部分参与者在仪式结束后，虽然获得了诸多好处，但无一例外地，他们都失去了记忆，甚至不记得自己获得了什么，只是精神愈发强大，灵性充沛，或感受触碰到下个封号的实质，还有幸运儿在那里晋升获得封号。”
眼神深邃，普拉摩恩说到这里便停住了。
莱栖不着痕迹地复述道：“‘大部分’参与者...”
缓缓颔首，随即又摇了摇头，普拉摩恩对于其中的细节也并不知晓，但自那之后，星学会总会增加些成员，比如，利尔科.夜狩。
定向消除部分记忆，对于拥有心灵能力的精灵序列并不困难，不仅如此，他们能够做到的远远不止这样。
深埋的心理暗示，可以将一个老好人潜移默化地转变为杀人魔；移植思维，能够近乎获得永不衰竭的身躯；借由心灵触及灵魂领域，调动情绪乃至控制行为......
这些能力诡谲而强大，绝大部分心灵序列非凡者都极为克制，对于心灵的操纵浅尝辄止，即便是使用，也尽量保证承受者的独立思维能力，不至于像操纵傀儡般控制他人。
而在精灵一族，如此明目张胆，甚至在衪的初生之时做这样的事。
其中的秘密绝对重要到无法想象。
这也是他想阻拦莱栖的原因之一。
但听完普拉摩恩的话语，莱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是更加感兴趣了，至于退出？早在利尔科确信自己看到南晨的那刻，便不再存在这个选项了。
似没听出普拉摩恩话中的隐意，莱栖重重地点头。
继而问道：“仪式大约会持续多久？”
缓缓摇头，普拉摩恩无奈回复：“从今天晚上南晨升至最高点开始，短些时间可能两三个小时，如果仪式‘顺利’，可能会持续到第二天早晨。”
莱栖若有所思，随即堆出一张笑脸问道：
“大叔，能不能帮我照看下憨憨。”，说着，他将那银蛇自耳垂摘下托在手上。
面庞抽动了下，普拉摩恩神色不悦。
就是这个小东西联合它的主人抢走自己的女儿，瓦格纳那家伙让我照顾学生也就算了，现在还要一起照顾它的小伙伴。
而另一边，聪明的憨憨察觉到了什么，气鼓鼓地顺着莱栖的手臂向上爬去，身躯弓起，猛然跃到头发中藏了起来。
无奈叹了口气，普拉摩恩缓缓点头，看向偷偷露出小头颅的憨憨道：
“没有大先知阁下的准许，即便是圣者也不可能进入那里。”
银色的身躯在发丝间游动了下，憨憨会意地爬到耳垂处，静静地待在那儿。
宠溺地挑逗了下耳垂的银蛇，莱栖笑了笑。
“今晚就是新元年祭，准备，算了，没什么可准备的。”
过了会儿，赫纳温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随后的时间，莱栖两人又在晨星之峦上游览了下，晚上，大多数物博管都会关闭，只有白天能进入。
两人从乌道兹的画作，看到米凯朗基罗的塑像，聆听完贝铎芬的乐章，又见证了琉慈欣的奇幻史诗，但最让莱栖激动的却还是一副简单的几何图形。
简单朴素的白橡木画框，其内的白纸上，随意勾勒的线条仿佛刻画出了万物，时间在其上流淌，元素在纸上激荡，世界的运行都在纸张上铺展开来，呆滞的眼神缓缓下移，那里有这副作品的名以及著者。
《至美造物》——弗拉维安.林。
“太震撼了，是吧！”
赫纳温赞叹的话语在身侧响起。
“这里的只是复刻品，那边还有...”，一边说着，他一边指向了展厅长廊内的其他著作。
有据可考的第一份法典，将世界推向工业时代的初代蒸汽机，诺卑尔制造出的第一捧火药，扎LS斯•奎因大师设计的首个魔法阵列....
这里的诸多造物都是众多智慧的结晶，堪称文明进步的阶梯。
而现在身处的物博管，它还有个独特的名字——文明旅者。
一天的时间，一人一精灵一蛇，总算是转完了两个物博管，即便是憨憨都颇为兴奋，盖因那激荡的心灵之力能感染到每个灵魂。
即便由特殊的阵列笼罩，其中迸发的灵感已经使得莱栖难以用语言表达。
时间流逝，蓝黑色的天幕缓缓遮盖，点点银芒挥洒其上。
夜晚到了！
自然权柄的驱使下，遍布山峦的银星之旅生长的愈发肆意，散射的浅银毫光也变得刺眼。
自不可寻觅的天空中望去，晨星之峦，名副其实。
晚饭过后，普拉摩恩带着众人向山上走去。
队伍中，除了克伊诺外，所有人都显得有些振奋，激动，纵然不能参与其中，那几位观礼的精灵也颇为骄傲。
这是衪的时刻，赞叹衪的初生。
身着深蓝短衫与长裙，披着银辉，克伊诺的身影却是像个影子，寂寥，却又如此醒目。
对她来说，参加新元年祭亦或觐见神明，都无所谓，她只想找到失踪的氏族，寻回那些不可见的身影。
余者，皆无所谓！
通往山巅的路并不漫长，愈往山顶处，围在各处的精灵便愈多，他们大都披着银色的发丝，有着同色的眸子，神色虔诚地看向屹立山顶的巨大银黑色殿堂，低声祈祷。
“愿星空庇护，寒与雪将不再侵染您的国。”
“自天的光，为您的民指引前路。”
“唯衪永恒......”
但与之相反，其他那些有些各异发色的精灵口中诵念的尊称却全然不同。
“心灵的庇佑者，自然之地是您的领域。”
“风雪难敢侵扰，愿心灵永驻。”
......
但即便如此，每个人却好似未曾察觉到一般，无知无觉，诵念着不同的尊名。
仿佛在这星辉的照耀下，他们已处在不同的世界，亦或者，他们本就未曾听到......
在细密悠扬的祈祷声中，所有人登临山巅。
众人面前的是一片环形丛林，树干纹理间夹杂着银丝，四五米高的样子，其中，肆意生长的银星之旅挂在枝头。
这些树被称为银芒树，如果将其横截开来，可以发现，这树干截面上的年轮也散着银光。
就在这环绕山顶的银芒树中央，才是新元年祭的地点。
相比山腰处那些堪称复杂的大片建筑群，和那数栋造型奇特的物博管相比，山顶近，数千米的宽广区域却只有一栋孤零零的建筑，一座银黑色的神殿，矗立银芒树群中。
朦胧之中，仅仅可见轮廓。
到了这里，莱栖看到的南晨愈发明亮，而位置正是那高耸的教堂顶端。
更为奇异的是，即便能如此清楚地看到它的光辉，但却无论如此也难以察觉到它的所在，就像它一直悬浮在无尽星空，现在看到的，不过它的投影罢了。
数以万计的精灵，他们围绕在森林外地上祈祷，不敢逾越半步。
那些俊美的面容看向莱栖虽然多有惊讶，但只下一刻，他们便挂上了亲近的笑意，无论是什么种族，只要来觐见吾神，就是友人。
人群自然分开，普拉摩恩连同其余几人停驻脚步。
莱栖，克伊诺，赫纳温三人来到近前，站在靠近树林的位置。
除了他们，靠近银芒树林的还有几队身影。
衣着厚重，拥有雪白头发与眸子的霜歌部族，亲和静谧，气质出众的风语部族，肤色浅棕，姿态挺拔的远砂部族，但最多的还是那些如星辉闪烁的夜狩部族.....
第二十七章 逐星
而莱栖，则依旧愣愣地看向中央，看向高悬神殿顶端璀璨辉光—南晨。
一双手在他面前轻轻挥过，而后是赫纳温略带着疑惑的声音。
“莱栖？你在看什么？”
收回视线，莱栖颇为遗憾地回复：
“没什么。”，顿了下，他继续道：“那座神殿就是仪式的地点吗？”
“嗯！”
他嘻笑着回应了下，然后探出手臂勾搭着莱栖的肩膀，语气轻佻道：
“以前，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进去，这次，终于轮到我了，倒要看看那里面有什么。”
“很多人，进去，再出来，然后就变了.....”
赫纳温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在心中默然道，“有什么改变了我的哥哥！”
就在他自那殿堂中走出，自他加入星学会！
利尔科不再与自己谈论迷失北海的父母，沉默的像是哑巴，不再有时间陪着自己，而是不断游历大陆，不再时刻带着微笑，时常看着天空发呆，唯一不变的只有那难以下咽的食物......
围绕山顶处的人群无比宏大，近十万精灵为本就明亮的山峰戴了顶银色的帽子，那是闪烁的银色发丝。
角落处，有一众特殊的队伍，他们身着银色长袍，胸口悬着一枚银色徽章，其上诸星闪耀。
姿态端重而恭敬，颇有些狂热地盯着塔尖。
他们眸子中，南晨静谧地散出光辉。
祈祷声悠扬回荡，霎时间，无形的气流拂过人群，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停止了祈祷，安静下来。
往半空看去，不知何时已多了几道身影。
那几道身影如梦似幻，像是由一团无形的雾气汇聚而成，依稀可见朦胧的轮廓身形，气势如登临高天般飘渺。
随着前列的身影踏着无形之物向前挪了半步，其余的影子缓缓散去。
莱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
他自那些身影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泛着蓝绿色的雾气笼罩下，微微泛白的蓝色长发束在身后，圣者，玛尔洛恩•泉涌！
与回忆中的身影再三确认后，莱栖那深埋心底的想法缓缓浮出。
他曾经设想过使用那本笔记作为酬劳，请求强者追杀艾利奥博，现在，自己面前的不就有着数位圣者吗？
那是被称为临近神明的阶梯，脱离“人”之概念，荣耀之上的史诗！
想到这里，莱栖低下头，身形微颤，有些激动。
但无论如何，自己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等到翻译完成笔记中的内容，以及一个单独接触圣者的机会！
“衪，是永恒的化身，是这世界的半身。”，朦胧的身影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些许克制。
“觐见永恒，直面无上，这是每个精灵的至高的荣誉。”，弗兰霍奇缓缓低头，看向位于前列的几十人，继续道：
“只是，得见衪却并不容易，恳请诸位，前进吧！”
“那是一场心灵的旅途，那是一段自由的行歌，在终点，在衪的圣辉之下，最终，神明的恩赐终将降下！”
他的声音激昂而纯粹，充斥着无尽的感染力。
只是，当所有人离开山巅，当今夜星光散去，此刻所闻只会沉入记忆的最深处，化作一个真实而又不存在的梦。
他继续高呼：“前进吧！”
下方的精灵群顿时无比狂热，高声诵念，高声祈祷，配上精灵语那特有的音调，即便是咆哮都显得如此温雅。
只有几人面露无奈，利尔科更是尴尬的低着头。
自己的这位大伯，即便已经莅临史诗位阶，却还是有些，呃，年轻过头了，不知是不是看那些奇幻故事太多了...
伴着弗兰霍奇高昂的呼喊，围绕林地的银芒树缓缓颤动，攀附在枝桠间的银星之旅也缓缓收缩，向两侧挪动，让出一条道路。
迷蒙的银辉照耀下，素白雾气在林间飘荡，飘渺而神秘。
自外看去，内部的景象一片模糊，半点也看不见。
“前进吧！”
赫纳温率先迈步，神色颇有些激动。
其后的莱栖迟疑了下，深吸一口气，将憨憨自耳垂取下，憨憨也会意地一跃而起，缠绕在银芒树的枝干上，红宝石般的眼眸微闭，似在休憩。
旋即，莱栖神色庄重地向前迈步，直入迷雾。
看似厚重深邃的雾层，却只消两步便迈了出来。
几株银芒树围绕的林地内部是一片广场，地面泛着淡淡的银芒，仿佛是由秘银浇筑，平整无比，映照着天空中的景象。
广场最中央，则是那栋高大的神殿，黑色为底，银光点缀。
神色迟疑，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在其中，他们看到了自己，以及更多。
那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难以言喻的浩瀚壮阔。
深邃的天空在众人脚下，幽深无垠，其中星辰挥洒天际，远比真实世界的更加璀璨，每一颗星辰都是如此明亮，像是触手可及。
整个广场就像是广袤的镜面，银黑色的神殿自然也映照其中，只是，它却像是被拉长的般，高耸的尖顶直抵天际，银色的密纹镌刻在如同山峰的神殿上，神秘，浩大，无穷尽！
顶端，那璀璨的星辰仿佛是这世界的中心，漫天星斗缓缓转动。
诸多身影围绕在神殿旁，身披浅色长袍的玛尔洛恩•泉涌，神态激动的弗兰霍奇•夜狩，以及更多的气势煊赫的身影，其中一道身影如虚如幻，银色的星辰充斥身躯。
“哦！吼吼吼吼！”
好似按动了什么了不得的按钮，赫纳温发出了类似火车汽笛嘶鸣声的惊呼，悠远绵长。
莱栖却浑然无知，他正和那满是星光的身影对视，莱栖有感觉，那里的南晨才是真实的。
下一刻，本是低着的头颅，却变为了仰起，直直地面向天空。
进来了！莱栖内心一颤，随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如天穹支柱的神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神殿顶端，璀璨的南晨愈发闪耀，象征着永恒，彰视着无尽，这里是永恒的南方！
半空中，神色激动的弗兰霍奇正欲开口，为首的身影率先开口：
“进去吧！”，声音空灵悠远，好似自穷远处传来。
嗫嚅了两下，弗兰霍奇将嘴巴闭上。
陡然间，广袤的地面上，莹莹银辉溢出，像是有水银缓缓溢出，般将这片广场覆盖，同时，一个个微微黯淡的脚印在众人脚下浮现，一直蔓延至神殿门户。
下意识，所有人都循着脚印一步步走去。
每个人的神色都庄重无比，就连最为轻佻的赫纳温都敛起笑意，慢慢走着。
数百米的路途未曾消耗什么时间，不过一会儿，众人便来到神殿门前，直到这时，他们才真正感受到神殿的浩大。
愈发靠近，这银黑色的神殿便愈发巨大，而且是完全不合乎常理的变大，待众人靠近后，面前神殿的门户已有十数米宽。
只是，在他们眼中，身前的门，连同那巨大的神殿都无比朦胧，门户闪烁银芒，无可直视，相比之下，神殿主体却像是永恒的夜空般吸纳了全部的光，不可得见。
到了这里，反而是一直静默克伊诺迈步，她的面庞上满溢着坚定，轻咬贝齿，踏入满溢着银色光辉的门户。
随后，其他人才依次进入。
半空中，玛尔洛恩看向克伊诺的神情满是赞赏，露出一抹浅笑。
“这次选择哪个！”，说话的是弗兰霍奇，他伸手指向虚空。
霎时间，本来空无一物的半空中，浮现出一个个巨大的虚影，有厚重岩石雕琢的树桩，高耸的林地，璀璨的巨大圆球，......
这些赫然是遍布晨星之峦的诸多建筑。
随着他轻轻摆手，好似有门扉开启的声音回荡，每个虚幻的建筑内都有一个物品逐渐凝实，随后激射而来。
下一刻，弗兰霍奇身前环绕诸多物品，有封存严密的成套书籍，有散着微光的大幅画作，有金属雕琢的奇异塑像，有古朴神秘的卷轴地图......
“我觉得选这个吧！大航海地图！那群小子在森林待了这么久，是时候让他们感受大海的浩瀚了！”
说着，他面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神态，将那卷地图抓在手中。
璀璨如星光的身影缓缓摇头，眼瞳处的星辰猛然一亮：
“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让赫纳温那小子也去北海逛一遭？见识一个虚幻的世界？”
顿了下，弗兰霍奇缓低下头，未曾说什么。
“总有一日，他会直面那个狰狞的真相！”
随即，那道身影抬手指向浮在一旁的典籍。
“选那个！”
简易的牛皮封面上书写着一段精灵族文字。
这是莱栖最为熟悉的词汇之一，因为他曾看过这套卷集的另一版，它的意思是——星光，配合上其后的词根，它的含义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那是——逐星。
弗兰霍奇愣了下，正欲开口制止，其他人也明显露出惊愕的神色。
充斥着星辉的身躯却未曾迟疑，语气坚定道：
“我们现在的境遇不就和那段伟大的旅途一样吗？如果无法找到通往真实的道路，即便荣获衪的恩典又如何！”
神色悻悻，弗兰霍奇嘟囔了声，“好吧！”
他抛开卷轴，使其漂浮空中，随后抓起那本封存严密的典籍，将其丢向神殿。
.......
大陆西南部，镜雾森林。
墨绿色的林地间，细密朦胧的白色雾气弥漫不息，永不消逝。
幽深的丛林中，一株高耸的巨大树木横亘天际，躯干直径何止千米，巨大的树冠像是承载着另一方世界，其上隐约可见无数林地，苗圃，庄园，乃至广袤的草原。
再往上，树冠探入云端，与迷蒙的云雾融为一体。
晦暗的高天，一个身影悬浮，与无穷迷雾间看向巨树，浅绿近无色的长袍上沾满露珠，暗绿色的长发湿哒哒地披在身后，她却丝毫不在意。
深邃的眸子看向巨树，看向底部。
那里，诸多精灵汇聚在那里，神色激动，意欲攀登这通天之梯。
侧头转向南方，即便相隔半个世界，即使遥远的地平线将一切遮掩，她好似也能看到那位于另一端的璀璨星辰。
轻启双唇，她黯然开口：
“至高的大医者啊！我们何时才能重现世上，何时能摧垮那无尽的谎言！”
“神圣的希弗斯，您又在祈求着什么......”
第二十八章 三首之人
“开始吧！”
“这是，向神的献礼！”
轰！树木崩摧，围绕丛林的大片灌木在奇异力量下被撕的粉碎，扭曲的叶片撒的遍地都是。
奇异而混乱的波动如同狂风扫过，横倒在地的破碎枝干瞬间变得无比狰狞，怪异的树瘤不断拱起，叶片腐败，像是无尽恶意堆砌的造物，令人作呕。
但下一刻，自地面抽出的荆棘带着石头的质感，散发出类似铁石的光泽，坚硬地屹立。
咔！尖刺崩碎。
呼！波动尽散。
“至恶邪物！？哪位朋友驾临了？”，一道略显惊讶的声音自丛林深处传出。
“吉尔曼队长，好像你认识似的。”，黑夜的幽暗中，一个声音顿时打断了氛围。
原先的声音有些恼怒，急声呵道：
“闭嘴，那些奇幻故事里都是这么写的！”
一片狼藉之外，是位身着灰色燕尾服的身影，头戴同色礼帽，墨蓝色的手杖嵌银，缠绕繁杂的纹理自杖顶向下蔓延，令人晕眩。
他轻抬起头，灰色的眸子看向似在争吵的林地。
噗！手杖刺出，随着破风声撕裂空气，随之坠落的是几只雪白色的蝙蝠，圆润的宝石瞳孔映照着此处的景象。
“唉，可惜，才第二次就被发现了。”
一边说着，这人一边甩了甩沾染在手杖之上的绯红，声音干哑低沉。
晶莹的血滴砸至地上，溅射四周，细嫩的茎叶不断长出诡异的斑点，散发出恶臭。
咧动嘴角，他似在与人交谈：
“果然应该第一次就把这些虫子扫灭的，对吧！”
下一刻，华丽手杖顺势划过身后，带着奇异扭曲的波动，不知多少植株被拦腰截断，仿佛扭曲了距离，撕裂了概念，身后的景象像是斑驳的壁画片片剥离，其下的却并非是灰黑的石壁，而是另一副景象。
一座“营地”？炽热的篝火旁人影踵踵。
而在这片营地的其中一个角落，数百位面容呆滞的精灵毫无形象地被捆绑在一起，像极了待食用的家畜。
看守她们的是几十位装束各异的佣兵，但即便如此俊美可人的精灵就在一旁，却没有任何一人敢瞄一眼。
那是最高傲的绅士都不得不夸奖的高尚品格？
不！营地另一侧箱子内充沛的灵性才是答案。
残破的木板缝隙间，荧光闪耀，海浪滚滚。
那是几十份非凡特性一起散发出的宏大声响，激荡的灵性波动不断逸散，像是极其不稳定的火药桶般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其下，是数十具残破的尸体。
凝固鲜血使得一切静滞，浸满血色的魔法长袍，劈砍为两半的树枝法杖徽章，以及跌落草地上的四方徽章，其上细密不规则的锻痕古朴闪耀，隐隐可见一个名字——坎格斯......
如镜子般的奇异景象浮现，营地内的所有冒险者顿时无比慌张，争着起身起身，面容急切的快步跑来，就像是争抢腐肉的鬣狗。
不争抢的人，只有饿死！
随着速度最快的几道身影自不知何处踏出，扭曲荡漾的边境似乎狰狞的犬齿，随后瞬息咬下！
至于那些卡在其中的，噗！鲜艳的血色泼洒遍地，破碎的肌肉，内脏，血骨在两个遥远的地方同时出现。
下一刻，那些血肉瞬息黯淡，像是坏死了般，其内流出墨绿的脓液，散发出作呕的恶臭。
赶来的几位冒险者心悸不已，面露恶寒，却不敢开口。
脚下的空气扭曲震颤，将其托举半空，身着灰色礼服的男士淡然道：“上吧！这是向神的献礼！”
强咬着牙齿，几人都对其的话语颇为厌恶，但又不得不冲上前去。
其中一人，身形高大似雄伟的巨牛，发丝棕黄，壮硕的肌肉甚至将衣服崩裂，怒目圆瞪，怒喝一声铁锤高举。
棱角分明的锤头硕大无比，同为金属的锤柄在这巨力下都变得弯曲，随后，猛然绷紧。
轰！重逾千磅的重锤狠狠砸下，巨响恍若雷鸣炸裂。
下一刻，他面前的大地接连不断地被掀开，抛起，大地震颤，裂开的缝隙间，深植大地的根茎寸寸破碎。
在中间构筑起的铁荆棘林破裂，分隔两侧的垮塌，终得见。
“果然......还是不认识唉！”
无奈的轻叹传出，荆棘林后的吉尔曼.霜歌带着微笑端详着“客人”的样貌。
银色的发丝微卷，湖水般的眸子中波澜不惊，双手背负。
优雅永不过时！
在他身后，是一片美丽的林地，简易的屋舍毗邻树木而建，遍地的风铃草零零作响，本是自然的声音，现在，却好似挽歌。
数百位生活与此的精灵正在夜狩部族执律者的护卫下离去，神色惊慌。
另一边，脚下的空气嗡嗡作响，这男士略显疑惑，问道：
“霜歌部族？”
轻撩起发丝，右手轻挑，瞬息大丛荆棘自地面抽出，托举着将其推至半空，吉尔曼.霜歌脸上夹着丝笑意回复：
“恶客前来，不允许主人唤来亲朋？”
轻柔地取下礼帽按在胸前，范.奥德里奇微微躬身道：
“当然可以，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在下范.奥德里奇，请问，可以开餐了吗？”
范随后缓缓抬头，露出苍白到近乎发青的面孔。
“我已经，等不...”
嘭！话还未尽，便有巨响轰然传出。
一股巨力狠狠砸下，将其嵌入地面，腐败的叶片横飞，细散的烟尘飘散。
“吃土吧，精灵一族的泥土可是很难得的！”
半空中，吉尔曼浑身布满奇异纹饰，浅绿色中带着铁石的光泽，明亮的眸子同样泛着铁色，像是一座金属所铸的精灵塑像。
只是这塑像难度颇高，他手上托举着一片更为宏大的造物，那是一丛繁茂的荆棘，诸多枝干交错，粗壮的尖刺堆砌在一起，构筑成了一团荆棘之球，不，荆棘之房！
脸上挂着笑意，猛然甩下，轰隆！
钢铁般的荆棘再度嵌入地面，大地震颤了下，随即再没了动静。
但他的神情却并未放松，甚至毫不在意那些追向其余精灵的冒险者，只是僵硬地笑着，看着。
早在遭遇时，他便察觉到了，来者的序列以及位阶。
无比奇诡而神秘，但如果仅此，吉尔曼并不见得会输，毕竟身兼精灵序列心灵旅者，和矮人序列持剑者封号的他，在众多执律者中，也算是极为强大的。
只不过，敌人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两者相较之下，反而是那只危手杖更加危险，其上散发的波动同样已经至荣耀位阶，而且序列无比奇异。
除非圣者出手，或者带着圣遗器具前来，不然难有胜算。
这也是为何，范.奥德里奇敢带领冒险者冲入森林来挑衅泉涌部族，还将其嫁祸至魔法师。
强大而疯狂！完美的诠释。
下一刻，揉成一团，杂乱无章的荆棘瞬间绷直，一根根数十米长枝干直插天际，再然后，破碎下方开始蔓延，硕大的刺林崩碎。
而下方的身影毫发无伤，抬起手杖轻拂过身躯，衣服上的褶皱瞬息平整。
“很美味。”
伸出舌尖，轻点了下嘴唇，范继续低声道：“再多来些！”
灰白色的纹饰自耳垂后蔓延而出，相互交错，慢慢地，那些线条绘制成了另一副面孔的图案，面容公正严肃却透出一股狰狞，散发着恶寒。
眉头蹙起，吉尔曼心神不由得一颤，更加肯定了自身的想法。
轻吸了一口气，眸子中，铁色翻涌，缓缓汇聚变为竖瞳，与此同时，他的双臂变得更加修长，其上披了层银色的毛发，噼里啪啦的电光肆意游荡。
自枝头一跃而下，刺啦！
一瞬间，电光划破夜空，酥麻之感在皮肤隐现，范轻挥了下手杖，如肆意银蛇的电芒被梳理的无比顺直，只一瞬，分崩离析。
吼！苍白面庞上绘制的面孔竟发出低吼，组成嘴唇的线条蠕动裂开，竟然露出了口腔的组织。
旋即，巨龙的怒吼伴着风暴席卷而出。
借着电光靠近，吉尔曼还未站稳，便被突入其来的吼声与风暴逼退了半步，眼瞳中汇聚的凝光瞬息溃散，虚幻的素白世界只扩散两米便又做云雾散去。
“你觉得在心灵世界中战斗，对你会更有利？”
范那双灰色的眸子缓缓抬起，带着冰冷的触感狠狠刺来。
笑了笑，吉尔曼未作回应，只是慢慢地，铁灰色的竖瞳泛着素白之色愈发明亮。
“嗬嗬嗬，精灵！”
范双臂前伸，手拄的拐杖狠狠插在地上，右侧的脸庞近乎低声吼道：
“如你所愿，精灵！不过，如果输了，你会很开心被我吃掉，对吧！”
嘴角轻挑，吉尔曼缓缓颔首。
激昂的诵念伴着风声融入世界。
“丛林之主，艺术与灵感的化身，自然的庇护者。伟大的希弗斯.风语，我祈求您的注视，祈求您的力量，祈求您打开国度的大门。（精灵语）”
下一刻，白色的世界带着雾气降临，万物都变为了简易的素描画，边缘泛着朦胧的素白色。
而真实的世界中，只有一根孤零零的手杖矗立原地。
自下看去，银色的繁杂纹饰向顶端伸展，愈发粗壮，在手柄处团在一起，细细数去，这样的纹饰足有八条，在最上端处汇聚为一颗头颅，其上有着一对金色眸子。
那是渔民中口口相传的海怪，北海巨妖。
空气震颤，不断有素白夹着着浅灰的波动激荡传出，相互交织，被这波纹扫过，周围的树木瞬间畸变，景象宛如深渊般恶毒。
与无形处，隐隐可见巨大的影子掠过，那是吞食万物的恶魔，两颗兽首嘶鸣吼叫，隐隐传出令人沉沦的低语。
......
吼！伴着巨龙的怒声吼叫，世界像是被撕裂的布匹，边缘泛着素白。
瞬息之间，一个身影出现。
俊美的面庞，明亮的眸子，那是吉尔曼。
真实存在的景象缓缓虚化，收缩，化为了那人脸上的又一副纹饰，至此，他已有了三幅面孔！
舔了舔嘴角的猩红，范的神态无比愉悦。
深吸一口气，来自深渊的恶臭萦绕鼻翼，面庞一侧，吉尔曼的脸露出嫌弃的表情，摆了摆手自语道：
“小说中，反派不就是这样吗？”
另一副面孔不断蠕动，同样发出声音：
“不，我们应该杀了他们！全部杀掉！那些精灵全部，毁灭...”
随即，他那青色的眸子看向丛林，看向正在混战的精灵族执律者和冒险者。
高声怒喝：“公平，公平，还特么是公平！”
“禁止围殴！巨龙的高傲，战士的高傲！”
那夹杂着无尽威仪的怒吼还未结束，范缓缓吐息，伸手揉了揉面庞，另外两幅狰狞的面容融入血肉，再不得见，声音也戛然而止。
只是，两侧脸庞依旧在时不时的疯狂蠕动，像是有蛆虫在皮肤下穿行，随时可能撕裂肉体，再次降临。
伸手提起一旁的手杖，霎时间，凸起的血肉平复，苍白的面容都红润了些。
“心灵旅者，虽然不如毁灭序列的相性，但荣耀位阶的强大足矣弥补。”
他随后抚摸着两侧耳后近乎不可见的细小凸起，声音近乎癫狂的低声笑道：
“三首之魔，嗬嗬...”
拄着手杖缓缓前行，今夜，没有人离开。
第二十九章 行旅
劈里啪啦的燃烧声缓缓炸响耳边，莱栖依旧感觉有些冷，下意识地裹紧了披在身上的被单。
嗯！感受着那粗糙麻布传来的温暖触感，莱栖舒服地呻吟了声。
随即，这份呻吟瞬间变味，呃！
篝火！被单？
横躺在睡垫上的莱栖瞬间睁开眼睛，猛地坐起，暗银色的眸子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手掌下是干燥松软的粗布睡垫，一米多远处，是即将燃尽的篝火，赤红的茎秆散出最后的热量，而就在另外一侧，那里同样有个身影躺在垫子上，看体型应该是位女性。
而距离莱栖不远的位置，是一个披着银灰长发的精灵，他随意倚靠着一块横亘大地之上的石头，盘坐在睡垫上，认真地在手中的笔记本上书写些什么，看那厚度，应该只是刚开始记述。
听闻莱栖醒来的动静，这位精灵侧头看来。
面庞淡雅温和，暗银色的眸子清澈透亮，银灰色的中长发束在身后。
浅笑道：“康洛斯，这是你们的第一次旅行，如果不太舒服的话，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随后，他抬头看向漫天星斗，继续道：“毕竟，南晨也刚升起来没多久。”
“谢谢，没事的。”
莱栖本想要发出疑问，但却下意识地说出了刚刚的话语。
瞬息，莱栖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某些恐怖的猜想浮现脑海，动作不由得僵住，背后冷汗渗出。
那年长些的精灵面露疑惑，合上书籍，探身过来想要查看莱栖的情况。
下一刻，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康洛斯，不要抢被子！”，那个声音颇为不悦，随即，一道身影自莱栖身侧缓缓坐起。
同样的银色发丝，暗银眸子，同样的一脸惊诧，只是，在莱栖的眼中，他的面孔与某人缓缓重合，那是赫纳温•夜狩。
伸手按住赫纳温正欲高呼的嘴，莱栖顿时又愣住了。
一段“熟悉”的记忆浮现脑海，像是拂去尘土的石刻显现出原本的文字，逐渐清晰。
恍若自语，“我是康洛斯•夜狩......”
自己是安达卡大森林中夜狩部族的一员，数天前，遵从所在部族先知的安排，追随乌克利斯圣者徒步旅行，由伊特兰大陆北部出发，寻找并前往南晨所在。
迷离的双眼逐渐清晰，同时，他也自赫纳温眼中看到了震惊。
而且，在对方银色的眸子中，莱栖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样貌，银色的短发，暗银的眸子，尖尖的耳朵，俊美的样貌。
精灵！莱栖自语。
两人又对视了眼，继而沉默下来，毕竟短时间内塞到脑海中的内容太多了，还未完全理解。
首先，他们现在已身处另一个世界，可能是心灵世界，可能是某件特殊的造物内，但无论如何，几人被赋予了新的身份，任务。
作为一位旅行者，跟随圣者乌克利斯一直向南方旅行，一直向南，向南，直至找到南晨之星。
等等！类似的声音在两人心中同时响起。
赫纳温察觉到了一个名字，每位研习过夜狩部族历史的精灵都无比熟知的存在，乌克利斯•夜狩。
大智者，诸星之洞悉者，勘星之人，这些都是属于他的尊崇名讳。
在传说中，他洞悉了无数星辰的奥秘，并与同时代的诸位圣者建立了影响至今的星学会，他们构筑的历法与星图，影响至今！
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签名！对，要签名！
想到这里，赫纳温有些激动，看向那端坐一旁的身影充满了崇拜。
而处在另一边，莱栖注意到的是另一个词汇，南晨之星！
他下意识地向南方望去，无疑，那璀璨的银色星辰高悬天际，依旧比平日看到的更加闪耀，明亮，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是拥有南晨之星封号。
下一刻，莱栖放开感知，周围的灵性波动依旧清晰地映刻脑海中。
那是封号——感知！
此刻，他不由得安心地吐了口气，无论现在是什么情况，拥有实力总是让人放心的。
将诸多思绪压至心底，莱栖看向已坐起的身影，那是克伊诺。
不知为何，在这新的世界中，赫纳温依旧叫做赫纳温，而克伊诺也用的是原本的名字，只有莱栖，这个人类获得了精灵一族的名字。
嘴角带着浅笑，乌克利斯轻拍了下身上的棕色粗布长袍，随之起身。
“既然都醒来了，今夜的旅途可以开始了！”
几人相互看了眼，默默点头，遵从着记忆中的习惯和行为，将身下的垫子和被单叠好，与一旁的背包捆在一起。
自石丘的庇护下离开，瞬间，凄厉呼啸的寒风如同利刃般迎上众人，几欲刺进骨髓。
披着夜色，几人裹紧衣服，向着南晨升起的方向行进。
银色的冷辉洒遍大地，整个世界都散发着清冷，脚下是冻得无比坚硬的冻土。
乌克利斯背着轻便的行李在最前列，即便双手已布满细密的伤口，他依旧拿着那本书籍，时不时思索一番，取出简易的羽毛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缀在后方，几人的私语埋葬风中。
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脑袋，康洛斯，也就是莱栖轻声道：
“在记忆中，现在的时间是精灵历2286年，茂秋之月72日，也就是天启历27182年精灵之月12日......”
接受了那些记忆，他们也很清楚地知道了当今精灵一族的历法，以气候为月份，分别为鸣春，炙夏，茂秋以及藏冬。
这一方面象征着自然的四种状态，另一方面对位四大元素领主的威仪，毕竟，在每位精灵都知道的历史中，元素之神曾多次相助希弗斯阁下，并赐下了思维者的封号。
话音还未落下，缓步走着的克伊诺带着震惊的声音缓缓传来，“5604年前！”
“嗯！”
脚步顿了下，赫纳温拿着地图的手垂下来，他通过翻看地图得知，现在众人所处的位置毗邻达加奥山脉，往后一千多多公处里便是无尽北海，在左手边数千公里外是以后的安达卡大森林。
众人所在的位置正是欧比斯人所在。
特制的鹿皮软靴在踩在冻土上发出沙沙声，几人还在消化着脑海中堪称庞大的信息。
参加四千年的一场旅行，这就是新元年祭的内容，这就是仪式？莱栖与赫纳温对视，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克伊诺又回归了沉默。
只是随即，赫纳温神色雀跃，有些激动，将地图卷起塞到背包中，而后，面向南晨昂首挺胸。
莱栖也顿时来了些兴致。
另外，在记忆中，还有一件事情令其振奋。
康洛斯.夜狩，他的身份是一位学者，并且还是极为少见的语言学者，他不仅精通精灵语，泰坦语和鱼人语，甚至连天使语和恶魔语也有所涉猎，这也是为何他能加入这宏大的旅程。
也就是说，莱栖的精灵语瞬间由初学变为了精通！
但下一刻，与普拉摩恩的话语浮上心头，往年参与新元年祭的虽然不少，但据说只有极少的人荣获恩赐并对内容讳莫如深，其余人收获甚微，更不要说未知的记忆了。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未曾完成目标见到南晨，当自己醒来，这一切就会消失。
精灵语，泰坦语，人鱼语！
不论在旅行结束时，自己还能获得什么，仅仅为了这三门达到精通级的语言，就值得了！
想到这里，莱栖顿时振奋起来。
只有克伊诺神情低落，低着头亦步亦趋，她参加新元年祭的原因是为了寻找氏族，不是在这心灵世界中旅游！
念及于此，她眼角微红，似是有些委屈。
低声自语道：“行旅，就算找到了南晨又能怎么样！我不是，不是来......”
即便处于失落，她还是保持着最终的克制，未曾发出声来。
踏着冰冷坚硬的冻土，克伊诺再度前行，即使所见的一切仍旧不能帮助她寻找族人，但她参见新元年祭也不是哭泣的。
夜色笼罩大地，历啸的寒风中夹杂着靴子在冻土上摩擦过沙沙声。
孤寂久远......
一望无际的雪原孤寂苍凉，不要说高大的足矣遮蔽阳光的植物了，能从石头的夹缝间看到几片丛生的苔藓便感恩自然之神了。
为了追寻南晨的方向，几人只在晚上行进，而选择在白天休息。
经过一夜的行旅，时间接近早上五点，众人找了一片较为干燥且背风的区域，铺上被单，将一路上收集的干草和枯枝堆起，燃起篝火，再烤一些富含植物的茎块作为早餐，融化一些冰块。
随后，众人望向天空。
“那最璀璨的星辰叫做南晨，衪是永恒的南，代表着无尽的真实。”，乌克利斯盘坐在坐垫上，一边指向南晨一边解释道。
“语言可能会欺骗你，心灵可能会欺骗你，一切都可能是虚假的，但南晨不会，只要你能够看到衪，衪便会告知你真相，它代表真实，那是永恒的光辉。”，他的声音略有些颤抖，充满狂热。
轻吐了一口气，乌克利斯指向另一侧的几颗星辰，继续解释：
“那四颗星辰，它们共同组成了一片星图，天左之星。”
顺着乌克利斯所指的方向，几人抬头看去，四颗光辉略有些微弱的星辰嵌在天穹上，围绕南晨四方。
“天左之星围绕南晨四方，在星象学中，被认为是南晨的神座，是衪的先行者，是衪之道路的践行者，是这诸天星辰的祭司。”
“大祭司，天左之星。”
与乌克利斯的淡然不同，莱栖几人的呼吸声愈发粗重但充满克制，生怕惊醒了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
毕竟，在每个宗教亦或有关神明的典籍中，大祭司，教宗，圣座，类似的词汇只能用于诸神之下，那是衪们行于地上的代行者，是衪权柄的见证之人，是最接近神明的存在。
精灵之神成神后千年的历史中，称为大祭祀的存在也只有寥寥数人，其余时间，这尊贵的冠冕只得空悬。
而在乌克利斯刚刚的话语中，不仅将那天左之星称为祭祀，更用了那个特指神明的称谓代指南晨。
简直，简直，难以想象！
要知道，位阶愈高，非凡者与无处不在的权柄，与化身万物的诸神便愈近，他们的话语或行为本就能引起灵性的动荡，言语不当，随时都有可能有神明投下目光，这对于任何人都是极其危险的。
而乌克利斯却好似不曾察觉，反而带着微笑指向另一片星空。
“那边，七颗连在一起的星图，它们的形状像是不是很像一柄剑，北列之星。”
“那是衪的怒火，是衪的震怒，是高悬天际的神罚！同时，那也是这边星空的护卫。”
忐忑中，几人缓缓低着头，不敢言语。
“仪图之星，那是衪的星盘，是衪拨弄万物的手指，是诸星的引导者，是行于前列的开拓者。”
九颗分散诸列的星辰，隐隐闪烁似呼吸一般。
“隐晨星域，那是衪的领域，是衪的国。”
另一边，是三十颗若隐若现的星辰组成的小片星域，隐晨星域。
他轻笑一声，解释道：“隐晨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在星空找到的最小的一片星域，它拥有一片星域的所有要素，就像是这片夜空的微缩。”
话音落下，乌克利斯轻吐一口气，躺倒在睡垫上，看着漫天星辰露出满足的微笑。
“还有吗.....”
一旁，赫纳温略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不知是惊吓还是因为低温。
“会有的！”
颤颤巍巍地将手中的笔收起，啪的一声，赫纳温狠狠的合上了手中的笔记中，深吸了两口气，赞美元素之神，赞美心灵之主，咱还活着！
就在他手中的笔记上，封面上是一个繁杂的纹饰，天启魔纹——星辰。
“一定会有的！”，一边说着，乌克利斯一边拉起一旁的被单盖在身上，遮住面庞。
东方，橙红色的光辉缓缓燃起，黑丝绒般的夜空被驱逐散尽，世界愈发明亮炙热。
太阳升起来了！
第三十章 来自塔克拉蒙
不过转眼间，已过了三四天的时间，几人的行程也向着南方推进了近两百公里。
到了这附近，冷寂的冻土荒原上多了些生机，时有披着厚厚皮毛的动物穿梭在寒风间。
而且，经常可以见到简单堆砌的篝火，旁边还散落着各种动物的骨骼等，那应是烧烤后的遗留。
这也就意味着，这里有其他族群的存在。
手持着愈发厚实的书籍，乌克利斯眯着眼睛抬头确认了下方向，随即转向了另一侧。
思索了会儿，指向西侧道：“那边，应该是有一个人类聚落。”
脑海中的信息逐渐消化而变得清晰，身为旅行者，莱栖他们必须以常人的身份，像是真正的行商队伍或者旅行家一样，使用双脚丈量世界，亲历每一段风景。
除非是极其危险的境地，不然是严禁使用非凡能力的。
不然的话，凭借乌克利斯的史诗位阶的权柄，他可以做到在三十天内横穿两片大陆直达南极大陆，而如果通过仪式进入灵界，这时间还能缩短到五天以内，但很可惜，用不得。
不仅如此，他们不止要凭借双脚赶到南晨之所，还要在旅行的过程中记录所见，所闻，所为。并向旅行途中遇到的其他文明种族教导关于旅行，方向的知识，以及关于诸天星辰。
下面，就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人类部族。
一边走着，乌克利斯一边介绍道：
“生活在雪原的他们自称圣欧比斯人的后代，我们要去的只是其中这个庞大部族中的一个氏族族群。”
“沿着这个方向，再西方行进五百多公里处，就是达奥加火山及其附近的大片山脉，那里也是现世唯一有元素生物聚集的区域，八百，额...”，乌克利斯露出思索的神色。
这时，本职为历史学者的克伊诺开口补充道：“八百九十一年前。”
“对，那时的山脉中，有一位强大的土元素精灵荣获土元素领主封号，她的名字就是欧比斯，又称为石之母，因为她那近乎改变世界的伟力，使得她成为了图腾一般的存在，被此处的人类认为是先祖。”
“那个巨大的岩石就是图腾塑像。”
说着，乌克利斯指向了远处地平线上的小凸起。
闻言，赫纳温来了兴致，瞪大了眼睛，却还是未曾看清，不由得问道：“哪儿？”
狂风夹杂了笑声，乌克利斯眼含笑意地看向莱栖二人，问道：
“你们两个是元素序列的，当然看不到，精灵一族多是选择衪的序列，很少选择元素。”，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天空，仿佛那掌控艺术与心灵的无上就在那里。
乌克利斯所说的是一种极为普遍的现象，不同神明所恩赐的序列之中，总有一个规律，荣耀位阶以下，某封号的实质必定极为适宜衪的种族。
比如，心灵序列的启灵封号—明视，其的实质对每个精灵而言都无比容易，不需要刻意锻炼便能掌握。
“哈哈！”，两人干笑了声，未曾说话。
这段时间，他们三人也隐约总结出了些这世界的某些规律。
首先，现在是4176年前，而且是真实存在的历史，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时间流速，有时候，几个呼吸的时间，可能便已过去了好几个日夜，有些时候，却又如同真实世界般缓慢。
而在莱栖的观察下，时间的进程好像与乌克利斯手中的书有关，或者说，他们现在正在经历书中的故事。
当圣者用极大的篇幅描绘场景，或者记录当前经历时，时间的流速就会与现实一致，而如果他一笔带过，那时间就真的会飞速流逝，直到开始书写下一段记录，或者，剧情！
那，我们，或者说三十位参与者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已有的事，既定的历史。
即便再做什么，能改变已经书写好的文字吗？
当几人讨论到这里，有些沉默，他们所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可能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这个故事记录的剧情罢了，甚至连这个想法都不知是否来自某位存在的思维暗示。
就当看了一本小说，难道不是吗？赫纳温如是说道。
小说，只是这样？
借希弗斯之名举办的宏大庆典，只是为了让数十位少年亲历一段剧情，未免太过可笑。
眼帘低垂，莱栖思索了下，默然颔首。
又是一瞬过去，霎时间，古朴粗狂的建筑群映入眼帘，外围是用厚重的大块岩石堆砌成的围墙，一方面用于抵御雪原上的魔兽，另一方面，是为族人提供一片无风无雪的庇护之地。
此刻，赫纳温两人也终于看到了那座巨大塑像，就像是一块随意取来的岩石，占地数十米方圆的石块形似翻涌的海浪。
那是一片活着的山脉，这是所有人看到这塑像的唯一想法。
固然是无比简陋，但那茫茫群山的气势却是深入人心。
就在几人还在感慨的时候，乌克利斯已经迈步上前，以手抚胸，神态恭敬，高声呼喊，
“石母在上，夜狩氏族乌克利斯，希望能在这里休憩些时日！”
圣者，那是实质近乎神明的存在，即便是这冰原中的古老部族也以礼相待。
虽然是以欧比斯人的礼节罢了。
在几位身着厚重皮衣猎人的带领下，伴着类似高昂吼叫的歌谣，几人进入了那厚重围墙的内部，风声为之一滞。
脚下的地面使用细碎的石子铺筑，消融的雪水等的能够快速渗入地下，咯吱咯吱的石头碰撞声伴着几人前进缓缓响起。
厚实的兽皮遮蔽风雪，粗粝简朴的房间内，炙热的篝火上不知名野兽的肉被烤的滋滋作响，透亮的油脂缓缓滴落，为那温热的篝火再添一缕火光。
坐在对面的老者身材高大，身披黑色兽皮服饰，灰白的胡须疏于打理而乱作一团，棕黑色的眸子纯粹自然，看向几人朗然笑道：
“没想到这荒寂的雪原还能迎来诸位客人，希望不要嫌弃！”
取下架在火上的烤肉，乌克利斯始终面带微笑，不顾低落至身上的油脂，狠狠地咬了口。
“能遇到风雪间的庇护之处，这已是旅行者的幸运，又何谈嫌弃。”
神色一滞，这老者复又笑道：
“已经有人前往主族，明晚就会有我族的圣者前来。今晚，还请诸位客人在这里休憩。”
盘膝坐在兽皮坐垫上，乌克利斯缓缓颔首道：“多谢！”
“只是，能否借用阁下些时间吗？希望你能了解一下，关于旅行，关于方向，关于永恒的星空。”，微笑着，他伸手指向门户。
闻言，赫纳温咽下烤肉，忙拿起背包，自其中掏出了一本简略的书册，然后凑到那老者身旁。
打开册子，指着其上绘制的简略星空介绍道。
“大祭司，天左之星，围绕南晨四方，是南晨的神座，是衪的先行者，是衪之道路的践行者；
北列之星，是衪的怒火，是衪的震怒，是高悬天际的神罚！同时，那也是这片星空的护卫；
仪图之星，那是衪的星盘，是衪拨弄万物的手指，是诸星的引导者，是行与前列的开拓者；
隐晨星域，那是衪的领域，是衪的国。”
赫纳温的声音郑重而严肃：
“最后，我要向您介绍的是，星穹的中心，万千道路的探索者，旅者的先行者，群星的指引者，南晨之星！”
而就在他讲述时，莱栖已默默站起，撩开挂在门上的厚重兽皮。
门外，南晨当空，熠熠生辉！
老者默默听完，无奈地挠了挠头。
“乌克利斯阁下，这......您要做的事我们自是不会阻拦，只是十天前，有两个矮人来到这里，正在氏族内传授锻造和机械技术，恐怕少有时间听您讲述那位永恒。”
“呃？”
乌克利斯微眯起眸子，随后淡笑了声，开口道：
“两个矮人？瓦特海姆山脉离这里可是很远呢，怎么会来到这里。”
老者姿态端正，摇了摇头道：
“他们是来帮助我们锻造些铁器，顺便传授关于锻造的知识，对了，还有一位矮人说是要为我们铸造座钟，好像是用来看时间的。”
“正好，我对那些技术也很感兴趣，阁下能否带路。”，乌克利斯回复道。
老者沉默了下，随即站起。
脸上带着微笑，乌克利斯点头道谢，同样起身。
一路上，粗犷的岩石房屋林立，朴素但十分耐用。
时有年少的孩童撇开窗帘，身着裁剪得体的兽皮服饰，打量着这些俊美的精灵。
踏着随意铺筑的岩石地面不断向西侧走去，富有节奏的打铁声和争吵声自不远处传来。
待几人靠近，自锻坊内传出的声音愈发清晰。
叮铃，金属片坠落地面发出清脆声响，随后，一个声音厉声高喊，似是颇有些恼怒：“穆达卡，我都说这个齿轮最少要十七齿！”
打铁声随之一滞，另一个声音同样高声回应。
“哼！老子是来打造武器刀剑的，再不济也是个铁锹，你这齿轮还没老子牙齿大，怎么给你锻出来，不如你来！”
“我只负责机械！都七天了，一个座钟还没锻好，我们负责的区域还不止这片雪原，南方的大联邦才是重点。”
无奈地拍了下额头，穆达卡叹息道：
“唉，知道了，知道了，十七齿是吧！”
另一个声音在一旁低声提醒：“是二十一齿....”
哐！重锤砸下的声音之后，是自牙缝间寄出的声音。
“好！”
几人缓缓靠近。
一栋简略的石屋前，造型方正的巨大台桌上，炽热的金属锻炉内烈焰熊熊，造型简易的机械风机发出呼啸长鸣，赤色火焰愈发高涨，而在一旁，是两个身材雄壮异常的矮人，他们的身高堪堪到莱栖的胸口，但肩宽却足已比得上两个。
像是两座沉重的金属雕塑。
随着那位老者缓缓摆手，围在一旁的诸多族人退步离去。
好似未曾注意到有人前来，其中一位矮人依旧在持着锻锤锻造，不曾抬头、
他橙金色的卷曲胡须堆在下巴，深棕色的短发像是一根根铜丝盘曲，赤裸上身，雄壮的肌肉像是大地之上蔓延的群山，充斥着爆炸般的力量。
肌肉绷紧，随后，群山震颤。
嘭！溅射的火星向四周迸去，像是一朵火焰之花燃起。
而就在他的身后，是一位身材相对消瘦的矮人，当然，是相对于其他矮人，与人类或精灵相比，他也依旧是堪称怪物。
身材“纤细”的他半蹲在地上，一手拿着图纸，一边看着半人高的机械造物挠头，口中不住地嘟囔着。
“这里整年的平均气温都在冰点以下，六号厚度铜片用不了太久，需要调整厚度，还有这里，需要同时锻造出三种粗细的主轴，考虑达奥加山脉的地磁影响，另外一边的结构需要再做调整......”
走上前去，乌克利斯拿起另外一本笔记，认真地记录着什么，像是渴求知识的学生，时不时疑惑，时而恍然，然后颇为兴奋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后方的几人虽然不解，但还是安静地站着，专注地看着那位矮人自重锤换上小锤，锻开赤红的钢铁，慢慢锻打出形。
刺啦！高温的金属接触水，瞬间蒸腾起一片水雾。
仅仅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在矮人那厚大的手掌上，几乎看不见，他将那齿轮随意丢向身后，这时才看向身前的几人。
眼神平静，不言不语，与方才那副如宏伟山脉的样子完全不同。
羽毛笔管中的最后一点墨汁融在纸上，乌克利斯将其塞回囊袋，下一刻，啪的一声，书本合上收起，他带着笑意看去。
轻拍两下手掌，配合上毫不吝啬的崇敬神情。
“堪称巅峰的工艺，三种金属完美融合，兼具耐磨坚硬与抗低温的特点，而且依靠简单的工具便能锻造出如此精细的零件，简直是艺术！”，语气中满是赞叹。
“只是，锻锤砸下后的震颤......”
他随之轻声问道：“均衡教派？”
“听说那位教宗有大动作，北海之地几乎封禁？”
身形顿了下，名叫穆达卡的矮人放下锻锤，擦了擦汗，神色颇有些僵硬：
“我已经退出了。”
乌克利斯身后，莱栖与赫纳温虽低着头，但精神却无比集中，生怕错过了某些重要的信息。
穆达卡踩了下脚下的踏板，机械风机的呼啸声顿时平息，炉火渐黯，克伊诺几人不由得紧了下裹在身上的长袍。
这位矮人低头看着铁砧，继续道：
“只是微不足道的技艺罢了，不值得夸耀。”
微眯起眸子，乌克利斯自我介绍道：“安达卡大森林，乌克利斯.夜狩。”
拉上熔炉的闸门，矮人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开口：“塔克拉蒙，穆达卡.金须。”，只是，隐隐可见，他抓住锻锤的手青筋鼓起，动作略有些僵硬。
第三十一章 神之战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矮人也手持锉刀站起，一边打磨细小的齿轮，一边转身，看着旁观的几人说道：
“高加利斯，伍玛格罗.高山。”
呼！轻轻吹去银色的金属屑，伍玛格罗憨笑着将其放下，同时拍了拍一旁同伴的肩膀，竟发出铁石撞击之声。
“这个家伙，也就只会打个铁，其他的啥都不会，我还是建议诸位来学习机械吧！”
“就像这个。”
说着，他用力地拍了下挡在身前的巨大锻炉，嘭！
随着弹簧的震动声和齿轮的咔咔声，一米高的圆柱形金属锻炉缓缓下降，直至沉入桌内，与此同时，高出台桌的铁砧也沉了下去，与同为金属的桌面齐平。他又抬脚一踢，咔嚓一声，隐藏桌子底部的滚轮随之坠地。
再侧拍了下方形的台桌，支架在弹簧的带动下收起，这金属桌则狠狠地砸下碎石铺筑的地面上，方圆十米的大地随之一颤，甚至连靠近的房屋都隐隐倾斜。
扣了扣持续鸣叫的耳朵，伍玛格罗的脸庞抽搐了下，笑道：“这样就可以直接推走了！”
“嗯！”，缓缓颔首，乌克利斯露出赞叹的神情，拿起笔记本开始记录。
又过了会儿，他抬起头来，不由得开口称赞道：
“依靠各种机械构件间的相互配合，完成奇妙的构思，真是改变时代的创举。”
听到乌克利斯赞扬的话语，伍玛格罗的面庞上仿佛燃起了两团火炬，暗棕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几人。
“看吧！看吧！我就说，那些锻造技术已经是老掉牙的东西了！机械才是真正金属最完美的造物，齿轮，弹簧，铰链.....，这些才是未来！”
他越说越激动，突然打开挂在一旁的背包，自其中翻找出图纸，展示在几人面前。
棕黑色的大胡子震颤，厚重的嘴唇不断开阖，声音愈发高昂：
“这是维克大人创想，一种依靠水和燃料作为动力的神奇造物，有了它，所有的机械就能脱离束缚，不再依附什么水动力，不在受制于地形，不再停滞原地，新的时代即将开始！”
“老旧的水轮车，锻锤和熔炉，就应该把它们丢进时代的垃圾堆中，和那些老朽的废墟一起沉入深渊！”
“蒸汽机！”
看着图纸，赫纳温的惊呼声传出，随即紧捂住嘴。
在那图纸上，有着燃烧的仓室，传输高压蒸汽的管道，还有那些硕大的机械齿轮，赫然是带来了蒸汽时代的神奇造物，为这个时间迸发了新的动力——蒸汽机。
轰鸣列车带来的便利与丰硕，即便是身处森林中的克伊诺都有所耳闻。
听到赫纳温的声音，伍玛格罗愣住。
“对，维克大人就是这样命名的，就是，这个名字还是暂定，你怎么....”
感受到身侧传来的动静，他侧头看向一旁的穆达卡，宏伟如山峦的身躯投下阴影，一双铁灰的眸子带着寒意。伍玛格罗神色悻悻，颇不情愿地将图纸卷起塞进包中。
旋即，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身前不远处的几位精灵，轻咳了两声才说道：
“咳，那个，那个图纸还有很多缺陷，总是容易爆炸！”
说着，他将宽厚的手掌放在台桌上，正欲用力。
“那个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乌克利斯已将笔收好，指向那两人身后的为完的座钟笑道：
“那钟不是还没完成吗？”
听到乌克利斯阴恻恻的声音，两人的动作顿了下，滑轮碾过石子的咔咔声也随之停息，伍玛格罗讪讪道：
“嗯，有些问题技术还没有完成，等我们去解决一下，再回来。”
“族长，我们先走了！”
他看向莱栖几人身后的欧比斯人的氏族长，憨笑了声，摆了摆手。
缓抬起低着的头，这位老者撇了眼他们，未曾言语。
乌克利斯却好似未曾听出其中的隐意，反而更加振奋。
“正好！我对锻造和机械很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讨论，说不得能够帮助你们。”
精灵一族的面庞俊美无比，即便是矮人族的两人也无可反驳，只是现在，这充满美感的笑容却好似深渊般幽深，好似藏冬之月已至，风雪之日降临。
两位矮人呆滞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两人都拥有泰坦序列的荣耀位阶封号，雷霆开拓者，这是圣者之下的尊崇之名，即便是最为桀骜的泰坦都会承认这两个无比矮小的族人的身份，这是对他们实力与名望的认可。
他们亦可称泰坦！
却无论如何也比不得乌克利斯，更何况，他们也对这星学会创始者之一也有所了解，他不仅仅只是自然号令者....
两人对视了眼，缓缓点头，伍玛格罗挠了挠头，尴尬地看向圣者乌克利斯。
“作为钟表，时间刻度极为重要，只是我们还未找到合适的计时法。”
“这好办！”
“我们星学会刚好解决了这问题，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这是通过对仪图之星的研究得出的计时法，一天的时间，刚好可以划分为24个小时。”，乌克利斯缓缓笑道。
“仪图之星？”，伍玛格罗发出疑问，对这个奇异的名称有些疑惑。
听到他的询问，乌克利斯顿时露出欢欣的神态，侧头看了眼。
后方的赫纳温瞬息会意，取出那本书籍快步上前，将其摊开放在两人身前的锻造台桌上，展示给他们看。
轻了下嗓子便开口宣讲道：
“大祭司，天左之星，围绕南晨四方，是南晨的神座，是衪的先行者，......，群星的指引，南晨！”
严肃的恭谨的声音缓缓落下，此次旅行的神官，赫纳温，再次结束了一段宣讲，完成了一次传道。
不得不说，也的确只有赫纳温才能无视场合，自顾自地诵念着其上的内容。
而就莱栖所见，现在的气氛不要说融洽到宣讲衪的神恩了，两边不动手打起来都算是极好的。
毕竟，他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位矮人准备离开，或者说，逃走？
神态端正的，两位矮人听完了神官的传道。
乌克利斯手指天空，九颗星辰的特殊排布映视了当前的时间，22时。
“根据仪图之星来看，现在的时间应该算是22时。”
稍思索了下，伍玛格罗猛地转身，看向身后未完成的座钟，神色有些激动，嘴唇开阖，细碎的声音缓缓传出。
“一天24个节点，对，二十四，在这个设想下，很多问题都不攻自破了。”
“十大王柱，五王庭，不，泰坦一族的历法简直太粗糙了。”
“我们需要摆脱属族的身份，我们需要这样的历法，阿尔特大人，维克大人，需要这样的计时法！”
他侧头盯着穆达卡看了眼，随后，兀自坐下，拿起散落在地的工具拆解起来。
缓缓颔首，乌克利斯笑着转身离去。
“两个人，很有趣！”
拂去笔记封面沾上的铁渣，赫纳温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有些不明白大智者发笑的原因。
但还是好好将笔记收起，跟上前去。
后方，赫纳温低声问道：“莱，康洛斯，刚刚发生了什么？”
反倒是沉默着的克伊诺发话了，“一场可能的神战！”
身为历史学者，她对于今天谈话的内容比其他两人的认知更多。
相似的场景在历史中太过常见，只是可能更加宏大。
彼时，雄壮的半人马氏族扛起雷蹄之旗，伴着雷鸣，踏足无尽荒野，彼时，高大的蜥蜴人一族擎举岩石之楔，裹挟沙暴，肆虐浩瀚砂海。
暗色的背景中，是无数擎天之姿的泰坦。
雷霆当空，沙暴横天。
当然，这场泰坦一族的内战，结果十分明朗，荒野吞噬了沙漠，自此，雷霆之名永照，竞技与战斗永存！
征服之神，雷霆之神，荒野之神，泰坦之神！
衪是，克洛.诺克斯！
而在此时，身披星光的乌克利斯，口中高宣永恒的南晨，与之相对的，来自高加利斯者，宣称机械将引领新的时代！
只是还好，事态并未过激。
乌克利斯以及他们几人，所代表的自然是高悬天际的南晨，一个在未来不可闻，不可知，但真实存在的“神”！
而对于伍玛格罗这两位矮人，则更加明显，他所说出的名字，不就是先如今的群山之主，塔克拉蒙之巅，万山之山，阿尔特！
至于维克....，以往，她只认为这是属于阿尔特的名，直至她获得了那庞大的历史知识后，克伊诺的想法瞬间改变。
就如同精灵氏族以自然景象为名讳一样，生活在浩渺的瓦特海姆山脉，整日穿梭与矿洞，睡在矿物与宝石堆上，面对熔炉的矮人一族来说，他们的姓，自然也是来源与其。
金须，高山，黑石，铁炉...，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有维克类似的姓氏。
想到这里，她还未曾开口询问，莱栖便低声说道：
“维克，在泰坦语中意味着飘扬的狩旗。”
“在泰坦一族，他们经常以高高垒起的巨大石柱来悼念先祖，祭祀雷霆，而在石柱的顶端，往往就会有这样的一张兽皮或者布料，上面有使用狩猎的血来绘制特殊的图案。”
“维克，代表着无上的荣耀！”
深吸了口气，莱栖似有些激动，声音愈发低沉地说道：
“而阿尔特的含义则是天柱下的垒台。那是石柱最下方的作为基地的石块，代表着通往永恒的阶梯。”
几人默默对视了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如海浪般的惊骇。
此刻，赫纳温也反应过来，双腿有些发颤，紧紧地捂住腰间的挎包。
但不知为何，恐惧虽已经要溢出了，他还是有些激动，甚至渴望，自己可是见证了历史，自己甚至可能创造新的历史！
虽然是在书中。
第三十二章 古老的姓氏
锻造坊前，穆达卡宽厚雄壮的身躯像是一堵墙壁，遮住肆虐近身的狂风。
他挠了挠头，疑惑地看向盘坐在地的同伴，低声问道：
“不走了？”
卸下座钟的主轴，整个时钟随之垮塌，伴随着金属零件的哗啦声，数天的辛劳散落一地，伍玛格罗竟长舒了一口气。
将其中的零件一个个翻出来分类，他语气平淡地回复道：
“是的，不用离开了，那位圣者不会对我们出手。”
“对了，在金属板上锻造细小精致的图案应该没问题吧？”，说着，伍玛格罗拿起镌刻着粗犷原始石柱的表盘看了眼，随意向身后丢去。
叮铃一声脆响。
穆达卡低头看向身前，表盘上，镌刻着十根围绕成环形的硕大石柱作为时间刻度，内部，暗云笼罩，刺目的雷霆穿梭其间，隐隐分为五部分。
泰坦一族的十大王柱和五王庭，代表了一天的十个节点和一年的五个月。
拿起挂在腰间的小号锻锤，穆达卡哐的一声砸在锻桌上，闷声道：
“当然没问题，要锻造什么？”
这时，伍玛格罗扭过头来，伸手指了指天空道：“以那个为原型，锻造两张表盘。”
“星空？”
穆达卡的神情变得惊愕，正欲开口询问，伍玛格罗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不需要真的按照漫天的星辰来锻造，只需要镌刻出刚刚那位神官讲述的就行了，天左，北列什么的，是吧？”
“哈？刚刚那小子是神官？”
“应该是吧！”，伍玛格罗同样有些迟疑。
“不过，既然是盟友，别人已经送来了新计时法这个礼物，总要回礼！”
“矮人可没有白拿东西的习惯。”
黝黑的面庞上展露疑惑，穆达卡低声道：“盟友？”
他那充斥着矿石与金属的脑袋，实在是有些想不通，刚刚还要收拾东西准备跑路，现在，却变成了盟友，还要送东西？
未曾回应穆达卡的疑问，他反而继续问道：“你觉得，维克大人设计的蒸汽机怎么样？”
纵然他对那些一直摆弄机械的“瘦弱”的矮人同族不甚认同，但对于那位与阿尔特大人一同屹立山巅的维克却依旧恭敬。
听到伍玛格罗这样问，他不假思索便回复：
“那是独属神明的造物，无可否认，时代将因此改变！”
面露自豪之色，伍玛格罗笑了声，继续问道：
“身为精灵一族的非凡者，号称心灵与艺术的掌控之人，怎么可能不对蒸汽机感兴趣！”
“又怎么会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心灵序列的非凡者，他们对于极富心灵与情绪之力的造物都无比热爱，连穆达卡这脑袋里灌满了熔火的家伙都对其如此评价，身为精灵一族圣者的乌克利斯再怎么夸张都是正常的，就是不应该如此平静。
他话音刚落下，穆达卡的体型瞬间变得高大无比，头抵住遮蔽风雪的兽皮棚，上躯的肌肉隆起，狂暴嗜血的气势汹涌肆虐，有些紧张的低声问道：
“你的意思是那家伙要强抢！”
说话间，他扭头扫视四周，将附近探出头的欧比斯族人都吓得拉下兽皮遮盖门窗。
手上的动作一滞，伍玛格罗缓缓摇头，铁灰色的眸子中带着一丝笑意，坦然笑道：
“精灵序列的非凡者，大都心灵通透，而身为自然号令者，乌克利斯阁下既然离开了，就不会再做出那种事。”
“那只是意味着，他们拥有其他途径获得蒸汽机，甚至是更加完善，更加完美的机型。”
现在，伍玛格罗已经可以设想到，有另外一队精灵族的旅行者，现在已攀登上了高加利斯山脉，正在其中的某间锻造矿洞内与众多机械师和锻造师讨论着着更多的可能。
在维克大人圣前，第一代蒸汽机必定在那里诞生。
就像百年前攀登至高加利斯山顶的那位存在，身披漫天星光，挂着一袭星河，仰望星空，勘测世界。
穆达卡似懂非懂的缓缓点头，旋即，身躯之上，青筋鼓动，并伴随着奇妙的呼吸般的律动缓缓振颤，他伸手抬起厚重的金属锻造台，咔嚓一声，支架抬起。
落地，轰然巨响，周围数十米的地面再一次迎来震颤。
粗壮如树干的雄壮手臂按在台桌一旁的扶手上，缓慢转动，咔嚓，咔嚓，金属齿轮相互咬合，摩擦，发出的声响近乎雷鸣。
伴着巨大的声响，金属锻炉，铁砧慢慢升起。
随后，穆达卡甩了甩有些发胀的手臂，似是指责的憨笑道：“这锻炉和铁砧也太重了！”
背对着那位锻造师，伍玛格罗满不在意地回复道：
“那可是能煅烧和打造奇迹之金的锻炉，如果你觉得太过沉重，我可以再为你设计一套，这个卖掉吧，我想只要这消息传出，无数矮人都会从塔克拉蒙跑过来”
闻言，穆达卡连忙摇头，雄壮如山峦的身躯护住整座锻造台，忙回复道：
“不用了，重些就重些！我正好需要准备下个封号的实质。”
炽热熊熊的烈火再度燃起，熔炉内迸发激昂的火焰声。
时代伴随着锻锤与金属的敲击声中缓缓拉开，星河流转照耀昏暗的夜空，火与金淬炼出新的篇章。
......
神色激动，赫纳温几人再次回到了原先的房屋中。
温热的篝火再次点燃，那位氏族族长又留了些干柴和肉类便离去了。
乌克利斯撩开覆在窗户上的兽皮，倚靠在墙壁上向外望去，思索着，借由星光与火光在笔记上记录着什么。
另外一边，莱栖手中拿着地图，借着火光在记忆中思索翻找。
很多事情在当前时代可能察觉不到什么，但在数千年之后，每件小事中都可能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真相，这些都是在莱栖所处的时代根本无法寻到的珍贵宝藏。
在他们这只队伍后续的旅途规划中，下一阶段的路程便是四千年后的卢瑟王国所在，只是现在，那里还只有数个较为原始的邦国组成的联邦，卢克康斯大联邦。
这个联邦一共由四大邦国，卢瑟，克鲁顿，底博斯，康布雷，以及无数大大小小的城邦组成。
无论那位母神曾经做过什么，衪的存在的确为人类种族开辟了新的时代。
现在的卢克康斯大联邦，不仅要抵御生活在东侧无尽沃土中的大群魔兽，还要防备来自西侧迈亚特高原之地的高陵氏族。
迈亚特高原地处辽阔，北侧毗邻达奥加山脉，西侧则是黑暗之海，那里正是幽暗深渊的入口所在。
正因此，生活在其中的高陵氏族一方面信奉元素之神，另一方面又崇拜恶魔，是癫狂与原始混杂的族群。
手指在地图上划过，莱栖在与四千年后的世界进行比对。
他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内容，卢瑟邦国，卢瑟一族，那必定是日后不断发动战争的卢瑟王室，不仅如此，联邦中其余邦国也都在阿兰纳大陆历史中赫赫有名。
首先，卢瑟王国在战争中一次次的灭国与重建，与克鲁顿，底博斯不无联系。
数千年间，卢瑟王国，克鲁顿王国，底博斯王国，相继出现在那片大地上建立起辉煌的王国，然后又在下一次战争中沦为废墟，而且无一例外，这片大地的统治者只会是这其中的某个姓氏之一。
卢瑟第三王国之前，是克鲁顿第四王国，再往前则是底博斯第二王国，如此如此......
莱栖又将目光转移至卢克康斯大联邦的角落，那是康布雷氏族。
他年少时的通识教育由大学者教授，固然算不得精通，但胜在涉猎广泛，尤其是那些充斥着神秘色彩的传说故事。
比如在无数史实中都出现过踪迹的，被称为审判者氏族，康布雷。
无论是摩莱王国两千多年以来的重大法案，亦或是千年前那场卢瑟王国与摩莱王国的战后协调会议，甚至是在遥远的人鱼一族的传奇故事中，都有他们的身影，仿佛无处不在。
以至于莱栖在泉涌部族期间，在杰诺恩图书室的书籍中，都能看到那个熟悉的姓氏。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乌克利斯将手中的书籍合上。
下一刻，面前的景象逐渐变得虚幻，霎时间破碎。
第四十章 四大邦国
赫纳温一手搂过莱栖的肩膀，两人的头凑到一起，嬉笑道：
“好兄弟。”
霎时间，莱栖感觉到了来自寒冬的气息，脊背发凉，低声问道：“怎么了？”
“说说，我不在的这几天，你究竟做了什么，分享一下收获呗！”
“什么？”，不明所以的莱栖反问。
“你不会无缘无故教人类魔法的，毕竟这会引起圣者的注意。”，说着，他暗银色的眸子扫视向部落周遭，到处是激荡的元素之力。
“构筑者的仪式。”
莱栖的回答清晰而迅速。
闻言，赫纳温一时陷入沉思，而后陡然间惊醒，嘟囔着：
“原来还能这样子，我还害怕被圣者发现呢！灵视之眼，我的献祭物，我的祈文.....”，他神情懊恼，满是后悔。
要是自己能独自得到这些，就不会受老头子的钳制了，自己想什么时候晋级就什么时候晋级，直至荣耀位阶，再然后就能寻找机会前往北海了！
他不禁畅想着。
但被莱栖毫不犹豫的打断：“别想了，这个没有。”
随后，他继续道：
“这里是圣者的思维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乌克利斯阁下，而圣者阁下似乎并不知晓灵视之眼的仪式内容，起码现在不曾知晓，这是无论再询问其他人也是不可能获知的。”
楞了下，赫纳温恢复了平静，思索了两秒，喃喃道：
“是这样的吗？”
瞬间，熟知心灵能力的他似乎察觉道了异样，问道：“但那些更高位阶的非凡者肯定是知道这些的，如果是这种情况，会怎么样？”
“空白，你看到的，得到的只有一无所有的空白。”
赫纳温追问：“魔法呢？大智者阁下肯定是不知道。”
缓缓点头，莱栖说出了他的猜想：
“无论在哪里，魔法都是由精神力与元素的共鸣产生，这属于世界的基础，只要有精神力和充沛的元素就可以做到。圣者阁下未曾产生疑问也证明了这点。”
他转而用更加低沉的语气说道：
“但我猜测，更高位的魔法，或者借由灵界与位面的魔法是无法使用的，那是独属于神明的威仪！”
赫纳温一边轻轻点头，一边思索。
事实上，他很想实验魔法来验证莱栖的猜想，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毕竟这里距乌克利斯圣者太近了。
至于魔法的选择，能够达到标准的只有在诸多魔法中都能被称为奇迹的火光迸射，它通过火系极强的爆发力使得非凡者短时间内进入灵界与现世的间隙，挪动脚步，最后在灵界的排斥下回到现世，此时，已然离去数米。
看着赫纳温纠结的神情，莱栖笑着说道：
“你一直跟随在圣者身边，是不可能看到那片空白的，有些地方却是可以。”
赫纳温顿时来了兴致，抬头看向他，双眸之中满是好奇。
伸手指向远方，莱栖问道：“我们都知道，圣者所知晓的区域才是存在的，那处在圣者感知范围之外呢？”
想象着那个场景，赫纳温下意识地自语道：“空白，一整个世界的空白......”
瞬间，他的眼睛瞪大，“我要去看看。”
“是那边对吧！”
下一刻，他转身面前莱栖所指的方向，气流环绕周身，那是掠风术加持的迹象。
不过突然间，一道刻意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两人扭头看去，克伊诺依靠在门旁，低头看着地面，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而在她身旁，厚重的兽皮门帘被掀开一道缝隙，乌克利斯自门口探出头来，银色眸子中满是不解，看着高声呼喊的赫纳温。
风声渐息，赫纳温挠着头，悻悻的说道：“魔法真是有意思！”
“哈哈...”
脸上是虚伪的笑容，心底却是真实的咆哮和惊慌，乌克利斯如果前往他自己心灵世界的边境，还不知会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
乌克利斯更加疑惑，轻轻摇了摇头：
“收拾东西，夜晚马上到了，是时候准备出发了。”
西方，昏黄色阳光晕在大地上。
东侧，深邃幽暗的夜色慢慢爬上天穹，将万物遮蔽。
......
马蹄轻踏声中，身后的格卡德部落愈发渺小，直至不见。
三架马车慢慢的行驶在阿格玛雪原之上，留下了一条算不得清晰的痕迹，夜晚的寒风中，一切都显得有些虚幻。
“精灵阁下，在下是温泽商会的契布曼.肖德。”
那支联邦行商队伍的领袖脸上堆着笑自我介绍道。
他坐在靠近侧门的位置，挡住自门缝挤进来的风，身为一位合格的旅行商人，他对自己面对的精灵有着还算清晰的认知，也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只是，令他感到惶恐的是，这些精灵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乘坐自己那架更为舒适的马车，坚持要乘坐这架。
在他对面，乌克利斯身上裹着粗布长袍，双手之上布满细密的皲裂痕迹，持着古朴的笔记和羽毛笔，问道：
“你们商队返程的终点是？”
心中古怪无比，但面上不显异样，契布曼拿出一张地图铺开。
“这是大联邦的总体地图，”，手指向一个位置，他说道：“我们商队隶属康布雷邦国，地处联邦西北处，那里就是返程的目标，先行车队应该已经进入联邦范围了。”
康布雷，听到这个姓氏，莱栖这时想起了被称为审判者的康布雷家族，他看向克伊诺露出了询问式的神情，对方微微点头，只有赫纳温一脸懵。
趁着乌克利斯记录的时间，他问道：
“契布曼先生，听说康布雷邦国有十分严苛的律法？是这样吗？”
契布曼顿时露出了骄傲的神态，高昂起头颅，上挑的嘴角无一不证实着莱栖的话语。
“那是当然，实际上，不仅是康布雷邦国，大联邦内的绝大多数律法都是由伟大的洛翔陛下颁布的，只不过不同邦国间的侧重不尽相同。”
“康布雷邦国地处西北部，那里盛产金属，大联邦内的大部分武器都是由我们提供，但也因此，在康布雷境内，对大宗金属的交易有着极其严苛的规定，私自向外运输金属制品可是重罪。”
“你们运往欧比斯人部落的商品中不就含有金属器具吗？”，角落的赫纳温接话道。
契布曼摇了摇头，说道：
“那些只是淘汰下来的日用品，而且相比之下，那些闪烁着荧光的骨骼，兽齿才更为珍贵。”
在这存在着非凡力量的世界，金属与铁器固然无比重要，但非凡素材才是战略物资，拥有足以支撑国家的力量。
感觉自己的话语有些不恰当，他忙将话题转至另一个方向。
“至于其他邦国，克鲁顿邦国地处辽阔，又是占据着最丰壤的区域，所以人数是最多的，占到了联邦三分之一的人口，那里是大联邦兵源所在。”
“同时，在律法方面，克鲁顿邦国有着最明确细致的军衔，而且有清晰的晋升渠道，那些力气多到没出使的小伙子就喜欢往那边跑。”，话虽如此，但他的脸上也露出了向往的神态。
在这受尽压迫的时代，谁又不渴望荡平魔兽平原，扫清高岭氏族呢？
过了会儿，契布曼自怀念中醒来，略显不安的急忙道：
“律法，对律法。也因为军队盛行的缘故，克鲁顿邦国上到朱利安国王，下到列兵，都由军队规章管辖，在那里，军令就是律法！”
“就连国王也不过是军团的一员，冠冕之将，好像是这样称呼的。”
“卢瑟邦国临近联邦边境，而且分为两块区域，那是联邦与疯狂的高岭氏族和魔兽间的壁垒，人们称其为，不歇的血之国。”
“据传，卢瑟邦国境内的每一片土地都侵染着鲜血，每一株植物都饱饮着血液生长，一切的一切都是绯红色的，那是永恒的血与抗争。”
“所以在那里，诸多法律都拥有特殊的战时条例作为补充，毕竟每个区域，任何一座城池都可能作为战场。其中最为严苛的律令还要数卢瑟邦国的土地令，失一厘之地者，立斩！”
愈说，契布曼便愈发激动，热血烧红了面庞，他恨不得高呼出声。
但慢慢的，他平静下来，神色变得有些低落，但沉吟了会儿还是继续说道：
“至于最后的底博斯邦国，它位于联邦的最南端，毗邻泰拉王国。”
“那里，那里可没什么战争。毕竟，泰拉王国，那可是衪的庇护之所，光辉逸散之地，听说连空气都是香甜的，河流里流淌着的不是水，而是奶和蜜，那里的人生活无比富足.......”
他的声音愈来愈低，那是对底博斯邦国无声的斥责。
不止是他，在联邦的众多城邦，村镇中，他们都一致认为底博斯之名对联邦来说是诋毁，是无尽的羞辱。
跪倒在光辉的神座之下并不算丢人，但还请您离开联邦！
这是无数人的请愿......
第三十三章 游商
待得几人再次睁开眼睛，时间已来到第二天的早上。
他们所处的石屋靠近部落围墙，此时，石制的高大围墙外，争吵的噪杂声响伴着风声传来。
“今年怎么只有九十车！”，充满愤怒的声音响起。
有人手中挥舞着木刺高声呼喊：“是啊，这些根本不够！”
“我们最少需要一百四十车的粮食！”
“把马留下！”
炽热的声音仿佛要消融万年冻土，其中的怒意亦如熔火般热烈。
披着兽皮裁剪的衣服，近百位身材雄壮的欧比斯人围在东侧的正门处，他们旁边，是高耸的圣欧比斯塑像，而在他们之前，是身着统一服饰的商队。
面对着被寒风磨砺出的怒吼，这些游商和侍从颇有些不适应。
这是莱栖几人来到外面所看到的景象。
一队绵延数百米的庞大车队，百余匹覆着粗布的雄壮马匹，其后的车厢上大半堆砌着装满粮食的粗麻布袋，剩下的也都是简易的铁器。
遥远的车队之后，是条略显黯淡的通途，马蹄与车辙碾过永恒的冻土，绘出一段旅程，印在着灰白色的世界上，颇有一种壮阔之感。
被那粗粝的吼叫压弯了腰，商队的为首者神态颇有些愧疚，一边不断躬身，一边低声道歉。
“席普.格卡德族长，真是抱歉。”
“并非是商会故意打破约定，真的是这次实在是无法凑齐足够的粮食，不止是您，前往其他大族的商队，那里的食物也是及其紧缺的，但仅就这些已经是盈余的所有了。”，说这话时，为首之人不住地缓缓摇头叹息。
他对面的正是昨晚接待莱栖的老者。
“开什么玩笑，作为大联邦最庞大的商会，竟然凑不齐我们大族的粮食！”，席普族长身后，几位中年男子颇有些愤怒，手中削尖的木管浸着丝暗红，猛地挥舞，炸出风声。
茂秋之月将要结束，藏冬之日即将降临。
顾名思义，茂盛，在这个时间段，无论是动物，亦或是可用的植物，都无比丰盛，任其采撷，但现在，收获的秋天迎来结束。
当藏冬之月到来，无尽的风雪将横跨千里，飘过阿格玛雪原，自北海降临。
极寒的天气下，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会隐藏自身，保存能量以等待着鸣春的到来，欧比斯人当然也是一样，他们必须提前储备渡过寒冬的粮食，和用于带来热量的干柴，煤炭等。
虽然再怎么严酷的环境，欧比斯人都能找到活下去的方向，在积雪中寻找猎物，对那些老练的猎手来说再简单不过，只是，依靠那些稀少狩猎好手，也无法养活这么多部落成员。
在这里，食物，就是生命！火，亦是生命！
没有这些，他们的生命不会比苟活在茎秆中的虫子更坚强。
身材最为高大的中年男人脸上怒容依旧，开口喊道：“族长，这些根本不够啊！”
“我们这里有两千多人，最少要二十五车，再加上我们储存的兽肉才足够渡过藏冬之月！”，愈计算，他的神态便愈发难看。
昨晚与莱栖几人交流过的老者抬了抬手，制止身后的众人，神色平静。
未曾理会那人的言语，席普道：“带人把这些卸下来，全部送去其他分族。”
“族长，这，这怎么能行！”
九大氏族，除却极度靠近北海的几个氏族人员稀少外，其他氏族都需要通过内陆运送来的食物渡过寒冬。格卡德氏族也不例外，这里靠近大陆内部，其下有着十三个分族，共一万一千余人。
但现在，族长竟然要把粮食全部都给分族送去！
就连商队领袖都有些难以置信，愣愣地呆在原地，思绪翻涌，自己这位客户是准备把自己饿死，再不与自己做生意了？
果然不愧是被誉为风雪中的氏族吗？
只是，是不是太过激进了？
但还未等他为这段思绪画上句点，席普族长转身看去，直面人群后方看热闹的乌克利斯等人。
微微躬身，他继而用恭敬的声音道：“圣者阁下！”
似是恍然，乌克利斯面带浅笑未曾回应。
所有的粮食都被卸下，装至部落的仓库中，再在空下的车厢中装上闪耀着荧光的兽骨，兽角，牙齿与珍稀的矿石。
这些灵性材料装了足足三架马车。
......
炽热的篝火发出爆鸣，照亮了围坐周边的诸多人，乌克利斯，席普，以及另一位未曾见过的身影，发色棕黄，面庞中正平和，棕褐色的眼眸带着丝疑惑。
他看向对面的乌克利斯，问道：
“精灵一族的圣者阁下，请问您来阿格玛雪原是有什么事？”
轻咳了声，乌克利斯身后的赫纳温会意，持着书册站起。
口中宣读道：
“大祭司，天左之星，围绕南晨四方，是南晨的神座，是衪的先行者，......，群星的指引，南晨！”
听完传道，那中年男子微微颔首，稍微思索了下便开口。
“我们氏族时常在外狩猎，的确经常迷失路途，能够探知方向的手段确实十分重要。”
“只是，在无上万壑之母的指引下，我们同样可以找到寻回的道路，不知您是否还有其他的事？”
他身旁的席普嘴唇微张，复又缓缓闭上。
对面，乌克利斯暗银色的眼眸沉了下，似有些无奈，叹息了下，伸手指向身下兽皮坐垫的缝隙处。
自然的风息流转，转瞬间，兽皮边缘的鬃毛缓缓颤动了下，一抹翠绿在随石间抽出枝桠，并在极短的时间内舒展开来，长出一颗乳白色的浑圆果实。
他继而开口介绍道：
“这种植物叫银星之旅，它在晚上会散发微光，并且极易生存，只需要少许的养分以及星光就可以。”
伸手将果实摘下，递给对面的人类圣者，乌克利斯继续道：
“虽然这种果实的主要用途并非食用，味道也平淡无比，但也不失为一种备用食物。”
在他介绍时，一旁的席普族长直勾勾地看着，神色颇有些激动。
心中不由得低吼：
果然，果然！自然序列的精灵怎么可能没有催生植物的能力，这些不就是食物吗？
一边想着，他一边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姿态端重，高昂着头颅的赫纳温，一时有些愧疚，他只想族群活下去，至于南晨......
棕褐色的眸子为之一亮，那中年男子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惊奇，身为圣者，他对于精灵序列有所知晓，圣希弗斯可是号称万类自然的守护者，催生植物之类，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这里可是雪原，脚下冻土的历史可能比那位永恒更加久远，在这情况下，不要说种植可食用的作物了，连耐寒的木材都十分稀少，还需要经年累月的生长。
如此，这才显得这株藤蔓尤为珍贵。
但他还是面色平静地摇了摇头，似有些不满意：“不够！”
“每颗银星之旅果实中都会产生三枚以上的种子，生长时并不需额外的自然之力，虽相较之下缓慢了些，但也能在你们储备的食物耗尽前结出果实。”，说这话时，他一直盯着后方的席普族长。
空气为之沉寂，石屋内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直到最后一根干柴燃尽，闪亮的火星溅射，对面那人缓缓颔首，伸出一只手道：
“摩莱氏族将欢迎您的到来！”
乌克利斯同样露出微笑，伸出手与他握在一起。
只是在他未曾关注到的身后，莱栖三人的面孔已完全被惊愕填满，张开的嘴久久无法闭合。
几人毕竟生活在摩莱王国周边，与之相比，那高耸的塔克拉蒙之巅显得如此遥远，对于衪的传道者也是好奇多谢。
但此刻的所闻则更像是神迹降临面前。
他们竟然在四千年前见到了母神的氏族，甚至面前这人就可能是衪的先祖。
只是，在那一份典籍或者圣卷中都未曾提到过，母神竟是欧比斯人！
这位来自摩莱大族的圣者又向席普说了两句便起身，向外走去。
轻吐出一口气，乌克利斯侧头看向身后：
“赫纳温，准备一下，要传道了！”
“啊？”，赫纳温还沉浸在传说中，有些懵。
撩开门帘来到门外，却还有几架马车停驻在外，正是那前来运送粮食的商队的马车，听到动静，车厢上的隔板拉开，其中露出一张苦笑的面孔，商队统领。
他们这只商队的目标本就只是格卡德氏族，将货物留下，带着报酬离开就可以了，虽然因为粮食少了些，留下了八十匹马，但这本就在他的预料内，反正也是些年迈的老马，而且格卡德氏族也提供了足够的报酬。
只是，待在这里可并不在计划内，但当那位俊美的精灵开口，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就像是自己心甘情愿，这让他不禁有些后怕。
这就导致现在，三辆马车暂留在格卡德氏族，等待着。
“尊敬的精灵阁下，请问我们什么时候赶去联邦。”
稍思索了下，乌克利斯笑道：“十天后。”
嘴角轻咧，露出苦笑，商队首领鼓起勇气开口道：
“阁下，马上就到藏冬之日了，到那时，阿格玛雪原上没有庇护的地方与地狱无疑，更不要说驾驭马车赶回大联邦。”
最后，他低头说道：“希望您能快些处理。”
“谢谢提醒！”
话音落下，乌克利斯抓出一把银星之旅的种子，随意洒在石屋附近的地上。
今夜过后，绿色的细长藤蔓遍布格卡德氏族，枝叶在细碎冰冷的寒风中舒展，却依旧挺立，像极了跋山涉水却用不停息的旅人。
第三十四章 魔法
一夜间，翠绿遍布氏族，确实美好，而背后是四人彻夜的努力，虽然对于乌克利斯，他大多时候是在观察银星之旅的成长情况。
身为精灵一族，即便未拥有自然序列的封号，莱栖与赫纳温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使用自然力量，更不用说以精神力驱动的自然系魔法了。
同样，在这宛如神迹下，许多格卡德部落的族人也未曾休息，顶着寒冷和困意，看着一株株藤蔓破土而出，看着细小的花蕾绽放，吐出一颗圆润的果实，而后，高声赞叹。
大部分人都在，情绪也到位，赫纳温又怎能不履行他作为神官的义务呢？
今夜，无垠夜空之上，璀璨的星辰高悬！
地面上，银星之旅燃起点点光辉，伴着南晨之名愈发明亮！
但神官赫纳温还未来得及感受众人的追捧，便被乌克利斯拉走，在另一位欧比斯人的带领下，骑着魔兽，披着星光向远处奔驰而去。
坐骑是欧比斯人圈养的雪熊，这种魔兽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掌控风雪，是雪原上不可多得的坐骑。不仅如此，这些雪熊是高级魔兽中的佼佼者，其中优秀的个体亦能突破界限达到序列级，就比如几人身下的这几只，顶着寒风也能夜行百里。
趴在雪熊宽大的身躯上起伏，赫纳温感受着身下传来的温热，侧头向后看去，不知是不是错觉。
他感觉南晨的星光愈发亮了？
与之相对的，莱栖与克伊诺则被留在了格卡德部落，毕竟，还有很多银星之旅需要催生。
即便许多孩子已困的甚至难以睁开眼睛，却依旧在部落内来回跑着，伴着笑声跟在克伊诺身后，看着一株株植株抽出。
时间过的很快，在如同盛大节日的氛围中，夜空逐渐变得明亮，而漫天星斗则愈发黯淡。
天空的东侧，一抹橙黄缓缓升起。
部落内，大部分族人熬了一夜，已经逐渐去休息，克诺依也精神力耗尽，回到房间。
不过莱栖却还有精神力，并有些其他想法。
欧比斯人信奉万壑之母——欧比斯，衪同样是位元素领主，这就意味着，欧比斯人的大部分非凡者都属于元素序列，掌握着直达圣者位阶祈文，仪式和献祭物。
这便是莱栖想要获得的，因为学院提供的书籍中，只包含了关于构筑者实质的部分，却没有其他的，并且其中的练习方法，自己也完全没有条件使用，还不如使用古老时代的方法。
而对于如同获得，莱栖也有了想法，想到这里，他敛起精神力。
一路走去，醒着部落成员毫不犹豫地表达了他们的感谢，在赞叹声和感谢声中，莱栖向聚落的中央区域走去，哪里是氏族长席普所在。
这附近处，多是宽广的石屋，多是孩童和老者居住附近。
高昂的呼喊像是号角般响亮，莱栖抬头看去，年迈的席普族长，此刻却像是青年般充满活力，充满激情，站在石屋那高高的房顶上，开口呼喊着。
他双眸明亮，手伸向一个大声喝道：
“不要把藤蔓扯断了！”
低头看向身下，声音急切道：“装到仓库前，先铺上干草，小心不要磕碰到。”
“那些损坏的尽快吃掉！或者找水冻起来。”
继而，他露出微笑，面上的皱纹连成一片，眼中蕴着银辉，自顾自地低声道：
“太好了，太好了！”
在这雪原上，食物匮乏无比常见，经常需要狩猎者在暴风雪中外出狩猎，如果成功了，自然可以获得些果脯的食物，如果失败无法回返，也减少了消耗。
真是，真是完美的决定啊！
下一刻，他低头看向等待在那里的莱栖，一跃而下。
脚步踏在遍地的石子上，就像是融入了大地未曾发出一点声响。
席普咧嘴，脸上是止不住的微笑，一边伸手重重地拍着莱栖的肩膀，一边开口道：
“小子，好小子！”，声音洪亮而充满喜悦。
“说句实话，我是真的不想你们离开，特别是你！”
说着，这位年近七十的老者像是同龄人一般搂着莱栖的肩膀，弯腰指向周围的一些石屋，笑道：
“你这小子可是把我们部落的小姑娘迷倒了！”
思绪中的莱栖侧头看去，周围石屋林立，而在那些撩开的兽皮窗帘后，是一双双明亮的眸子。
她们在察觉到莱栖目光后，不仅没有躲闪，反而回望过来，更加肆意的笑着，更有几个胆子大些的，随意拨弄了下头发，将那作为门帘的兽皮扯下，径直走了过来。
欧比斯人的姑娘，向来敢爱敢恨，腼腆？不存在的，她们更倾向于争夺！
看着那些彪悍的姑娘们，莱栖的脚步下意识的地向后挪动，席普也未曾阻拦，松开手乐呵呵地看着。
微微低着头，莱栖却突然间停驻脚步。
下一刻，他放开收束的精神力，口中低吟：“无上的雷霆，降下您的震怒，雷矛。（泰坦语）”
伴着噼里啪啦的雷鸣声，细密的银色电芒缠绕在莱栖手臂上，隐隐呈现出长枪的形态，在略显昏暗的凌晨，显得如此明亮。
本是任一魔法学徒都能掌控的低级魔法，在席普这位荣耀位阶超凡者眼中，却好似真有横亘天际的雷霆降临身前。
心间雷声大作，他瞪大了眼睛，陡然开口厉喝道：
“回去休息！”
霎时间，汹涌的气浪伴着声音向四周扩散，地面上的石子如海浪般相互碰撞发出震撼的声响。
转瞬间，他平静下来，看向带着好奇走来的部落姑娘，笑道：
“有什么事情的话等明天吧，这位客人已经很累了，大家也都去休息吧！”
但只有莱栖知道，这老家伙对自己可不像面对氏族晚辈那般温柔，沉重的仿佛一片山峦压在肩膀上，还好只是限制了行动而无其他想法，不然自己早就趴在地上筋骨碎裂了。
席普随后缓步走到莱栖身侧，低头看向闪烁的电光，双眸之中，四色光彩流动，像是蕴含一方世界。
面容上的疑惑渐深，席普脑海中思绪万千。
身为元素序列的凝聚者，而且他已经在这位阶待了近二十年，对于四大元素不说融汇贯通，起码也无比熟练，特别是土系元素，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面前这个感知者是如何施放出雷霆的。
视线自闪耀的银光上挪开，席普看向康洛斯。
无论是那逸散而出的精神力，还是元素之力的活跃表现，亦或是灵性的增幅，面前这夜狩氏族的少年的的确确属于元素序列，而且他身上也并无其他的灵性光点，也就是说这雷电的确是这少年的能力。
而就在此刻，莱栖手臂上环绕的雷霆渐渐衰弱，陡然散去。
陷入思绪中的席普不由得“呃？”了声。
却只见莱栖捂住额头，似有些虚弱的低语着：
“精神力耗尽了，啊，好难受！”
这时，席普族长才从思绪的深处缓过神来，左右扫视了下守在周围的氏族守卫，轻轻摇头，而后才看向莱栖开口道：
“走吧！”，说着他便转身离去。
不过一会儿，这一人一精灵便来到了靠近部落围墙边缘处的石屋，这里多用做雪熊的住所或存储干柴煤炭的地方，除了少许守卫外并没有其他人前来。
来到其中的一座燃着篝火的石屋，席普遣散了其中的守卫，示意莱栖坐下。
他的棕黄眸子打量了莱栖会儿，开口问道：
“你那种能力是怎么来的，元素之神的神选者怎么可能施放出雷霆......”，他直勾勾地盯着莱栖，但实际上，雷霆之力他并不在意，更关键的是一个可能，一个使用其他序列能力的可能。
康洛斯的记忆告诉莱栖，神选者就是非凡者的意思，现在并无序列的概念，大家都以神明来划分能力。
不等他继续发出询问，莱栖便又低吟了两句，瞬间，空气中逸散的水汽发出沙沙的凝结声，细小的冰晶在火光的照耀下，好像火焰炸裂，火星四散。
“这是大陆内部某些人类的小把戏，通过精神力，不仅可以使用施放出雷霆，寒冰，就算是自然之力也可以。”，莱栖很清楚，最后一句才是那位老者在意的。
而且莱栖同样知道，他不能将这能力归于自己，因为在这时代，神明的存在太过高远，衪们如同太阳一般笼罩世界，稍有不慎就可能触怒了某位衪的信者。
同时也表达了另一方面的意思，那就是这种能力是可以学习的。
果然，在听完莱栖所说的，席普明显有些激动，下巴上那些疏于打理的胡须微微颤动，像是风雪飘扬的旌旗，那是舞动的希望。
但这激动仅持续了一会儿，老者就端坐的坐着，平静地说道：
“说吧，你们，不，你，需要什么？”
“无论什么，我们都会满足！”
他毫不在意面前这精灵的狮子大开口，因为在这能力之下，再多都显得是那么的黯淡无光。
更何况，这精灵单独找到他，必定是已想好了条件。
第三十五章 完美塑造
嘴角露出浅笑，莱栖心中不由得有些雀跃。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是要在精灵一族学习精灵语，再顺便掌控下个封号构筑者的实质。
计划很完美，但现在有一个更加完美的计划摆在面前。
只要能完成这段旅途，莱栖不仅可以掌握包括精灵语在内的多门灵性语言，而且还能在旅途中了解到很多秘密。
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用来掌握构筑者的实质。
另外，这也是为了防止旅途失败，莱栖可没有自己必定能到达南晨之地的信心。
在普拉摩恩的讲述中，那些未曾保留记忆的参与者，往往也会留存一些感悟，或者是自然，对人生，甚至有因此而性情大变的，这些是根植心灵深处的，无法磨灭的印记。
而对于封号的感悟，同样会留下。
只是有一点令莱栖略感疑惑，在这个世界中，晋级是有可能的吗？
强大的心灵之力真的能够塑造出实体，那未免太过可怕。
翻腾的思绪在老族长的追问下戛然而止，而莱栖也抬起头，轻声开口问道：
“构筑者的实质，你们是通过什么方法掌控的。”
再这里生活了两天，部落内达到超凡位阶的非凡者不在少数，这也就意味着格卡德氏族必定有成体系的办法晋升至超凡位阶，就像青金塔的魔法师使用的特殊机构一样。
听完莱栖的话语，席普有些沉默，说实话，他不曾想到这精灵的要求竟如此简单，与那种特殊的能力相比未免太过廉价，斟酌了下，他开口说道：
“在无上的元素之神洛克索的诸多权柄中，第二位阶，构筑者封号对应了衪的塑造权柄。”
“所谓塑造，”，说着，他随手抓了把铺筑在地上的碎石继续道，“无外乎是对于元素物质的再次塑形，使其按照神选者的意愿变为各种形态。”
听着他的解释，莱栖微微点头，这些内容与诺拉老师讲述的大致相同。
随着席普紧握手掌，充沛的土系元素在其手中汇聚，等到他再摊开手掌时，那些石子已经凝固为了一颗圆球，虽然粗糙，但浑如一体，全然没有缝隙。
“而想要成为构筑者，你要做的就是塑造出属于自己的造物，构筑者的实质就是构筑出对应元素的完美塑造物。”
莱栖突然间愣住，他想起了自己掌握的魔法，风岩之蛇，那是构筑者的实质？但校长为何没有告诉自己，反而要自己继续学习魔法结构。
抿着嘴唇，莱栖伸手按住地面，下一刻，数十粒碎石跃起，在淡青色的气流的包覆下呈现一条蛇的形态，在空中摇曳。
席普的神色有些古怪，上下端详了那条“蛇”，说道：
“你对于土系的塑造的确已经成型，那些碎石间相互交融的痕迹就是证明，只是对于风系元素的掌控并不到位。”
“构筑者需要每种元素都达到完美塑造？”，莱栖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只是需要自身属性亲和的元素就可以。”
“嗯！”，莱栖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但在他心中，却不由得一阵苦笑，固然四元素属性亲和能够让他掌控更多的魔法，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至于束手无策，但却是未曾想到，这反而成为了他晋升构筑者的阻碍。
席普笑着开口道：“你是土与风系亲和吧！”
莱栖顺势点头。
得到肯定回答，他拍了拍莱栖的肩膀，“等到你达到荣耀位阶时就会庆幸了，庆幸自己少了一道关隘，元素序列的体系下，位临圣者的掌控者，必须要掌控全部元素。”
而席普知道，他这一生可能都无法晋升圣者，只因，伟大的万壑之母，石之母，欧比斯，衪只是土元素领主！
摇了摇头，莱栖有些无奈，构筑者都无望，还去想什么荣耀位阶。
“至于如何达到完美塑造，只有练习！持续不断的练习，使得每种元素都更加符合现实，当你塑造的元素造物与真实物品无异样时，你就会知道，你成功了！”
莱栖陷入思索，他的确在施放出风岩之蛇时就有所感应，那条蛇灵性充沛，宛如实质。
想到这里，莱栖缓缓颔首，继而问道：
“构筑者的晋升仪式是如何举行的，对应的献祭物需要什么？”
对于莱栖的问题，席普丝毫不诧异，如果不询问，他才反而觉得更有问题。
“构筑者的献祭物与第一位阶的并无太大区别。首先，需要充足的无属性灵性材料，其次就是与自身属性对应的序列级非凡材料，或者直接使用其他构筑者的特性，只是需要适当配合对应元素的材料。”
听着老族长的讲述，莱栖的眼神有些低沉，最好的祭品，永远是同序列的其他非凡者.....
“仪式的地点需要达到伪神国层次，至于仪式的主体，则和那些祭品相关了。”
“使用精神力，控制素材塑造成这样的形状。”，说着，席普又自地上抓起了一把碎石，按在身下的兽皮坐垫上。
土元素波动之后，他拿开手掌。
看着他手掌下的图案，莱栖顿时双眸一凝，但同时又有些释然，难怪，难怪自己未曾在学院的书籍中看到过这个图案，那是因为自己的位阶未曾达到，这是超凡位阶的仪式内容！
在那棕黄色兽皮上，诸多石子仿佛融化了般交融在一起，外侧是周而复始的圆环，内部是无数繁杂的纹饰，勾勒出了无穷尽的烈焰，在元素之力的加持下，仿佛确有热浪扑面而来。
“至于祈文，你应该知晓第一位阶的祈文，只有最后两段是不同的，这代表了你所祈求的力量。”
他调整了下坐姿，姿态端正。
“火焰之主，知晓万千的通识者，塑造真实的掌控者，无尽元素的统率者，高居灵界的圣灵。伟大的洛克索，请您展现构筑世界的威仪，允我塑造之力。”
面带崇敬之色，席普使用通用语言完整地诵念了一遍祈文。
他轻吐了一口气，继续道：“你是精灵一族，我也就不用再将其翻译为天使语了。”
拥有自主意识的元素生灵通常都不会弱小，依靠精神力就能够而进行交流，自然不需要语言。但人类需要，在诸多能够触及灵性的语言中，人鱼王国久居深海，傲慢而严苛是他们的律法，泰坦一族遥远无垠，恶魔之语伴着惊惧之名而令人避而远之，精灵一族又难以寻觅，剩下的也就只有天使语。
而且那些光辉之神的信者牧师对于传教几位狂热，顺带着也便将天使语传播了出来，这就导致，远古的人类的社会中，仪式通常都以天使语为主，直到后来，扎LS斯阁下开启魔法世代，才使得其他诸多语言在人类非凡者间传播。
“嗯！”了声，莱栖神色平静。
与魔法师不同，大多数非凡者对神明都有难以想象的敬畏，更何况信仰纯粹的欧比斯人，他们相信自己是石之母欧比斯的后代，同时信奉元素之神。
而在这个蒙昧的时代，人们为了表达对衪的尊崇，总是在诵念时总冠以其上所有的尊名，仿佛这样就显得衪更加亲近世人。
但实际上，后续的研究中发现，举行仪式其实只需要三段式的尊名，这足矣将仪式祈求的对象固定下来。
其中，第一段和最后一段的尊名是必须的。
第一段尊名是衪最主要，最纯粹的力量，彰视了衪在这世上的化身，而第三段尊名则是对衪神国的描述，表述了衪所在之地，而第二段尊名则依据祈求的内容而论，与封号对应的权柄一致。
例如在举行启灵位阶的仪式时，莱栖便只使用了知晓万千的通识者这一尊名，这对应了衪的感知权柄
这样做降低了学习难度，同时减少了因语言不熟悉而造成的意外。
但这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垄断！晋升之路的垄断！
无论在哪个时代，成为非凡者都是无比困难的。可不是人人都像莱栖一样，毕业后就能直接加入青金塔，轻易就能获得有关非凡世界的知识，甚至连对应的祈文和献祭物都有明确的获得方式。
事实上，大部分非凡者学习的灵性语言只包含当前所需的祈文，这加大了获取下个位阶祈文的难度。
不过，对于使用衪全部尊名进行仪式。还有一种说法，在圣者后的位阶，因为所拥有的力量已包含了衪的所有权柄，所以在祈求时就需要用到衪的全部尊名。
这就导致那时的人们总是习惯在仪式中诵出全部，谨防可能存在的亵渎之意。
第三十六章 空白
莱栖暗自思索了会儿，使用精灵语将其翻译后深深记在心中，防止忘记。
而后，他才看向端坐对面的席普，对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要求，现在轮到自己交付代价了。
口中低吟，莱栖双指搓了下，刺啦一声，有电光闪过。
“在人类的口中，他们将这个称为魔法！”
“魔法，魔法？”，银芒在席普眼中闪过，他口中不由得重复了两声。
“只要拥有足够的精神力就可以做到，魔法的本质就是依靠精神力与元素间产生的共鸣，就比如刚刚的雷霆和寒冰。”
“而要做到这样，还需要些类似那样的图案。”，说话间，莱栖拿起了那片代表着元素之神的石片。
继而，他伸手朝在半空中游曳的风岩之蛇招了招手，顿时，细长的蛇躯碎开，本就不大的碎石再次崩裂，与半空形成了另一副图案。
那是基础的火系魔法阵列。
“您能否在脑海中使用精神力具象出这个图案？”
话音落下，席普便闭上了眼睛，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炽热的火焰在空气中升腾而起，转瞬又炸裂为漫天火星。
睁开眼睛，眉头微皱，席普有些不满。
虽然这样召唤火焰很有意思，但这种程度的火焰与他自身的力量相差太过巨大，即便他并无火元素亲和，但衪烈焰的权柄已深深镌刻到了他的身体中，在火焰权柄的加持下，他随手招出的火焰都能瞬间将半个部落化作一片火海。
未曾在意来自对面的视线，莱栖自顾自地控制着半空中的图案变换为另一种形态，雷系的基础魔法阵列——闪光。
不过瞬息，便有四散的电光在房间内回荡。
淡淡的刺痛感出现，汗毛竖立，令莱栖不适的向后挪动了些。
眸子微微眯起，席普的表现十分淡然，但在内心却早就无比激动。
他已经可以确信，面前的这个精灵族青年，的确有让自己施放自然之力的方法。
自此之后，他们便不再受制于冻土的贫瘠，不止银星之旅，其他的作物也都能出现在雪原上，部落再不用忍饥挨饿，再不用为了节省干柴而生食肉类。
端坐在篝火的另一端，莱栖浅笑着，似是无意地开口道：
“构筑者的下个封号是灵视之眼吧？”
这才是莱栖找席普“交易”的原因，毕竟有关构筑者的内容，他其实可以直接询问赫纳温，虽然对方不至于告诉自己具体的仪式和祈文，但了解构筑者的实质并无问题。
深深地看了莱栖一眼，席普并无意外，仅仅构筑者相关的内容的确很难换取那些知识。
“是的，灵视者能够以肉眼直接看到无所不在的灵性，不仅如此，我们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附近的灵性状态，使其衰弱或增强。”
“同时，到达这个位阶，灵视者能够借助仪式进入衪的神国，灵界。只是这祭品无比珍贵，相当于第二阶的非凡祭品，同时，位阶愈高，进入灵界的献祭物就愈珍贵，只是...”，话尽与此，他摇了摇头不再说了。
暗自颔首，莱栖现在才意识到为何很少有非凡者进入灵界，这个规则应该同样适用于光辉序列和恶魔序列。
“那灵视之眼的实质就是用眼睛看到灵性光辉？”
“对的，但必须是序列级以下物品的光辉，而且必须要包含自身的亲和属性。”
闻言，莱栖的神情又垮了下来，全属性！又是这样，现在想来，那看来当时校长和哈维老师的神情另有深意。
将这想法压至心底，他继续看向席普，却不料对方也正直直地看着他，那平静的眼神仿佛在说，轮到你了，小子。
无奈地叹了口气，莱栖从地上抓了把石子，脑海中，与自然有关的天启魔纹浮现，其手中的碎石构筑出自然系的魔法阵列。
那是类似丛林的线条。
这个魔法阵列同样来自于一个繁杂的天启魔纹，在那本笔记上中，完整的圆环内是毫无规律的杂乱的线条相互勾勒连，其中隐隐呈现出丛林的形态。
这是代表着圣希弗斯的天启魔纹，代表了茂密的丛林，和宛如根茎般深植灵魂深处的心灵。
“在脑海中具象出这个图案。”，莱栖指着那个阵列道。
看了莱栖一眼，席普再次闭上了眼睛，这次的时间稍长了些。
伴随着一阵火焰的爆鸣声，带着自然的风息湮灭在赤红之中。
火光照亮了席普那略显呆滞的面容，随后他猛然惊醒，仔细地看着那悬浮半空的图案，想要将其深深的铭刻心中，生怕忘记了。
看到这一幕，莱栖嘴角勾起。
这可是数千年，经历了十多代大魔导师完成的杰作，就像穆达卡描述蒸汽机时说道的，这是独属神明的杰作！无可置疑，时代因此改变了！
从扎LS斯大师创建魔法体系，到森次利等人将咒术体系引入，再湍流术士为魔法阵列打开新的大门。
中间亦有无数先驱奋进，奠定魔法体系之基的狂风之龙，斯诺尔克.风泽；开创精神系魔法的光辉法师，莱克斯.纽特；元素融合理论的发起者，安托瓦尼特.风语；魔法派系统一理论的发现者，恶毒的呓语者，科尔.阿克曼......
这是足矣折服任何人的璀璨之星。
充斥着自然气息的风不断在这石屋内翻滚，气势煊赫，本是轻柔著称的自然息魔法，在席普的手中，却好似炸裂的狂风。
就在这石室内，碎石的缝隙间已隐隐可见绿意，这是常年累月散落此处的植物根茎，种子等，在自然之下被唤醒，在冻土上扎根生长，重新唤生机。
东方，金色的太阳已缓缓升出地表，雪原染上金色，世界再次苏醒。
席普也好似大梦初醒，颇为舒畅的叹了口气，看向莱栖的眼神充满了赞扬，好像是再说，小子，我很中意你！部落的姑娘随便你挑！
未曾回应，莱栖也直直地看着他。
轻咳了声，席普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随即开口：
“你应该知道，每个位阶仪式的前面都是衪的尊名，这点并无区别，而对于获得灵视之眼封号的祈求，就是.....”
一边听着，莱栖一边缓缓颔首。
但传入耳中的却只有身前篝火的爆燃声，至于他想要知晓的祈文却未曾听到。
这时，莱栖颇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去，神情却瞬间变得无比惊愕，还带着名为未知的恐惧。
在席普肩膀以上的区域，准确的说，是他那要传达秘密的部分全部笼罩着素白色的迷雾，他的声音，嘴巴的开阖，乃至神情全不得见，就像是色彩繁杂的油画上，被扣掉了一块，露出了其下的真实的基底——画布。
沉默中，莱栖神情凝重。
一方面是不满与自己未曾获得灵视之眼的祈文，另一方面则是担忧，担忧因此出现的意外。
而对于突然出现的空白，莱栖也隐有猜测，毕竟他们几人所处的世界就是在乌克利斯圣者书写的笔记，其中灌注着他的思想和灵性，可以说是他的化身了。
也就是说，几人其实是在他的思维中，既然如此，这里所能表达的，所能出现的，也只能的乌克利斯圣者所知晓的秘密，或者他所见过的场景。
而显然，圣者似乎并不清楚灵视之眼的祈文，以及对应的仪式和祭品等。毕竟，就在刚刚的一瞬，笼罩席普面庞的雾气散去，但却在他只说了两个词后又再度笼罩。
莱栖毫不怀疑，如果现在的他脱离既定的旅途规划向雪原的深处行进，那里的世界也必定是什么都没有，就像是画布的边缘一样，一片空白。
时间就在这诡异的场景下缓缓流逝，十多个呼吸过去，席普面庞上笼罩的素白雾气终于完全消散，缺失的油画色块得以补全。
虽然完全没有听到，但莱栖还是微微躬身，开口道谢。
“小子，看你那充沛的精神力来看，你应该就差风系的实质就可以准备晋升构筑者了吧?”
“嗯。”，莱栖乐得其他人误会自己的亲和属性。
“考虑在我们氏族多待些时间，我们格卡德氏族的很多分族都坐落在达奥加山脉附近，那里可是有着充足的非凡材料，很容易可以凑齐你晋升的素材。”
听到席普的话，莱栖不由得陷入思考，他此前也设想过，是否在这里晋级。
但就在他看到那片空白之后，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无论如何，乌克利斯都不可能再现元素之神的威仪，
“不需要了。”
莱栖颇有些肉痛地说道，虽然这里并非真实世界，但一份超凡位阶的献祭物确实令人心动，不过能够获得如此多的非凡世界知识已经足够了。
下面的问题就是考虑如何完成其他三种元素的完美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