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金朗克
莱栖原本只想了解西奥多商会的近况，以便猜测兰科斯的本意，但是现实却给了其当头一棒，这也不免让莱栖将其与那前往矮人一族的行商联系了起来。
“那份申请的时间就在今年的第一天，父亲猜测这可能与金斯利先生的年龄有关，毕竟那位老先生已经接近八十岁了...”
这是莱栖第一次深入了解这位传奇人物，兰德的爷爷金斯利.西奥多年岁颇高，在三十岁才有了第一位后代也正是兰德的大伯，伍尔夫.西奥多，后者如今也年近五十。
莱栖点了点头，这原因的确很有可能，忙碌了一生的金斯利是该享受独属于自己的时间了。
不过接下来贾斯丁的话却让莱栖再度产生了怀疑。
“而且就在同一天，伍尔夫宣布由兰科斯全权负责商会在希波纳行省的事宜。”，话罢，贾斯丁有些不解的叹了口气，竟是颇有种英雄迟暮而英名不再的感慨。
金斯利同样出生在希波纳行省，在其打通与矮人王国的商路后，商会越做越大，直至在整个摩莱王国排名前列。
虽然如今商会的重心已经转移到了更靠近王国中心的里约卡德行省，还将商会业务蔓延了大半个王国，但作为连接矮人国度桥梁的希波纳行省依旧在西奥多商会占据极重要的位置，这样的位置怎么想也轮不到兰科斯那样的年轻人来接手，最起码不应该这么着急。
莱栖怀疑的问道：“兰科斯到希波纳行省应该也只有二十多天吧？”
贾斯丁摊了摊手，纠正道：“当时的邀请是22日发出的，如果从那天开始算的话，当时甚至不到二十天的时间。”
莱栖若有所思的点头。
一切的不寻常都在彰显着更怪异的事实，而起因大概就是那场前往矮人国度的行商。
这让莱栖更加警觉，他越来越觉得与西奥多商会同行的话，大概率会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不过独自一人穿越瓦特海姆山脉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到时大不了提前离开。
但首先，莱栖还要与兰科斯亲自交流一番，才能做出决定。
“当时的宴会，西奥多商会和你谈了些什么吗？”
听到学长的问题，莱栖摇摇头随口搪塞过去。
见莱栖无意多谈，贾斯丁也就没有过多询问，兴致勃勃的聊起了其他话题，“说道西奥多商会，几天前，我收到了一个好东西！”
听出贾斯丁话语中的激动，莱栖也来了兴趣，学长的收藏品的确颇具特色。
没多久，两人便抵达了贾斯丁的藏品室，橱柜里摆满了各式模型，玻璃展柜内是金灿灿的各式货币。
然而，他们的目标可不是那些金属货币。
靠近深处的展柜，贾斯丁视若珍宝的取出了一件由双层玻璃和金属框保护的藏品。
一片纸帛，同时带着纸张与布帛的质感。
这片纸帛呈现长方形，手掌大小，边缘略显破损，但即便如此也能看清其上遍布着的精美花纹，角落与中央部分有着形似五十的数字纹样。
看起来更像是艺术品。
“金券？”，莱栖的声音有些疑惑。
金券是由各大教会神殿发行，经受王国认证，传说承载着神明赐福的货币，价值远远高于金币，通常用作大宗交易。
贾斯丁摇了摇头，“这是所有金券的前身，是最初的纸质钱币，历史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前的矮人一族，似乎是在一个叫作达曼图斯的地方使用的，不过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这种货币又再度禁用了...”
“这种货币有很多面值，最大面值的便是标注一百的。”，说着，贾斯丁指了指纸帛中央数字的位置。
“那种货币叫金朗克，面值五十的是半金朗克，随后是二十面值的五分之一金朗克，十面值的银朗克，五面值的半银朗克，一面值的铜朗克，以及更为廉价的金属硬币——便士，十个便士为一铜朗克。”
这样的货币体系让莱栖眼前一亮，如果大规模沿用类似的纸币，他就再不用为了搭乘马车而不得不提着半袋铜币了。
“为什么这种货币没有沿用？”
纸帛的制作技法不算高超，不过是将纸浆与纱布混合的产物，印刷技术千百年来也没有经历过太多升级。
将半金朗克珍重的放回展柜，贾斯丁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伊拉女士就和我说了这么多。
可能这些只是个故事，但我可是为了那张破纸片和这个故事支付了十三枚金币，要给校长固化了多少魔法阵才...”，说到最后，贾斯丁的语气愈发激动，但紧接着他摆了摆手，当作无事发生。
莱栖轻笑出声。
卡莫学院并不只负责教导学生，它还兼具着诸多功能，像当时的佩特老师也是为学院炼制药剂才攒下了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学费。
贾斯丁叹了口气，“我以前收藏这么多钱币，从来没听说过纸币的事，当时脑袋一热就买了下来，现在越想越不对劲。”
贾斯丁接连叹气，这对自诩古币收藏家的他打击颇大。
哐哐，门外传来女仆的敲门声。
“少爷，请下楼用餐！”
贾斯丁吐了口气，将心中的郁结一并吐出，随后勾搭着莱栖的肩膀离开收藏室向着楼下赶去。
“据米菲克大叔说，上次你吃的牛排他做了些改进，这次应该就是改进后的了，你要是不留下个评价，怕是走不了...”
莱栖笑着回道：“编上两句的能力还是有的...”
餐厅内，诸多贵族分座两列，上首位属于贾斯丁，靠近右手边的是莱栖。
一段不温不热的开场词之后，众人一同举杯感恩母神赐予的食粮。
“母神在上！”
面对其他人的恭维，贾斯丁只是随口附和。
转过头来便与莱栖热切的讨论着食物的话题。
将肉排送入口中，莱栖细细品味，“添加了栗子的酱汁让食物厚重了许多，本来会使整体的口感很沉，只不过散落的橙粒又将其冲散...”
贾斯丁迷茫的转了转头，似乎想要看看是不是有谁在莱栖耳边低语，但回应他的只有憨憨幽怨的红宝石眸子。
因为有外人在场的缘故，憨憨只能保持静止装作耳饰。
“咳咳，米菲克大叔也是这么说的。”
莱栖白了他一眼，猜到学长想借着这样的话题多拖延时间，好无视那些令人烦躁的贵族。
忽略贾斯丁求助的眼神，莱栖转而专心应对面前的食物。
一场午饭，贾斯丁的脸都笑的都有些僵硬，好在诸多贵族也陆陆续续的告退。
揉了揉脸庞，贾斯丁不怀好意的看着在客厅角落喂憨憨的莱栖，“好你个小子，我都快被那群家伙给逼疯了，也不知道帮帮老学长...”
将蛋糕细心的掰成小块，莱栖头也不回，“我怕我说太多，那些贵族以后就不会再来拜访了。”
他能明显察觉到其他人视线中隐隐的畏惧。
依坐在沙发上，贾斯丁痛苦的抚着额头，“明天还有九位官员，再后天是十一位贵妇，那才是最难熬的一天，你知道那种眼神吗？”
说到最后，贾斯丁颤抖了下，眼神也已经带上了一丝绝望。
轻抚着憨憨柔顺的鳞片，莱栖思索了会儿后缓缓点头，随后郑重其事道：“学长，你的确不小了！”
“你！”
贾斯丁瞬间怒目而视，又很快泄气似的瘫坐在了沙发上。
不远处，女仆长向莱栖投来亲和的目光。
到了离开的时间，莱栖告知贾斯丁学长自己可能会离开不短的一段时间，如果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会通过通讯器和他分享。
贾斯丁眼眸微动，颇有些沉重的拍了拍莱栖的肩膀。
站在离开内城区的街道，莱栖眺望着远处的行政楼，巨大的黄铜钟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随着清脆的撞击声响起，时间来到下午三点。
行政厅顶楼
除却端坐在办公桌后的布莱德，房间内还有两人，侍卫长卡伊斯以及埃利诺。
卡伊斯恭敬的托举着长剑，“霍曼阁下，索伦亲王对普里斯城发生的事十分抱歉，并会在二十日后亲自前往普里斯城慰问相关人员！”
另一端，埃利诺双臂低垂，静静低头看着桌面上那张由索伦亲自编撰的讯息。
“替我谢过亲王。”
那可是东五省之王，他又能如何反驳。
就算伊芙与莉莉丝王妃参与其中，并间接引发了那场兽潮，但他又能如何，将罗德枭首已是极限，他当时甚至没有能力再剑指阿尔瓦！
卡伊斯托举着剑的手缓缓前推，“这柄剑，请您收下。
索伦亲王说，您仍旧是他最信赖的友人！”
埃利诺转过头来，盯着那柄象征着尊贵权力的长剑陷入沉思，思绪又回到了遥远的那天，他第一次握住那柄剑的那天。
索伦的话语依旧清晰，恍若他就在面前复述着，“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你将其指向我，或另一位摩莱姓氏之人...”
沉默中，埃利诺抬手，将那柄剑再度抓在手中。
第十五章 偏爱
“先生，到了！”
随着车夫的呼喊声，莱栖的感知也自通讯器内收回，甩了甩被研究期刊逼疯的脑袋，付过几枚铜币跃下马车。
一座建筑映入眼帘，灰色的外墙多装饰有造型古朴的铁器，看起来庄严又沉重。
西奥多商会。
步入商会，莱栖没多久就在二楼找到了接待顾客的伊拉，一袭红衣的她十分惹眼。
看到莱栖，原本的客人也被随之冷落，随意为其指了个方向后便热情的朝莱栖走来，如果是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莱栖才是此处的主人。
伊拉微笑道：“兰科斯会长说，如果您来到商会，那就代表您已经做出了决定。”
莱栖笑着回应，“我还有些问题。”
伊拉笑着点了下头，“您有所顾虑是应当的，这边请。”
引领莱栖的过程中，伊拉顺势问道：“请问格纳温先生...”
“他有些不太舒服，已经离开希波纳行省了。”
伊拉轻抚了下胸口，真诚道：“愿母神保佑他！”
莱栖嘴角抽动，点了点头。
带着莱栖来到之前的会客室，伊拉微微欠身，“兰科斯会长如今还在货仓区域，请您稍等！”
说罢，伊拉转身安排侍者前往通知兰科斯，自己则亲自上手冲泡红茶，点燃熏香。
莱栖无奈摇头，自己又不会离开。
没多久，门外传来略有些急促的走动声后不久，房门被打开，兰科斯的身影随之出现，在其身后还有一位披着罩袍的宽厚影子。
依次摆好三份红茶，伊拉退身离去，顺带关上了房门。
兰科斯满脸都是惊喜的微笑，握手时莱栖能明显感觉到前者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这不禁让莱栖更加警觉。
兰科斯郑重道：“感谢您做的一切，您拯救了斯德亚城！”
莱栖一愣，他没想到兰科斯会说这个。
随即，兰科斯的声音极为认真，“无论你是否选择加入行商的队伍，西奥多商会都会提供一份晋升卓绝位阶的素材。”
莱栖有些错愕，随后低声回应，“只是些应该做的...”
想着XC区内的大量灾民，兰科斯不禁叹了口气，西奥多商会从其他城市召集了诸多物资，但终究也只能帮助他们一时。
几人随后落座，兰科斯又感慨了一阵这才说道：“既然你来了，想必已经有了选择。”
莱栖回望过去，“以我看到的内容，似乎有些称不上你们给出的丰厚条件。”
兰科斯同意的点了点头，不过是陪同一段行商，的确配不上一份献祭素材。
“你的顾虑很正常，只不过那些内容多涉及商会机密，”，说到一半，兰科斯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一直沉默的身影，直至后者点头回应，他才又继续说道：“下面的内容，还希望你能够保密。”
莱栖打量了下那披着罩袍的身影，缓缓点头。
下一刻，只见那宽厚的身影动了起来，他一手举起，虔诚道：“无上的君与父在此见证！（泰坦语）”
浑厚浩渺的声音刚一响起，莱栖突然一脸肃然，缓缓沉声道：“矮人？”
“拜罗克.铜锤！”
矮人摘下兜帽，露出深棕的面庞与满脸的棕色卷曲胡子，同色的头发紧致的束在脑后，硕大的双目映照出莱栖的身影，其中多有审视。
拜罗克声音浑厚，“到你了，人类。”
矮人多如钢铁和岩石一般的固执，但他们也是出了名的信守承诺并珍视诺言，如方才他的话语就是一种承诺，意味他将真诚回应问题。
莱栖眼眸微凝，最终还是缓举起手，“全知的圣灵在此见证！（精灵语）”
元素之神洛克索同样是感知之神，相处衪的视线遍布整个灵界，又籍由此感知整个世界，被誉为全知的圣灵！
“哈哈哈，好！”，拍击着大腿砰砰作响，拜罗克大笑出声。
能在一位第一次见面的人类身上收获信任，这可是极为难得的，毕竟人类也是出了名的狡诈与多虑。
“永远不要相信裸露在地表的矿藏，那要么是陷阱，要么那里就只有一层。
小子，你要是没有顾虑反倒是我们应该担心了！”
感受到对方的坦然，莱栖也就放松下来。
拜罗克点点头继续说道：“你应该也能猜到我们需要的是什么。”
“神眷者？”
“对，但更准确说来，是衪们的眷顾。”
此话一出，莱栖顿时心生警惕，还带着一丝恐惧与不安。
“放下心，孩子。衪的庇护任谁也无法剥夺，但既然是存在的，那就可以利用。”
莱栖心里的疑惑如泉眼般泊泊而出，只不过他还是竭力控制住了自己的好奇。
“你们魔法师更清楚魔法的原理，但归根结底都可以认为是灵性的共鸣，像是那灵性潮汐和禁区，都不过是灵性在共鸣...”
莱栖眼眸微动，自语着：“光芒之心莱克斯.纽特大魔导师的研究...”
莱克斯大师的研究远比拜罗克解释的复杂太多，但也远远算不上错误。
拜罗克说完后停顿了会儿，随后换上了更为严肃与低沉的语气，“那，神性呢？”
莱栖顿时瞪大了眼睛，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形容词，异端、亵渎者、疯子...，但最终，这些形容词汇聚为一体——魔法师。
是的，这必定又是出自某个疯狂的魔法师的研究，也只有毫无信仰的他们才会着手研究这个。
“这套理论据说出自某任灰岸部落首领，她当时好像是魔法师公会的正席魔导师。”，说着，拜罗克感慨的摇了摇头，矮人一族中的魔法师可不多。
莱栖的语气有些迟疑，“结论...”
拜罗克没有正面回答，“所有证据都表明，跟随受衪庇护的人同样能受到衪的祝福，就像是领头的飞鸟，跟在其后的也都能分润些恩泽。”
“你们想要借用这来保证行商的顺利？”，莱栖仍旧有些怀疑。
拜罗克重重点头，“是的，这是一次不容失败的行商，即便是半点可能也得抓住。更何况，此次行商中神眷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你的认知。”
莱栖微微侧首，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但可惜的是，拜罗克摇了摇头，没有再做更深的解释。
“不过请你放心孩子，这次行商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如果某个时候你感到了不安，也随时可以选择离开。”
“这未免也太过宽松。”
兰科斯此刻接话道：“当然，这是有前提的，我们必须抵达了矮人国度，约定才算开始。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在返回时将其带走并送回摩莱王国。”
“只需抵达瓦格斯山脉群？”
“那可是一段不短的距离啊，从科恩斯堡离开，真正进入山脉群中的腹地，直线距离也要超过八百公里，总里程更是超过了一千...”
闻言，莱栖轻抿了口红茶，陷入沉思。
莱栖不得不承认，拜罗克足够真诚，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再加上马车运载的货物，最少需要十多天的时间，这在摩莱王国自然算不得什么。
但在王国之外，谁知道哪里生活着魔兽群，谁知道那片区域又蕴藏着可怖的天灾。
就算是西奥多商会打通的商道，也不敢说就是完全安全的。
就在莱栖思索的时候，兰科斯继续说道：“另外，西奥多提供了元素序列的第三阶素材，如果你选择加入，商会会再为您提供一份其他序列的，不过商会持有的序列仪式只包含元素与矮人的卓绝位阶，其他序列则需要清单。”
莱栖心神微动，过了会儿他吐了口气，叹息道：“不得不说，这丰厚的条件打动了我！”
实际上，无论有没有这些条件，莱栖都要前往瓦特海姆山脉一趟，更何况，独自一人遇到的危险只会更多。
听到莱栖的回答，兰科斯满脸惊喜，颇有些急切的说道：“商会还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等待天气转暖，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们会提起发送讯息，还请在那之前做好准备。”
想着近期要回家，还要抽空前往卡莫学院与晨星之峦，这样正符合莱栖的心意。
“出发的地点呢？”
“蒸汽火车的终点站，坎里尔城。”
坎里尔城位于普里斯城与科恩斯堡之间，是蒸汽火车的终点站之一，虽然再往后也有列车前往科恩斯堡，但那些均属于军用专列，对于西奥多商会而言，到了那儿就得依靠马车前往了。
兰科斯伸手与莱栖相握，“合作愉快！”
莱栖思考了下，笑道：“旅途愉快！”
对于星旅者们而言，每一段长途跋涉都是一段旅途，都是值得纪念追忆的过往。
莱栖离开后，房间内便只剩下了拜罗克与兰科斯。
兰科斯轻呼了几口气，随即问道：“拜罗克阁下，莱栖的确值得吗？”
要知道，他们的要求可算不上苛刻，而一份卓绝位阶的素材少说也价值五千金币，商会却是为莱栖提供了两份，甚至还有一份自选。
拜罗克将面前的红茶一饮而尽，重重吐出一口气，砸吧嘴道：“其他人我不清楚，但如果能获得一位真正神眷者的帮助，那就太值得了！
你爷爷常说的，与人交恶是最亏本的买卖，与人为善是最长久的生意。
一位神眷者的善意，远比你想象的更加珍贵！”
兰科斯顿时认真起来，对于爷爷金斯利，他一直都极为敬佩。
不过他还是有些迟疑的问道：“莱栖，他真的是...”
闻言，拜罗克的眼神愈加深邃。
莱栖向芬里尔祈求的那天，拜罗克同样在城区内，维持着西奥多商会附近的秩序，他也同样隐隐察觉到了那位黄昏之神的降临。
只不过他在今天认真审视莱栖之后，后者哪有半点被衪污染的迹象，他也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于衪的庇护。
许久之后，拜罗克才缓缓点头道：“是的，衪对其，无比偏爱...”
第十六章 劫掠
莱栖来到魔法公会时，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好在那尖顶高塔之内仍有灯光散出，这儿长时间有人看守。
预定了明早的火车票返回普里斯城，莱栖不得不在晚上来。
跨过高高的台阶，素白色对开门旁是魔法师公会的标志，被四种元素符号围绕着的树枝法杖，原型是法杖原野之息，属于首位会长同时也是第一代大魔导师的自然风息——安托瓦尼特.风语。
刚一进来，莱栖便听到了一阵混乱的动静。
“老女人，老女人！”
只见一只羽毛鲜亮的红鹦鹉在公会大厅内飞来飞去，羽毛飞舞之间，叽喳喳的咒骂着公会会长戴恩。
“老女人！苏菲，苏菲是不能熬夜的！苏菲的羽毛会掉...”
“咕！”
不过下一刻，弥散的淡紫色雾气凝做烟团激射而出，鹦鹉苏菲急促着挥动着翅膀，但是还是没能躲过，身体瞬间僵直，直挺挺的坠在地上。
另一边，提着行李箱站在楼梯口的戴恩疾步走来，伸手将其从地面上捡起。
她恶狠狠的威胁道：“呵，再叽叽喳喳的，全给你拔了！”
此刻，还站在门口的莱栖向后退了半步，准备先离开再说。
“莱栖，来来来！”
只不过看到莱栖，戴恩却是显得十分热情，一边摆手一边示意莱栖快些进来。
莱栖忍住不安，问候道：“戴恩会长。”
“你终于记得来登记了，第一次就领取二级徽章的魔法师，你还是第一个。”，话语中带着特殊的意味。
莱栖干巴巴的狡辩，“意外，只是意外...”
“管他什么意外，走吧！”，说着，戴恩已经先一步转身，向着二楼的楼梯走去。
莱栖顿了下，随即跟上。
路过楼梯口的行李箱，莱栖顺势问道：“戴恩会长要离开吗？”
将清醒过来的鹦鹉在肩膀上摆好，戴恩头也不回的回答道：“对，想家了。”
醒来的苏菲继续拆台，“老女人在说谎！”
啵，似乎有这样的声音响起，只见戴恩会长抬手便拔掉了一根鲜艳的红羽，随手抛在空中。
下一刻，红鹦鹉扑棱着翅膀便扑了过去，将羽毛衔在口中，并不住的将其往身体内塞去，希望能借着厚厚的羽毛将其固定住。
来到二楼，苏菲站在楼梯扶手上，眼巴巴的看着躺在地板上的羽毛，自语着，“咕，老女人...”
等到戴恩靠近，苏菲突然间振翅飞起，翅膀舒展呈扑击的姿态俯冲了下来！
但不过眨眼间，淡紫色的雾气迎上了扑击过来的苏菲，然后戴恩便像是抓一只死鸡般的将其提在了手中，口中还不断嘟囔着，“魔法也有抗性吗，总感觉变弱了...”
闻言，莱栖只感觉有寒意袭来。
“嘤~”，耳边传来憨憨喊叫，莱栖转而轻声笑了笑，“当然不是。”
憨憨在问他是不是其他人都是那样对待魔兽伙伴的。
没多久，两人来到戴恩的办公室，将风衣挂在门后，又顺手就将苏菲丢在桌上，后者也悠悠转醒，黯然的梳理着身上的羽毛。
戴恩自书桌内取出张表格，又抓出一支笔。
先是自语道：“莱栖.霍曼，希波纳行省普里斯城...”，随后问道：“年龄？”
“十七。”
来到新的一年之后，莱栖也增长了一岁。
戴恩顿了下，随后推了推眼镜，继续在表格上写着，“元素序列，超凡位阶，青金塔...，晋升时间呢？”
“天启33427年光辉之月1日。”
听到莱栖的回答，戴恩抬起头来，镜片内映射着灯光与莱栖平静的面容，最后慢慢点头，在纸上记录了下来。
“地点，斯德亚...”，自语着，她又在底部补充了一些细节内容并签上戴恩的名字，随即抓起铜章盖下，殷红的印痕是公会的标志，下方则是斯德亚城分会的字样。
将其递来，戴恩指了指门外的方向，“去二楼左边领取。”
“多谢会长！”
随后，戴恩站起身伸展了下身体，完美的身材在条纹西装的衬托下更加高挑，她看向莱栖笑问道：“有没有兴趣和姐姐一起走？”
接过申请表，莱栖疑惑的愣住。
此刻，苏菲扑棱着翅膀，大叫道：“老女人，该走了，快走了！”
戴恩恶狠狠的握住它的喙，将更多的“老女人”堵死在了它的口中。
莱栖顿时站起，躬了下身赶忙离去。
关上房门，莱栖快步向着指引的方向走去，那里还有另一间亮着灯的房间。
而在原本的办公室内，戴恩眼神深沉的站在原处，鹦鹉也蹦跳着来到了她的肩膀上。
苏菲侧着脑袋试探性的喊道：“老女人？”
一反常态的戴恩并未生气，她梳理了下自己长长的头发随后叹了口气，“别喊了，我已经记起了。”
毫无形象的坐在椅子上，希拉瑞.卡恩烦躁的揉着头发，直至将束发的头带挣落，柔顺的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
“多久了？”
鹦鹉苏菲蹦跳着飞舞到希拉瑞头上，侧着脑袋回答，“六个月，六个月了，苏菲已经在这儿待了六个月了！”
希拉瑞以手托着下巴，喃喃道：“距离巡海之锚纵横格莱尼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更早之前，王国军团编制之一的巡海之锚在统帅拉贡.通古斯的带领下冲入无垠海，意图清扫肆虐王国海岸的海盗，但最终只在格莱尼群岛带走了两船的香料而未发现海盗的踪迹。
这对大部分从事海盗的群岛居民而言算不上什么，但有一批人可不这么认为。
那便是有着海盗之王、群岛之主之名的卡恩海盗团。
曾经与未成神的凯尔特.波塞冬分庭抗礼，并险些成功的卡恩之主正是其的开创者，对这些卡恩之主的后代而言，摩莱王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确实打不过，但他们也没有太多与之为敌的打算。
只是，卡恩海盗团也不准备对此毫无防备，等着巡海之锚真正攻占群岛。
所以在摩莱王国毗邻无垠海的行省，卡恩海盗团派遣了十余位成员占据了不低的位置，以便打探到更多情况。
感慨了会儿，希拉瑞抱怨着，“戴恩的身份也是时候还给那位魔法师了，我才二十六，扮演一个四十岁的老女人太辛苦了，而且还要不时拾取自己的真实念头...”
话至于此，鹦鹉苏菲又开始大嚷起来，“老女人，老女人，该走了，该走了！”
希拉瑞一手攥住鹦鹉的喙，愤愤道：“别刺激了，老娘已经记起了！”
依靠圣卡恩遗留的权柄，希拉瑞抢夺了魔法师公会分会长戴恩的身份与认知，接替后者成为了公会长，但这夺来的认知也在不断侵蚀着希拉瑞，某些时候她也会错乱的将自己认定为戴恩，并做出与之相符的行为。
这时候，便需要苏菲的刺激，不然她真的可能会沉沦在戴恩的认知中，直至陷入失控。
希拉瑞后怕的摇了摇头，“神殿长实在是太可怕了，还有那件圣遗物...”
促使她产生离开念头的，自然是不久前发生的事，序位神殿神殿长如果发现了希拉瑞，等待她的恐怕就是异端之名，幽深的大地深处将是其最终的归宿。
神殿长亚利安是一方面，浪潮之杖的持杖者是更关键的因素。
在汪洋序列，高位者对低位者有绝对的压制，执掌圣遗物便相当于半步踏在了深海执政官的位阶，而希拉瑞不过是一位公证者，这在波塞冬帝国只代表刚刚踏入权力阶层的低位者。
相比于被神殿长盯上，被持杖者关注到的概率更高。
所以，希拉瑞必须要跑路了！
不止是她，抢夺了其他人身份的卡恩族人也都需要尽快撤离，毕竟摩莱王国的执政者可不是能随意糊弄的傻子。
想着莱栖应该已经离开，希拉瑞这才再次起身，披上风衣准备离开。
在认知中，戴恩会长是一位对极其喜欢拉拢人才的魔法师，具体表现是挖墙角，刚刚的希拉瑞便是受到这一认知的影响才说出了那样的话。
只是这同样有希拉瑞潜的部分想法，毕竟一位真正的神眷者的确太过难得。
到楼下带走行李，希拉瑞叫辆马车赶往火车站，她订购了前往多伦拉行省的车票，由此进入无垠海，再籍由格莱尼群岛的海盗船回到位于狄更斯海南端的卡恩岛。
第十七章 不可忘却的
光辉之月5日
莱栖早早在宾馆醒来，外面的天色还只是蒙蒙亮。
楼下，父亲埃利诺同样未曾离开，他们要一起参加今天上午举行的葬礼——为死亡在那场灾难民众以及士兵。
那场灾难被记录为“暮冬之灾”，被描述为恶魔以及不法分子联手制造的袭击，公告中还指明，马伦.马里斯与恶魔的勾结以及仍在潜逃的恶魔菲奇姆.多姆，并附上了画像。
而暮冬之灾的始作俑者范.奥德里奇在总督布莱德、众多士兵、警员以及母神殿教士的联手下被当场击毙，整场灾难也就终于落下帷幕。
公告中，额外表彰了提供帮助的莱栖、魔法组织浪潮之杖。
只是关于精灵的存在，无论是哪里也看不到半点风声，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
换上在西奥多商会购买的深色正装，莱栖带上行李与父亲汇合。
今天的斯德亚城充斥着肃穆的氛围，一如实质般的薄纱笼罩而下，一间间店铺与房屋的角落插着蓝色的安眠花，马车前方也有一小束花束。
如此的景象让莱栖回忆翻涌，在卡莫学院的事件之后，当时的学院内也是如此。
而与那次一样，范同样属于混乱者密会中的一员。
拉开车厢窗帘，莱栖盯着窗外的一幕幕陷入沉默，视线越过一条条巷道，还能依稀看到远处正在重建的房屋与街道。
车轮扎扎声中，埃利诺突然开口，“等冬天过去，老爸可能又要拾起以前的老本行了。”
闻言，莱栖将视线转过来。
“冒险者，哦不对，现在许多人都自称勇士。
说实话，我还蛮怀念那种自由的感觉，无论是在篝火旁取暖，还是在山洞中蜗居，与狡诈的魔兽作战，都令我感到愉快。”
埃利诺的神情颇为追忆，只是在其眼底同样酝酿着更复杂的神情。
“当我知悉自己走在什么样的道路上时，这些事就再愉快不过了！”
感慨之后，埃利诺重重吐出一口气，“那些侵扰普里斯城的魔兽，我会一一处理掉它们！”
话至于此，埃利诺又轻松的笑了笑，“如果老爸给那些家伙干掉了，别伤心，死在所希望的路上可算不上悲伤的事。”
听着父亲的话语，莱栖没有回应。
此刻，马车外传来了隐隐的恸哭声，他们已经来到城外，不远处便是斯德亚城的墓葬区。
付过额外的钱，莱栖与车夫约定在此等候。
随后，莱栖与父亲拿着的安眠花束汇入了人群，并入了那条名为悲伤的河流，向着远处静静流淌而去。
道路两侧与墓区附近有维持秩序的警员和士兵，他们神情肃穆，但再坚定的面容也难掩其下的悲伤，眼神不时扫过远处的棺椁与骨灰盒，整齐的阵列一如训练时那样，但他们再无法喊出响亮的口号，再不能保卫他们深爱的国家！
墓葬区中央，光辉教廷与大地母神殿的主教尽皆到场。
着装朴素的佩内洛普旁的是一位带着金色冠冕的男性，自鬓角可以看到其那黄金般的头发，同色的眸子之中满是慈悲与伤感。
他双手高举，真诚道：“愿他们在神的国获得安宁与平静！”
不远处的信徒皆伏跪在地，高举双手，重复的呼喊着。
就在这时，烈日在东方升起，攀上天穹。
于是，在两大教会主教的主持下，一具具棺椁在赐福下埋入大地，投入衪的国度。
将安眠花束投出，莱栖与埃利诺也随后离开。
等到两人抵达普里斯城时，时间来到了下午，这段时间，他们还在火车上享用了一餐午饭。
乘坐环城马车来到城东，因为天气寒冷，老比伯并未担任城卫，而是另一位少年站在城门下，埃利诺还隐约记得这孩子叫温德尔.艾伦，是前年的新兵，现在已颇受信任。
埃利诺进入之前，对着整座城行了个军礼。
他已将首恶枭首，如今的他才有资格面对曾经的战友，才有资格站在他们面前！
城门下，温德尔在看到埃利诺的瞬间便绷紧了身体，如果不是一手持着长矛，他也肯定会标标准准的行上一个军礼。
以此向曾经的统帅表示，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位真正的士兵，继承了那些人的信念！
而在看到埃利诺横击左臂的一瞬，温德尔的眼角霎时一红，当他骑着库南返回城市时，入眼只有遍地尸首，以及站在那战场之中浑身裹满血浆的埃利诺。
向那孩子释然一笑，埃利诺带着莱栖进入城内。
不过就在其进入后，军营的士兵顿时注意到了埃利诺，没多久内里便传出了嘈杂的欢呼，裹着厚呢军装的比伯冲了出来，他的头发愈发杂乱枯白，但精神不见半点颓废。
强有力的手一边拍着埃利诺的肩膀，一边揉搓着莱栖的头发，憨憨则顺着脖颈爬到了衣服内侧。
埃利诺留下与比伯等人叙旧，晚上还要和那些老伙伴接着酗酒，莱栖则带着行礼先行离开。
回到家，洛克依旧静静躺在院内晒着太阳睡觉，旁边是与其一同晒太阳的哈尼。
莱栖一进来，哈尼便激动的打起了响鼻，哼哼唧唧。
洛克顿时醒了过来，他半坐在躺椅上迷迷糊糊的看着莱栖，过了会儿才终于确定。
张开怀抱，莱栖抱了上去，“洛克爷爷，我回来了！”
洛克似是感觉到了莱栖隐藏在心底的不安，轻拍着莱栖的肩膀。
随后，洛克与莱栖各自坐在躺椅一侧，两人就着下午的暖洋洋的太阳聊了起来，哈尼不时亲昵的舔舐着莱栖的脸颊，惹得憨憨昂起身子对着其嘶嘶叫，但迎接它的却是哈尼粗糙的大舌头。
多看了憨憨两眼，洛克没有多问。
“埃利诺没回来吗？”
莱栖指了指父亲的行礼，略显无奈道：“爸爸在城东军营，晚上应该会喝完酒再回来，晚饭倒是不用等着他了。”
洛克露出了亲切的微笑，笑道：“该休息了，忙碌一年了，总该休息了。”
闻言，莱栖平静的靠在了躺椅上，显得轻松又随意。
洛克伸手摆开哈尼的大脑袋，笑着问道：“孩子，今年如何。”
今年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映，莱栖的神情复杂而又追忆，喃喃道：“必须经历的一年，充斥着太多不愿忘记的时光....”
过了会儿，莱栖颇为认真的望向洛克，说道：“我可能理解了那位朋友，记忆，他们的存在，真的很重要...”
洛克笑的很开心，“看来你遇到了不少重要的人，这很珍贵呢！”
“是啊，失去记忆如同死亡了一次...”
......
安达卡大森林，晨星之峦
“求你了，真的求您了！”
依在沙发上，赫纳温的脸色难看，细密的汗珠不断自额头溢出，看起来颇为狼狈，他费力的低声哀求着，“弗兰霍奇大伯，真的求您了...”
对面是圣者弗兰霍奇，他一手平举，素白色的光晕在其手间流转，如呼吸般的动荡。
弗兰霍奇神色淡漠，“一位不可名状的存在于你的记忆中窥视着你，你的一切皆源自衪，当大先知的赐福消失时，你将更加痛苦。
失去那些记忆虽不能完全隔绝衪的注视，但你不想起那些，仍会获得更多的转机。”
双手挤压着头，赫纳温抽动嘴角嘿嘿的笑道：“那家伙怎么就对我那么念念不忘，咱难道也是神眷？”
弗兰霍奇将手又往高处举了些。
察觉到的赫纳温顿时向后躲去，这一番动弹更令其感到难受，痛苦的回道：“大伯，真的，真是求您了，我不想失去那些记忆，就算衪将我吞食，我也不在乎...”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极为严肃。
“这份痛苦会持续存在，你会失控的！”
听到大伯的语气变得松了些，赫纳温挠挠头嘿嘿笑道：“大伯，不是还有您呢。”
弗兰霍奇看着嬉皮笑脸的赫纳温，不禁打心底感到一阵阵的无力，如今的赫纳温只剩下一位哥哥能与之为伴，他如何会不关心赫纳温，也很清楚记忆对其的重要性。
最终，他说出了另一个解决方案，“晋升卓绝，届时，源自圣希弗斯的庇护会阻隔衪的视线。”
赫纳温顿时眼睛一亮，但紧接着他又揉搓着额头一阵呲牙。
“大伯，再给我些时间，我很快就能看到水系的灵性，到时就能举行仪式了...”
弗兰霍奇收回手，故作讥讽道：“就凭如今的你吗？”
“嘿嘿，大伯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弗兰霍奇无奈骂道：“星国，滚进星国里待着！”
“这样就可以了吗？”
“圣海伦纳斯的存在会压制其他，在那儿衪虽难以注视到你，但你也将更难观察到灵性的光辉，并且失去自由，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活动。
最终，你也必须离开那儿，在这种痛苦下举行仪式，失败的话...”
赫纳温先一步给出答案，轻松的笑道：“我会失控，然后死掉！”
弗兰霍奇顿时复杂的看着他。
赫纳温嘿嘿笑道：“大伯，我这就滚进星国里去！”
话罢，他便抱着头离开房间并向着山腰冲去，群星之塔的二层便是属于星国之内，也是他能抵达的庇护之地。
在其身后，弗兰霍奇缓步跟上。
“最新的《天启》会有人给你送去...”
听到大伯的声音，赫纳温露出微笑，随后接着埋头飞掠。
真他妈难受！
第十八章章 新成员
莱栖向屋子内头打量了下，问道：“波莉姐姐没有在家吗？”
波莉姐姐只会在上午前往一趟哈尼编织厂，下午在家，往常听到他回来的动静，波莉很快就会出来，今天却是毫无动静。
洛克笑道：“波莉她昨天一回来就去找安斯尔了，说是要在斯德亚城外再找地方建个编织厂，顺便要租上一个小庄园。”
莱栖抿着嘴，轻轻点头。
他当然猜到了波莉姐姐的用意，她想要给那些居无定所的孩子们一个住处，不过在不久前，波莉姐姐就已经在普里斯城附近新建了一个编织厂，如今还要再建一个，这工作量可不算轻松。
又与洛克爷爷聊了会儿，莱栖拉着行李箱返回房间。
二楼的房间依旧，不过能莱栖也明显看到了某些动过的痕迹，想来波莉姐姐在翻找笔记时，因为太过着急而忘记还原了。
至于那本笔记，还在莱栖行李箱的夹层中放着，尼登学长说，希望有一天莱栖可以自己将其还给老师。
坐至书桌前，莱栖展开几张纸，一手握住灵界通讯器，一边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
在学姐发来的魔法阵列中，其中包含有灵界通讯的魔法，但那个魔法无论是复杂程度还是位阶要求，都远远不是莱栖所能奢望的，他估计自己要等到荣耀位阶才有希望掌握。
因此，莱栖也就放弃了向赛利曼学长询问的念头，等到了学院或晨星之峦再想办法。
奥尔科特学姐发来的报告中，有很多关于魔法阵列组合的研究，从如何选择适用的魔法，到以最少的魔法适配最多的情况...，这些内容莱栖看的津津有味。
他不觉得靠天启魔纹释放魔法有什么了不起的，机会合适任何人都有机会做到，但这些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智慧。
而且莱栖确在繁多的魔法中感到了迷茫，他有太多的选择，也能选择太多的方向，别人不可企及的一切，对莱栖而言却太过随意...
最不过最正确的答案，莱栖早就看到了。
由亚恒.赫蒂萨大师取名的谱序魔法，如同乐谱般的将诸多魔法阵列按位阶排序，并能做到逐级释放，逐级增强。
在深寒魔导师提出设想并给出理论支持后，诸多魔法谱序便如涌起的海浪般，一浪高过一浪，如今还只是前浪，可以料想到真正的浪峰袭来之时，魔法界又将会是怎样一副盛况。
而身为魔法师公会著名的次席魔导师，伊文捷琳.奥尔科特本就是研究报告的审核人之一，她也收录了许多谱序魔法。
这些自然而然的到了莱栖手中。
被放置在同一谱序的魔法，总是拥有相似的咒文前奏和魔法阵列，或是通过调整阵列，使其能在特定部分保持一致。
例如莱栖翻阅的便是大魔导师炎瞳泰坦构造的魔法谱序。
第一个魔法是学徒级的炎柱，第二个则是二级的炎塔，再之后又增添了类似凝聚和爆炸的魔法阵列，便是三级魔法炎爆，随后的四级魔法则拥有了三条分支，其中之一是依靠元素序列荣耀位阶凝聚者权柄才能释放的魔法——大炎庭。
另外两条分支分别是结合了风系撕裂特性的魔法，纯粹破坏的炎风暴，以及结合了土系地裂与隆起的炎葬。
这便是他选择的谱序魔法之一，对多属性亲和的莱栖而言再合适不过。
但遗憾的是，被誉为奇迹的四大魔法，却很难被列入谱序，一方面这些魔法的复杂程度本就远超其他魔法，少有人能掌控，另一方面它们本就是完美的，刻意为了迎合其他魔法只会适得其反。
除了那些，莱栖在各系也分别选择了些适用的谱序魔法。
某些实用的单体魔法也被列入其中。
慢慢的，窗外的阳光隐隐带上了橙色的光芒，莱栖伸了个懒腰看着纸上记载的满满当当的魔法名录，不禁露出苦笑，他感到一阵无力。
莱栖下意识的嘀咕着，“是不是太贪心了？”
接近二十之数的魔法，其中还包含许多他无法使用的三级、四级魔法。
即便只是将其转为天启魔法并适配咒文，也要耗去大量时间，更不要说莱栖还有许多非凡世界的基础知识没有掌握，最后，他还得尝试完成四元素的灵视化，获得灵视之眼的封号。
想到这些，莱栖疯狂的揉搓着头发，直至其变得杂乱无比在身后投下狰狞的影子。
但很快，莱栖又将这些甩出脑海。
“嘤！”，窝在桌边休息的憨憨低低的嘤咛，似乎是在安慰莱栖。
莱栖则笑了笑，伸手轻抚了憨憨两下，随后将其放到耳朵上转身离开房间。
他刚刚听到了波莉的声音。
来到厨房，果然看到正在处理食材的波莉姐姐，大块的牛腩映射着油润的光泽，旁边是圆润的土豆，以及两串黄澄澄的丰壤之星。
刚一下来，莱栖便故作高声的呼喊着，“波莉姐姐，我按照约定回来了！”
波莉侧着身子白了他一眼，语气中略带着不满，“刚回城我就听到了消息，埃利诺叔叔是不是又去喝酒了？”
莱栖走过来，无奈耸肩，“我管不住老爸“。”
说着，莱栖伸长了脖子，小心翼翼问道：“今天的晚饭是牛腩汤吗？不过，我可不可以先来个小果子。”
“拿去！”，波莉没好气的丢来一颗。
黄澄澄的果实径直向莱栖飞来，但就在这时憨憨扬起身子，宝石眸子微微闪烁，那果子就这样悬在莱栖面前来回晃。
“嘤嘤！”
听到憨憨的叫声，莱栖笑着摘下果实，又问道：“姐，能不能再来一个？”
而波莉则好奇的打量着那漂亮的小蛇，听到莱栖说话，她才下意识的点头。
莱栖将丰壤之星递到憨憨面前，笑着解释道：“这是我的伙伴，叫憨憨。”
一边啃着果实，憨憨一边不住的点头并伴着嘤嘤的愉悦叫声。
波莉的眼睛亮晶晶的，视线难以移开，喃喃自语道：“原来还有这么漂亮可爱的魔兽，只不过为什么要取憨憨这么名字呢...”
将沾在莱栖指尖上的最后几滴汁液舔舐干净，憨憨又盘在耳朵上装作耳饰的样子。
波莉颇不舍的移开视线，又随手摘下两颗果实朝莱栖抛来，随后头也不抬的处理起食材，将牛腩切块，将土豆削皮...
坐在与厨房仅半墙之隔的餐室内，莱栖侧着头问道：“波莉姐姐，新的位置选好了吗？”
波莉切肉的动作为之一顿，她抬头想了想，“就城西区的外面吧。”
“城东和城南外有很多待售的庄园，那里会不会更合适些？无论是供水还是运输什么的都会方便许多。”
波莉也有些心动，但紧接着她摇了摇头，“那些很贵的！”
福利性质的编织厂本就是一直在亏损，每多开一家都是在加重负担，在城西区开办编织厂就已经将所有的资金都取出来才勉强够用。
将手拄在扶手上托着脸颊，莱栖笑道：“需要的话，可以很便宜，很便宜...”
如今斯德亚城的贵族人人自危，抛售产业的不在少数，以往这可都是抢手货，只不过往往得有特殊的门路才有机会购入。
莱栖怀疑，如果由贾斯丁学长发话，一金币一套庄园的价格也不会是什么问题。
但莱栖还没这么无耻，也没有包庇那些蛀虫的想法。
想来仅仅凭借父亲埃利诺的名字，讨来一个合适的折扣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它们想要的舒心，去问那把剑吧！
看着莱栖那似乎不怀好意的笑容，波莉止住了询问的冲动。
成为魔法师之后，弟弟越来越厉害了！波莉这样在心里想着，有些自豪有些感慨。
随后的时间，波莉在厨房做饭，而莱栖则继续钻研起选择好的魔法阵列...
随着锅内的牛腩汤发出咕嘟嘟的气泡声，厚重的香味也随之弥漫开来，适时的，波莉将烤好的土豆与丰壤之星取出，土豆的独特香甜与水果的芬芳一并传来。
就连在莱栖肩头小憩的憨憨也醒了过来，愉悦的嘤嘤叫。
“洛克爷爷，吃饭了！”
“就来。”，客厅内传来老人家慢悠悠的回应，太阳渐渐西沉之后，洛克常坐在客厅的暖炉旁看着远处的天空逐渐陷入黑暗。
餐桌上，莱栖笑着介绍道：“爷爷，这是憨憨，它很厉害的。”
听到莱栖在介绍自己，憨憨也愉快的在桌子上转着圈圈，银色的鳞片在灯光下显得很是漂亮。
洛克低伏下身子，对着憨憨笑道：“小家伙，你以后就是这家的新成员了！”
似是听懂了洛克的话语，憨憨也认真的昂起身子，嘤叫了声后朝向洛克微微躬身。
第十九章 谱序魔法
夜幕完全笼罩后，埃利诺也回到了家，不过就莱栖所见，父亲丝毫没有醉酒的迹象，虽然满身酒气，但视线依旧明亮，脚步依旧沉稳。
不止是餐厅内的几人不解，埃利诺也挠着头发，脸上写满了不尽兴。
他为那些兄弟们报了仇，遇到比伯等人，埃利诺也希望借着烈酒抒发心中的郁结，只是酒过两场，其他几人说话都不利索，埃利诺半点没受影响，随后便给几人骂骂咧咧的赶了出去。
埃利诺握了握拳头，血战者的力量在躯体内涌动，他很清楚这具身体拥有怎样的力量，连魔法都能硬抗，更不要说少量的酒水。
随即，他看到众人，笑着问道：“怎么都这副表情？”
波莉的手自憨憨身上移开，“叔叔，如果你不开心的话，家里还有您存的酒。”
埃利诺摇了摇头，大笑道：“没什么，是那些家伙的酒量下降的实在严重。”
波莉狐疑的点头。
接下来，莱栖与父亲说了在斯德亚城购入庄园的想法，埃利诺自是赞同，同时提议雇佣些护卫，斯德亚那种大城不比小镇子。
他表示再过几天就陪波莉去一趟斯德亚城。
随后，莱栖说明自己再过不久就要离开摩莱王国的事。
顿时，波莉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但也没有说出阻止的话语，她已经隐约的感觉到，自己的弟弟与以前截然不同。
莱栖舔了舔嘴角，继续道：“时间可能会有些久...”
察觉出莱栖话语中的隐意，埃利诺也不禁发问，“要多久？”
莱栖的头低了下去，“可能，可能需要上几年的时间...”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底气愈发不足。
迎接其的是一阵难言的沉默，毕竟他们一起生活了数年，早已习惯彼此的存在，如同齿轮相互啮合，每一个齿角般严丝合缝。
终是埃利诺打破寂静，“有什么可担心的，莱栖现在也算厉害的魔法师了，还有憨憨，倒是不如想着这臭小子这几年能不带回来个！”，话至最后，埃利诺大笑出声。
盘在桌上的憨憨并不知情的附和着，“嘤嘤！”
听到埃利诺的话，波莉与洛克的脸色也都有所缓和，特别是波莉，她知道莱栖的老师可是位传说中的存在，再不济也有那些学长帮忙。
莱栖挠了挠头，局促道：“可能吧...”
波莉则认真的考虑了起来，她一边兀自低声自语，一边点头，“精灵可以，听说她们都很漂亮的，鱼人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但听说矮人的女性毛发也比较旺盛...”
波莉还没说完，莱栖就带着憨憨落荒而逃。
想到自己前两天还幸灾乐祸的调侃了贾斯丁学长，莱栖只觉得这是某种循环，某种诅咒。
埃利诺拍着扶手哈哈大笑，洛克脸上也展露出笑容。
回到房间，憨憨不解的嘤叫出声，作为魔兽，它没发觉刚刚的氛围有什么可奇怪的。
将憨憨放到桌上，莱栖点了点它的小脑袋，笑道：“你不懂。”
“嘤~”
取出进水怀表放在桌旁，矮人一族的机械造物的确可靠，即便这样也依旧精准，时针正指向八点的位置。
“还有些时间。”，这样说着，莱栖翻出老师的笔记，又拿起了纸笔。
他要将那些魔法阵列翻译为天启魔纹，三级以上的魔法阵列复杂了不少，多层立体乃至动态的复杂结构，莱栖也需要不少时间。
这时候，莱栖发现了憨憨能力的其他用处，使用过的纸张恢复如初，消耗的墨水与灯油也能无限补充，当然，前提是得灵性充裕。
随着路灯一盏盏熄灭，大片大片的街区陷入黑暗，时间也来到了十点。
然后，房间内的灯盏也一同熄去。
光辉之月6日
烈日攀上天穹，世界迎来了新的一天。
莱栖本想抽空去一趟普里斯城的冒险者公会，但仔细想了想，他短时间内晋升的消息恐怕有些骇人，便又打消了念头。
父亲去和以前的冒险者朋友叙旧，了解侵扰城池的那两只魔兽的情况，冒险者从不是吃亏能轻易咽下的主，想要狩猎它们的可不止埃利诺。
莱栖则准备去找塞恩，顺便前往大森林，只在纸张上写写画画可不能掌握真正的魔法，憨憨的能力也需要练习。
“洛克爷爷，中午不回来了。”
“注意安全。”，通常莱栖这么说，便意味着要去森林。
“收到！”，摆摆手，莱栖踏出大门。
叫了辆马车，十分钟后来到了北城，与其他时节相比，这儿冷清了许多，收购魔兽素材的铺子门户紧闭，酒馆内传来的动静也显得稀稀拉拉。
冬雪落下，魔兽蛰伏，冒险者们也不得不休息。
城门下，塞恩站的笔挺，如是不朽的石像。
缓步走过去，虽然塞恩的目光依旧直视前方，但莱栖知道，他已经看到了自己。
靠在城门旁，莱栖隔着一个墙角与塞恩聊天，笑道：“这么久没见，也不见欢迎我。”
“二十多天，不久。”
莱栖挠了挠头，叹气道：“才这么久嘛，不是一年了吗？”
“....，是。”
侧过身子，莱栖望着来来去去的行人，无奈道：“没意思。”
“知道。”
“你还是别回话了。”，莱栖不禁抚着额头面露无奈。
塞恩闭上了嘴，沉默不语。
将身子靠在墙上，莱栖自说自话的将在斯德亚城的经历讲述来，那里的冬日盛祭可远比普里斯城的场面盛大，一整座广场的美食！
另外，他还以旁观者的视角讲述了那些宏大的场面，游曳的飞空艇、轰然而起的火光、破败的城区、降临的神祈...
塞恩安静听着。
施加了各种修饰词，莱栖花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将其讲述完毕。
摆开手臂舒展略有僵硬的身体，莱栖笑道：“我去趟森林，中午帮我留饭。”
“好。”
塞恩视线追随着莱栖逐渐远去的背影，又缓缓收回。
冬日的户外格外寒冷，刺骨的风像是刀刃和锥子般的嵌入身体，砸入骨髓，走上一段时间就手脚冰冷。
只不过，莱栖可是一位魔法师，还是完成了风系真实塑造的魔法师。
离开城门附近，莱栖身下便卷起了狂风，同时还有几缕气流隔绝寒风，积聚的落雪随风而起，造就了一副颇为奇异的景观。
雪片纷飞之中，莱栖径直飞入森林，远处是一座形似牛角的山岭，那儿有着大片荒地，即便试验火系魔法也不会有顾虑。
落地后，周围的积雪随之一空。
莱栖放开感知，除却细小岩缝内生活的虫子外再无其他生物，倒也不用担心实验魔法的过程中引发什么骚动。
被列入谱序后，魔法阵列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细小的差别，即便绘制过许多次，莱栖也难以保证会发生什么。
站定在不远处，莱栖深吸了口气，嘴唇开阖。
下一刻，九点火光在雪地上依次闪过。
随即，火光升腾而起形成炎柱，燃烧声呼呼作响，紧接着耸起的炎柱开始旋转并聚拢成塔，炽热的火光在其表面流淌，那是骇人温度的表现。
积雪融尽，入目间尽是涌动的水雾。
莱栖的诵念仍未结束，前一段咒文之后，他又继续诵念。
呼应般的，汹涌雾气中的炎塔急促的旋转了起来，并向内部快速收缩，火焰的颜色由虚幻变得凝实，最后竟带上了水晶般的实体质感。
因为温度过高，地面的岩石也开始咔咔作响，四散崩裂。
只不过也就在这时，莱栖的灵性突然一顿，诵念的咒文随之停下。
瞬间，凝聚的火焰炸开，火光迸飞。
涌动的热浪伴着水雾一并扑来，莱栖随手召出气浪将其推开，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要等到第三位阶才能使用吗？”
事实上，莱栖对魔法还算颇为自信。
在启灵位阶便使用出了炎塔和自创的风岩之蛇，晋后不久更是掌握了被誉为奇迹的魔法，其中还包含难度颇大的火光迸发，这极大的增强了他的自信心。
“嘤？”
点了点憨憨探出的小脑袋，莱栖笑道：“没有沮丧，只是太贪婪了。”
说着，莱栖又随口诵念了两句，几缕气流便如触须般的甩出，将附近的水雾一扫而空。
这是学徒级的魔法，风缚。
诵念声继续，原本的气流逐渐粗壮，风声猎猎作响，像是有一直庞然大物在其中翻腾，将弥漫在附近的水雾扫荡一空。
风系一级魔法——风荡。
随后，莱栖下意识的挥动手指，下面这个二级魔法是他第一次使用。
原先无序的气流以特定的形态汇聚在半空，然后便如同攒射的子弹般轰向地面，被火焰肆虐过的地面顿时多出一个又一个的坑洞。
风系二级魔法——群风之怒。
看到焦黑地面上的坑洞，莱栖一脸惊喜，他已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但正因结束了，整个谱序也就随之结束，如有要想释放三级的魔法，还要从头来。
如今这个谱序的最高是三级的风之侵蚀，据说能在瞬间将岩石击碎化作粉尘。
接下来，莱栖又尝试了其他魔法，二级以下的多试几次不难成功，以后只需要多加练习以求熟练，只是那些三级的，莱栖一个也没能成功，最接近的反而是最开始的炎爆。
第二十章 隐匿
经受了魔法的数轮轰炸，这片区域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地面皲裂、岩尘飞舞。
只不过也因为这样，这附近也不似其他区域那般寒冷，魔法造就的恐怖热量依旧在一点点的弥漫着。
“憨憨，到你了。”
莱栖将憨憨托在指尖，示意它展示能力。
会意的跃下，憨憨盘在地面上。
下一刻，周围五米之内的大地快速合拢，焦黑的岩层也变为了之前的模样。
这期间，莱栖也在观察着，明显可见愈发靠近魔法爆发的中心，地面复原的速度愈慢，迟了一会儿才与其他区域变得一致。
“灵性的影响吗？”，莱栖做出判断。
憨憨的能力在复原灵性造成的伤势和影响时，也会显得收效甚微，但就算这样，向着过去迈进也仍旧称得上是奇迹！
接下来，憨憨又展示了下能力的其他方面。
憨憨的能力总体可以分为回溯状态和回溯过程，一个是对物品状态的回溯，另一个则可以归纳为运动过程。
就回溯的时间而言，极限能达到五天，但这时的对象就只能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碎石，对生物体使用时收效微乎其微，植物还好，对存在灵智的生物则只能影响的部分区域。
另外一点就是范围，回溯一截断裂的树枝，回溯时需要断裂的部分在能力范围内，太远的话就只能将就近的破碎木屑附在枝干的断面之上。
最后，是量级的测试。
随着莱栖诵念咒语，不远处，地面突兀的隆起石锥尖刺，一级魔法——七岩锥之花。
下一刻，石锥滚动，舒展的花朵突然像是合拢的巨口般猛然收束，岩石相互啃咬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吱声，没多久地面上只余下破碎的岩块。
二级魔法——岩颚。
这个谱序还有第三级的魔法——破碎之牙，只不过莱栖距离掌控它还差的远。
那废墟就是憨憨的实验对象，随着它宝石般的小眼睛微微闪烁，石堆蠕动起来，不多时又变成了狰狞的岩石之花，然后缓缓沉入地下。
这时，憨憨的灵性也濒临枯竭。
一轮实验之后，憨憨软趴趴的窝在莱栖的头发里，嘤嘤叫着。
莱栖一边转身往城内的方向赶去，一边自语，“伊始的能力虽然诡异，但不以灵性见长，这和元素序列倒有很大的区别...”
借风飞掠了很远，莱栖才又轻轻出声，“那黄昏呢？”
他一直排斥着那种力量，传说要将整个世界拖入终末的力量......
“过几天我要离开一趟，老爸不在家的话，洛克爷爷帮忙照看下。”，莱栖的嘴巴被食物塞的鼓囊囊，声音含糊不清。
“好。”
“下次再见，可能就是几年之后了...”
塞恩吃东西的动作停滞了下，随即更加坚定的点头，“好！”
随即莱栖笑道：“再帮我要些这个。”，说着，他提了提手中剩下的果柄。
塞恩露出疑惑。
莱栖侧首展示了下耳垂的憨憨，此刻正有一颗丰壤之星悬在半空上下沉浮，憨憨挂在耳垂上啃来啃去。
一向沉稳的塞恩瞪大了眼睛，过了会儿才点头回应，“这个很多。”
憨憨昂起身子愉快的朝其嘤了声。
靠在城门旁休息了会儿，莱栖又一次返回了大森林，相比之前，他并未太过深入。
“嘤？”，憨憨的声音带着疑惑。
“我要尝试黄昏的能力，这种能力似乎并不会造成太严重的伤害...”
起码就莱栖所见的，“隐匿”的能力更多是隐藏自己，就像是隐藏在海底的浪潮，涌动不息但难以观测，如不可追寻却坚定降临的末日！
至于和憨憨能力相反的衰亡，并未有太多明显的展现。
无形的帷幕自半空笼罩而下，莱栖瞬间感觉自己似乎与世界脱节了，如同站在另一个不曾察觉的角度观察着外界。
他缓缓迈步，踏在积雪之上的脚印无比虚浮，察觉到这点，莱栖使用气流托举飞起，雪面之上再无痕迹，气流激荡的波动也被完美隐藏。
就连积在枯枝之上的落雪对此也毫无察觉，似乎莱栖并不存在！
没多久，莱栖撤去帷幕。
霎时间，激流卷起积雪，枝桠嘎吱作响，雪花跟着簌簌落下。
莱栖重新召来帷幕，自语道：“呼，这个能力倒适合暗杀...”
但一想到自己未来也可能面临这样的敌人，莱栖不禁心底一寒，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天空，确认南晨在天边闪耀这才又松了口气。
“新星”能够令其目视真实，莱栖对这种能力倒是颇为克制了。
下一项实验的是“隐匿”的衰亡。
莱栖自枝头折下一截枯枝，昏暗的灵性涌动，不过两个呼吸，原本的树枝便化作了细细的枯白木屑，簌簌洒落。
“有用，但不太实用，不过以后会很可怕。”，莱栖做出评价。
他猜测，衰亡的实质应该是与时间流逝有关，这种能力也应该是黄昏最主要的能力，直至演化到黄昏之神芬里尔的程度——将整个世界拉入时间的尽头！
而且因为目睹了憨憨能力的特性，莱栖对黄昏的后续能力也有了更多的畅想，比如瞬间长大？
念及于此，莱栖自内侧的衣兜取出了另一个物品——伪证。
它的能力与名字一样，充满了欺骗性。
而真正的完美者甚至可以使用其他序列的能力，能成为所有人，驾驭所有序列，恐怕这也是完美的含义之一。
莱栖变换了自己的面容，那是兰德。
随后，莱栖就顶着兰德的面庞寻了片空地练习魔法。
不过没多久，莱栖又停了下来，伪证消耗的灵性极多，凭借莱栖的灵性储量也最多只能支撑上一个小时，而这也是莱栖测试内容。
等莱栖恢复了些灵性，安达卡大森林内的空地上再次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摧残，火光冲天、岩石崩碎。
天空中，日轮逐渐西斜，天光也适时黯淡。
当莱栖赶回家中的时候，天边的光辉也终于沉入了大地尽头。
迎接其的又是一餐完美的晚饭，烤制的羊排，酸奶、脆饼以及一小串葡萄。
晚上回到房间，莱栖的任务就变为了翻阅魔法报告，绘制天启魔纹样式的阵列。
第二天一早，莱栖在城内寻了个售卖魔法物品的商铺，买了四条缀着元素宝石的吊坠。
然后，莱栖的空闲时间就是盯着这些吊坠愣愣入神，不止一次的，波莉甚至都怀疑自己的弟弟是不是学习魔法学傻了。
这生活，实在是有些充实过头了！
如此充实的生活持续了五天，莱栖也准备回去卡莫学院，魔法阵列学习中遇到的问题，总归需要老师讲解，而且他还打算取走那份德鲁伊的非凡特性，顺便和校长谈谈自己的事。
他终究还是如加纳恩建议的那样，加入了青金塔的无尽青空。
光辉之月12日
莱栖早早坐上火车赶在十点到达山下的塞姆镇。
熟悉的街道与记忆一涌而来，像是刺刃般的嵌入脑海，莱栖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拉着行李箱，往山上走去。
不过就在半路，一位穿着皮袍子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魔法师大人，您要上山吗？”
莱栖的视线越过了男人看到其身后的马车，问道：“车夫。”
男人不住点头，“对对。”
卡莫学院冬日的假期两个多月，直到元素之月月初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学生才开学，再过一段时间则是新一年学生入学的时间。
到了那时，往山上运输食材的活计才多起来，如今十天才需要运一次，再加上没有学生上下山的外快，车夫的收获少了很多。
莱栖想了想，放弃了前往奥术之秘租赁马车的打算，点头道：“走吧。”
“好嘞！”
坐上马车，莱栖随口与车夫交流着，“这些时间，学院有发生什么吗？”
“哎，在这儿能发生什么，像前段时间那事，以前真是连听都没听过...，再怎么是魔法师，那也只是些孩子...”
莱栖怅然的叹了口气，随后问道：“您似乎很在意学院？”
“魔法师大人，您大可不要用上那敬语，是有人因那次的事对魔法师颇有偏见，但咱在这儿都住多久了，还能不知道...
自从卡莫大老爷建学院之后，这地儿再没什么魔兽，甚至都通上了火车，要不是镇子靠山太近，地势不好，早就是希波纳的第八城了...”
车夫的话很多，语气里多是掩饰不住的自豪。
“先生，到了！”
“多谢。”，说着，莱栖走下递过一枚银币。
不过车夫对那钱币不曾多看，手指不自主的摩挲着银币，视线却是紧盯着学院正门看的入神，其中满是久远的追忆与憧憬。
谁不曾有这样的梦想！
第二十一章 欲离
“校长，哈维老师还没有回来吗？”，将行李放回曾经的房间，莱栖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校长瓦格纳的办公室。
在进入学院时，他与早早来到的布罗尔相遇，询问过哈维老师的近况。
瓦格纳摘眼镜的动作稍有停顿，含糊道：“哈维，哈维在他参加一个周期很长的研究...”
听到类似的话题，莱栖顿时一阵头大，他这段时间看的研究报告已经够多的了！
如此，两人都生怕对方接着这个话题讨论。
莱栖害怕校长因此考校起他的学识，而瓦格纳则担心莱栖问起哈维的情况，他可没法向莱栖解释自己是怎么弄丢了莱栖的老师。
随后，在沉默中，这个话题被两人默契的忽略了过去。
“校长，我后面要离开王国一趟，可能要不少时间...”
瓦格纳眼神幽邃，叹了口气感慨道：“调令我看到了，你终究还是选择了无尽青空，年轻人，也是该自由一些。”
“还会回来的。”
看着莱栖清亮的眼神，瓦格纳点点头，低声道：“那就好...”，随后他才又嘱咐道：“出去之后要当心点，外面的情况可不比王国内部，差别很大很大...”
闻言，莱栖点点头，随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严肃，自衣兜内取出了个物件，“这，属于卡特老师。”
瓦格纳面前的是一颗土黄色的晶体，不断有灵性自其中逸出，这是构筑者非凡特性的积聚物，也既是非凡主材，在这点上，非凡者与魔兽并无本质上的不同。
校长的神情可见的悲伤起来，无论如何他也与卡特相识数年，“他有过说什么吗？”
既是背叛，必有起因。
“即便是老朽的废物，也有活下去的权力！”
瓦格纳的眼神陡然锐利似有风暴在其内汇聚，他低沉道：“但可没有哪个废物会在饥饿之时，选择吞食子嗣...”，慢慢的，校长的语气又柔软下来，“卡特早该说的，不，我早该察觉的，他太年迈了，是要为衪的赐福付出代价了。”
随即，他望向莱栖严肃道：“年迈时，我们都会经历这些，好在，我们很多活不到那一刻！”
莱栖苦涩的摇头，死于纷争可没什么值得庆幸，起码对如今的他来说是这样。
随后，瓦格纳叹了口气，看着那晶黄色的非凡特性说道：“卡特已然背叛了青金塔，这是你的战利品，你可以自由支配，如果有需要，学院可以代为领取卡特的赏金。”
卡特.吉斯通缉令上的金额虽远比不上艾利奥博，但也是一笔客观的数字。
莱栖轻摇了下头，将结晶又向前推了推，“就当是卡特老师最后的赎罪吧！”
瓦格纳没有过多推辞，点点头。
莱栖轻吐了口，像是在向某个往昔告别，他继续说道：“校长，我想取走德鲁伊的非凡特性。”
瓦格纳眼眸微动，点了点头，“等下你去找到齐默尔曼拿给你。对了，过段时间如果离开的话，也是该准备获取灵视之眼的封号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周围的几个书架上扫来扫去，“这个封号的实质是，看到灵性的存在！”
只不过等瓦格纳找到需要的书时，他也看到了莱栖跃跃欲试的表情，笑道：“看你的表情，你应该早就开始准备了，正好，连第三阶的献祭物也一并告诉你，早做准备。”
莱栖接过书籍——《灵视之眼》，这本比《感知》以及《构筑者》厚了许多，位阶愈高，能力便越发复杂，内里有着更多技巧以及讲解。
随意翻了两眼，莱栖便移开视线。
“灵视之眼，代表着衪的灵性权柄，可以直视灵性，操纵灵性....”
“同时，达到第三位阶便与衪本身获得了更加密切的联系，能做到不完整的灵体化以获得元素生物的特性，在灵体化状态下，能免疫大多数元素类的伤害...
因为这些诸多特性，晋升第三阶的素材也就极为特殊，它的主材是——灵界的碎片。”
听到这样的词汇，莱栖不由得思绪泛滥。
只是没等这些思绪真正汹涌起来，瓦格纳又终止了他的幻想，“灵界自然不会想你想象的那般脆弱，灵界碎片是一种特有的灵性结晶，是灵性的精粹，概念的具象。”
“那是什么，它的具体形态呢？”
虽然西奥多商会承诺会为其提供一份素材，但莱栖终究难以完全相信这个世界。
瓦格纳沉吟了会儿，“无色的晶体，实感般的灵性...”，描述了许久，校长也没能说出大概，他摇了摇头无奈道：“当你看到时，会认出的。”
莱栖狐疑的点点头，没再过多纠结。
“至于辅助素材，启灵阶对应的元素特性即可，仪式地点要达到最高层次的近神国，在那附近你能清晰的感知到灵界，甚至可以看到其中存在朦胧的景象。”
“至于祈文的部分，当你达到其的实质后，向无尽青空总部申请，审核通过后，会直接发送到你的通讯器上。”
莱栖由衷的垂首，“谢谢校长！”
“还有一件事，校长，我要去一趟森林那边。”，莱栖手指了指安达卡大森林的方向。
谈论到这个话题，瓦格纳的神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他很清楚莱栖身上有着许多关于精灵的秘密。
莱栖与精灵极为亲密，这是好事，却也代表着更多的麻烦！
叹了口气，瓦格纳问道：“需要我带你过去？”
莱栖顿时摆手。
有新星，他还不至于迷失方向。
不过紧接着，莱栖又郑重问道：“我想请问，您是否有什么需要传达的，就在不久前，玛尔洛恩女士已经返回了清泉林地。”
听到这句话，瓦格纳的肩膀缓缓沉下，神情随之充满了追忆。
“不需要了，孩子，你去吧！”，瓦格纳摆了摆手，示意莱栖该离开了。
莱栖欲言又止，但最终也只是躬身离开。
他晓校长曾经经历了什么，也十分希望校长能突破枷锁，而如果由圣者玛尔洛恩的本体所为，想必当日的瓦格纳校长更可能撕破囚禁自己的往昔。
......
找到杰老师后，莱栖表明来意，顺便借用通讯器向赛利曼学长询问有关矮人一族的情况。
毕竟在耶尔.赛利曼的众多荣誉职务中，其中之一便是矮人中唯一排得上名号的魔法师组织——铁铸赤谷，他们是一群少有精研金属系魔法的矮人，无论是在魔法师群体，还是在矮人种族中，都算是极为特殊的异类。
另外，莱栖还向奥尔科特学姐询问了些有关天启魔纹的问题，在尼登学长的描述中，老师的三位学生中，伊文捷琳对此的研究最为深入。
杰靠在通讯室的边角，他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莱栖，视线扫来扫去，杰的目标不是莱栖准备发送的讯息，只有莱栖。
这使得莱栖不禁有些发毛，浑身不自在。
看了许久，杰也没看出莱栖的特别之处——特别到雷鸣术士亲自到访。
“前些时候，学院来了一些来报名的，说是要想要在两年之内成为魔法师。”
莱栖头也不会的给出回复，“应该做不到。”
杰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这些不都是你招来的，某些贵族甚至询问能不能由你来担任学院的老师。”
莱栖随之一愣，“我根本没有说过这些...”
卡莫学院每年能毕业的学生也不过寥寥几位，能在两年内毕业的也只有像艾玛学姐那样，从小便接受了魔法教育的。
轻抚着下巴上的胡茬，杰笑道：“那些人可都是以你为标准的。”
莱栖一边摆手，一边无奈道：“意外，是意外。”
他已经忘记近些时候搪塞过多少次这个话题了，这些也真的只是意外。
杰无所谓的舒展了下肩膀，笑道：“算了，只要他们能交了学费就行，今年应该可以招收到八十人左右，开三个班就可以了。”
听到这样的数字，莱栖不禁蹙起了眉头。
“因为浪潮之杖的影响吗？”
布莱德总督有意借浪潮之杖牵制青金塔，前者虽没有学院机构，但对某些不知情的人而言，学徒机制更有吸引力，毕竟在他们看来，这可是直接跟随魔法师进行学习。
殊不知，大多情况下，他们的孩子做的都是打杂的工作，只有真正有天赋的人才能获得机会。
杰摇了摇头，“只是一方面，本来借着弗拉维安大魔导师的名声，学院不会担心生源的问题，只是之后在斯德亚城的事切断了希波纳行省的大部分生源，之前报名的学生也多有离开，增加的大多来自附近行省。”
莱栖怅然的点了点头。
没多久，莱栖自座椅上起身，“杰老师，已经用好了。”
瞥了眼闪烁的灵性光点，杰点点头，“走吧。”
学姐学长的回复还要等上一段时间，这期间，莱栖准备深入大森林的事宜，毕竟在冬日横穿森林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第二十二章 浑噩之兆
光辉之月14日
太阳刚升起没多久，莱栖早早就进入了安达卡大森林，毕竟越早进入就越可能躲过一个夜晚，入夜后的森林无论也算不上安全。
莱栖背后是一个不大的背囊，内里只有一条薄毯、一柄匕首以及少量的食物。
对于旅行者而言，这些物资真是少到不能再少。
但谁让莱栖属于元素序列，无论的水还是火都能依靠魔法，指引方向的指南针也被新星所取代，至于食物则可以依靠打猎获取，再不济也能依靠德鲁伊的非凡特性催生些浆果果腹。
莱栖迎风冲入丛林，烈风在身边激荡，呼声在耳边嗡鸣。
在大森林五十公里深度范围内，几乎不存在序列级魔兽，这一方面有赖于守护者军团的存在，另一方面则是众多冒险者不断狩猎的结果。
干枯的树杈在狂风下吱呀作响，引得魔兽嘶鸣不断，但它们也只能对着莱栖发出叫声而难有所为。
行进了半个小时之后，莱栖落入丛林，再往前陆续会出现更高级的魔兽，他必须保持警惕，再在空中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帷幕散开，隐匿的力量随之蔓延，抖动的枝桠逐渐趋于平静。
黄昏序列，这正是莱栖有信心能够横穿大森林的资本，依靠隐匿的力量，他可以隐蔽自己绝大多数的痕迹，即便是路过魔兽丛生的林区，也不会引发骚乱。
莱栖甩甩脑袋，重重的吐出了一口寒气。
平静下来后，属于元素之神的火焰灵性在躯体内流淌，逐步驱散了体内的寒意。
衣领内，憨憨露出头来，不满的打量着寂寥的霜林，“嘤！”
身为蛇类魔兽的憨憨在寒冽中感到了一丝困乏。
按着憨憨的脑袋，将其压回衣服内，莱栖笑道：“你要是困了就先冬眠吧，到地方了我再叫醒你就是。”
憨憨在衣兜内摆动身体，表达着不满。
拍了拍憨憨，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莱栖迈步向着丛林更深处飞掠而去。
抬头南望，南晨高悬指引着方向。
莱栖行进的方向无比准确，直指清泉林地，他准备借由那里的星国节点直接前往晨星之峦。
在丛林内行进的速度慢了不少，莱栖不止要躲避魔兽的领地，他每过一段时间都会休息一会儿恢复灵性。
这也就使得莱栖整整一个上午，也就行进了一百多公里，而且越往后，这速度只会越慢。
寻了片低矮的土丘，莱栖在帷幕的遮掩下隆起大地塑造出一片空洞，灵性的火焰不会带来烟雾和令人不适的气味。
架在火上的是莱栖击落的松鸡，油光闪耀，旁边是两颗悬在半空加热的水球。
憨憨则盘在背囊上。
莱栖一边控制着篝火，一边自言自语，“按现在的速度，三天就能到达清泉林地附近，校长发送的讯息泉涌部族应该收到了，到时会有人来接我们进去的。”
“嘤嘤！”
“还是不用他们来学院接我们了，冬日的森林内有很多事。”
一人一蛇分食松鸡后休息了会儿。
因为黄昏帷幕的原因，这附近的动静趋近于无，其他魔兽也不会投来注视的目光。
烈日缓缓西去，莱栖的旅途随之继续。
在大森林两百公里深度的这段区间，序列级魔兽的数量有了显著的提升，如果运气不好的话，遇到第三阶的魔兽也并非不可能。
虽然莱栖也有试验魔法的念头，但在大森林内找魔兽实验还是显得有些自大过头了。
经过一天的努力，莱栖挺入了大森林两百公里的深处。
落日低沉，整片林子都闪耀着朦朦胧胧的昏黄之色，在这样的光芒下，被帷幕笼罩的莱栖更加不可捉摸，似乎并不存在，甚至连穿梭在林间的寒风也径直穿了过去。
寻片僻静的坡地，莱栖再度使用魔法塑造出一处庇护之所。
吃过晚饭，莱栖借着篝火的光芒研习魔法，只不过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他也只能做到一些简单的练习。
慢慢的，外界的天空彻底陷入黑暗，夜幕笼罩，晨星覆顶。
“嘎嘎嘎！”
而就在寂静中，莱栖却突然听到了这样刺耳的怪异声响，并逐渐变得清晰。
一时间，莱栖只感觉头脑浑噩，思绪也随之变得缓慢了许多，只不过随着其用力的甩动脑袋，浑噩之感顿时减轻了许多。
灵性涌动，无形的帷幕愈发厚重。
“浑噩之兆？”
莱栖一边自语，一边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天空，当然，他也只能看到一片粗粒的岩石顶棚以及永恒闪耀的南晨。
浑噩之兆，这并非是某只或某种单独魔兽的名称，在安达卡大森林附近，冒险者们将这类叫声令人昏沉的鸟类魔兽一并称为浑噩之兆。
在莱栖使用天启魔纹陷入昏迷时，副校长便是借用浑噩之兆的特殊能力将其唤醒。
想到这儿，莱栖控制岩土打开一道空隙。
映着星光，他隐约看到了远处掠过天空的一群飞鸟。
乌鸦、灰隼，以及狮鹫！
看到那极具特征魔兽的一瞬，莱栖的眼神也陡然一凝，某些不怎么愉快的回忆浮现脑海。
与此同时，更多的思绪涌来。
根据浑噩之兆的特征，莱栖很容易便能判断出来，它们的能力属于混乱序列，其中明显涉及到了灵魂以及混乱的某些特质。
混乱...
莱栖细细咀嚼着这个词，这让他联想到了学院囚禁在顶层的魔兽，以及当日侵扰普里斯城的那只小狮鹫，它们全部属于混乱序列。
飞鸟远去，土壁上的空隙也随之扩大，以便莱栖能看到它们。
“为什么会是混乱，安达卡大森林内曾经发生过什么，或正在发生什么？”，莱栖自语。
真正引起莱栖思考的并非是那些魔兽，而是赫纳温，在凡伦索的讲述中，赫纳温.夜狩所在的一系受衪“眷顾”颇深，赫纳温的父母如此，自困于远方驻点之下的莱提娅亦是如此。
这些想法令莱栖愈发警觉，他的目光也就死死追寻着远方的飞鸟。
当它们即将超过视线边界时，莱栖陡然散开帷幕，拉起背囊便追逐了过去。
范.奥德里奇造就的灾难还历历在目，莱栖可不会希望那副景象再度上演。
依靠新星指引方向的特性，莱栖的速度纵然是慢了不少，但也终究没有失去目标，终于在半个小时的追逐之后，那些飞鸟呈现下降趋势，落入了一片高耸的林区。
莱栖在远处停下，将自身隐藏在灌丛与帷幕之下。
直到此刻，他才后怕的望了眼身后的方向，好在幽暗的丛林静谧依旧，并没有什么绿油油的阴狠眸光与闪烁的刃齿在其中亮起。
成群的魔兽在丛林中掠进算不得什么，但莱栖这样的人类却是没有这样的特权，被发现的话，恐怕只会面临群起而攻之的局面。
好在莱栖运气不错，或着大多魔兽也都在躲着那群象征混乱的浑噩之兆。
仔细的打量着远处的林地，但即便是树杈上少有枯叶，密布的枝桠也还是完整挡住了莱栖试图窥探的目光。
稍一思索，莱栖很快打消了趁夜潜入的念头。
虽然在夜晚，隐匿的效果会更加显著，但同样的，莱栖也更难观察到魔兽的踪迹，如果其中有卓绝位阶的，倒是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念及于此，莱栖隆起大地、聚拢枝桠将自己与憨憨再度笼在其中，不知在谋划着什么。
第二天一早
太阳升起，远处的丛林中也跟着传来了众多飞鸟刺耳的鸣叫声。
此刻，莱栖已经十分靠近丛林，身影笼罩在帷幕与阴影之下，远远看去也只会将其当作是阴影的一部分。
“这么多...”，莱栖暗自低语，有些心悸。
站立在不远处树杈之上的魔兽何止三十，虽然其中达到序列级的不过五只左右，但在这种深度，它们也算是较为强势的魔兽族群了。
莱栖的动作越发小心，无形的帷幕愈发厚重，踏着缓慢的步伐向丛林深处一点点挪去。
杂乱的积雪掩盖了莱栖微沉的脚印，厚重的幕布又隐去了枝桠的颤动，就像是即将降临的终末般来到。
终于，莱栖看到了！
在密林中央，是一片颇为宽广的空地，上面铺满了凌乱的碎石，这些石块在中央隆起，形似——祭坛！
而事实也确如莱栖猜测的那样，在碎石堆上满是不知名魔兽的骸骨与血肉，就算是在冬日也只让人感觉一股腥臭粘涩的气息争向涌入鼻腔，令人作呕。
莱栖眉头紧锁，神色不悦。
经过这些时间的学习，他轻易辨别出，那片祭坛经历过很多很多次的献祭，只不过其中隐约可见的碎羽尤为引起莱栖的注意。
那是乌鸦、或是狮鹫的羽毛。
毫无意外，它们的主人曾经便是在这密林上腾空飞舞，嘎嘎乱叫。
大祭司乌克利斯曾说过，在神明不存的古老年代，想要获取非凡的力量便只有向衪们祈求，但回应而来的却少有什么细软温柔的赐福，而是令其恶寒恐怖的诅咒！
第二十三章 窃取
脚步微动，莱栖在帷幕的笼罩下与密林间缓步移动着，他在挑选合适的视角。
既是祭坛，其上肯定有对应的真名，或是其他能指向那位神明的物品，对魔兽而言，这类物品可远比献祭物珍贵了太多。
就说当日的憨憨，如果不是莱栖帮助其矫正了发音，仪式失败不说，陷入失控才应是其的结局，如那些坠落在碎石上挣扎死去的群鸟，残破的碎羽与骸骨证明着血淋淋的过往！
魔兽的传承纯粹简单，但往往也容易中断。
只要将那祭坛上的物品取走，也算是绝了诸多魔兽的前路。
当然，莱栖没有为那些魔兽报仇的想法，一方面混乱序列确实令其感到厌恶，它们与当日肆虐普里斯城的魔兽同样脱不开关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赫纳温。
瞥了眼筑巢在高处的群鸟，其中的两只魔兽已经离开，想来是去了往远些的地方觅食，可能顺便会捕捉魔兽为祭坛提供灵性。
每个生命都包含灵性，魔兽尤是！
视角随着莱栖的脚步移动，终于，石质祭坛之上的物品映入眼帘，那同样是一小块石头，如果不是石台旁边并无碎石，莱栖也只会将其当成祭坛的一部分。
眸子微眯，莱栖细细观察着。
过了一会儿，他才在那石头上看到了某些清晰的刻痕，刻痕粗糙由一连串细碎的凹坑组成，最终形成了较为复杂的图形。
精研天启魔纹的莱栖自然将其与之联想了起来，只不过其上的图案却与代表着克尔泊洛斯的天启魔纹并不相同，虽然有相似的线条，但莱栖确信，它们并非是同一个。
瞬间，莱栖眼眸微沉，“新的天启魔纹？”
他手中的笔记来自于十余年前的深寒魔导师，谁知道深寒魔导师在这段时间是否又发现了什么新的天启魔纹，或是有某些未曾记录其中。
不过也正因如此，这更加坚定了莱栖将其取走的念头。
莱栖微微点头，默然自语，“天启魔纹与神明的联系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加密切，这一点倒是忘记询问了。”
在了解过有关圣海伦纳斯.夜狩的神名之后，莱栖便对象征衪的天启魔纹产生了某些猜测，那是衪的真名，也是衪权柄的象征！
“憨憨。”，莱栖点了下胸前，轻声道。
“嘤！”，小小的蛇头探出衣领。
下一刻，只见莱栖自内侧衣兜摸出了伪证轻轻附在脸上，转瞬间，他的面孔便变为了另外的模样，深蓝长发中露出尖耳，晶蓝眸子漂亮异常，只是那细长的眼角却透露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艾利奥博.泉涌！
莱栖有种预感，类似这样的事情自己以后干的不会少，如今只不过是预演，而且因为序列级魔兽已经有了较高的灵智，莱栖也不希望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
至于艾利奥博，莱栖倒巴不得有人能去找他的麻烦。
他深吸了口气，天启魔纹缓缓汇聚成型。
须臾之间，莱栖已驱使着狂风激射而出，呼啸的烈风在帷幕之内激荡万分，但在外界却听不到半点响动，只是风声不动，那些被气浪撩起的碎石却是翻滚着咔咔作响。
石头的撞击声细碎低微，本应被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嘎嘎声中，只不过作为族群的核心，常有飞鸟投来注视。
此刻，一只黢黑的乌鸦正侧着头懵懂的低头，它那并不聪明的脑袋有些不理解那道灰暗的风息是怎么来的，为何迅捷却又安静！
直至祭坛上的真名之石陡然消失，它的眸中才闪过了睿智的光芒，但不多。
过了会儿，它突然间叽叽咋咋的大叫起来，在一种整齐的嘎嘎声中显得尤为刺耳。
同为鸟兽，其他魔兽瞬间领会了它的喊叫。
霎时间，数十只眸子齐刷刷的低了下去，看向密林中央的空地，只是此刻的祭坛之上只余空落落的一片。
“嘎嘎！”
“嘎嘎！”
....
愤怒惊惧的叫喊自枝梢上传来，象征混乱的魔兽正肆意挥洒衪的眷顾与恶意，如实质般的波动扩散，蔓延！
树林内，莱栖借着帷幕的掩护快速离去。
他很清楚，即便有新星的庇护，在如此繁杂的混乱之音中他也支撑不了太久，何况其中还有两只达到了第二位阶——沉沦之眸！
如其所料，就在第一轮叽叽喳喳的叫喊后，更加刺耳难辨的声音涌入脑海，莱栖眼前顿时一阵恍惚，笔直的树干在这一瞬呈现出令人疯狂的扭曲形态，错乱的光晕令其作呕。
紧接着，莱栖身形微顿，笼罩周身的帷幕也霎时散开，风声滚动之间碎雪簌簌落下。
发现了敌人后，密林之上叽喳的群鸟也顿时呼啸而来。
这些犹在莱栖的预料内，他继续加快速度并在心中浅诵南晨之名，眼前的景象稍有平息。
掠出那片密林之后，莱栖调整方向，他的目标正是昨天晚上休憩的区域。
在一种稀疏的霜林之中，那片碧绿之地看起来是那般显现，却也带着万分的怪异，如今稍远些的地方聚集了不少的魔兽，踌躇着不曾上前。
下一刻，莱栖飞掠而来，在其身后不远处是愤怒呼嚎的诸多飞鸟。
“嘎嘎！”
刺耳的声音远远传来，观望的魔兽顿时四散而去。
没什么魔兽愿意与浑噩之兆们为敌，那种诡谲的能力即便是获胜也可能陷入疯狂，与其为敌的可从来没什么胜者。
忍受着脑海中越发清晰的刺耳呓语，莱栖再度加速，径直冲入由德鲁伊非凡者特性塑就的“禁区”，与此同时，他再度展开帷幕遮掩踪迹。
紧贴着早在之前留出的路径，莱栖呼吸之间冲入了密林内部。
追逐而来的飞鸟一时滞住，盘旋半空，其中的两只二阶魔兽倒是能使用沉沦之眸的能力扭曲枝桠，但面对如此大体量的林区与藤蔓，只显得收效甚微。
至于其他魔兽，则只能使用轻薄的风刃以及其他能力投下不痛不痒的攻击，斩断几条枝干，碎去几片叶片。
反观丛林内的莱栖，重重的松了口气。
他当然不认为自己能在明目张胆的做完什么之后还能潇洒离开，经过一番衡量，莱栖决定依靠繁茂的林区作为屏障，然后伺机离开。
感受到那些令人烦躁的声音愈发靠近，莱栖将非凡特性收起，经历过这一番消耗，那团晶莹的特性已极为黯淡，怕不是再任由其挥洒一段时间便会直接消散在丛林里。
低位阶的非凡特性还不具备形成稳定禁区的能力。
借由南晨确定了下方向，莱栖抗衡着脑海中的声音向林区边缘挪去。
拨开地面上的藤蔓，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便显现了出来，这是莱栖昨天晚上使用魔法开挖出来的，只是一个入口，还未确定终点。
莱栖裹着气流纵身跃入。
也就在这时，憨憨自后侧衣领探出脑袋来，宝石眸子闪烁之间，只见大量泥土翻涌着将莱栖身后的洞口封堵且毫无挖掘的迹象。
洞口不深，也就堪堪十米，不过这也足够莱栖隐藏。
浑噩之兆那种侵入灵魂的叫喊对莱栖而言影响并不大，如今再加上厚重的泥土，莱栖终于获得了较长时间的喘息。
他抬头看向上方，厚重的土层中仍有光辉映入眼中，那是南晨所在。
回忆了下周边丛林的景象，莱栖最终确定了南侧的一段干涸河流，那两侧生长着密密麻麻的灌木与低矮林区，最关键的那儿距离这里只有两百余米，且河流走向是逐渐远离。
确定好了方向之后，莱栖使用魔法操纵泥土开始掘进。
他必须加快速度，进入洞口时裹挟的空气可支撑不了太久。
在土系的三级魔法中，倒是有能在地下穿行的，但那还在莱栖的能力之外，甚至排计划时都被排在很靠后的位置。
令人烦躁的声音逐渐远去，直至消失，莱栖紧绷着精神逐渐放松了下来。
对其他的构筑者而言，不要说像莱栖一般制定计划安稳离开了，在初次听到那些叫喊之时可能就伏倒在地变成那些魔兽的早餐了。
而就算是莱栖，在第一次直视那个诡异的世界时也有些站立不稳，神情惊惧。
远处，干涸坑洼内积雪不断蠕动，没多久一道稍显狼狈的身影自其中浮现，此刻的莱栖已恢复了相貌，脸上多有浮土但双眼却明亮而振奋。
在帷幕的笼罩下，此处的动静没有引起魔兽的注意。
憨憨嘤叫两声，帮莱栖清去尘土。
旋即，莱栖深吸了口气，在树丛的遮蔽下快速远离，离开越远速度也就越快。
终于，在莱栖一个小时的飞掠之后，远远离开了三十公里，此刻的灵性也损耗过半，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
第二十四章 代表声音的魔纹
寻了处僻静的地方，莱栖取出那个粗糙的石块细细打量着。
其上的花纹简单粗粝，莱栖相信就算是他来做也会比这好上太多，摩挲着石头，莱栖的眼神愈发的认真严肃。
轻易可见，石头上夹杂着极细的血点，深深的沁入石刻，想来应该是凿刻之时便渗进去的。
如此，莱栖也猜到了刻痕的工具，是喙！
以喙换非凡，算是个合算的买卖，但要在坚硬的石头上刻下清晰的凹痕，那只魔兽的喙想来也是被磨断了，沁入的血痕也预示着这点。
莱栖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我是恶人...”
将其还回去是不可能的，虽然这个故事颇为感人，但对莱栖而言，也最多只是为其感慨了这两句罢了。
兀自叹了口气，莱栖沉下心来观察着那些刻痕的走向，希望能发现什么。
借用弗拉维安老师在笔记中提出的方法，莱栖将其一一拆解，首先是极为明显的杂乱刻痕，那是代表着混乱的部分，至于其他的部分，莱栖看到恶魔及以元素之神真名的部分影子。
想到这儿，莱栖思绪急转。
在深寒魔导师的笔记中，对天启魔纹各种方法进行了诸多分类。
终于，莱栖在记忆中的某个不知名角落发现了另一个天启魔纹，它的含义很普通却广泛，声音、语言、音调、叫声、呼喊之类的都可以用其来表达，而更关键的是——它们很相似。
慢慢的，莱栖的呼吸显得沉重了许多，某些更加难以置信的念头在脑海中滋生。
“天启魔纹，是在变化的...”
如此的念头一经出现便一发不可收拾，如同春日破土的嫩芽般的撕裂了往昔的固执认知，是这样，应该这样！
随之而来的，莱栖的呼吸愈发沉重。
天启魔纹毫无疑问的代表着神祈，代表着衪们的真名，既然天启魔纹在变化，在变得更加完善，那么它对应的更高位的存在呢...
莱栖看着手中的石块，面色几经变化，最终定格为平静。
神明那等高位的存在，还轮不到他来忧虑未来如何。
将碎石抛在地上，莱栖心神微动，炽热的火焰瞬间将其吞噬殆尽，待听到咔咔声后一段水流涌去，地面上便只剩下了一滩石粉。
随即大地隆起，将其深深埋葬。
又努力平复了下心情，莱栖确定方向之后便又继续赶路。
后续的行进过程中，莱栖刻意躲避着原先的那片区域，甚至连那片林区三十公里的范围内也不曾靠近。
不过就算这样，莱栖也还是被魔兽发现了踪迹。
那是两只丛林序列的魔兽，莱栖经过的区域恰好在其掌控的林区，每一束枝干都是那位自然语者的手足，莱栖掠过的树枝惊动了它们！
一大一小两只碧绿的蜘蛛跟在莱栖身后追逐了半个小时，最终还是依靠一片幽深的裂谷才将其甩开，但也因此莱栖不得不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
在那之后，莱栖增大了感知的范围，绝不轻易踏足任何一片灵性活跃的区域。
此后的两天，所幸莱栖再没“偶遇”什么魔兽，当时逃窜的经历令莱栖毛骨悚然，暗中盯着他这个人类的魔兽可远远不止追逐在身后的两只大蜘蛛。
光辉之月17日的傍晚，远处的天色昏昏沉沉，另一端则有隐约的星辰与月辉洒向大地。
就着这样梦幻的光影，莱栖终于来到了新星指引的终点——清泉林地。
在清泉林地周围少有魔兽族群，莱栖不再刻意隐藏自身的踪迹，而是在附近的丛林内来回穿行，甚至制造出一些动静。
没多久，几道清晰的灵性波动自远处而来。
接受到感知的反馈，莱栖不再移动，转而在原地等待。
几道影子飞掠而来，为首的赫然就是普拉摩恩，只不过与莱栖嬉笑的姿态恰恰相反，前者冷漠的神情让莱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普拉摩恩随意瞥了眼莱栖，冷漠道：“走吧！”
其余几位精灵将莱栖围在中央，神色不似普拉摩恩那般冷漠，而是好奇的打量着他，远不像初次见到他的充满敌意。
莱栖向周围几人无奈耸肩，随即跟上脚步。
过了会儿，众人来到那片似乎永恒弥漫着浓雾的丛林，高大的树人迈着坚定的脚步缓缓而来。
此时，莱栖看向那呆滞树人的眼神中更多了些色彩，这种奇异的生物不像是魔法塑造的临时造物，又不像是拥有自主意识的独立生物，倒更像是可以操纵的机械造物，只不过是木制的。
跟在其身后走了一段时间，众人走出了雾林。
只不过当莱栖再次来到清泉林地时，却只觉得繁多的声音不断向耳中涌来，但纵是声音繁复，还是无半点烦躁，更像是悠扬的泉水叮咚，不过是这泉水声汇聚为了汹涌之浪。
莱栖入目所及，空旷的林区内布满了蔓枝与树干构成的居所，不时有细长的藤蔓上悬着迷蒙的银辉——银星之旅。
外界寒冽刺骨，白灾横行，清泉林地内却是碧绿遍地，有种时光错乱的恍惚感。
毫无疑问，如今生活在林地内的精灵皆是附近部落的成员，寒冬到来，他们也就被森林里的执律者们带到了清泉林地内部生活，圣者的力量足够庇护他们度过这个冬日。
莱栖身旁，普拉摩恩望着林地内看的入神，淡淡道：“一百七十余个部落总计两万二千多位精灵，如今都聚集在了这儿...”
稍稍解开衣领，莱栖低声道：“这个冬天已经过去一半了。”
普拉摩恩眼神幽邃，“但仍有两个部落未能度过那半个冬天。”
话尽于此，在场的几人都陷入沉默。
清泉林地难以容纳如此多精灵长久居住，最寒冷的两个月可以依靠提前储备的物资供应，但时间如果再长，就会透支这片林区的未来，而且精灵这个种族终究向往广袤的森林与自然的气息，逼仄的生活空间也终将毁掉他们！
顺着居住区中留出的道路走过，附近多有好奇的目光投来。
毕竟有很多精灵部落生活是在与世隔绝的林区，极少有能够见到人类的，但就算见到也大多不是什么友善的遭遇。
对于这些眼神，莱栖一一微笑着点头回应。
结果就是当他来到普拉摩恩家附近时，莱栖的脸庞已经颇感酸涩，用力扯动了两下嘴角才终于恢复过来。
普拉摩恩回头颇为冷漠的瞥了眼莱栖，随后继续迈步。
逐渐来到熟悉的地方，憨憨自衣领爬出来窝在头发上，莱栖能感受到它很开心，当然，他自己也很喜欢特蕾莎，只不过普拉摩恩似乎不喜欢他们两人就是了。
普拉摩恩推开房门，随即特蕾莎便跳出来给了其一个大大的拥抱，也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莱栖。
下一刻，特蕾莎挣扎着跳出父亲的怀抱，笑吟吟的向莱栖跑去。
“哥哥来找莎莎了，还有憨憨！”
她跑过来一手拽着莱栖的手，一只手指向莱栖头顶，漂亮的眼瞳中满是惊喜。
接下来，特蕾莎不由分说便拉着莱栖向屋内走去，迈步虽是不大却是坚定非常。
路过门口时，莎莎开心的笑道：“谢谢爸爸带哥哥来找我玩！”
看向特蕾莎，普拉摩恩的脸色柔和了一瞬，随即又留给了莱栖一个淡漠近冷的眼神，后者无奈笑了笑，随即迎合着特蕾莎的脚步缓缓跟着。
客厅内，特蕾莎趴在桌上，一手拿着颗晶紫的宝石向莱栖展示着，“哥哥，你看，这个是那边那个部落的爷爷送给莎莎的！”
莱栖端详着那在外界要价百枚金币的宝石，稍有惊愕后笑着回应，“很漂亮的小石头。”
安温莎坐在旁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附近部落的精灵都很喜欢这孩子。”
“这个，这个，是那边的哥哥给的。”
特蕾莎白嫩的手指指向窗外，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木雕。
木雕形似狮鹫，只不过组成其羽毛的是一片片细小的翠绿叶片，这使其更像是自然生长的，看起来极为灵动。
但不知为何，莱栖看到其便莫名有些心悸。
反观憨憨，它此刻正在桌上游走，或用尾巴，或用额头轻触桌上那些精致的小物品，随后特蕾莎紧接着就会开心的讲述着其的来历，憨憨也认真的听着并不时嘤嘤嘤的回复。
一蛇一精灵就这样叽叽喳喳的交流着，就像是春日提前降临在了这座小屋，和煦而温暖。
第二十五章 药剂师的执着
光辉之月18日
莱栖在一楼的小房间内醒来，这里的床、家具之类的皆由藤蔓编织，上面铺有森林特有的棉麻丝织物，这些织物虽不精美却也并不粗糙反倒颇具特色。
此时，外面天光微亮，隐有鸟兽啼鸣。
来到客厅，安温莎正在准备几人的食物，一些精致简单的蔬果，对于精灵部落的族人而言随时都能享用新鲜的食材，只不过对于同样拥有相似能力的大地序列却很少这样，他们更相信生长这一过程本就是大地母神的恩赐。
“女士，早上好！”
“嘤！”
“早安，孩子们。”
“普拉摩恩叔叔不在家吗？”
“冬天的时候，执律者常要巡逻，还要帮助林地内的其他族人，他总是忙的不行...”，安温莎的语气颇有关切与不忍。
莱栖点点头，坐在桌旁又随口问道：“莎莎没起来？”
安温莎温柔的笑了笑，“不用等她，那孩子还要再睡一会儿，总是要我把她抱起来才会醒。”
莱栖也笑了笑。
餐桌一旁同样有憨憨的位置，它趴在低沿的瓷盘上愉快的啃着事先切粒的水果。
蔬果清脆可口，莱栖埋头将其吃的干净，但也就在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礼貌，神色带着歉意。
安温莎全然没注意到莱栖的窘态，进入房间将特蕾莎抱了出来，后者在母亲的怀抱里揉着眼睛缓缓醒来。
她含糊的说道：“哥哥，早上好...”
“早上好。”
“嘤嘤”
等到安温莎将特蕾莎安置到桌旁，莱栖这时才问道：“安温莎阿姨，从那边来的部落请问您知道在哪里吗？”
在暮冬之灾事件中，弗兰霍奇圣者将失踪的精灵尽数带离了希波纳行省，他们均属泉涌一族，自然也应该是安置在了这儿。
安温莎的神情黯淡了一瞬，叹气道：“那些族人在林地中央，他们之中不少仍需要心灵旅者乃至圣者阁下的安抚，萦绕的噩梦令心灵之海也染上了阴暗。”
莱栖不知说什么，毕竟起因多与人类有关。
此时，特雷莎的木叉上插着颗青绿色的果子举在莱栖面前，“哥哥，你吃这个！”
莱栖楞了一下，随即便听到安温莎温润的斥责，“自己的食物要自己吃完。”
只见特雷莎悻悻的搅弄着盘子内的食物，嘟囔道：“但莎莎不喜欢吃这个，酸酸的...”
下一刻，憨憨却是趴在了她的餐盘边，帮其消灭着那些食物。
特蕾莎饱满的眼睛里满是欣喜，笑道：“憨憨真好，嘿嘿。”
安温莎颇感无奈，但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精灵的食物中少有谷物与肉食，而多是蔬果，很容易缺乏某些营养，好在森林无穷的馈赠中总能找到合适的替代，只不过口感也多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憨憨与特蕾莎在外面的空地上玩闹，莱栖则在一旁摆弄着元素吊坠看的入神，但在他的眼中，那是元素晶石依旧是原先的模样，丝毫不“见”半点灵性。
过了会儿，莱栖起身，憨憨也会意的游走了过来。
特雷莎站在那儿，眼睛眨呀眨，不舍的问道：“哥哥要走了吗？”
莱栖无奈笑了笑，伸手梳理着莎莎刚刚玩闹时杂乱的头发，说道：“我以后还会再来找莎莎玩的。”
“憨憨也要来！”
“嘤嘤。”
向安温莎也告别之后，莱栖随即赶往了林地中央的区域，百米高的巨树翠绿依旧。
在这儿，莱栖找到了安温莎提及的居住区，他们有着与克伊诺相似的眉眼与发色，就连那肃然与警惕的神情也颇为一致。
看着他们那略显敌意的眼神，莱栖没有靠近。
只不过没多久，一道身影自居住营区深处快步赶来，克伊诺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态，但莱栖明显自其眼底看到了若隐若现的欣喜。
莱栖看她飞奔而来，正欲张开双臂，想着克伊诺当是要给自己一个拥抱。
只不过后者却是在其身前停下，一手抚胸躬身，真诚的说道：“代族人向你道谢！”
莱栖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没什么，这也是为了我自己，为了那些居民。”
站直身体，克伊诺的嘴角微不可见的动了动，随即轻轻拥抱了一下莱栖。
而在远处的营地，原本还带有敌意的精灵看到这幕，眼睛中的警惕顿时变为了感激，克伊诺曾与他们说过，在救回族人的过程中，有位人类提供了十分重要的帮助，远胜过她自己。
感受着轻微的触感一闪而逝，莱栖愣了下接着开心的笑了笑，“很棒的拥抱！”
克伊诺眼眸微曲，莹光闪闪。
随后她转身看向不远处的部落，低声道：“七位族人永远离开了，还有两位陷入昏迷如今还未清醒，但经历了那些，这其实已是极好的结局。”
克伊诺一如既往的冷静，她的话语中听不到半点的遗憾与悲伤，只有对现实的描述。
“谢谢你，真的很感谢！”
只有到了这句，克伊诺的语气才带上了感情，略有颤动。
莱栖叹了口气，他也同样对此感触颇深，对于普里斯城的大瘟疫与兽潮中提供帮助的人，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表达感激。
也就在这时，营地深处有两道身影逐渐清晰，两道身影相仿，这里的相仿不是他们的样貌与体态，而是形象与神态。
同样沾满枯叶的杂乱头发，染着各异汁液的衣服，以及那双明亮到令人心生畏惧的眸子，至于起因，则来源于两人手中的那一大串药剂，随着他们的走动药液轻晃叮当作响。
奇格.瑟斯以及约克什.雾言！
两人都是极为优秀的药剂师，尤其奇格已是近乎奇迹药剂师，不过他们那副打扮以及叮铃咣当作响的药剂瓶，实在令人难以升起什么信心。
下一刻，只见左右打量着的奇格突然将视线固定在一位孩子身上，径直向其走去。
紧接着传来的却是两人突兀的争吵，奇格与约克什一手抓住那孩子的一只手臂，另一只手则抓起了一瓶药剂，伸手就要给那孩子灌下去。
“添加了齿葵叶的明魂药剂可以清空思绪，对这孩子而言最有效！”
奇格不住的摇头，反驳道：“齿葵太过激烈，应该要先用白露菌，再辅以少量的风铃草，最后才是明魂药剂...”
在这种事上，约克什的态度极为坚定，“我当然想到了，所以在其中我还加了少量的黄固果的种子，有了这个...”
奇格眼眸微亮对此表示认可，但再之后又摇头否定，“你总是想要在亏损之后在做弥补，这很危险。”
“但那很有效！”
两人的争论似乎永无止境，从药剂理论，到药理特性、泛用性、特用性...
但在争论时，他们全然没有顾及孩子的感受。
早在这些精灵被带到清泉林地时，这两个怪人就一直在附近转悠，虽然隐约知晓两人的药剂师身份，但也绝不愿做什么实验品，也难怪孩子一边哭闹一边挣扎。
不远处，父母看着被盯上的孩子面露不忍，一开始还想着让其试试，毕竟他们也都知道自己似乎生病了，不过随着两人的争吵愈甚，这对父母也终于忍耐不住。
不过两位精灵也就高级冒险者的水准，就算是奇格无意识的动作也足矣令其无功而返。
远处，莱栖揉了揉跳动的眼角，面露无奈。
一方面，他十分钦佩类似专注的家伙，毕竟最为高深的技艺一向是由他们发现的，但令一方面，莱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人一向很少在意其他人的感受。
眼见孩子的哭闹声愈大，莱栖赶了过去，克伊诺随即跟上。
激荡的灵性翻涌之中，奇格两人自他们的世界中醒了过来，莱栖也终于将那饱受煎熬的孩子救了下来。
只见那对父母抱着孩子快速远离，但也还是站在远处望向这边，带走是因为担心，留在远处也是因为担心。
“莱栖。”，奇格的语气略带惊讶。
反观约克什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又四处打量着周围那些被混乱影响的精灵，救治他们是圣者下达的任务，同样对约克什而言也是一项富有难度的挑战，他虽不知这些灵魂损伤源自何处，但有难度这一点便足够成为动力了。
没多久，约克什便发现了躲在远处的精灵，快速朝那儿赶去，“在那儿！”
他要比奇格老师更早的救好那孩子，修复其灵魂的创伤！
而奇格看着约克什火急火燎的背影，并未有太多反应。
就算约克什只是其口中的半个精金药剂师，但对其的药剂，奇格也难以提出什么决定性的缺陷，不然也不至于会争论上那么久的时间，再加上这儿受玛尔洛恩圣者的注视，即便有失误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第二十六章 返回晨星之峦
“瓦格纳那家伙没来？”
闻言，莱栖略有汗颜，回应道：“校长他要看守学院，这次只有我自己赶过来。”
听到莱栖这样说，奇格的眼神中增添了更多的审视与关注，“你没有生病？”，他的话语中充斥着某种克制与疑虑。
依据克伊诺的零星描述，莱栖应有不止一次的与那位至恶邪物进行了接触，甚至可能直视了神性形态。
基于此，他第一眼看到莱栖的想法便是后者是来治愈灵魂伤势的。
莱栖张了张嘴，干巴巴的回应道：“意外，都是意外。”
奇格深深看了莱栖一眼，那其中竟是多有失望，倒是看得莱栖一愣一愣的。
下一刻，只见奇格又拿起药剂向约克什的方向冲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道：“那孩子刚经历了一场动变，不适合过于激烈的药剂，何况你还只是半个精金...”
而另一边，约克什听到老师的声音却是加快了动作。
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发生，克伊诺没有太过在意，示意莱栖换个地方再交谈。
回到营地附近的一丛房间，至于为什么是丛，因为这房间全部由稚嫩的枝桠与藤蔓构成，以枝干为骨架，以叶片为填充。
普一进入，莱栖便左右打量着。
克伊诺似是看出了莱栖的疑惑，“那个孩子颇受圣者阁下喜爱，被叫去照顾圣者了，而且身为人类她对那些‘病’的抗性似乎也不太理想。”
莱栖轻轻点头，随即问起赫纳温的情况。
“赫纳温？”，听到这个问题，克伊诺摇了摇头。
自从回到清泉林地后，她便一直忙着安置族人，灵魂受那邪物支配如此长的时间，这些族人确实需要一些心灵上的慰藉。
莱栖轻点了点头，“这样啊，就算赫纳温在晨星之峦，我仍不放心准备去一趟。另外，还有其他事需要向圣者询问。”
“你能跨越星国了？”
这由不得克伊诺不惊讶，毕竟新的星旅者如果离开了晨星之峦的话，下次就得依靠自己的力量进入，这算是一场小小的考验。
莱栖沉吟了会儿随即摇头，“还做不到，但到了附近，跨越壁垒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莱栖表现出的各种非凡之处，克伊诺点点头没有感到意外。
“我也一起去。”
莱栖侧眼望向外面，那里又传来了奇格与约克什争吵的声音，“族人还需要你。”
“精灵都是森林的宠儿，在回到森林中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再需要额外的关切了，事实上，反倒是我渴望着与他们在一起...”
语气柔和了一瞬，克伊诺又紧接着问道：“现在就出发吗？”
莱栖抬头看了眼天空中的南晨以确定时间，“如果准备好的话，现在走吧，争取在星空笼罩之前抵达晨星之峦外，那样我就有一夜的时间来进行尝试。”
“好。”，克伊诺没有犹豫，随手抓起房间内的一件衣服套在身上。
没多久，两人来到了清泉林地边缘，再往外便是弥漫着雾瘴的林区，其中的瘴气掺杂着特殊的灵性，无论是从森林外部还是内部进入，最终都会回到同侧，就算是有孩童不慎闯入，也只会在转悠一圈之后安然返回。
克伊诺左右看了看，疑惑的说道：“这里没有执律者在。”
“我早与普拉摩恩先生说过要离开的事，他说我可以试试。”，说这话时，莱栖跃跃欲试，神色颇有些振奋。
克伊诺抬头看了眼高悬的南晨，没有阻止。
下一刻，两人同时迈步踏入雾气。
霎时间，眼前的一切尽皆被白茫茫的景象占据，林区内部雾气的浓度似乎远远超过在外界看到的程度，只能隐隐看到树影。
“克伊诺。”
“我在。”
确定克伊诺的位置后，莱栖遵循着记忆中的方位前进，过程中他不时与克伊诺交流以确定位置，期间倒也发生过后者偏离的情况，莱栖总能第一时间发现并将其拉回。
终于，不知在白茫茫的世界中摸索了多久，一模深色的影子浮现在不远处。
又行进了一段时间，两人踏入阴影。
“到了！”
一汪清澈的泉水，一株生机勃勃的紫藤树，以及那只悬在半空，疑惑的看向两人的蜂鸟。
“米伽恩信者，我们想要前往晨星之峦。”
类似强大却与精灵部落交好的魔兽通常都被称为自然信者，意为信奉自然的信徒，或是能与自然交流的使者。
蜂鸟米伽恩认识两人没有为难，只是多问了两句，“就只有你们两个吗？”
“嘤嘤。”，这时，憨憨钻出衣领不满的叫着。
轻轻将憨憨压回去，莱栖与克伊诺对视了眼，点头道：“应该足够了。”
蜂鸟嘤鸣一声，随即转身回到了紫藤树枝之上，“去吧！”
“多谢。”，两人躬身表示尊敬。
越靠近水池，自然的气息便愈发浓郁，要知道，这里可是冬日的林区，是自然灵性最为匮乏虚弱的时刻。
池水浸没衣裤，但却半点寒冷，只是温润的触感在轻轻动荡。
莱栖抓住克伊诺的手臂，两人皆缓缓闭上眼睛，使用这种节点的方法被记录在了群星之塔的书籍中，虽然执律者们也能使用，但远不如星旅者们这般轻松。
慢慢的，水面上的波纹缓缓平息，其内映出虚幻的晨星与朦胧的蔓枝，似乎是有一丛巨大的银星之旅盘踞在水底。
忽然间，水面突然翻涌上来，素白色占据了一切，当水流散去，两人的身影已然不见。
下一刻，两千七百公里之外的银色森林，莱栖与克伊诺的身影突兀浮现。
银色的树丛在冬日染上了一抹灰暗，而在角落的巢穴中，另一位自然信者盯着两人，人性化的面庞上略带惊异，随后便颇为感慨的点了点头。
向其颔首示意后，两人踏步走入守护此地的丛林。
原本梦幻的林区此刻有些阴暗，溢彩的光辉零零星星，这也使得两人没花费什么力气便走了出去，控制森林的方法同样有记录。
踏出林地，呼啸的寒风与凌冽一并而来。
莱栖拉住克伊诺，散开帷幕，将两人的踪迹隐藏在虚幻的黄昏中。
这里可是安达卡大森林最核心的区域，如果从王国侧来算的话差不多是六百多公里的深度，而在另一侧距离跨越五百公里的霜林和大片的冰原便能进入北海。
在这附近，强大的魔兽族群多有荣耀位阶，甚至某些偏僻的林区内生活着史诗位阶的强大魔兽，它们是这片森林除却精灵之外的第二主人。
克伊诺看着脚下虚浮的脚印，心中隐有猜测，但也没有过多询问。
前往晨星之峦的这段路途，两人前进的很慢，往往没有走出太远，便会有一只强大的魔兽掠过丛林，或是遇上魔兽族群迁徙，整片丛林都回荡着隆隆的声响。
躲在远处凸起的石崖下，两人惊魂未定，上次在普拉摩恩和利尔科的带领下，他们可没有这般的小心谨慎。
终于，经历了大半天的时间，莱栖两人行进二十多公里，来到了记忆中的位置，此刻已有朦胧的昏光浮现在天边。
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克伊诺对黄昏序列给出了评价，“很神奇！”
莱栖苦笑了下，回应道：“神奇吗？”，随后他又在心中补充道，“拿命换的...”
可能是源于魔兽们的直觉，少有魔兽靠近这片看似平平无奇的林区，即使远远望去其内只有皑皑白雪，与辽阔大森林内的其他地方并无区别。
遵循着隐约的熟悉感，他们步入林区，动作再不似原先的谨小慎微。
又走了半个小时，天色逐渐昏暗，但仍旧没有发现半点异常的地方。
克伊诺蹙着眉头，慢慢描述着，“就在这里，我能感觉到星国的召唤和久违的熟悉，但我看不到，也无法进入本就在这里的星国。”
事实上，莱栖的感觉更为强烈，相应的，他的内心也就更加紧张。
如果不能从此处进入的话，那他们两个就必须冒险在丛林里穿行五十公里去往最近的夜狩部落所在，在那儿与驻守的圣者会面，但这样一来，两人遭遇危险的可能性会大幅提升，谁也不知道那些高阶魔兽会有着怎么特殊的能力能看破黄昏。
莱栖看着远处的烈日逐渐消失，“找到感觉最强的地方，等星星。”
克伊诺明白莱栖的意思，点点头。
时间又过去半个小时，夜空完全降临，群星与月轮嵌在天幕上逸散着清冷的光辉，映照的白雪散发出迷蒙的光彩。
寻了片空旷的区域，两人双手相握，同时闭上了眼睛。
“圣海伦纳斯.夜狩，您是永恒的星空之主，无尽旅人的领航者....”，虔诚的低语带着莫名的力量呼应星空。
而在莱栖心中，远悬在天空的“新星”愈发耀目，就像是衪曾经将其赐下的那一刻，直至占据了莱栖视野中的一切！
外界，迷蒙的银辉如雾气般的拉扯汇聚，逐渐厚重，直至将两人包裹其中。
突然，他们同时睁开眼睛。
晴朗的夜空，耀目的群星，朦胧的星辉在身旁弥漫，远处是虚幻的现实世界。
两人猛然一惊，旋即同时向一个方向迈步。
下一瞬，他们同时脱离星国再度回到现世，只不过这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则是高耸的山丘以及其上星星点点的建筑群。
那是晨星之峦！
第二十七章 群星何为
望着眼前并无半点冬日的景象，莱栖呆滞了下随即望向身后，那里仍旧是大片大片积蓄着雪色的广袤森林，只是略显模糊不似真实。
克伊诺停顿了下才缓缓说道：“进来了，晨星之峦。”
“不似想象中的困难，很轻松。”，莱栖故作姿态说了句，随即自己笑了笑。
闻言，克伊诺顿时白了他一眼。
下一刻，莱栖转过身来望向山峦，“那岂不是说，如果威胁一位星旅者带路，任何人都能进来，包括，那些不怀好意的存在。”
克伊诺蹙了蹙眉头，没有接话，这固然需要考虑，只不过步入星国这个过程本身应该就可以过滤大部分恶意，毕竟那里可是衪的国度。
莱栖摇头将这想法甩出脑海，继续向晨星之峦前进，边缘的这片林地也还有几公里宽呢。
山峦底部汇聚了不少外来的精灵，到处都是简单的居所，为了躲避寒灾。
迎着诧异的目光，两人快速向山上进发。
没多久，群星之塔映入眼帘，底层的宽阔大厅内灯光明亮，隐有细微的声音传来，想来是有不少精灵在其中阅读书籍，接收了外来精灵之后这儿尤受欢迎。
轻推开门，略带微凉的风跟着进来，仿佛也是来观望群星的。
感到凉意，位于门口的精灵顿时投来视线，莱栖则带上房门轻轻颔首回应。
只不过就在这众多目光中，有一道注视尤令莱栖关注，视线的主人位于大厅角落，按理来说他不应会投来注目，但恰恰相反的是，那道目光却远比其他精灵的更具穿透力与审视感，仿佛他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
莱栖不解的回望过去，那精灵有着浅灰的中长发，发丝微曲梳在脑后，带着副简单的黑框眼镜，其后是深灰或者说是铅银的瞳孔，只是不知为何，莱栖只觉的其中充满了空洞与空泛。
随即，他轻抬了下手掌像是在向莱栖打招呼，莱栖也点点头当作回应。
“你认识他吗？”
莱栖收回视线，摇摇头，“可能认出了我们的身份，毕竟当时的祭典上人很多。”
话虽是这样说的，但莱栖心中仍留存着一丝警惕并将其记了下来。
然而，莱栖所不知道的是，当那精灵将视线重新移回书本时，嘴唇微动，一个词汇自其中吐出又转瞬消散在了大厅之内。
那个词汇是——新星！
随后没过多久，那精灵的身影逐渐扭曲，就像映在水面上的影子受到波纹的影响而逐渐散乱，待得波纹平息，那道影子已消失不见。
只不过这一幕，任何人都未曾察觉，只是有精灵将摆在座椅上的书本收回，甚至就连群星之塔也未对其的造访给出任何回应。
两人踏入二楼，这里已是星国内部，在此之前莱栖已嘱托憨憨先行睡去。
原先，这里只有一片座椅和靠近边缘的几排书架，但此时此刻，再度来到这的两人却瞬间瞪大了眼睛，并非是面前的场景完全难以理解，而是有一些疑问盘桓在脑海。
地板上为什么会有一床被子？窝在里面看书的是赫纳温吗？他为什么会住在这儿？难道是房子分给了其他精灵？
察觉到有人前来，赫纳温下意识动了动身子以挪开空间，但余光里看到两人还未离开，他也抬头望过去。
下一刻，六目相对。
赫纳温突然将书拍在一旁窜了过来，狠狠抱住了两人，这不禁让莱栖一度怀疑自己在某些传闻中是不是死了一遭，不如赫纳温怎么会这么激动。
“你们还知道来，你们还知道来！”，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中，莱栖与克伊诺面面相觑，一时也就没有将其推开。
“住在这里都没人给我送饭，还不允许我破坏内部结构，说是锻炼非凡能力，这诺大的星国实在是没有我半点容身之处。”，赫纳温语气之哀婉，令人动若。
然而紧接着，赫纳温又嘿嘿笑道：“但我就趴在楼梯口，时不时喊下面的人丢些东西上来，有个人经常在的，离开之后我肯定...”
顿时，两人颇为默契露出嫌弃并将其远远推开。
“唉唉，你们咋不问关心我住在这里做什么。”，赫纳温退了两步，嘴里咕哝着。
莱栖心思微转，很快就将其与当日发生的事情联系了起来。
“有未知的神明在盯着我，我怀疑我可能是潜在的神眷者。”，赫纳温一边说一边兀自笑着点头，似是在肯定自己的猜测。
莱栖顿感汗颜，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样认真的回应道：“好好等待你的神眷吧，我们上去了。”
“别，我也有事要找圣者。”，语气急迫，赫纳温随手拢了拢地板上的杂物，将其堆在了书架间的空隙之中。
“弗兰霍奇大伯似乎每天都很忙，除了给我丢过来一本书外，再也没理会过我。”，说着他指了指摆在一旁的书籍，赫然是某本故事书籍。
他叹了口气，自语道：“忘了把绯红舞厅的那些书带走了。”
那些可都是颇为少见的民俗故事。
眼看着两人已经踏上了三层的台阶，赫纳温很快将其甩出脑海，快步跟上。
群星之塔三楼是图书馆，与一楼不同这里的内容多涉及隐秘，古朴的书架与桌椅之间有零星的几位精灵坐在角落安静的翻阅着书籍。
迎着几人投来的目光，莱栖颔首回应，随后又向四楼走去。
群星之塔上层位于星国内，但对其他星旅者而言其实并无什么层数的区别，无外乎是功能和偏好而已。只是对于莱栖几人，却是只能一步步的往上爬。
只有四楼有明确的用途——远勘群星。
在塔外看到的巨大远望镜便位于此处，同时，这也是群星之塔的顶层，再往上只有一小片露台，位于群星之下的露台！
在众多研究与古迹中，都对群星的存在讳莫如深，从未深究。
有人说那是虚幻的留影，有传闻表示那是诸神的映像，古籍将其表述为远古的残存，更有甚者认为那是邪神窥伺的目光，而在光辉教廷的说辞中，群星乃是烈日折射的光影......
众多言论不一而足，却都有半分道理。
只不过这些在星学会的研究人员看来，都是臆想出的无稽之谈。
群星，应当是另一个世界！
如高悬天空的烈日，谁都知道那儿是光辉之神的神座，皎洁的月轮也因死亡之神的名而被尊为深渊之国，谁又知道高悬夜空的哪颗星星是不是元素位面所在...
当然，星学会的众人没有攀往烈日的能力，他们甚至难以脱离这个世界的禁锢。
记载中，离开这个世界最远的正是大气术士卡尔文.洛贝，但在那之后不久，这盛名浩大的大魔导师突然销声匿迹，过了许久才由学生弗拉维安公布了死讯。
这件事也是世界上最大的谜团之一，同样的，沸腾的狄更斯海与恒久之日也在此列。
再加上光辉教廷的缘故，如今的星学会成员也就只能趴在远望镜前望着不知多远之外的群星，记录着那些可有可无的琐碎事情，星迹、星烁、乃至某片遮蔽的乌云...
只是莱栖几人来这儿可不是来看那些繁琐记录的，而是来寻找圣者。
四楼看起来不似下层宽广，原因自然是那个自顶部捅下来的巨大的锥状物，其上布满了精密的手柄、旋钮以及镜片。
在一旁的桌面上，莱栖毫无意外的见到了笛卡洛，她正严肃的在纸张上记录着今日的观测结果。
一如往昔，一如未来！
在星学会中，最容易也最常与圣者联系只有两位，索兰多以及笛卡洛，他们一人负责在外的星旅者，一人负责群星的观测。
当然，在星学会中，除却大先知外也只有弗兰霍奇与另一位圣者拥有管理权，只是另一位圣者不在晨星之峦长居，大先知又极少露面，一应事宜也就交给了弗兰霍奇。
在旁负责整理与核准的星旅者第一时间发现了莱栖几人，只不过如今还处在观测之中，一时顾不上三人。
约莫几分钟后，笛卡洛收起纸笔，淡淡的看向几人说道：“刚刚圣者就在上面，在你们来的时候。”
上面？顶部的露台？莱栖顿时一阵惊异，但随之想到他与克伊诺跨越星国进来，星学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只是未等莱栖再做询问，赫纳温却已经先一步冲上了上去。
笛卡洛冷淡的看了眼赫纳温的背影，这才继续说道：“如今，大先知在那儿。”
下一刻，几人就听到了赫纳温那紧张而又局促的声音，“见过大先知！”
第二十八章 交易的规则
莱栖一阵错愕，向笛卡洛道了声谢便来到了上层。
群星之塔的露台很小，左右也不过是方圆二十米，但其的位置却和外界看来截然不同，这里极高，站在边缘向下望只能看到千米之高的塔身，要知道在外界来看，这儿只有不到五十米，这还是因为顶部那个巨大的远望镜及其他机械装置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
露台入口，赫纳温局促的站在那儿。
不远处，是整个身躯皆由星辰堆砌而成大先知，他正微抬着头，看着极近的群星，似乎他自己也是那星辰的一部分。
“见过大先知！愿南晨永耀。”
接着上来的莱栖与克伊诺同时向其见礼。
大先知托尔亚姆转过身来，先是打量了眼莱栖，随即移开视线看向另外两人，“莱栖的事稍后再说，先说你们两个。”
闻言，莱栖神情微动，走到露台边缘。
赫纳温下意识的挠了挠头，有些含糊的说道：“那个，我就是想了解了解那啥。”
大先知未做回应，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赫纳温深吸了口气，郑重的问道：“希波纳行省的结局，人类王国的结局，他们的回应...”
在那天，凡伦索老大死了，蜜安兰大姐头也死了，侥幸活下来的伊格林斯如今还在养伤，克伊诺的部落也多有死伤，但结局呢？
这一切不应该就这样轻易结束。
听到这个问题，其他两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亚利安不会再离开沃野中庭，裴吉.博格卸去一应职务，王国西部放弃三年的大森林开采。”
赫纳温忽而激动起来，“只是这样，只是这样！”，但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的无礼，深低下头。
那可是由真正神明所庇护的国，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如何责罚两位圣者级的人物，就算这本就是他们的过错。
大先知未作回应，似是在想其他的事。
过了会儿，克伊诺眼眸微转，“大先知阁下，我对大地母神殿序位神殿的秘闻很感兴趣，但下层似乎没有相关的记载。”
直接与大先知阁下交谈的机会可并不多，克伊诺也对赫纳温的问题有着别样的想法，例如复仇，或是向其讨回某些恩怨，不过向圣者复仇的念头是否有些自大还要以后才知晓。
构成大先知眼眸的星辰微闪，他说道：“如今已经有了。”
克伊诺的呼吸为之一滞。
大先知同意了！只是大先知本有能力却为何不动手，忌惮摩莱王国，但又为何会同意？
是考验？或是因为时机的缘故？又或者是其他的谋划？还是说这就只是简单的传授秘闻？无数复杂的想法在克伊诺脑海中闪过，但终究难以得出说服自己的答案。
沉吟了会儿，克伊诺点头应下，随即拉着赫纳温离开了露台。
就在两人退出露台时，莱栖瞬间感觉这儿仿佛脱离了星国主体进入了某个独立的空间之内，四周寂寥无声。
大先知看着莱栖，眼眸中尽是审视，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莱栖那般，“没想到弗拉维安阁下竟然是你的老师。”，语气颇为感慨。
听到大先知的话，莱栖也再次对深寒魔导师的地位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他砸吧了两下嘴，“意外，都是意外。”
“第一次意外可能是源自巧合，但之后的便只能代表你确有某些特殊的潜质，只是你依旧认为那些是意外。”
托尔亚姆原先以为莱栖经历的第一次意外是接受了南晨之星，但直到如今他才发现，促成这一切的关键似乎早在数十年之前，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出现。
莱栖眼角微跳，对于自己的经历他当然早有猜测，天启魔纹，这源自最古老时代的语言才是最开始的“意外”。
大先知又感慨了句，“那位魔法师很伟大，就连人类世界也都出现了类似近乎神明的评价，近神之人，这当是最高的评价了。”
听到大先知的话语，莱栖的心脏跳动的更加激烈，他刻意避免自己想起那个词汇，不知是畏惧，还是极希望远离。
托尔亚姆直直盯着莱栖，语气平淡道：“想必你也知道，盖洛普尔先生曾在不久之前拜访过晨星之峦，他希望我们能给予某些支持，你觉得如何？”
莱栖不禁在心底苦笑，但还是硬着头皮接话，“这种事情应是双向的。”
大先知轻轻颔首，“青金塔会在大森林内建立数个风障区与地热深穴，每一个工程都足矣容纳数万精灵度过寒冬。”
莱栖突然抬起头，恰好与大先知对视。
既然尼登学长给出了条件，那莱栖就不得不重新审视大先知方才的问题，那不是试探，而是确确实实的在询问莱栖的意见，这也代表着在大先知的心中，他不再是单纯的晚辈，而是深寒魔导师的代言者！
莱栖紧抿着嘴唇，没有第一时间给出意见。
缓了会儿，莱栖却是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个中细节，也不清楚如今的大森林是否如此迫切的需要这份援助。”
犹记得索兰多在离开前与其讲过的，莱栖并未站在单一角度考虑这些。
再者，盖洛普尔学长以及老师都不曾与他说过这件事，这便代表着他们的态度，莱栖也无法为青金塔做出决定。
如果说确是有什么是他能做的，那便是以一个更为客观的角度阐述问题。
莱栖的思绪愈发清晰，眼神也愈发清明，说道：“如果有需要，我愿意向尼登学长和青金塔方面表达您的意见，至于结果...”，话至最后，莱栖轻摇了摇头。
“这样就好。”
此刻，莱栖感觉大先知那如天穹般高远的气势瞬间降了下来，不再是悬在天际的星辰，而是屹立身前的盛辉。
“关于你，摩莱王国方面表示不会干涉你与深寒魔导师的关系，也不会有人额外关注你的存在，当日的一切不会再被提及。”
莱栖微微一愣，虽然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由精灵一族向其表述却还是令其颇为惊讶。
托尔亚姆的目光中多了抹异样的神色，他继续说道：“这是女王的保证。”
陡然间，莱栖陷入呆滞。
摩莱女王！摩莱王国的掌权者，亿万子民的君主。难怪需要由大先知复述，如果是由其他人或是发送到通讯器上，莱栖半点也不会相信，甚至可能直接向布莱德举报说有人亵渎女王。
只不过也因此，莱栖对弗拉维安老师的身份地位更觉惊异。
吞咽了口口水，莱栖将激荡的心压了下去。
虽说自己也与不少传说中的存在有过交集，但他本就是摩莱王国之人，难免会对那个闪耀着金光的名讳产生更多的敬畏。
随后，莱栖说出了自己与西奥多商会的约定，远赴瓦特海姆山脉的行商，在这之中，他也随口提及了之后前往怒雷荒野以及奥卡公国的计划。
虽然星旅者们是自由的，但莱栖总觉得多少也应该让大先知知晓，毕竟自己的身份特殊，难保会有什么意外或特别的叮嘱。
听到莱栖的话，托尔亚姆的眼神可见发生了什么变化，起码莱栖盯着那两颗明亮的星辰是这么觉得的。
大先知缓缓说道：“交易，尊重交易与商贸的规则！”
“交易”，莱栖细细咀嚼着这个词汇，总觉得自己似乎又扯进了什么麻烦之中。
“在双方都认定的规则之下，交易应当是平等的。
交易是价值的交换，如果不确定盈亏，那就保护好你的底价，这是交易的筹码。”
“价值与平等吗？”，莱栖暗自琢磨着。
“最后一点，你所需的才具有真正的价值！”
察觉到大先知话语中的深意，莱栖望向大先知的目光略带着不解。
大先知轻笑了笑，“我曾经在那儿带走了光络之书，一枚矮人金币。”
莱栖顿感惊愕，“您也...”
“交易无时无刻不在进行，每个人都能在大壕庭商会购到所需，只不过想要真正参与涉及高位的交易，却没那么容易。”
大壕庭，莱栖对这个商会并不熟悉，但也绝对不算一无所闻。
兰德在闲暇的时间曾说过，壕庭商会是矮人王国乃至世界最大的商业集团，唯一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只有奥卡公国的商行，但前者是单一的商会，后者则是依托海运贸易而整合在一起的国家机构，由此也能看出大壕庭商会的恐怖实力。
兰科斯虽没有说明终点，但通过大先知的话语，莱栖也确信这次的行商与之相关。
紧接着，莱栖又表达了另一个疑问，有关神眷者的疑问。
“如果有机会进入元素位面，那些高位的元素圣者应该可以看出你是否受衪之眷顾，但无论如何，圣海伦纳斯都庇护着你。”
“至于另外一个问题，神明的眷顾只在其自身，神明又怎会时刻关注。
在我看来，就如同冲入渔网的鱼群，那份赐福的作用无外乎是增加你的力量罢了，使其更容易撕开面前的桎梏，其后若有鱼儿随之游出，却只会单单赞颂神明的恩泽。”
听着这些近乎是亵渎的话语，莱栖苦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