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约束
无比轻柔的风环绕莱栖周身，带着他在森林中穿行。
不过一会儿，碧绿的荫顶之上，湍急的气流划过，同时有急切的喊叫伴着风声传来。
“莱栖！”
听到哈维与杰老师的呼喊声，莱栖松了口气，停下脚步。
下一刻，灼热的火焰瞬间升腾而起，伴随着莱栖甩手，轰的一声巨响，赤红的焰火向四周炸裂，但在临近地面前化作漫天火星散去。
与此同时，半空中，听到轰鸣的两人借风转向，急速飞来。
翠绿的叶片在气流间被撕碎，巨大的树冠间破碎，衣着清凉的哈维和杰的身影猛地落下，看到健在的莱栖，担忧散去。
“没事吧！敌人呢！”
哈维一边扫视四周，一边快步向莱栖走去，神色凝重，声音中带着浓重的恨意。
在一个多月前，因为他的失误，十三位学生失去生命，现在还有人对自己唯一的学生出手，哈维心中对艾利奥博的怒意也一并转移了过来。
感受到老师的关心，莱栖浅笑，哈维老师不知道敌人的来历，却依旧支持自己。
“除掉了两人，但不清楚是否还其他人。”
莱栖微微摆头，并不确认的说道。
杰听到可能还会有敌人，顿时来了兴致，双眸中奇异的光彩流转，忙道：“走，回去看看！”
在两人的陪同下，几人回到了刚刚战斗的地方，但这里却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远远看去，几丛高大的树木直冲天际，其他树木都像是幼体般矮小，草丛和灌木也疯狂生长，足有一人高，茂密无比。
看到这副场景的哈维猛然意识到问题所在，神色震惊，看向同样的惊愕的莱栖问道：
“那两人是非凡者？”
听到哈维老师的话语，莱栖也隐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收起惊愕，点头回应：
“耕种者和精灵序列的德鲁伊。”
“自然序列，难怪...”，慢慢的，哈维的声音愈发细微，而后突然大声道：“德鲁伊！”
非凡物品在无约束的情况下不仅会发生富集，同样会产生逸散，只会在刚开始时较为明显，后期趋于稳定。
但即便如此，一般非凡生物死亡造成的场景也不会如此夸张，大多数时间只会使附近灵性充沛，也只有位于特殊环境中才会产生过激的反应。
例如对自然环境有巨大影响的序列，亦或者附近存在其他非凡物品。
杰同样无法平静，即使他清楚看到莱栖杀死过超凡位阶魔兽，但依旧难以相信这种事会再次发生，毕竟当时那猿猴应是仪式出现状况，已然陷入失控。
伸手按住神色激动的哈维，杰故作平静的开口：“把特性收集回来要紧。”
随即，杰放开感知笼罩周遭，三人拨开高高的草丛向内走去。
直至看到那瘫倒在地的模糊血肉，哈维的神态反而平静了下来，但准确说来，那更像是僵硬。
一把银色的左轮就横躺在地上，充沛的灵性和灼热的气息，他十分确信，这是超凡级物品。
要知道，连他都只有两枚启灵级的戒指傍身。
一方面，非凡物品价格高昂，甚至比同位阶的素材还要贵。
另一方面便是适合的物品极为难得，不合适的非凡物品，其副作用甚至可能杀害死使用者，他可是很清楚，诺拉老师获得那条鲸歌手链有多困难。
但同样的，适宜的物品能够极大加强非凡者的实力。
布满淡金色纹路的秘银制枪械映入眼帘，哈维陷入了沉默，莱栖能够杀死这人，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已超越了他，自己难道要看着学生去报仇，而他这个作为老师的躲在后面吗......
但事实上，不止哈维，另外两人也同样沉默。
收集素材，自然要将其蕴含灵性的部位收集下来，但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莱栖并不喜滥杀，即便是面对魔兽，除非有需要，不然只会熟视无睹，但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刚刚还活生生的，和自己一样的人类。
静静的站了会儿，莱栖半蹲下，在那人的身上摸索着，但除了弹仓和几枚金币外，并无其他收获。
旋即，手掌拂过大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随之响起，一枚灰黑色的粗糙的金属利刃出现在其手上。
噗！带着晶莹光泽的血液飞溅，两颗圆润透亮的水晶出现在莱栖手上，再捡起一旁的左轮，他随即站起退了两步。
大地隆起的声音随之响起，巨大的土块翻涌起来，将尸体沉入大地。
看着这一幕，杰露出了赞赏的神情，身为非凡者，他们在本质上已经算不得人类，而更倾向于元素生物，他们也同样只是一团非凡特性的载体罢了。
只是，要接受这样的思想并不容易，因此陷入失控的人并不在少数。
往前走动两步，杰伸手搭在莱栖的肩膀上，低语道：
“调整好你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力量就已经在侵蚀你了！”
“终有一天，你可能会发现，你已经不再是你了！”
即便再不似人类，他们又必须保持作为人类的思想。有关思维以及精神的失控是最为常见的，非凡者的世界中，死亡甚至并非最差的结局。
感受着手上物品充沛的灵性，莱栖低沉的“嗯”了声。
踏过狼藉的战场，来到另一人的尸体旁，摸索后，取走了截类似石头的指骨。
随后，杰强大的精神力扫过战场，确定附近并没有其他人后，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奇异的振动回荡，所有的痕迹都被抹除干净。
回到学院，哈维先行离开，杰带领着莱栖横穿学院，径直来到后门。
一间店铺屹立，硕大的木制招牌悬挂在门旁，其上一双手托举着的锻锤造型，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兰德.西奥多。
商店后的房间内，埃利诺无比虚弱的躺在床上，身躯上尽是透体而过的枪伤，伴随着内脏跳动，伤口缓缓蠕动愈合。
守在床边的，除了焦急马克西，还有身着黑袍的凯恩斯。
房门打开，莱栖到来，凯恩斯拿起手边的强效药剂递来，道：
“你父亲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拍了拍莱栖的肩膀，带着马克西起身。
如果是莱栖遇到事情，学院自然可以为其出头，但埃利诺并不属于学院，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与之对立，凯恩斯能做的只有救下他。
站在门口，莱栖深深低头鞠了一躬，侧身让开。
跟在凯恩斯身后，马克西路过时，低声道：“有需要来找我！”
“谢谢！”
目送几人离开商铺，莱栖快步来到父亲旁边，放开精神力，那些贯穿伤正在逐渐恢复，状态趋于平和。
心中的担忧散去大半，随后轻轻将房门合上，饮去一半药剂，胸前的灼烧感褪去，皮肤逐步愈合，将剩下的喂给憨憨。
自商店选件衣服换上，守在门前。
一边想着，莱栖一边将左轮自非凡储物袋中取出。
伸手握住银色枪柄，瞬间，一股炽热入手，同时，轻缓的吟唱声在其脑海中响起，赞美烈日，歌颂天使！
银色在指尖转动，莱栖转而握住枪膛，声音顿时消失。
心中暗自盘算，这物品所属光辉序列，吟唱声和灼热应该就是副作用了，只是不知副作用会不会随之使用变强，就像冰冷者的智慧会在最后像漩涡般吞食使用者的思维。
又过了会儿，莱栖感知到身后的房间有动静传出，急忙起身将门推开。
正欲起身的埃利诺看到莱栖不由得露出微笑，但在看到其身上的伤势和脏乱的头发时，转为愧疚。
莱栖不曾感受父亲情绪的变化，快步上前，忙问道：
“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那种子弹透体而过，他很清楚那种感受。
感受到莱栖话语中的焦急和担忧，埃利诺朗然放笑，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道：
“老爹现在可是非凡者了，一点小伤，咳咳...”
瞬间，还未愈合完全的血肉崩开，鲜红的血液渗出，埃利诺讪讪的将手放下，忙转移话题。
神色沉重道：“今天的事，你不要管。”
莱栖神色紧张，正欲开口，但却被埃利诺摆手制止，微微摇头，他继续道：
“今天给卡莫学院造成了些困扰，帮我向老师们道歉，你要是牵扯进来，恐怕还要麻烦他们，不是吗？”
默默无言，莱栖知道父亲说的是真相。
“我是你老爸，还用得着你操心？而且，我现在可是非凡者了。”，说着，埃利诺颇为欣慰的拍了拍莱栖的肩膀。
突然，埃利诺想到了什么，忙道：“对了，留意均衡教派，你以后可能遇到那些人。”
“均衡教派？”
“嗯，只知道那是一群信奉某个伟大存在的教派，他们的理念是为力量寻求约束。”
虽然不知父亲是如何知道这些内容的，但莱栖还是静静听着。
“他们认为非失控只是因为未曾真正掌控力量，而将力量进行约束，便是他们找到的方法。”
“这种束缚可以是亲情，责任，甚至一根丝线.....”
说道这里，埃利诺的神色更加落寞。
这些自然不是他早就知晓的，不然怎么可能不将其告诉莱栖，现在想起自是要将其告知，免得自己的儿子吃亏。
星斗当空，横躺在荒野之上，科里一边咳血一边向其说了这些。
而这，也是其老师，普里斯城公会会长坎格斯，向他讲述的。
年轻时，会长为了抵达血战者的实质，险些失控，但也因此遇到了位身披银灰罩袍的教士，那人向坎格斯宣讲了均衡教派的思想。
最终，会长坎格斯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束缚。
力量应为责任所驱使，权柄当做公正之先驱。
科里同样受到这样的教导，这也是为什么身为血战者的他能耐住寂寞守在公会，却又在听到城墙破碎时不顾一切冲出。
埃利诺思绪翻涌，他对科里所说的会长并不陌生，当年那个成为非凡者的机会，正来自其。
“那老头子总是让我和你学，咳...”
濒死的科里挥舞着拳头轻轻捶在埃利诺身上，留下一片血痕，“你连非凡者都不是，和你学什么，师兄！”
最后那刻，科里才明白他要学什么，埃利诺才是将老师教诲贯彻到底的人。
责任是束缚，同样也是动力....
第九章 无尽云门
摩莱王国最东部的凯尔特海是无尽汪洋中最大的海域，无比广阔的碧蓝上，淡蓝色的游轮伴着蒸汽机喷出的灰烟发出呜呜声。
“啊欠~~”，蒸汽机的轰鸣稍有平息，一道喷嚏声随即传出。
循着声音寻索而去，游轮的最上层是一间奢华的房间。
深蓝色的地毯铺满地面，堪称艺术品的桌椅陈设其上，而就在那珍稀树木制成的床榻上，一个身影倚靠在床头，随手捻起一粒葡萄放至嘴边。
深蓝色的长发，尖尖的耳朵，好看的晶蓝色眼眸带着丝疑惑，艾利奥博.泉涌。
身为荣誉位阶的非凡者，虽然并非完全以体质为主的序列，但疾病早已其毫无干系，又怎会无缘无故的打喷嚏呢？
但只下一刻，他便将那无聊的想法甩出脑海，伸手探出，轻轻抚摸了下那托举着果盘的白嫩双手，道：
“听说打喷嚏便是有人在想自己，这人是不是你呢？”，如此轻佻的话语自其口中说出却恍若恩典般神圣。
昏暗的灯光洒下，照亮那跪倒在地的身影，那女子的皮肤隐隐呈现暗青色，一对耳朵如同鱼鳍，隐秘之处有细小的鳞片突出。
“是，是我~”，她的声音充斥着狂热与崇拜，暗蓝色的眸子中，灰黑色的迷雾翻腾。
“怎么会是你呢！”
话罢，艾利奥博将那双手甩下，缓缓起身，看着晦暗中的魁梧身影，神色顿时变得无比阴冷。
下一刻，轰！
墙壁瞬间破开大洞，刺目的阳光直射入房间，但脸色苍白的艾利奥博早有预料的闭上了眼睛。
破洞旁，法斯特魁梧的身影屹立，击破墙壁的却只是个装满土的花盆罢了。
伸手抚了下脖颈上的吊坠，艾利奥博两步来到那里，随后一跃而出，同时跳下的还有法斯特。
咕咚一声~，两人来到水中，艾利奥博的双眸变得愈发深沉，指间有薄膜出现，双颊裂开缝隙，像是鱼鳃般。
暗蓝色如同鱼眼的瞳孔瞥了眼后方的游轮，随即，激荡的水流带着二人在水下快速穿行，远远离去.....
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呼啸的风声划过天际，伴随着音爆停驻在游轮上空，喷涌而出的浓烟都被狠狠压烟筒。
“又来晚了！”
看着船上的破洞和好奇的人群，为首那人冷哼一声，风声鼓动，瞬息压爆了浮在身旁的海鸟，但自其喷涌出的血液却是那样死寂，毫无灵性。
这只是一只海鸟，但它却早已死去。
稍稍靠后的人借着风前进了些，颇为无奈的开口道：“队长，恶魔序列的非凡者不就是这样。”
“咱们追了一个月了，也就追上过他一次。”
“这次追不上不要紧，要是把您老气坏了，那就糟了，您万一失控了，我们在这凯尔特海上可活不下去。”
“滚滚滚，你才失控呢！”，被称为队长的那人甩出阵狂风将那人逼退。
他也很清楚，恶魔序列那诡异的能力多么难以应对，即使未曾杀死他的死灵尸，竟也被察觉到了，要是真等那恶魔到了奥卡公国，在那样一个无数种族齐聚的地方，即便有再多魔法师，恐怕也很难寻到他。
这些人正是青金塔的专属冒险者，由青空法师，现任云门号舰长所领导的青金塔分部之一，无尽云门。
探究诡异之地，寻求世界真相，或完成青金塔的任务。
每支队伍都至少由一位荣耀位阶非凡者领队，而这几人连同其他队伍的任务之一，便是追杀在卡莫学院连杀数人的死灵师——艾利奥博.泉涌。
扯下罩在眼上的护目镜，为首那人露出了双明亮无比的眼眸，磅礴的精神力瞬间涌出，伴着他的低声吟唱，来自心灵的震爆响彻在每个人心间。
跪坐在地的海族少女也猛然惊醒，眼中的昏暗雾气散去。
只下一刻，她的双眸便又被惊恐占据，就在这华美房间的角落处，三两具尸体正以极为扭曲的姿态堆在那里，刺耳的尖叫声随之响彻船舱....
......
坐在床边，莱栖对父亲所说的并不关心，只是记载心中便不再思考，反而直直的看着他局促的面庞。
“咳咳！”，埃利诺心虚的将头低下，他自然清楚莱栖是在关心他，想要知道关于事情的真相。
但他可是一位父亲，今天逃来学院已是无奈之举，又怎么可能再将莱栖牵扯其中。
至于那几位追杀自己的人，他也隐约有所察觉，他们的主要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那柄剑，那柄由索伦公爵所赐下的杀生之剑！
而又有谁会对那把剑抱有异心，这样的人并不多....
“老爸！”
“不要掺和，你待在学院里很安全。”
“那你呢！”，莱栖的声音更大了些，近乎吼道：“你是要死在外面吗？！”
“有那把剑在，也没人敢动我，而且我也是一位非凡者。”，埃利诺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异常坚定。
知晓父亲是怎么样的人，莱栖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好，老爸，我不掺和，但起码告诉我那些家伙是什么人。”
“要是你被杀了，我难道不去报仇吗，从零开始探查，你就不怕我被阴死吗？”
“......”，他很清楚莱栖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并非是说什么想要知道那些人的身份，而是警告。
翻译过来就是，你好好的，我就不掺和，要是你出事了，那你就管不到我，既然担心我，那就好好保护自己。
神色颇为无奈，埃利诺开口道：“非凡事务处。”
这虽然只是明面上的遮掩，其后肯定有其他人物，但却能让莱栖稍稍安心，让自己这老家伙回普里斯城，为那些兄弟们送上一程。
至于自己的安全，埃利诺并非没有想过。
根据当时追杀者将自己引出城外，而错失最佳时机，可以料想，他们并非毫无顾虑，起码并非对王国毫无敬畏，而只要在明面上，那些人不敢动手。
看着父亲脸上坚定的神情，莱栖泄下气来，他不可能将父亲禁锢在这里。
突然间，莱栖伸手探向腰间，那里是一个鼓囊囊的皮质小包，取出两件物品后，同其内的左轮塞到父亲手中道：
“这给你。”
取出其中的物品，淡金色的纹理镌刻在银色枪体之上，伴随着呼吸缓缓流动，一时间，埃利诺的眼睛都直了。
他已晋升非凡，身为血战者，自然可以隐约感受其内蕴含的力量，而且，这不是追杀自己那人所使用的吗，自其内迸出的金光他并不陌生。
“这......”
突然间，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想浮现心间。
那人不会是莱栖杀死的吧！即便已成为非凡者这种神秘的存在，埃利诺依旧能察觉到实力的差距，那是更高位阶的存在......
看着父亲脸上露出的惊愕，莱栖也不由得有些骄傲，将左轮轻轻放在床边，继而解释道：
“这是一件非凡物品，但因为强大的能力和位阶的特殊性，有一定的副作用.......”
下面的时间，莱栖细致的向埃利诺讲述了非凡者的基础知识。
从位阶，封号实质，仪式祭品，讲到诸神及其权柄，但有些内容他并没有涉及，那是青金塔传授的知识，属于特殊内容。
最后，莱栖话风一转，“但是，世界上伟大的存在不只九位神明，序列之前亦有序列！”
这是莱栖通过自身的经历获得的，灿若星空的洞穴，扭转事物的憨憨，昭示终局的黄昏，以及充斥着神秘与危险的天启魔纹！
这些秘密与话语不断挑拨着埃利诺的承受极限。
他虽然隐隐知道非凡者，却根本不清楚其中有这么多弯弯绕，真是太麻烦了，持续的震惊后，他的神色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伸手按在脸色揉搓了两下，他也终于知道当时在仪式结束时的奇怪感受。
依靠把握战局，精妙的规划，他才能撑到学院，只是被学院的阵列阻挡在外。
原来，那就是夺旗者封号的实质，把握胜机，于无尽战场上规划胜局的领袖。
做守城将军这几年，类似的事情他早已做过无数次。
但这个结果连埃利诺自己都难以置信，自己竟然直接达到了血战者的巅峰，并触摸到了夺旗者的实质。
拿起放在手边的左轮，灼热入手，吟唱声回荡，埃利诺瞬间了解了这件物品的副作用，继而道：“还是你留下吧！”
他很清楚这件武器的力量，而莱栖的安全才是他最关心的。
莱栖未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下在耳垂休息的憨憨，又展示了下裤兜中的戒指。
看到儿子自信的神态，埃利诺瞬间感觉了时间的流逝，默默将左轮收下，毕竟，他身上还背负着很多，科里，利库克，恩斯德....以及无数被“清理”的士兵。
他们在等着一个结局，一个说法！
自床上坐起身来，嘶叫了一声，埃利诺依旧强忍着站起。
泰坦序列的封号加强了他的身躯，虽然不至于像大地序列那般变态，但只要意识清醒，他们很难彻底倒下。
“老爸，再休息会儿吧！”
“不用了....”，城里还有事等着他处理，那么多兄弟死去，为自己而死的科里还躺在森林边缘。
扯下一旁的衣物披在身上，带上左轮，埃利诺径直朝外走去。
第十章 泉涌部族
莱栖见无法改变，跟在身后往外走去。
踏过走廊，横穿遍布货架的正厅，其内的所有商品都是生前的兰德选定的，看到那些熟悉的物件，莱栖慢慢地停驻脚步。
反应过来时，埃利诺正和马车夫说些什么。
自货架上随意取下个收纳非凡物品的器具，来到前台。
不料身着浅灰装束的侍者微微躬身，神色恭敬道：
“莱栖阁下，您不需要支付这些，兰德少爷是您的朋友，不能因这虚妄的事物来破坏神圣的感情。”
听到充满“兰德味”的话，莱栖呆立原地。
这是兰德在商会建立之初安排的，但没想到莱栖直至今天才第一次踏入这里。
侍者继续道：
“莱栖阁下，伍尔夫先生希望您择时往斯德亚，西奥多家族欢迎您的到来。”
侍者话音落下，莱栖神色复归平静。
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已接受了非凡者的身份，也十分清楚非凡者意味着什么，那是超越世俗的力量，那是决定世界走向的暗潮。
查普曼和弗吉尔都曾抛出过橄榄枝，西奥多商会自有此意，但更多只是借兰德交好自己。
瞥了眼门外招牌上的小字，莱栖露出浅笑，回复道：
“有时间必定前往！”
缓步走动，来到父亲身边，埃利诺向那车夫表明身份，对方肃然起敬，守城将军要乘自己的马车去山下，他自是无比愿意。
下一刻，他的喜悦又多了些，商会负责人告诉他，以后所有商品都由他运输，这也可比往学院运送食物赚多了。
埃利诺先是冒险者，又升至王国军务司下将，自然不是愚笨之辈。
察觉到敌人不敢暴露，那他就偏偏就要站在明处，人愈多就越安全，直到回到普里斯城。
他不仅要向这位车夫表明身份，更要去塞姆镇乘火车回去，所有人都会知道，埃利诺将军回去了！
将父亲送到山下，再目送他在诸多警员的簇拥下乘上火车，莱栖才赶回学院。
......
时间的指针向前拨动，就在莱栖离开不久，卡莫学院又迎来了一批客人。
这群人身着暗青色的油蜡外衣，带着兜帽披肩，面容不现。
就在几人伴着风声临近时，学院、围墙上的青金制纹饰微微闪烁，但不过瞬间便又黯去。
带着众人落在后门，为首那人先是诧异的看了眼新建的店铺，随后才缓步向内走去。
“卡什队长，我们来这里干啥！”，这声音怯生生的，似有些畏惧。
一边嘟囔着，一边整了整兜帽，遮住面容，同时警惕的打量周遭。
“放心，这里没人在乎你长什么样子。”，为首者坦然回道。
“您知道我不喜欢人多，加入无尽云门就是因为去的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加纳恩的声音平静而淡然，充满了耐心，直到那人说完，他才接话道：“嗯，但在你心里，所有的地方充满着审视，不是吗？”
“其实并没有人盯着你！”
“所以，队长，你可以扭过头吗？”
此时，加纳恩已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微微躬身，贴在后面那人的脸上盯着，暗蓝的眸子与灰黑色的瞳孔对视。
另一人快步上前，拉开两人，无奈道：“别玩了！”
随即，他拉着站在后面看热闹的家伙拦在中间，摆手道：“队长，你不是有事吗？”
扯下背包递去，加纳恩转身往正门走去，开口道：
“艾特，你总有一天会面对的，是你自己选择了待在阴影中！”
随着那银白的对开门缓缓打开又关上，加纳恩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其余三人则找了条长椅坐下，隐隐将那怯生的身影围在中央。
“伊恩大哥，队长好像生气了...”
闭目养神中，怯生生的声音再度响起，夹杂着怯意。
“不会的。”
脑袋依在躺椅的靠背上，伊恩缓缓睁开双眼，淡青色的眸子因阳光刺激缓缓眯起，语气平淡道。
同时，另一侧的那人也紧跟着道：
“队长可能会打你！”
“打我也行，只要不赶我走就好。”，怯懦的声音似有些放松，虽然他刚加入这队伍不久，但他已不再想要离开了。
“别听穆萨的！”
说着，他理了下艾特松垮的兜帽，遮住那畏惧阳光的小眼神。
另一边，加纳恩到四楼，轻车熟路的往走廊一侧的某扇门走去。
哐哐的敲门声后，他兀自将门推开。
“敲门啊，敲门！”，校长瓦格纳的声音顺势响起。
“怎么，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一边说着，加纳恩一边摘下兜帽，露出了那棱角分明的面庞，灰白的短发，几缕皱纹内隐藏着万千追忆。
咧动嘴角，暗蓝色的眸子噙着笑意，打趣道：“那我走？”
半趴在桌上的瓦格纳起身，眼神中的惊喜无法言语，激动道：
“你这家伙，没回讯息，以为你死了！”
加纳恩反手将房门带上，向前走动两步继续道：
“刚从欧比斯人的领地回来，还没休息呢，就被安排来探查星湖了。”
“欧比斯人？青金塔参与战争了！”
一个多月前，卢瑟王国与欧比斯人的战争结束，虽然一般人很难了解，但瓦格纳身为荣耀位阶的非凡者，圣者之下的存在，知晓战争的内容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微微摇头，加纳恩反问道：“你觉得我们会做那种事？”
即便是青金塔初创之时，青金魔法师赫德隆也不曾做出侵略，毕竟他只倾心研习魔法，时至今日，魔法不断更新，青金流魔法的魔法师已极少，但青金塔还是那样一个组织，一个深入钻研世界奥秘的存在。
不等老友发出疑问，加纳恩自顾自的解释道：
“魔法师啊，欧比斯人生活的地方是靠近北海的极寒之地，你知道，弗拉维安阁下又被称为冰雪巫师。
不知多少愣头青闯到那边建立学院，研究所，魔法商会等乱七八糟的。
战争一爆发，魔法公会总不能看着他们自生自灭，青金塔就把他们护送回来了，刚回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战斗突然结束了。”
听到加纳恩的解释，瓦格纳面露恍然，暗自腹诽，要是凯恩斯有这样的机会，八成也会去。
还未结束，加纳恩继续说道。
“因为这样，分散各地的队伍才这么少，不然就凭混乱者密会在王国的力量，艾利奥博不可能逃得出去。”
虽然通缉艾利奥博的命令是由王国，青金塔以及冒险者公会共同发出，但最关心的只有青金塔，死去的学生在希波纳行省算是名流，在整个王国却什么也不是。
逃出王国后，因为各地对王国的敌意，能作为也只剩下中立的青金塔。
听到这个名字，瓦格纳的神态由喜悦转为阴沉，身体绷紧，仿佛那道浅笑的身影就在面前。
又是长久的沉默，与这个名字有关之时，从来不会有什么趣事发生，今日亦是。
过了会儿，才有一道自牙缝间挤出的声音回荡：“有他的消息吗？”
感受着铺面而来的压力，加纳恩颔首，缓缓回道：
“一个小时前刚传来的消息，有小队发现了艾利奥博，但还是被他逃了，而且，他的目标是奥卡公国。”
“奥卡公国？”，瓦格纳惊讶的声音响起。
虽然不曾去过，但奥卡公国的名字依旧无比熟悉，那里不仅是海上贸易之国，汪洋之神的陆上属国，万族之国，同样是魔法师公会总部所在！
魔法师公会的会长必是天启位阶的存在，而无比悠长的寿命决定了这组织的不寻常，现任会长湍流术士所在便是公会总部。
也只有下任会长出现，总部才会同时移位。
正因如此，校长才会感到惊讶，即便那里种族繁多，但那个恶魔真能在魔法师的中心逃出去？
轻轻点头，发色灰白的加纳恩回应了瓦格纳的疑问。
“会有人找他复仇的.....”
悠悠的话语自瓦格纳口中缓缓吐出，心中默默加了句，不止一人。
早在哈维两人与莱栖回来后，哈维已来这里找过他。
内容自然是关于他的学生如何如何厉害，启灵位阶越级单杀，但随后变为了对自己的检讨，对孱弱的自责，对无力的倾诉。
于沉寂中，哈维离去，但瓦格纳却很清楚，他想要晋阶，但对于他而言，距灵视之眼的实质还差得远，只能寄希望与特殊的药剂。
见瓦格纳已恢复平静，加纳恩也放松下来，倚靠在沙发靠背之上，随口问道：
“除了星湖的事情，还有什么事。”
说到这里，瓦格纳仿佛终于做了什么决定般，点头回应道：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不需要很久，大约三四天。”
“去哪里？”，加纳恩顺势发出疑问。
要知道瓦格纳身为卡莫学院的校长，但又不仅是校长，例如上次，有他在，卡特即便盗走物品，也不可能离开。
“安达卡大森林，清泉林地，泉涌部族。”
听到泉涌二字，他再次想到了那个恶魔，但看着瓦格纳不似装出的平静神态，他不禁疑虑，但无论如何，加纳恩明白了老友找自己有什么事——代他守在学院。
第十一章 目标安达卡！
面露狐疑，加纳恩上下打量了下瓦格纳，随即缓缓点头，同时问道：
“那应该超过你权限的范围了吧。”
身为青金塔的一员，即便瓦格纳已是高级执事，但他在远行时依旧要汇报。
至于加纳恩他们，隶属无尽云门的探险队行程不受管制，只需要定期汇报即可。
“我等下向议事员阁下汇报。”
“等下，这么急？”，加纳恩诧异地看向好友。
不去看其挽留的眼神，瓦格纳起身向门外走去。
加纳恩则颇为无奈，戴上兜帽跟着站起。
门外，无聊地坐在躺椅上的几人终于盼来了正门的敞开，但其中走出的却并不是艾特心心念的那人，而是身着青色长袍的身影。
推开大门，瓦格纳看到几人，相似的装束彰示着他们的身份。
下一刻，他的双眸之中，一抹阴影浮现。
瞬间，磅礴的压力随着鼓动的风声涌起，如同惊涛般压迫，仿佛下一瞬便有风暴降临。
宛如利刃般的风划过，伊恩却逆着风压上前，挡在前方，遮挡面容的兜帽吹落，露出了一副令瓦格纳惊奇的面孔。
暗青色的中长发飘扬，同色的眸子流露着坚毅，就连紧抿的嘴角都像极了某副画像中的人物——赫德隆.亚里。
瓦格纳愣了下，随即风声息止，伊恩.亚里深吸了口气，缓缓躬身道：
“瓦格纳阁下，这是我们的伙伴，并非敌人。”
对面，静立在台阶之上的瓦格纳先是打量了下隐匿的面孔，随后看向身侧的好友。
再然后，好似明白什么，瓦格纳踏着步子离去，往钟楼走去。
戴上兜帽，伊恩的语气中带着指责，“队长，你是故意！”
“当然不是！”
双手插兜，屋檐阴影下的加纳恩坦然笑道：“反而，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
闻言，几人后方的艾特向学院后门的方向挪去，至于队长刚刚所做，他并未恼怒。
他也很清楚，黑暗与寂冷不应是自己永恒的居所。
但只下一刻，他对加纳恩的理解和好感便瞬间抛到脑后，转而感受到了如针刺般的视线袭来。
“我们可以休息几天了，就在这儿！”
一边说着，加纳恩一边伸手指向了身后，准确的说，是指向围绕走廊的房间。
青金塔的组织中，都会有外来成员休息室的房间，如莱栖当时去的研究所那样，其中有简便的衣物，生活用品，药剂等。
对长时间生活在野外的探险队成员来说，这算得上是休息，但对艾特而言，却不吝于一场残酷的战斗。
......
卡莫学院与彭拉行省相距不远，在瓦格纳的消息传出不久后便收到了讯息，批准。
来自塔伯.斯坦克。
另一边，莱栖自塞姆镇回来，时间接近十一点。
轻柔的风撞至地面散做无形的气流，缓步向那银色的对开门走去，但就在其踏入的那刻，便看到一道身影，隔着被擦得透亮的玻璃门展露笑意。
“莱栖！”，哈维的声音有些兴奋。
刚进门的莱栖顺势向其走去，忧愁隐去，换了副平静的微笑。
“校长找你！”
一边向莱栖呼喊，哈维一边自沙发上站起，带着他横穿图书馆往后走去。
校长？瓦格纳校长找自己有事？疑惑在莱栖心中盘旋，同时，是隐隐的担忧。
因为自己给学院带来了麻烦？毕竟他可是杀死了两位隶属王国的非凡者，即便学院处理起来应该也是有些困难。
不多时，两人来到门前。
这不是学院接待用的房间吗，怎么会来这里，下一刻，一个猜想浮现心头，有人来了！而且与自己有关！
想到这里，莱栖心神震颤，非凡事务处查到这里了？
下意识想要退步而去，但随即，他接受了命运般的静立门前。
出乎意料，哈维恭敬站着，屈指在门上轻敲，发出清脆的哐哐声。
肯定声传出，深棕色的木门缓缓开启，房间内的场景展现。
两位中年男人正对着坐在沙发上，神色愉悦，心照不宣的笑容挂在脸上，至于他们的交谈内容便不得而知了。
莱栖步入房间，同时，哈维在外将门带上后转身离去。
瓦格纳看来，随意道：“莱栖，收拾东西，记得多带厚的衣物，准备走吧！”
果然如此！
莱栖的心顿时沉入幽深之海，不过还是微微躬身，继而道：
“感谢您的教育，抱歉因我对学院造成的影响！”
闻言，反而变为了瓦格纳一脸懵逼，愣愣地开口问道：“你要申请毕业？”
“呃？”，直起身子的莱栖同样发出惊讶的声音。
只有加纳恩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
“布兹，这就是你说的莱栖，身处启灵却击杀了超凡级的非凡者？”
“不错，我很喜欢！”
说罢，加纳恩顺势看向莱栖，暗蓝色的眸子中带着欣赏，敛起笑意，缓缓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无尽云门。”
瓦格纳明白了老友发出笑声的原因，不过是几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在学院附近闹事，非凡事务处查到了也不敢来，杀了也就杀了！
下一刻，他听到其挖人的言论，出奇地未曾阻止，过了会儿，才缓缓摇头道：
“这事只能他自己决定。”
无尽云门？是青金塔的下属机构吗？但为何从未听说过，但根据校长的意思，好像更倾向于自己加入，莱栖暗自思忖，但还是保持沉默。
一片寂静中，瓦格纳终于想起了自己未曾说完的话语，直视静立门后的身影，反问道：
“你不是要学精灵语吗？”
虽然不明所以，但莱栖还是微微点头回应。
“准备些衣服什么的，去见老师们。”
眉头微蹙，莱栖脸上的疑惑仿佛要溢出，自语似的问道：“老师们？”
“没有人比精灵更了解精灵语。”
随着瓦格纳话音落下，莱栖这才想起校长有精灵族的朋友，而艾利奥博便是其好友之后....
再联想到诺拉老师所说的治愈的办法。
心中波澜渐起，但莱栖不明白那悸动是什么，是能破解笔记中秘密的喜悦，还是生活在精灵族群中的惊喜，亦或者距离那恶魔更近了些的激动...
自房间出来，回到住所洗漱，收拾衣物，听校长说的多带冬天的衣物，灰铁色的行李箱被塞得满当当。
拉着行李箱来到学院后门，瓦格纳身着青色魔法长袍，思考着什么似的望向北方。
下一刻，金属滚轮在石板上发出的滚动声愈发靠近，瓦格纳随之行动。
呼！气流鼓动，急速的风声响起，回荡在两人身侧。
轰~，空气爆破的声如同巨龙的怒吼，他们的身影快速掠起，转眼间便已化作了天边的黑点。
翱翔空中，莱栖被气流裹挟着漂在校长身侧，撕裂空气的声音响彻，但却感受不到分毫，一层薄膜包覆着，所有的动静隔绝在外。
松开手提箱，其悬浮空中，莱栖抬手安抚着躁动的憨憨。
低头望去，无尽的翠绿林地迅速掠过，眼中的绿色糊成朦胧一片，这是难以想象的速度。
这就是荣耀位阶的非凡者吗，莱栖暗自感叹。
但他知道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感知中，疯狂的如同海浪般的气势压迫着。
属于风系的灵性波动疯狂闪耀，精神感知中该是深青之色，但莱栖却隐隐察觉到了一个无比宏大的世界，导致并非是纯粹的青色。
而是夹杂着红，蓝，暗黄色，但这些其他的波动并未削弱狂风的气势，反而相互流转，鼓动的风声浑若雷鸣。
就在莱栖在心中不住的感叹时，瓦格纳开口道：
“你的精神受到损伤，导致思维停滞，虽然......”
话音未落，瓦格纳便感知到那股好奇而灵动的精神力陡然消散，不用去看，他便猜到发生了什么，闭口不言。
数秒过去，在憨憨鳞片上拂过的莱栖摸了个空，顿时会意，探手接过卧在发间的银蛇，他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
“精灵序列并非最适合的序列，但心灵权柄能触及精神领域，虽麻烦，不过胜在安全。”，瓦格纳一边驱使狂风带着两人前进，一边随意道。
最适合？
斟酌着校长的用词，一个疑问在心底出现，也就是说有直接触及精神领域的能力，但莱栖却从未听过。
再想到校长，杰以及诺拉老师的含糊其辞，莱栖放弃了询问的想法，继续听着。
第十二章 树精
“没错，我们要去的就是位于森林中的精灵部落。”
说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缄默，即便再怎么想要忘记，艾利奥博依旧是心中的伤痛。
又过了会儿，瓦格纳继续道：
“至于你想了解的海伦纳斯.夜狩，我不知晓，但你可以自己寻找。”
“还想要做什么的话，只要在限度内，不会有人为难你。”
听到校长话里有话，莱栖神色不自然，感到疑惑。
但瓦格纳显然不会解答他的疑惑，随着宛如巨龙之翼的气流成型，两人速度更快了些，如同一道雷霆划过天际发出轰隆巨响。
莱栖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他放开精神力感知周身激荡的异常强大的灵性波动。
风声回荡，时间掠过，但突然间，空气被压缩至极致发出爆炸般的响动。
翱翔半空的淡青色风暴陡然停下，这巨响也将莱栖自冥想中唤醒。
入眼望去，周围的景象令莱栖骇然无比。
虽然安达卡大森林是一片区域的总称，其中有丘陵，有湖泊，但无论如何面前的荒地也不应是自然的产物，它太突兀了。
身下是翠绿的丛林，而不远处却突然变为了只有细嫩草茎裸露的荒地，像是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将那里瞬间抹除，破碎干瘪的树干根茎横躺其上。
瓦格纳的神情同样惊愕，他们的位置已经深入安达卡大森林两百公里深处，说是人迹罕见毫不为过，但造成面前所为的必定是人类非凡者。
地面散落的破碎布片，崩裂的剑刃，以及更深处，两人无法观测到的混乱场景......
横跨数十公里范围内的丛林被强大的力量摧毁，说是摧毁，更像是战斗后的副产物，而且是人类间的战斗，地面上到处是利刃划破大地的深深刻痕，亦或是被元素之力摧残过后留下的痕迹.....
借由风，莱栖浮在半空中看去，神色愈发沉默，他隐隐察觉到了这里发生过无比恐怖的战斗，而且就在不久前！
而且这极可能是普里斯城兽潮的导火索，不知多少的人类非凡者在这里爆发了战斗！
大片广袤的丛林摧毁殆尽，数不清的魔兽也惨死其中，余下的魔兽自然将这仇恨转移至人类身上，结局便是那巨龙序列的狮鹫纠集万计的魔兽冲击普里斯城。
“兽潮....”，莱栖低声说道。
另一边，瓦格纳的双瞳变得明亮，其中四色光彩流转，在其身上灵性波动愈发明显，但只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灵性波动趋于平和。
时间过去太久，即便当时的战斗再过激烈，到了现在，激起的涟漪也已微不可查，而且，有人故意抹去了大部分迹象。
发生在这里的战斗并不是一场意外冲突，更像是蓄谋已久的杀戮！
狂暴的风声再次响起，身侧，淡青色的气流汇聚，伴随着剧烈的旋转将两人包裹，随后，轰鸣声大作，伴着风声远去。
身下的场景因快速移动变得不可见，但依旧在莱栖脑海中留存，那是造成普里斯城兽潮，无数人痛苦的根源，但连校长都无法寻根溯源，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历啸的风声翻滚，带着莱栖远离身后的战场。
在空中行进了两个多小时，时间来到下午一点。
太阳隐隐落下，但瓦格纳的精神力却好似是无限，在四百多公里深处，他也依旧保持全速飞行，即使感知到有强大的灵性波动，但下一刻，已化作身后的背景。
到了这里，雷鸣般的风声平息，瓦格纳校长身上那不似人类的特质也逐渐隐去。
两人贴近丛林上空缓缓飞行，好似在寻找什么，又好像是刻意想要被什么发现。
下一刻，突如其来的箭矢告诉莱栖答案。
就像是随手折下的树枝，尖端顶着一粒嫩芽，枝桠尾部的叶片在气流呼啸下缓缓颤动。
瓦格纳的神态变得放松，托举着二人的风缓缓息止，两人顺势下落，穿过枝杈横生的树冠，莱栖也终于再一次踏上了实实在在的地面。
“校长，那是什么？”
脸上的神色颇为复杂，瓦格纳放声道：“迎接我们的。”
与此同时，两人周围的树林隐约颤动，精灵语那特有的音调自树叶间的沙沙声间传来，“布兹，你们来的不是时候。”
瓦格纳的眉头微微皱起，不解的回道：“什么意思？”
“我很欢迎你的到来，但，你身边孩子，还有那魔兽，他们不该来。”
即便未曾看到身影，但依旧有声音自林间传出，而且完全了解这里的一举一动。
就在飘渺的声音传来时，莱栖仿佛感觉自己受到了排斥，身旁的丛林，脚下的草叶，甚至连带着自然气息的风都在表达着它们的厌恶，不止对自己，还有憨憨。
巨龙的吼叫隐约在耳边响起，气流环绕，莱栖双脚微微离地，下一瞬，恶意隔绝在外。
盯着茂密无比难见踪影的密林深处，瓦格纳满是不解。
他与说话者的关系极好，并且身为泉涌部族族长的学生，即使自己带着另外一人，受到如此对待着实难以想象。
下一刻，他想到了什么，道：“北方发生的战斗吗？”
丛林沉默了会儿，遥远的精灵语借着丛林传来。
“不止如此，你们还是过段时间再来吧！。”
“现在，林地不欢迎外人。”
听到那精灵的话语，瓦格纳反倒平静下来，反问道：“艾利奥博手上活下来的学生是外人吗？”
呃？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自己，莱栖有些愣神，暗自腹诽，自己不是外人是什么？但下一刻，他便明白了校长的意思，自己是债主啊......
恶魔的名字伴着激荡的风拂向周遭，与此同时，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般，丛林的另一端再无动静。
这时，莱栖明显感觉恶意散去，甚至像是一个真实的生灵般，对自己展露出愧疚与自责。
艾利奥博.泉涌，无论他做了什么，终究是属于泉涌部族的一员，面对生还之人，他们只有满满的歉意。
环绕莱栖周身的气流散去，踏在地面之上。
树叶翻涌发出沙沙声，像是悦耳的乐章，又像是欢呼的赞歌。
下一刻，郁郁葱葱的密林中，莱栖看到了赶来的身影，他们不像是奔跑，更像是被枝桠弹起，被叶片托举，被风推动着前进。
身影逐渐清晰，尖尖的耳朵，清俊的面容，暗蓝色的长发披肩，明亮的眸子宛若湖泊审视着莱栖，这是一群实实在在的精灵。
但与吟游诗人口中所说的不同，这些精灵并非穿着树叶编制的简陋衣物，恰恰相反，他们的服饰虽然简约，但却充满自然的韵味而且各具风格，在人类社会也只有最出色的裁缝才能设计出。
为首那精灵身材匀称修长，浅蓝色长袍无袖，特殊材质的布料逸着流光，仿佛水纹荡漾。
脚步轻点在草叶之上稳稳立住，盯着莱栖看了会儿，随后，他无声叹息了下，瞥了瓦格纳一眼道：
“走吧！”
话罢，其后的精灵也都踏着轻灵的步子散开，将莱栖隐隐围在中央，最前方的则是瓦格纳与那位领队者。
“你带他来应该不是来看笑话的吧？”
瓦格纳微微摇头，同样用精灵语回道：“我来见老师，这孩子精神受了些损伤。”
无形的波动拂过莱栖，那是自心灵世界荡出的涟漪。
“嗯。”
拥有心灵旅者的封号，只一瞬，普拉摩恩便感知到莱栖的异常，像是衰败的植物扎根在脑海中，不时引起思维停滞。
而且这力量极为特殊，即便是他也很难保证能够清除。
如果不是因为真的担心这学生，瓦格纳恐怕也不会来找老师，毕竟因当时的事，他已十数年未曾踏足，最近的讯息也是一个多月前发来的。
被几位精灵围在中央，莱栖感觉自然气息满的都要溢出了，一边借风前行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
一个词浮现心间，同族增益，这是在魔兽群体间经常遇到的，强大的魔兽可以为同族强化，而这并不是特殊能力。
现在的莱栖看来，更像是相似非凡灵性的共鸣，就像不同类的灵性素材间会相互消弭，同类素材会汇聚而更旺盛。
愈往深处行进，树木便愈发高大，巨大树冠遮住阳光，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遮盖在这绿色的穹顶之下，这是精灵的世界。
又过了一会儿，枝叶缝隙间投下的光辉彻底散去，只有籍由远处散射来的光照亮了朦胧的景象。
这时，所有人都减缓速度直至停下，在他们面前，是一片无边的雾气，其中朦朦胧胧，恍若梦境。
瓦格纳缓缓挪后，靠近莱栖。
“这只是丛林中最常见的雾气，但又不普通。”
“其中蕴含着心灵的力量，在其中迈出两步，便会瞬间迷失方向，无论朝哪里走最终都会出来，而不可能深入丛林半分。”
就在瓦格纳话音刚落，前方的普拉摩恩接着道：
“更大的可能是还未来到这里就被赶走，或者，永远留下。”
一边说着，他一边迈步向前，微微弯腰折下一片草叶，将其卷曲成筒状放至嘴边。
随着他缓缓吐息，飘渺悠扬的声音传出。
不多会儿，朦胧的雾气中，一株树木微微颤动，旋即，拔地而起！
两株粗壮的树干耷拉下来，棕褐色的树皮蠕动，隐约呈现出类似人类的面孔，深褐色的根茎自地面抽出，而后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来。
轰隆隆的声音逐渐靠近，巨大而朦胧的身影也变得愈发清晰，即便以前未曾见过，但莱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那是一只树精！
如果是精灵，巨龙，泰坦等的还属于莱栖知晓的生物，那树精就真的是完完全全的幻想生物了，甚至一度认为那只存在与故事之中。
直到今天，幻想如同梦境照进现实的一缕光，化作真实！
第十三章 灵感与艺术之神
跟在庞大身躯后，几人步伐缓慢走着，穿过迷雾笼罩的区域。
并非不想加快，但那树精的速度就是这样，步伐僵硬，慢悠悠的，巨大的树冠时不时的蹭着其他树木，不断地有树叶飘零。
虽然周围的景色枯燥而乏味，但莱栖的心中却有波涛翻涌。
既然连只存在幻想中的树精都存在，那些同样在奇幻故事中占据诸多篇幅的物种是否也存在呢？
守望地狱的三头犬，吸食血液而生的吸血鬼，挥舞着骷髅法杖的巫妖，上身似人下半身为马的半人马......，这些各异的生物是否又生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但留给莱栖幻想的时间已经不多，随着树精脚步停驻，面前道路上的迷雾变得无比稀薄，甚至隐有阳光投射进来。
树精自顾自的挪至一旁，让开道路，随后其下的地面颤动，粗壮的根茎再次扎根，耷拉下的树干竖起，变得与周围的树木一般无二。
瓦格纳不知何时已经站至莱栖身旁，神色怀念又怅然，道：
“泉涌氏族，清泉林地，到了！”
这句话不仅是对莱栖说的，而更像是他对自己说的。
校长的话语回荡间，最前方的普拉摩恩已经踏出迷雾，身影变得虚幻而又朦胧。
莱栖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瞬间，柔和静谧的光占据了莱栖的视野，在他面前，是副无比美丽的画面。
身后是由森林雾瘴围绕的结界，而内部是片无比广袤的林地，树木虽然稀疏，但却更加粗壮高大，以至于有近半的房屋就筑在树杈间，以树冠为顶，树躯为墙。
这里是属于泉涌部族的林地，清泉林地，在附近的丛林中，同样遍布着无数的小型族群。
小型聚落围绕着大型聚落生存，这便是森林中精灵们的社会，而类似大大小小的群落数以千计遍布在森林中。
愣在原地，莱栖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的感受。
这里还处于林地周边，附近的房屋并不多，但那影影绰绰的房屋各有特色，同时，静谧与安详是这里的主旋律。
轻拍了下莱栖的肩膀，瓦格纳提醒道：“走了！”
一边走着，他一边缓步说道：
“这是精灵的领地，虽然他们以守护自然为己任，但只要不做出格之事，也并不会怎样。”
出格指的是恶意损毁自然，毕竟就算对精灵而言，他们同样要依靠自然的馈赠生存下去。
“还有一点，在这里，要讲精灵语了。”，最后半句，瓦格纳是用精灵语说出的。
这时，最前方的精灵脚步顿了下，旋即再次迈步。
普拉摩恩自然通晓大陆通用语言，只是，他现在才想起，艾利奥博隐匿在卡莫学院时担任的是一年级老师，而他的学生，岂不也是一年级的，但在感知中，那孩子的确是非凡者，一位十六岁的人类非凡者！
再想起自己近百年的时光，他不由得神色古怪，但还好，没人看得到他的面容。
听到校长的话语，莱栖微微点头，毕竟他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学习精灵语。
拉着行李箱在松软的草地上走过，面前是一片小型聚集地，房屋与树丛间，各色服饰的精灵好奇地打量着莱栖与瓦格纳，有几人的目光却充满恶意。
随着普拉摩恩叽里呱啦的说了些什么，莱栖身侧的精灵顿时露出欢快的神情，四散而去。
带着无奈的微笑，他看向莱栖，用纯正的大陆通用语言道：
“泉涌部族欢迎你的到来。”
随后，他又使用精灵语复述了一般，如清泉流响的声音回荡。
下一刻，眼神带有恶意的精灵露出诧异之色，旋即压下疑惑，恶意隐隐散去。
“走吧，去见先知阁下。”
他一边转身向守在这里的几位精灵又叮嘱了几句，一边开口道。
在同一部族的林地中，每位族长都被称为先知，寓意引领族群之人。
不远处，一株无比高大的树木映入眼帘。
那树木高百米，巨大的团状树冠如挺立天空的巨伞，遮蔽方圆近一公里的范围，其树干和附近的地面上散布着零星的建筑。
那些房屋无论材料与样式都极为新奇，有用藤曼编织网兜挂在树梢，也有房屋竖立在巨大的水草上，还有一栋，若不是因为交错的枝桠组成窗户形，很难想象那是一间居所......
走到树下，几人也不过用了半个小时，但在攀登巨树时，却用去了更多。
一路走过筑在枝干间的房屋，瓦格纳也一路遇人交谈，一路打招呼到了现在。
无一例外，他们只是交谈了两句，每位精灵却都好像是见了鬼一般，愣在原地看着瓦格纳离去。
一会儿后，几人终于攀到了树冠的位置。
放眼望去，周围尽是绿色的世界，就连漫射而来的光辉也沾染了自然的气息。
面前是一栋高大的建筑，就像人类世界中最常见的木制房屋，藤曼自树梢间泥土中抽出，生长旺盛植株爬满建筑表面，甚至可以作为窗帘。
瓦格纳走在前方，径直向内走去，而普拉摩恩则转身离开。
木制的门框约三米高，木纹隐隐呈水纹的形态，迈步踏入，房屋的全貌展露在莱栖面前。
这是间广阔的大厅，挑高超过六米直通二楼，粗壮藤曼编制成的楼梯，其中同样无处不垂着藤蔓，同时，有根茎细长的植株攀附在墙壁上，长满了小小的嫩白果实。
这是被称为银星之旅的植物，只要到了黑夜，其上四季交替生存的果实便会发出光辉，像是散在天际的星河。
整个房间静谧无比，只有自圆形窗户闯进的风带着清脆的铃声，这是生长在林地内的风铃草发出的。
它代表着自然的律动，同样代表着风的言语。
瓦格纳站在原地沉默了会儿，随即失神一笑，带着莱栖向某个方向走去。
沙沙声愈发明显，就在两人即将靠近，作为门帘的细密藤蔓像是活物般卷曲，打开门户。
缓步走去，这是间不算大的书房，侧墙上，粗糙的树干横生组成书架，那些书也大都极为原始，由枯黄的叶片和树皮组成。
房间中央，是一道让人完全挪不开视线的身影。
身披宽松的蓝绿色长袍，微微泛白的蓝色长发束在身后，明亮的晶蓝色眸子蕴含着无际的湖水，细密的皱纹随着微笑浮起，嘴角微翘。
在她手上，是一支随手折下的树枝，但无论是谁第一眼都知道，那是画笔，树枝为杆嫩芽为尖。
顺着笔尖看去，莱栖顿时沉浸在了无比深邃的世界中，粗糙的画架上是浓缩的淡绿星空，准确的说是绘制着星空的纸张。
画面中，带着绿芒的星辉划过夜空，更多的光点铺满天际，其下是一望无际的素白，那是无法言语的震撼，那是不可诉说的深邃。
“玛尔洛恩老师！”，随着校长声音的响起，莱栖才自那广袤的世界中醒来。
他继而看向盘坐的那人露出歉意。
轻拍地板，示意二人坐下，玛尔洛恩明亮的眸子看向瓦格纳，轻声道：
“你是为他来，还是为自己，或者是为艾利奥博....”
微微低头，年近五十的瓦格纳竟像犯了错的孩子般沉默不语。
这女士神色依旧淡然，放下画笔随手挥过，无形的风卷携着自然的气息拂过，她随即看向一旁的莱栖。
令人诧异的是，这位精灵氏族的大人物竟向莱栖躬身，歉然道：
“艾利奥博的所为不可饶恕，在此向你致歉。”
另一边，莱栖猛然窜起，手足无措。
要知道，这位精灵不仅是自己老师的老师的老师，更是泉涌部族的族长，而且极可能是史诗位阶的非凡者，那可是被称为圣者的存在！
与之相反，瓦格纳虽然惊诧，但很快释然。
不理会莱栖的举动，她自顾自的继续道：
“永恒的雪与寒侵染世界，无穷的林与绿化作枯槁......”
散诗般的话语自其口中诵出，莱栖不明所以，只下一刻，那位精灵又自那状态脱离。
看向莱栖，轻轻摆手，瞬间，他感觉自己有些不受控制，双目无法移开，脑海中响起植物发芽的声音。
同时，在他眼中，玛尔洛恩的双眸变得愈发明亮，素白色的光辉自其中蔓延，直至占据了整个世界。
再次睁开眼睛，莱栖却发现自己处在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朦胧的世界，入目所及，所有的物品都像是透明般并泛着白光，但它们的形象却又与真实世界大相径庭。
校长的身形像是条巨龙，又像是一团拥有形体的风暴，只是其中隐由线条横生，锁链勾连。
莱栖面前，玛尔洛恩已经站起，只是她的身影无比虚幻，好似根本不存在这里，反而是其身后的画作满溢灵性，其上浮现她的身影。
下一刻，一个想法浮现莱栖脑海。
自己面前的并不是玛尔洛恩.泉涌，或者说，不是她的本体，而是由那副画所塑造的，滞留与此的虚幻思维！
精灵之神，自然之神，丛林之神——希弗斯.风语，衪同样也是灵感与艺术之神。
艺术品是展现心灵权柄的最佳载体，借由它，自然号令者玛尔洛恩才能完成这难以想象的神迹。
第十四章 被囚禁的巨龙
早在瓦格纳进入房间的那刻，他便察觉到了。
在心灵能力的世界内，作为载体的艺术品同样代表了虚幻思维体的状态，艺术生于灵感，灵感便是心灵的表达。
如果以狂野血腥的塑像为载体，这思维体便会表现出残忍与嗜血的本性，毕竟在创造之初，它便被灌注了类如血腥的灵感。
当然，其中所表达的灵感并非全部，非凡者依旧能控制。
玛尔洛恩老师在瓦格纳记忆中是和善且健谈的，只是今天，她却如此深邃，就如同其身后的画作一般。
结果显而易见，面前的并非实体，只是用能力构筑的思维体罢了。
但无论如何，这虚影也是圣者的手笔，心灵序列的奇诡能力依旧无法估量。
虚幻的世界，莱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身影缓缓将手伸来，但自己却无法做出任何动作，直至那并不存在的手探入脑海，仿佛摸索，仿佛探寻，又仿佛是在经历战斗。
思维的卡顿感变得可以察觉，短短一个呼吸间，莱栖感觉思维的停滞已发生了三四次。
不断重启与连接中，莱栖隐隐听到有破碎声传来。
咔的一声轻响，好似来自心间。
迷蒙的光雾笼罩，缓过神来，莱栖眼前的世界恢复了原样。
那位女士端坐，身后仍就是深邃久远的浩渺星空，但莱栖却感觉自身有了些不同，挣脱了枷锁般的轻松。
精神力也急速增长，甚至临近极限，接近巅峰，很难说明那种状态，就像头抵了天花板，再难成长半分。
看向盘坐与地的女士，莱栖微微躬身表示感谢。
玛尔洛恩同样颔首以对，下一刻，她明亮的眸子看向一旁的瓦格纳，神色平静，无半分波动。
“布兹，心灵的枷锁应由自己解开。”
话音落下，瓦格纳的身躯仿佛受到了重击般颤抖了下，面色难看，回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之事。
她的声音继续，“巨龙应该翱翔天际，而不是自囚监牢。”
毫无波澜的声音在莱栖听来并无感觉，但传至瓦格纳耳中，却瞬间翻腾起难以遏制的巨浪，狠狠砸在囚禁的门户之上。
在那暗色的铁栏后，是一片灰色的世界。
其中，年轻的瓦格纳跌落在地，怀抱着个婴孩，那稚嫩的双眼望向天空，暗灰色的竖瞳直直地看去。
但这些，都只是这灰暗世界的剪影罢了。
精灵部族中同样有魔法师，而在摩莱王国周边，是魔法师就绕不过青金塔，因此，瓦格纳三十多年前在清泉部落研习自然，心灵类魔法，也因此认识艾利奥博的父母。
瓦格纳也在此与杜勒斯相识，相知相恋，结婚三十载，仿佛一直都只有两人，但只有寥寥几人知晓，他们曾有过孩子。
十七年前，当时的瓦格纳同时拥有封号凝聚者与风行者，无与伦比的天赋，使得他如巨龙般桀骜。
那时的杜勒斯拥有风语者封号，亦如大部分精灵那般温雅。
非凡者的孩子总有特异之处，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的孩子会获得某序列的部分能力，但真实却是三个序列的能力同时降临，狂暴的力量在幼小的身体内激荡翻涌，直至，悲剧降临。
也就在那时，瓦格纳心灰意冷，囚禁了巨龙的狂暴，杜勒斯则敛起了温和，展现乖戾。
同时，瓦格纳深深意识到，他已不再是人类，而是由风暴组成的巨龙。
他还是自己，但也不再是....
盘坐地上，瓦格纳深低着头，晦暗世界中的往事如藏在灰堆中的匣子，伴着心灵之力的激荡，旧事拉开，无法言语的悲痛瞬间袭来。
嗷~
属于巨龙的狂暴嘶吼回荡，但却像是画框内标注的文字，除了磅礴的气势外，再无半点分量可言。
那一天，灾厄降临，死亡的悲恸笼罩学院。
哈维无力的懊悔何尝不是对瓦格纳的指责，莱栖的坚持又何尝不是瓦格纳最想要的样子....
这一切无不影响着他。
他不愿哈维冒险，这是他的退缩，支持莱栖前进，那是他的向往。
像是天平两端屡次加注的筹码，逼迫曾经的龙吼法师做出决断。
是否来到这里，借由老师的能力洞彻往事，直至今天，三件事都有了答案......
站在一旁，莱栖的脸色惊疑不定，虽然明白面前的女士对二人并无恶意，但校长的状态让他不禁有些怀疑。
时而有横压天空的气魄，时而是颓然堕入深渊的死寂。
像是不断震颤的心脏，房间内的气压鼓动，风铃草那清脆的声音时而飘渺时而清晰，时间就这样缓缓过去。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针刺下，极具压迫力的风暴瞬息消散。
失败了...，莱栖暗自低语。
虽然还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但结果却显而易见。
玛尔洛恩的身形变得愈发虚幻，其身后的画卷也恍若失去灵魂般，变得有些普通。
“去吧！”
苍白的脸上露出苦笑，瓦格纳缓慢起身，这仿佛消耗了他全部的力量般，身影颤抖。
弯腰躬身，瓦格纳行了一礼，带着莱栖退步离开房间。
“校长，刚才......”
身形佝偻，瓦格纳好似没听到莱栖的询问，沉默不语，只是带着他踏过枝桠与藤蔓来到树下往后走去。
绕树走过，莱栖现在才对这株树的巨大有了概念，底部的树干足有五十米，横生的粗壮根茎拱出地面，形成了类似丘陵的地貌。
再往后走去，风铃草传来的零零声愈发清晰。
入眼望去，绿色的世界中，那一条蓝色的丝带是如此耀眼，咕咚咕咚的水声入耳，世界瞬间变得静谧祥和，瓦格纳的状态也好了些。
两人站在横桥上眺望，瓦格纳轻声开口：
“他就在那儿，我的孩子....”
即便十几年未曾来过，那天的景象依旧清晰，他与杜勒斯抱着年幼的孩子赶到这里，但却只能无助的看着那身躯崩溃，散作漫天光点。
听到校长的话语，莱栖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下一刻，瓦格纳口中轻声诵念，一股风自无处而生，托举着他飞起，越过发出清脆响动的大片风铃草不断远去。
而莱栖静立原地。
又过了会儿，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是普拉摩恩。
“走吧，让那家伙自己待会儿。”，说罢，身形高大的普拉摩恩转身离去，莱栖则跟在身后。
一边走着，这精灵一边用纯正的大陆通用语说道：
“布兹和我说过，你是来学习精灵语的。”
“希望你有心理准备，能调动自然之力的语言并不容易，至于学习的这段时间，住在我家。”
跟在后面，莱栖默然点头。
踏在微微颤动的藤蔓横道上往回走去，脚底传来的触感是那般柔软，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了。
不一会儿，两人离开巨树百米范围，泛着绿色的光在树冠下散射，围绕着巨树的是一片零散的建筑群，属于精灵的群落。
精灵极其稀少，曾有大学者做过研究，精灵数量在百万左右，而相比之下，人类却已远超六亿。
同样，清泉林地中的建筑无比稀疏，广袤林地中的住所也不过寥寥千余。
漫步在松软的草茎，不时有审视的目光自周围造型奇异的建筑间传来，但并无敌意，甚至有些惊讶，竟有人类自那巨木走出。
走了会儿，一栋建筑映入眼帘。
相比之下，这座建筑的画风正常了不少，两层高的阁楼屹立在树木与花草间，素白的墙面不知什么材料所造，淡雅中带着抹清香。
普拉摩恩刚伸手推开围绕阁楼的低矮格栅，一个清脆稚嫩的儿童声音便自屋内传出。
“爸爸，是爸爸回来了！”
这是连精灵语半吊子的莱栖都熟悉的词汇，只是在他耳中，这句话有着不同的含义，那是，“父，父降临了！”
感觉像是神父的祷告词，莱栖暗自腹诽。
第十五章 恶魔的居所？
紧跟着是跑动的声音，素白的房门猛然开启，一个娇小的身影冲出，明亮的眸子像是蓝色宝石，清澈动人。
普拉摩恩脸上的严肃敛起，顿时堆满笑容，半蹲在地并摊开手臂。
那精灵族的小女孩一下子撞进他的怀中，而普拉摩恩则溺爱的揉着女孩柔软的发丝。
鼓起腮帮子，女孩挥舞着小拳头在父亲胸前轻轻捶着，嘟囔道：
“坏爸爸，坏爸爸，好几天没陪特蕾莎玩了。”
稚嫩语气中的不满就连对精灵语一知半解的莱栖也听得出。
“莎莎，你已经八岁了，不要一直缠着爸爸了。”，门口处，温柔的声音传来。
身着浅绿长裙，微卷的长发束在背后，绿色的眸子噙着笑意看向爱人和女儿。
佯装吃痛，普拉摩恩抱着女儿缓缓起身，看向妻子开口道：
“没事的。”
“这两天森林也平静了不少，我在家待几天，刚好新元年祭典快到了。”
“哦，对，瓦格纳回来了！”
到这时，他才想起身后的莱栖，侧身介绍道：
“这是瓦格纳学院的学生，在这儿住一段时间。”
隐隐理解意思的莱栖松开行李箱躬身，用生疏的精灵语回应道：
“打扰了。”
同时，盘曲在耳垂处的憨憨也游至头顶，在柔顺的黑发间拱起身子。
“这个，这个小蛇，好可爱.....”
微微侧头的特蕾莎转头看去，顿时被闪烁着银色光辉的小蛇吸引了目光，挥舞的小拳头也松开，轻轻搭在父亲的肩膀上。
普拉摩恩撇了眼，似有些疑惑地自语道，银蛇？
下一刻，他眼底隐隐流露出恍若之色，用大陆通用介绍道：
“我的爱人，安妮温.风语。”，说着，他抚摸了下女儿的发丝，正欲开口，却不料特蕾莎挣脱怀抱一跃而下。
轻巧地落在地上，她甩了甩蓬松的头发，而后，左手轻捻起裙角，右臂横置腹前，曲身自语道：
“特蕾莎.泉涌。”，这也是她所会的唯一一句大陆通用语。
略显惊愕，莱栖展露笑意，随后操着极为生涩的精灵语自我介绍：
“莱栖.霍曼。”
旋即，指向头顶的憨憨继续道：“憨憨！”，会意的银蛇在发丝见饶了一圈。
见女儿一直盯着莱栖，普拉摩恩脸上的神情颇为不悦，拉着特蕾莎的小手便往屋内走去。
一边走一边道：
“来吧！”，声音恢复了淡漠。
露出苦笑，莱栖拉起行李跟在后面，进入房间。
房间内的各式家具也充满了自然的气息，木色的纹理间不时有翠绿的枝桠抽出，墙角处生长的风铃草微微摇动，铃铃铃声响彻房屋。
随即，莱栖被带到一楼的隔间，松软的床榻都是自然生成，床头处的藤蔓上悬着几颗小巧的银色果实——银星之旅。
又过了会儿，莱栖终于迎来了迟到的午餐，一同就餐的还有赶回的瓦格纳。
原木制的桌上摆是精灵族的午餐，清香的酱汁洒落在切成细丝的茎叶上，另一边是烤制的某种根茎，褐色的焦痕点缀，再配上一份熬制粘稠的豆子汤。
吃饭时，那可爱的小女孩一直坐在餐桌旁，明亮的大眼睛始终好奇地盯着那抹银色。
敏锐的感知告诉莱栖，看向自己的目光不止一道，除了那满溢着期待与好奇的视线外，还有一道目光似针芒在背。
食物清脆爽口，但莱栖却毫无感觉，甚至有些煎熬，无奈，他轻轻将憨憨自耳端摘下，放在餐盘附近。
瞬间，随着特蕾莎目光的转移，刺入骨髓般的恶意离去。
放松的叹了口气，莱栖轻轻推动餐盘靠近憨憨，那些食物茎叶都是灵性植物。
嘤叫了声，憨憨趴在餐盘旁大快朵颐，突然间，充满威胁的目光再度降临。
果然，餐桌另一端，特蕾莎正趴在上面，露出可爱的微笑，随后生怕莱栖听不懂，她慢慢说道：
“哥哥，我可以和它玩一会儿吗？”
声音纯真而可爱，虽然特蕾莎已经八岁，但因为精灵族的悠长寿命和缓慢的发育，她只类似三四岁的人类孩童。
低头看着干饭的憨憨，莱栖微微摇头，继而解释道：
“憨憨是我的朋友，它会自己选择。”
“嗯嗯。”，随着特蕾莎重重地点头，她那淡蓝色的头发也随之起舞，声音中充满了喜悦。
随后，她爬下餐桌，蹦跳着往厨房跑去。
又过了会儿，特蕾莎抓着把淡青色的植物缓步跑了过来，其上的灵性波动充沛又清新，波动甚至接近高级魔兽。
跑到莱栖身旁，她抱着莱栖的腿爬了上来，就在这时，背后传来的目光是如此灼热，莱栖甚至一度感觉房子起火了。
盘坐桌上，特蕾莎眼睛眯起，嘴角勾起弧度，咯咯的笑声回荡。
因为就在她软嫩的手上，憨憨盘在那里，开心的啃着特蕾莎带来的食物，那可是堪比十分之一份献祭物的自然素材。
嘴角抽动，莱栖现在想起憨憨是魔兽，富有灵性的物品才是它的食物，心中暗自做出决定。
又过了会儿，她轻柔地将银蛇放回桌上，再借着莱栖的身躯爬下餐桌，向几人道了声午安便回屋午睡睡去了。
午饭结束，看着干净的餐盘，安妮温面庞浮现浅笑，很是开心。
而这时，双手环抱着坐在后方的普拉摩恩冷冷哼了声，其中特殊的意味让莱栖浑身发毛。
步伐僵硬的跟着校长向门外走去。
轻笑一声，瓦格纳开口说道：“没想到普拉摩恩也有孩子了...”，脸上浮现怀念的神色。
当年的瓦格纳可是个十足的天才，不然也不可能有机会精灵氏族学习，随后他又在三十多岁时身兼双序列封号，立足荣耀位阶，即便再张狂仿佛也是有理由的。
直到噩梦降临....
那狂傲的巨龙逝去，迎来的只有一个意图抛弃过去的瓦格纳。
行走在略显稀疏的林地间，瓦格纳的神色平静了些。
“等你完成精灵语的学习，就毕业了，研究所，商会，学院，探险队，或是离开青金塔寻别的路，都随你。”
脚步顿了下，莱栖理解不能。
“发生什么了？校长。”
而瓦格纳却好似忘记了刚刚的话语，自顾自地说道：“向那家伙复仇，可不容易。”
“跟我来！”
说罢，带着自然气息的风托举着瓦格纳浮起，向着某个方向急速掠去。
紧跟在后的莱栖也驱使着风跟上。
绕过巨树沿着溪流的方向飞去，这里的建筑更加稀少，两人借着风，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栋房屋前。
翠绿的藤曼爬满了外墙，门窗等都被封的严严实实。
风声拂过，遍地的风铃草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人随之落地。
“这里，是艾利奥博的家，也是我住了三年的地方。”
瓦格纳声音平淡，听不出半分波澜。
听到这个名字，莱栖有些沉默，但他依旧不明白校长带自己来这儿的原因。
瓦格纳挥手甩过，青色的风暴卷携着草茎滚滚而去，攀附的藤蔓顿时破碎，为这自然的风息增添了份草叶的清香。
一边迈步向前走去，他一边开口道：
“杰诺恩是青金塔的外部人员之一，虽只是启灵位阶，但他有很多藏书，在大森林是著名的学者。”
虽然未曾点明，但莱栖猜测那杰诺恩应是艾利奥博的长辈。
步入十数年未曾有人居住的房屋，这里却不曾有半点灰尘散落，依旧像是在丛林中一般清新自然。
这就是恶魔的居所？莱栖无声自语道。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瓦格纳思绪万千。
“所有人，甚至连玛尔洛恩老师都认为杰诺恩两人死于意外，但，凶手竟然是他们的儿子！”
要知道，当时的杰诺恩虽只拥有明视封号，但那依旧是超越常人的力量，直至现在，瓦格纳依旧不敢相信十多岁的艾利奥博能将其杀死。
静立后方，莱栖默默的听着。
再次迈动脚步，瓦格纳对这里无比熟悉，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你应该达到了启灵位阶巅峰，也要准备晋升了。”
在那间房间中，虽然深陷心灵深渊，但瓦格纳依旧分出感知关注着莱栖。
枯萎与死寂散去，莱栖充沛的精神力简直像炽热的火炬般明亮，无疑是已触碰到启灵位阶的壁垒。
“构筑者在精灵语中的含义是，借由元素构筑物质与形态，在这个封号能力的加持下，能够深入利用各种元素的能力。”
微微点头，这些莱栖在《构筑者》中看到过，虽然只是随意扫过。
“所以，构筑者的实质就是结构，是组构。”
“在青金塔，很多魔法师可以依靠结构模型进行练习，这里虽没有那些器具，但自然系的魔法师最擅长的便是结构！”
又带着莱栖在书房转了圈，两人随后离去。
紧接着，他们又来到了另外一片大概，可能，应该，算是建筑物的面前。
一片茂盛的过分的丛林，这是莱栖唯一的想法。
隐约可以自那些形态各异的枝桠，巨大的吓人的花卉，嗡嗡飞舞着彩色虫群间看到类似房门或窗户的物件。
无奈地揉捏了下眼角，瓦格纳带着莱栖径直朝一片宽大的叶片落去。
第十六章 猎首之豹
“这就是自然系魔法师们。”
指着面前浑似杂乱植丛的建筑，瓦格纳无奈道。
魔法师有很多派系，有以序列划分的元素系，自然系，汪洋系，黑暗，光明，雷霆等等，甚至还有以矮人序列为主的金属系。
但这种分类并不明确，还要辅助以魔法类型进行细分，例如风暴系，水系，心灵系等。
不同派系间的魔法师间可以说除了底层逻辑，即魔法阵列外，其他的毫不相干，甚至彼此敌对都是极为常见。
比如恶魔序列中的心灵魔法是以梦魇的能力引导恐惧，甚至在梦境中杀人，而相对的，光辉序列的心灵魔法则是宣言衪的恩赐，收割信仰，到了精灵序列这里，心灵能力则更倾向于情绪与思维......
“布兹？你这家伙还知道回来！”
伴着清郎的笑声和呼喊，两人面前的大丛植物微微抖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扇木门，其上盘附着无数绘着特殊花纹的藤蔓。
奇异的藤蔓向幽暗处缩回，木门打开。
内部的场景也随之展露无遗，与外面一样，这建筑内部也是遍地藤曼，草茎，枝桠，各式小动物，甚至有旅鼠窝在烧杯中生存...
面带微笑的身影快步走来，不由分说便和瓦格纳抱在一起。
“十几年没回来了。”
下一刻，他后撤半步，上下打量着瓦格纳，眼神中满是疑惑，开口问道：
“病了？”
“没。”
瓦格纳一边拨开那人的手，一边示意莱栖上前：
“这是学院的学生，帮忙照看下。”
“没问题！”，身着宽松服饰的男子拍着胸口，满口答应，“你的学生，那不就是我的嘛！”
“别！”，瓦格纳急忙打断。
面前这人并非精灵，而是一个人类，黑色的眼眸明亮，同色的中长发蓬松散落，细碎的草茎在其中扎根，身上的长袍也沾满了各色花粉，液汁等，显得花花绿绿的。
瓦格纳很了解这个朋友，奇格.瑟斯。
他原本也是青金塔来精灵部族的交流生，但刚到这里就一头扎入了自然系魔法的研究，甚至因此“被迫”脱离青金塔生活在这儿。
而且，奇格是瓦格纳认识的最天才的药剂师，这人才是杜勒斯口中第一个被药剂学蛊惑的家伙，但他却并未因此停滞位阶的晋升。
随后，瓦格纳扭头看向莱栖，叮嘱道：
“如果这家伙要请你帮他做实验，无论多么诱人，立刻拒绝。”
看着校长严肃的面容，莱栖不明所以的重重点头，因为他自校长的话语中感受到一丝畏惧。
听着朋友的激动的话语，奇格有些疑惑，不解的反问道：
“呃，怎么了？”
面露无奈，瓦格纳回忆起往昔，奇格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天才，有不少精灵曾向其学习，但无一例外，全部都精神崩溃了。
毕竟，任哪位魔法师想破脑袋也不会在自己的身体内培育植物，但奇格会，而且他成功了......
拍着朋友的肩膀，他若无其事的回道：“没什么。”
然后勾搭着他的肩膀往建筑内走去，低声问道：
“有考虑过配置灵视药水吗？辅助看到灵界的...”
本来还在思考中的奇格听到这想法，瞬间将刚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双眸中爆发了无比强烈的光芒，像是炽热的太阳。
他瞬间就此问出了几个问题：
“你打算以什么序列为主材料？心灵序列可以作为备选，但....”
“如何发挥作用？嗯，可以借用灵界生物的组织来进行引导，最好是火元素，并且要斟酌位阶...”
“怎么才能平衡所有药性.....”
他唧唧咋咋的问个不停，又瞬间给出答案。
杂乱的声音萦绕耳边，但瓦格纳却没有一丝不耐烦，奇格不愧是天才，瞬间就察觉到其中的问题所在，又立即给出近乎完美的解决方案。
至于莱栖则被孤零零晾在了一旁，看着两人越说越兴奋而渐渐远去的背景，他懵懵地站了会儿，而后驾风离去。
身影划过天际，掠过源泉，飞过巨树，莱栖缓缓落下，他又来到了那个恶魔曾经居住的地方。
......
城墙和建筑的修复工作已接近尾声，宏伟高大的城墙再次竖立。
披着警员黑色上衣，埃利诺来到北城门下。
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息，令人作呕，与十多年前的某刻如出一辙，但当时焚烧的是瘟疫，现在化作灰烬的，则是一具具魔兽的尸躯。
袭击普里斯城的魔兽太多，只能集中焚烧，直到今天，才轮到最后那批自泥土中掘出的碎肉，它们已几近腐烂。
摆手制止想要大喊的城卫军，埃利诺皱着眉头往城外走去。
滚滚黑烟就在城外的荒地上涌动，脚下的大地是自农田中运来换填的新土，作为交换，那些农夫可以拉走焚烧后的灰烬，那可是极好的肥料。
迈步上前，埃利诺开口问道：“塞恩，德文呢？”
他回来后随意寻了匹马便向北城门赶来，就是为了找到德文。
身形站的笔直的塞恩转身，眼底闪过一丝惊喜，行了个军礼，随后道：
“报告将军，德文中尉......”
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埃利诺纠正道：“别叫我将军了。”
双目凝神，似是有些震惊，塞恩继续道：
“警局。”
“他跑哪儿去干什么了？”
“去找您，而且您的剑遗落在北城门，现在军营。”
听到这里，埃利诺的神色愈发深沉。
将剑遗留在北城门的正是他，没人动那把剑，正印证了猜想。
如果仅仅是为了杀死埃利诺，那些人大可将剑收走，但如果是为了收回剑，他活着才是唯一阻碍，埃利诺不在了，收走剑就变得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埃利诺的神色有些感慨，似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般轻松。
还好，不是他....
“让他回来，我也得去军营休息会儿。”
即便是非凡者，受了如此重伤，又长途跋涉赶回来，现在的埃利诺也已是筋疲力尽。
“是！”
塞恩响亮地回应道，随后安排一人纵马向城内驶去。
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在沙发上小憩的埃利诺便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喊叫。
“埃利诺！”
伴着急促的脚步声的呼喊声，比伯，德文两人打开门闯了进来。
目光注视到埃利诺上半身的贯体而过的伤口，两人的神色顿时无比阴冷，比伯猛地推了下德文，其踉跄着走进房间，自己则在进来后反手带上房门。
“谁干的！”
这是德文自牙缝间挤出的声音，一旁的比伯虽然没有说话，但依旧能感受那深埋心底的怒意。
“已经死了。”
拍了拍身侧的沙发示意二人坐过来，他继而又说道：
“下任守城将军，德文.贝奇！”
脚步刚刚挪动，德文又呆立原地。
城卫军虽说是属于守护者军团编制，但长时间独立军团外，却早就名存实亡，从刁难中便可见一般，所以守城将军的交接仪式，只需要上任将军的同意和城主府的意见，再向军部发申请做个样子就行了。
德文能不能成为将军，某种程度上还真就是埃利诺一句话的事。
“为什么？”
指了指身上愈合后的十多处圆形疤痕，埃利诺道：“这些，还有那个。”，他指向了桌上的华丽长剑。
“而且，我已经是非凡者了！”
两人愣了下，缓步走来，就近坐在一旁。
等两人靠近，埃利诺又低声道：“死了，都死了。”
不等他们发出疑问，他继续道：
“警局里的兄弟们，全死了！”
刺啦，德文硬生生地从沙发上撕下来一块，露出了内里的填充物，怒目而视。
“非凡者。”，埃利诺随口说道。
仅仅这一个词汇便解释了所有，这既是终点，也是开始。非凡者是常人无法探知的领域，只有身为血战者的埃利诺能参与其中。
德文还想深入询问，一旁的比伯却将其死死按住，埃利诺做出决定，无论两人说什么，都只会成为他的牵绊。
面露微笑，埃利诺看向德文。
“等你做了将军，到时，要为一城人负责。”
他继而看向比伯，“队长，这家伙看来还需要你再教训几年。”
说罢，埃利诺披上外套，拿起桌上的长剑便往外走去。
他先是带着几十位城卫军到警局收殓起那些苍老的尸体，并将所有积蓄赠出，再来到冒险者公会请人安葬科里。
此后几天，埃利诺先是在达内尔和里曼的见证下将将军之位交给德文，又回将这消息告知洛克与波莉，最后给莱栖留了封信。
踏着铁红色大理石台阶，埃利诺侧身看了眼两侧的巨大雕像，伸手将两枚金属片抛到半空，复又接住。
那是象征着铸星冒险者的公会徽章和远方的三角徽章，而他手中那个，来自科里.凯洛格！
猎首之豹，回来了！
第十七章 看到！
又是一天早上，时间来到精灵之月28日。
门外草地上，莱栖盘膝坐着，正在翻看一本精灵语书籍，其中使用聆听者森次利发明的词汇标注了发言与意义，这是他在那书房翻出的。
但，即便熟知全部词汇，在不同语境下，相同的词也会表达不同的意义，所以他还需要一位老师。
而担任这角色的便是一旁的特蕾莎，她正嘻笑着与憨憨玩耍。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憨憨已接受了她，她也成为了第二个能够触碰憨憨而不被讨厌的人，至于这其中消耗了多少灵性素材便不得而知。
平静中，呼啸而来的风声是那样刺耳。
不一会儿，风声临近，两个身影落地，瓦格纳与奇格。
校长还未发话，莱栖便知道发生了什么，瓦格纳要回学院。
“莱栖，奇格和我一起去学院一趟，有什么需求可以去找普拉摩恩。”
经过推演，瓦格纳还是觉得与奇格一同配置药剂好些。
这时，周围的风铃草与叶片响动，其中竟发出了普拉摩恩的声音：“知道了。”
微微点头，两人向着林地边缘飞去。
又是一段横跨安达卡大森林的旅程，两人回到学院。
加纳恩这几天过的很是滋润，不仅每天都有丰盛的食物，还能带着艾特在校园里晃悠，甚至时不时进入班级旁听一节课，但艾特是真心想出来还是被迫的，用脚趾都能想得到。
学院的长椅上，加纳恩与奇格坐在其上想着什么。
不过下一刻，突如其来的风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也“拯救”了名为自闭的小恶魔。
微眯起眼眸盯着北方，加纳恩的眸子中流光逸动，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只是四色元素的堆砌。
下一刻，他确认了来者的身份，脸上挂着笑容腾空而起。
下方长椅上，艾特偷偷站起想要溜走，但被加纳恩叫住。
空中三人会面，加纳恩满面诧异地看着身上花花绿绿，头发上还沾着树叶的奇格，这也是他拦下艾特的原因。
用询问似的语气：“心灵旅者？”
看着对面那人的服饰，奇格笑着点头回应，虽然他已不是青金塔成员，但仍不影响他对其抱有好感。
“正好！”
加纳恩坦笑一声说道，随即指向了下方畏畏缩缩的艾特，“能不能帮帮这小子。”
双眸变得透亮，其中映照出万物的景象，奇格的神色变得颇感兴趣，惊讶道：
“黑暗序列的魔法师，太少见了！”
听到半空中传来的话语，艾特脚步挪动，想要快速逃离这里。
没错，艾特是一位黑暗序列的魔法师，而且已达到卓绝位阶，换句话说，他是一个真正的恶魔！
“艾特！”，加纳恩的呵斥声自空中传来。
听到队长话语中真切的怒意，脚步微动的艾特立在原地，再没动弹。
眸子中闪烁着火光的加纳恩顺势看向奇格，却不料他正向下落去，对艾特颇感兴趣。
口中疑惑地自语着：
“一只恶魔，但心灵出奇的纯粹，也不知是怎么获得恶毒巫师封号的。”
一边说着，他已落至艾特身边，双眸明亮，如同燃着白色烈焰的炬火。
在他眼中，这个世界再次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白色，宛如梦境。
但却还是无法掩饰艾特那自灵魂深处溢出的暗影，那是来自深渊底层的黑暗，那是无穷死亡堆砌的冷寂。
刺骨的恶意席卷而来，但奇格没有一点感觉，依旧置身心灵世界，意图在那迷雾中寻到根源。
但很可惜，两三分钟过去，奇格失望地摇了摇头。
自身的束缚并不能依靠外力解开，就像瓦格纳囚禁巨龙般，艾特也将自己隐匿在迷雾中，如果他不想出现，谁也发现不了。
一旁的加纳恩神色更加落寞，艾特则深低着头，自语道：“对不起。”
说罢，他迈动步子朝那银白色的对开门走去。
“真的没不行吗？”
加纳恩面带希冀的看向奇格，继而说道：“更高位阶的存在呢，圣者，天启，乃至....”
“有。”，奇格悠然回道。
不等加纳恩发问，他继续道：
“将他的思维抹除，或把另外一人的思维植入，能做到的方法很多，只是，那不会是你想要的......”
话音落下，加纳恩嘴巴微张，想说出口的话也咽回。
拍了拍老友的肩膀，瓦格纳开口道：
“自己设计的监牢，并非无法打开，而是不愿。”，这又何尝不是在说瓦格纳自身呢。
旋即，他带着奇格往住所走去。
......
浑身发毛，这是哈维现在唯一的感觉，毕竟被一个怪人以看向小白鼠的眼神盯着，任谁都有些难以忍受。
伸手挠着发间的细小植株，奇格围绕着哈维转了一圈又一圈，在明视封号的加持下，他甚至可以数出哈维的睫毛数，但他现在正做着另一件事，观察小白鼠的状态，好针对性配置药剂。
但哈维突然的话语扰乱了他的思绪...
这里是喷泉下、的空间，靠近洞口处石块隆起形成桌子，其上整齐地堆放着各式玻璃器具，另外，还有个秘银制的匣子。
静谧的洞穴中，只有艾特踏在草地上发出的摩擦声，以及水潭中寥寥几只鱼儿吐气的啵啵声。
但这寂静被脚步声打破，手持盒子的瓦格纳出现，身上颇有些狼狈，头发散乱，点点血迹散在长袍之上。
他伸手将盒子推过来。
艾特神色颇为激动地接过，将其打开，瞬间，激荡的波纹闪烁，每个人内心的恶意都瞬间涌出，而后猛然散去，恍若幻觉。
盒子中，是两颗足有拳头大小的球形乳白色胶体。
他激动地简直要流口水了，含糊不清道：
“六目镜蛇的眼睛，还是卓绝位阶的，你真要用这个配置药剂，如果失败，那可太浪费了。”
瓦格纳没有作答，反而看向哈维。
看到其微微顿首，瓦格纳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没事，反正那家伙有三对眼睛！”
怅然一笑，奇格没再言语，挪步来到一旁，鼓捣起那些仪器来。
砝码落下的咔哒声，奇格无声自语着：“火元素结晶13.2克...”，啪嗒啪嗒，液滴坠下，“龙鹰血7.3克...”，白色的粉末自秘银匙中洒落，“白露菌18.7克...”
一旁，虽然感觉这药剂与两人讨论的不同，但瓦格纳依旧尽职扮演着助手的角色，毕竟，药剂这方面，奇格更为精通。
细长试管中的溶液已由暗红变成透明的粉色，其中似有奇异的光彩流转。
再次打开那装有眼珠的盒子，奇格随手卷起一阵风将其放在面前的玻璃皿上，轻捻起试管，微微倾斜。
啪嗒~
呼的一声，薄薄的火焰在晶莹的球体上一闪而过，瞬间，乳白色的眼珠凝缩了些，也变得愈发通透。
微微颔首，奇格神色激动，动作却愈发精细而沉稳。
粉色的丝线联通了试管与其下的圆球，淡淡的烈焰笼罩下，那取自六目镜蛇的眼瞳肉眼可见地缩小，同时愈发透明。
直至最后一滴液体滴落，赤色火焰散去，那圆球也隐去形体，只能通过精神感知到某个位置充沛的灵性。
缓缓松了口气，瓦格纳知道，灵视药剂成功了！
虽然成品与他最初的设想出入甚远，但毫无疑问，以主材作为融合药性的载体极为合适，这正来自奇格那在肉体中培育植物的想法，也只有他能完成这骇人的壮举。
就是可怜那镜蛇多“提供”了一只眼球。
但即便设想再过完美，结果才最重要。
自刚刚便静默站在一旁的哈维缓步走来，两人让开，神色担忧，二人脑海中，那充斥着无穷灵性的球体已经移至哈维嘴旁。
然后，骤然消失。
灼热与清凉同时袭来，哈维很难描述自身的感受，大概是肉体在篝火上炙烤，而灵魂则投入清冷的冰水。
下一刻，两种感觉更加激烈。
同时，灼热的气息沿着清冷追去，盘旋在灵魂中的冷意也同时下坠，两者在哈维的眼瞳处交融。
一直观察着哈维的奇格这时开口，“睁开眼！”
两股对立的感觉带来的痛感是如此明显，而眼睛又是汇聚之处。
痛苦地半跪在地，哈维现在甚至无法移动，但他还是听从奇格的话语，强忍着睁开眸子，并僵硬地扭头看向水潭，那里被他投下了许多小物件。
眼瞳表面蒸腾着水汽，暗红的眸子中闪过赤色，又转瞬明亮。
两种状态倾轧下，哈维看到了...
奇异的光辉闪烁，代表风的青色，代表火焰的红色，整个空洞充斥着淡蓝，以及那些无比虚幻但真实存在的土色......
嘴角咧起，哈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口中自语着：
“艾利奥博，你给我等着...”
瞬间放松下来，哈维顺势瘫倒在地，但药效还未过去，充沛的灵性依旧在向眼瞳处汇聚，蒸腾而起的气雾竟隐现血色。
“停下，奇格，让这药剂停下！”，瓦格纳疾呼。
流畅的精灵语自奇格口中诵出：
“自然与心灵的庇护者，激荡的涌泉是您的信使，自然风声回荡繁茂，自然信典。（精灵语）”
咕咚咕咚的水流激荡声响起，水潭中，一道水流缓缓涌起，形成薄片，似如纸张般飘来，在哈维上空噗的一声炸裂，散作漫天水珠。
哈维的神态缓和了些，但只下一刻，灼热的火焰更加旺盛。
伴随着痛苦嘶叫，哈维在草地上滚动挣扎，而奇格在自然系魔法中翻个了遍也没找到应对的魔法。
又过了会儿，哈维终于平静下来。
但当他睁开眼，那暗红色的眸子变得干瘪无比，了无生机，像是两颗临近腐烂的水果塞到了眼眶中。
哈维，再也看不到了....
第十八章 冲突
神色紧张的瓦格纳急忙迎上去，他厉声呵斥：
“奇格！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语气急躁，每一个音节都好像雷霆炸裂，又仿佛随时可能爆发的风暴。
“是我！”
干哑的声音自哈维口中吐出，他将眸子完全闭上。
“是我请求奇格先生增加用量，变成什么样也无所谓，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个懦弱的自己....”
暗青色自发根向上蔓延，瓦格纳周身激荡起无比宏大的气势，那几尾鱼儿凝固水中，仿佛空间都停滞了般。
奇格安静地站着，神色平静。
即便增加用量是哈维提出的，但他身为药剂师，调制出的药剂无论拥有什么效果，结果也必须由他承担。
时间缓缓推移，瓦格纳身上的气势缓缓衰弱。
“老师，仪式，晋级仪式吧...”
这时，紧抓着瓦格纳衣袖的哈维用近乎哀求的声音缓缓道。
虽然眼睛看不到，但丝毫不影响他感知元素之力，在他眼中，潭底的晶莹闪光反更加璀璨。
“对不起...”
屈膝蹲下，瓦格纳反手将瘫坐在地的哈维抱在怀中，声音低沉而干哑。
对不起，老师没保护好你，对不起，接下来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洞口处，奇格再度轻声吟唱，拥有治愈性的自然魔法顺势降下。
但再怎样充沛的灵性也不能恢复那干瘪的眼球，再无法将绚烂的色彩重新注入他的世界。
瓦格纳起身缓步退去，身形躲在阴影中不见踪迹。
探手挥过，视野中灵性最充沛的物品落至哈维身前，那正是石桌上的秘银匣子，其中是他用尽贡献点购来的献祭物。
将物品一件件取出，哈维的神色愈发平静。
脑海中奇异的纹饰缓缓浮现，外围是周而复始的圆环，内部是隐隐呈火焰形态的杂乱线条，正是象征元素之神真名的天启魔纹！
口中低语：
“火焰之主，知晓万千的通识者，高居灵界的圣灵。伟大的洛克索，请您赐下炽热的眼眸，一切的灵性都必将映照在火焰之中。（精灵语）”
话语落下，炽热自无处升起，空洞内的水潭翻滚，蒸腾的水汽顿时充满了整个空间而变得雾蒙蒙一片。
同时，虚幻的景象在其中浮现。
退至远处的奇格站在隧道中啧啧称奇，他虽有封号心灵旅者，拥有能前往灵界的位阶，但这却是他第一次看到灵界中的场景。
实际上，绝大多数非凡者都很少踏足灵界，亦或者其他依附现世的神国，不仅因为繁杂的仪式和珍贵的素材，更为重要的是，那里并不是什么乐土。
且不说遍布死亡与灾厄的深渊，灵界的大多区域也都时刻有汹涌的元素乱流激荡。
至于在无数信徒口中流淌着奶和蜜的天国，其中充斥着的炽热也难以忍受。
视线转向哈维，就在他诵念完祈文的那刻，其脑海中繁杂的天启魔纹宛如实质，流溢着光辉，转瞬间，磅礴的气势自朦胧的雾气中涌出。
仿佛受了莫大的压力般，哈维双手撑地才不致趴下。
与此同时，哈维耳边好似响起了崩碎的声响，献给衪的祭品散作晶莹的灵性光点，消融在雾气中。
而本来在哈维眼中朦胧的景象变得无比清晰。
身下的草叶呈现虚幻翠绿色，其上凝结的水珠则是代表水元素的淡蓝色，这便是灵视之眼看到的世界...
成功了，哈维无声自语。
随后的时间，哈维离开了学院。
他拖到现在就在要等莱栖离开，毕竟那已是他仅有的牵挂了！
无论如何，哈维也不愿自己最得意的学生看到他变成这副模样，虽然在哈维的设想中，现在的他已经死去。
侥幸晋升成功，这是他白赚的一条命，他要用其向艾利奥博复仇。
马纳多，兰德，法斯特，阿德拉......，他们都在等着。
一段时间之后，身披浅青色长袍，同色的布条遮住双眸，哈维离开了......
精灵之月32日晚上。
昏黄的落日渐渐坠入林海，整个世界都披上了这静谧的色彩。
晦暗的天色笼罩，一抹淡金色静静地散播光亮，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哥哥，哥哥，晚会要开始了，快走！”
头顶着照明术的光辉，莱栖无奈地将书合上。
随后在特蕾莎的拉扯下，莱栖自草地上慢慢起身，任其摆布地被她牵着往林地中央走去。
特蕾莎所说的晚会是精灵一族的习俗，那是决定觐见神明资格的“晚会”。
希弗斯.风语封神于7910年前，而那一天也被称之为精灵一族的新元年，此后，每过十年，大型自然群落便会举行活动，以欢庆衪的恩典，赞美衪的存在。
当然，今天的晚会并不是名为新元年祭的盛大仪式，而是由各个部族选出参加人员。
作为大型聚落之一的安达卡大森林，新元年祭举行的地点是夜狩部族。
实际上，玛尔洛恩的离开也是因为新元年祭，但只有各部族的先知及少数人知晓，这盛大的聚会还将决定更多。
缓步靠近巨树笼罩的区域，嘻笑着的特蕾莎松开了牵着莱栖的手，快步向某个方向跑去。
巨树之下，是宽广的草地，只是现在，无数竖立的藤曼横生交错，盘曲众人头顶，而盘绕其上名为银星之旅的植物挥洒光辉，照亮了愈发深沉的夜。
伴着淡银色的光辉，数道身影围在树下，外围是更多的精灵，他们在或坐在枝桠之上，或躺在浅浅的溪流中，亦或就近盘坐在草地上，这其中不仅有林地内的精灵，同样也有附近小型氏族的精灵前来。
特蕾莎猛地扑入母亲的怀抱，安妮温放下手中的二十四弦琴，无奈地向周围几人笑了下，这才抱起自己可爱的小女儿。
轻声问道：“我的小特蕾莎，怎么了？”
“我和莱栖哥哥一起，给妈妈加油啦！”，一边说着，她一边伸出白嫩的小手指向莱栖。
却不料看到的景象与想象中完全不同。
伴着呼啸的风声，莱栖急忙后退，躲过飞射而来的箭矢。
又是一声弓弦振动，第二发箭矢瞬息而至，同时，第一支箭落下的位置，大丛藤蔓疯狂涌动，张牙舞爪地向莱栖涌去。
借风而起，莱栖伸手甩出，风声汇聚，淡青色的气流汇聚成刃，向下方激荡翻滚，噗呲撕拉的声音响起，翠绿的藤蔓应声而断，化作遍地的绿色汁液和碎屑。
人群顿时变得嘈杂，有着尖长耳朵的精灵四散而去。
另一边，叽叽喳喳的声音随之响起，但即便如此混乱，但这声音依旧如同歌谣般婉转。
有听着同伴调试音色沉迷其中的精灵懵懵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那个人类是谁，莫洛娅氏族为什么攻击他？”，随即反应过来，他看向不远处，面露惊讶。
就在一旁，有位精灵神色复杂，声音低沉道：“莫洛娅氏族消失了！只剩她一人....”
讨论声继续，而针对莱栖的攻击同样愈发激烈。
围在一起的人群渐渐分散，莱栖也终于看到了攻击者。
她身着海蓝色无袖短衫，下身着同色中长裙，墨绿色的长发随风四散，明亮纯净的晶绿眸子死死盯着莱栖。
配合上精灵一族俊美的面容，即便是生气都带着一丝特有的韵味，自咬紧的牙缝见挤出几个词汇，“该死的人类！”
话罢，她右手做轻捻状自身侧拂过，大地无比配合，地面微颤，一根枝桠随即抽出，迎着她的手生长。
稍一用力，笔直的枝干应声而断，划过轨迹搭在弓弦之上，弦成半月。
嘭！振弦声是如此轻微，但其的速度却是极快。
跨越百米瞬息而至。
但下一刻，这略显稚嫩的箭矢便被气流拦下。
只是随着感知中那枝桠的灵性暴涨，其上的嫩芽随之一颤，无数的侧枝抽出，向莱栖扑去。
另一边，又是三支箭矢出现在她手中，同时，这精灵踏着轻灵的步伐不断逼近。
面前的绿色不断生长，由一根嫩枝突生无数分桠，即便是刚生长出的枝桠也极具韧性，伴随破风声刺出，青色的气流在其下溃散，但瞬间，它们遭遇了无法击破的阻碍。
隆隆声响起，巨大的风岩之蛇环绕莱栖，嫩枝撞上，却只有细碎的粉尘散落，但对它来说甚至算不上破皮。
“你这个恶魔！”
迈着轻灵迅捷的步伐跨过草地，她一边怒喝道，一边将三支箭矢搭在弓上，嘣的一声轻响，同时射出。
就在几支枝桠射出不过数米，却顿时散做十数支。
对精灵语所知不多的莱栖也能理解那词汇，恶魔？是在说我吗？
但还未等他对攻击做出反应，一声低喝自远方传来，借着遍地风铃草的轻晃化作轰然巨响：
“住手！”
在震慑心神的吼声下，所有人顿时镇静下来，正四散离去的精灵也都停下脚步，呆立原地。
莱栖和另一人自然也听到了，不由自主地停手，土黄的巨蛇散落在地，迈着大长腿奔跑的精灵也站着不动。
但即便动作停下，她的表情依旧恶狠狠地盯着莱栖，而莱栖则是一脸无奈，两人第一次见，何来仇怨？
拨开人群，普拉摩恩与几人伴着风声赶来，看向两人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正在巨树下与另外商讨事情，突然感知到骚乱。
借由人群激荡的情绪和明显的灵性波动，他这时想起莱栖和那位莫洛娅氏族的幸存者，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
第十九章 笼罩下的阴影
摆手示意，围绕附近的众人随即离开。
普拉摩恩独自向两人走去，先是来到那精灵身侧，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没等她再次挽弓，普拉摩恩开口道：
“那件事与她无关，克伊诺！”
“他是人类，还是魔法师！”，根据莱栖的能力，她轻易做出判断。
但无论克伊诺有多急躁，多想使用手中的弓将对面的家伙射个对穿，她的双臂却始终下垂，不受控制地将弓丢下。
她明确知道，这些动作并非来自主观意识，而是心灵旅者能力的体现！如果普拉摩恩愿意，他甚至可以调动克伊诺的思维令其对莱栖充满好感。
随着普拉摩恩的无奈叹息，少女有些慵懒，瞬间丧失了说话的欲望。
这时，他才继续道：
“莫洛娅氏族与他并无关系，这孩子几天前刚来到这里。”，他顺势看向缓步走来的莱栖。
神色不见异常，心中却微微一颤，有些明白瓦格纳为何看好这个学生，那堪比超凡位阶的魔法，挂在耳垂的银蛇，无不彰显着莱栖的特意，竟还能独自摆脱心灵旅者的控制。
眉头微蹙，莱栖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般靠近。
他隐隐感觉一些事情就要串联起来了，而关键，正是这少女的经历！
他瞪眼看去，莱栖装作浑然不知，继续走来。
接受了莱栖的糊弄，普拉摩恩继续说道：
“覆灭莫洛娅氏族的凶手，执律者会追查。”
普拉摩恩指向走至一旁的莱栖道：“至于他，是青金塔的学生，险些被艾利奥博所杀！”
少女猛地抬头。
艾利奥博！这个名字即便是她也毫不陌生，一位荣耀位阶的恶魔，清泉部族的耻辱！
想到这里，克伊诺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她与莱栖的经历何其相似。
莫洛娅氏族因人类而消失，莱栖的同学与老师又因她的族人而死伤殆尽......
普拉摩恩适时解除能力，克伊诺察觉到控制权回归，陡然些拘谨，向着莱栖躬身道歉，随后捡起弓快步离开。
目送克伊诺神色落寞地返回人群，普拉摩恩斜着眼看向站在一旁的莱栖，没好气地道：
“走吧！”
说罢，他自顾自的朝向无人的小丛树林走去。
闻言，莱栖咧动嘴角轻笑了下，跟上普拉摩恩的步伐。
今夜的星光灿烂的过分，除了遍布林地的银星之旅，更多的是漫天星斗逸散的银辉，璀璨的星河就像是在庆祝什么似的，不断散发光辉。
站树下，漫射来的光依旧足以照亮普拉摩恩的面庞，复杂，悲痛又无奈。
“失踪了，全都失踪了！”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莱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静静听着。
微叹了口气，他继续道：
“十天前，执律者们到达莫洛娅氏族时，整个林地却没有一个精灵的身影，守护林地的荆棘林也扭曲交织...”
普拉摩恩口中的执律者担任精灵部族执法者，毕竟除了大型部族，散落森林中的小氏族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位非凡者，这时便需要他们维护安全并执行律令。
说道这里，他神色复杂地看向莱栖。
“并且，在那里，执律者发现了许多人类尸体！”
愣在原地，莱栖瞬间理解少女的敌意，回到氏族，却发现族人全部消失，那绝望可想而知。
“而且，遗留的尸体，无一例外，全部身着魔法师的服饰，所属序列也都为魔法师的常见序列。”
“这不可能！”，莱栖驳斥道。
零零声随响起，一阵风瞬间拂过，莱栖紧皱起的眉头随之抚平。
“虽说是拙劣的陷害，但驳斥远比赞同更倾向表达！”
身为执律者的领队，普拉摩恩曾亲自前往，那些魔法师的尸体，死亡场景和原因根本不是出自精灵之手，反而处处充满残破和扭曲。
另外，他们的非凡特性也被全部取走。
毫无疑问，这是典型的陷害。
但即便在心灵序列的群体中，也不少执律者倾向于那些的确是魔法师所为，即便只是少数，那依旧代表着一种声音——向魔法师宣战！
嘴巴微张，莱栖想要驳斥！但下一刻抿住嘴巴，默不作声，他明白了刚来到时的敌意。
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清脆声音，普拉摩恩脸上顿时堆满笑容。
“哥哥，哥哥，要开始啦！”
侧头看去，特蕾莎正晃悠悠的跑来，一边跑，还一边指向巨树，那边袅袅轻声如丝如缕，轻柔动人。
身着漂亮服饰的特蕾莎来到树下，却一脸惊讶的看向父亲。
疑惑道：“爸爸，你怎么在这儿？”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与此同时，莱栖感觉到有恐怖的波动在渐渐苏醒，自其中仿佛能听到无比幽深的低语，“那是我女儿...”
那声音充满悲怨，但这时，小天使解围了。
她嬉笑着拽着莱栖的衣角往回跑去，一边摆手一边道：“爸爸，再见啦！”
特蕾莎手上传来的力量自是极度微弱，但莱栖却感觉这力量足够带他脱离深渊，差点忍不住哭出来。
但稍稍远离之后，莱栖的思绪便又回到了刚刚的话语中。
大致内容无非是魔法师屠掠精灵氏族，但这是真相吗？还是说确是陷害，亦或者有人刻意将其伪造成那样的场景......
缓步踏入光明的领域，银色的光辉洒落一地，同时，飘渺的声音在这片区域缓缓回荡。
那声音是如此的美妙，莱栖忍不住看去。
“是妈妈的琴声！”，特蕾莎的声音响起。
靠近巨树的几座横跨错乱根茎的藤蔓之桥，而就在那前面，安妮温身着淡雅的浅绿色长裙，在银光的照耀下，其上闪烁着水流的纹理。
怀抱二十四弦琴，安妮温手指在银丝上缓缓划过。
铃铃铃的琴声伴着风息回荡，同时，笼罩头顶的巨大树冠沙沙作响，像是有亿万缕丝线洒下，每个人都感觉到心旷神怡。
大多数精灵面露愉悦之色，神色恬淡而平静。
莱栖同样如此，精神更加活跃轻快，耳垂的憨憨也舒服地嘤咛了几声。
缓缓吐出一口气，莱栖顺势看向巨树，有些愣神。
他自巨树上感受到了玛尔洛恩的，或者说，现在，这数百米高的巨树就是玛尔洛恩！
被特蕾莎拉着，莱栖亦步亦趋的走去，嘴巴微张。
以身化参天巨树，这已是不可思议的神迹，尤其是当莱栖知道林地中的并非是这位圣者的本体。
莱栖随之想起了曾经的猜想，圣者，弱化的神明？
随着树冠摇曳的沙沙声，平静下来的不止精灵，还有遍地的植物，舞动的风铃草停止摇曳，银星之旅的光辉已渐渐缓和下来....
来到靠近前，莱栖缓过神来。
附近，树木上，草丛中，就连作为“灯架”的藤蔓上都遍布着身影，至于最中间平坦的草地，那是表演的舞台。
前往夜狩部族参加新元祭典，每位精灵都无比向往。
但能前往的终归是少数，而精灵族又不善争斗，便有人提出以“艺术”择选前往者。
灵感与艺术之神，衪所钟爱的除了自然外，便是与灵感艺术相关的事物，可以是雕塑，音乐，舞蹈，绘画，乃至诗歌故事......
只要能够产生心灵的共鸣，那便可以被称之为艺术！
在玛尔洛恩圣者心灵之力的笼罩下，林地内的所有植物都是裁判。
参与者所要做的就是依靠自身的行为，与遍地的植株产生共鸣，是的，裁判是遍地的所有植物。
而且无论什么植物，其的权力是一样的，毕竟，在精灵的世界，植物也拥有心灵，它们同样是精灵之神的信者，在这方面，小草与巨树并无二致。
嘻笑的特蕾莎来到一位老者旁，道：
“乌曼斯爷爷！”
浅蓝色的发丝中掺着灰色，老者扭头看去，眼睛眯成一道缝，笑道：
“小特蕾莎，坐这儿！”，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身旁的草地。
特蕾莎乖巧坐下，然后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莱栖，似在疑惑哥哥为什么一直懵懵的。
莱栖并非懵，而是震惊，因为自己面前这老者，同样身处荣耀位阶。
麻木，这是莱栖的唯一感觉。
在他来到的这几天，不说圣者之尊的玛尔洛恩，其他精灵也都无比强大，好像每人都是非凡者，而荣耀位阶也随意可见。
要知道，在希波纳行省，他所知荣耀位阶的非凡者只有四人，分别是校长瓦格纳，巨龙伯爵布莱德.希洛，以及不知名讳的母神教大主教，冒险者公会分区会长。
但现在，莱栖麻木扫视。
千余精灵，非凡者超过百位，而其中明亮地宛如星辰的强大灵性，无疑是荣耀位阶的存在，粗略统计，至少四位！
而这只是精灵部族的部分力量罢了！
第二十章 星河沉落
“莎莎，以后有机会一定得参见新元年祭。”
老者声音平静淡然，但其中却藏着数不清的故事。
乖巧地坐在地上，特蕾莎扭头看去，睁着大眼睛，颇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傻孩子，觐见神明啊！那可是无上的荣光......”，老者说到这里，追忆中满是遗憾。
“然后呢？”
眨了下眼睛，特蕾莎无比疑惑，她还不是很能了解“神”是什么，可爱吗？能吃吗？
双手搭在膝盖上，乌斯曼一时语塞。
过了会儿，他颇有些自嘲地笑了下，随即看向特蕾莎，轻声道：
“没什么。”
下一刻，铮的一声轻响传出，所有动静消弭平静。
众人看去，安妮莎身着长裙静立树下，双手托举着的竖琴置于胸前，指尖微动，轻柔的声响自翠绿的竖琴上流淌而出，像是荡漾的泉水缓缓流过，拂去烦躁，拭去不安.....
伴随着悠然琴声的回荡，其他人也开始了表演。
而其中正有那攻击莱栖的少女，她身着海蓝色的中裙，一手持弓，另一只手反握短匕。
裸露双足，克伊诺在草地上翩翩起舞。
利刃划过空气发出历响似哀鸣，弓弦轻颤浑如啼哭，与其说是舞蹈，不如说是演绎与所有人面前的歌剧，内核是绝望，是悲鸣...
为了自己的氏族。
在其舞动时，清脆的风铃声重新响起，地上的小草浅浅地俯下，像极了隐隐濯啼的观众。
荡漾的波纹以克伊诺为中心向四周蔓延，不多时，方圆百米的植株都沉浸于这充满悲伤的舞蹈中。
投出了自己宝贵的一票。
站在树梢，准确的说，普拉摩恩站在叶片之上，双手环抱。
就在其看到那起舞的少女时，神情惊愕，明亮如清泉的眸子竟有一瞬黯淡下来，仿佛是被这表演感染到了般，神情低落。
同时，他的眼底还带着抹惊愕。
百米，对任何非凡者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距离，但在心灵领域，通过自身的情绪共鸣影响百米内的植物，即便在圣者玛尔洛恩的加持，这也不能仅仅称为优秀了，甚至可以定为人选！
不仅普拉摩恩，盘坐在地的乌拉曼也有些错愕，但随即这错愕变为深深的沉寂。
心灵，是情绪，是生灵最真实的表达。
但这悲鸣的歌剧表达的显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物......
倚靠在作为“灯架”的藤蔓，莱栖也受到感染，神情失落，同时伴随着深深的同情。
即便对艺术毫无造诣，他也能理解克伊诺深埋的绝望。
时间在或宏大，或欢快中过去，此起彼伏的草茎摇曳舞动。
有精灵带着画板现场绘制，软嫩的枝芽在纸张上肆意划过，却偏偏能留下奇异的色彩，那是如同漩涡般的星海，梦幻无比。
但很可惜，它并未引起任何共鸣。
不是这画面不够精美，也不是其内并无情感，而是因为这是抄袭！
它所表达的灵感与情绪来梵高.雾言，旋转的星海，那是他眼中的世界，梵高为它灌注了全部灵感，那是足以感染无数人的激昂情绪，那是能够点燃一个时代的璀璨之星。
其他人就算描摹的再真实，也只是拙劣的附和，全无半点感情可言，又何谈感染他人。
另一位引起莱栖注意的，是位少年，他的服饰充满特色，浅色的长袍上沾满各种颜色的液汁，细小的叶片夹杂在他衣服的褶皱间。
如果不是那稚嫩的面容，莱栖绝对会以为是奇格来了。
这少年兀自坐在靠近巨树旁的草地上，伸出手掌轻按地面，随着他隐隐的低语：
“彰视自然的明眸，您是无尽心灵的领驭，是万千植物的导引...（精灵语）”
就在这时，他那与寻常咒术不同的语句顿了下，地面轻颤，一株植物探出嫩芽，而后缓缓舒展。
但与其他植物不同的是，它稚嫩的枝桠显露着完全不同的特征。
同时，这少年的吟诵并未停下。
“丝蔓悬着微光....”
下一刻，那植物的一支枝桠变得柔软卷曲，形似藤蔓，端部竟长出一个散发微光的白色果实！
“枝桠舞动微风....”
另一侧，嫩芽抖动，宽大的叶片舒展开来，微微舞动，卷起轻风。
“风铃...”
半段语句还未结束，仿佛耗尽了他全部的精神力，这少年径直躺下，不再动弹半分，只有那随之激荡的草地告知众人他的生讯。
但浪涛的波纹在草地上不断扩散，蔓延十米开外戛然而止。
不仅如此，人群中也有些画风极为奇特的表演。
有衣着华丽，手持长稿，向所爱之人诵念诗歌的年轻精灵，旋即，摇摆的小草在两人间搭起桥梁......
有在角落处嬉戏打闹的孩子唤醒遍地草丛，那是对纯真的赞歌.....
但无论如此，只要饱含情绪，灌注了灵感，一切都可以称为艺术。
这时，盘坐在地小特蕾莎迷迷糊糊的，昏昏欲睡。
但因为妈妈还在维系领域，她只得强忍睡意，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蓬松的发丝随之摆动。
幅度较大的顿首后，特蕾莎顿时清醒，睡眼朦胧的小脑袋扭过去，看向莱栖，她嘟囔着：
“哥哥，来玩游戏吧！”
玩游戏，莎莎绝对不会困的，绝对可以等到妈妈结束，嗯嗯，就是这样，聪明的特蕾莎想到了绝妙的注意！
沉浸在少年神奇的魔法中，莱栖有些愣神。
以种子，孢子等催生植物并不困难，那只是基础中的基础，但像那少年一般，使一株植物出现三种特性，也就是说，他对结构进行了三次修改。
即便自然系的魔法师更擅长结构，也不至于在那研究发表仅数天的情况下就做成这样，未免太过惊人。
下一刻，特蕾莎清脆的声音传来，莱栖也自思考中缓过来，半蹲下，笑问道：
“好啊，玩什么呢？”
细长的眉头微微蹙起，特蕾莎似有些惆怅的打量了下四周，突然间，那对眸子闪烁了下，她伸出手臂嘻笑道：
“捉迷藏！”
“好！”
随着莱栖的回应，游戏开始，特蕾莎欢快爬起，向附近幽暗的角落躲去。
而莱栖则十分配合的闭上眼睛，但有用吗？
南晨在上，特蕾莎的身影像是孤暗夜空中的唯一星辰，闪亮而瞩目。
又过了会儿。
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莱栖缓缓站直身体，调整了下方向，似是探寻，似是迷茫地呼喊着特蕾莎的名字。
殊不知，她半蹲着挪动脚步的姿态莱栖都一清二楚。
“特蕾莎！”
轻声的呼喊由悠扬的精灵语说出。
突然间，在莱栖话语落下的那刻，高悬天际的南晨微微闪了下。
同时，借由藤蔓悬在半空的银星之旅也忽然一黯，随即迸发出更为明亮的光辉，像是呼吸般，不断闪烁。
起初，这闪烁只在莱栖头顶，慢慢地，波动像是有着生命一般不断扩散，直至扩散到整个林地。
半空中看去，隔着稀薄的雾瘴，整片清泉林地到处闪烁银辉，像是一方星河泼洒下来，在这容器内来回翻滚，激荡。
星河沉落般的美景，降临！
巨树旁的众人当然注意到了异样，起初并未在意，但直到整个林地都伴着风声忽明忽暗时，即便最愚笨之人也察觉到了问题，这分明是与植物产生共鸣，虽然只有银星之旅。
指尖轻压在琴弦上，安妮温身为“晚会”的维系者，所有律动都会反馈在其手中的二十四弦琴上，不过，这次的波动却远远超出了先知阁下的领域。
面上的惊愕一闪即逝，指尖拨动琴弦，轻灵悠远的琴声更清晰了些。
紧皱起眉头，普拉摩恩看着蜿蜒与地的星海中央——莱栖。
他时刻注意着特蕾莎，在异象出现的第一刻，普拉摩恩便发现了始作俑者。
脚步迈出，一片翠叶脱离树冠，主动垫到脚下。
普拉摩恩踏着风快速靠近。
但身为当事人，莱栖却和其他人一样懵，别说普拉摩恩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下一刻，恍若洞悉了什么，莱栖的神态由混乱变为震惊。
自来到这里，他好像就忽略了一件事。
这里没有禁令！没有任何制约非凡者言行的规定，每位非凡者都乐意肆无忌惮地展现能力，当然，前提是不会造成影响。
而在人类社会，却是根本不能想象的。
瞬间，不断闪烁的银色星辰骤然一亮，随即恢复平静，继续挥洒淡淡的光辉。
一切宛如梦境，急速赶来的普拉摩恩停滞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莱栖哥哥，刚刚那是你做的吗？”
特蕾莎娇小的身影自不远处的草丛钻出，径直朝莱栖扑来。
她扯着莱栖的手，眼神中像是在闪烁着小星星，再无半点睡意。
“哥哥，莎莎在草丛没看清......”
看着特蕾莎闪亮的眼神，莱栖不知所措。
呃，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啊！难道再玩一次捉迷藏吗？莱栖内心狂喊。
谢天谢地，炽热地要将人燃尽的目光降临，随之是那淡漠，但在这时却只感到亲切的声音：
“小特蕾莎，该睡了~”
仿佛为了印证这话语般，特蕾莎眼帘低垂，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道：
“明天看吧，莎莎要睡觉了！”
“呼~”
伴着可爱的吐气声，她松开抓住莱栖的小手掌，顺势躺倒，几缕软嫩的枝桠在其身下迎着。
阴影笼罩，莱栖抬头看向普拉摩恩，露出尴尬的笑容，盘膝而坐。
第二十一章 首位者花冠
即便明确地知道身下是松软干净的草地，莱栖却感觉有钢针自不可言说的位置刺来。
群星闪烁已过去半小时，但周围传来的带着审视的目光一点也未曾减少。
有些目光深藏恶意，有些视线却只是饱含惊奇，不知是否是错觉，莱栖感觉其中的某道视线的好奇与审视，恍若炽热的火焰。
但因为普拉摩恩守在一旁，那些远处传来的视线也只能远远地看着，未曾靠近。
坐立难安中，他听到悠扬的琴声散去，感知到最厚重的目光挪开，笼罩树冠下的奇异领域旋即消散。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靠近，打破平静：
“莱栖！”
横压头顶的压迫感顺势消散，莱栖侧头看去。
身着长裙的安妮温双手托举着桂冠站在身后不远处，那花冠由繁枝编织其上缀满了微小的形似铃铛的花朵，伴着再度降临的风，发出零零脆响。
而且，在她的后面，不知不觉间已站满了人。
“首位者花冠！”，就近的克伊诺解答了疑惑，这是在晚会中获得首位者的奖励。
嘴角含笑，安妮温缓缓开口：
“恢弘的群星闪烁降世，真是无可比拟的心灵之力，激荡的灵魂共鸣赢得了所有人的赞叹。”
悠扬的声音伴着清风洒遍原野，她身后的几人旋即点头回应，反正这是圣眷者的决定，他们只负责同意就好，至于所谓的“裁判”，已经无所谓了。
但散在林地中的其他精灵却不禁发出疑问，细碎的声音在人群中传播.....
一株奇异的植株旁，几道影子正鬼鬼祟祟的蹲在那里，突然间听到声音传来，其中一道影子抬头朝远处聚集的人群打量了下，有些疑惑。
“莱栖？部族里有这人吗？”
“瓦格纳带来的。”，另一道影子颇为淡然地回答。
问询的精灵顿时有些紧张兮兮，低声问道：“他没在这儿吧！”
毕竟当时的瓦格纳可是拥有龙吼法师之名，不羁的性格交到了不少朋友，但同时，也有不少精灵遭受欺负，那是某些精灵需要用一生去治愈的伤痕。
“没，我前些天和他一起回去的。”
仿佛有重锤狠狠砸下，轰然巨响在这位精灵心间炸起！
他神态僵硬的扭头看去，一个堆着笑容的脸庞在晦暗中浮现，那人头发杂乱，其中草茎横生。
脸上刚放松下来的肌肉顿时绷紧，双足瞬息兽化，棕色的绒毛舒展，肌理浮现，崩的一声，他陡然向后退去。
不为别的，他年少时的阴影还有一人——奇格。
另外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也偷摸离去。
心中不断腹诽，这家伙是怎么成为玛尔洛恩阁下的圣眷者的！就像安妮温，那才是圣者眷属该有的样子！
站直身体，奇格先是看向莱栖所在。
隔着数百米，透过微不足道的缝隙间确认了下莱栖的状况，随后才低头看去，那位少年像是耗尽了气力般，瘫倒着躺在地上。
“没死吧？”
“还好。”，少年懒散的声音传来。
脸上挂着抹笑意，奇格低声笑道：“亵渎神明的感觉怎么样？”
少年顺势坐起，咧嘴笑了笑，未曾作答......
看着那翠绿眸子中的特殊意味，莱栖松了口气，安妮温能主持典礼，那她的话语便足矣打消所有人的顾虑，而且这背后又何尝没有玛尔洛恩的授权？
但转瞬，莱栖便感到无比尴尬，什么心灵共鸣，我只是在玩捉迷藏，恰巧触动南晨之星。
南晨之星，是啊！
在那不可名说的祈文中，海伦纳斯.夜狩，衪的尊名，永恒的星空之主，无尽旅人的领航者，衪能探知行与地上之路，是否也能指引心灵之途...
想到这里，莱栖不禁恍然。
难怪自己屡次在精神崩溃的边缘游荡，却还未曾迷失，也正因此，他才能在触动南晨的那刻察觉到思维死角下的真相。
那唯一的问题就是，海伦纳斯是谁？
无形枷锁散尽，莱栖站起身来，而安妮温则双手托举着花冠，示意莱栖低头，好将花冠放上。
“嘤嘤！”，细小的声音在耳垂处响起，银色的身影一跃而起，径直撞上花冠。
我的地盘！这是莱栖自那声嘤咛中感知到的。
下一刻，翠绿中带着抹蓝色的圆环散出零星微光，随之不断凝缩，同时变得无比虚幻，化作一个小小的如同纹饰的烙印镌刻在憨憨的鳞片上。
愣神了下，莱栖忙伸出手将划过抛物线的憨憨接到手中，旁若无人地将其挂到耳朵上。
周围的气氛仿佛凝固了，激荡的情绪在心灵之海中掀起浪涛，不少人在心中低吼，那可是首位花冠！
超凡位阶的物品！
即便是固化类的物品，但却根本无法影响它的价值，出自圣者之手的首位者花冠位阶甚至堪比卓绝，因为它的两个特性，绝对契合，无副作用！
有几人想要发出疑问，但突然间，巨大的树冠轻轻摇动，沙沙作响，随即作罢。
“你们两人可以参加祭典，其余人也可以自愿前往！”
带着抹浅笑的安妮温轻声道。
克伊诺和莱栖可以参加新元年祭，其他人前往观礼，但只限那些参加“演出”的精灵。
随即，她看向爱人微微颔首。
普拉摩恩会意，一边抚摸着女儿蓬松的发丝，一边扫视人群，开口道：
“明天上午出发，由我带队。”，同时，他看向一个方向。
数百米远处，感觉到普拉摩恩的视线，这位有着银色发丝的精灵收回宛如炬火的目光，微微一笑，装作无事发生。
伴着诸天星斗夜色，所有精灵又进行了一场晚会，欢庆即将到来的新元年祭......
至于莱栖，则怀着忐忑的心情跟随普拉摩恩漫步往回走去。
但与莱栖的沉闷不同，耳朵上的憨憨却显得十分开心，显然，它察觉到了花冠的强大能力。
缀在后方，莱栖轻声道：“谢谢！”
刚刚，如果不是有普拉摩恩在，可能不知多少人就围了过来，趁乱出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微微摇头，普拉摩恩淡然道：
“在玛尔洛恩圣者的注视下，没有人会出手的，而且，瓦格纳的名字在这里很好用。”
这几天，莱栖也隐隐听闻过校长的传奇事迹，那可真是教训了一代人，脸上露出汗然的神情，莱栖不知该说什么，嗫嚅两下，只得“嗯”了声。
淡然笑出声来，普拉摩恩继而问道：“对新元年祭，你了解多少？”
斟酌了下，莱栖按照在书籍上所知的回答：
“听说那是衪初生之时，衪是自然之神，心灵之神，丛林与万类的化身，那个时刻也代表着丛林的繁茂，心灵的无暇和自然万类。”
沉默了会儿，普拉摩恩摇了摇头，却旋即微微颔首。
“那你相信能见到衪吗？”
回忆起晋升仪式时那自无尽飘渺之处传来的视线，莱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即便只是随意的一瞥都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压迫，如果神明莅临，恐怕没人可以幸免。
“新元年祭只是一场宏大的仪式，在这仪式中进入心灵之国，在那里，每个人都能探知真相，寻求未知，获得特殊的能力。”，说到这里，他不知在想什么，目光变得深邃。
“恐怕克伊诺也是想要借着这机会向神明祈求，或者请求其他力量寻找失踪的氏族。”
他停驻脚步，转身看向莱栖。
“在心灵的世界中，你会遭遇什么，无从知晓。只是，玛尔洛恩先知将这机会赐予你，任何人都无权让你退出，至于要不要踏入，归属在你。”
“多谢！”，莱栖由衷地表示感谢。
用过夜宵，莱栖向普拉摩恩告别后便赶忙回到房间，因为憨憨自刚刚便一直在他耳边嘤咛，那是在催促。
刚刚步入房间，憨憨鳞片上的花冠图案闪烁微光，下一刻，仿佛心有所感般，莱栖瞬息知晓了这花冠的能力。
它的能力多为辅助，中和而平稳。
首先，花冠能够增强精神力，并增强心灵，这也是为何莱栖能感知憨憨所想。
另一方面，因为这非凡物品材质的特殊性，它同样可以作为无属性的灵性材料，换言之，它就是一份接近超凡位阶的祭品！
但如果仅仅只是上述，这花冠的价值也只是接近超凡位阶，而且还是勉强算得上。
不过最后一个能力，却瞬间将其推到新的高度。
花冠的佩戴者可以拟态魔兽的能力，虽然只限制超凡位阶及以下，但无疑，已足够强大！
反手关上房门，莱栖有些愣神。
几天前的战斗中，他对德鲁伊能拟态魔兽的能力很是羡慕，但没过几天，自己就有类似的能力？
第二十二章 南晨！
自然的风息拂过林地，轻灵的零零声响彻原野。
一夜过去，清泉林地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在那幽暗的角落处，不知多了多少热恋的精灵族少年，含蓄而又浪漫。
伴着清脆的铃声，莱栖醒来。
用过早饭，未曾带行李，普拉摩恩便带领莱栖到了清泉林地的巨树下，正有几人等着。
除了另一位觐见者，克伊诺.泉涌，另有三位参与者选择一同前往，虽然无法参加荣耀的仪式，但能增加阅历也是不错的。
身下响彻的风声缓缓消散，普拉摩恩率先落地。
扫视众人，他用极为平静地声音道：
“这次旅途蕴含隐秘，希望诸位保密！”
话语落下，奇异的波动扫过，将这暗示镌刻到思维中，这是根植于思维深处的潜意识，除非拥有奇特能力或极高位阶，不然的话，这个秘密只会永远封存心底。
随着众人眼神由恍惚转为清明，普拉摩恩微微颔首：
“走吧！”
踏着草叶，纵身一跃，普拉摩恩借风而起。
在他身后，余下的几人或乘风，或奔跑，缀在后方，几人不是非凡者就是精灵，不至于跟不上。
带着自然的气息的风声略过边，过了会儿，朦胧稀薄的迷雾之林缓缓映入眼帘，几人已来到林地外围。
只是，普拉摩恩却并未直接带着众人降临至雾瘴之地外，反而来到了林地外围的一片建筑群。
造型简单朴素的几栋房屋间，几位精灵正守在那里，护卫在林地边境，同时防备某些魔兽等的误入，当然，这个可能几乎不存在。
浅蓝色短发的人群中，却有一位银发的身影，他站在其中一栋房屋门口等待着，直到看到普拉摩恩几人前来，才睁开眼睛。
同色的眸子在人群中打量着，看到莱栖，这精灵的银色眸闪烁了下，露出笑意。
他先是用问询似的语气道：“莱栖？”
挪步挡在中间，普拉摩恩撇了他一眼，道：
“利尔科.夜狩，这是青金塔的学生。”
感受着话语中隐隐的警告，名叫利尔科的精灵未见沮丧，笑了笑，继续说道：
“那又怎样，青金塔成员，同样可以成为精灵族的一份子啊！”
“而且，你不觉得这孩子很适合夜狩部族吗？”
他向前走了几步，闪烁着丝丝银芒的发丝下是明亮的眸子，目光好似灼热的炬火，噙着笑意看向莱栖继续道：
“考虑下？”
站在后方，莱栖稍稍撤后半步，轻轻摇头。
利尔科的面庞挂上失望，无奈而失落地点了点头，身为夜狩部族之人，他们崇拜群星，并以银星之旅这种植物为部落的象征。
不仅如此，以利尔科的星旅者的身份，他很清楚莱栖昨天引得群星闪烁意味着什么。
随即，他似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浅浅地微笑侧身让来。
而普拉摩恩也带着几人继续走去，利尔科向守在那里的几位精灵摆了摆手，在众人身后跟着向雾瘴之林走去。
“那是夜狩部族的星旅者，利尔科.夜狩，如果没有他的指引，即便是圣者也无法找到前往那神秘部族的道路。”，他侧头对几人解释道。
“呃？”
听到莱栖发出疑问，普拉摩恩继而介绍道：
“安达卡大森林，夜狩部族是最为强大的氏族，即便是我对其的了解的并不多，很神秘。”，说这话时，他毫无遮掩。
后方，利尔科发出轻笑声。
“而且，在传说中，夜狩部族所在的地方只有在群星闪烁时才能到达，对于寻常非凡者，即便寻遍整片森林也无法找到进入的道路。”
稍思索了会儿，莱栖表示理解。
安达卡大森林浩瀚无比，就算是整个希伯纳行省塞进来也不见踪影，其中大部分地方可不像清泉林地般平静，森林深处，强大的魔兽随处可见，称得上混乱也毫不为过。
如莫洛娅氏族，即便有荆棘刺林护卫，有执律者经常巡查，却依旧举族消失不见踪影，只余一位族人，克伊诺.泉涌。
“不仅如此，夜狩部族即便在精灵族也占据一席之地，很厉害的！再考虑下？”
这时，利尔科的声音再次在几人身后响起。
侧头向后撇了一眼，普拉摩恩没再言语。
面露汗颜，莱栖露出歉然的表情对着其笑了下，表示抱歉。
对于利尔科所说，他在书籍中也有了解，在精灵一族，除了衪所在的部族风语外，较为强大的部族便是夜狩与雾言。
三大部族独自占据一片林地，伊特兰大陆北侧的安达卡大森林，西南部的镜雾森林，依旧处在另一座大陆的风语林地。
不一会儿，来自泉涌部族的几人连同利尔科，一共七人站在了雾瘴之外，直面弥漫着雾气的森林。
缓缓抬手伸出，一支叶片飞射而来，径直落入普拉摩恩手中。
将其卷曲成型，随后放到嘴边，普拉摩恩轻吐一口气。
转瞬，清脆悠远的声音回荡。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周围地面微微颤动，形如巨蟒的树根犁开大地抽出，巨大的翠绿树冠发出沙沙声，枝桠低垂，同时一张面孔浮现于树躯。
即便第二次见到树精，莱栖依旧满是好奇。
这树精好似全无灵智，被唤醒之后便自顾自地转身，迈着缓慢沉重的步子向浓雾深处走去。
缓步跟上，众人依次踏出迷雾。
入目所及的区域只有三四米，再往外看去，便是一片素白之色，彷佛是如同梦境一般的世界。
又走了会儿，树根摩擦发出的声响渐渐平息，走在前方的巨大树精停驻脚步。
双目凝神，莱栖有些疑惑，即便围绕清泉林地周边的雾瘴有薄有厚，但走过的路程是不是太短了？不足来时的一半。
只下一刻，面前的雾霭中，有奇怪的声响传出。
这声音虽是精灵语，但其的音调却是异常尖锐，带着自然的风息降临。
“谁来了？”
领路的树精恢复原状，变得与周围的树木一般无二。
听到声音后，普拉摩恩带着众人绕过再次扎根大地的树，刚迈出去几步，眼前的景象变得无比清晰。
这是片方圆十多米的空间，并无雾霭，但向上望去，数米高的半空依旧萦绕着浅白的雾气。
抬头看去，一只翠绿的蜂鸟急促振翅浮与空中，微小的身体内却充斥着无可驳斥的力量！
它的身后，是一片清冽的泉水，旁边，一株紫藤树垂下枝干在水中荡漾。
迈步上前，普拉摩恩微微低头，姿态庄重。
“米伽恩阁下，我等要前往夜狩部族参加新元年祭。”
嗡嗡的振翅声临近，这只翠绿的蜂鸟绕着众人转了圈，晶莹如宝石般的眸子审视了下，又是无比尖锐高昂的精灵语响起。
“又是十年了，难怪前些时间圣者阁下从这里离去。”
随即，它那充斥着感慨的声音中多了丝疑惑。
“这个人类？”
“这是泉涌部族的首位者。”，普拉摩恩介绍道。
飘零的羽翼缩回，一阵轻柔的风伴着自然的气息托举着它漂至紫藤树旁。
“嗯！上次的首位者还是安妮温，还荣获圣眷，对了，特蕾莎那孩子如今怎样了？”
“多谢关心，特蕾莎很健康，很可爱。”
普拉摩恩面带微笑，微微颔首。
虽然身前的魔兽与他同位阶，但身为泉涌部族的自然信者，它已守护这丛林数百年，每个知晓它存在的族人都对其无比尊重。
“的确是个可爱的孩子。”这翠鸟脸上浮现出极为人性化的笑容。
随后轻扇羽翼，淡绿色的气浪拂过众人。
“去吧！”
伴着其话语落下，彷佛解除了某种禁锢，万物又活了起来，泉流的叮咚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与此同时，莱栖也感觉到了灵性的活跃，属于自然的力量顿时变得无比汹涌，像是面临数十米高的磅礴巨浪，一时竟有些难以呼吸。
其来源便是不远处的泉水。
侧头向后看了眼，普拉摩恩示意众人跟上。
哗哗的水声响起，他带着几人缓步朝小水潭走去，自地底伸出涌出的泉水激荡起圈圈波纹。
踏入水中，泉水冰凉，但这股凉意并不刺骨并不难受，反而带着柔软的触感贴附身躯，一点点地沁入，无比舒适。
等所有人都进入，普拉摩恩转过身体。
双眸明亮如同素白火炬，同时，他的耳朵更加细长，尖端呈现细嫩枝桠的绿色，身上也隐有浅绿色的纹理浮现，带着神秘的美感。
微低下头，普拉摩恩直面微微荡漾的泉水，神色肃穆，口中轻语，像是在诉说，似是在交谈。
感知外放，莱栖脑海中，混杂着绿色的浅蓝已经占据了视野，简直是自然的浪涛。
再反应过来时，莱栖目力所及的一切都变为了素白色，迷蒙雾气笼罩一切。
周围的一切全都无法得见，孤独而悠远，只是包容一切的自然气息愈发厚重但却如此多变，像是在不同的植株，溪流，沼泽，乃至草丛中辗转挪移。
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雾气向内收缩并伴着旋转，淡淡的风声回荡耳边。
天空中，南晨闪烁。
下一刻，莱栖感觉到了，他所在的位置正以无法相信的速度快速移动，一瞬千里。
眼眸中，素白的雾气夹杂几丝银色，而且愈发明亮。
直至刺目的银色光辉逼得莱栖不得不闭上眼眸，而就在这时，南晨之星的指引结束！位置固定下来。
“欢迎来到，银色森林！”
利尔科的声音响起，莱栖也顺势睁开眼睛。
面前的世界再次变换，这是一片与安达卡大森林主体有些不同的林地，周围遍布银星之旅的细长藤蔓，乳白色的果子悬在不同树木的枝头。
但不同的是，这些果实即便在白天也在发出银辉，其上还有细密的纹理横生。
“利尔科，怎么有人类？”
说话的是只银色的狐狸，它正慵懒地趴在银光间，身影朦胧，如一道虚影般。
“泉涌部族的首位者，而且他还引得众星闪烁！”
说话间，利尔科顺势指了指无处不在乳白果实。
“呃！”，银狐人性化的面孔上浮现一抹惊讶，深邃的眸子盯着莱栖看了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随手拨开横生的藤蔓，利尔科带领众人到了较为宽敞平坦的地方。
此时的莱栖亦步亦趋的跟着，神情呆滞，甚至未曾意识到正在讨论他。
刚刚南晨之星告知了他一个数据，那是他短时间内移动过的距离，两千七百五十二公里！
这近乎横跨了半个安达卡大森林，而这一切却只在几个呼吸间！
事实上，不止莱栖，除了普拉摩恩，几人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他们虽不知道具体距离，但根据周围林地的状态，依旧清晰地知道，现在的位置距离泉涌部族何止百里。
利尔科的轻笑打断众人的思绪，将其拉回现实。
他向那守护这处自然泉眼的银狐告别，带着几人往森林深处走去。
与泉涌部族周围的雾瘴不同，这里的所有植物都闪烁着光芒，有叶片脉络通透的灌木，有舒展出奇异枝干的树木，有洒落荧光花粉的花朵......
所有的一切都流光溢彩。
最前方，利尔科口中低声诵唱着，正因此，他带领众人走过的道路，光芒为之一滞，所有的植株都收敛起了光辉。
行进百米，面前的视野变得黯淡，但实际上，那才是正常的世界。
众人随之踏出，入目所及，翠绿浮现，但再往身后看去，朦胧而虚幻的光之世界好似只是不存在的梦，再看不见。
深吸了一口气，利尔科指向一个方向，开口道：
“往那边走就是夜狩部族了，新元年祭明天晚上举行，诸位可先去做客。”
话罢，他迈步朝向那方向走去。
“不是要等到晚上吗？现在也没有星星啊！”，这时，有人发出疑问。
毕竟，在传闻中，只有在星辰的笼罩下才能进入夜狩部族所在，而其他时刻，无论是谁也不得而入。
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利尔科停驻脚步，伸手直指天空，似在自语：
“那不就是吗？”
“对吧！莱栖！”
轰隆！仿佛有雷霆在心间炸响，刚自震撼中平复过来的莱栖呆立原地，心脏震颤，几欲跳出。
就在利尔科所指的天空，南晨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