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以恐惧为名的梦魇
南城区，金玫瑰街
路灯下，莎莉轻甩动了下头发，雪花自其的紫发上簌簌落下，一如自花藤上飘散的花瓣。
“呼，呼！”，她一边呼气，一边搓着微红的双手。
洛蒂提着两个精致的袋子，也跟着来到了路边，关切的问道：“很冷吗？”
“没有，抓了些雪。”
笑着，莎莉摊开双手，一块压实的雪正躺在掌心，不断散着热气，而在她身后长椅上，明显可见少了片雪痕。
微微颔首，洛蒂脸上带着歉意，低声道：“抱歉，因为母亲的生日快到了，拜托你帮忙挑礼物，结果这么晚了...”
揉搓了下，手中的雪完全融化，莎莉笑着回应：
“能为伯母挑选礼物，我也很开心，对了，我的礼物一定记得要在暗一些的地方拆开！”
“嗯。”
随后，莎莉拍打着落在大衣上的雪花，突然间，她的动作慢了下来，神色中疑惑，低声道：“那是莱栖吗？”
等待马车的洛蒂也顺着好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街道的另一侧，轻薄的粉紫色雾气笼罩着门扉前的大片区域，门扉上方，是广袤的海面与绯月，妩媚的灯光配合上周边的金饰，看起来妖娆动人。
在薄纱般的灯光下，三道身影自一架马车上缓步走下，其中一道身影，隐约可以辨别出莱栖的身形，幸好这段时间几人经常“偶遇”，莎莉这才能认得出来，至于另外两人，一人似乎一直隐没在黑暗中，另一人的身影则无比朦胧，像是始终披着与环境同色的袍子。
微蹙起眸子，洛蒂仔细打量了下，纵然隔着细碎的雪花，她依旧确定了下来，那的确是莱栖。
下一刻，洛蒂将手中的购物袋推给好友，一边颇为急切的说道：“帮我拿下，你先回去吧，明天我会去找你的！”
说罢，她便朝着另一侧的街道快步走去。
怀抱着两个购物袋，莎莉眨了眨眼睛，“这算是去捉奸了吗，我是不是应该帮忙，算了...”
她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留给两人私下解决，摩莱有句俚语，床头的争吵消散于床尾...
紧抿着嘴唇，洛蒂的神情显得有些委屈，自己的哥哥就是想把自己介绍给这样的家伙，他就是那样的人，什么亲人，什么喝多了，都是借口...
......
幽深的黑暗将莱栖完全吞噬，他像是再次进入了那片森林，破碎扭曲的骨骼遍布，阴冷的黑暗似乎要沁入心灵深处，随即，骇人的低语响起，源自古老神明的一瞥借着黑暗降临....
那是莱栖挥之不去的噩梦，此刻，过去的梦魇成为了禁锢他的枷锁。
恐惧愈深，枷锁愈重。
毫无疑问，马纳多他们的死亡，对于莱栖而言是镌刻心灵深处的伤痛，悲痛与无力席卷而来。
但新星很快唤醒了莱栖，虽然身体还沉浸在梦魇的恐惧中而动弹不得，但莱栖还是获得了感知外界的能力。
房间内还有两人，其中一位身形佝偻，披着黑色的罩袍，而另一人似乎就是这茶叶店的老板。
幽深的兜帽下，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与范先生约定好的时间还没到，太容易引起注意了！”
听到这个声音，莱栖想起了什么。
同学？自己可没有这么年迈的同学，那便只能是学院的老师了，念及于此，莱栖确定了身旁的这人的身份，卡特.吉斯！
费南德缓步绕过柜台，一边走一边笑道：
“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谁知道青金商会什么时候印发新的图册，为了隐蔽，我只能做简单的暗示，在他去往卡莫学院的前一天，带莱栖来到这儿。”
随后，费南德瞥了眼弗吉尔，低声道：
“一个理由，莱栖的失踪需要这样的理由，他就是这样的理由，精灵会是很好的选择！”
在他对面，弗吉尔僵硬的面容上遍布泪痕，嘴唇嗫嚅，隐约可以听到类似，“别打我！”，“我什么都说！”，“别别...”，“我不会告诉别人...”
肢体上的幻痛如潮水般涌来，弗吉尔犹记得，他曾不止一次嚼食垃圾堆中的腐烂食物饱腹，但身为乞丐，这样的行为被认为是对食物主人的亵渎。
于是，殴打如期而至，他不得已只能向堆砌在巷道中的雪堆中不断钻去，寒冷似乎要将他撕碎，饥饿令他疯狂....
弗吉尔！莱栖心中一惊，大致猜到了什么。
下一刻，不知是新星在彰显自身的存在，还是怒意驱散了恐惧，莱栖再次恢复了身体的部分掌控，但还远远不够，他微动了下身体，将在衣兜中躁动的憨憨压回去。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憨憨出来，也毫无抵抗之力。
衣兜中，憨憨察觉到了莱栖的想法，平静下来。
卡特慢慢朝莱栖走去，但却被费南德制止，说道：“不要在这儿，即便是现在，也可能会有客人来。”
卡特顿时止步，“那...？”
费南德朝向弗吉尔勾了勾手，后者顿时踉跄走来，走动的姿态像是正在遭殴打似的，费南德继续道：
“我不希望生活在有血的地方，即便只是最后一段时间！
绯红舞厅不是有地下室吗，那里很适合，你可以好好‘询问’，即便是几天也无所谓，正巧，我也很想知道，那一直被艾利奥博先生惦记着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身体凝滞，莱栖的呼吸不由得粗重了些，艾利奥博！艾利奥博！
当时在丛林中，除了莱栖外，只有艾利奥博和莫古索知道那个魔法是他释放的，而即便经历了如此多的事，莱栖也没发现谁能在学徒时释放出序列级魔法，更不要说，当时炎塔的强度已经接近超凡位阶。
当然，察觉到莱栖不同的，还有瓦格纳校长与几位熟识的老师，不过，他们颇有默契的未曾提及，只是校长隐晦表示过，事件的经过向青金塔高层提交过报告，涉及到这样的事，莱栖也表示理解。
而就在不久前，他才自赫纳温那里知道了后续，青金塔的荣耀副主席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只不过过去了几个月，那位不知名的副主席还是未曾到来，这件事也就悬而未决了。
“诚如您所愿！”，即便是恭维的话语，也听不出半分喜悦，反而像是粗糙的沙砾。
无视了卡特恭谦的话语，费南德低声问道：“最后，你会怎样处置莱栖。”
卡特低着头，“自然系魔法会贯穿他的心脏...”
费南德轻笑了声，语气颇为愉悦，“很不错的结局。”
随后，他转而看向弗吉尔，“至于他，则会带着恐惧与无措冲向，呃，”，费南德思考了一瞬，才继续说道：“冒险者公会，距离这里很近，起码比青金塔近，然后在那之前，他会死去，是精灵，是精灵杀了他！”
卡特提醒，“奥德里奇先生并不方便...”
“并不需要秘士的帮助，只要死于精神损伤，那便是一定是来自精灵，这难道不是常识吗？”，他慢慢笑出声来，愈发肆意。
而在他们身后，莱栖的面庞微微抖动。但无论是卡特还是费南德都没有关注他，一方面，他们不相信启灵位阶的魔法师能突破梦魇的束缚，另一方面，即便莱栖清醒又如何，他，什么都做不了！
下一刻，费南德轻拍了下弗吉尔，后者随即满面惊慌的朝商铺深处跑去，像是有人追逐着他一般，最后，他窝在墙角不断颤抖着，身体也像是被殴打般，不时抽动。
又过了会儿，一架马车承载着几人向南城区驶去，好在是夜晚，不然看到车夫那紧闭着的眸子和不断抽动的面庞，不知会吓到多少路人。
直到马车来到绯红舞厅前，车夫才终于结束了那因为瞌睡而导致马车失控的噩梦，他不住的喘着粗气，鼻翼前飘舞的雪花一如他许久不曾平复的心跳。
这时，他甚至无心去想自己为何来到了城南区，而只想回到家中的床上，好好休息，刚刚的噩梦太过真实，紧握缰绳的痛感也自手掌间传来，似乎自己真的驾驭着马车横冲直撞了许久。
缓步走下马车，莱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前行，步伐谨慎，似乎此刻的他依旧行在那片黑暗的神国，惊恐、茫然又无措。
只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莱栖没有控制，他在等待机会，按照刚刚的对话，那位有着绿色头发的恶魔会离开，仅剩卡特的情况下，莱栖逃走的信心还是有的。
正门的侍者似乎沉睡了一般，任由他们推开门走了进去。
沿着墙一路向左手边走去，不时有提着酒瓶的侍者匆匆路过又匆匆离去，丝毫没有在意“形迹可疑”的几人。
踏着向下的台阶，幽深的酒窖映入眼帘，各式货架层叠看不到尽头，台阶近处，硕大的橡木桶中是最廉价的啤酒，但对一般人而言也是难以想象的昂贵，再往内部走去，各式名酒映入眼帘，某些甚至还使用了秘银容器单独存放，以保持灵性。
终于，幽深的道路来到尽头，这附近的几间酒窖都极少有人来到，损坏的灯盏和厚厚的灰尘印证着。
几人面前，是一扇封存的拱形木门，但今天，腐朽的门锁自由了，陈旧腐烂的气息随即涌出。
卡特带着莱栖踏入，而费南德则站在门口，面露嫌恶。
借着远处酒窖投来的微光，莱栖眼眸微动打量着这里，这是间废弃酒窖，地面上依稀可见破碎的布片和骨片，看来曾经发生过什么，但在这种地方，想来也是争风吃醋、捉奸在床之类颇为狗血的剧情，只不过流传的故事也足以所有侍者远离这里。
而在费南德看来，这样的死亡毫无用处，反而像是亵渎！
他很喜欢的一句话，死人，比活人有用！
破旧的木门缓缓合拢，慢慢的，摇曳的灯光只余一丝，又转瞬消散，想来接下面将要上演的，大概也是杀人夺宝之类的狗血剧情......
第五十二章 不惜一切
门扉紧闭，令人惊惧的噩梦也随之消散，莱栖的身体逐渐恢复了控制，但依旧像是刚刚醒来一般带着迷茫，昏昏沉沉。
未等莱栖有所动作，随着卡特低吟，地板颤动，尖锐的石锥突出，将他控制在原地。
而后，卡特将手按在了莱栖的肩膀，衰亡、腐朽的气息随着而来，莱栖感觉到灵性在不可避免的流逝，即便对于莱栖而言也是不小的衰弱，大约一位启灵位阶的非凡者，现在的莱栖在卡特看来，灵性已经衰弱至学徒层次。
悠悠醒转，莱栖故作沉声，“你是谁！”
“嗬嗬。”，卡特竟还笑出声来，一边摘下兜帽。
“这位同学，好久不见，希望你的记忆不想我这老年人一般不中用，咳咳咳....”，话至一半，他突然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身体也不住的倒退，直至依在靠墙酒架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急促的呼吸了几下，卡特的呼吸声终于平复，手指轻挥，一璀璨的光点亮起，莱栖也看清了这间封闭的酒窖。
看向卡特的位置，莱栖清晰可见，他身后的酒柜不断倒塌着，并不是突然塌落，而是像风化了般变得松散，直至某一刻才垮塌落在地上，洒落着松散的木屑和遭受了侵蚀的木板。
莱栖的视线缓缓上移，眼瞳猛地凝缩。
在卡莫学院里，莱栖也曾不止一次见到过卡特老师，年迈，毫无疑问是他最鲜明的特征。
但现在，衰老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或者应该用枯槁来描述他如今的样貌，瞳孔不正常的突出，双眸也完全变为浑浊的黄色，原本灰白的发丝只剩下寥寥几根附在头顶，干枯的像是骨骼上蒙了层皮，这副皮也是干瘪无比。
如果不是知道他还活着，莱栖甚至会以为那些深陷的阴影是尸斑。
但更令莱栖感到诡异与恐怖的是，卡特似乎对自己的样貌不知是毫不在乎，还是根本不曾知晓，看起来颇为淡然。
莱栖控制着呼吸变得沉重，卡特则“嘿嘿”笑了两声。
“老了，身体也不行了，还是尽快做正事，你...”
嘭！
但还未等卡特问出问题，酒窖的门被突然打开，下一刻，一道身影被丢了进来，颇有些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莱栖心中一惊，斜着眸子看去，陡然一愣，洛蒂！
随即，费南德略显无奈的声音传来。
“检察司副司长的女儿，母神殿主教偏爱的‘神眷者’，她似乎是认识莱栖的，跟了进来，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竟还有人能够认出他来...”
时至夜晚，风雪撩动，再加上莱栖来斯德亚城的时间尚短，费南德本以为会毫无破绽。
悬浮的光点在刚刚猛然消散，卡特隐在暗处打量着洛蒂，莱栖也惊讶的看着她，数不清的疑问浮现。
费南德轻推了下头发，语气苦恼道：“她如果离奇失踪的话，斯德亚城一定会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混乱，这可不是我们想要的，起码应该再晚些到来...”
并非是他不能使用梦魇操纵洛蒂，但噩梦的行为基于她自身的恐惧，太过明显的行为很轻易便能识破。最适合梦魇施为的是潜意识的恐惧，即便被梦魇侵扰，行为大体上也是正常的，只有那些真正了解的人才能察觉。
但很明显，洛蒂的恐惧不在此列。
酒窖内，卡特的视线在莱栖与洛蒂之间游走，两个呼吸后，他不禁低笑出声，像是两颗石头在不断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
洛蒂横躺在地上，黏稠的黑暗犹如实质般的困住，难以动弹，而这个时候，她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远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莱栖，被挟持了！
想到这儿，洛蒂不由得心生恼怒，不是对莱栖，而是对自己，如果自己再理智一点，能再相信哥哥一点，哪怕，再相信莱栖一点点，自己便不会身陷险境，莱栖也有机会获救，算是还哥哥的人情....
“精灵？”，费南德这样自语，又跟着兀自反驳道：“母神殿的主教，可没有这么容易糊弄的过去...”
费南德很清楚，荣耀位阶已极为接近圣者，更何况母神殿的教士有着衪的祝福，想要伪装成精灵序列的能力并瞒过主教，只有范先生出手，但不幸的是，这段时间的他很不方便，或者说从他自森林中回来，便不方便外出了。
卡特缓缓向前踱步，掠过阴影，面庞浮现在幽暗的灯光下。
洛蒂的神情顿时变得惊恐，嘴唇微微发白，身为副司长的女儿，又有着母神殿主教的青睐，她实际上根本没有非凡世界的经历，更不要说这副场景。
在她眼中，死尸般的卡特远比那位恶魔令她感到恐怖。
然而，更让洛蒂感到恐惧的还是他接下来的话语，一个个干瘪的词汇如同自沙漏中缓缓滴落的沙砾，却像是巨石般带着沉重的压迫感狠狠砸下，激荡着她本就不平复的心。
“她应该是认识莱栖的，既然这样的话，不如让他出手！
莱栖身为青金塔的魔法师，与精灵有所联系也并不意外，说不定莱栖确实是艾利奥博先生的同伴呢，呵！”
一旁，莱栖厉声喊叫道：
“你想要做什么！”
但似乎有昏暗的幕布遮蔽着，莱栖的喊叫声，即便是他自己听来也有些低沉，更不要说传出这间酒窖。
拖着干瘪的肢体，卡特慢慢靠近莱栖，在他面前低语，腐烂的气息令莱栖不禁有些窒息，
“嗬嗬，当然是做你应该做的事情，你，身为艾利奥博的爪牙，邪恶精灵的先驱，残忍的杀害了这位美丽的少女，将她碎尸、焚烧...
而做这一切的你，最终死在了少女最后的反抗之下，弗吉尔见证了这一切，他癫狂的逃向了公会，但却被躲在暗处的精灵杀害了...”
随着他恢弘计划的不断吐露，莱栖的神态也配合着愈发惊恐，而与之相应的，卡特双眸中滚动的昏黄雾气逐渐沸腾，他那干瘪松弛的面庞上也挂上了癫狂的笑容，愈发肆意。
而在门口处，费南德也颇为愉快的笑了笑。
“那你最好快点，在今晚结束...”
下一刻，门户轰然紧闭，费南德离去，有了卡特的剧本，他更要好好想想弗吉尔应该如何“配合”剧情的推进了。
刚刚突兀消散的光点再次浮现，甚至比门户逸散进来的光更为明亮，依旧带着昏黄的质感。
趁着粘滞的黑暗还未散去，卡特也上前两步按在洛蒂的胳膊上，充盈的灵性陡然枯萎，逐渐衰落流逝。
随后，地面隆起，破碎的砖石将其束在原地。
洛蒂的面容也跟着变得无助。
但最终，她还是沉声问道：“你们是谁！”
身为母神的眷顾者，她不允许，也不应该有人在衪的国度之内肆意作为，但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这样厉声发问罢了。
卡特毫不在意她的问题，缓缓起身再度朝向莱栖走去。
面带悲愤，莱栖不禁吼道：“卡特老师，您为什么背叛青金塔！”
躺在地面上，洛蒂的回忆也随之打开，卡特！
经常前往冒险者公会的她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数月前的任务栏上记载着，卡特与艾利奥博一同策划了卡莫学院的事件，造成13位学生和一位老师身死。
卡特走动的身形突然停驻，随即是尖锐而刺耳的笑声，由克制变得愈发高昂，带着不加掩饰的嘲弄。
“哈哈哈哈哈，背叛，背叛！”
朽木破裂般的尖促声音陡然断裂，声音渐熄。
慢慢，卡特的声音再度变得清晰可闻，“不是我背叛了青金塔，是魔法师，是元素之神背叛了我！”
他缓缓抬起头来，昏暗的眸子映照着莱栖的面庞，
“魔法师，年轻的孩子！
你是神明的眷顾者，”，卡特顿了下，又侧首看向躺倒在地上的洛蒂，继续道：“你们是神明的眷顾者，神明的祝福与你们同在...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我们费劲心力的研究魔法，祈求衪的恩典与注视，但却不得半点回应！”
洛蒂想要接话，“神明的恩赐并不...”
“哈哈哈，哈哈哈！”
卡特的面庞不断抽动，但只有干瘪的皮肤不断抖动，像是破旧的风帆在风暴中舞动，嘲笑着大海的宏大！
“那你告诉我，是谁给予了你那些荣誉与祝福！
是谁称你为神眷者！
过分靠近篝火而感到炎热，但你们可曾看到过那些毙死在风雪中的人，怀抱金银却苦其重，哈哈哈哈！”
卡特的姿态愈发癫狂，干哑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奈与悲愤！
下一刻，他又止不住的开始咳嗽起来，“咳咳咳...，呼，呼，呼...”
身形踉跄，过了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
“在你们看来困恼的恩赐，在我们看来却是遥不可及。
在这条道路上，我浪费的时间愈来愈多，但前进的距离却是微不足道，我只得拖着愈发衰老的身躯蠕动着，并不似为了什么荣耀、辉光之类的冠冕之词，我只想活下去！”
听到他的话，莱栖与洛蒂也都不禁陷入沉默。
“炽热的火焰还在鼓动，但衰老的我却再难掌控源自衪的力量了，只得愈发接近失控！”
卡特抬起头，双目圆瞪，直直地看着莱栖，沉声质问，
“你问我为什么背叛，为何接受恶魔的蛊惑！
我现在告诉你，只想活下去，就算是我这种老朽的废物，也应该有活下去的权力！
不惜一切！”
第五十三章 惦记？
卡特粗重地呼吸起来，刚刚一连串的话语对如今的他而言是颇重的负担。
眉头微蹙，莱栖反驳道：“卡特老师，延续生命有很多方法...”
微动了下手臂压住在衣兜中蠕动的憨憨，莱栖还不准备行动，他不确定费南德是否真的远离了。
仅在非凡者的角度，卡特对莱栖并无太多恶意，当然，也称不上好感。
只不过，在不妨碍他按照“剧本”杀死两人的前提下，卡特并不介意多聊些时间，毕竟等下还需要与莱栖进行“友好”的交流以获取他的秘密。
“是啊，我选择了其中一种，”，说到这儿，卡特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狂热，“那是一位恢弘的存在，一位执掌着终末与黄昏的神明！”
眼眸微缩，卡特的话语印证了莱栖的猜测，他的副序列是黄昏序列，但他不是还在第二位阶...
神情激动，卡特不住的赞美道：“衪赐予了我启示，衪是如此博爱与仁慈....”
反倒是莱栖神色古怪，传说中终结一切的存在，怎么着也不应该与博爱、仁慈、神圣之类的扯上联系。
似是察觉到了莱栖的异样，卡特深吐出一口气。
“衪拯救了衰老的我，或者说，衪是为拯救我这样的人而存在的！
衪是如此浩大，临近黄昏之人更是能获得衪的恩赐，衪庇护着所有抵达终末之地的人，这不正是我们这种人而准备！
像是等待在道路尽头，庇护所有人的，真正的神明！”
莱栖知道他在说什么，卡特也大致知道自己在描述着一位怎样的存在。
只有洛蒂显得有些迷茫，在她的认知中，神明有且只有九位，衪们承载着世界，掌控着一切，又哪里会有一位像是卡特口中，专门为照顾“老人家”而存在的神明？
昏暗的幕布笼罩下，卡特慢慢平静下来。
他转而走向莱栖，直盯着他开口问道：
“艾利奥博秘士曾说过，你在学徒时释放出了超凡层次的魔法，籍此撕裂了用于仪式的神国！”，他的话语颇为激昂，神情激动。
继而又变得急促，如同腐朽的老兽在咆哮般：
“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面色平静，莱栖若有所思，缓缓回道：“他在惦记这个吗？”
随即，莱栖又在心中自语，被人惦记的感觉可真不好受呢...
如果你也是这样觉得的，那就太好了！艾利奥博！
......
摩莱王国，希波纳行省，科恩斯堡
远离繁华的边境堡垒，荒凉与沉重是这座城最显著的特征，高耸的堡垒横亘在大地之上，一如低矮的山峦，同样的坚城历炮，却比普里斯城坚实了不知多少。
夜幕压下，一切都只剩下隐隐绰绰的轮廓。
嘭，嘭，嘭！
舞动的锻锤与通红的铁锭不断交织出金属的乐章，古朴的铁匠房此刻便是辉煌演厅，崩裂的火星如音符般跳跃，炽热的炉火与风机为其伴奏....
不远处的街道，一个人影缓缓靠近，高声喊着：“莫古索，是时候休息了！”
嘭，随着左手的锻锤高高落下，火花溅射，莫古索沉声：
“还有力气。”
被铁砧、锻炉围绕，莫古索赤裸着上半身，身材更加魁梧，火光映照下的皮肤如同铜矿石般带着清晰的棱角，蒸腾的汗雾混杂着灰烟一并弥漫，隐隐可见身上遍布的灼痕。
而在莫古索右肩的位置是裸露着连杆和齿轮的金属手臂，依靠机械结构和部分肌肉的控制，能做到简单的抓握和屈伸。
来人双手环抱，口中噙着烟，声音颇有些含糊道：“前天的这个点，你都累到虚脱了，今天也差不多是时候结束了！”
“没事。”
说罢，莫古索左右翻动了下右手的铁锭，打量了会儿便又将其塞回了火炉，拉上闸门，再自另一侧的火炉取出块烧好的铁锭放在了铁砧上，继续捶打着。
“右手用起来还习惯吗？”
莫古索点点头，继续锻打起铁锭来。
莫古索本来常用右手，但右臂断掉，金属手臂多有不便，便只能换用左手持锤。
开始的时候，每天都不知有多少次抓不稳而砸到脚上，或是控制不住脱手飞出，后背上烧伤的痕迹便是某次脱手砸到了煅炉，炽热的铁锭和煤炭倾斜到身上。
那人微微颔首，看了会儿才沉声道：“等你感觉金属成为你的一部分后，你就能举行仪式成为‘学徒’，那右手也就真正的属于你了！”
一锤锤的砸下，莫古索平静的点了点头。
“谢谢。”
那人将烟摘下，手掌紧握攥灭在手中，笑骂了句，“真是和你老子一个熊样的，起码打个招呼！”
“古德大叔。”
“谢谢呢？”
“谢谢。”
......
冷凌的海风拂过海岸，于是有寒霜如雪降临，洁净的白色以别样的方式出现在王国最南端的行省。
繁华的舒克港是王国排名前列的港口，寒雾笼罩，隐隐浮现出一座醒目的高建筑，窗框都以青金铸就，看起来古朴庄重，似乎是自史诗故事中出现的一般。
勒马尔行省，舒克港，青金塔魔法商会海运分会
这里是位于底层的休息室，为青金塔魔法师休憩之用。
随着轻轻的敲门声后，一位身着呢绒制服的侍者走了进来，她手中托举着装有食物的托盘，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就近的桌上。
随后，她才看向坐旁边沙发上的那人，低声道：“哈维先生？”
微微侧首，哈维回应，“我在。”
因为双目失明的缘故，哈维遮住了双眼，但这也使得侍者难以判断他究竟是在休息，亦或是清醒着。
侍者面带微笑，继续用轻柔的声音说道：
“抱歉，哈维先生，最近前往奥卡公国的轮船在四个月后出发，但在叶恩托港，三个多月后就有一艘前往，请问是否需要帮您询问一下。”
将灵界通讯器摸索着塞回衣兜，哈维思索了会儿，摇头，“一个月嘛...，暂时不需要了，谢谢！”
侍者微微颔首，“好的，刚刚有位魔法师和我说，希望能有机会和您单独谈一下，您...”
哈维微扬起头，似乎还能看到世界般直面向侍者，问道：“需要我过去吗？”，一边说着，他的双手已经按住了沙发扶手，准备起身。
侍者顿时摆手，急切道：“不需要，我这就请他们过来。”
“谢谢！”
侍者急忙躬身，说道：“应该的，您不用客气，请稍等一下！”
侍者离开后，哈维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就近食物轻弹了下手指。
在灵性视野中，赤红色的光点如碎屑般簌簌洒下，依附在物品的表面，隐隐浮现出它们原本的轮廓，但它们终究失去了原本的色彩...
随后，哈维摸索着找到餐叉状的物品，享用今晚的食物。
过了会儿，敲门声如约响起。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无尽青空！”
“没有...”
“那我就得和你好好说说了！
我们的目标，一是探索世界，这点很重要，每位魔法师都有着这样的梦想，二是维护青金塔的利益，当然，我们也会严苛遵守...
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奥卡公国！”
“我加入！”
......
无数史诗故事中都记载着这样的场景，幽暗海底，破旧的沉船上附着厚厚的藤壶与海草，如果沿着船首的方向一路前行，当你看到拥有彩色鱼鳞的鱼群时，跟在它们身后，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当你再次抬头望去，便能看到那样的一幕！
远处，闪烁着微光的海藻在水中摇曳，像是波澜壮阔的云海，又像是海底世界的天幕，绚烂、美丽，再多的华丽辞藻也难以形容。
视线缓缓下移，拨开面前遮挡视线的海草。
于是，华丽的海下王国浮现眼前！
高耸的宫殿上接云岚，各色宝石嵌在城堡外墙之上，当海藻形成的云朵舞动时，便能折射出炫丽的光泽，而围绕城堡四周的是街道和带有深海特色的各异建筑，以珊瑚、水草、海螺、海贝等为建材，别有风味。
凯尔特海，卡纽特海域，卡纽特贝螺宫
华美的卧房门以洁白的贝壳塑造，漂亮的宝石像是随处可见的碎石般，镶嵌在各个角落。
一位有着暗蓝色卷发、细鳞和尖耳朵的海精灵轻敲了下房门，硕大海贝在水中敲击时发出咚咚的低沉声响。
她随之附在门上低声道：“艾莉尔殿下，您的仪式已经准备好了！”
人鱼语深沉悠长，在水中有良好的传导性，即便远去百米也能听的十分清晰。
没过多久，洁白的海贝向外打开，房门处似乎有层水膜似的隔开了两个世界，房门外是厚重的海水，而内部却像是在大陆之上，房间内也是摩莱王国的装饰风格，厚厚的地毯，实木家具和松软的床榻...
艾莉尔衣着青蓝色宫裙，姿态高贵典雅，只是脖颈间的简陋吊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淡淡道：“带路吧！”
随着艾莉尔踏入水中，耳垂后的皮肤兀的裂开，露出类似鱼鳃的器官，身体的角落也有细密的鳞片突出。
海精灵侍女紧紧跟上，低声说道：“殿下，按照您的要求，献祭物着重选择了君王权柄，仪式的地点在侯爵大人的紫珊瑚厅，稍后，将由海深海政官，亚蒂姆.卡纽特阁下为您主持仪式！”
微微侧首，艾莉尔的神情带上一抹惊诧，“亚蒂姆大伯，他还活着？”
“...，伯爵大人的确健在。”
点了点头，艾莉尔继续问道：“父亲呢？”
“大执政官阁下前往了洛琦斯公国，......”
“发生了什么？”
波塞冬帝国有着极为辽阔的海域，这使得各海贵族自上而下都有些极高的自主权，相互之间少有联系。
而艾莉尔所在的卡纽特家族世代都是这片海域的执政官，除非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掌管凯尔特海西部的洛琦斯大公也不会召集其下的贵族。
侍女轻摇了下头，波浪似的卷发在水中飘荡。
“只听说波兹沃海的威尼弗雷德公国发生了些动乱，不知是不是与之有关。”
“奥卡公国南侧的波兹沃海吗...”
第五十四章 了结
似是想到了什么，莱栖脸上露出笑意。
但在卡特看来，这笑容却带着深深的嘲弄与讥讽，像是屹立岸边的路人，看着在水中不断挣扎的落水者！
卡特沙哑的声音带上怒意，松弛的面皮抖动着，“身为非凡者，死亡并不恐惧！
相反，你会一点点看着自己陷入失控，而造成这一切的，恰恰是你最自豪的，衪的恩典、衪的火焰会将你吞噬，黏稠的熔岩自你的眼睛、耳朵中溢出...”
莱栖知道，他所说的并非是威吓。
非凡者的失控无外乎是无法掌控灵性，只要施加魔法对灵性的状态进行持续影响，不需要太久的时间，失控的征兆便会一点点展现出来，当然当这种影响消失后，失控迹象也会一点点消散...
突然间，莱栖双眸微凝自语道，失控的征兆！
想到这里，莱栖摇了摇头，急忙开口道：“秘密，我马上告诉你！”
听到他的话，卡特跟着平静下来，变得极为认真，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音节。
只有躺在地上的洛蒂面露失望。
“正是那位伟大的存在，那位庇护着一切的存在...”，慢慢的，莱栖的声音愈发低沉，卡特不得不靠近过来。
“那位黄昏之狼！（精灵语）”
不知不觉间，莱栖已换成了精灵语，但精神略显失常的卡特毫无察觉，依旧认真听着。
卡特神情狂热，也跟着用精灵语呼喊，“伟大的芬里尔！（精灵语）”
随后，莱栖同时精灵语和通用语，混杂着接话，“衪是厄难之兆，毁灭的源头，永恒的终结者。”
“是的，是的！”
卡特一边喊叫，一边紧盯着莱栖，神情愈发狂热，高声呼喊着：
“请允许我高诵黄昏的落日，迎接您的庇护！”
下一刻，卡特靠近莱栖，身体贴在石锥上挥舞着手臂，即便是衣服破碎、流血了也不自知，他癫狂而混乱的重复着，“衪是黄昏，是落日，是终结！”
深吸了口气，莱栖又换做精灵语。
“黄昏之狼芬里尔，衪被描述为盘踞在世界尽头的昏黄巨狼，带着像是坠落太阳一般的色彩。
衪被信众誉为是一切的终结，时间的终点，衪存在与将来，相传，衪会在未来的某一刻降临现世，届时，一切都会因衪的存在而堕入黄昏，堕入永恒的灭亡。”
卡特的神情变得虔诚而庄重，口中高呼着：
“是的，是的，正是这样，理应如此！衪会结束一切，结束这无知而又愚昧的世界！”
随后，卡特不断的踱步，不断的挥舞着手臂祈求着，呼喊着，重复着...
“黄昏，终结，伟大的芬里尔，万物的结束，一切的终末....”
过了会儿，卡特又猛地扑向莱栖的位置，用嘶吼的声音喊道：
“衪的恩典，衪的祝福并未降临，告诉我，告诉我！你是如何获得衪的庇护，获得衪的力量的，告诉我！”
他狰狞的面皮几乎贴到莱栖的脸上，布满雾气和血丝的昏黄眸子近在眼前，腐烂的气息让莱栖有些喘不过气来，慢慢的，莱栖松开了压在衣兜上的手臂，嘴唇开阖，低声道：
“衪真正的名讳...”
精神颇为混乱，卡特跟着重复，“衪真正的名讳...”
“黄昏。（天启）”
“黄昏！（天启）”
随着莱栖轻吐出声，宏大、混乱、破败的声音如同惊雷般浮现脑海，莱栖也不由得踉跄两步，好在憨憨已有准备，探出衣兜的小脑袋微点了下，红宝石般的眸子闪耀。
下一刻，隆起地面的石锥突兀缩回，莱栖勉强控制着身形，轻诵，“岩蛇！（精灵语）”
霎时间，地面隆隆作响，石板翻折，一条碎石塑造的巨蛇浮出地面，蛇尾揽起莱栖，紧跟着撞断束缚洛蒂的石柱，伴着大地的震颤将两人推到墙角并包裹其中。
“地震了！”，类似的叫喊声自上层隐隐传来。
而在酒窖中的卡特，此刻已经变为了另外的模样，他四肢着地，狂乱的舞动着，遍布血丝的双眸突出，枯草般的头发肆意生长，但却更像是兽毛...
于此同时，自他的身体中，磅礴的昏暗雾气不断弥散，不断向外扩张，像是拥有生命般的侵蚀着地板。
雾气笼罩的地方，石板顿时遍布沟壑，风化了般化作沙粉飘荡，勉强堆砌在一起的酒架也彻底倒塌，木门吱呀作响，地面上破旧的布片更是直接粉碎......
倚靠在酒窖墙壁上，莱栖双手抱头急促的呼吸着，即便不止一次经历过，也依旧难以忍耐，好在莱栖只念出了一个词汇，其他的则是混杂着精灵语与通用语，但卡特却一直使用精灵语。
不出意外，他失控了！
这正是莱栖所预想的结局。
莱栖灵性本就有所损耗，相比与卡特的双序列，莱栖自认能在憨憨的帮助下取胜，也没有信心很快结束，更何况这也无法保证洛蒂的安全。
于是，某个堪称“恶毒”的计划便酝酿而出！
卡特本就处于失控的边缘，这也解答了卡特明明在第二位阶却能知晓了天启巨兽的存在，这当然有赖于艾利奥博的欺骗，他只帮助卡特获得了第二序列的封号，至于这份恩典来自何处，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最终，卡特濒临失控，便是衪给出的回应！
好在卡特神智混乱，未能发觉莱栖的异常，莱栖始终并未真正使用精灵语诵出完整的语句，当然，莱栖也担心洛蒂会听到，并因此受到衪的注视。
淡金色的光辉闪耀，慢慢抚平莱栖扭曲的面容。
轻抚了下憨憨，莱栖的呼吸愈发平稳。
此刻，洛蒂还倒在地上，衣服多有破损，某些部位还有鲜血不断渗出，但此刻，她完全顾不得思考，混乱与迷茫，是她唯一的感受。
先是莫名奇怪被抓起来，结果发现了意欲制造混乱的非凡者，自己也身处险境，但伴随着莱栖与那人不知道说什么后，情况突变，莱栖竟然位于超凡位阶，还有那只非凡序列的小蛇....
但不等她发出疑问，莱栖深吸了口气，低语道：“闭上眼睛！”
闭眼？黑暗中，洛蒂有些不解，但还是听话的照做。
随即，莱栖口中轻诵，“火光迸发。（精灵语）”
在心灵旅途结束后，莱栖释放魔法时便常常配合精灵语的咒语，虽远不如以天启语言诵出的咒语强大，但也能够显著提升魔法的强度。
下一刻，明亮的火焰似乎自灵界流淌出来，炽热而宏大，与此同时，憨憨双眸微亮，与莱栖一同融入了火光之中。
炙热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到洛蒂再睁开眼时，莱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轰！
火焰在酒窖中闪过，莱栖的身影也随之浮现。
这道魔法消耗的灵性颇多，但莱栖根本不敢打开封闭在角落的石堆，他不确信洛蒂是否会因此受到影响。
莱栖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不适。
借着刚刚的火光，莱栖也隐隐看清了不远处的那道影子，不似人形，姿态反而更像是野兽。
黑暗中，莱栖放开感知。
卡特肆意的灵性挥洒在酒窖内，腐朽、陈旧，在这些之下还有炽热的火焰蓄势待发！
这也是为何莱栖不在刚刚逃走，而是选择直面失控的卡特，这栋楼上不知还有多少人，更不要说金玫瑰街是最繁华的区域，有着太多普通人。
另一方面，莱栖要了结部分恩怨！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时刻！
为了马纳多，为了兰德，阿德拉，约翰...，以及法斯特老师！
四肢着地，行迹如同野兽般的卡特紧紧盯着莱栖，“嗬嗬！”，牙缝间，口水不断滴落。
下一刻，大地颤动，尖锐的石锥带着破风声突出地面，又引起了大幅度的震颤。
楼上传来的声音更为嘈杂。
“跑，快跑！”
“拿我的衣服...”
“护卫，护卫！”...
只不过磅礴的魔法依旧丝毫未曾伤到莱栖，另一条风岩之蛇自地面腾起环绕着，憨憨也吊在耳垂，双眸微亮。
破风声再次袭来，这次是一侧的墙壁砸下，墙壁后的泥土跟着倾倒而下。
但依旧毫无用处，风岩之蛇游荡，将其阻挡在外。
这种情况下，卡特只剩下了非凡者的本能，什么魔法已经全然不顾，像是魔兽一般。
不过魔兽却并不意味着弱小！
突然，岩蛇的厚重身躯如同风化般的片片剥落，卡特的身影也陡然间浮现近前。
与此同时，酒窖顶部经过固化的岩石也开始脱落，趁着岩蛇最脆弱的时机砸了下来。
莱栖手指轻挥，呼啸的风声席卷而上，岩石顿时被撕裂、破碎，化作石块向四周坠落。
紧跟着，刺耳的风声急促扭转向卡特扑去，烟尘为之一空，但那道佝偻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昏黄的雾气如同幕布般遮蔽了一切，甚至连新星的指引都有些黯淡。
莱栖眉头微蹙，兀自低语着：
“卡特老师即便处在失控状态，灵性毫无控制，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击败的，照这个时间看来，恐怕还要两分钟，才会彻底失控，失去行动能力...”
带着落日光影的雾气几乎笼罩了整个酒窖，似乎经历了长久的时光般，岩石剥落、酒柜粉碎，门板已经轰然破碎，黯淡的灯光照射进来，晕染的像是真正的终末般。
酒窖开始坍塌，上层的混乱愈演愈烈，正不断向外蔓延，呼喊叫骂声不绝于耳。
昏暗的帷幕遮蔽着一切，莱栖也难以确定卡特位置。
“黄昏之狼芬里尔，衪并非是唯一...”，莱栖继续用精灵语说道。
莱栖确信卡特可以听到，而且极为认真，卡特自认的虔诚已经渗入了灵魂，也是他失控的一部分。
“与衪同样尊称而伟大的存在...”
轰！酒窖顶部深陷，对着莱栖横压下，显然这是卡特所为，至于原因，恐怕与莱栖所说的不无关系，毕竟在信者的心中，衪的神座处于顶端，其下才是余者。
岩蛇拱身形阻挡，莱栖也跟着躲开。
“共有四位，衪们被称为天启巨兽...”
瞬间，大地隆起，粗壮的石柱蹭着莱栖的身体擦过，但莱栖脸上的笑容愈深。
此刻，本就颇为宽敞的酒窖已成为完完全全的废墟，破碎的砖石堆砌，少有空隙。
“因为在人们看来，衪们毫无灵智，像是野兽一般...”
顿时，地面翻腾，岩石在空中狂舞，肆意撞击，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
一侧的墙角，岩蛇庇护下的狭小空间内，洛蒂面色苍白，她正竭力压榨出少许灵性，控制岩石与泥土不断堆砌形成愈发坚实的防护。
莱栖露出笑意，下一刻，他驱使狂风向某个方向急速冲去，盘踞身侧的岩蛇相比之前已经颇为“瘦弱”，但依旧是不可抗衡的壁垒，冲破岩壁，破开石锥。
他口中跟着诵念，“无尽砂海！（精灵语）”
悠扬的精灵语落下，以莱栖为中心，岩石与泥土霎时间化作沙粉，如同磅礴的海浪涌动着。
同一时刻，昏暗帷幕的中心停滞了一瞬。
又紧跟着，自中传出的愤恨嘶吼愈甚，昏黄的雾气也似乎获得了实质般，像是锋锐的利爪舞动，连砂石风暴都被撕的支离破碎，一如真正的终末之时！
但这与莱栖无用，憨憨眼眸微亮，所有的攻击都落至身后！
直至某一刻，雾气散去，腐朽消弭。
终于，莱栖看到了深陷砂海中的卡特，他双眸突出，浓厚的血丝与昏暗，牙齿如同犬齿般错乱，不断开阖，像是在撕扯着什么似的，带着深深的愤恨，遗憾与悲恸！
仅自含糊的音节中，隐约猜测出他话语的含义，“嗬嗬，无尽砂海，砂海...”
看道这一幕，莱栖怔了下，随即，嘴唇微微开阖。
伴着低沉的声音落下，一点火星在昏暗中亮起，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
最终，炽热的炎塔熊熊隆起，在破败如荒野的地面上，像是醒目的坟茔，埋葬着一段过往！
第五十五章 骚乱
然而火光亮起不过一个呼吸，便又突然熄灭。
随后，黑暗中传来水流的激荡声，起码洛蒂确信自己听到了水流声，其中似乎还夹杂着莱栖急切的呼喊，但那些她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没过多久，堆砌在墙角的岩土颤动并向外翻去，隐约的灯光照亮洛蒂惊魂未定的面容，加上了浑身的泥土，活脱脱像是只土拨鼠，哪里还有母神眷者的样子。
莱栖松了口气，伸手将其拉了出来。
同时，他口中故作诵念的样子。
下一刻，身后的酒窖，无数粗重的岩柱翻滚隆起，支撑着摇摇欲坠的上层，紧接着，墙角的岩石泥土向着四周翻去，不过一会儿，一道斜向上的通道出现在了眼前，伴着外界传来嘈杂和惊慌的跑动声，几朵飘舞的雪花适时飞入。
这里是酒窖的尽头，也是建筑的边缘，外面正是绯红舞厅后方的街道。
顾不得太多，莱栖将洛蒂抱起，风声呼啸，托举着两人冲出地窖。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猛然掠过，当洛蒂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出现在了外界的街道上，隐隐可见远处有人影不断逃离。
楞了会儿，洛蒂才想起来呼吸，凌冽的寒风涌入鼻腔，但此刻却像是甜美的甘霖般，带着生命的气息。
莱栖也贪婪的呼吸了两口气，随后，他揽住洛蒂，狂风顺势而起，带着两人在街道中不断穿行，昏暗中，一道道被掠过的身影叫骂着，又赶忙往空旷的地方跑去。
细雪如利刃般划过，有些冷，有些痛。
但莱栖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是周身鼓动的风息愈甚，速度也愈发快，莱栖不确定是不是已经有非凡者前来探查情况，但最起码他不能待在附近。
被莱栖抱着，洛蒂只挣扎了下，便很快放弃。
风声划过，她微蹙起眉头打量了下身侧，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幕布笼罩着，有些昏暗，继而看向莱栖，一只手中似乎紧握着什么。
气氛略显寂静，莱栖想了想，沉声道：
“希望你能保密，今晚有关我的事情！”
“因为那个秘密吗？”
“那并不是秘密，只是非凡世界的某些知识，总督他们是知道的，但你最好不要询问，除非你想变得像是那人一样...”
莱栖刻意模糊了天启巨兽与天启魔纹的关系，而这也确实有效，洛蒂似乎颤抖了下，过了会儿才有声音传来，“你在超凡位阶？”
“嗯。”
得到肯定回答的洛蒂更为沉默，纵然已经有了无比清晰的认证，她依旧难以接受。
“他们是什么人？”
“艾利奥博的同伙，通常意义上的坏人。”
莱栖并未说出真相，即便洛蒂些密，他也有辩解的空间。因为他不确信在布莱德总督在了解后，是先控制住蜜安兰等人，还是着手调查混乱者密会。
毕竟站在王国的立场上，无论是他们还是混乱者密会，都有着并不单纯的目的。
“很抱歉，因为我将其牵扯进来。”
脸颊微红，洛蒂故作平静，“是我自己跟来的。”
莱栖顿了下，风声也陡然小了些。
不等莱栖询问，洛蒂紧跟着说道，“没什么，只是好奇。”
莱栖微微颔首。
又过了会儿，风声陡然息止，莱栖停了下来，洛蒂也跟着抬头看去，神情微微一愣。
西奥多商会
莱栖环抱住洛蒂的左手不着痕迹的松开，轻咳了声道，“你最好换下衣服。”
听到他的话，洛蒂才想起自己的衣服早已破损，下意识的远离了些，想要躲在阴影中。
她语气故作平淡的说道：“谢谢！”
“希望你能保密。”
紧抿着嘴唇，洛蒂点了点头。
下一刻，风声骤起，莱栖再次远去，笼罩在昏黄的幕布之中，身形难辨。
莱栖刚刚离去，不远处便传来了如此的惊呼声，“洛蒂小姐，您，您怎么了！”
是伊拉，她面带紧张的快步走来。
“绯红舞厅发生了无故的震动。”，洛蒂这样淡淡说道。
伊拉脸上带着疑惑，但理智告诉她，自己不应该过多询问，而是转换了个话题说道：
“是的，商会的护卫已经前往，希望能救助到一些人。”
“多谢您的帮助！”，身为母神主教的赐福者，洛蒂有资格这样说。
“他们会没事的，现在，您请进来休息下。”，说着，伊拉脱下罩袍便罩在洛蒂身上。
洛蒂未曾推辞，只是抓住罩袍的手略显僵硬。
自诩为母神的眷者，洛蒂时刻注意自己的姿态与形象，这也是为何，她会选择接下罩袍，寒冷并无关系，更多的是她不希望其他人看到如此狼狈的自己。
但今夜的遭遇，似乎撕破了她长久以来的信念，母神的眷者，这一称谓此刻显得是如此刺耳。
卡特的声音似乎在脑海中回荡。
“那你告诉我，是谁给予了你那些荣誉与祝福！
是谁称你为神眷者！
过分靠近篝火而感到炎热，但你们可曾看到过那些毙死在风雪中的人，怀抱金银却苦其重，哈哈哈哈！”
低着头，洛蒂兀自低语着，“衪的恩赐吗...”
......
“嘤嘤嘤！”，憨憨的叫声在莱栖耳边响起，带着深切的担忧与不安。
莱栖面露无奈，伸出左手轻抚了下憨憨，却不料它直接咬了上来留下浅浅的痕迹，以这种方式表达不满。
“没事的...”，莱栖低语。
但如果能看到莱栖的面容，会发现他面庞紧绷，带着枯萎和衰败的憔悴，究其原因，便是莱栖紧握着的右手，那也是昏黄帷幕的源头。
在炎塔燃起的那一刻，莱栖才想起了件重要的事，非凡特性！
如果放着不管，短时间内造成的影响也足以使得整栋楼倒塌，甚至可能影响到其他人，更何况，那可是两份非凡特性。
此刻，被莱栖握在手中的便是“隐匿”的非凡特性。
那是一颗牙齿类的物品，莱栖握住它时，便察觉到了它的能力，源自黄昏的昏暗之景，昏黄的落日下，朦胧的影子层层叠叠，不真切，不真实。
莱栖正是借用了这能力，他要保证自己不被其他人看到，但直接使用未经锻铸的非凡特性借用力量，源自神明恩典的影响愈重，如果可以看到莱栖的右手，上面必定遍布皱纹。
至于构筑者的特性，则被莱栖使用泥壳包裹了起来，揣在了衣兜中。
披着帷幕与风声，雪花不断被抛在身后，莱栖刻意选择了狭小而幽暗的巷道不断前行，向着北城区逼去。
他犹记得卡特与恶魔的“计划”！
如果真的成功，哪怕只成功一半，王国与精灵之间发生战争的可能性也会急剧增加，甚至可能将青金塔拉进来，而这，似乎也是他们中某人的渴求，莱栖还记得丛林中那些魔法师的尸体。
“嘤嘤！”，憨憨嘤咛了声。
随后，它背部那有着花冠印记的鳞片微微闪烁，淡金色的光辉自它小小的身躯内弥漫而出，莱栖紧绷的面容也跟着柔和了些。
终于，经过十多分钟的时间，莱栖再次回到了马蹄街。
在远离那件店铺的巷口停下，莱栖急促的呼吸着。
耳垂处，憨憨还在逸散着微光，但莱栖的状况不是短时间内能恢复的，先是受衰败的影响灵性损耗，再是经历高强度的战斗，那些二级魔法压榨了莱栖很多灵性，又用掠风术赶到这里。
莱栖的灵性纵然充沛，但此刻也所剩无几。
想到这儿，莱栖蹲下身子，略显干瘪的右手僵硬地将一枚暗黄色的牙齿放在地上，顿时，砖石地面不断有砂粉溢出，短时间内，那颗牙齿便侵蚀出明显的凹痕。
随后，莱栖在上衣的衣兜中摸索着什么，取出了支淡红色的药剂瓶，不由分说便倒入口中。
“嘤。”
“苹果味的，一般...”，莱栖砸吧了下嘴，给出评价。
暂时的灵性在汇聚，莱栖将药剂瓶丢在墙角，深吸了口气，又自衣兜中取出颗被挤扁的土球，一边缓缓站起身来。
“嘤嘤嘤嘤！”，憨憨的声音愈发急切。
但莱栖似是没听到一般，手上稍稍用力便将土球捏碎，随之呈现出来的，是同样呈现土色的小球，其中充盈的灵性彰视了它的不凡，构筑者的非凡特性！
同样是未经锻铸，但籍由它释放能力，也可以节约不少灵性。
莱栖握住石球，又紧盯着数十米外，逸散着微光的茶叶店铺，口中跟着轻诵，
“风岩之蛇！”
霎时间，砖石铺筑的地面不断震颤，大地隆起，硕大的风岩之蛇带着磅礴的气势冲去。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轰鸣巨响在黑夜中响起！
轰隆！
破碎的砖石与木板、货架飞舞，又狠狠的砸在地上！
下一刻，浓郁的黑暗自店铺内流淌而出，带着实质般的黏稠形态浮现而出，如同有着眼眸般的扫视周遭，阴冷无比。
然而还未等费南德缓过来，又是一道赤红的炎枪砸去，明亮的火焰在黑夜中升腾而起。
莱栖在炎枪之后，便裹着昏黄的帷幕急速远去。
只不过莱栖还是感受到了，那丝毫不加掩饰，带着深深恶意的视线，一如直视深渊！
心脏急剧跳动，莱栖趋势着狂风掠过街道。
莱栖很清楚，即便是完好的他也几乎不可能击败一位亵渎者，更不要说现在了，连逃跑恐怕都很困难。
在这之前，莱栖也不是没有想过前往凤仙花街寻找蜜安兰寻求帮助，但这最少要消耗十分钟。
所以，莱栖的目标自一开始便不是这个。
轰，又是一阵剧烈的轰鸣自远处传来，隐隐的压迫感如若实质，又带着利刃般的刺痛。
“恶魔！”
比利.温洛特的低沉声音响起！
第五十六章 追逐
冒险者公会附近的街道，一道身影自楼上跳下，玻璃与碎砖还在空中飞舞，他却已经狠狠砸在地上，蛛网似的裂隙深深凹陷，碎石迸出数十米之远嵌入墙体。
风雪在这一刻都陷入停滞，顿了下才继续落下。
比利穿着深色大衣，发色灰白却并不苍老，右手提了柄重剑，但在他手中，却显得轻飘飘的，只有不时碰触地面发出的响动彰视着它的重量。
比利脚下用力，大地再次开裂。
随即，大剑圣持剑跃起，像是利刃般撕裂空气发出呜呜声，漫天飞雪都因此出现了条真空地带，不过十个呼吸的时间，他便跨过数条街道，来到马蹄街。
......
风声历啸划过耳边，莱栖心脏的剧烈跳动终于慢慢平复。
这个时候，莱栖明显能够感受到，黑暗中那阴冷的视线似乎带上了慌乱，并渐渐变得不可察觉，慢慢远去。
昏黄帷幕的笼罩下，莱栖轻瞥了眼天空，洁白的雪带着阴影坚定地飘落。这个视角在旁人看来，世界昏暗阴沉，带着深深的压抑感，喘不过气来。
但在莱栖的眼中，漫天乌云像是不存在般，南晨高悬，不可见的星辉洒下薄薄的光晕，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晰。
包括恶魔的位置！
风声急转，莱栖躲进幽闭的巷道，深吸了口气。
随后，莱栖微抬起头，闭上了眼眸，源自南晨的指引与此刻降临，黑暗的影子正不断向着城外飞掠而去，像是不存在实体的水流一般，沿着墙边、巷口之类的角落，向着城外的方向急流而去！
莱栖知道，他已经放弃了自己。
在那两道声势浩大的魔法后，连一公里外熟睡的婴儿都能吵醒，更不要说在北城区这种冒险者聚集的地方了，再加上比利副会长的怒吼，不少冒险者都已赶来，遥远的行政楼似乎也有急促的铃声响起。
只不过...
恶魔受黑暗与月亮的庇护，在黑夜中，那个恶魔如果只考虑逃走的话，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此刻，不远处的街道中，费南德像是影子般沿着墙角飞速移动，以肉眼看去，只能看到黑暗中有更深的黑影闪过。
阴影之下，幽暗的低语不断响起，带着恶毒的咒怨与污秽，这是应在地狱中响起的声音：
“该死！哪里来的魔法师！
如果不是在城区内，我一定杀了他，用他的死亡和痛苦塑造仪式，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会吞食他！”
扭曲的触臂自黑暗中延伸出来，带着恶魔的鳞甲，随意洒下几点暗色，被滴落的地面顿时发出滋滋声，那是他的血液。
“影触！（恶魔语）”
低语落下，费南德的影子再次远去。
而留在原地的血滴则像是获得了生命般的膨胀，像是触手似的蠕动起来，向着莱栖的方向飞掠而去，这个过程中，它们不断变化，长出了类似利爪和勾牙一般的锋锐事物......
下一刻，莱栖睁开眼睛，眼眸中，新星一闪而过。
手指轻挥，自无处而生的气流再次卷起雪花，带着莱栖在街道中快速穿行，有着“隐匿”庇护的莱栖如虚影般闪过，风声低沉，卷起的雪花也像是虚幻的一般，看不清。
莱栖向着费南德的方向掠去，始终保持距离。
某一刻，轰！火焰的爆燃声之后，赤色的火光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没过多久，巨石坠地的恐怖声响跟着传来。
眉头微蹙，比利的面庞显得严肃而郑重，缓缓低语道：“有人在引路！”
轰，又是一声爆燃在数百米之外响起，火光冲天，将附近房顶上的落雪都映成了红色！
嘭，比利撕裂空气，再次冲去，狂暴的气压骤然而生，险些将自窗户探出身子的住户直接给拉了出来，过了会儿，那人才骂骂咧咧的稳住身影并将窗户关上。
宁静的城北区，伴着这样的爆炸与坠地声缓缓醒来！
斯德亚城内城的位置，气流鼓动盘旋直冲高天，似乎有巨龙在嘶吼，狂暴的巨大影子掠过天空，在他身后的大片区域，雪花久久不曾落下...
一处房间内，似是有木桌倾倒的声音发出，随即，一道身影轻轻迈步，像是有巨大的腕足延伸到了窗外的极远处，拉近了世界的界限，他的身影又陡然出现在那儿...
漫天冰晶在天空回旋，那是急剧凝结的水气，拖着长长的冰雾向着城外的方向飞去...
此时此刻，数道身影打开门，向着北方掠去，那一簇火光，与随之而来的巨响，便是方向的指引！
......
唰！
撕裂空气的异响划过身前，似乎有利刃砸下。
莱栖控制着风不断躲过，耳垂处憨憨的猩红双眸也跟着闪烁，身躯微颤。
身形后掠，莱栖侧首瞥去，地面出现了一个浅坑，四散的碎石与瞬间被清空的落雪显露着狰狞的边缘，而在浅坑内，一滩黏稠的黑暗正逐渐消融。
未来得及松口气，莱栖便不断后撤去，与此同时，如同利爪般的黑暗不断扑击而来，平整的街道顿时变得斑驳不堪，像是被什么魔兽啃食过的一般。
好在，凶猛的攻击只持续了一会儿便又消散。
轻抚了下耳垂颤动的憨憨，莱栖深吸了口气再次跟上。
新星的指引下，莱栖隐隐感知到，费南德的身形已远去百米，并不断向着城外“流”去。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依旧在莱栖的注视下。
轰，又是一簇火焰在恶魔身后升起。
但明显的，火光比之原先愈发微弱，莱栖的灵性再次告急。
而更令莱栖心惊的是，身后传来的坠地声，愈发近了。
但莱栖却不得不一边依靠火焰引导众人靠近，又一边刻意远离他们。恶魔在逃避追来的比利会长等人，莱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莱栖甚至已经隐隐感受到了皮肤的刺痛，熔炉爆燃轰鸣的响动也在脑海中响起。
不仅如此，裹挟着莱栖的气流愈发紊乱，低空的雪花来回飞舞，莱栖身形也微微下坠，他知道，那是巨龙追了上来，高空上的影子黑夜中极为明显，空气带着隐隐的呜呜声....
飞速闪过的黑影中再次有低语响起。
“昏暗的帷幕，那是‘隐匿’，卡特死了？”，费南德的声音带着迷茫。
“那个魔法师是刚刚的少年，莱栖！？不不不，这不可能，位阶与双序列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即便他临近失控！”，幽深的声音极为笃定，构筑者与隐匿，拥有两个封号的卡特，即便是他也很难留下。
“如果，如果，他的秘密是...”
象征着费南德的阴影停顿了一瞬，似乎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荣耀位阶的非凡器具，乃至圣遗物！
但很快，这荒诞的想法便被他抛开，位阶愈高，非凡特性的影响便愈发强烈，启灵位阶的非凡拿到圣遗物，怕不是会直接失控。
他有帮手？隔着位面降临力量的元素之灵、恶魔圣者？或者那位少女确有母神恩典？...
他愈想愈深，但向城外掠去的速度却不曾变慢。
莱栖的秘密再有吸引力，也不如自己的生命重要，只不过那个魔法师像是甩不掉的尾巴般缀在身后，费南德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跟踪影子的。
费南德确信，就算是灵视之眼的感知能力也没有夸张到这种程度。
角落处快速浮动的黑暗中，一双苍白的眸子浮现，铺满了死寂与疯狂，而在这一切的深处则是更为幽深的焦急。
下一刻，轰的一声后，火光在其身后的不远处燃起。
苍白的眸子中闪过厉色，一边流动的过程中，费南德一边向着莱栖的方向靠近了些。
又是几滴灰色的血迹飞出，扭曲的触手带着破风声向另一条巷道冲去。
裹着昏暗，鼓动着雪花，莱栖一边根据新星的引导保持距离，一边隐隐感知身后。
然而，突然间，畸变的触手自黑暗中跃出，狠狠划过莱栖行进过的路面，发出极为刺耳的声响，成为这黑夜中又一道指引，标记着莱栖的指引！
同样，如影随形！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响，莱栖的面色陡然阴沉。
毫无疑问，那位恶魔也察觉到了，自己一直披着代表‘隐匿’的昏黄幕布，意味着自己的身份与他一般，不能暴露，当然，也不排除是在遮蔽费南德的视线。
但很显然，费南德赌对了！
与此同时，莱栖明显感觉到更多的视线降临。
慢慢的，北城区的外围竟慢慢的安静了些，明亮的火光不再燃起，刺耳的声响也变为了沙沙的蠕动声。
这种变化一度使得后方追来的众人有些愕然。
但也只是停顿了一瞬的时间，他们便又向着城外冲去，磅礴的声势也再次响起，大地震颤、风声呼啸...
但因为缺乏指引，他们与前方两人的距离还是变远了些。
莫名的诡异“平静”一直持续着，周围的街道建筑也由一开始的整洁，变为了如今带着残缺的模样，简陋的木板与破损的砖墙便是这里遮风避雨的唯一，不时还能听到借着风声传来婴儿的啼哭，以及人们的咒骂。
如此多繁杂的声音，在这样的雪夜交织在一起，竟带着莫名的安宁！
莱栖有些烦躁，他一直缀在恶魔周围，两人也极有默契的保持了安静，但他们都知道，平衡将在某一刻被彻底打破。
深吸了口气，莱栖压榨起为数不多的灵性，微抬起头，前方街道的尽头，是一望无尽的沃野！
第五十七章 新的合作
激荡周身的风声带着韵动，莱栖的心跳也仿佛带上了莫名的鼓点，一如乐谱终章最后的高潮！
直至某一刻，两道或昏黄或黑暗的影子冲出街道。
然后，代表着终章的音符被敲下！
以火焰的形式！
明亮的赤色火炬冲天而起，在这样的黑夜，像是海岸旁的灯塔般亮起，预示着方向，指引着目标，一如永耀的南晨！
莱栖所剩无几的灵性再次燃烧，他飞速远离，短暂的“和平时代”仿佛是一段幻梦，随着火炬燃起照亮世界，荒唐的梦境也随之醒来，展露出真实的模样。
扭曲的触手再次化作狞狰的模样扑来。
耳垂处憨憨双眸亮起，触手也不过追击了会儿便又兀自散去，化作黏稠的黑暗与周围的雪一般逐渐消融。
恶魔未与莱栖继续纠缠，而是向着广袤的沃野冲去，黑色的影子陡然分散作数道，在平整的田野雪原上留下了深邃而明显的痕迹。
星辉的指引下，莱栖眼前的景象依旧清晰，自然能清晰看到数道雪痕不断向着远方蔓延，突然有些愣住，嘴唇嗫嚅，“这...”
其中自然只有一道是真实的，莱栖也很清楚。
但这种情况，莱栖只需要追过去，恶魔的意图便不攻自破，但莱栖自己也必定会身陷险境，甚至比恶魔更加危险。
下一刻，莱栖回头望了一眼，非凡者造就的异象铺满天空逐渐逼近，造就了一个独特的雪夜。
随后，莱栖深吸了气，笼罩在昏暗幕布下的气流平息，他也慢慢踏足地面，再紧接着，冰晶在莱栖的右手汇聚将昏黄雾气的源头包裹，被他塞到了口袋中。
莱栖压抑灵性像是普通人般沿着墙角向城内慢慢走去。
直到宏大的声响再次靠近，莱栖才停驻脚步，隐藏在破损的墙壁后观察。
大剑圣的身影破开漫天风雪，轰然坠地，似是在思考什么，他停顿了下，便又向着某个方向坚定不移地冲去。
莱栖却是微微一愣。
随后到来的，象征着布莱德的巨大龙影划过天际，向着另一道痕迹追去，莱栖不由得摇了摇头。
紧跟着，漫天冰雾洒下，这是科南会长，他同样选择一个方向。
又是几道身影跟着冲入黑暗，大地颤动，广袤的沃野也似乎苏醒了般，麦苗舞动，将雪都抖落了下来...
最后的异象远去，莱栖依旧没有动弹，直至某一刻，似乎有只手按在了肩膀上，然后，莱栖的身影便飞速远去，像是被拖拽走了一般。
凡伦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哪个方向？”
莱栖脸上露出微笑，伸手指向不断传来轰鸣的方向。
这才是莱栖真正的目地，在那间商铺附近的，不止有冒险者公会，还有位于城西区位置的铁锹街，也就是凡伦索的住处。
身侧似乎有一只又一只巨大的腕足蔓延向远方，然后，两人的身影便出现在那儿。
路过的沃野，到处是巨大的坑洞，那是大剑圣踏过的痕迹。
在凡伦索的带领下，两人的身影不断闪过，轻踩在雪上微微下陷，又随着凡伦索轻挥手中的物品，身影瞬息远去。
借着星辉，莱栖看清了那物品的样貌，一根有着清晰棱角的棍子？但材质看起来却像是布料，有着繁复的花纹，在黑夜中闪烁着微光。
“那张毯子，”，凡伦索给出了解答，又紧跟着问道：“发生了什么？”
莱栖释然，讲述起今晚的遭遇。
当然，其中有关他使用天启魔纹引导卡特失控的事，经过了一些修改，变为了使用精灵语引导，事实上两者的作用也相差不大。
凡伦索神色古怪，他们花费了这么久，只追踪到了些蛛丝马迹，但在面对莱栖时，那些人却直接蹦了出来。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在做无用功，毕竟莱栖的事也多在巧合。
“抱歉，我擅自做下了决定。”
闻言，凡伦索摇了摇头。
他知道莱栖在说什么，如果莱栖不是选择引发骚乱，而是来寻找自己，说不定他们已经在茶叶商铺直面恶魔，并询问出了极为重要的事情。
不过这有两个前提，一是恶魔的企图未曾奏效，莱栖口中的那位魔法师没有提前制造针对精灵的骚乱，二是他们真的能在恶魔完全没有反应的情况下将其制伏。
而无论上述的哪一条发生，情况都会远比现在更糟糕！
“好在，我们前面的是那位副会长。”
轻轻点头，莱栖也有些庆幸，他的计划便是将恶魔引出来再寻找机会。而如果布莱德选择了正确的方向，恶魔固然没有逃走的可能，但他的计划也几乎不可能实现！
无形的腕足带着两人不断前行，某一刻，前方的黑暗中，如此的声响伴着风雪传来。
“恶魔！”
比利，追上了费南德！
下一刻，气浪自前方呼啸而来，带着深深的刺痛感，仿佛有利刃紧贴在皮肤上一般。
继续向前，两人未曾太过靠近，而是隐藏在了一座破旧的农舍旁，门锁紧闭，内部堆砌着一些铁锹、铁犁之类的工具，上面浮着厚厚的灰尘，看起来有段时间没人来过了。
藏在屋角，莱栖屏息望去。
极远处的田野已经被肆虐的不成样子，大片大片的泥土翻起，嫩绿的麦苗与雪花在空中肆意飞舞。
一边是有着恶魔形体，笼罩在黑暗中的恶魔，一边是持着重剑的大剑圣。
但紧盯着前方的莱栖未曾发觉，凡伦索的神情有些凝重。
重剑挥过，比利一边沉声，“砺刃！”
下一刻，在空中挥舞过的剑刃似乎真的像自砺刃石上划过一般，火星四溅，铁锋震颤的声音跟着响起，同时有锋锐的气机自无处而生，附近的麦苗根根断裂，地面上也留下了平整的切痕。
磅礴的气浪带着不可言说的锋锐，像是一座磨砺过的金属山峰般的砸了过来，风雪两分，地面上跟着出现深深的沟壑。
对面的黑暗中，恶魔明显有些慌乱。
比黑夜更浓郁的黑暗翻滔，平整的田野像是被投入了地狱般幻化做恐怖的模样，隐约可见深渊的景象，黑暗在扭曲，漫天风雪也随之舞动，有风拂过，便带上了令人疯狂的呓语....
剑锋划过，瞬间，地狱的投影向两侧分去，却逐渐受到了阻力，地面的裂隙印证着这一切。
比利继续沉声道：“开锋！”
与此同时，重剑的剑刃亮起了铁色的光芒，只是看去也能感受到实质般的锋芒传来。
璀璨的剑刃划过，大地再次开裂，但却远比之前的更加细长，却也更加深邃。
这一次，扭曲的地狱被直接刨开，化作幻影崩碎。
但其中哪里还有恶魔的身影，只是一座流淌着黏稠黑暗的塑像逸散着黑雾缓缓消散。
比利微微蹙眉，眸子闪过铁光，剧烈而纯粹的震颤不断向外激荡，像是有巨怪在搅动大海一般，激起急促的浪潮。
终于，大剑圣眼神一沉，重剑也向着一个方向递出，跟着低喝，“拭刃！”
无形的剑锋又快又急，只有被肃清的风雪彰视着发生了什么。
数百米外的地面瞬间炸开，黯淡的影子浮现而出。
恶魔形态下的费南德面色苍白，细长的伤痕近乎横贯了他的身躯，灰黑色细密鳞甲多有裂隙，剑锋震颤带来的伤害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恐怖，带着灰色的血自口中溢出，神情略有惊愕。
“均衡？”
很显然，大剑圣的第二序列是他未曾料想的。
也就在这个时，远处传来了风暴的声响，布莱德.希洛已发现了问题，朝向这边飞来。
费南德眼眸一沉，深吸了口气。
但下一刻，他褪去狰狞的鳞甲，脸上反而挂着温雅的笑容，朗声道：
“大剑圣阁下，我想分会长应该只是您的开始，您一定不会局限与这一步，区会长乃至公会的总会长才是您的目标，而刚好，密会很擅长帮助...”
眼眸微沉，比利缓缓收回重剑，浑身发出金属震颤的声响，他低声自语，“混乱者密会？”
费南德脸上的笑容愈发清晰，“是的，密会会帮助您达成目标！”
他虽然没有真正参与，但也知道，被尊为大剑圣的比利.温洛特对会长有着怎样的迫切追求，甚至接受了“削减”魔法师数量的建议，还以此栽赃魔法师。
贪恋权力的人，正是他们需要的！
嘴角微翘，费南德确信自己成功了，他紧跟着说道：
“而且，这算是我们第二次的合作，不是吗？”
远处，隐藏在房屋后的凡伦索眼神微凝，‘明视’加上星旅者，即便是在落雪飞舞的黑夜，他依旧能轻易便能看清两人动作，通过嘴唇动态猜测费南德说的内容。
斜提着重剑，比利的神情颇为平静，一边向前走去，一边低声自语似的说道：“是吗！”
黑暗蠕动，费南德依旧保持着微笑，“密会很乐意为您提供帮助，而且那些精灵，在不久之后，您便可以享用了！”
“我想，你们可能误会了什么。”
“呃？”
比利语气平静，缓缓说道：“我讨厌魔法师，是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是那么愚蠢、骄傲又固执，只一味追逐强大的魔法，与野兽何异？
再宏伟的高山也是碎石堆砌起来的，只不过有些巨大，有些渺小，但失去任何一块，乃至一粒砂粉，它都是无可否认的弱小了！”
听到比利的话，费南德明显有些愕然，但他还是强撑着接话道：“密会会成为你的同行者，您的目标也是我们的目标！”
比利似是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懂！”
心头一沉，费南德下意识的向后缓缓移动。
紧盯着体态逐渐狰狞异化的费南德，比利的声音愈发低沉：
“至于那些精灵？
他们会有怎么的结局，与我无关，但没有他们，或者说，没有异族，与我有关！
矮人、人鱼、精灵...，没有他们，对我很重要！”
费南德突然变得惊喜，语气颇为急切的说道：
“您的目的，密会同样可以提供帮助！”
缓缓向前踏步，比利的皮肤泛起了铁色，双眸之中也似乎有炉火燃起，他的心跳声愈发响亮，愈发高昂，到最后竟发出像是高山崩塌的巨响，一公里外的莱栖也感到耳膜震颤，心脏都跟着砰砰跳动。
与此同时，比利沉声道：“但现在，没有你，更重要！”
第五十八章 沸腾熔炉
随着大剑圣重步踏下，费南德的身形也瞬间变得虚幻，似是与无处不在的黑夜融为一体。扭曲的黑暗扰乱了世界，飘舞的雪花都带上了狰狞的边缘，风声也如啼哭般响起...
心跳声似是沸腾的熔炉愈发高昂，直至山峦崩裂般的巅峰，侧持重剑，比利持剑侧狠狠挥下，怒吼声也跟着落下！
“无俦！”
于是，漫天风雪舞动，又霎时消散一空，被磅礴无俦的重量压成不可闻的雪粉。
那一方重剑此刻宛如山峦倾倒，剧烈的气浪甚至远播千米来到了莱栖身前，破旧农舍紧闭的门户不住的晃动起来，似乎下一刻便会直接掉落。
而在战场的中心，大地不断开裂，下陷。
地面上蠕动的黑暗不断扭动，企图将一切扭曲为畸变的模样，金属般的风都因此动摇像是失去了锋锐。
躲在不断颤动的墙后，莱栖有些惊愕，这种力量太过恐怖，早已超过了卓绝位阶。
神情平静，凡伦索打消了动手的想法，为莱栖介绍道：
“金属序列卓绝位阶，沸腾熔炉！
灵体状态下，他们的身体就像熔炉般，心脏不断迸发动力，集中起来的瞬间力量，甚至可以冲破位阶的束缚，但就像是剧烈燃烧的煅炉会消耗过多燃料一般，使用这种力量也会陷入虚弱期。”
过了许久，剧响终于平息。
自远处飞来的巨龙虚影也终于落下，气流散去，布莱德总督的身影浮现。
巨龙般的竖瞳带着难以想象的威慑，先是瞥了眼坚挺的比伯，又看向了数米的巨大深坑，其内早已没了恶魔的身影，只有遍地血腥和隐隐流逸着黑暗的非凡特性预示着发生了什么，地面也逐渐晕染为黑色。
“比利副会长，有劳了！”
“应尽之务！”，比利微微颔首。
下一刻，他猛然转头看向莱栖两人的方向，持剑甩出，口中沉声，“拭刃！”
璀璨的剑锋一闪而过，又快又急，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便跨过千米之遥，将破败的农舍击撕碎，连其内的农具也被硬生生斩断。
只不过现在，那里已没了两人的身影。
布莱德眼神深邃，而比利则是摇了摇头。
无形的腕足翻腾，凡伦索早已远去，带着莱栖不断向城区的方向返回，并低声道：“他早就发现了。”
“均衡的能力？”
“有可能，但在那种时候，他必须处理掉恶魔，所以无视身后，直至布莱德到来，才再次出手！”
闻言，莱栖有些后怕，那种磅礴的力量下，迎接他的恐怕只有死亡。
“这恐怕也是为什么，他能选择正确的方向，根据他们的交谈，那位副会长与恶魔本就有联系。”
“大剑圣。”，莱栖神情复杂。
风声划过，将飘舞的雪花不断抛在身后，凡伦索慢慢说道：“恐怕是这样...”
“为什么？”
凡伦索摇了摇头，因为角度的缘故，他只能看到比利的背影。
“回去再聊，现在，去马蹄街！”
莱栖点了点头，他还不知道弗吉尔现在怎么样了，只希望恶魔未对他动手。
腕足不住甩出，两人行进的速度极快。
路途中，他们也看到许多冒险者向城外冲去，城北区乃至整个斯德亚城也是灯火通明，映照的漫天风雪像是炽热火星般不断洒落，将气氛烘托的火热。
凡伦索只将莱栖送到附近便躲在角落，并未靠近。
此时的马蹄街，人影踵踵，茶叶商铺的前半部分已经变为了废墟，破碎的砖石堆砌，隐隐可见火星闪耀，而在附近的街道，身着深色制服的警员在维持秩序，其中同样不乏非凡事务处的成员打量四周。
鼻翼间满是木材烤焦的味道，灰暗的夜幕映衬下，细碎的雪花如灰烬般飘落。
莱栖衣服上满是灰尘，他步伐慌乱，神情慌张。
周围凑热闹的人群，在看到莱栖的这副模样，也都颇为配合的让开道路。
“莱栖！”
弗吉尔惊喜的声音传来，与平日的沉默截然不同。
莱栖顺势看去，极为狼狈的弗吉尔坐在废墟旁，正在接受审查，在他旁边是面色阴沉的商会老者，双眸间似乎蕴着火焰，久久不曾平息。
急促的呼吸着，莱栖的神色带着可见的后怕。
“是卡特，是卡特.吉斯！”
警员中，一位长官模样的人转向莱栖，立刻问道：“造成卡莫学院事件的卡特.吉斯？”
莱栖深深吸着气，语气慌乱，不住的点头，“是他，是他...”
长官模样的人双手轻轻下压，示意莱栖保持平静，并紧跟着说道：“警局维持现场的秩序，你现在很安全，我希望你能保持平静，并前往行政厅配合我们的调查，这不会太久！”
他转而看向弗吉尔，“现在，莱栖找到了，希望你也能配合，一起前往行政厅。”
弗吉尔看着莱栖，眼底的愧疚正一点点被喜悦取代。
“再，再等一下！”，说着，他看了眼旁边的年长的魔法师，点了点头。
随即，那位魔法师口中轻诵，带着青色光芒的火球冲天而起，瞬间炸裂做漫天火星。
莱栖微微一愣，这种青色的火焰是青金塔的专属，用于传递信息，原理很简单，只需要在释放火球术前，使用魔法掺加些许特殊金属。
长官看了眼，并未做出其他反应。
没过多久，呼啸的风声临近，一道身影撇开漫天风雪径直落了下来，奥斯蒙.普曼。
他刚一落下，便双手紧抓住莱栖的肩膀，神情紧张又关切，双眸之中有绚烂的光晕流转，来回打量着莱栖。
倒是莱栖被看的有些不自然，颇有些愧疚，因为莱栖知道，自己在欺骗他。
下一刻，奥斯蒙抓起莱栖揣在衣兜中的右手，指甲呈现灰白之色几近脱落，手指也干瘪异常像是枯枝般。
瞬间，奥斯蒙的明显有些惊慌，随着他双眸中的光晕流转，附着在莱栖手上的腐朽的灵性不断溃散，终于减缓了黄昏的侵蚀。
莱栖对此早有预料，神情颇为后怕，声音微微颤抖，“卡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事！”
奥斯蒙只安慰了一句，不准备解释，晶蓝色的光雨自空中落下，滋润着干涸的手掌，但情况并不乐观，看起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如初。
旁边的长官神情微动，但看着奥斯蒙严肃的神情，他没能说出阻止的话，只能摆摆手，示意警员将人群驱散，不然的话，他很难保证这群青金塔魔法师还会再做出什么违背非凡禁令的事。
过了会儿，光雨消散，他也终于开口。
“奥斯蒙会长，我是非凡事务处三处处长约德，现在两位魔法师都已经找了回来，希望您能同意他们配合我们的调查。”，他的话语颇为恭敬。
确认莱栖再无异样，奥斯蒙点了点头，“当然，但青金塔不接受无端的指责，为了保证公正，因此，在你们询问的过程中，我会在旁，另外，换个第三位阶的人来询问吧！”
奥斯蒙的话让约德愣了下，神情更加严肃。
但还未等他做出回应，便听到远处便有巨响传来，天空中风雪的空隙隐隐显露出巨龙的影子，并逐渐靠近，约德也跟着松了口气。
隐蔽的角落，凡伦索脸色略显苍白，眼眸中也泛着灰色。
他看了天空，又瞥了眼莱栖，随即便转身，无形的腕足翻腾，向着城南区的方向飞掠，他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处理。
.....
内城区，行政楼
这是一楼的会话室，墙上挂着王国地图和麦穗叶片旗，装修颇为朴素。
房屋中央的会议桌两侧，一边是莱栖与弗吉尔，一边是布莱德伯爵与另一位非凡者，当然，在他自我介绍后，莱栖也知道了，那人是一处处长博安特，面前摆放着纸笔。
房间角落，奥斯蒙静静的坐着。
博安特先是看向了弗吉尔，开口询问，
“先从你开始吧，我们想知道，今天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眼底的恐惧还未散尽，弗吉尔低声回应，“梦魇！”
微微颔首，博安特引导道：“是恶魔序列的梦魇影响到了你，他们借助你的恐惧做了什么？”
弗吉尔的神情带上了追忆，伴随着深深恐惧的回忆涌入脑海，他一点点的说着，
“他们想要，想要打压青金塔，在他们的引导下，希尔特用，但，但我不能，不能说出来...”，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似乎随时可能有殴打临身。
角落处，奥斯蒙颇为震惊，但眼底带着丝欣慰。
眉头微皱了下，博安特继续问道：“他们这样做，是因为艾利奥博对青金塔的敌视吗？”
涉及到混乱者密会与卡特，他很轻易联想到了艾利奥博。
弗吉尔微微摇头，反而是莱栖接话，“应该是这样，卡特便是因为艾利奥博而找上了我...”
博安特侧首看了眼旁边的布莱德，后者微微颔首，表示确有其事。布莱德隐隐有所了解，似乎在那次的事件中，莱栖做了什么，使得艾利奥博对其颇为敌视。
轻摆了下手，博安特继续看向弗吉尔，“后面发生了什么？”
双手拍打着额头，弗吉尔回忆并不断低声说着：
“他要我保持安静，直到商会的亏损出现明显的异常...
他希望我将莱栖带到斯德亚城...
还有格纳温，也是...
在那之后，前往卡莫学院前，他希望我能带莱栖过去...”
莱栖配合的表露出惊恐和无措，但在心中，莱栖早有猜测，只不过他没想到恶魔借弗吉尔之手做的，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第五十九章 莱栖口中的故事
弗吉尔说着，博安特则一边在纸张上记载。
过了会儿，博安特才抬起头，调查未结束，他转而看向旁边的莱栖，继续问道：
“卡特将你带走后，发生了什么？”
莱栖的神情带着迷茫，低声说道：“恶魔和卡特一起，位置是，绯红舞厅，对，就是那儿！”
博安特追问，“为什么会去那里。”
神情茫然，莱栖摇了摇头。
博安特深吸了口气，直盯着莱栖，“那间地下酒窖，发生了什么！”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绯红舞厅发生的事也在调查下还原了部分真相，但真正的过程还需要向莱栖询问，毕竟同一个结果可以由无数个过程促成。
微低下头，莱栖的声音断断续续，“他们，他们在谋划一件事，和精灵，精灵有关！”
“精灵！”
除了莱栖，房间内的其他几人都颇为震惊。
布莱德的眼眸逐渐深沉，近期内发生的许多事件都似乎产生了联系，但还缺乏关键细节，真相依旧埋藏在迷雾之中。
博安特也紧皱着眉头，陷入思考。
房间内的气氛一度陷入寂静，过了许久，博安特才又紧接着问道：“具体是什么内容。”
紧抿着嘴唇，莱栖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很多精灵在斯德亚城，有很多...”，最后，莱栖摇了摇头，似是有些不明所以。
莱栖不敢说明，也不能说明，毕竟在王国内部也有混乱者密会的协作者，表述过多的内容，不仅会使得莱栖陷入危险的境地，混乱者密会也会更加警觉。
当然，这些是与凡伦索交流后做出的决定。
他们希望借用王国的部分力量来调查真相，最差也是一无所获，至少能缩小范围，因为金玫瑰街必定会在搜查范围。
听到莱栖的话，博安特为之一怔，神情陡然变得严肃而复杂，很多精灵，这意味着他们前段时间的搜查工作就像是一个笑话...
布莱德开口，“继续，后面发生了什么。”
莱栖也微喘息了几下，继续道：“他们将我带到了深处的地下室，然后那个恶魔离开了，”，说道这里，莱栖微蹙着眉头，不确定的说道：“好像，好像还有其他人...”
博安特恢复过来，跟着问道：“其他人？”
“嗯，是有一个人，但我当时...”，说着，莱栖又摇了摇头，在其他人看来，这是因为梦魇的影响，使他难以觉外界。
“是一位魔法师吗？”
“我不知道，当我醒来时，酒窖就只剩下废墟，我很害怕，不敢停留，便沿着地下室破损的洞口爬了出来，想到弗吉尔，便赶了过来...”
“也就是说，你不知道是谁救了你！”
微微一愣，莱栖茫然的点点头。
面色纠结的博安特侧首看向身边的布莱德，后者点头示意，他才继续说道：
“在那间地下酒窖，我们发现了至少两位魔法师的战斗痕迹，其中一位很明显属于卡特.吉斯，至于另一位，根据现场的痕迹，我们怀疑他达到了第三位阶，擅长使用土系和火系的魔法。”
“对于这样的魔法师，你是否有印象？”
神情迷茫，莱栖思考了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博安特点了点头，没有坚持追问，接着说道：“希望可以看一下你的右手。”
颇为配合的，莱栖将手伸出，指节干瘪，泛着灰白色，枯枝般的纹理不断向上蔓延至手背，直至衣袖...
看着这一幕，弗吉尔面带愧疚，低下头。
博安特侧首看向布莱德，点了点头。
眼底似乎还带着惊恐，莱栖不断低声，“卡特，卡特老师变得很恐怖，很可怕，他抓着我的手，似乎要将那种恐怖的纹理映刻在我的身上...”
这个时候，角落处传来奥斯蒙的声音，“好了，不要再回忆了！”
旋即，轻柔的风息拂过，莱栖紧皱的眉头也跟着被抚平。
呼吸变得平稳，莱栖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切的问道：“卡特和那个恶魔，他们在哪儿？”
“已经死了。”
莱栖的神情明显可见放松，但似乎还带着遗憾，而这一切也都在布莱德的注视下。
“是吗...”，莱栖这样喃喃。
“卡特被那位魔法师在酒窖内杀死，恶魔被追出城的比利副会长击毙。”
话罢，博安特看了眼角落处坐着的奥斯蒙，跟着说道：
“谢谢配合，只不过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整合信息，可能还会需要你们的帮助，还请再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
面带微笑，奥斯蒙微微颔首，但又紧跟着说道：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只是青金塔不会接受无端指责，我希望在报道中，能看到更为中肯和真实的评价...”，说这话时，他刻意看向弗吉尔的方向，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嗯。”，布莱德给出回应。
下一刻，布莱德与博安特起身离开。
伴着房门关闭的咔嚓声，弗吉尔略带沙哑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老师，对不起，对不起...”
房间角落，奥斯蒙站来起来，神色中并无指责，轻摇了下头说道：“你没做错，有什么可道歉的。”
弗吉尔的声音愈发低沉沙哑，“我做了那么多，商会、希尔特、莱栖他...”
他的话语缓缓低沉，直至哑然无声，奥斯蒙才跟着说道：“那是梦魇做的，那是你的恐惧做的！”
“老师...”
“那是梦魇所为！”，奥斯蒙的语气不容质疑。
弗吉尔的声音滞住，他不会反驳老师。
下一刻，奥斯蒙的声音缓下来，带着隐隐的笑意，“相反，老师应该很高兴，能听到你表露出真实的自己，能在你脸上见到其他表情，即便是哭泣...
身为老师，我最应该做的是关心你，但当我知道你是如此恐惧，以至于被梦魇支配而难以自控时，我会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你，这应是我的失职！”
说着，奥斯蒙缓步走到了弗吉尔身后，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着。
深低着头，弗吉尔隐隐哭泣着。
脸上带着微笑，奥斯蒙侧首看向莱栖，“这是我的失职，我想我有必须向你道歉...”
听到他的话，莱栖顿时有些惊慌，忙摆手道：“没事，我没事的！”
而在心中，莱栖不由得露出苦笑，凡伦索设定的心灵暗示可没有包含这方面的。
莱栖虽然觉得自己有做歌剧演员的天赋，而且这天赋似乎还有越来愈强的趋势，但面对今天这种复杂的情况，那点微不足道的天赋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好在凡伦索与莱栖分别之前，他便对莱栖设定了心灵暗示，包括畏惧、迷茫等...，也正因此，莱栖才能在与布莱德等人的交谈中，表露的情感恍若真实的一般。
......
门外，布莱德与博安特并肩向走廊的另一侧走去，不时有身着制服的警员致意。
“莱栖与弗吉尔交代的内容与调查的并无太大出入，只是现在还无法确定，在绯红舞厅的魔法师与在城北区的是否为同一人！”
布莱德一边走一边听，未曾回应。
“另外，恶魔的身份已经确定为那所茶叶商铺的主人，费南德.瓦恩，他在三年前来到...
绯红舞厅的酒窖坍塌，未造成人员死亡，但有三位贵族在此过程中受伤，希望非凡事务处能给出...
另有多位贵族对我们在金玫瑰街部署警员的行为存在质疑，希望能立即撤离...”
博安特汇报至最后，布莱德突然停下了脚步，“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混乱者密会？”
博安特自然是摇头回应。
“不然我们怎么有机会触及真正的他们！”
下一刻，布莱德再度迈动脚步，继续向前走着，一会儿的时间，两人便穿过数道有着看守的金属栅格门，来到走廊尽头。
这是一扇特殊的门，秘银纹络严肃整洁，门前的守卫也穿着带相似纹络的服饰，随着房门打开，寒意夹杂着雾气铺面而来，像是在直面冰川般。
两人步入其中，随着博安特挥了挥手，房间内医师模样的数人都微微颔首，随即鱼贯而出，房门也跟着关闭。
两人随即向前走去，不知是否是霜气的缘故，煤气灯也带着幽蓝的光芒，照亮了房间中央的那具焦黑尸体。
博安特站在一侧，开口说道：
“根据现场的痕迹和结果来看，可以肯定是火系魔法造成的最终伤害，但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又被扑灭，有理由怀疑那位魔法师是为了取走非凡特性所做。”
这时，布莱德又开口，“超凡位阶，黄昏序列？”
“嗯！”，博安特点了点头，回复道：“他身上的灵性波动极为杂乱，卡特在死亡前应该已经出现了极为明显的失控征兆，疑似在对战中彻底失控，也是因为这样，战斗才能这么快结束！
那位魔法师似乎也意识到了，在禁区形成前就将非凡特性收集了起来...”
瞥了眼焦黑的尸体，布莱德便将视线移至别处，开口道：“现在问题出在那位魔法师身上，是吗？”
“是的，如果莱栖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就有理由怀疑，混乱者密会在预谋一个我们不知道的阴谋，而且似乎有魔法师也在调查此事，如果结合前段时间的艾利奥博事件，以及弗吉尔所说的商会事件，青金塔的嫌疑...”
听着他的猜测，布莱德未曾给出回应，而是眼眸低沉思索着什么，“仅仅是混乱者密会吗？”
博安特的呼吸突然滞住，身为大地序列的庇护者，他已经很久不曾感受到真正的寒冷了，但这一刻，似乎确实有寒意自心底不断涌出。
与混乱者密会合作....
“真的有另一位魔法师吗？”
听到总督的问题，博安特的思绪被打断，但又再度愣住。
眼眸深沉，布莱德似是在自语，“一位失控的魔法师，只要保护好自己，当沸腾的灵性彻底耗尽，即便是启灵位阶的非凡者也能轻易杀死他。”
但最后，他还是摇头，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压下。
又过了会儿，博安特开口，“绯红舞厅的两位侍者在三号会厅，他们说在地震后的不久，在舞厅后方的街道看到了模糊的影子快速闪过。”
微微颔首，布莱德与博安特往回走去。
但就在他们跨过最后一道栅格门时，一位警员模样的事务处成员行了个军礼，汇报道：
“洛蒂小姐希望能见一下总督大人！”
布莱德双眸微凝，低声道：“她有什么事？”
在布莱德心中，洛蒂更多的是归属于母神教，与那些牧师、信徒一般，少有时间会关注王国的行政事宜，更不要说来找他了。
这位警员的神色有些怪异，复述道：“洛蒂小姐说，她今晚与莱栖一起进入了那里....”
第六十章 洛蒂的谎言
今晚，斯德亚城行政楼的会谈室竟第一次显得匮乏。
有受伤的贵族在讨要说法，另有几位贵族在抵制搜查，他们声称这是对贵族底线的挑衅，也有行迹可疑的冒险者在接受审查，还有一间会谈室，绯红舞厅的侍者们苦苦等待。
而博安特也是第一次，在会谈室中与衪的眷者交谈...
“所以说，是莱栖将你带离了地下酒窖？”
紧抿着嘴唇，洛蒂端庄的点了点头。
“最后，请问你是否看到有一位魔法师，那位与卡特进行战斗的魔法师！”
洛蒂微蹙了下眉头，似乎是在思索，继而摇头道：
“战斗爆发的很突然，似乎是那位魔法师将莱栖与我保护了起来，昏沉中，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轰鸣，最后，似乎有火焰燃起，但很快便被水流声淹没。”
微微颔首，博安特回忆着刚刚交谈的内容。
大部分都与莱栖讲述的吻合，洛蒂在看到莱栖进入绯红舞厅后，便跟着进入，不过守卫似乎对此并无印象，但考虑到梦魇的能力，也可以理解。
至于下面发生的，便与莱栖一样，灵性衰弱，意识昏沉，她只隐隐知道那些人与精灵有所联系，当然，并不是什么友善的关系。
等到她最终恢复过来时，地下酒窖只剩一片废墟，两人爬出酒窖来到外面，又前往了一趟西奥多商会，而在那之前，莱栖便已经离开。
两人讲述的内容在博安特脑海中不断对比，莱栖除了隐瞒洛蒂的事，其他内容并无二致，而且这似乎也可以解释莱栖为什么用了这么久才回到城北区。
最后，博安特点了点头，“洛蒂小姐，感谢你的配合，现在可以回去休息，特伦副司长应该很着急了。”
微微欠身，洛蒂回应道：“谢谢！”
下一刻，她又跟着问道：“莱栖，莱栖现在怎么样了？”
察觉到她话语中的关切，博安特有些愣神，但很快他意识到什么，点头回应，“莱栖在一楼的会谈室休息，有些细节方面还需要了解一下，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离开。”
听到他的话，洛蒂不由得松了口气，微微躬身后离开。
衣着深色宫裙外罩暗红大氅，洛蒂缓步走出行政楼。
在她踏出时，伊拉快步迎了上来，西奥多商会的马车也跟着驶到了台阶下方的位置等待着。
“洛蒂小姐，现在去哪儿？”
回头瞥了眼，洛蒂面庞微微泛起绯红，又很快转过头来，故作淡然道：“回家吧，麻烦你了！”
她轻吐出一口气，姿态再度恢复了庄重，但在心中，却是颇为复杂，乱糟糟的。
不久前，她还十分纠结，在为莱栖保密和向王国吐露真相之间徘徊，但不知为何，一些令其颇为羞愧的想法浮现脑海，她很快来到这里，掩盖了部分于王国无害的真相。
但到了这时，不知为何那莫名的悸动似乎又在缓缓消散。
对面，伊拉神色恭敬，低声道：“这是我的荣幸！”
飞舞的雪花愈发硕大，似是要将一切淹没。
正对着行政楼的广场尽头，是数十栋紧闭的联排商铺，除了不时借着雪夜驶来的马车外，显得极为死寂。
而就在洛蒂的身影出现后，凡伦索也跟着浮现与昏暗的光景下，他隐藏在店铺间的巷道，双眸微亮，隔着数百米的飞雪遥遥望去。
在看到洛蒂的神情后，凡伦索轻呼了口气。
下一刻，他双眸微闭，径直向后倒去，不过还未等他真正倒下，便有一道身影顺势出现，将他安置在轮椅上，再度变得软塌塌的毯子也被盖在了膝盖上。
轻拂去凡伦索头发上的雪花，蜜安兰的神情带着可见的温柔与关切。
“这里交给你了，艾尔索普。”
话罢，她便推着凡伦索离开，只留艾尔索普一人隐藏在角落，等待着莱栖。
......
一楼会谈室，不知过了多久，弗吉尔恢复平静，安静坐着。
下一刻，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约德走了进来，向几人宣布，“奥斯蒙先生，你们可以离开了！”
他跟着补充，“这段时间，为了弗吉尔和莱栖阁下的安全，希望你们能留在斯德亚城，尽量不要外出，而且也可能随时需要你们的帮助，多谢配合！”
“当然...”
当莱栖真正走出会谈室，才终于松了口气，凡伦索施加的心灵暗示逐渐消散，神情平静下来。
夜幕阴沉，不知不觉，时间已来到晚上十点，莱栖三人也乘着马车赶回青金魔法商会。
马车内，奥斯蒙先是看向弗吉尔，叮嘱道：
“明天不要去卡莫学院了，等待事情平息，另外，回去后把今晚发生的事情汇编成报告，发给卡莫学院和彭拉行省。”
“是。”，弗吉尔恢复沉默，让奥斯蒙不禁无奈。
随即，他又看向莱栖，带着微笑，“关于你右手的异样，我会针对它调配药剂，今晚涂抹完之后再休息，大约十多天的时间应该就可以恢复了，但要注意的是，不要追寻伤势的来源，也许用不了几年，你就有资格知道了。”
莱栖听话的点头。
回到商会时，门依旧开着，所有人都未休息，有人坐在店铺内打着瞌睡，有人自住所探出头，直到看到有马车驶来，众人才打起精神，楼上的窗户也随之关闭。
奥斯蒙率先走下马车，笑着说道：
“只是一些骚乱而已，行政司已经调查清楚，过段时间便会有公告，大家可以去休息了！”
明显可见的，等待着的几位店员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但剩下的几人却并不乐观，不过也在听到奥斯蒙的话后躬身离去。
只有赫纳温迎了过来，他侧着头看了看弗吉尔，未曾多说什么，拉着莱栖便向着商铺后的住处走去。
弗吉尔面带愧疚，过了会儿才迈动脚步。
房间内，赫纳温神情郑重，“是弗吉尔？”，即便隐隐猜到了什么，他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莱栖摇了摇头，纠正道：“是梦魇。”
他很清楚恐惧所支配的感觉，身体受梦魇的影响而遵从恶魔的指令，而且还能将某些暗示施加进恐惧中。这些能力是莱栖在逐星之旅中未曾接触的，也可能是大祭司不擅长使用心灵能力来操纵这种力量。
若有所思的，赫纳温点了点头。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交谈完之后没过多久，巨大的响动便在附近的马蹄街响起，在赫纳温和克伊诺诧异与不解的眼神中，凡伦索突然自轮椅上起身，挥动毯子在桌腿上甩了下，身影随即远去。
刚赶回来的洛特也是一脸茫然，在那之后，他在附近转了圈后便又回来。
直至不久前，蜜安兰将凡伦索带了回来，赫纳温也才与她一同赶回来。
下面的时间，莱栖将今晚的遭遇再次讲述了一遍，当然，其中有关卡特失控的部分也进行了修改。
赫纳温由一开始的震惊，变为了茫然，口中嘟囔着：
“这么刺激，我怎么没遇到...”
发了会儿牢骚，赫纳温恢复过来，“那我们接下来的重点，就是那位副会长了。”
“还有绯红舞厅！”
卡特与恶魔交谈时，莱栖明显能感觉到他们对于绯红舞厅的熟悉，排除卡特以那副样貌常在绯红舞厅做某些难以描述的事情，那真相便很清晰了。
绯红舞厅中，同样有密会的成员！
敲击着下巴，赫纳温自语着，“那种地方吗...”
没多久，房间外传来了敲门声和弗吉尔干巴巴的声音。
“药剂，放在门口了。”
“谢谢！”，莱栖先是回应了声，随后才离开座椅。
听到药剂一词，赫纳温这才发现莱栖的右手一直揣在衣兜中，不曾取出，他不禁急切道：
“受伤了？”
打开房门，那是瓶悬浮着白色絮状物的药剂，有着充沛而特殊的灵性，耳垂的憨憨似有些兴奋，嘤嘤地叫着。
关上房门，莱栖伸出右手活动了下，干瘪的手指如同枯枝般颤动，他却还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
“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不用担心。”
赫纳温神色复杂，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第六十一章 战技
昨晚的雪只持续了一段时间，路面上，积雪也未曾堆砌太厚。
清晨，工人正使用工具将其铲到路边。
但即便这样，路面上依旧有不少地方凝着薄冰，车夫得更加小心，计算好时机停下马车，不然错过了目的地，客人可是要生气的。
而且，今天这位客人生气的代价似乎尤其大，从他腰间的长剑和紧张的面容便能看出来，这人不好惹，车夫这样想着。
然后，车夫拉紧缰绳，马车在青金商铺的门口安稳停下，他也不禁松了口气。
将碍手的剑解下，攥在手中，埃利诺颇为急切的下了马车，走进青金商会。
住在北城区的他自然听到了昨晚的动静，也在外面转了些时间，只不过人声嘈杂，埃利诺也没凑热闹的想法，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自其他冒险者那里了解到，昨晚的事竟然与青金塔有关，还有冒险者看到了一位年轻的魔法师被警员带走，去了行政厅！
埃利诺这才急忙赶了过来...
莱栖坐在床上，装作畏寒的样子将双手揣在兜中，笑道：“老爸，我没事的！”
紧盯着莱栖，埃利诺明显不相信。
以昨晚的声势来看，可不是能用小事来形容的。
再者，埃利诺确信王国行政司早已被贵族渗透，说是铲除异己的工具也毫不为过，再加上他很清楚，诸多贵族都对自己不顺眼，借机对莱栖动手也不是不可能，这也是他来到斯德亚城许久，却还是保持谨慎的原因。
埃利诺的手剑鞘上轻弹，沉声道：
“老爹我想要做的事，一定会得罪很多人，或者说我的存在就已惹得一些人看不惯，你在斯德亚城，或多或少都有可能被牵扯到。”
眨了眨眼睛，莱栖意识到父亲似乎误会了什么，不过他也未曾点破，而是转而笑道：
“人总会有某些时候，有某些事，不得不去做！”
埃利诺顿时哑然，颇有些无奈的说道：“臭小子，还拿我的话来对付我！”
随后，他叹了口气，“那既然这样，我也希望你记得信中的其他内容，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也正像你威胁老爹说的，我只是希望你站在舞台外看着，不过我也不会隐瞒你，免得你给人阴了也不知道。”
莱栖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但你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约好的。”
“你还没结婚，我还不想这么早离开...”
稍有愕然，莱栖不由得垮了下来。
“特伦副司长的女儿洛蒂，你觉得怎么样，听说她可是颇受母神殿主教的青睐，甚至有神眷者之名...”
再理智的长辈，在谈论起这样的话题时都会显得啰嗦，莱栖面带绝望，但还是一句句的接话，搪塞着。
......
走出青金商会，埃利诺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经过雪层折射而过分刺眼的阳光，也似乎颇为和煦。
轻吐了口气，埃利诺随手叫停了辆马车，载着自己向城北区赶去，他今天上午约了几位“有幸”进入警局服刑的冒险者，说不定能了解更多有关非凡事务处的事。
但马车刚进入城北区便被拦了下来，好在拦住马车的几位警员颇为和善，不然车夫都已经在考虑以什么样的姿势蹲下，亦或是跪下了。
为首的警员站在车门附近，微微低头，“埃利诺先生，希望您能有时间，和我们走一趟。”
推开车门，埃利诺的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问道：“有什么事？”
“非凡事务处的工作，需要您的配合。”
埃利诺瞥了眼城东区的方向，反问道：“那请问，是谁需要配合？”
“加尔顿...”
......
“谢谢！”，药剂室门口，莱栖接过实验用的白色手套。
“不用，不用谢！”，门内，探出头的魔法学徒不住的摆手，面庞略显激动。
笑着摆了摆手，莱栖转身离开。
一边走，莱栖一边低头打量着涂抹完药剂的右手，昨晚残留在手上的白色絮状物已在缓缓脱落，皮肤明显的好转了许多，起码不再像是干涸的大地般遍布沟壑，而是向着枯槁的沙漠转变。
将手套套上，遮住格格不入的右手，莱栖也松了口气，上午与父亲交谈时一直塞在衣兜中，手都有些酸麻了，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现在，莱栖回忆起昨晚的遭遇还是颇为后怕。
毫无疑问，面对濒临失控的卡特，莱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更何况他还要考虑到金玫瑰街的普通人，好在结局是好的。
他又想起自己将非凡特性握在手中，不由得咧了下嘴角，莱栖当时甚至都抱着失控的想法了。
腐朽衰败的灵性不断侵蚀，从南城区赶到城外的时间，莱栖的右手近乎废掉，这还是有赖于他只使用了昏暗幕布这一种能力，当然，与憨憨不断使用光辉序列的能力为其治愈有关。
将另一只手套塞到衣兜中，莱栖来到商会店铺。
货架前，赫纳温正与店员交流，他指着一个方向说道：“我感觉那个很合适！”
店员微微一愣，有些无奈，“是不是太大了？”
就在赫纳温所指的货架上，是一个硕大的背包，以特殊的魔兽皮革制成，表面还能隐隐看到凸起的纹络，那是添加了秘银的特殊布料，用于隔绝灵性。
这时，莱栖快步靠近，随手拿起货架上兽皮的小包，薄薄的约有手掌大小，忙道：“这个就可以了！”
构筑者和隐匿的非凡特性还在凡伦索那里，虽然使用灵性包覆也能防止逸散，但也不是办法，去药剂室之前，莱栖便拜托赫纳温帮忙挑选合适的容器，但看来事情与莱栖所想的有些偏差。
赫纳温面露失望，指着大背包旁边的几个，最后挣扎道：“那边还有胸挂和固定在腰带上的...”
莱栖瞥了一眼，那些多是外出冒险者的装备，用于存储收获的灵性材料，也可以用于放置药剂，方便取用，而最大号的类似容器，便是灵仓了。
那种挂在腰间的，是法斯特老师常用了，莱栖微微愣神，心中暗道。
最终，莱栖还是摇了摇，看向店员道：“帮我记下吧！贡献值。”
“九点贡献值，莱栖先生。”
“可以。”
说罢，莱栖摆了摆手，示意赫纳温跟上，后者也不再啰嗦了，快步跟来。
将其随手揣到衣兜，莱栖低问了声，“在哪里？”
“北城区的山锤酒馆二楼，凡伦索老大在那里等着。”
“嗯。”
随手招了辆马车，没过多久，两人到达约定的地点。
刚一踏入二楼，便有招呼声传来，“魔法师，带人来了？”，正是那位与赫纳温颇为熟悉的游侠。
赫纳温嬉笑着将手搭在莱栖肩上，“莱栖。”
话语落下，正在打牌的几人顿时面露惊愕，他们显然对莱栖有所耳闻。
不过，让他们反应这么大却更多因为埃利诺，作为冒险者，埃利诺在斯德亚城名气平平。但在另一方面，他却是颇为这袭人所熟知，起因是，曾有人看到警员绕着埃利诺走，从未被搜查过，再加上贵族层面的流言，使得埃利诺更加神秘，起码对于冒险者而言是丝毫不愿意牵扯。
微点了下头，莱栖问候道：“诸位好！”
其他人也都轻点了下头当作回应，不再关注。
这时间，赫纳温驻足扫视了下，二楼角落的位置，隐隐可见一位披着罩袍的身影，但正在打牌的几人不知是没看到还是根本不在意一样，无人投去视线。
两人缓步向那边走去。
游侠看到也只是随意瞥了眼。
在那人对面坐下，赫纳温嬉笑着说道：“凡伦索老大，在这种地方，会不会有些危险？”
“不会。”
就在他话音落下，无形的心灵波动荡过，极为明显的，后方几人的声音变得高昂了些，变得有些激动，丢下纸牌时都不忘放声骂上两句，其他人也是争执的愈发激烈，只是始终僵保持在口角之争，并无动手的意思。
牌桌上战局正酣，他们也的确顾不得莱栖几人。
赫纳温眨了眨眼，随即安静坐下。
另一边，莱栖顺势坐在凡伦索旁边，后者递过来个物品，但还没等赫纳温看清，便又被莱栖收了起来，塞到了新买的储物袋中。
“用来隐藏身份，但尽量少用。”
“嗯。”
看到这一幕，赫纳温不由得叹了口气，像是遭受了排挤一般，兴致低落，身形都变得有些佝偻。
“谈谈昨晚的事吧！”
身形还未弯下去，赫纳温便又直起身体，认真起来。
莱栖不禁发声问道：“比利副会长，那么强...”
说这话时，莱栖的神情郑重，大剑圣那恐怖的力量还历历在目，一位亵渎者，在大剑圣面前，似乎毫无还手之力。
“战技。”
这样陌生的词汇入耳，莱栖与赫纳温不由得露出疑惑的神态，但下一刻，赫纳温的兴致明显更为高昂。
凡伦索耐心的解释起来，好在蜜安兰不在，不然他可能需要思考怎么简化语言了，不能像是讲故事一般的娓娓道来。
“因为星旅者的缘故，我曾经去过瓦特海姆山脉和怒雷荒野，那里的非凡者多是金属序列与雷霆序列，另外，在旅行集会中，也有着矮人和少量的泰坦。”
赫纳温微微颔首，在群星之塔所读的书中，有关于旅行集会的描述。
“在他们中，魔法师极少，也并无教会之类的体系，转而是磨砺身体。
尤其是泰坦一族，那些巨人将战斗、竞技和荣耀视为生命，在怒雷荒野，遍地是宏伟的竞技场。
依靠武器或是身体战斗，被他们称为战技，而矮人在古老时代作为泰坦的附庸，似乎也有类似的战斗技巧，但我了解的也仅限于此。”，说到这，凡伦索也摇了摇头，精灵多向自然寻求力量，他少有了解。
最后，他沉声道：“至于那位副会长，昨晚使用的可能便是某一派系的战技，毫无疑问，力量巨大！”
莱栖也不禁点头，使用战技的大剑圣战力早已经超越了卓绝位阶，也难怪会被其他冒险者尊称为大剑圣。
赫纳温有些茫然，左右看了看，越来越觉得自己应该去与那桌冒险者一起打牌...
第六十二章 荣誉主席
赫纳温终于有时间开口问道：“战技，和魔法类似吗？”
思索了会儿，莱栖摇头回复，“很难描述。
就像魔法师的定义是以合理方式使用力量的一些人，但这种‘合理’方式又何止一种，战技应该也是这样。”
赫纳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只听莱栖描述过那种磅礴的力量，而未曾实际看过，实在难以理解。
这时，凡伦索继续说道：“在大森林的那个战场，我们发现了深深的沟壑，就像是剑锋划过的痕迹。”
赫纳温瞪大了双眼，接话，“是大剑圣吗？”
随后，他又兀自轻敲着下巴自语，“不应该啊，前段时间打听到的消息，比利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行省，多在处理公会的上任会长离开后的相关事宜...”
眼眸深沉，莱栖缓缓道：“还有其他人参与了。”
莱栖抬头看了眼凡伦索，但后者依旧未曾开口，只是轻轻摆手示意他继续。
“现在可以确定比利副会长参与其中，只是不能确定未知的几人中公会占据多少...”
莱栖的话音还未落下，楼下突然传来了哗啦啦的混乱声响，混着类如“黑皮子来了”的话语。
今天上午，行政厅和报社报道紧急发布了有关昨晚事件的公告，不过是经过了修改的版本。
公告中称昨晚在城北区轰鸣是警员在追捕时鸣枪所致，最终，罪犯在城外被当场击杀，而绯红舞厅的事故则归结到了地基问题。
在此，斯德亚城行政厅呼吁大家不要私搭乱建，修整地基以及修建地下室前，可以前往母神殿寻求帮助，每位牧师都会帮助衪的子民...
当然，这无法瞒过所有人，但也足以交差。
只不过，每位冒险者都知道事情并不简单。昨晚不知道的，今早也能发现，新的一轮搜查格外严苛，连城南区的金玫瑰街和城西区的部分街道也都被纳入了搜查范围。
隔着身侧的窗户，赫纳温朝下看了眼，朦胧的身影在街道上熙熙攘攘，显得颇为嘈杂，他低声嘟囔着：“艾尔索普与洛特应该可以不用调查了，非凡事务处不是已经出动了嘛。”
莱栖摇了摇头，沉声，“时间不多了！”
他犹记得那位恶魔所说的，最后的时间了！
毫无疑问，混乱者密会的谋划即将结束，他们可能会在不久之后借用那些精灵推动战争，而后离开。
听到莱栖的话，赫纳温也严肃起来。
他跟着说道，“但我们现在能找到的线索只有两个，报社那边基本断掉，只剩下大剑圣和绯红舞厅...”
赫纳温语气低沉，颇为苦恼，莱栖也跟着变得无奈，叹了口气。
终于，凡伦索开口，“那就去直接问他们。”
无视莱栖与赫纳温显得愈发震惊的神情，凡伦索脸上带着笑意，补充道，“面对面的询问！”
似是感觉到了他们与茫然，凡伦索笑出声来。
“你们一直都误会了一件事，我们并不弱，保持谨慎，一方面是防止密会孤注一掷，另一方面则是不方便暴露，最好不要与王国接触。
但如果真相就在面前，再束手束脚，反而是对敌人的不尊重！”
慢慢的，凡伦索轻松的语气落了下来，“当然，我们还是需要小心些，毕竟，王国的两大教会，还没有动静...”
与之相应的，莱栖与赫纳温高昂的情绪也跟着落下。
固然，星旅者们的实力与王国在斯德亚城部署的非凡者相比也相差无几。
但在摩莱王国，最强大的终究是代表着大地母神的母神殿，衪的主教、祭司、牧师、信众不知凡几，许多冒险者可能会不遵从王国的律令，但主教的话却往往能深入人心。
与之相比，光辉教会虽然弱了很多，但也足以称为庞然大物。
楼下传来的声音愈演愈烈，似乎是有某位冒险者在反抗，隐隐听到桌椅砸下，有人夺路而逃的动静，但伴随着灵性波动在街道上荡起，嘈杂的声响也在逐渐平息。
“这种时候会不会不太合适？”
赫纳温这样低声道，因为昨晚的事，现在正是王国最敏感的时候，看那些猎狗般的警员便知道了。
莱栖似是理解凡伦索的所想，微蹙着眉说道：
“明天，冒险者公会将举行新任会长的选举，在公会前的广场上，公会的注册冒险者都将有机会投票，届时会有数以千计的冒险者聚集在同一个地方...”
赫纳温的双眼慢慢瞪大，不由得自语道：
“这种时候去找大剑圣，不止是我们要低调，他如此在乎会长的位置，必定会投鼠忌器...”
凡伦索笑了笑，“这场选举也同样是王国关注的重点，在这种时候，其他地方也不会受到太多关注。”
“嗯嗯！”，赫纳温不住的点头。
略微沉吟了会儿，莱栖沉声道：“明天，由我去接触比利会长！”
凡伦索隐藏在罩袍下的视线带着深深的欣赏，他点了点头，笑道：“我与洛特会和你一起，在那附近。”
左右看了看，赫纳温有些无奈，叹气道：“我去绯红舞厅？”
“克伊诺和你一起，蜜安兰和艾尔索普也会去。”，凡伦索似乎早有想法。
闻言，赫纳温面露怪异，他选择进入绯红舞厅都已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现在，却要和克伊诺一起...，不过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没有推辞。
又花了些时间讨论细节，莱栖三人相继离去。
而在牌桌上酣战了一个小时的几位冒险者，也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拿起装满啤酒的玻璃杯不断灌入口中，心中想着，今天打牌怎么感觉口干舌燥的，而且还累了好多。
下午五点，莱栖与赫纳温再度回到商会，但却感受到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氛围。
就像是在欢庆着节日一般，热闹声在几人还未踏入店铺前便传入耳中，而要知道，在此之前，商会可是一天比一天冷清，还有位魔法师也先回家休息去了，明年再来。
莱栖与赫纳温对视了下，皆自对方眼中看到了迷茫。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什么，并向衣兜中探去，紧紧握住灵界通讯器。
果然，一条新的讯息传来，那是一条公告。
深寒魔导师弗拉维安阁下与天启33411年受封大魔导师，元素之神赐其封号自由之人，精灵之神赐予其封号至美造物，他的成就....，其下是大量有关弗拉维安的事迹与著作。
其中很多，即便是莱栖也都耳熟能详，而那些未曾见过的，也能自繁复的词汇中感受到震撼，莱栖还是第一次知道，有哪位魔法师的研究目录也是可以单独编纂成书的。
灵性编辑的文字慢慢结尾，最后一段，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兹邀请弗拉维安阁下担任青金塔——荣誉主席！
站在商铺入口，莱栖与赫纳温双双陷入沉默，只有微动的眼眸预示着两人还在思考着，只是脑海中的一切有些超出了他们的思考范围。
荣誉职位虽然只是名号，代表着对其成就的认可，少有实权，但荣誉主席却有着完全不同意义。
青金塔四百多年历史中，主席已换了三任，但荣誉主席却始终虚悬，像是空泛的浮云一般飘荡着，直至今天，这唯一的冠冕落下了！
荣誉主席，弗拉维安.林！
这则公告下是事件的具体描述，那位大魔导师并未到场，出现的是他自灵界中投影而出的元素灵体，而在这件事中代替他与青金塔接洽的，则是弗拉维安的学生——盖洛普尔.尼登，同时也是青金塔荣誉副主席。
过了许久，两人才终于吐出了口气。
这似乎也可以解释为何青金塔发来的研究报告超时了，四百多年来，第一位荣誉主席的诞生，这是毫无疑问的大事，那些圣者议事员与副主席可能连续商议了数天，才将这件事给定了下来。
此刻，赫纳温的脸上带上明显可见的自豪。
大魔导师唉，甚至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大魔导师唉，成为了青金塔的荣誉会长！
他的面容与此刻店铺中的其他人一样，容光焕发，只有莱栖略有失神，有些迷茫。
第六十三章 贵族们
城南区，金玫瑰街
这是金玫瑰街最接近内城的区域，也是整个斯德亚城地价最昂贵的地带。至于更内侧的区域，则多在政治价值，那里的建筑与土地皆直属于王国，多用于王国官员与贵族。
这里正是罗德伯爵的住处。
在一方都要数十枚金币的土地上的是一座小庄园，精致的多层阁楼，庭院内铺筑着带有细致花纹的大理石，两侧是修剪精致的花圃和小条田，柔嫩的麦苗已经破土而出，这是王国名流们的必备，某些没有条件的民众，也会在家中的花盆里种上几株麦穗。
夜色渐深，这里灯火依旧，淡黄色的灯光自窗户逸出，古朴的纹饰在地面上映照出繁复的影子，像是扭曲的触手在不断舞动。
下一刻，窗帘慢慢拉起，一切隐没在黑暗中。
长长的餐桌旁，罗德伯爵身居上位，右手轻晃，琥珀色的酒液像流淌的黄金般荡漾着，扫视周遭，他随之开口：
“昨晚的事，我想诸位应该或多或少都打听到了吧？”
下首处，一位年迈贵族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说，听说他们是...”，他的声音带着颤抖，连话都说不清楚。
好在有其他贵族出声补充，“恶魔！”
毫无疑问，昨晚在北城区内追逐的身影有他们招募的冒险者，此刻便显示出了作用。
但也正因真相在他们之间传开，长桌旁的众人也都不禁呼吸沉重，有人不断拿着丝巾擦去不断渗出的汗液，清晰的饮酒声也跟着响起。
无数故事中都有记载，恶魔的爪牙、协作者会有怎样的下场，更何况，他们所做的事本就危险。
桌旁，比利冷哼了声，悉嗦嗦的声音顿时平息。
罗德轻笑了声，“在你们眼中，我们在与恶魔合作，甚至担任着爪牙的身份，是吗？”
其余人顿时默不作声，一向放肆的沃纳也变得颇为安静，面庞始终严肃。
事实上，当沃纳派往森林中的几人返回时，他便一直如此，青金塔和魔法师公会毫无动静，这固然是好消息。
而令他如此的，是之前打听到了另一条消息。
上校科塔昂的死讯！疑似与范.奥德里奇有关。
沃纳是少有知道，召集任务与精灵时间完整真相的人，他很清楚自己正是与那位凶手合作，这也使得他远比其他人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森林中发生的尚能推脱，但与范的合作却是对王国真真切切的背叛！
更令其坐立难安的是，当他想尽办法联系到爷爷后，得到的却只有如深夜般的沉默。
下一刻，南希缠绵的笑声在寂静中响起，带着难言的畅快与愉悦，“他们只是工具，就像是斧头或是刀剑，使用工具的我们又有什么过错，只是他们太过肮脏...”
罗德脸上露出笑意，“南希女士说的对，恶魔不过是工具，而且那些精灵盘踞边境，母神伟岸的国度都因他们而受滞，甚至常有魔兽侵扰，不知多少民众因此...
更何况，那位恶魔也是由我们亲手斩杀！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我们所作的，都是正义之举！”
随着他话语缓缓落下，其他人也跟着松了口气，气氛再度回复，只有比利双手环抱，讥讽低笑了声。
那位年迈的贵族吞咽了下喉咙，低声道：“那不知那些精灵，何时才能...”
聊到这个话题，刚刚沉默的几位权贵也都来了兴致，变得认真起来。
其中一位权贵抚摸了下寂寥的头顶，像是诉苦般的开口说道：“罗德阁下，听您的，为了防止泄露，我已经三个月没有参加宴会、舞会，连绯红舞厅都去的少了。”
他话音刚落，便有另一人带着嘲讽的意味笑道：“财政厅长，你那栋公寓楼恐怕近半都是你的....”
然而话还未说完，被称为财政厅正的官员便脸色涨红，厉声反驳，“你们宣传科又好到哪里去！你手下的那几间报社，又有哪个是干净的！”
没等两人的争论继续升级，罗德敲了敲桌子，结束争端。
他继而看向了不远处的南希，开口道：
“南希女士，我也对此也颇为好奇。昨晚已经死亡的两人，其中一位似乎便是与你联系的人，但现在，他们死了，不知那些精灵？”
这时候，罗德也已经知道，死亡的其中一人便是卡特，艾利奥博的同伙，只不过与未来相比，一个儿子的死亡而已，实在算是无足轻重的筹码了。
南希轻叹了口气，似是颇为委屈与惊恐的低声道：“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昨晚，昨晚那恶魔竟然还来到了绯红舞厅，好在有大剑圣阁下...”
斜瞥了她一眼，比利未曾回应。
“但还请诸位放心，那些精灵已经被运进了城内，用不了多久，诸位就能享用了！”
周围的众人，连同罗德的脸上也带上了微笑。
财政厅厅长试探性问道：“是那些马车？”
前段时间，南希曾向他们借用过马车，说是运送货物，他们当然不相信。
只不过，当他们询问那些返回的车夫时，却是毫无所获，更有甚者说自己进入了地狱，而有些连神智都不清晰，再联想到被比利副会长杀死的恶魔，真相似乎很明晰了。
南希微笑不语，但事实是，她也不知道。
罗德轻拍了下手掌，在此刻接话，“现在这种时候，还是再低调一些，毕竟，非凡事务处都来到这里了！
诸位也不想我们的事被外人知道吧？”
其余人要么摇头，要么沉默，纵然刚刚说的再冠冕堂皇，等到事情泄露，等待他们的恐怕便是巨龙伯爵与长鞭，至于结局，肯定不会是他们想要的。
过了会儿，才有贵族摇头，沉声道：“金玫瑰街有太多秘密！”
违规产业已经是小事，更麻烦的是那些违禁品，明令禁止的药剂、制瘾物、私自留存的非凡物品、乃至圈养异族，某些地方还进行着明令禁止的事项，比如儿童...
玫瑰枝桠上突起的尖刺，每一根都浸润着鲜血与污秽，光鲜的金玫瑰街，却是最肮脏的地方！
有人跟着附和，沉声道：“他们不能在这搜查！”
与这两人不同，也有贵族颇有信心，笑道：“放心，即便有这样的借口，他们的搜查也持续不了太久，甚至不需要我们出手，有太多人会发起抵制！”
对其他人而言，金玫瑰街是奢华高贵的象征。
而对于在场的这些人，金玫瑰街是他们一同塑造的宝库，任何胆敢伸手的，都是他们共同的敌人，每位享利的权贵都有着这样的“义务”，可以说，近半个城池的权贵都是他们的盟友。
这种情况下，即便布莱德以这次的事件为契机强行搜查，也会有越来越多盟友挡在前面，直至布莱德退缩。
但，谁又会愿意挡上去呢...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奇怪，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打量起其他人，在场的几人都是行省的高层，任何一人落马都足以引起更多人的警觉，也能用于填饱布莱德的胃口，至于填胃口的是谁，只要不是自己...
至于泄露他们所做的事，那结局恐怕比被王国盯上更加可怕。
慢慢的，房间内众人的视线似乎带上了电光，隐隐作响。
罗德此刻笑道：“放轻松些，诸位！”
“在此的各位都是我的朋友，我保证，诸位会得到你们想要的，至于布莱德，用不了多久，他便不再是问题了！”
听到他的话，房间内的众人缓缓转过头去，有些不解。
在众人的注视下，罗德满面自信，他慢慢伸出右手，双指合拢作麦穗状轻轻划过身前。
下一刻，房间内的诸多贵族官员面露惊色，眼底泛起不加掩饰的喜悦，就连比利也有些震惊，始终环抱的双手都缓缓放下。
罗德面带微笑双眸微闭，神色颇为陶醉的呼吸着。
他享受这一刻，享受着这份权力、众人的敬畏、以及唾手可及的更辉煌的未来！
随后，罗德举起手中的酒杯，高呼道：“母神在上！”
其他人脸上也慢慢爬上了微笑，刚刚剑拔弩张的时刻仿佛是幻觉一般，他们一同高举着酒杯呼喊着。
“母神在上！”
第六十四章 选举进行时
大地之月34日，斯德亚城南区，火车站
初升的烈日晕染着薄雾，车站顶的白雪也带着淡淡的金色光辉，看起来和煦而温暖。
披着披肩的身影步伐轻快，背后的硕大背包丝毫没有成为负担，她自车站前的台阶上快步蹦跳而下，少女的声音跟着响起。
“哥，我应该很快就能成举行仪式成为非凡者了吧！”
另一人看了看还算空旷的宽阔广场，松了口气似的无奈提醒，“在外面，不要说仪式的事情，还有，要说铸星冒险者。”
跳下最后一级台阶，少女不住点头，
“嗯嗯，铸星冒险者！
我感觉自己应该差不多了，祈光者嘛，我现在可是每天都会向衪祈求半个小时呢！”
半掩的罩袍下，弗格森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继而压低了声音，“你必须真正感悟光辉的存在，才能掌握这一实质，而对我们而言，它本就存在与血脉之内，感受光辉在你身体内的流动...”
摆弄了下披肩，奥米亚将兜帽稍微向上扯了扯，使自己能看到这座城市，她嘟囔着：“但一直坐着，很无聊的！”
“带好！”，弗格森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严肃。
说着，他松开拉住背带的手，将妹妹的披肩兜帽又向下拉了下，以遮住那流逸着金色光辉的头发和眼瞳。
因为血脉的缘故，愈长大，奥米亚天使血统带来的外貌特征便愈发明显，只要是对光辉序列熟悉的非凡者大概率都能发现她的异常。
当然，弗格森也有类似的问题，只不过当他成为非凡者后，已经能一定程度控制这种变化，而且即便被人盯上，也有自保之力。
“哦！”，奥米亚颇不情愿的回复道。
弗吉尔手上的动作变得轻柔，他有些心疼，为了保护妹妹，除了在哈尼编织厂的日子，奥米亚只能在外出狩猎时不必遮掩面容，她已经很久没能和其他人面对面的交流了。
“想要自由的话，就多努力一点。
仪式素材哥哥也会为你备齐，但祈光者的实质你只能依靠你自己，这是容不得半点马虎的，你也很清楚...”
一边叮嘱着，两人一边继续走过广场。
弗格森不知道自己的祖先是什么样的存在，但血脉中的光系灵性却过分充裕，甚至接近卓绝位阶的状态，当然，也仅仅只是血液部分，不过再加上些其他素材，为奥米亚举行仪式还是够的。
步伐再度变得轻快，奥米亚不禁问道：“我们现在去找安纳贝尔主教吗？”
弗格森先是摇了摇头，继而说道：“你不是不喜欢她吗，等你准备好举行仪式时再去。”
安纳贝尔在兽潮结束后，便籍由信仰与献祭物晋升至卓绝位阶的光耀者，那之后，她又被调到了斯德亚城担任教区首席牧师，仅在教区主教之下，而明显的，那位主教也会在不久后离任，届时，新的教区主教便是安纳贝尔。
“嗯嗯！”，奥米亚点头。
这也是他们来到斯德亚城的主要原因之一，毕竟合适的近神国并不是那么容易寻找的，普里斯城的新任主教又与两人不熟识，思来想去，还不如寻求安纳贝尔的帮助。
在其他时候，安纳贝尔严厉而冷漠，但在有关光辉之神的事情上却是截然相反，毕竟在她看来，祈求光辉之人都是衪的信徒。
临近街道，弗格森看了眼城内，“现在，先去一趟冒险者公会，接一些任务，租赁住处和筹备献祭物都需要钱。”
“我可以去投票吗？今天进行会长选举唉！”
“注意些，不要让帽子掉下来。”
“好！”
会长的选举在七座城市同时举行，共进行三天，投票信息也需要时间整合，直到37日发布公告。
而就在他们踏足道路，审视的视线才终于散去，火车站前哨房内传出了如此的自语声。
“弗格森，出生与斯德亚城，光辉序列第一位阶。”
约德在名字最后做好标记便将其递给一旁的事务处成员，继续说道：“与记载的无异。”
身着警员制服的那人松了口气，开口道：“如果不是您来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首次进入斯德亚城的非凡者，都要经过审查，通常由卓绝位阶非凡者，也就是非凡事务处一处和二处的处长进行。
但今天又是冒险者公会选举的时间，数以千计的冒险者聚集在公会前，今天来往的铸星冒险者保守估计超过三十人，而真实数量只会更多。
这种情况下，难免发生摩擦，不止两位处长，城外驻守的守护者军团也调集了非凡者军官援助。
所以只能由约德来这里了。
摇了摇头，约德拍了拍警员的肩膀。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要带人去金玫瑰街了，这次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
有意外情况，及时发送讯息！”
警员立刻行了个军礼，高声回应，“是！”
......
城北区，冒险者公会
公会前是一段高高的台阶，两侧各有一座雕像，暮林巫师：路.苏菲亚，与坚毅之壁：法尔考.霍克斯。
两尊塑像前，便是投票箱，由公会的工作人员对冒险者的徽章进行拓印后投入对应的箱子，不同等级的冒险者徽章代表着不同的票数，其上的特定编号也保证不会出现重复投票的现象。
公会前的广场并不大，最起码无法容纳那么多冒险者和前来凑热闹的民众，这就导致公会附近的街道也被占的满满当当，熙熙攘攘的杂乱声音不断响起。
手持重锤的法尔考塑像前，有人不断叫骂着：“后面的别挤，挤你****！”
“妈的，前面的快点！”
...
队伍中，游侠模样的女性冒险者骂道：“狗东西，谁摸了老娘的屁股！”
旁边，另一位冒险者抓住一人缩回的手，怒声大骂道：“操，老子是男的，都有人摸！老子不打死你！”
说着，他已经提着手边的剑连带剑鞘砸了下去，女性游侠也抽出箭筒上手，本就嘈杂的人群顿时更加混乱。
当然，没过多久，公会负责维持秩序的冒险者挤了过来，将三人一并带走，但在被拉走的时候，几人也不忘将手中的徽章丢给伙伴，嘱托着：
“帮我投给比利会长！”
话语落下，游侠与战士看着那揩油的冒险者，竟也少了一丝愤怒。
在其他地方，同样有类似的叫喊声响起。
有人挥舞着绘有巨剑形状的旗子不断高喊，“比利副会长，把票投给比利会长！”
还有冒险者小队队长正在叮嘱，沉声道：“大剑圣阁下剑术无双，把票投给谁应该是一清二楚了吧！”
即便是队伍中的魔法学徒也点头回应，有传言比利会长最尊崇的人是卡尔文大魔导师，诸多魔法学徒对其也并不反感，像她一般的，在广场前的队伍中并不少。
另有人在队列边缘气愤道：“他妈的，那个家伙，你竟然跑到那边去了，和那群软塌塌的魔法师为伍！”
就在他手指的方向，多是衣着魔法长袍、手持法杖带着法冠的魔法学徒，人数也并不少，但与另一侧相比却是显得极为寂寥，甚至是可怜。
其中，有一道身影格格不入，那是位披着软甲，背着枪袋的冒险者，他正茫然的看着对面。
“我不是，我是被挤...”，然而还未等他说完，数位愤恨的冒险者便涌了过来，长剑、重锤、盾牌一并砸了下来，将他的声音淹没在人潮中。
当然，也没过多久，维持秩序的冒险者便赶了过来，不然等非凡事务处出手，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附近街道上的一栋建筑，艾玛的身影浮现在窗户后方，看着公会前的人群紧蹙眉头。
即便很清楚父亲很难与比利副会长相比，但这种碾压性的场面，还是让她有些难受，而更令其颇感奇怪的是父亲的态度，似是在听之任之。
以往父亲很少前往公会也就算了，但在这种时候，他也没有前往，只是在附近的街道远远看着。
艾玛甚至怀疑当票选结果出来时，父亲的票有没有大剑圣的四分之一。
但就在这时，一双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也遮住了广场上令其烦恼的场景。
科南的声音轻松无比，带着笑意，“不要着急，结果出来也还需要三天时间呢，而且就算这次没有当上会长，也还有下次机会！”
按下父亲的手，艾玛转过身来坐到了房间的沙发上，不再关注。
.....
冒险者公会三楼
比利副会长正在翻阅近期的报道，至于外面的动静，他更是毫不关心。
哆哆哆！
敲门声响起，比利的视线也自手中的报纸上移开，开口道：“进来！”
莱栖进来后便带上了房门，笑着说道：
“比利会长，希望您能有时间，我想和您聊一些事情！”
瞬间，比利的眼神变得尖锐，似是打磨过的剑锋般带着刺痛感。
下一刻，他又笑了笑，“很好，我也想，和你们聊一下！”
六十五章 欲望
南城区，金玫瑰街
街道一端，衣着黑色制服的警员正一间间搜查着各个商铺建筑，随之而来，贵族的声音自建筑内传出，仿佛遭受了莫大的委屈般的厉声呵斥、反驳着。
马车驶过与气氛诡异的街道，稳当停在绯红舞厅门前。
随后，两人迈步走下，马车则很快驶离，前天晚上有人驾车途中做噩梦的事已在马车行间传了开来，再加上莫名的地震，少有车夫愿意来绯红舞厅附近。
赫纳温一下车便好奇地四下打量着，这种地方，他还真是第一次来。
身侧，克伊诺面容清冷，毫不在意的样子。
两人奇怪的组合惹得几位进出的客人为之侧目，门口的护卫也有些愕然，以往一男一女来到这儿，大都是丈夫带着情妇，或是夫人带人捉奸，但他们看起来是不是还太年轻...
纵然见多识广，几位护卫也不禁暗道，现在的年轻人已经这么会玩了吗？
无视几人的异样视线，赫纳温似是听到了到什么，点点头便朝向绯红舞厅走了过去，克伊诺随后跟上。
步入绯红舞厅，赫纳温的第一感觉便是晦暗。
这座建筑少有窗户，仅仅入门附近才有外界的光照射进来，内部则是依靠各色煤气灯来提供光亮，将一切都晕染上了旖旎的色彩，炫目而诱惑。
克伊诺微微蹙眉，身为精灵序列的非凡者，她对声音十分敏感。
刚一踏入，无数躁乱的声音便争先恐后的涌入耳朵，各式乐器交响却混乱无比，毫无美感，就像是用无数宝石杂糅出的垃圾，而且其中还夹杂着呻吟、挑逗与咒骂，以及地下酒窖传来隆隆声。
踏过几级向上的台阶，再绕过隔开了入门区域与后方的墙壁，嘈杂的声音愈发清晰。
于是，如此的景象展露在他们面前！
这是间巨大的舞厅，顶部直接连通二楼，逸散着绚烂光彩的煤气灯构成了一条条彩带，将这里渲染的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一般，一个有别于现世的——欲望世界！
中央是巨大的舞池，各式身材妖娆、衣着暴露的舞者舞动，其中有些看起来似乎还颇为年幼，不止如此是女性，也不乏抹着浓妆的男性舞者在展露身躯...
舞池四周的低矮桌面上，各式名贵的酒水像清水般肆意挥洒，闪烁着绚丽光泽的金币也伴着兴奋的低吼被洒上舞池，然后便能看到某位舞者款款走下，在他或是她的怀中，向二楼走去...
而在舞厅的其他部分，是被低矮沙发分隔开来的区域，有搂着舞者纵情放歌的，有揽走筹码驰骋赌桌的，也有抱着酒瓶放声大骂，更有甚至在这里直接....
各式各样的欲望，在这都能得到满足！
眼前所见的一切使得三人无言，克伊诺更是面庞发烫。
虽然在下决定时，赫纳温便对自己遭遇什么有所猜测，但当他真正来到这里的时候，却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克伊诺很快平复下来，双眸微亮短时间内掠过整个舞厅，摇了摇头，“没有。”
“是吗。”，赫纳温的回复干巴巴的。
克伊诺是在寻找绯红舞厅的关键人物，舞厅的领导者，在来之前，他们便已经了解过，但很显然，这里并没有。
下一刻，克伊诺侧首说道：“去二楼！”，说着，她率先迈步，另外两道脚步声也跟着响起。
二楼的走廊上，不少人正站在护栏后观赏，盖因这个视角能看到更多的风景，他们一边呼喊着一边抛下钱币，随即便有某位舞者更加卖力的扭动身姿。
见克伊诺上来，几人投来视线，不过又很快便移开，来这种地方的女性，大都不好惹，看到她身后那两位身材高大的家伙便知道了。
赫纳温四下打量了着，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听到了皮鞭声和呻吟。
听着二楼房间内传来的低吟，克伊诺眉头紧蹙，面露嫌恶。只大致扫视了眼便又向着三楼，也就是顶层走去。
赫纳温嘴唇微张，忙跟上去提醒，“小心一些！”
前天，绯红舞厅刚刚才经历过搜查，再加上冒险者公会的钳制，王国的视线短时间内不会降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相反，绯红舞厅的搜查能在短时间内结束，多有赖于贵族们的力争，但只要这里出现异样，数百米外的警员们必定会迅速抵达。
走在前方，克伊诺微微点了点头。
但就在几人临近最后一级台阶时，一道影子在晦暗中缓缓浮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先是看了眼克伊诺，随即视线向后扫去，最终停留在赫纳温身后。
如此的声音传来，“我想你们应该去二楼！”
这是一位护卫，贴身的轻便服饰和匀称的身材，在资深冒险者中也应是少有的好手。
微微抬头，克伊诺盯着他开口道：“我有些事要和奇拉先生谈一下。”
绯红舞厅的管理者共三人，奇拉、南希与一位邓肯斯姓的贵族，只不过那位贵族少有露面，听人说，他经常在各个行省之间旅游。
“抱歉，奇拉先生暂时不在。”
微微侧首，克伊诺继续问道：“南希...”
但对方的回答依旧，“抱歉，南希女士也不在。”
微微蹙眉，克伊诺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怒意，“我想，精灵这个话题，他们应该会感兴趣。”
护卫明显有些不解，但感觉到克伊诺语气中的强硬态度，他稍微顿了下，“请稍等！”
靠后的台阶，赫纳温尽可能站在克伊诺身后，风系的魔法阵列缓缓成型...
没过多久，那位护卫再度返回，“这边请！”
克伊诺点头回应，身后的赫纳温下意识的向后点了点头，但下一刻却又挠了挠头，有些疑惑。
三楼很安静，但也暗了很多，走廊内甚至没有灯，只能借着寥寥几扇窗户逸出的粉色或淡紫色隐约看到事物。
护卫走到尽头，打开门放两人进去后，又朝向门口看了眼，才独自离去。
这处房间依旧颇为昏暗，淡粉色的光自屋顶的煤气灯处弥漫而出，似乎有不可见的薄纱笼罩着一般，房间内的事物只剩下隐约的轮廓，倒显得神秘而诱惑。
随意两眼便能看出，这处房间空无一人，克伊诺不由得开口道：“奇拉先生？”
并无回应。
微微皱眉，克伊诺转身扫视这处房间，似是察觉到什么，再等她转头看去时，赫纳温竟跑到了房间的书架旁。
她忙开口，“怎么了？”
摆了摆手，赫纳温抽出了本书翻看起来，一边回复道：“只是好奇，这些故事我没有看过！”
克伊诺顺势看去，书架上的书多为流传甚少的猎奇故事，獠牙王子、蠕虫公主、蛆虫堡垒...，仅仅是看到这些名字，她便浑身一颤，有些恶寒。
但对于赫纳温这种人而言，少见的故事反而更容易引起他的兴趣。
下意识的，克伊诺察觉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那位护卫将两人带到这里，房间内却又没有人，显得十分怪异，仿佛是站在群兽之间的无害猫咪，显得格格不入，像是明目张胆的陷阱。
克伊诺却丝毫不想离开，莫名的愤怒升起，与此同时，莫名的声音也在心底不断低语：我要找回族人，一定要，他们就在这儿！
如此的声音如火焰般燃起，烧的克伊诺的双眸微微泛红，她四下打量着，似乎那百位精灵就被隐藏在绯红之色的角落，他们似乎就在这儿！
下一刻，克伊诺微微一楞，双眸中的红色被淡银色的星辉取代。
侧首向赫纳温看去，这时她才发现，赫纳温虽然一直翻动书页，但视线却又在扫视房间。
心下一动，克伊诺瞬间会意。
随后，她遵循着心中的想法开始不断在房间内翻找，挪动沙发、搬开桌子，就连赫纳温身旁的书架也没能逃脱，被其一本本丢到地上。
终于，等到克伊诺变得气喘吁吁，赫纳温也似乎完全投入到故事中时，房间一侧的酒柜像是门般被突兀打开。
两道身影出现，看着房间内的杂乱场景，那位男性不由得蹙眉，仿佛带着莫大的疑惑。
紧接着，他开口道：“青金塔的魔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