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那段历史
冒险者公会二楼大厅
今天，这里的气氛依旧不甚和睦，或是说更加火热才更贴切些。
一位披着厚甲的冒险者站在大厅，神情颇为激动，一边点头一边兀自说道：“比利会长前天追杀恶魔的那一幕，相信很多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吧！”
看着在座寥寥两三人的魔法师，他的语气愈发高昂：
“你们自诩强大的魔法，在比利会长面前，也不过如此，甚至就连...”，说着，他又自顾笑了两声，联想到已经许久没来公会的科南副会长，他话语所指已经十分明显。
“会长的人选，还有疑问吗？”
依靠在一侧窗户旁的冒险者附和着，“罗古，我怎么不知道您这么喜欢说废话，只要不是瞎子，向下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虽是争论，但他语气中的讥讽针对谁却显而易见，几位魔法师都不由得面庞涨红。
下一刻，一位持着繁枝法杖的魔法师猛然起身，开口反驳，“如果不是因为那些魔法师们在森林中....”
魔法师在冒险者中虽然占据少数，但魔法师的普遍强大却使得他们在面对更多冒险者时，也能够做到分庭抗礼。
只不过近期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件，从黑暗魔法师艾利奥博残害学生，到兽潮发生时报刊中称魔法师毫无作为，紧接着，作为王国魔法象征的青金塔又出现了丑闻，直至最后，大量魔法师身死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
公会选举中魔法师显露疲态只是一方面，卡莫学院招生困难，青金魔法商会销量持续下滑，都使得魔法师的存在愈发微弱。
罗古顿时转身看去，面色不善，“埃里克！你这精灵的走狗，还有脸说话！”
他语气愈发不善，右手抬起似乎准备就地动手。
然而，一道声音突然传来，“轻安静些。”
明显可见的，名叫罗古的冒险者安静下来，激昂的气势也变得低沉，他看向自刚刚便窝坐在沙发上的那人，“你是谁？”
恐怕罗古自己都无法想象，他能用如此平和的声音说话。
那人依躺在沙发上，微闭着眸子似乎是在聆听什么，他摆了摆手，平淡道：“岌岌无名的冒险者。”
罗古没再问什么，兀自在一旁坐下安静下来。
大厅内的其他人顿时愕然，但怪异的是当他们转念一想，似乎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竟都不禁点了点头。
大厅另一侧的角落，一道身影静静依靠在墙上，怀抱着柄剑似是在沉睡，剑刃之上铁色翻涌...
三楼
踏入房间，莱栖顺手关上房门。
手中的报刊被放在一旁，比利的视线追着莱栖上下打量，随后才开口道：
“这次，你又是代表谁而来呢，青金塔？混乱者密会？亦或是，精灵！”
莱栖思索了下，随即回复，“我只能代表自己，但我同时也是魔法师，以及王国公民。”
听到莱栖的话语，比利下意识发出了压抑不住的笑声，畅快中又带着讥讽，只是眼神愈发沉重。
轻轻侧头，莱栖有些疑惑。
而在脑海中，代表着火焰的天启魔纹已在缓缓成型，那是二级魔法——火光迸发。
下一刻，比利敛起笑容，灰白头发下岩塑似的面庞郑重而严肃，“看来，在你的眼中，我当是罪人，当是在毁灭这个国家，是吗？”
蹙起眉头，莱栖更为不解，同时也更加警觉。
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大剑圣所做的确是这样，谋害魔法师、与混乱者密会合作、试图挑起战争，即便是一场必将获得胜利的战争。
比利眼中满是惋惜，钢铁铸就的身躯稍稍松懈开来，但那绝不是放松，而是一种无奈，似是有什么不知名的痛苦压垮了他的身躯。
“孩子，你知道护国之战吗？”
呼吸平复，莱栖轻轻点头。
一千多年前，卢瑟王国对摩莱王国发起的那场大规模战争被称为护国之战，也是不败之人利奥波德.克西里的成名之战，也因此有人将其称为不败之战，籍此彰视母神的权柄。
直盯着莱栖，比利沉声问道：
“那你认为，仅凭借那座新生王国的力量，能够将有着母神眷顾的摩莱王国逼入险境吗！”
听到这个问题，莱栖不禁愣神。
经历过逐星之旅，莱栖十分清楚一位真正的神明拥有着怎样的伟力，即便不进行神降，衪所在序列的众多神选者也足以荡平任何没有神明庇护的势力。
但在不败之战的描述中，王国却是深陷险境，还是依靠利奥波德以一己之力阻挡敌国军队数天，再加上母神赐予的神赐封号，才真正将这场战争的结局扭转。
莱栖还在思考，大剑圣便紧跟着说道：
“不可想象，是吗？
如果，在那场战争中，我们面临的不仅仅是卢瑟王国呢？”
莱栖似是想到什么，眼神为之一凝。
最终，比利给出了答案，“矮人、人鱼、精灵！那些异族中的每一个人，都要为那场战争赎罪！”
沉重的压迫伴随着大剑圣的低喝声降临，莱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教授莱栖的老师大学者狄文斯本就精研历史，莱栖即便学习的不甚认真，但也对王国的历史有着清晰的认知。
也正因此，莱他很清楚那场战争的影响，王国西部完全沦为战区，保守估计近千万人受战争影响，数十万人死亡。
另外，在那个时期，王国临海、临近森林和大陆桥等区域，也有小规模战争爆发。记载中，正是这些区域的骚乱使得王国疲于奔命，守护者军团编制也是在那之后建立。
对面，大剑圣还在继续讲述，“那些强大的异族非凡者借着边境线进入王国，一位圣者的骚扰便能让一座行省陷入瘫痪，但当时进入王国境内的圣者又何止十位，众多图谋不轨的非凡者更是在王国内肆无忌惮...
但战争的胜利之后，王国的惩戒却迟迟不曾降临来到！”
与比利愈发愤恨的声音相对的，莱栖更加沉默。
“越是软弱，就越是彰显别人的强大！”，比利的声音愈发沉重，眼瞳已被愤怒烧红。
“每一位王国的非凡者都知道，王国的非凡者在外遭受敌视，但你可曾想过原因是什么！”
大剑圣声音回荡在房间内，带着莫名的锋锐。
莱栖知道，大剑圣所说的应当就是真相，众多异族的入侵与王国的“软弱”，这些像是不可磨灭的印记延续至今，造就了如今的场面。
这时，莱栖也很清楚，那些人为何敢挑起战争，当这段历史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时，他们会背负英雄之名！
因此，莱栖的呼吸声也跟着愈发沉重。
耳垂处，不愿待在衣兜中而装作耳饰的憨憨朝着比利嘤叫起来，颇为气愤。
“银蛇？”，比利自语了下，随即楞神，紧跟着眼底的惋惜更甚，又转瞬变得坚定，这一切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
“孩子，告诉我！你现在又在想什么！”
莱栖恢复过来，他轻按下了憨憨，随后摇头将混乱思绪甩出，起码现如今还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慢慢的，莱栖的眼神再度坚定。
他紧跟着问道：“魔法师们呢！”
“是啊，还有那些魔法师...”，说到这里，比利稍稍侧首，向着窗外看了眼，乌泱泱的人群挤满街道，嘈杂的呼喊声隐隐传来。
“大剑圣！投给比利会长....”，如此的声音颇为响亮。
慢慢的，比利转过身来，轻拍着椅子的扶手，“正如很多人所说的，我很想要会长这个位子，不过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因为这个原因，少有支持我的魔法师自然越少越好。
当然，即便不需要那样，会长之位也是我的。但我很讨厌如今的魔法师，更不要说，某些家伙只不过是哗众取宠，为了多份佣金，便披上根本不适合他们的长袍，拿着华丽的手杖，更像是脸上涂满油彩的滑稽小丑！”
比利的视线慢慢转移至莱栖的脸上，“你认为那些人真的是魔法师吗？”
在与大剑圣的交谈中，莱栖一直都极为被动，此刻依旧如此，似是有什么塞住了莱栖的咽喉，他寂寂无言。
“还记得你们是怎么形容自己的吗？”
比利自问自答道：“以合理的方式来操纵力量的一些人，是吗？
不得不说，这样的描述真是谦虚而准确！我也很喜欢。”
“只不过，又有多少魔法师遵循着这些，而不是仅仅学着前人的东西，临摹、模仿、以及所谓的严苛传承！”
比利的话语中充斥着不加掩饰的嘲弄。
突然大剑圣的语气一转，带上了崇敬，激动的说道：
“但卡尔文女士不同，她应是最伟大的魔法师！
她撕开了被称为传承的壁垒，以往那些只能束之高阁，仅在师徒间流传的知识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成为人尽可学的，一种操纵力量的，方式！
而不会像是奇幻故事一般，仿佛根本不存在！
无数的学院诞生，隐秘的知识编撰成册，数以千计万计的流传开来，神秘的魔法师公会甚至成为了定期刊发研究报告的地方，每位魔法师都能订阅......”
第六十七章 勇士
“再伟大的发现也不过是更遥远的知识罢了。
只要更多人行走在这条路上，那些只是路边随手可捡的碎石，但愿意将更多人拉上这条路的，只有风之呼唤阁下一人，她开创了真正的魔法时代！”，比利的语气愈发激动。
真的很难想象，一位六十多岁，提着剑战斗了数十年的剑士竟神情激昂地讲述起魔法师的故事。
嘴巴微张，莱栖有些怔神，身为魔法师的他自然对久负盛名的大魔导师有所了解，大气术士卡尔文是弗拉维安的老师，莱栖也着重查询过有关她的生平。
卡尔文.洛贝不仅开创了魔法学院，更是在担任魔法师公会会长时，进行了改革，魔法这一存在在这期间破开了神秘的迷雾，甚至连经常翻阅故事的孩童也能说出几位大魔导师的名讳。
只是莱栖却不曾想象，大剑圣对其有这么高的评价。
窗户外的喧闹安静了些，想来是维持秩序的人又拉走了几位冒险者，这位意气风发的老者也慢慢平静下来，但他的双眸却是愈发明亮，闪耀着孩童般的希冀，似是看到了某个辉煌的未来。
随后，比利摇了摇头，自嘲道：“大剑圣之名，真是可笑！”
他抬起头看向莱栖，眼神中充满追忆，繁多的回忆带着无数的景象翻涌而来，
“大剑圣，只是一个砺刃工！
我并不是摩莱王国的人，而是出生在瓦格斯山脉！
起初我只是为人磨砺剑刃的学徒，那是一个叫做砺刃者工坊的地方，在那些矮人的驱使下，为经历战斗的武器磨砺剑刃、开锋、擦拭...
在那些人眼中，我们只是粗鄙的仆人，往来的人类商客也视我们为叛徒...”
比利回忆着，眼神逐渐带上了锋锐。
“可能我确有天赋，可能确实需要我做某些事情，我成为了非凡者，学会了那些矮人们引以为傲的战斗的技巧，那些被奉为古老传承、理应隐秘的战技，虽也同样是些打磨剑刃的技巧。
但可笑的是，这样的我，在人类世界，竟然能称得上剑圣之名，圣者何时竟然如此廉价，呵呵！
在那之后，我了解到了更多，关于战争，关于摩莱王国！
在矮人一族，对那段历史并过多隐瞒，但在王国，却是处处遮掩、隐晦无比，可悲！”
莱栖的心情极为复杂，虽然是对立，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敬佩。
他知道，即便是在还算爱好和平的精灵族中，也大都对人类并无好感，更不要说在以倔强著称的矮人一族。
当时的比利知道悲剧的真相时，他没有愤恨，没有自暴自弃，而是选择了一条路，另一条有可能更改那场战争结局的道路，纵然它的起点是一场战争！
只是，再完美的理由也平衡战争的残酷！
“总有更好的办法...”，莱栖紧抿着嘴唇，这样干巴巴的说道。
这一刻，莱栖觉得自己就像是歌剧中攻奸他人的小丑，说着事不关己的话语，却又是如此的洋洋得意。
但实际上，莱栖理解大剑圣所想，他强迫王国与精灵爆发战争，这也只是开始，慢慢的，摩莱王国与矮人、人鱼之间都将会有战争。
至于会长之位，则是比利渴望成为像是卡尔文那样的存在，将战技传播开来，即便只是让更多人知道。而战争，会成为很好的宣传，战技也会因此成为重要的武器......
比利身子低伏，如同山峰深陷般压力降临，他沉声道：“一千多年了！新的办法在哪里？”
下一刻，他一边站起身子，一边缓缓开口道：“是啊，是有新的办法！”
比利对面，莱栖自颓然的状态中快速恢复，神情变得凝重，天启魔纹在脑海中成型。
即便已经六十多岁，但身负双序列的大剑圣却依旧处于壮年，高大的身形在站起时便投下了巨大的影子，隔开自窗户来的光，笼罩莱栖。
他低头看了莱栖一眼，痛苦又惋惜。
似是在自语，“我需要会长这个位置吗，我是很需要它来帮助我完成一些事...
但当逃离那片山脉时，我就再也不会妥协了！
尤其是，向异族妥协！”
随着比利的声音落下，他的身躯上顿时翻涌起铁色，激昂的心跳声跟着响起，一如熔炉沸腾，右手翻下，仿佛有山峦横生，在房间内猛然胀大。
霎时间，房间内的桌椅承受不住压力深嵌入地面，又转瞬间崩毁，地板不断开裂，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
对面，莱栖急退，脑海中的天启魔纹也陡然成型。
“火光迸发！”
急促的精灵语脱口而出，随即有明亮的火焰自灵界流淌而出，连带着莱栖的身影转瞬消散。
比利眼瞳微张，带着震惊，紧跟着是不加掩饰的惋惜与愤怒。
......
炽热的火焰自无处迸现，莱栖身影跟着踉跄而出，走廊内正在走动的人险些被吓倒。
风声骤然而起，将那人扶住，又裹挟着莱栖向楼下冲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房间内传出了大剑圣高昂的声音，伴随着震动的声音将窗户震的粉碎碎，激昂的声音远去数百米，笼罩了整片广场。
“他们是魔法师！
那身为魔法师之外的我们应该称为什么。冒险者？”
随着这样的声音传出，嘈乱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无数人看向了公会三楼的位置，比利会长宽厚的背影被破碎的窗户裁切，映衬的就像是斑驳的油画，带着古旧的质感，却似乎下一刻便会风化剥落。
令人疑惑的是，会长似乎正在与某人交谈似的，只是交谈声是不是有些过于大了？
“这样的称谓就像是在向别人介绍自己时，说自己是人类，这没错，但不单如此，也不应如此！
我们是剑士、是武士、是武者，是以强大肉体挥舞着武器，是怒吼着，身披鲜血，以磅礴的力量征服敌人的战士，我们，应是勇士！”
就在这样的声音落下后，广场上的人群愣了下之后，便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声响，并不断向外传播着。
“勇士！”
“我们是勇士！”
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大剑圣在说什么，但也不妨碍他们欢呼着这充满感染力的称谓...
二楼，狂风裹挟着莱栖急促而来。
此刻，大厅内的众多冒险者听着楼上传来的声音，不禁陷入震撼，以至于莱栖披着风声冲来时，许多人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除了坐在沙发上的凡伦索。
事实上，凡伦索一直关注着楼上，当第一声震颤响起时，他便意识到事情似乎超过控制了。
自台阶之上飞速划过，莱栖面容严肃，凡伦索紧跟着起身，右手挥过，柱状毛毯陡然舞动，仿佛有巨大的腕足甩出，一边卷起莱栖，一边便击破后墙的窗户。
下一刻，两人的身影似是被拉扯着一般陡然远去。
角落处，怀抱长剑的迪亚克瞬间抬起头，黯淡的铁色浮现与皮肤之上，心跳声愈发清晰...
与此同时，大剑圣所在的房间内，沉重的压力下地板的裂隙不断扩大，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心跳声愈发高昂，似是确有熔炉在熊熊燃烧，迸出巨响。
房间内，所有金属物品都呈现出融化的状态，紧跟着，似是有无形的触手舞动，将其聚集到了大剑圣的手中，于是，一柄粗糙的重剑缓缓成型，并不美观，剑刃遍布缺口，看起来只是件半成品。
广场上，伴着欢呼声，所有人都望着三楼的大剑圣。
轰！巨响过后，冒险者公会的倾斜屋顶被大剑圣陡然击碎，砖石飞舞。
又是巨大的踏地声，大剑圣站在了仅剩一半的屋顶上，身形高大，铁灰的肤色令其看起来像是金属塑像一般，充满力量。
众人有些迷茫，但还是在某些人的带领下，呼喊着大剑圣之名。
就是两条街道外的科南一脸迷茫，他明明没打算竞选此次会长，选举结果毫无疑问，但比利又为什么要搞这一出。
与他同样迷茫的是非凡事务处的两位处长与雷多夫，他们并未太过靠近，冒险者公会内的响动他们也不知晓，但毫无疑问的是，那里发生了什么。
几人对视了眼，随即向公会飞掠而去。
破碎的瓦片与残留的雪花还在空中飘落，似是在为这一刻欢呼。
大剑圣站在屋顶之上，双眸内似是燃起了炉火，他双手持剑，口中呵道：“砺刃！”
下一刻，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刺耳的声响，那是钢铁在岩石上划过的声音，那是钢铁的歌！
随着大剑圣持剑挥过，似是确有巨大的砺刃石裹挟着剑刃，赤红的火星飞舞，铁锋伴着无形的震颤，仅仅一次磨砺，原本斑驳不堪的剑刃边缘便泛起了锋锐的银色，隐隐映照着刚刚跃出窗户的两道身影。
被撕裂的空气呜呜作响，破风声陡然压下。
轰！
冒险者公会的半边后墙险些倒塌，巨大的裂隙将其一分为二，后方的街道也出现了道巨大沟壑，聚集在不远处的民众瞬间惊慌的向四周逃离。
沟壑旁，两道身影浮现，与比利遥遥相望！
楼顶，比利也在望着下方，眼眸中的痛苦与愤恨更甚，他依旧高声道：
“战技，是战斗的技艺！
它远比魔法更古老，从第一次挥舞木棍响出破风声，击打出远比自身更强大力量的时候，战技便出现了，它越来越复杂，籍由神的恩赐，它们各成体系，拥有完全不逊于魔法的力量！”，低沉的声音不断在广场上回荡。
嘈乱的人群顿时变得安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震撼。
他们毫不怀疑这话语的真实性，因为现实给出了答案，那道攻击带来的震颤直到现在还在源源不断传来，即便看不到，也可以想象那种破坏力。
背对广场，比利紧盯着后方的莱栖两人。
慢慢的，他再次举起重剑，高大的背影像是指引前路的石碑，向着广场上的无数人，宣布道：
“此后，将是战技的时代！
欢呼吧，咆哮吧！勇士们！”
这并不符合比利原本所想，他本想以会长的身份在战争中推行战技，当然，他掌控的战技也只是金属序列下的一类。
但这会成为开始，一个撕裂笼罩在战技之上的迷雾，将其带进现实的开始，如他所说的，战技时代的开始！
只是现在，莱栖打破了这一切，而妥协，在他看来，比死亡更让其难以接受！
火星迸射，铁锋震颤，刺耳的锋锐声响伴着比利的怒喝声响起，“砺刃！”
第六十八章 参与者们
南希跟在奇拉身后进入房间，看着不速之客的两人面露不解。
银茄庄园举办的晚会，南希同样有到场，对于以精灵借口来到这儿的赫纳温并不陌生，自然也知道这位少年是一位真正的非凡者，一位青金塔的正式魔法师。
这让其不禁有些怀疑，难道青金塔察觉到了什么？
一边走来，她一边轻轻将缠绕在手腕上的吊饰收起，那是个看起来颇为粗糙的铁片，镌刻着眼眸、兽首之类的纹饰。
在座椅上坐下，奇拉神情冰冷，眼神却颇为紧张，显然他自南希那里知道了些，“关于精灵，你们知道什么？”
听到他的问题，克伊诺心中微动，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代表着他们并未找错目标。
紧跟着，难言的复杂浮现上来，夹杂着喜悦，又带着隐隐的迷茫与担忧。
依靠在书架上，赫纳温皱起眉头低声道，“恶魔。”
奇拉未曾掩饰，自他进来后，肆意的阴冷灵性便在房间内扩散开来，那是恶魔序列的——恶毒巫师！
然而，在赫纳温的感知中，刚刚影响他们的诡异力量却并非来自其，赫纳温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并非是恐惧的力量，而是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就像自己，在看到少见的故事后便瞬间痴迷，克伊诺也是这样。
眉头蹙起，奇拉带着厌恶，他似乎极为讨厌这样的称谓。
“我们是神明的使者，是衪的手足，衪现世的延伸...”
说这话时，他的神情颇为虔诚，还颇为小心的看了眼就近的南希。
察觉到她并无不满，奇拉似松了口气，转而看向赫纳温，问道：“精灵的事是谁告诉你们的！”，对方能来到这里，肯定调查到了什么。
这时，克伊诺接话，语气带着明显可见的怒意，“三个月前，你们在安达卡大森林带走了两百多位精灵，那是我的族人！”
还在斟酌词句的赫纳温顿时愕然，很快他摇了摇头，将书本塞回。
嘴唇开阖，伴着低沉的精灵语，风系的灵性活跃起来。
另一边，奇拉顿时一惊，他没想到克伊诺竟是精灵，而起能够隐藏自身的，也必定是非凡者。
奇拉想到这里，眼眸中顿时染上了暗色，昏暗的房间内，无处不在的黑暗开始蠕动，像是有无数的触手在挥舞，幽暗的风声也跟着回荡...
南希也略显惊慌，抓起放在桌上的坠饰，几乎不可闻的绯色光辉溢出，带着迷蒙的诱惑。
自然的风息与鼓动的风声愈发响亮，蠕动的黑暗显露出狰狞，不可闻的诱惑也在向着脑海蔓延...
几人拘束而谨慎，毕竟楼下可是有着不少贵族与冒险者，城外也有警员。
就像是峭壁旁的石块，保持着诡异的平衡。
然而在平衡还未被打破而爆发时，却又突兀结束。
哆哆哆，房间外传来敲门声。
下一刻，南希与奇拉陡然平静，像是瞬间被抽取了思绪与情感般，面庞僵硬。相应的，无论是蠕动的黑暗还是绯色的光辉也都渐渐平息。
房门随之打开，艾尔索普似乎一直站在那儿，甚至连影子也一直映照在朦胧的玻璃上，但当你将视线移开，却又会下意识的忽略。
艾尔索普身形高大，双眸微亮。
如此的形象应当是无比明显，令人印象深刻的，但不论是步入绯红舞厅时的护卫，还是跟在赫纳温身后，甚至与侍卫面对面时，那些人也只是微微一愣，紧跟着忘记了他的存在，形象在脑海中变得模糊，逐渐散去。
二楼舞动的皮鞭顿了一瞬，似在疑惑颤动从何而来，但下一刻，他只当那是兴奋时的幻觉，随即皮鞭再次挥舞起来，抽打在他那肥胖的身躯上。
感受着思绪一点点变得冰冷，奇拉眼眸中流出恐惧，但心中虽是惊恐，脸上却还是无法做出任何表情，他只得开口威胁，“放过我们，不然的话，你们也无法离开！”
看到进来的艾尔索普，赫纳温也有些愣神。
突然间，模糊的画面浮现脑海，自己曾在回头时看到了艾尔索普，但下一瞬就又忘记了，不由得挠了挠头。
克伊诺朝着两人走去，平静的说道：“我们可以来到这里，当然随时可以离开！但你们是走出这个房间，还是归于你们信奉神明的国，就不一定了！”
衪是死亡之神，衪的国自然也是死亡之国。
克伊诺的眼神极为坚定，在森林中，她都敢直接对莱栖出手，更不要说这种时候。
也正是这坚定，使得奇拉的惊恐更甚。
微微低头看着他，克伊诺继续问道：“我的族人在哪里！”
缓缓摇头，奇拉看向了南希的方向，克伊诺的视线也跟着转移过去。
南希动了动身体扯动脸庞，想来她是想要露出微笑，但很显然，她失败了，只得挂着诡异的神情说道：“小姐，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有着什么误会，我们并不知道您的族人发生了什么。”
风声转瞬涌去，却像是死亡的风息般令人窒息，南希顿时面庞泛红，眼瞳微凸，侧坐在沙发上，她愈发用力地抓住靠背撕扯着，似乎要以这种的方式打破束缚。
后方，赫纳温见状暗暗向后挪了挪，这样的克伊诺，他还是第一次见。
紧盯着南希，克伊诺语气平淡的继续问道，“在哪儿？”
也正是这种平淡，使得奇拉甚至都不愿发声接话，而事实上，他也的确不知道，那些多是南希在联系。
嗬嗬的沉重呼吸声中，克伊诺就这样静静看着面庞涨红，却连恐慌都无法表达的南希，又过了一会儿，仿佛是突然想起来一般，自然的风息终于消散。
咳咳咳，南希颓然依在沙发上，不住的咳嗽着。
她看向克伊诺的神情愈发惊恐，在其他人面前，话术可能会有用，但这位精灵只希望听到直指真相的回答，其余的毫无用处。
趴在靠背上，杂乱的发丝夹杂着汗水，此刻的南希显得颇为狼狈，她慢慢说道：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只有奥德里奇阁下清楚！”
范.奥德里奇！听到这个名字，克伊诺瞬间双眸微凝。
接下来，克伊诺并未反问，而是继续看着她。
南希心中不由得苦笑，她想拖延时间，但对方却连交谈的时间也不给她，这种平静迫使南希不得不急切起来，展现价值。
“很多人参与了这件事，他们想要精灵，毕竟在那些男人看来，美丽...”
但还未等她将话题拓展开来，低沉的风声再度逼近。
下一刻，南希急忙开口，“罗德伯爵！”
克伊诺变得认真，赫纳温与艾尔索普也靠近过来，在听到罗德之名时，很多问题也就有了答案。
但几人的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担忧，罗德住在最靠近内城的区域，还有魔法师护卫，稍有不慎，便可能引起巨大的混乱。
看到几人似陷入思索，南希知道，这成功的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但还未等她放松下来，克伊诺又紧盯着她。
“罗德伯爵谋划了所有的事情，任何人都知道精灵的美貌难以媲美，被誉为森林的宠儿...”
风声鼓动，南希不再废话，继续说道：
“但这似乎只是一方面的原因，罗德伯爵想要引起战争，人类与精灵的战争。
罗德也因此拉拢了守护者军团的将领，虽然是位低级将领，但有着深远的背景，只不过那位军官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家族选出来的，一个用来代表立场的傀儡...”
听到她的话，赫纳温不禁颔首。
守护者军团的确参与其中，但那更为深层次的博弈他们却难以接触，只希望伊格林斯能调查到什么。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权贵参与了，财政所所长控制着行省的资金流向，宣传处掌控着行省的大部分报刊...”
众多“盟友”的名姓自她的口中说出。
慢慢的，克伊诺蹙起眉头，她不是很想听到这些，但一想到这些有可能成为突破口，却又不得不听下去。
最终，南希的话音伴随着最后一个名字落下，“比利副会长！”
几人对此并不意外，克伊诺还是微微侧首，朝向后方的赫纳温点了头，后者也颔首回应。
似是意识到这并未引起关注，南希顿时有些紧张。当然，这依旧无法展露在脸上，她急忙补充道：
“在前往大森林的队伍中，有些直属于王国军团，”
几人的神情并不意外，似乎早就知晓，南希再度加快了语速，“其中同样有两位冒险者直接听命于比利会长...”，这些当然不是比利讲述的，但在与罗德、卡特交谈中，南希知道了更多内幕。
两人！
这瞬间打开了几人的思绪，八人的身份尚不能确定，但南希口中的两人，再加上守护者军团几位担任要职的军官，人数似乎齐了。
见状，南希松了口气紧接着开口道：
“另外，在那两位冒险者中，有一位达到了卓绝位阶，他也是比利会长教授的学生，他的名字是，迪亚克。”
第六十九章 叛徒
无形的震颤带着嗡鸣响彻耳边，磅礴的压力亦像是海浪般层叠而来，莱栖的呼吸也跟着嘈乱。
楼顶之上，比利披着铁色，一如钢铁塑像般紧盯着二人，山呼海啸般的声响则隔着公会楼和广场不断传来，那是无数冒险者在欢呼新时代，欢呼那点火星的燃起。
面上带着苦笑，凡伦索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们的判断有些错误，而且是很严重错误。
误判了比利的想法，一直以来，几人都认为比利所作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成为会长，无论是打压魔法师，亦或是杀死恶魔保全自身，似乎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但真实情况却好像完全不同。
凡伦索知道，比利已经做好了准备，为了他口中那个，宏大的时代！
还有一点，比利的第二序列封号并非是震颤，而是超凡位阶的——天秤。
......
“砺刃！”
伴着大剑圣如此的怒喝声，金属磨砺的刺耳声音压下。
屋顶积蓄的细雪也伴着震颤与风声簌簌落下，在这过程中，轻柔的雪花染上铁色，逐渐映上了金属的光泽。
这一刻，漫天飞雪如是无数柄利刃一般，撕裂空气，伴随着剑锋激荡而来！
但这在凡伦索看来，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比利的身后，无形的庞大虚影映照在天空中，它蔓延出的无数腕足一端延伸至比利手中的重剑，而另一端，则连接着无数飞雪。
它平衡了两者，赋予了风雪金属的质感，但也剥夺了重剑的锋锐，这恐怕也是为何，比利继续使用砺刃，而不是更强大的开锋。
急促的雪色像是海浪般砸下，空中飞舞的破碎砖石顿时粉碎。
哗！似是有这样的尖锐声响起，本就遍布沟壑的街道再次变得斑驳不堪，尽是细小的坑洞与划痕。
......
两条街道外，博安特与另一人对视了眼，皆自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那人有着漆黑的微卷短发，肤色微褐，身形高挑，看起来就颇受女士们的喜爱，但现在，那双狭长的眸子中却只有另一个男人影子，以及隐藏在那之下的慌张。
下一刻，两人径直自楼上跃下，向着冒险者公会的方向快速跑去，他们身后，数位警员模样的非凡者同样跟上。
没过多久，便挤到了拥挤嘈乱的广场。
广场上近千位的冒险者此刻显得如此疯狂，他们呼喊着大剑圣的名字，呼喊着战技的新时代！
虽然某些冒险者并不清楚战技是什么，但那必定是强大的，是比利会长力压魔法师的真相！
在某些人的带领下，无数人向着公会后方涌去。
大剑圣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也能猜测，那里正经历着一场战斗！
他们要去见证战技的新时代！
看到那漫天舞动的风雪，博安特也猜测到了什么，面色一变。
另一人继续飞奔而去，博安特则在人群中停下脚步，双眸缓缓涌上褐色，那是大地的颜色，同时，身躯上也隐隐呈现皲裂的纹理，并不断向外蔓延，甚至映在了广场上，很快便将其完全笼罩。
慢慢的，所有冒险者都感受到了一股难言的压力，就像是背着什么重物般的身躯粘滞。
这种重量似乎自身体内传来，愈是强大的非凡者，这重量便愈发明显，混在人群中的非凡者身形都似乎有些佝偻。
这是灵性的重量，籍由大地实质化的，真实的重量！
对于非凡者而言，这重量是难以挣脱的束缚，但对于普通人和弱小的冒险者，只会感觉到身体沉重，走动的速度慢些。
抗衡着灵性负载，几位非凡者正准备破口大骂，但当他们转头看到不断撇开人群、持着枪械的警员时，顿时意识到事情不对，安静下来。
这种重力下，嘈乱的冒险者也逐渐察觉到了什么，移动速度愈发缓慢，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广场中央便只剩下高级冒险者与非凡者。
广场外围，非凡事务处成员一边观察着，一边挤了进去，在博安特的关照下，他们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突然间，公会顶部有怒喝传来，那是大剑圣的声音。
但听到那话语的内容，博安特却不由得愣住。
下一刻，广场中央的人群，一道身影猛地冲出，像是突破了枷锁般地发出了破空声。
他向着公会后方急速追去，踏在其他人的头顶上飞掠而起，又踩着塑像的肩膀飞速远去，矫健的像是在山野间奔跑的羚羊，却远比那更快，也更为敏捷。
嘭，嘭！
枪声响起，除却使得民众更快的远离外，对那飞速掠去的身影却毫无影响。
这时，稍远些的雷多夫适时赶到，向洛特追去。
深深看了眼，博安特兀自沉声，“精灵！”
此刻，博安特面庞紧绷，青筋不断鼓起，不止是广场上的冒险者们承载着压力，掌控着这片大地的他，同样承载着巨大的压力。
他缓慢扫视站在广场上剩余的众人，同时，警员也在逐个确认身份...
......
金属般的风雪在临近地面前便兀自溃散，化作雪花飘零，但即便如此，也留下了无数的细碎坑洞。
碎屑般的冰晶霎时一空，原地却只剩下一道身影，浅色的银发下是带着浅笑的面容，凡伦索双眸间的灰白一闪而过。
不远处，另一道身影仿佛披着迷雾般不断远去。
比利手中的重剑缓缓收回，神情严肃却又带着畅快的释然，视线缓缓转动，他看到了远去的莱栖。
顿时，比利的眼神变得寒冷，高声怒吼，“莱栖！”
破空声舞动，一道身影猛地自二楼跃下，那是一道披着皮衣的身影，怀抱长剑，向雾影冲去。
比利的怒吼，凡伦索也未曾想到，猛地一愣。
紧接着看到那道身影，凡伦索挥舞着右手，木棍形态的毯子划过，无形的腕足翻腾着追逐着而去。
就在这时，比利的怒喝声依旧，“拭刃！”
急促的剑锋掠过，带着无可披靡的锋锐斩断了不可见的腕足，大剑圣自己也自高处跃下，带着破风声压下。
在跃下的同时，比利盯着下方的凡伦索一边低吟：
“金属之主，熔火与锻造之王，无尽山脉的主人。伟大的阿尔特.维克，我祈求您的力量，祈求您的注视，祈求您打开国度的大门！（泰坦语）”
伴着深邃的铁色布满比利的全身，激昂的心跳声愈发纯粹，无形的震颤向外荡开，空气都呼呼作响。
凡伦索跟着变得凝重，暗银色的眸子愈发明亮，耳垂边缘也染上了绿色。
“开锋！”
半空中，大剑圣的声音如钢铁浇筑，沉重又坚硬！
与此同时，自天空中掠下的剑锋闪烁起银色的锋芒，瞬息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呜呜声，鼓动的气浪甚至削断了数百米远外的枝桠，远处本来还抱着侥幸心理观战的民众顿时四散而空，刚自广场赶来的冒险者也瞬间躲开。
气浪鼓动声中，大剑圣横压剑刃，突然间他那仿佛熔火般的双眸染上暗灰色，世界变为了扭曲的模样。
阳光浑浊，像是一滩死水般带着死寂的气息，投下的影子也带着狰狞破碎的边缘，就连他手中的重剑都似乎扭动起来，这是令人疯狂的景象。
另一边，磅礴的气浪之下，凡伦索抬头回望。
剑锋临近时的瞬间，凡伦索的眸子中才闪过青辉，随即幻做竖瞳，霎时间风声舞动，凡伦索的身影猛然撤开。
重锋也因此落在了他身前的位置，大地深陷，细长的沟壑蔓延数十米，公会楼也为之一震。
浑浊的烟尘散开，大剑圣缓缓起身，铁铸的身躯上爬满了奇异的纹理，像是在呼吸般浮动着，双眸间的暗灰依然未曾散去，只不过他却还是面向了凡伦索的方向。
嘴唇开阖，他自语道：“混乱，均衡！”
天秤代表着平衡，它可以帮助比利察觉到事物的联系，但就在刚刚，混乱扭曲了这一切，更为关键的是，对方也拥有天秤，即便是非凡器具所附带的能力。
一如抓着绳索两端，你能知晓他人的行踪，他人自然也能看到你。
只是此刻，在比利眼中，绳索另一端的正在远去。
比利一手挥剑，口中轻呵，“拭刃！”
急促的剑锋划过，拦下那道身影，他也同时跟着冲去。
比利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是位荣耀位阶的非凡者，即便向衪借用力量，即便使用战技，即便不顾一切的使用沸腾熔炉的力量，比利也只能保证短时间内不会落败。
并且，纵然不曾死去，最终迎接他的。
必将是，失控！
又正如比利说的，他痛恨矮人，相应的，那位象征着矮人的熔火与锻造之神，更加不可能眷顾他...
比利，必将死在今天！
比利，会以恢弘的战技，最终死在他所选择的人手中，对方可能是精灵，可能是混乱者密会，而这也将会成为战技开始的新时代！
再没什么，比死亡更能鼓动人心的了！
而这也正是他所追寻的，新的办法！
但在这之前，比利还有一件事要做，他要保证那位叛徒的死亡，那位人类的叛徒——莱栖！
第七十章 伏击
披着暗色，莱栖回望了眼，比利正在楼顶与凡伦索对峙，细碎的雪色缓缓落下。
在与凡伦索接触时，凡伦索便第一时间表示，要莱栖无论如何也要尽快离去。
而接下来发生的，也确如凡伦索担心的那样，比利并未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投鼠忌器，而是撕开了冠冕的伪装，将真实披露。
这一刻，比利剑指两人，主动权瞬间反转！
只有真正面对那种力量，莱栖才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压迫，毫无疑问，比利的战技不输强大的魔法，数十年的打磨，更是令其的剑技达到了恐怖的程度！
但就算这样，莱栖也很清楚，如果凡伦索毫无顾及一心离开的话，斯德亚城少有人能将其拦下。
想到这里，莱栖轻呼一口，“掠风！（精灵语）”，远去的速度愈发快。
然而，在莱栖刚刚离去没多久，身后便传来了大剑圣的怒喝，“莱栖！”
瞬间，莱栖的面庞变得苍白，那是无可掩饰的惊惧与无奈，再度回望了眼DC区的方向，他似乎看到了青金魔法商会的屋顶与窗辕，看到了自己的房间。
莱栖的神情竟有些庆幸，他摇了摇头，身影再度远去。
这时，莱栖真正看懂大剑圣眼中的痛苦与惋惜。
因为，他必须杀死自己！
......
“回去，离远些，不要靠近，不要靠近！”
冒险者公会附近的街道上，寥寥几位身着深色制服的警员正声嘶力竭的呼喊着。
几人虽不是非凡者，但做警员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他们，现在发生的事情不是他们可以解决的，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疏散人群。
好在那些自广场上离开的冒险者虽有好奇，但也很清楚，只是远远的看着。
某些住在附近的冒险者竟还在帮忙疏散周围的住户，毕竟也都是邻居。
“战技吗....”
山锤酒馆的独眼赶到，满面惊容，愣愣地看着远处激荡的烟尘和巨响，身后，另外几位冒险者也是一脸震惊。
独眼自诩见过世面，也曾直面卓绝冒险者的战斗，但大剑圣的力量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那重剑产生的毁灭力量令其无比向往，也同样令其恐惧，甚至不敢靠近。
战士势弱，这在过去似乎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虽然依旧有诸多冒险者对此皆是不服，也有一些如大剑圣一般的战士声名鹊起，他们也以此与魔法师们对峙，但终究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也只有在这一刻，自大剑圣口中说出的话，将那些魔法师长久以来的骄傲被狠狠撕开！
他嘴唇轻动，自语着，“我们，当是勇士...”
独眼下定决心，自己无论如今都必须学习战技，以前，自己可以以无知为借口而对强大视而不见，但现在，真相已经被大剑圣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我本可以容忍弱小，只因我不曾见过战技！
......
不过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冒险者公会后方圆数百米的街道已完全化作废墟，烟尘弥散下，到处是倾倒的墙壁与破碎的砖石，随着两人的战斗，还在不断向外扩张。
更远处，慌张的民众正惊恐着逃离，好在今天公会选举，少有民众待在家中，并未造成太大伤亡。
激荡的烟尘四散，锋锐的气机不断荡过，坚实的墙壁瞬间斩断。
激昂如炉火般的心跳声伴着震颤，凡伦索堪堪躲避，大剑圣重剑挥舞，璀璨的剑锋以各式的姿态划过，剑芒稍有平息，紧跟着便是磨砺剑刃，剑锋愈锐！
躲过剑锋，凡伦索的双眸再次幻作竖瞳，拟态风暴序列的能力，不时掠风而去。
比利追的太紧，凡伦索不敢追去莱栖的方向，只能尽量在附近与之周旋。
与此同时，他不断扫视。
不久前，洛特在另一位王国非凡者的追逐下离去，但就在那之前，凡伦索确信附近还有一人。
激荡的震颤声中，比利的声音传来，“精灵！你在担心什么！”
通过对方的能力，比利自然猜到了凡伦索的身份，而明显的，这位精灵一直想要离开，却又有些犹豫。
他随之怒吼，“是因为那个人类吗！”
这不仅仅是对精灵的愤恨，也是对莱栖的愤怒。
嘭，漫天的破碎砖石像是被腕足缠绕着一般急速甩出，带着震颤撕裂风声而去，又是一栋房屋在攻击下崩毁，即便是落地之后，也在不住的滚动震颤。
眼眸深邃，凡伦索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这些就是你想要的吗？
遍地的废墟，以及更多的废墟与惊恐！”
比利的脚步一滞，思绪为之一空，凡伦索的话语借着心灵之海的涟漪影响了比利。
但下一刻，比利的双眸再次燃起炉火，向神明祈求而来的力量带着不可剥夺的威严。
无形的腕足伸展开来，大地顿时一颤，比利继续低呵，“拭刃！”
数以百计的碎石带着锋锐而来，像是无数柄剑刃般。
只是随着凡伦索暗青色的眸子中划过灰色，持在右手的毯子挥动，大剑圣脚步顿时踉跄。
在他眼中，世界本就是混乱的模样，只是此刻，连万物间的联系都扭曲了起来，数百道撕裂空气的破风声划过，那是剑刃在历啸，但却全部都划在空处。
无所不在的混乱与心灵影响下，比利不由得闭上了眸子，只有缝隙间逸出的炉火，预示着他仍未放弃。
“精灵，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对面，凡伦索眉头蹙起，有些不解。
他的脸色已略显苍白，身躯泛着灰白色，扭动的凸起纹理带着奇异的震颤与其僵持不休。
无论是心灵序列亦或是混乱序列，在圣者前的能力也多是影响精神，除非在森林那种环境，凡伦索才有能力与比利拥有同等的破坏力。
只是，位阶的压制，即便只是心灵之力的影响，也足以奠定胜局。
“精灵，还在苦守着你那可怜的骄傲与矜持吗？你们这群卑劣的家伙！”
大剑圣的话语落下，他的心跳声愈发响亮，与震颤相互交响，引起了难以言喻的共鸣。
远在两条街道外的无数民众都能感觉到心脏泵动，呼吸困难，心神压抑不止。
凡伦索跟着变得严肃，无形的震颤蔓延整片大地，均衡的力量籍由沸腾熔炉提供的强大力量，甚至一度提升到了接近第四位阶的程度，无形的巨物如同囚牢般笼罩着他。
比利身躯上浮现的纹理更加明显，就像是无数条攀附其上的腕足般不断颤动，又像是一座令人敬畏恐惧的钢铁塑像，带着狰狞的姿态降临。
熔炉的火焰燃至高潮，比利沉声道：
“那就让所有人，看到真正的你们！”
......
穿梭在狭小的街道，莱栖的身影即便在白天也有些模糊不定，这会是很好的伪装。
但前提是，无人盯着自己。
而莱栖却隐隐察觉到，自刚刚便有一道身影缀在身后，激荡的心跳声和坠地声不时传来，但距离太远又无星光笼罩，新星也难以确定那人的位置。
不过莱栖知道，自己终会遇到他。
右手传来的腐朽之感愈发深邃，莱栖也不由得抽动了下脸庞，面露苦笑，耳垂的憨憨轻咬了下表达不满。
自离开冒险者公会后，莱栖便一路向着城西区掠去。
莱栖怀疑，缀在身后那人是在大剑圣揭开自己身份后追来的，城西区之外是莱栖选定的战场，也是能唯一能为他提供容身之所的地方。
只是，今天这件事后，父亲恐怕又要担心一段时间了，只希望波莉姐姐不会看到那些报刊...
身后传来的响动连绵不断，莱栖掠过的街道，到处是慌乱逃窜的民众。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莱栖便来到了XC区，也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逼仄与混乱是这里永恒的基调，本就狭小的街道、巷口，到处都是违法搭建的棚屋，某些以砖石塑造的房屋还煞有其事的挂上了号牌，一时难以分辨到底哪个才是增建的部分，或者说全部都是。
街道混乱，莱栖的速度也不由得变慢了许多。
但身后那人却丝毫不受影响，木板破碎、砖墙倒地的声音伴着激昂的熔炉燃烧声愈来愈近，莱栖的面色也不由得变得沉重。
扫视周围，狭窄的街道两侧行人稀少，偶尔有衣着破旧的冒险者出现查看情况，也在看到莱栖之后转瞬离去。
心下微动，莱栖再次加快了速度，向着城外疾驰而去。
伴着呼啸的风声，又是一分钟左右，这附近已少有二层的建筑，相应的，街道也愈发混乱毫无规划，甚至没有超过百米的街道。
但也就在这里，莱栖看到追在后方的人影，不时踏在街道之上发出巨响，又猛然跃起逐渐靠近。
那人正是迪亚克！
在此之前，竟没人知道他在卓绝位阶，沸腾熔炉！
心下一紧，莱栖驱使着风高高飞起，在屋顶上掠过，再不担心被人看到。
然而，突然间，轰鸣的巨响自前方猛地袭来。
轰隆！
破旧的墙壁自远处腾空而起，径直砸了过来，带着破风声在空中解体，于是，有无数碎石如雨般轰鸣落下。
那是另一位非凡者！
半空中，莱栖带着风声呼啸而去，然而那些砖石的力量如此之大，他不得不向下落去。
砰！砰！砰！
砖石坠地的巨响如雨点半落下，数十栋破旧的房屋在这场袭击下倒塌，随之而来的便是凄厉的哭喊，以及嘈乱的奔逃声。
“风岩之蛇！（精灵语）”
随着莱栖一边轻诵，一边将‘隐匿’的特性塞入特质的包内，紧跟着身下及身侧的砖石、岩块转瞬隆起，隐隐塑造成了一条蜿蜒的巨蛇形态。
面色沉重，莱栖不断思索。
毫无疑问，他们是冒险者公会参加召集任务的人，难怪一直没有找到踪迹。
谁能想到，非凡者竟像贫民一般住在XC区外围，在破旧的房屋内生活数月，迪亚克一直未动手，又何尝不是想将驱赶到这附近呢！
奔跑的隆隆声中，混乱预甚，莱栖看到有孩子紧抱着破旧的被褥跑过，那是她所拥有的唯一......
第七十一章 欢愉
眉头蹙起，不知为何，克伊诺莫名有些担心。
她侧首看向了靠近过来的艾尔索普寻求意见，只见后者点了点头，示意南希并未说谎。
这时，一旁的奇拉不由得语气急切道：
“你们听到了，这件事与我们并无关系！”
斜瞥了他一眼，赫纳温淡淡说道：“身为混乱者密会的成员，这句话，你会相信吗？”
虽然南希的话语中极力避开了两人，但即便是孩童也知道，如果你没有参与，那你什么也不会知道。
奇拉僵硬的面色顿时一白。
克伊诺将视线转移回南希身上，直视着她，一个词一个词的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范.奥德里奇，在哪里！”
南希的神情并不意外，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然而紧跟着，轻柔但坚韧的风声在晦暗中跟着响起。
南希急忙开口：“只有卡特知道，只有他知道...”
克伊诺明显不相信，缠绕在指端的风息带着浓郁的自然气息缓缓向南希涌去，正如在水中溺亡的人般，浓厚的自然气息也会像水流般的涌入鼻腔，产生窒息感。
这一刻，南希似乎变得极度紧张，她像是刚刚想起什么似的，颇为急切的开口道：
“无处不在，卡特曾这样说过，范先生是这样描述过自己的，他将无处不在！”
闻言，克伊诺的呼吸一滞。
无处不在，如此的尊称令其有些迷茫和畏惧，畏惧与自己的族人现在究竟如何，经历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如果不是凡伦索断定他们还活着，克伊诺可能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迷茫中，克伊诺的肩膀被拍了一下，瞬间惊醒。
是艾尔索普，他沉声道：“即便圣者也不可能做到无处不在，只有神明，也唯有神明的权柄足以笼罩世界。”
听到艾尔索普的声音，不知为何南希深低着头平静下来，娇媚的面庞竟带上浅笑，其下是可见的讥讽与骄傲。
“神明存在与世界的每个角落。”
其他人并未听到她的低语。
微微蹙眉，克伊诺依旧显得有些迷茫，苦苦思索着，有艾尔索普在，南希话语的真实性不需要怀疑，那便意外着范的确达到了他自己所认为的，无处不在！
低着头，南希面庞上慢慢爬上狂热，似是梦呓一般的低近乎无声吟诵道：
“赞美您，欢愉之母，欲望与本性的主宰，伟大的欢愉魔女——莲达.耶塞尔！愿您挥洒爱怜，将此处归于您的国！（恶魔语）”
直到她的声音抵达最高点，艾尔索普才自周围淫乱的声响中听到那丝异常，察觉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道。
然而，这时却已晚了！
靡靡的声音带着无形的压迫感瞬间降临，只一瞬后又陡然消散。
随即，绯色的氤氲雾气喷涌而出，陡然笼罩房间，其源头便是南希竭力隐藏在沙发后的手，以及紧握其中浸润着鲜血的吊坠，锻铸的那双眸子隐隐泛起光泽。
下一刻，楼下传来了更激烈的声响。
挥舞鞭子的声音更甚，喘息声也愈发响亮，宾客更卖力的抛洒金币，有人举起酒瓶不断向口中灌去...
与此同时，赫纳温眼前也有无数光影浮现。
他似乎看到了挥舞着弯刀，屹立海浪之上英姿飒爽的卡恩之主.....
恢弘的圆桌旁，四位王者投下了决定未来的筹码....
隐秘的尖塔之上，睿智的老者画下第一个魔法阵列...
还有穿着古朴长袍的狮鹫、幻做人形的纯净水流、咆哮的巨龙竟持着纸笔...
而在这些无数虚幻的光影之下，有一道景象如此遥远但却如此真切，那是两个微笑的人影，那是赫纳温早已失去的记忆！
这些是赫纳温的欲望，是他的渴求，同样是他的囚笼！
克伊诺同样如此，在她身旁，族人们正在举行宴会，逐星之旅逸散着微光，大家载歌载舞，她也提着裙子舞动起来，欣喜的笑声入耳....
这些，恍若触手可及的未来，又像是伸手触碰便会幻灭的梦境。
南晨闪耀，艾尔索普的双眸中闪过银辉。
神眷！
只一瞬间，艾尔索普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籍由仪式，向衪祈求庇护，这是最为常见的仪式。
赫纳温与克伊诺进入斯德亚城前便进行过，但要知道，那是在丛林中，又有着诸多祭品，才能迎接衪的部分力量。
但如今，却只有祈文和极为简单的祭品！
当然，这样的仪式也并非没有，祈光者使用能力时便如此，这也并非个例，最常见的便是向衪祈求力量，但这却有着巨大的代价——虔诚或生命！
但对衪的眷者，即便只是最广义的眷者，往往能付出更少的代价而轻易获得庇护。
就像是现在这样。
南希虽不是非凡者，但欢愉魔女的眷顾依旧，只不过是借用特殊的器具承载恩泽，刚刚，她便是使用了自身血液借来了衪微不足道的一丝力量，欲望的力量！
绯色中，南希的神情终于恢复惊惧。
有着衪的眷顾与庇护，南希是骄傲的。
但同时，相比于房间内的其他人，她也是最弱小的，每次使用这种力量，对其都是一次痛苦的经历，更不要说直接向衪祈求，以获得回应。
下一刻，南希压下惊恐，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很少，竭力动了起来，手脚并用的向外面爬去。
“离开，只要去到外面，去到罗德伯爵的庄园...”
以往，自诩神眷者的她对罗德颇为鄙夷，与罗德的旖旎时刻，也不过是衪力量塑造出的幻觉罢了，但现在，这却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并非非凡者，即便逃到满是警员的街道上，也不会有事，但那些精灵不行，这便是南希的计划。
自一开始，她便向着这样的目标努力，不论是拖延时间，还是以承载衪力量的金属片划破手腕。
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所有的妩媚与娇柔积淀化作动力。
南希犹记得，费南德对自己做过什么，她犹记得身为舞女的自己经历过什么....
所以，当南希知晓费南德与卡特死亡时，她反而有着难言的畅快与愉悦，那是不加掩饰的愉悦。
然而，下一刻，风息舞动，瞬间驱散雾气，同时，南希的激动的神情变得愈发平静，或者说是难言的呆滞感。
南希暗红色的眸子闪过绝望。
不可能！
费南德也会沉溺在欲望中许久，而此刻更是有神明力量的庇佑，却只能维持两秒....
最终，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逐渐变得平静，终于像是一滩死水般的，再不起波澜。
面色平静，艾尔索普向着逐渐失去思考能力的南希投去视线，自语，“我们也是神眷者...”
话音刚落，赫纳温的目光变得清明，颇有些遗憾的嘟囔着，“为什么看不清呢？我明明看过卡恩之主的雕像的啊！扎LS斯大师的胡子有这么长吗？
我的父母，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呢....”
紧跟着，克伊诺也眼角微红，恢复过来。
“走！”，话罢，她便快步向门外走去，至于房间内的两人，艾尔索普早已处理好，呆滞的面容证实着一切。
赫纳温也不再郁闷，赶快跟上。
此刻，绯红舞厅已完全沦为了欲望的世界，无数人双目迷蒙纵情欢愉，酒液肆意挥洒，金钱也像是雨水般不断坠向舞池，舞女与舞男们愈发癫狂的舞动身躯，淫乱的声音更像是潮水般不断涌来....
第二渊之主，这是源自欢愉之神的力量，对凡人而言，更是不可违背的神谕！
他们癫狂着，舞动着，欢愉着！
挤过嘈乱的人群，偶有视线看向几人，瞬间便充满了欲望，要知道，即便隐去部分特征而像人类，三人依旧高于普通水平，更不要说是在这种时候。
只不过，下一瞬，他们的视线变得迷茫，仿佛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然而这种迷茫不过瞬间，当酒水、舞女、金币...映入眼帘，名为欲望的神谕便再度降下。
踏出绯红舞厅，赫纳温还未来得及松口气，突然间，便听到有巨响自高天上传来，那是挥舞的巨龙之翼！
轰！风声扑来！
天空中，深青色的影子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直至狰狞的鳞甲清晰地映入眼瞳，他们才确定，那是一条真正的巨龙，而非是气流形成的虚幻影子。
赫纳温与克伊诺的神情顿时变得沉重。
因为那巨龙的脊背上赫然屹立着一道身影，那是巨龙伯爵——布莱德.希洛！
第七十二章 这一刻
轰隆！
此刻，城北区传来了磅礴巨响，连身处城西区外围的莱栖都能感受到那股明显的颤动。
迪亚克的身形不由得顿了下，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旋即又加快了脚步追去，只是愈发沉重的踏地声彰显着他的不安。
垮塌的围墙旁，莱栖眼底的担忧一闪而逝。
游曳的风岩之蛇很快成型，并不断有碎石依附逐渐变得粗壮，像是一段不断弯折的树干似的盘绕身旁。
轰鸣声中，不断有民众自房屋内逃出，这些人多面容枯槁、衣着破旧，还有些裹着被单、毯子之类的向远处逃离，莱栖甚至看到披着数件单衣的身影一边逃跑，一边张望着自己的住处。
以如此的形态站在街道上，莱栖自然收获了不少目光。
只是其中再无尊敬与崇拜，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无助，以及蕴藏在更深处的怨恨，这些目光像是利刃般临身，带着贯穿心灵的力量涌来，莱栖不由得浅低下头，呼吸困难。
耳朵上，憨憨拱起身子，淡金色的光辉弥漫，安抚莱栖。
轰，巨响临近，那是迪亚克坠地的声响。
而在另一边，同样有声响逐渐靠近，天空中飞舞而来的砖石也印证着这一点。
几个呼吸后，莱栖抬起头，风声乍然而起，在岩蛇环绕中向着一个方向快速掠去。
嘭，嘭，嘭！
砖石如雨般坠下，本就破败的房屋更是直接失去屋顶，扭曲的横梁瞬间断裂，灰尘与积雪四散而起，弥漫开来。
岩蛇飞舞，将飞来的砖石尽数挡下，粗壮的蛇躯顿时遍布坑洞，又在莱栖的驱使下向着一个方向猛然冲去，气势磅礴。
轰隆，巨响过后，砖石纷飞。
一道身影踏着遍地废墟冲破墙壁，这人双臂之上遍布厚重着的岩石，就像是臂甲与拳套的结合。
缓缓放下遮挡面庞的坚厚双臂，露出了黢黑的坚毅面庞，黑曜石般的眸子直面莱栖！
自然，也直面了向其冲来的硕大岩蛇。
新星之下，庇护者的位置莱栖一清二楚，像是有着额外视角一般，看着他借着漫天坠落的岩石直直冲来，莱栖也适时驱使着岩蛇冲出。
砰，撞击的闷声响起，但那道身影竟也只是被岩蛇推出数米便停了下来，在这过程中，遍地的废墟被那人的双脚犁出两道沟壑，清晰可见。
大地律动，汹涌的力量籍由大地传来，只见那人一声怒喝便死死抱住岩蛇，裸露的皮肤上青筋暴起。
嘭！
就在他手按的位置，岩蛇顿时断裂，数块岩石滚落在地。
莱栖也未曾停下，在屹立者横飞出去时，他便跟着口中轻声吟道：“炎枪！”
炽热的火焰升腾而起，拖着长长的尾焰飞出。
失去一段身躯，对岩蛇而言算不得什么，剩余的躯体霎时间翻卷而起，将那位非凡者死死困在原地。
火焰的爆炸声骤然响起，火星四溅，炽热的流焰点燃了废墟中的木梁、劣质的煤炭，浓重的黑烟升起，像是烽火般。
但在怒喝之后，浓厚的烟尘中身影却又再度冲去，虽然身上多有伤痕，但看起来影响却并不大，起码那厚重的气势和沉稳的力量依旧。
不远处，莱栖轻吐出口气，并不意外。
屹立者，字里行间便可窥见这封号的能力。
大地序列非凡者并无太多诡异莫测而难以理解的能力，起码在莱栖的印象中是这样，但仅仅是那强悍的承受力与体力便已极为难缠，正如宽广的承载着一切的大地。
你可以击败大地序列的非凡者，却无法毁灭他。
突然间，急促的破风声临近，竟像是出膛的炮弹一般。
随即，憨憨宝石般的眸子微亮。
宛如炮弹般的砖石瞬间偏离，嘭，砸在地面之上，蛛网般的碎隙中央是清晰可见的坑洞。
数十米外的，还有位非凡者。
那位非凡者有着深邃的褐色皮肤，看起来就像是田野间耕地的汉子，他喘了口气，似是有些不解自己刚刚的攻击为何会偏了这么多，但未思考太多，他又随手自墙上扣下块石，在手上轻轻抛了两下，随即拉开臂膀，再度投来。
衣裳破裂声之后，是岩石撕裂空气的呜呜声。
莱栖瞥了眼后便不再理会，身旁再度腾起流焰，向着屹立者不断轰击而起，声响愈甚。
憨憨扬起了身子，紧盯着飞来的岩石，轻嘤了声。
时光的涟漪被扰动，既定的轨道更改与开始之时。
远处的非凡者脸上突然露出了憨厚的微笑，岩石轻颤，方向再次变动，再度指向莱栖。
“嘤！”，憨憨出声，带着急切。
下一刻，岩石陡然坠地，加持其上的灵性像是余力不足般的突然消失，又或者是自一开始便是如此。
隆！沉重的坠地声再次临近，迪亚克再度临近。
呼呼！屹立者沉重的呼吸着，炽热的空气不断的压入胸膛，带来空气的同时也带来了灼烧。
喉结鼓动了下，咽喉间渗出的鲜血被再度咽下。
借着手臂间的缝隙，隔着火光，他看向莱栖的眼神极为惊惧，口中喃喃，“这简直是怪物！”
他虽然不知道迪亚克为什么会追逐这位魔法师，却也不妨碍他动手，对于自己做过什么，他并不否认，但比利会长描述的令其毫无怨言，即便死去！
“哈！”一声怒吼之后，他猛然踏地，大地也随之给出了反馈，力量涌出。
下一刻，屹立者双臂上的岩石缓缓松动，随着他手臂猛然挥舞，岩石如同甲片般崩裂开来，瞬间便撕裂了汹涌的火幕。
只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莱栖已经离开。
风声激荡，莱栖向着另一位非凡者飞速掠去，那人一边抛来炮弹般的砖石一边逃离，但在憨憨的影响和莱栖的躲避下，除了减缓些速度外，再无作用。
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那人终究被追上，数道赤红的炎枪砸下，一道焦黑的身躯便躺倒在地。
风声急转，莱栖再度面向冲来的屹立者。
民众逃离开来，这里已算是合适的战斗场所，即便再往城外，也不过是浪费时间，再者，在莱栖前进的方向上，两位老人正相互搀扶着离去。
大地像海面般律动，无匹的力量在大地下涌动，又汇聚到那位屹立者身上，他怒目圆瞪，愤恨在眼底凝聚。
于是，随着他挥舞的双手同时后拉，大地沉浮。
呼，巨大的吸力自身前的地面猛然袭来，就像是大地拥有生命般拉扯着莱栖。
气流顿时紊乱，莱栖心中一惊。
令其心惊的不止是这自大地而来的力量，同时，莱栖也感受到了土元素似乎在排斥自己，风岩之蛇难以成型。
洛克索，衪毕竟只是元素之神，而非土之神祈。
汹涌的力量在大地与身躯之内流淌，但即便是这样，也很难影响到莱栖，屹立者更为愤怒。
地面律动更为激烈，以莱栖为中心，大地陡然深陷，数米的深坑浮现而出，磅礴的压力拉扯着莱栖，要将其埋葬。
于此同时，屹立者也快步靠近，双臂高举又猛然砸下。
下一刻，轰，隆隆的巨响自大地之下传来，那是咆哮般的巨大轰鸣，大地的咆哮。
压力临身，莱栖的身形飘摇不定，似乎随时可能深陷大地，憨憨不断颤动也难以影响。
而就在这时，莱栖微抬起头，轻吟的咒术落下最后一个音节，“风暴之龙！（巨龙语）”
呼，呼，呼！
剧烈汇聚的气流瞬间撕裂了空气，撕开了恒久的压力。
爆炸般的气浪将屹立者推出数米之外，他的脸上浮现出更明显的惊愕，纵然知道这魔法师极为强大，但风暴之龙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使用的还是巨龙语。
远处，狄亚克跃至高点，也看到了那耸立在居民区的巨龙虚影。
淡青色的气流塑造出了那具宏伟的身躯，鳞甲狰狞、气势磅礴，除却毫无灵性外，便仿佛像是真实存在的一般。
眼神微楞，狄亚克有些凝重，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大剑圣为何不惜单独对抗那位强大的非凡者，也要让其追逐莱栖。
狄亚克的速度减慢了些，涌动着铁色的长剑被其持在手中。
缓缓挥过，火星迸溅似是碰触到了什么，铁锋震颤，发出锋锐的轻鸣。
“砺...刃......”
缺乏灵性与动态，巨龙的形态略显僵硬，身躯之上，不断有气流逸散，像是崩解的鳞甲，气流急促划过，地面上顿时浮现裂痕。
不过一会儿，大地上已遍布沟壑，像是密密麻麻的蛛网。
轻呼两口气，莱栖脸上露出微笑，虽是有些冒险，但终究是成功了。
巨龙之神，衪同样是毁灭之神。
莱栖使用不熟练的巨龙语并将咒术指向衪，便是为了毁灭的权柄，但这力量终究不属于莱栖，毁灭的力量不仅带来了强大的破坏力，也在逐渐毁灭自身。
只不过，也依然够了！
风声鼓动，气流回荡，那位屹立者不得不一退再退，地面被风暴之龙摧残的满是痕迹，大地一度陷入沉寂，他也再次陷入了被动。
细长的伤痕不断浮现，衣服染上红色。
痛感袭来，终究是驱散了部分怒火，屹立者一边驱使着砖石抵挡，一边退步。
慢慢的，他有些疑惑，不知从何时开始，坠地声变得稀疏，倒是激荡的心跳声愈发响亮，甚至籍由大地传来了细微颤动。
侧首看去，迪亚克此刻刚好跃至空中，怀抱的长剑也被其持在手中，剑锋雪白。
屹立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眸微楞，紧跟着变得凝重。
下一刻，他怒视莱栖，“大地之主，丰穰收获之母神，广袤沃野之母。伟大的哈希.摩莱，我祈求您的注视，祈求您的庇护，祈求您永恒的怀抱！（天使语）”
粗粝的天使语落下，他裸露的躯体顿时呈现棕褐色，同时带着皲裂的纹理，街道两侧的废墟也像是受到了感召般的飞舞起来...
在莱栖不解的眼神中，他放弃抵挡，赴死似的带海浪般涌动的砖石冲来，冲向风暴之龙。
飞舞在身旁的砖石仅两轮触碰后便变得粉碎，激荡的气流变为土黄之色。
风声临近，他依旧未曾抵挡，毁灭的气流瞬间便带出巨大的伤口，血液飞溅，某些部位深可见骨，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的继续挺入。
莱栖眼底的疑惑被坚定取代，风暴依旧。
莱栖又轻轻瞥了眼迪亚克的方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人靠近的速度变慢了许多，但面前的敌人才是重点，慢慢的，弥散的沙尘遮蔽了视线。
终有一刻，属于屹立者的狂暴灵性终于消散。
他死在了风暴中，漫天飞舞的沙尘都似乎带上了血色。
砖石破碎的咔咔声渐息，风声也逐渐平静。
这个时候，莱栖也终于听到了隐藏在杂乱声响之下的那道声音，那激昂如熔炉般的剧烈心跳声也在此刻达到顶峰！
低喝声在远处响起，“开锋！”
迪亚克手中的长剑猛地挥下。
于是，璀璨的银色剑锋瞬间跨越数百米飞驰而来！
地面之上，沟壑突生，途中的两栋房屋也被硬生生斩开，陡然垮塌！
新星疯狂闪烁，莱栖惊疑不定。
但当莱栖想驱使着周身的气流远去时，漫天的沙尘却像是拥有生命的形成了囚笼，风暴也难以动其分毫，屹立原地。
耳垂，憨憨绷紧了身体。
自刚刚开始，它便一直焦急的环绕着，不过莱栖那时也无心与憨憨交流。
身躯颤动，憨憨红宝石般的眸子中似是充盈着鲜血，细小的蛇瞳中带着坚定。
下一刻，它猛然跃向着剑锋方向！
漫天沙尘笼罩下，没人知道它是如何知晓方向的，似乎是那剑锋迎着憨憨而来，亦或是憨憨早就在耳垂等待着！
嘭，嘭！
剑锋下，孱弱的风暴稍稍阻挡便陡然破碎，沙尘散开。
憨憨也跃至半空，眸光闪耀。
虚幻的光阴之中，时光的涟漪急促颤动，无形的剑锋也跟着颤动，但这终究不足以阻挡这份力量！
这源自时光的力量可以更为汹涌，譬如以灵性素材为媒介，譬如银蛇的血液，乃至生命！
憨憨迎上剑锋，银蛇触碰银芒！
撕裂无声，银色的蛇躯一触而断！
闪耀着灵性的血液在剑锋之下扬起，又瞬间蒸腾，化作颤动时光的微弱力量！
时光的颤动更为明显，璀璨的剑光终于抵挡不住般的褪色黯淡！
指向莱栖头颅的剑芒终如憨憨期望般的偏移，堪堪划过胸膛。
染血的残躯缓缓坠下，时光仿佛都变慢了。
这一刻，憨憨红宝石般的眸子映出一副景象。
碧绿的星湖旁，刚晋升的它看到了自水中爬出的少年。
微微侧首，年幼的它还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眼前闪过的那一幕是什么，但憨憨却隐约知道自己要去，也必定要去经历那一幕，为了那张关切的面容。
莱栖的呼喊声中，这一刻，到来了！
第七十三章 龙吟
金玫瑰街
古典素雅的店铺中陈列着各式精美的点心，纵然隔着玻璃橱柜，空气中也依旧弥漫着香甜的气息，令人留恋。
柜台后，衣着淡黄长裙的女士面带微笑，语气颇为亲切的问道：“蜜安兰女士，您最爱的红栗子蛋糕刚刚烤好，要来一份吗？”
“可以，谢谢。”
靠近橱窗旁的小圆桌，蜜安兰不着痕迹的向外扫视了眼，此刻在街道的另一侧，三道身影消失在绯红舞厅门口，护卫则在争论到底进去了几人。
女侍者点了点头，语气雀跃而热切，“饮品需要什么，绿茵咖啡还是枫红茶？”
侧首回来，蜜安兰微笑着点头，“咖啡就好。”
“好的，请您慢等！”
说着，侍者便雀跃地转身进入身后的小门，却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以至于正准备动手的咖啡师愣愣的看着长官夺过自己手中的咖啡杯，冲泡起来。
“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蜜安兰嘴唇轻动，她的声音籍由心灵之海的波动传到几人耳中，又化作真实的想法，并令其付诸行动。
蛋糕店中的其他几位店员也顿时动了起来，像是真正的点心师或者咖啡师般，烘培蛋糕、冲泡咖啡，完全忘记了非凡事务处的身份。
轻呼出口气，蜜安兰有些疲惫，她毕竟还在卓绝位阶，纵然触碰到了心灵旅者的实质，但放大几人欣喜的情绪对其压力还是颇大。
只不过好在成功了。
短时间内，这几人都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而不会察觉到外面的异样。
墙壁上的钟表滴答作响，黄铜色的指针缓缓掠过镌刻着农舍与沃野的表盘，一如季节的更替，时间也就这样一点点走过。
这时，第三杯咖啡被放在蜜安兰身前的小圆桌上，随之而来的是店员鼓励与期待的眼神，直直盯着蜜安兰。
蜜安兰面色一僵，却还是笑着端起咖啡抿了口，点头表示认可。
然而就在下一刻，激烈的风暴之声降临，霎时间，街道上呼啸的风声四起，有几位行人站不稳似是踉跄退步又急忙离去。
恭敬的侍者顿时惊醒，随即快步向着正门跑去，开口呼喊着，“疏散民众，疏散民众！”
厨房内的几人也跟着涌出，扯下厨师帽和衣服向着街道上跑去，也有人不忘疏散店铺内的客人，示意他们远离。
拿起阔顶帽戴上，蜜安兰故作轻松的缓步走出，在心中却惊疑不定。
这时候，绯红舞厅的混乱也蔓延到了外界，只是当疯狂的人们刚踏足街道便又在激烈的风压下摔倒在地，神情一滞，瞬间清醒过来的面庞上惊恐不已，赶忙扶着墙壁逃离......
令人窒息的风压至高空而来，这是来自天空之国的压迫。
街道为之一空，艾尔索普面色凝重，天空中的巨龙已锁定了几人，即便远隔数百米，毁灭的气流也已先行降临，平整的路面上顿时遍布细密的痕迹。
赫纳温面色一紧，口中轻吟，风声鼓动却又瞬间沉寂。
巨龙之神的权柄涉及风暴与天空，高位阶的元素序列非凡者或许可以在这些的边角之外掌驭狂风，但对于赫纳温而言却还太过困难。
“别动！”
克伊诺的声音响起，她一手拉住赫纳温，后者也很快平静下来。
刺耳的风暴中，三人衣袍与发丝翻飞，就这样站在原地。
吼！
激昂的龙吼声入耳，艾尔索普的眸子微微闪过，双眸化作灵动的琥珀色，棕色的头发似乎带着生命般舞动起来，隐隐露出了尖耳朵。
龙背之上，布莱德的双眸一凝，兀自沉声，“精灵！”
如此的声音鼓动着气流如利刃般压下，附近的屋顶首先受到摧残，随即便是街道上又增添了更多的细长划痕。
气流鼓动，艾尔索普挡在两人身前，但即便如此，赫纳温与克伊诺却也呼吸急促，身躯微颤。
与之相对的，布莱德面色不变，身下巨龙伙伴的吼叫声愈发宏大，向下压去，磅礴的风压也跟着逐渐增强。
某一刻，街道两侧的玻璃砰然破碎，木门开合砰砰作响，屋顶的瓦片也不时飞起。
与之相应的，附近的房屋内民众的呼喊声与求救声接连响起，亦有贵族狼狈的躲在角落面色苍白，他们怀疑布莱德总督是不是准备现在动手，要将他们直接扼杀掉。
呼啸愈甚，终有一片屋顶承受不住压力被直接掀飞，破碎的瓦片在空中飘荡，布莱德终于开口，“塔萨多！”
巨翼猛然扇动，巨龙顿时由俯冲之态停驻在半空，风声陡然停下，倒是突兀的狂暴风压将守在周围街道上的数位警员压倒在地。
气流变得平缓，布莱德站在龙背上与几人相望。
艾尔索普松了口气，开口道：“希洛伯爵，我们并无恶意！”
战斗起来不是对手，至于逃跑，面对巨龙序列的废墟之子更不可能，当然，在前期布莱德应该会故意将他们放走，但当踏出城区的那刻，呼啸的风暴必定瞬息而至。
盘旋在低空中，巨龙塔萨多显得十分不耐烦，双眸中是可见的怒火，“撕碎他们！”
狂暴的气流伴着声音激荡而出，又是一片屋顶在风暴中撕碎。
未曾言语，布莱德亚麻色的发丝在空中回荡，神情平静，他先是瞥了眼站在远处人群中的蜜安兰，后者则面带微笑轻轻点头。
随后，他轻挥了下手，街道上的警员顿时动了起来，一边喊道：“疏散人群，封锁这里！”
诡异的平静下，围困在楼内的民众在极短的时间内撤离，蜜安兰也躲在人群中缓步离去，即便有事务处成员察觉到了总督的视线，却也再找不到蜜安兰的身影。
不过五分钟的时间，附近变得极为寂静。
眉头微蹙，布莱德的神情有些不解，隐隐感觉抓住了什么，却又好像空无一物。
“召集任务，那些冒险者自丛林中捉走了百位精灵。”，艾尔索普的说话声并不大，起码远处的警员难以听清，但布莱德却是听的很清楚。
下一刻，克伊诺自他的身后走出，甩了甩头发露出精灵族特征，语气坚定道：
“那些是我的族人！
他们，就在这座城内！”
听到两人的话，布莱德顿时眼神一凝，很多精灵！这就是莱栖说的很多精灵？这毫无疑问与混乱者密会有关，但又感觉颇为古怪。
艾尔索普微动了下身子，再度挡住她，看向天空继续说道：“如果您能查一下城内的几间报社，应该会有所收获。”
报社的报道吗？
布莱德暗道，大部分报刊他都有关注，只是少有令其在意的，但听了这位精灵的话，布莱德确实更为警觉。
斜瞥了眼旁边的绯红舞厅，布莱德终于开口问道：“你们看来，绯红舞厅内发生了什么？”
从始至终，布莱德都对于艾尔索普的话语持怀疑，他才会说出让艾尔索普以自身视角来解释，这本身便代表了态度。
“混乱者密会。”
布莱德的神情顿时严肃，而比他更激动的是巨龙塔萨多，它不住的扫动龙尾，发出刺耳的破风声。
“这是混乱者密会的据点，我想您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并且，就在刚刚，绯红舞厅的南希向异神发起了祈求，导致了混乱，至于什么是异神，母神殿的主教阁下应该可以给出答案。”
布莱德略有疑惑，他刚刚便是在天空中游曳，突然察觉到了恐怖的灵性一闪而过，这才驱使着塔萨多冲了下来，但没想到会与神明有关。
“这些时间，你们应该有不少收获！”
微微点头，艾尔索普回复道：“一场战争！”
布莱德像是突然惊醒，众多线索似乎都串联了起来，他也更加相信了艾尔索普的话语，这也为解开某些疑惑提供了方向。
首先第一件，布莱德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到索伦公爵，虽也时有签发的政令下发，但总透露着生硬感。
再者，布莱德想到了好友科塔昂的失踪，恐怕也与之不无联系，就像是要隔开自己。
但其中还有不少疑点，混乱者密会如果只是为了制造混乱，使用的方法是不是太过复杂，而复杂的计划往往会因为细小的纰漏而产生意外，譬如今天这场谁也未曾想到的交谈。
至于谋划战争的起因，布莱德反倒不意外，好友科塔昂与他谈论过。
据他所说，王国军队的高层多对异族颇有敌意，拉贡.通古斯的出海，说是为了荡清海盗，事实上也有着这方面的原因。
只是不知为何，无论是谁也都未曾将真正的原因透露，只是表达了这样的态度，愈往深处想，布莱德便愈发凝重，甚至有寒意自心底涌出...
这时，金玫瑰街的另一端，呼啸的风声伴着沙尘滚滚而来，法兰多.罗塔。
随后，艾尔索普瞳中闪过暗色，双腿呈现反曲的形态，带着另外两人急速远去，像是丛林中的巨大黑豹一般，几个跃动之间便踏上楼顶，逐渐不可见。
而布莱德丝毫未曾阻止，只是神情愈发凝重。
艾尔索普最后的话语还在他耳便回荡，“罗德，比利！”
他突然看向了城北区的方向，驱使着巨龙飞掠而去，既然克伊诺与赫纳温几人都是精灵，并且来到绯红舞厅调查，那凡伦佐他们去了哪里便不难猜测了！
但就在塔萨多鼓动巨翼加速时，伴着剧烈震颤的响声瞬间传遍半个城市！
第七十四章 最后的大剑圣
斯德亚城北城区，冒险者公会
距离公会后方街道爆发战斗已过去了两分钟，对于这样高强度的战斗而言，这时间并不短，但分出胜负还需要些时间。
此刻，广场上剩余的冒险者不足十人。
听着远处不断传来的动荡声，不时看到有烟尘溅起，博安特十分焦急，却又不得不控制着广场上的最后几人，谁知道其中是否还有同伙。
而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附近的民众正不断撤离，也没有不张眼的冒险者凑过去，都是远远的观望，包括刚刚自公会楼上跑下来的几人。
只是还有一点令博安特颇为担心，那便是二处处长阿尔瓦，在他追去之后，直至现在，那片战场中始终不曾传出大地序列的力量。
他自然不担心阿尔瓦的安危，但这却更值得担心。
突然间，广场上一位铸星冒险者猛然推开了靠近的警员，厉声高喊，“滚开！”
随后，灵性爆发，他一边迈着沉重的脚步，一边舞动着粗壮的铁棍扫开前路，意欲逃离。
就近的冒险者认出了他，呼喊着，“是通缉令上的西利亚，悬赏200金币...”
另一边，同样有道身影在向远处逃离，只是在重压之下，她的速度极为缓慢...
“是170金币的海勒！”
听到这样的呼喊，博安特顿时收敛心神，源自大地的压力陡然增强，就连几位被其照顾的警员都险些瘫倒，反抗的两位非凡者逃离的速度也愈发缓慢。
只是还未等情况稍有缓和，杂乱的喊叫声突然响起，“那，那是什么啊！”
如此的声音接连不断，“那是什么！”
“是大剑圣做的吗！”
有人也顺势呼喊着，“大剑圣比利.温洛特！”
“勇士的时代！”
维持重压的博安特也侧首朝众人呼喊的方向看去，那也正是战斗的方向。
然而就在博安特看到的那刻，他的面容变得惊恐，竭力维持的灵性重压也瞬间散去。
随即卖力的呼喊着，“所有人不要看，离开，离开！”
盖因在那个方向，升腾而起的是一只形态难辨的巨兽，只能通过破碎砖石塑造的轮廓隐隐看到无数腕足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与此同时，细微震动带来的嗡鸣声也愈发清晰，似是有无数剑刃在一同震颤.....
......
凡伦索面色凝重，均衡的力量籍由沸腾熔炉的加持，变得难以想象，无数的腕足笼罩，无数柄剑刃将困在原地。
不远处，比利双手压着重剑发出刺耳的声响，剑刃愈发明亮，被无数腕足裹挟的砖石也一并带上了金属的颜色，闪耀着刺目的锋芒。
终于，剑刃落下，漫天碎石也被打磨的如同利刃。
比利轻呼了口气，带着金属之声。
即便籍由均衡的能力，他依旧只能隐约察觉到凡伦索的位置，只是在这漫天剑刃之下，已足够了。
比利铁色的皮肤上鼓起的纹理与血管愈发清晰，缓缓颤动，他兀自低声，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复述，“无俦是剑刃打磨之前的状态，也是纯粹力量最强大的战技，但对付你，漫天剑刃一同挥出的开锋应该更有用！”
对面，凡伦索微眯着眸子并未回应，只有身后蔓延的扭曲腕足更为明显，地面上，不时有鼓包微微隆起，像是有什么在地底蠕动。
一手握住剑柄，一手反压剑背，比利深吸了口气，厉声咆哮。
“开锋！”
于是，无数璀璨的剑锋如落雨般坠下，向着同一个目标激射而去！
空气撕裂，大地也承受不住般的低鸣！
刺耳的破风声与大地的震颤一并响起，最终化作了这响彻城市的巨大轰鸣！
轰隆，轰隆！
凡伦索耳边回荡着如此的声音，巨响之下，枝蔓破碎的声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地面的颤动中，粗壮的枝干不断突出地表，迅速生长，但终究在城市内，泥土中的根茎与种子并不多。
即便再生中有种子洒落，凡伦索却也只能看着遮蔽攻击的绿茵穹顶被无数剑刃一点点压低，逐渐崩碎。
然而，在枝蔓的掩护中，扭动的腕足终于蔓延而出。
只是轻轻触碰，被打磨完好的碎石便陡然扭曲，突兀崩碎，飘散的碎屑也不像石头的模样，另有碎石在触碰后竟染上了绿色，随即像是树叶似的被风声撕碎，...
如此的景象不断上演，无数的剑刃一点点减少。
飘落的绿雨中，凡伦索并不乐观。
他也进入了灵体状态，精灵的样貌，尖尖的耳朵饰着浅绿色的纹理，双眸亮起，但那双银色的眸子中，狰狞暗灰色不断涌动，似是有参差的爪牙撕咬，留下了残破的边缘。
此时的凡伦索，隐约流露出疯狂的气息。
......
轰鸣的巨响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平息，世界与刚刚相比显得如此空洞而寂静。
慌忙逃离的众人也得以松开捂住耳朵的手掌，不断摇头似乎想将脑海中的嗡鸣甩出。
逆着巨响与气浪，博安特始终屹立在广场。
巨响停息的那刻，也是他第一个睁开眼睛。
汁液的浸润下，漫天飘飞的烟尘很快落下，隐隐带着灰绿之色，战场逐渐清晰。
博安特也终于看清了那三道身影，或者说，只有他看到了那三道身影。
一位流逸着疯狂气息的精灵！
身躯高大似塑像般的比利会长，以及站在他身后的，阿尔瓦！
阿尔瓦缓缓自地底升起，右手轻贴在比利的后背之上，而前端则有锋锐的岩刺突出，鲜血一点点滴落下来，啪嗒，啪嗒！
血色溅射中，阿尔瓦低声道：“比利会长，谢谢您的帮助！”
激昂的心跳声变得低沉，像是失去了动力般的陷入沉寂，比利的神情跟着变得颓然而灰暗。
然而，就在阿尔瓦的声音响起时，大剑圣的右手猛然向后挥去。
砰，钢铁磨砺的刺耳声响中，磅礴的气压随着大剑圣挥动的手向后砸去，阿尔瓦也顺势向后飞掠，又稳稳的落下。
脸上带着后怕，阿尔瓦丝毫没有后悔反而带着浅笑，随后，他又操着急切的嗓音高喊道：
“精灵，杀死了比利会长！”，如此的声音不断回响。
原本整齐的街道和建筑，此刻只剩废墟和深坑，翠绿的汁液浸润在深坑底部，凡伦索就站在那儿，略显疯狂的脸上尽是嘲弄与悲哀。
而在凡伦索对面，比利轻瞥了眼身后，神情讥讽又可怜，紧接着，他慢慢转过身体看向凡伦索。只是慢慢的，他的心跳声愈发低沉，直至无声...
大剑圣，死了！
但非凡特性却还没有，大地深处隐隐传来轰鸣声，并不断有岩土隆起，似乎有山脉正在大地之下成型，并引发地震。
脸上的疯狂愈发明显，凡伦索双眸中的暗色似再压抑不住。
右手挥过，粗壮的藤蔓自身下轰然抽出，只是那扭曲的姿态并不像是现世的造物，而显得如此骇人。
嘶！破风声向着阿尔瓦临近。
砖石适时飞起，砰，砖石破碎，扭动的藤蔓也瞬间一滞，阿尔瓦顺势退开。
扭曲狰狞的藤蔓始终追来，他也就不断躲避。
另一边，凡伦索将毛毯将其紧紧裹在手臂上，震颤浮现，他眼中的灰暗之色也才有隐没的迹象，但依旧如深海下的暗流般，随时可能涌出。
深吸了口气，凡伦索扫视周围。
阿尔瓦此刻已逃到了较远的地方，脸上带着微笑远远看着。
天空中弥漫着水雾，那是正在不断飞来的副会长科南.普尔曼，广场上，博安特也腾出时间向这边赶来。
而更多的，是博安特身后，无数愤怒带着山呼海啸般气势的冒险者，汹涌而来！
“杀死那个精灵！”
“为大剑圣报仇！”
“精灵，是可恶的长耳朵，他竟然来到了城里！！”
“杀了他！”......
冒险者们如此疯狂，纵然是博安特也无法阻止，只得压在众人前方，希望能先行逼退那位精灵，不然自己身后还不知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狰狞在眼底涌动，凡伦索眼中流露出可见的残酷。
下一刻，灰暗的波动激荡，无数冒险者双眸中也顿时闪过难言的惊惧，脚步停滞，无数人就这样乱糟糟的挤在一起，更有甚者直接被踩踏致死。
只是，后来者甚众，人群依旧呼啸。
凡伦索的神情愈发恐怖，缠绕着毯子的左手猛地挥动。
于是，剧烈的颤动突生，大地像是海浪般涌去。
混乱扭曲的景象在博安特眼前一闪而过，神情惊惧，继而便是身后传来的踩踏声与哭喊声，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沸腾的大地又汹涌而来。
博安特颇为惊恐的看去，如果说刚刚的景象还只是威胁，那现在便是真正动手了。
这犁庭之威足矣泯灭大部分非凡者！
博安特猛地双手下压，大地顿时浮现出无数巨大的皲裂纹理，海啸般的土浪也就在这沟壑之间逐渐平息。
天空中，湍急的水流声激荡。
无数车轮大小的水球湍急而汹涌，如同炮弹般的轰然砸下。
然而，在这攻击之下，那精灵依旧闲庭信步，纵然被湍流水域笼罩也并不惊慌。
突然间，凡伦索似察觉到了什么，眼底的狰狞暗色有所退却，脸上的疯狂也逐渐消散。
随着他挥动左臂，震颤突生，半数水球应声破碎，凡伦索趁机驱使着狂风破空而去。
无论是博安特还是科南都没有追逐的意思，只在后方远远缀着。
直至龙吼与风声在高天上响起，他们也才停下身形，转而返回收拾残局。
但还未等布莱德追出城区，身后的城西区，又是强烈的灵性波动降临，带着不可直视的威严......
第七十五章 蜕变者
剑锋瞬息撕裂了弥漫的沙尘，也露出了内部的景象。
剑锋划过莱栖身前，如同一列马车直直撞来，莱栖向后倒去狠狠砸在了地上。
胸前细长的伤口近乎见骨，血液随着胸腔下的隐隐跳动不断迸出，身躯上遍布伤口渗出鲜血，地面也被血液浸染出一片区域。
但此刻的莱栖却什么也感受不到，即便砸在地上也毫无感觉，时间似乎停滞了般，再也无法听到其他声音，只有那两段蛇躯缓缓划过眼前，缓缓坠落。
时间流动，莱栖终于又苏醒。
匍匐般的莱栖扑在地上，像是乞者般双手托举着憨憨的残躯，感知中，那奇异的灵性正逐渐衰微，憨憨的生命力也随之流逝。
颤动的双手上，憨憨红宝石般的眼眸微微睁开，残余的灵性涌动，它背部那带着花冠纹饰的鳞片亮起。
淡淡的金色光辉洒下，笼罩莱栖。
下一刻，莱栖胸前的伤口便在光辉下逐渐愈合，直至伤口合拢，憨憨的双眸才又终于闭上。
“憨...憨....，不要....”
莱栖的声音带着难言的颤抖，惊慌无措，嘴唇发白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无法说出。
眼底通红，莱栖疯狂压榨灵性，口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灵..愈...之雨...”
依旧是那片鳞片，但此刻却是闪耀起了淡绿色光辉，隐约可见鳞片下由灵性勾勒出的细小阵列。
淡绿色的光雨自鳞片中喷涌，但却收效甚微，只使得蛇躯断面的鲜血不再渗出，灵性依旧愈发微弱，在莱栖的感知中都近乎不可见。
憨憨双眸微睁，但却愈发灰暗，带着死寂。
莱栖愈发慌张，灵性如同决堤般的涌动，绝望与无助在心底不断蔓延。
“不要...死...
我恳求...您，无所...不在的....神明...”
这是莱栖第一次如此真诚的祈祷，如果确有神明能在此刻投下注视，我乞求，乞求您救救它！
翠绿的光雨中，莱栖的乞求带着深深的无力与绝望。
“圣海伦纳斯，母神，元素之神，就算..是光辉之神，求...您了...”
突然，莱栖似是想到了什么，祈求声停下，死灰般的眸子中逐渐有光亮起。
下一刻，莱栖将半截蛇尾托在手中，似是下定了决心。
砰！莱栖猛地锤击心脏，还未愈合完全的伤口再次崩裂，剧烈的疼痛也跟着袭来，莱栖痛苦的咧动了下脸庞，但也因此，莱栖颤抖的声音变为了疼痛的低吟，起码变得可以听清。
“憨憨，跟我念...”
......
呼呼！
迪亚克粗重的呼吸着，高昂的心跳声逐渐平复，或说是低沉，熔炉中燃烧殆尽的灰烬是那份磅礴力量的代价，起码几分钟内，他都只相当于超凡位阶。
拖着长剑，迪亚克径直踏过剑锋斩开的沟壑，向着莱栖的方向走去。
沙尘弥漫，以迪亚克的视角看来，莱栖跪倒在地，隐约看到地面上铺开的鲜血以及痛苦的低吟。
这一切都使迪亚克不禁放松下来，毕竟，莱栖带给他的震撼完全不亚于大剑圣第一次向其展示战技。
一位16岁的魔法师本就令人惊诧，这位魔法师竟还达到了二级。
如果说给其他人，必定会被认为是疯子的呓语，更令其不敢相信的是，莱栖还使用出了公然是三级魔法师或破碎之爪才可能掌控的风暴之龙。
这些使得迪亚克不禁怀疑起世界的真实，好在，莱栖，就要死了！
比利会长最后的命令，得以完成。
迪亚克知道，当那响彻城市的声音响起时，大剑圣比利.温洛特便已成为了历史，但这也会成为新的开端！
无论是他还是那位屹立者，他们都如此坚信着！
迪亚克一边走一边悼念。
但突然间，他抬起头来，神情有些惊疑不定，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似乎有某位不可想象的存在露出一丝力量。
而力量的来源，似乎正在眼前...
.......
察觉到莱栖再次受伤，憨憨几乎闭紧的眸子陡然睁开，带着明显的焦急。
扯动面庞露出难看的微笑，莱栖伏在地上压低了声音道：
“跟我念...
环宇之蛇，先于万物之灵，永恒的伊始者。...”
一边低诵，莱栖一边摸索着什么，随后一颗灵性充盈的圆石被其放在地上。
他犹记得校长曾说过，祭品可多不可少，无属性的灵性素材可能没有，但构筑者的特性中本就包含无属性的灵性。
如果那些还不够的话...
伟大耶梦加得！我，便是您的祭品！
如此的声音在莱栖心中响起。
吟诵声仍在继续，“伟大的耶梦加得，您是过去、是永恒、是开始，虔微的信者奉以过去，祈得恩典！（天启语）”
冗长的祈文以天启语诵出也变得极为简短。
只是在这之后，宏大、残破的声音瞬间充斥了莱栖的脑海，不知是否因为莱栖并非伊始序列，又有星光之主的庇护，如此的祈求并未引来神明的视线。
但神明之名不可轻诵，痛苦依旧降临，莱栖一度感觉脑海像是要被撕裂似的发出剧痛，这远比用其释放魔法更痛苦。
弓起身子，莱栖的额头上青筋不断暴起，因痛苦流出的汗水瞬间浸满脸庞，憨憨小小的蛇瞳也露出了人性化的神情，焦急、担忧。
莱栖浸着血的沙哑声音再度响起，
“跟着我念，环宇之蛇，先于万物之灵，永恒的伊始者...”
憨憨蛇颚轻动，细微的声音跟着响起，“嘤嘤，嘤嘤嘤嘤...”
莱栖痛苦的面庞露出一丝微笑，继续用低哑的复述着，“伟大的耶梦加得，您是过去...”
“嘤嘤，嘤...”
“是永恒、是开始...”
“嘤...”
......
身体一紧，迪亚克兀自摇头，只当刚刚的感受是幻觉。
自己的攻击明明已经命中，要知道，即便是荣耀位阶的非凡者在那道“开锋”下也必然会受伤，更不要说是超凡位阶了。
事实上，莱栖没有当场死亡，已经超出了迪亚克的意外，但接下来，再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砺刃！”
迪亚克再度提剑，刺啦刺啦的砺刃声跟着响起，火星迸射之中，剑锋晕染上锋锐的银芒。
陡然间，飘渺的宏大压力再度降临，迪亚克也不由得再次愣住。
他有些惊疑不定的抬头看去，眉头蹙起，令其疑惑的是，那无形的力量似乎还在变强。
迪亚克猛地转头看向前向，那细微的低声祈求终于传入耳中......
“虔微的信者奉以过去，祈得恩典...”
“嘤嘤...”
憨憨的嘤咛声终于落下，像是点下了最后的句点，象征着万物原点的存在最终降下视线。
自时光深处传来的视线朦胧而又飘渺，仿佛隔着万千时光，似乎不存在，又似乎衪一直就在那儿！
也就在同一时间，莱栖昏倒在地，脑海中依旧回荡着宏大、恐怖、残破的声响。
不远处，迪亚克半跪在地，深低着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很清楚自己遇到了什么，晋升仪式！
而且祈求对象还是最为神秘的其中一位存在，中庭之蛇——耶梦加得！
是那条小蛇！
但这怎么可能，莱栖这种超凡位阶怎么可能接触到那种存在！
一切的一切都颠覆着迪亚克的认知，但很快，紧闭着眸子的他轻吐了口气，这不过是延缓了莱栖的死亡而已。
莱栖会跟在大剑圣的身后，死在今天！
不止是他，还未来得及逃离这方圆百米的民众，也感受到了一股难言的压抑，他们虔诚的跪倒在地，口中诵念起母神之号。
而在仪式的中心，憨憨却显得有些无措。
神圣存在降临了微不足道的一瞥，似乎回溯了时光，纵然身躯处在断裂状态，但憨憨却像完全恢复了般，它向趴在地上的莱栖焦急的叫着。
很快，身处时光迷雾中的它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憨憨托着半截残躯一拱一拱的来到莱栖的手边，其中正是另外半截蛇尾。
紧接着，它转身撕咬下背部的细小鳞片，一顶花冠突兀浮现——首位者花冠！
恐怕连莱栖也无从知晓，这件特殊的非凡器具能在憨憨近乎死亡时取出。
实质、祈文、献祭物、以及衪无所不在的国！
仪式的条件，于此刻汇聚！
源自无尽时光之前视线终于降临，预兆着神明的恐怖压迫抵达顶峰！
古老的低吟跨越时光而来！
蛇尾与花冠逐渐消融，朦胧消散与无形。
时光的雾气也变得厚重，笼罩憨憨。
在不过一个呼吸之后，一条更轻盈的银蛇自中跃出，充盈的灵性和浑如一体的形态似乎是世界最完美的造物！
这是独属于憨憨的——褪去过去，迎来新生！
跃至莱栖的头顶，憨憨的眼眸有些迷茫，但也不过持续一瞬便消散而去。
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憨憨紧接着跃至地面上，顾不得漂亮的鳞片染上灰尘，在沙土间不断翻滚寻找着什么。
最终，一枚黯淡的鳞片被其找到衔在口中，隐隐可见细小的纹理。
憨憨露出了人性化的喜悦，侧首将其附在背上，双眸微闪间，鳞片竟完好生长在了原先的位置，只是亮银色的躯体上，这枚黯淡的鳞片显得有些突兀。
下一刻，憨憨微微侧首看了眼伏在地上的莱栖，他苍白的面庞不时有汗滴浮现，显得颇为痛苦。
憨憨顿时摆动尾巴跃起，附在耳垂，一边舔舐着莱栖的脸颊，一边驱使灵性使用新的力量。
时光颤动，属于时间的迷雾向过去涌动。
光阴与此刻逆转，莱栖脑海中宏大的声响变得低沉，又似乎是从未出现过一般的。
昏迷中颤动的身躯变得平静，面容变得平和。
察觉到这些，憨憨高兴的嘤嘤叫着。
只不过这份快乐只持续了一会儿便被打破，不远处，迪亚克缓缓起身，这时的他清晰看到了立在莱栖耳朵之上的银色小蛇，面露惊疑。
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持剑的手猛地挥出。
唰！无形的剑锋划过，却径直落向了别处。
“嘤嘤！”，憨憨扬起身子，生气的叫着。
另一边，迪亚克双眸一凝，有些迷茫，天启序列的能力太过少见，他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他依旧很快做出应对。
脚下烟尘溅起，他向着憨憨的方向猛地冲出，剑刃璀璨带着呜呜声。
不过两个呼吸，迪亚克已举剑来到了憨憨身前，持剑挥下，撕裂空气的风声跟着袭来，剑锋未至，地面上就已经出现了细长的痕迹，莱栖的几缕发丝也跟着飘散。
昂着头，憨憨宝石般的眸子突兀亮起。
时光的涟漪触动，不断向外扩散开来。
迪亚克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手中的长剑瞬间染上深色，当剑刃来到憨憨头顶时，咔嚓声响起，长剑竟直接溃散在地。
心中的惊恐愈甚，迪亚克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身体已先做出回应，飞速后退。
死亡并不令其畏惧，但这莫名的恐惧却令其颇为忌惮。
数道深深的脚印后，迪亚克退离数米，直到这时，他才有时间看清那剑刃坠落在地的状态。
那像是一块块不规则的石头，呈深黑色，表面隐约闪烁着金属的光泽，赫然是铁矿石！
眼神中的迷茫瞬间散尽，迪亚克知晓了小蛇的能力。
将物质回到更原始的状态！
迪亚克一手捂住面庞，不由的发出自嘲的笑声。
“呵呵呵呵！我竟然会被这样可笑的能力吓到，呵呵！”，他的笑声带着明显的癫狂，大剑圣与屹立者用生命争取来的机会，自己却因为一条小蛇而接连退缩。
当然，蜕变者的能力并不可笑，只是这份能力在迪亚克看来，毫无威胁。
掩面的手缓缓放下，迪亚克的眼中遍布血丝，眼神疯狂而危险。
下一刻，他再次踏步狂奔而来，身躯逐渐染上铁色，坚硬而沉重。
而憨憨则依旧趴在莱栖的耳朵上守着，它不断嘤嘤叫着，试图唤醒莱栖。
踏地声传来，憨憨也跟着扬起身子不曾动弹，宝石般的双眸中映照着那道铁色的身影。
钢铁磨砺的声响中，迪亚克握紧了拳头，猛地砸下，气浪骤然而生，莱栖的脸颊上明显可见凹陷，旁边是憨憨被时光之雾笼罩中朦胧的身形。
砰，砰，砰！
如此沉闷的撞击声后，竟是迪亚克面带震惊踉跄退步，而在他胸前的位置，浓重的铁色缓缓褪去，数块矿石嵌在血肉中，再度恢复成了剑刃！
伊始序列的诡异能力于此刻展现，憨憨使用能力将地面的矿回到了另一个原始状态——迪亚克挥剑之时。
矿石恢复为剑刃的同时，一边划过挥剑的轨迹！
最终，利刃贯穿了迪亚克！
低沉愤恨的怒吼声中，迪亚克猛地将剑刃拔出，带着满手鲜血向憨憨直插而去。
然而，滑稽的景象再度上演。
剑刃崩碎，又在下一刻回溯而上。
噗呲，迪亚克的右手被直接削掉。
在时光的力量下，迪亚克愤恨的力量最终作用在了自己身上。
于是，如此诡异的景象不断上演。
一柄断刃在毫无控制的情况下，在空中来回划过，迪亚克终于瘫倒在地，被时间之手舞动的剑刃也划过空处，坠落在地。
此刻，迪亚克的身躯之上覆盖的铁色多有褪去，那些区域正是剑刃划过的伤口，血肉翻开，鲜血迸出。
泵动的心脏慢慢恢复，但受伤颇重迪亚克已再无法动弹，面上尽是灰败，带着自嘲的低沉笑声跟着响起，他兀自倒下。
随即，寂静无声...
第七十六章 未来的一幕
“咳咳咳咳！”
莱栖急促的咳嗽声在房间内响起，说是房间，但称其为农舍更合适。
身旁，憨憨趴在干草堆上兴奋的嘤叫着。
随着莱栖又急促的呼吸了下，神情终于清醒，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他猛然抓起还在转圈的憨憨放在眼前，确信憨憨身上没有伤口后，莱栖才松了口气，只是那黯淡的鳞片让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莱栖放松下来。
褪去过去，迎来新生！
蜕变者的实质确如他所想的那样，不同的银蛇将迎来不同的蜕变，莱栖在赌，赌憨憨的濒临死亡足矣称得上是褪去过去，也希望憨憨能获得新生。
好在，莱栖赢了！
下一刻，莱栖敛起笑容，看着嘤叫的憨憨，严肃问道：“你有没有看到新的景象！”
大先知向其讲述过伊始序列的特殊能力，在他们晋升时，如果时机合适，便有可能看到未来的一幕景象。
而现在，莱栖也根据憨憨的行为猜测到它看到了什么，所以才一直挂在耳朵上，并且愈来愈不愿意待在衣兜之类的地方，盖因，它看到那个时刻愈发临近！
话语中的严肃使得憨憨不由的伏下身子，心虚的盘旋了圈，才跟着嘤嘤的叫起来。
莱栖继续严肃问道：“没有吗！”
扬起了身子，憨憨跟着郑重的回道：“嘤嘤！”
下一刻，莱栖的神情柔和下来，轻轻抚着憨憨的额头，后者也享受的吐出小舌头发出嘶嘶的愉快声音。
“如果看到了，一定不要瞒着我，那真的很危险的...”
“嘤嘤。”，憨憨点了下头。
但当莱栖的手指移开，憨憨的宝石眸子睁开，随之而来脸上浮现出可见的迷茫与不解。
事实上在憨憨晋升时，眼前奇迹般的再度闪过了未来的景象，但却不能告诉莱栖。
因为，它亲眼看到，莱栖杀死了自己！
将视线自憨憨身上移开，莱栖也有时间看向农舍的其他地方。
老旧的门板吱呀作响，门缝宽大，寒风便自那其中挤进来，如果不是内部干燥些，农舍与外界也并无太大差距。
身下是堆砌在角落的秸秆，看来是有农夫休息过，旁边是破旧的农具，锄头、铁犁之类的。
而在更远的角落，洛特蹲在地上打量着这边，直到莱栖看来，他才笑了笑站起身，“我在XC区附近把你捡回来的，好在追在我身后的那人忙于清理残留在附近的非凡特性，这才有机会...”
莱栖微微一愣，他记得自己只击败了两位非凡者，还有一位才对。
他不禁向憨憨投去疑惑，憨憨也在这时自迷茫中恢复，嘤叫了声。
微微颔首，莱栖复述着，“那个人变得很虚弱，是吗？”
毫无疑问，那是沸腾熔炉的虚弱期，但憨憨能够击败迪亚克当然也很厉害的，莱栖又轻抚着憨憨的背部，后者愉快的嘶叫起来。
洛特笑道：“我都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能够击败那三位非凡者，当那什么会长喊出你名字时，我都吓了一跳，还好没事，不然凡伦索老大可饶不了我！”，说着，他畅快的吐了口气。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莱栖不由的摇了摇头。
那实在没值得回忆的，憨憨濒死，一度使得莱栖丧失了理智，好在他想起了蜕变者的仪式，不知是否荣获了中庭之蛇的眷顾，憨憨成功，断裂的蛇躯作为献祭物之后又再度复原。
“凡伦索呢？”
与莱栖的担忧不同，洛特颇为淡定，“放心吧，只要在这待上两天，老大就能找到我们。”
坐到身旁，洛特伸出手指想要摸下憨憨，但还未接近，自己的手指便又兀自收回，他也悻悻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轻轻点头，莱栖又想起了什么，“有赫纳温他们的消息吗？”
自己身份暴露，凡伦索更是在冒险者公会与大剑圣大打出手，只要布莱德不是傻子，就肯定能够发现问题。
洛特沉吟了下，“应该没事，起码这段时间，城内还没有再爆发高强度的战斗。”
艾尔索普处于荣耀位阶，即便是与久负盛名的布莱德动手，也不可能连他也不曾察觉。
莱栖忧虑的点了点头。
“现在怎么做？”
洛特双手垫在脑后，颇为随意的样子，“听你的。”，反正凡伦索老大说过，无论如何都必须保证莱栖的安全，不如直接让莱栖做决定。
浅低下头，莱栖一边思索，一边低声说道：
“凡伦索觉察范围应该只能笼罩斯德亚城，即便联系再过紧密，应该也很难扩大，”，慢慢的，莱栖加大了声音，“我们最好进入城区，即便只在外围的地方。”
洛特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正准备起身，却又被莱栖制止，“天黑之后进城，现在太过显眼。”
此刻王国虽还未开始警戒，多有空子可钻，但想要躲过民众的视线却并不容易，如今可能还没什么，只是想必过了今天，几人的通缉便会贴满每一处酒馆的墙壁。
而在晚上，‘隐匿’之下，他们也就与隐形无异。
坐在地上，洛特点了点头。
......
青金魔法商铺前，是博安特带领的数十位警员，气氛颇有些紧张。
如此的情况，街道上的行人不住的投来视线。
虽然摆明了态势，但博安特却也未曾封闭街道，这毕竟只是搜查，贸然封锁青金塔的商铺，恐怕要布莱德亲自前来才行。
“奥斯蒙阁下，很抱歉，贵青金塔的魔法师莱栖与格纳温似乎与最近城内发生的事颇有关系，还请您见谅！”
皱起眉头，奥斯蒙有些烦躁。
城内的动荡他当然耳闻，毕竟大剑圣的怒喝传到了商会附近，只是还未等他有时间深入了解，博安特便带人赶来，没有太过强硬，但终究不是什么小事。
当然，他十分相信莱栖。
只是莱栖的失踪，他可没办法向瓦格纳交代。
至于格纳温，在他看来都颇为神秘，据说是塔伯圣者的学生，算是瓦格纳的师弟，他也不得不有些担心。
摆手示意身后的几人散开，奥斯蒙语气平淡道：“请便。”
“多谢！”
说着，博安特摆了下手，数位警员跟了上来，径直穿过商铺去到后方，奥斯蒙与弗吉尔也随后跟上。
博安特复述式的问道，“这处房间，是吗？”
点了点头，弗吉尔没多言语便打开了房门。
房间内，床铺整齐一如既往，靠窗的桌上也只有两本书和几页纸张，上面乱糟糟的记载着有关谱系魔法的阵列。
事实上，不止莱栖，每位魔法师的桌上都是这些，而且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依旧是这些。
门口，博安特向奥斯蒙低声了句，“见谅！”
“搜！”
两位警员顿时冲了进去，翻开被子、挪动床铺、连窗台外的角落和煤气灯罩内也不曾放过。
最后，他们搜到了角落的衣柜，看到内部的场景，两位警员却退了半步。
空荡的衣柜内只有三件物品，笔挺挂着的青色长袍，青金似的布料隐隐闪着光泽，胸口的位置是高塔模样的徽记，下面则摆着青金与胡桃木制成的法杖。
最后，一张纸片被压在法杖之下，写着寥寥几个词汇，剩余贡献值152点，通讯器50点贡献值。
看到这一幕，奥斯蒙猛地愣住。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莱栖早已准备好的，表达的含义也十分明显。
莱栖，申请退出青金塔！
博安特侧首看了眼奥斯蒙，神情中的复杂不言而喻。
不消多想便能看出，近期发生的与青金塔应该并无关联，但处在王国的立场，遏制青金塔却是长久的策略，他也并不介意这样做。
“另一处房间。”
弗吉尔转身向一旁格纳温的房间走去。
赫纳温的衣柜中虽然没有长袍与法杖，但纸张上却多了几段文字，大意是自己的东西放在了彭拉行省。
看到这些，博安特神情一沉，即便这件事与莱栖两人有明确的关联，此刻却不好再为难青金塔。
他随之开口道：
“莱栖与格纳温的通讯器编码，希望您能提供一下，这将有助于确认两位魔法师的安全。”
“给他们。”
博安特点了点头，摆手示意一位警员跟上离开的弗吉尔。
“多谢，如果有他们的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同时，也希望您在获取相关信息后联系行政厅，王国会给予他们公正的裁决。当然，我们也相信他们并未做出危害王国的事宜。”
沉默中，奥斯蒙未曾同意也未曾拒绝。
什么都没有搜到，博安特也就不再自讨没趣，随即带人向附近的一家旅店搜寻而去，那里正是克伊诺的住所。
博安特有些急切，毕竟后面还要去南城区的凤仙花街和XC区的铁锹街。
只不过，他们除了在铁锹街和凤仙花街各发现一台灵界通讯器外，便再无收获。
接下来，非凡事务处的审讯重点便顺理成章的变为了窗台上那些“情书”的主人，尤其是图尔斯。
第七十七章 巨龙伯爵
向城南方向行进五十公里，那里是片低矮的山丘。
冬日中，皑皑雪色经过数次冬雪已经积的颇厚，实在不是什么好的游玩去向，这附近，除却裹着皮衣进山打猎谋生的猎户外，最多的便是巡逻的军队了，不过多是新兵。
突然间，天空中划过刺耳的鸣响，展开龙翼的塔萨多带着布莱德向山顶飞去，风声滚滚一如雷鸣。
正是这巨响，几位吞吐着寒气巡逻的士兵好奇地多看了两眼，便被教官训斥，看样子晚上应该是免不了再加上两组训练。
山顶是几座简单的石屋，附近还有山洞。
忙乱了许久，布莱德处理完紧急的事宜后，才有时间与塔萨多一同回来，毕竟，斯德亚城实在没地方放下一头巨龙。
时间来到下午五点，烈日缓缓沉落，再过一个小时，便是黑夜执掌这片天空。
听到龙啸传来，位于山顶上的几位士兵赶忙自石屋内拖出巨大的金属器具，合力借着雪犁将其拉到洞穴附近，其中的血肉也隐隐闪烁着微光，看起来是某种魔兽的血肉。
在山中狩猎，为塔萨多提供食物，也是军营新兵的训练内容，原先由科塔昂定下的，而直到现在由雷多夫接管新兵营，这规矩也依旧保留着。
强烈的气压瞬息而至，几位拖着食物的新兵不由的东倒西歪，面露震惊，随后在布莱德示意后离开。
龙巢背风，内部铺筑着干燥的黄沙，倒是并无异味。
塔萨多收拢双翼，缓缓落地，遍地沙尘荡起，不过是向着洞穴深处飞去。
趴在龙巢中，塔萨多巨大的双眸直盯着布莱德，呼啸的气流伴着它沉闷的巨响在石洞内回荡：
“希洛，你越来越仁慈了！”
布莱德单手拉动雪犁将食物送到塔萨多面前，一边开口道：“可能吧。”
哼，巨龙呼出的气流带着燥热与锋锐，但对布莱德却是毫无影响，“轻拿轻放可不是你的风格，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些精灵。”
“无论如何，他们最好也应待在城外，至于他们说的如果是真的，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说这话时，布莱德的眼神愈来愈深，愈来愈寒。
一边思索，他又一边自语：“精灵...，博格统帅沉寂太久，希望借战争站到通古斯家族的位置吗？”
与艾尔索普的交谈虽然简短异常，却也够布莱德推理出很多内容。
云里雾里的杂乱事端，只要有了明确的方向，其实并不复杂。
裴吉.博格，王国圣者，同样也是沃纳的爷爷，王国守护者军团的重要统帅。
在守护者军团布防的区域，与矮人世界接壤的不过一座大陆桥，在希波纳与多伦拉行省各有座城池。但与安达卡大森林接壤的战线却是整个王国北部，布防驻地十二座，其中四座规模颇巨。
而这十四座驻地中，东部的九座驻地都在裴吉将军的统帅下，然而除却偶尔的兽潮之外，再无作用，与之相比，靠近西部边境的几座驻地还能时不时与卢瑟王国作战。
身为军士，先为战，后为功！
无战便无功，也难怪裴吉将军会有想法。
只是这些，布莱德却无法示人，他自己尚且没有资格参与这等事，再加上与索伦亲王沉寂的态度也令其颇为担忧。
在塔萨多愤恨的撕咬声中，布莱德开口，“我是一省之督，无论他们要做什么，我要做的也不过是保护民众。”
巨大的肉块与粗骨，在塔萨多的口中也与细雪无异，狰狞的血水自嘴边滴落，“你这还不叫仁慈吗？只有死去的家伙才不会带来任何威胁。”
布莱德笑着拍了拍老伙计的鼻子，说道：
“混乱者密会可不会怎么认为。”，在恶魔序列的死灵师面前，富有灵性的尸体恐怕更好用。
炽热的鼻息将那双手推开，咧开龙颚，巨大的龙牙如最锋锐的匕刃般闪耀，发出低沉的龙啸，“那是他们自己杀掉的，我会把他们撕碎，杀害了科塔昂的家伙，我会碾碎他的骨头！”
很久前，布莱德在王国南部行省游历之时，便与科塔昂相识，而后更是在魔兽平原荒野偶遇了塔萨多，这两人一龙也就一直到现在。
“至恶邪物！”
随着布莱德轻吐出声，塔萨多沉寂下来，位阶的差距难以弥补，更何况以诡异著称的混乱序列。
龙目中似是燃起了名为愤怒的炬火，“那家伙会再出现吗？”
“既然那些精灵一直在追查，无缘无故，他们不会待在城内这么久的。”
“那就好！”，咔嚓咔嚓的骨裂声在塔萨多口中响起，像是在咀嚼着范的骨骼一般。
一大盆的魔兽血肉短时间内被吃的干干净净，塔萨多的龙翼舒展又收拢，鼻翼舒张，炽热的鼻息再次涌出，吹打着布莱德的大氅。
“马纳多与我谈过的小子也在其中！”
“莱栖。”
甩动龙尾，荡起沙尘，塔萨多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对那群精灵并未太过担忧，难道因为莱栖！”
布莱德眼神复杂，未曾回应。
说起马纳多之名，塔萨多逐渐平静下来，只是双目中的怒火却是更为汹涌，“艾利奥博会在城里吗？”
布莱德的双眸中也瞬间闪过锋锐的光芒，“他逃向了奥卡公国的方向。”
吼！塔萨多悲愤的低吼声在山间响起，激荡的气流和吼声不知惊醒了多少飞鸟与魔兽。
布莱德抚着伙伴的鳞甲，说道：“特洛伊很久没发来消息了。”
塔萨多收拢龙爪压在胸前，伏下身子沉声吼道：“我更希望你带着我一起冲出王国，杀掉艾利奥博之后再做他想，而不是看着他投身入海！”
布莱德少见的叹了口气，眼底涌动着痛苦与不舍，“约翰是特洛伊仅有的牵挂，更何况他也不喜欢那驻地。
可能却如你所说，我变得软弱仁慈了，龙翼缚上锁链便再难翱翔...”
丝毫未听布莱德自说自的废话，塔萨多低吼道：“如果特洛伊不是看不惯龌龊的光景，也不会为你所用。”
“为我所用？说的有些大了。”
话罢，布莱德静静看着洞穴外的黄昏，塔萨多也安静的趴在地上，橙红色的光影缓缓压下，似是有火焰在天边燃起。
过了许久，布莱德才又再次开口：“时机到了，那些隐藏在暗处虫子总会一起蹦出来，那之前，我更希望他们能好好躲起来，总好过把一切都搞的乱糟糟。”
“如今不乱了？”
“罗德下午去了大地母神殿。”
听到他的话，塔萨多的眸子渐渐合拢，炬火般的光辉霎那散去，整个洞穴都似乎被黑暗所笼罩。
低沉的龙吼声随之响起，“有人在针对你！”
布莱德朗然笑出声来，当费南德与卡特死亡时，他就已经知道了。
两个老鼠一般的非凡者无论如何也难以掀起如此大的事端，再联想到弗吉尔交代的言辞，布莱德不免会怀疑到罗德头上，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会牵扯到母神殿。
再往深处想，便更令人恐惧，这也是布莱德所说的他不能决定的了。
摩莱王国的摩莱之名始终都非王室，而是贯彻着母神之名，教堂更是衪的代行者...
沉默中，布莱德顺手拍打着巨龙的鳞甲，后者也未躲闪，黑夜在这种时候降临。
“我准备去母神殿一趟。”
吼！伴着如此的低沉吼声，塔萨多缓缓抬起身躯，巨大的龙翼也跟着舒展开来，似是准备乘风而起。
布莱德的手已经顺势收起，呵呵笑着，“放心，只是问异神的事，不会有什么危险。”
塔萨多却充耳不闻，舒展的龙翼占满整座洞穴，鼓动的风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布莱德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想借着夜色，如果再与你一起，与白日也没什么区别了。”
言至于此，塔萨多也不再坚持，但还是鼓起气流向着洞外冲出，呼啸的风声一阵阵的响起，像是有阵阵雷鸣与山脉之上回荡。
巨龙在空中飞腾盘旋，布莱德也就独自驱使着狂风离去。
最终，那场前往母神殿的到访，未曾有塔萨多想的危险，也未曾有布莱德想的艰难，反而是以礼相待，见得了主教，却是见不了罗德。
只是，简单的开始往往伴随着并不顺心的结局。
“不归衪之谕令者，皆为异神。”
如此的回答便将布莱德打发走。
没多久，呼啸的风声临近，塔萨多盘旋在天空中与布莱德相遇。
第七十八章 流域之主
斯德亚城北区
靠近城区外围的多是些低矮的破旧房屋，但临近主路附近倒还有几座可堪一看的建筑。
面前这座两层的低矮旅馆就是科南的目标。
刚踏下马车，他便一直叹气，神情复杂又古怪。
如果说今天的斯德亚城谁最忙碌，那一定是布莱德总督，如果说谁是第二，必定是科南。
今天发生的事太过突然，令人始料未及，冒险者公会被毁、大剑圣身死。
如果单单这两条还好。
更为麻烦的是众多冒险者与民众，那场战斗丝毫未曾遮掩，或者说大剑圣希望如此，数千人目睹了非凡者间的战斗，精灵的面貌更是为很多人所见。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没有因均衡序列的影响而造成更为恶劣的事件，对非凡者尚且能造成影响，对普通人而言便相当于宣告死亡了。
另外，作为比利会长死亡的后续，无数冒险者群情激愤，势必要为会长报仇。
铸星冒险者没这么傻看不清察觉，凡伦索随意施为便杀死了二十位冒险者，他们自认一辈子也做不到，但冒险者中最多的就是提上剑便不要命的家伙！
比利死亡，上面的烂摊子便只能由科南处理了。
这些虽然令其焦头烂额，不过过些时间也会有所消退。
更要紧的是，那场战斗摧毁了上千人的住所，说到底还是比利与精灵的过错，只是比利身死，精灵不见踪影。
科南不得不发动冒险者修葺住所，王国与母神殿也未旁观，在大地序列非凡者的帮助下，清理完废墟后，简陋的石屋终于在入夜前拔地而起。
在冬日，冻死人虽并不稀罕，但这终究是源自人祸而非天灾。
食物则相对简单，何况再过个两天，广场便有免费的食物发放，如今也不过是早些开始而已。
呼！科南长呼一口气，将脑海中的繁杂事宜一并吐出，继续迈步。
一会儿，他便被接引到一处房间中。
轻车熟路地坐下，丝毫不在意坐在对面那人眼神深处的冷意与压迫。
搓了搓带着凉意的手，科南笑着说道：“怎么，想退出？”
那人的声音庄重而富有压迫，语调平稳公正倒像是公文，“这件事远远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科南摇了摇头，对其的担忧并不放在心上，“你想多了，我们不会牵扯其中。我们只需要清理不长眼的非凡者，诸如混乱者密会的余孽。
再者，就是借王国的威仪开拓名声，虽不可能取青金塔而代之，但也不会像现在一样默默无闻。
除却这两者，再发生什么也都和我们没有关系。”，说着，科南的语调便越发轻松。
对面，那人陷入了思索。
科南补充道：“我虽整日与总督为伍，但无论是他还是我，都知道这只是在相互利用罢了。
总督想要试试这把刀够不够锋锐，好商讨价格，而我则在试探他的底线，试探我们的手能伸多远。”
科南见对面依旧不回应，似乎是有些失望，一边摇头一边起身，“你想清楚，王国实际上并不希望任何脱离掌控的势力变得更加强大，青金塔势微，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我们不会等太久。”
科南笑了笑，再度坐下，“不会太久，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然，我们也不需要知道，只要知道总督大人已做好了准备。”
“嗯。”
“哦，对了！我们的合作似乎可以比我想象的快了不少，”，说到这儿，科南兀自叹气，“无缘无故成为会长，倒是打乱了我的计划。”
“恭喜。”，虽是这样说道，但那人的话语却没有半点喜悦，看向科南的眼神更是不善。
科南面带浅笑，发问，“行省会长的位置，应该能达到流域之主的要求了吧？”
“等你真正坐到那位置再说。”
科南笑吟吟的说道：“这是自然，尊敬的持杖者阁下。”
随后，科南似是无意的感慨道：“一如君王登殿，只有登临一区一域才算是君下之官，为君王开疆也是我所希望的。
流域之主啊...”
汪洋序列的荣耀位阶封号——流域之主。
对应的权柄是衪的王位，即是君王权柄！
该封号的实质自然与之有关，公正者必须在仪式之前成为真正的掌权者。
摆在科南面前的目标有两个，一个是公会会长，令一个则是浪潮之杖的护杖者，位于持杖者之下，能执掌浪潮之杖的百数魔法师。
不过，前者要与比利相争，科南没什么信心。
科南能努力的便只有后者，好在他本就是浪潮之杖出身，后面虽退出了，但也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来换取所需。
浪潮之杖的势力只在两座行省，一直希望能掌控更多行省，只是青金塔势大，在压迫下不可能有所作为。
但现在，青金塔的衰弱给了科南机会。
布莱德想靠浪潮之杖肃清非凡者，只要不造成太大的影响，王国向来不在乎非凡者间的争斗，至于怎么肃清，是布莱德需要考虑的问题。
如此，科南与布莱德的合作便水到渠成！
这之中，科南可以伺机登临第四位阶，浪潮之杖也可以扩大影响。
只对青金塔毫无裨益，但青金塔的沉默也算回应，布莱德视而不见，科南乐得事情继续发展。
“不知流域之主的绶令会是什么样？”
自言自语说了半天依旧未得回应，科南便笑了笑直接发问。
对面那人并未在意他的小心思，随手便自身侧取出包裹着布帛的物件。
科南的呼吸不由的粗重，伸手接过，翻开柔软的天鹅绒，出现在科南面前是嵌着秘银的双层玻璃，夹层中便是科南梦寐以求的——绶令。
暗蓝色的魔兽皮革上是烫金的文字，人鱼文字看起来飘荡却稳重，内容书写着由某某人担任流域之主，这是波塞冬帝国的职位。
进行仪式时，只需书写上名姓就即可。
而在这绶令的最下方，是几行小字。
波塞冬帝国
洛琦斯公国，绶令！
这之上是片殷红的印痕，细密的鳞片纹样上衬出飘荡的鱼尾。
科南面庞绯红颇有些激动，只有有了波塞冬帝国的承认，他才能够成为流域之主。
这也是最重要的献祭物，献祭与汪洋君主，凯尔特.波塞冬的祭品！
想来可笑，自波塞冬帝国下发的绶令，最后却又要献祭与衪，来获得认可。
轻敲着绶令，科南笑道：“如此的尊贵之位，看来会长之位还是差了些，不过再担任护杖者应该差不多了。”
说着，他摇了摇头，将梦寐以求的绶令还了回去。
......
昏暗帷幕的笼罩下，莱栖与洛特身形难辨，即便有人察觉到异常，也只感到一阵狂风拂过。
到了城内，找两件遮蔽身形的罩袍并不困难，有了那些，他们只需躲避警员的搜查即可，反正这样的人在XC区比比皆是。
只是王国的反应速度远比莱栖想象的迅速。
就在两人刚进入城区时，便远远看到城外的空地上有军帐竖起，不止一处，看来精灵的出现使得布莱德十分忌惮。
莱栖披着罩袍，随手弹两枚铜币，两人便获得了能暂避风雪的地方，一间旅馆客间内塞入数十张床板，靠近门边的属于两人。
房间内鼾声如雷，刺鼻的味道更是使两人难以忍受。
只不过，莱栖他们也没休息的意思，站在逼仄走廊的窗户旁向外望去，旁边还有几人享受着粗劣烟草，看他们脚下不离身的木刀与木楔看来，当是几位干着闲散零活的工人。
在冬日，富硕之家或许可以享受着暖气与炉火。
但民众在不事田地时，就只能换着法子谋生，去车站帮人拉货、纺织、做零工，但这些活计终究有限，拉起几人为富家修葺房屋管道也能拿些钱，运气好时，说不定比得上秋日的丰收。
天气愈冷，这样的活便愈好找，毕竟稍有漏风之处便需要用上他们。
只是，这样的活往往得前往城东或城南，最起码也得在城北区的内侧，临近晚上，那些富硕之家的住户又怕他们图谋不轨，早早将其驱离，一来一回，总归要半天的时间。
憨厚的汉子捻灭口中的半截烟草，小心塞进又厚又破的上衣里，还未等其舒出最后一口烟气，肚子却跟着响来起来。
察觉到莱栖投来的目光，汉子尴尬的挠了挠头，畅然一笑，“今天没干活，不吃也行。”
冬日愈寒，布莱德增加了救济拨款。
免费的食物总不好拿，且不说遇不遇得上，就算遇上了也要等许久，更何况，近期的食物愈发稀了，少见米粒。
视线收回，莱栖没资格可怜别人，总不能摘下兜帽，当通缉令下来时，好让他们靠着这消息去赚些钱来。
叹了口气，莱栖便将视线投下了下方的街道。
不止是他，洛特也在盯着。
终于，午夜时分到来时，洛特突然用手肘顶了顶莱栖，后者很快朝他视线的方向看去。
街道上是道孤零零的身影，披着罩袍的身形略显佝偻，看起来就像是找不到住处的流浪汉正依靠走动压榨热量，以求驱散寒意。
但往往第二天，便能看到某个街角又多了具赤裸的尸体。
不过下面那人却不可能如此，洛特耳语了句便迈步朝楼梯走去。
“艾尔索普。”
第七十九章 豆荚街
斯德亚城西区，豆荚街
每条街道的名称都有着其独特的含义，豆荚街也是如此。
它临近城区外围，城外的田野中多种植有黄豆。这里也就出现了几间商铺，没有什么独特的吃食，将豆子连带豆荚一起熬煮，煮透的豆子配上两块黑面包便是不错的食物。
如果没钱，一铜角一碗的豆荚汤就着黑面包也能饱腹，要是能在碗里发现两颗沾在豆荚上的豆子，那便是母神庇佑了。
不过，这与三人没什么关系，在艾尔索普被洛特认出时，几人便知道凡伦索已经归来，只是想来状态并不好，不然艾尔索普也不至于在附近转了许久才来到洛特附近。
这处房屋位于逼仄的街道深处，颤颤巍巍的木制房屋不难猜出这是栋违规建筑，门前却还煞有其事的挂上了门牌。
楼梯下的角落住着位老妇人，也是看顾这两间房屋的主人，一楼、二楼各有一间客房。
阴冷的视线自楼梯下传出，低声的咒骂也在黑暗的角落中响起，“呵呵，七个人一间房，一群穷鬼，烈日不会垂怜你们半点...”
潮湿阴冷的房间内只有三张床板，随意堆在角落的被子也是湿哒哒的，带着腐烂的霉气。
破旧的铜盏上一根脏兮兮的蜡烛溢散着迷蒙的光，房间内只剩下了朦胧的轮廓，沉重的气氛愈甚。
凡伦索甚至不能坐着，而是躺在板床上，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如果不是盖在身上的毯子不断有均衡平和的灵性逸出，凡伦索有可能已陷入失控。
蜜安兰守在一旁，神情凝重又焦急。
看到莱栖回来，她便颇有些急切的开口问道：“有没有从比利那里问道，范在哪里！”
莱栖摇了摇头，看到了堆坐在角落的赫纳温与克伊诺，两人一脸灰败。
蜜安兰眼中的期待散去，转而有些沉寂，一边轻抚着凡伦索的面庞，一边面庞微动。
纠结、痛苦、遗憾的神情不断浮现。
最终，坚定爬上脸庞，将其余的神情驱散。
见其终于恢复过来，莱栖也将今天的遭遇一一说来。
大剑圣比利的渴求、过往、以及自其口中说出的不败之战的真相，莱栖还趁机讲述了王国历史，以作补充。
毫无疑问，如莱栖当时的无措一般，赫纳温与克伊诺经历过愤怒后，也沉默下来。
洛特无奈的挠了挠头，左右看了看便兀自嘟囔着，“是这样的嘛，大姐头，你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吗？”
蜜安兰的神情有些复杂，她对历史当然不感兴趣，但身为星旅者游历数年，她能肯定比利的遭遇，在某些矮人部落，这样的事的确正在发生。
轻吐了口气，蜜安兰摇了摇头，“圣者们应当知晓真相。”
紧抿着嘴唇，莱栖点点头。
随即，他看向凡伦索，一边抚着耳垂的憨憨，一边提及，“憨憨晋升到了超凡位阶，它应该可以提供帮助。”
这并非是莱栖的突发奇想，盖因莱栖被黄昏侵蚀的右手此刻已经恢复如初，胸前的伤口也了无踪迹，像是从未受伤。
憨憨的时光回溯能力虽也会受到灵性的影响，但如果只是一般的伤口，反而要比治愈好上不少，至于莱栖的右手，更多是灵性的克制。
听到憨憨晋升，颓然的赫纳温顿时来了兴致，眼睛瞪的大大的，只是还未等起站起身来，便又被克伊诺拉住。
赫纳温想到什么，无奈叹了口气，又兀自悻悻坐下，只是右手攥的更紧。
蜜安兰双眸亮了下又很快黯淡，微微点头道：“凡伦索在第四位阶，即便是适宜的非凡物品也很难发挥作用。
只不过，应该有作用。”
莱栖颔首，轻点耳垂，憨憨嘤叫了声作为回应，对莱栖的决定它向来没什么异议。
旋即，憨憨弓起身子一跃而下。
蜜安兰也顺势站起守在床边，只是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站的位置恰好挡住了赫纳温的视线，与之相比，克伊诺则安静的埋着头。
稀薄的迷雾像是不存在般，缓缓弥散笼罩着凡伦索的身形，但可见收效甚微，凡伦索仅是眼皮颤动了下便再无反应。
即便这样，蜜安兰也露出了笑意，些许的变化就可能动摇均衡与混乱的平衡，使其向更好的方向变化。
憨憨爬上耳垂，沉沉睡去。
回到床边，蜜安兰又恢复了雷厉风行的模样，刚刚的软弱似乎是众人的幻觉。
她先将在绯红舞厅的收获告知两人，惹得莱栖与洛特不禁侧目，这件事竟然还能牵扯到一位异神，但想来也不过是凑巧而已。
“王国注意到我们了！”
闻言，洛特重重点头表示赞同，出言补充，“那总督似乎动真格了，XC区外有军队聚集，这里也难免会经历一轮搜查的。”
虽然王国对军权有着严格的管制，但精灵潜藏的传闻甚嚣尘上，那些对报道中精灵邪恶无比深信不疑的民众与贵族更是在广场上聚集了一下午。
此刻王国做出再怎么过激的行为，都可以理解。
蜜安兰蹙起眉头，显得有些烦躁，“这段时间，注意搜查的进度，如果能够躲过去是最好的，实在不行，带着凡伦索一起离开。”
“嗯。”，洛特点头。
其余人也都对此并无异议。
如今，他们尚还能安静待在城区内，而如果当王国的搜查开始，即便有可能躲过，但在恐惧的影响下，也没有谁敢收留陌生人。
“如今，主要的线索都已经断掉了，无论是范还是精灵的位置，我们都无法确定。
只有一条模棱两可的话语。”
克伊诺在此刻插话，“范曾说过，他将无处不在！”
听到这话，莱栖不由的心头一紧。
蜜安兰微微点头，语气严肃，“范，他大概率在城内，但却是以某种方式我们无法想象的方式存在着。”
她的话语有些模糊，只是在场的几人无一不见证过神明的伟力，倒也并不会对此有什么怀疑。
顺着蜜安兰的话，莱栖陷入思索却终究毫无收获。
他看了看一脸迷茫的赫纳温，低声道：“有人在城外接应的话，离开时也会方便很多，今晚是最好的时机，赫纳温与克伊诺...”
只是还未等莱栖说完，赫纳温便打断了他的话，一边摇头一边嘻笑道：
“不了，我没什么主见，还是在城内，起码还能帮你们引开些视线。”，说着，他摊开右手看着手中的戒指，一边小心的瞥了眼克伊诺。
克伊诺没有出声，只是白了他一眼。
蜜安兰紧结束争论，语气严厉道：“那就不要再说了，凡伦索即便沉睡，应当醒来的时候还是会醒来的，情况再危险，我们也有能力离开！”
看了眼沉睡的凡伦索，莱栖莫名有些担忧。
随后，蜜安兰扫视房间，“既然布莱德想要把整个城市再清扫一遍，我们就如他所愿，不过这时候我们也有其他的事要做！
阻止战争！”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感觉到沉甸甸的。
如果是以前，他们还对此有些怀疑，但当了解到的真相越来越多，特别是守护者军团的参与，这已经再无疑问。
而无论是站在人类还是精灵的角度，几人都不愿意战争爆发。
对人类而言，改变现状不止一种办法，战争起码不会是最好的办法，而对于安达卡大森林内的精灵，更可能是灭族之祸。
“虽然精灵族人们还没有下落，但范的计划也必定与族人有关，被动的局面已无可避免，我们只能在事情爆发时尽量占据主动。
如今，唯一能入手的便是南希的名单。
例如宣传科！”
“起码不能再有相关报道出现了！”
莱栖叹息了口气说道，身为青金塔的魔法师，他对此颇有感触。
报纸，对于诸多民众而言，相当于另一双眼睛。
即便是以贫乱著称的XC区，报纸的销量也不错，常有数人合购一份报纸，再由认字的人念出，那些政令可都是代表着实实在在的利益，即便大多时候都会是骂上几句。
但慢慢的，有用的政令越来越多，再不济，报纸的缝隙，也时常有招工广告发布。
可以说控制了报纸，就相当于控制了民众的舆论方向。
如果报道中再出现对精灵不利的内容，那战争恐怕真的要到来了，战火将由民众的行为逐渐上升至行省层面，最终慢慢点燃整个王国。
不过也并非没有好消息，与布莱德总督的交谈，使得他们看清了布莱德的态度，他并不希望看到战争！
即使身为精灵，他们也对布莱德颇为敬佩，这也是为何艾尔索普会与布莱德交谈，这恐怕是他们能接触到的唯一的潜在盟友。当然，仅限阻止战争方面。
“多关注最近的报道，最好找人类代买。”
赫纳温迫切开口，喊道：“我，我！”，他怀疑这可能是自己唯一能参与的了。
蜜安兰点点头，“最主要的是图尔斯的报社，毕竟恶魔曾经‘眷顾’过那里。”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尽可能多获取一些信息，起码不能像现在一样被动。”
艾尔索普与洛特重重点头。
蜜安兰要照顾凡伦索，这种事只有他们两人能去做，至于莱栖几人则只能打探些消息。
安排结束，蜜安兰紧握着凡伦索的手叹了口气。
莱栖紧接着开口，“我想联系圣者们，将我们如今的收获告知，即便战争爆发了，晨星之峦也会有准备。”
随后，莱栖压低了声音，“我还想询问那场战争的真相！”
洛特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蠕动什么也未说，赫纳温神情复杂，蜜安兰倒是极为平静，点头回应。
始终兴致低落克伊诺这时出声，“我和你一起。”
自黑市购买的灵性通讯器已被全部收缴，好在XC区也有租用的通讯器。
第八十章 神明的博弈
大地之月，35日
烈日初升，世界还是一股昏昏沉沉的模样，寒冽的霜雾缓缓凝结在衣服上，又再缓缓滴落。
“一枚铜角！”
面容粗粝的汉子忧愁的看着陶碗里发绿的浊汤，十数片残破的豆荚在汤里沉浮，他想要张口再要些，最终还是没能开口，端着陶碗在一旁的桌旁坐下。
桌对面，是位精明的汉子，看起来便像是桌旁几人的领头，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城北区昨天发生了些事，来了不少活，早点过去能多拿些钱，快点吃。”
轻抿了口浑浊的汤水暖了喉咙，再将口中的黑面包咽下，那人认真的问道：“什么时候结钱？”
干了活不给钱，或是与约定不同的事并不少见，这种零碎活计本就没有合约，大不了一句活不抵钱便能让他们一天的辛苦化作泡影。
领头的精明汉子笑了笑，“公会给钱，中午还会提供吃食。”
几位汉子面露惊喜，重重点头，相比于那些将高傲写在脸上的富族，他们还是更相信直爽的冒险者多些，起码还不屑于欺负自己这些农夫。
随即，几人一边卖力的吞着粗糙的面包一边将汤咽下，再将浸着汤汁的荚衣吐出。
提起手边装着工具的布兜起身，眼神却还不住的往其他桌上飘去。
领头明显看到了这幕，笑着为众人打气道：“等这批活干完，咱们也能吃上那闷豆子，还得多来两勺肉汤！”
......
“哥，那些悬赏好高啊！”
棕褐色的兜帽下，奥米亚的眼眸颇为明亮，叽叽喳喳的说着。
奥米亚一直都想着能快些成为非凡者，但献祭物很贵，不过要是能获得那些人的赏金，都够自己和哥哥晋升到第二位阶了。
剜起一勺被煮烂的豆子，弗吉尔摇摇头，无奈道，“再高的悬赏，也不是我们能觊觎的？”
说着，弗格森也看向妹妹直盯的方向。
无数破碎的纸张层层叠叠，寒风拂过便像是鱼鳞般的张开，哗哗作响，而在最为显眼的位置是几张崭新的通报。
凡伦索等人的绘像赫然在列，只是在人类的模样上增添了些细节，虽然不是精灵的模样，但准确度提升了不少。
通报中指出，这些人被指控杀害了比利副会长以及二十位冒险者、在城区内制造恐慌、进行以及涉嫌一起绑架，下方是总计两千的赏金，当然，提供线索也能获得不菲的奖赏。
这些自然配不上凡伦索等人的身份，两万赏金应是比较合理的，而艾利奥博个人高达两万的赏金则多在他的行为。
只不过布莱德不期待有人能够捉到艾利奥博，只希望将其驱逐出城，而又不造成恐慌。
即便城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通报中对于精灵半点未曾提及，毕竟这可能成为战争的导火索，不是布莱德希望的。
这些，弗格森不在意，虽未在场，当时的传闻他依旧有所耳闻，如果自己成为了大天使倒还能有些想法，现在，还是趁早算了吧。
不过，另一张通报却令其极为在意，那是莱栖的绘像，只是与其他几张不同，通报上称莱栖被精灵绑架，大剑圣想要救下他，这才与歹徒动手。
但可惜，如今的莱栖依旧失踪。
将陶盘中仅剩的豆子送入口中，弗格森对心不在焉的妹妹说道：“快些吃，晨曦祷告马上结束了，要早点去光辉神殿见安娜贝尔阁下。”
除非去到城外，不然两人无法躲过搜查的，不巧的是，奥米亚的身份需要保密，即便再不情愿，两人也只能去往光辉神殿祈求庇护。
奥米亚张张嘴，低声道：“哦！”
不过一会儿，两人便背上物品向着南城区的方向走去...
看着弗格森远去的背影，莱栖感觉有些熟悉，但还是摇了摇头，转而看着墙上刚刚张贴的通报面露无奈。
“好在赫纳温不在。”，莱栖暗自腹诽。
至于布莱德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莱栖并不理解，他肯定布莱德不至于欣赏自己便手下留情，像比利会长那样才更合理。
旁边，克伊诺安静的吃着食物，只是不时看向其他冒险者的神情带着冷意。
店铺深处自然是最温暖的，那里让几位冒险者给占据了，面前的桌子上除却闷豆子，还有两碟碎肉，在这儿，足矣称得上奢华。
聊的内容无外乎是昨天冒险者公会发生的事，至于金玫瑰街则被王国刻意淡化，再者，那些贵族也不希望自己狼狈的一幕被他们斥为肮脏的人谈论。
几人交谈的内容中，凡伦索被描述为了卑劣之人，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不然又怎么可能敌得过有大剑圣之名的比利会长。
另有人又将其和精灵联系到一起。
于是，众人的讨论声更大，也更为偏激，有甚者还想着要进入森林把那些精灵屠戮殆尽。
听着他们的话语，克伊诺的神情一点点由寒冽变得沉寂。
抛下几枚铜币，两人起身离开，躁乱的声音渐行渐远。
“精灵残暴的传闻已经无可辩驳了。”，克伊诺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与悲愤。
莱栖也沉重的点了点头。
如果说以前尚有缓和的余地，但当比利的死与精灵扯上联系，再加上布莱德不能将真相公诸与众，本就愤恨的冒险者更加敌视那些长耳朵了。
走在洒着寒霜的街道上，莱栖突然愣住。
在他身旁，克伊诺也看着远处天空中飘荡着的物体，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会儿，莱栖嘴唇微动，“飞空艇！”
在两人如今的位置，只能隔着晨雾看到远处朦胧的淡黄色影子，只是这些也足矣莱栖做出判断，他曾不止一次看到过关云门号的记载，那架庞大的飞空艇是青金塔最自豪的造物之一。
游曳在城市上空的，自然不可能是云门号，而是王国军团配备的战斗飞空艇。
隐隐可见硕大的气囊下凸起的秘银骨架，外面则是蒙上了不知名的魔兽皮革与坚韧轻便的布料。
下方的吊舱由金属与木料组成，同样有着密布的秘银纹饰，吊舱四周则是车轮大小的洞口，黝黑的炮口和绷紧的巨弩自其中探出来，小些洞口中的则是长枪管与带着镜片的筒状物。
莱栖叹了口气，“这种东西都出来了。”
平常，这种军事武器只会在军营仓库中吃灰，除非遇到难以避免的威胁时才能使用，如果不是判断有两位荣耀位阶的非凡者，雷多夫根本就不会发出申请。
在莱栖看来，一架飞空艇恐怕就能威胁到一位卓绝位阶非凡者，如果面对的是缺乏对空手段的非凡者，飞空艇则可以奠定胜局。
毕竟飞空艇只需要合适的士兵便能不眠不休的加入战场，只要不坠落，胜利便只是时间问题。
克伊诺神情凝重，精灵序列的能力能让她看的更远，这样的飞空艇，一共有四架。
她观察了会儿，慢慢沉声道：“这些飞空艇监控的面积并不大，出城可能并不困难，但在空旷的城外想要返回...”，话至最后，克伊诺摇了摇头。
莱栖又瞥了眼远处的飞空艇，裹着罩袍一边转身一边道：“先与晨星之峦取得联系吧。”
克伊诺没说什么跟了上去。
......
裹着厚袍子的山姆蹲在墙角，神情惆怅。
王国要对XC区进行一场大清查，他们这儿自然是躲不过去，老大要求他在一天内将灵界通讯器装入特殊的箱子中埋起来。
山姆却是知道近期的生意有多好，每天都能收入十几二十枚金币入手。
虽然其中的大头会由老大孝敬给某些官员，到自己手里的，不过是被啃了几遍的骨头。
但封存起来，自己连骨头都啃不上！
“别想了，你以为从咱们这儿传出去的消息能是什么正经东西，禁不起查！”
说话的是位依靠在门边的男子，他将仅剩尾巴的烟蒂踩灭，便与山姆一起蹲了下来。
山姆瞪大了眼睛，反驳道：“关我们什么事，他们要查也是查那些发讯息的人！”
旁边那人嘿嘿笑了笑，“这话，找老大去说。”
“那算了，希洛总督的裁决者之名可不是轻柔的羽毛，而是钢制的刀子！”
以前拆煤气管道时，山姆便被抓过一次，在监牢里待了一年便才给放出来，那滋味，他可不想再试一次了。
“怕疼就早点收起来，咱们兄弟俩也能早点找地方睡觉去。”
山姆裹紧了破袍子，抬头看了眼楼上，压低了声音说道：“再等等...”
“怎么，你真要娶那个寡妇？”
山姆回望了眼，反问道：“有什么不成，人家又没病没灾，男人是上弦的时候冻死的，别人能说什么！”
“我看你就是惦记人家屁股，可别忘了，那家里有个孩子。”
“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前天不还给老子们送热水来。”，说着说着，山姆抽了抽鼻子，低声道：“我只想再攒点钱，给那屋子买下来，以后也算有稳当的着落。”
而就在山姆还在畅想自己与寡妇的美好未来时，被同伴突兀打断。
“来人了！”
十枚金币，只换来了两张粗糙的灵性纸张，边缘尽是毛边。
拿着纸进入房间，莱栖不禁摇了摇头。
他与克伊诺分开书写，一份将发往晨星之峦，而另一份发给伊格林斯，守护者军团远比他们想象的危险。
两张纸，自然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莱栖与克伊诺写完后，便手握通讯器安静的等着，如果有讯息发回，也能及时回复。
没等多久，莱栖的通讯器便受到了一条讯息，来自晨星之峦。
内容简短，并未回答全部，看来其他的问题圣者们还需要再讨论些时间。
不过就现在这些，莱栖认为还能再简短些——保密。
神明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