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利息是资本的租金
“俊哥！”刘亮胖乎乎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搂住了顾明俊的肩膀。
顾明俊正在公交站台等车呢，笑道：“你还不回家打游戏？”
“你不是说，有事找我做吗？我虽然对钱不感兴趣，但帮朋友的忙，却是极热心的。”刘亮笑起来的时候，本来就小的眼睛，被胖脸挤成了一条缝，乍一看，跟省卫视的某个男主持人挺像的。
顾明俊想了想，说道：“你真要去的话，明天早上六点半，我去找你。”
“这么早？我起不来啊！”刘亮讶道，“去干什么？非得这么早？你是不是想去摆摊赚钱啊？”
顾明俊淡然一笑：“摆摊啊？我这辈子是不可能摆摊的。赚钱的门路多得很呢！”
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靠这里赚钱，比靠劳动赚钱来得快。”
刘亮看到朋友眼里有一种异样的流光在闪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呢？
“行，不管你去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刘亮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
顾明俊嗯了一声：“明天见。”
刘亮嘿嘿一笑，转身离开了。
顾明俊回到家，看到家里人枯坐在木沙发上，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爸，你今天不用加班啊？”顾明俊笑着问道。
顾建国黯然长叹道：“上班？上个屁的班！以后都没班上了！”
顾明俊听出味道来了：“工厂开除你了？”
顾建国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还不是财务案给闹的！”
顾明俊并没有多么意外，放下书包，端起茶杯来喝：“周叶不是证明你的清白了吗？怎么还搞牵连这一套？”
顾建国冷笑道：“管理层早就算计着要裁员呢！这下好了，他们找到由头了！趁着财务案爆发，一下子裁掉了三分之一的人！他们赶走我的理由，倒也没有说我在财务案中要负什么责任，而是说厂子亏损严重，运营艰难，裁人是为了自救。哼，那为什么不把其它人裁掉？”
顾明俊道：“离开也好，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前途——补偿还是有的吧？”
顾建国道：“补偿了三个月的工资！这叫什么事！这点钱够做什么用的？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以后怎么办啊！唉，愁死个人哩！”
顾明俊知道父亲所言非假，这个家庭的苦日子，还刚开始呢！
母亲何素丽一直在抹着眼泪。
顾明俊还以为她是因为父亲失业而悲伤，谁知道家里还有更重大的事情发生。
何素丽淌着泪水，哽咽道：“小俊，你外公走了……”
顾明俊当然听得懂这话，不由得重复了一遍：“外公走了？”
“我和你爸明天回你外公家，你马上就要高考，就不要去参加葬礼了。”何素丽道，“我帮盼盼请了假，我们可能要下周才能回市里来。”
真是祸害不单行！
顾明俊记起来了，前世他的确没有前去给外公送行。
“妈，我这书，多读一天，少读一天，也没多大分别。外公走了，我必须去磕头。”顾明俊对外公很有感情，小时候经常去外公家玩耍。
外公外婆都是个慈祥的老人，对顾明俊尤其好，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着给他吃。
顾明俊后来懂事一些之后，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前去送外公最后一程。
何素丽拉着儿子的手：“小俊，你懂事了。”
顾建国愁眉紧拧：“工厂的补偿款还没有发下来，丧事礼金我们不能少出，这钱？”
顾定武道：“我折子上还有些钱，我去取出来，你们先用着。”
顾建国道：“爸，那是你和妈的棺板本，我们怎么能动用呢？”
顾定武道：“什么你的我的？还不都是这个家的？你们现在急用钱，就先拿去用。我们哪天走了，未必你们还不管埋呢？”
顾建国只是摇头说不好：“我去找人借借吧！等补偿款下来，再还给人家便是了。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
从今天开始，借钱、欠款，将成为这个家庭的常态，几年之内，也很难缓解。
顾明俊紧了紧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爸，钱的事，我来解决吧，我有办法。”
家里人都吃了一惊，比听到他考了全校倒数第一还要惊慌！
“小俊，你说什么？”何素丽屁股着火似的立起身，急忙说道，“你可不能出去干坏事啊！我们家再难，也不能到外面去偷鸡摸狗！”
“妈！你想多了！”顾明俊笑道，“你还不知道你儿子？我有几个胆子，敢到外面去偷鸡摸狗？”
何素丽疑惑的道：“那你刚才说上哪里去弄钱？”
顾明俊道：“我找人借啊。你们借钱要利息，我借钱不用利息！”
利息是资本的租金。
而资本的本质，就是逐利的。
顾建国问道：“不用利息？谁借给你？”
顾明俊道：“我一个同学，家里富裕得很，平时零花钱都是大几千的带在身上呢，我问他借个几千块钱，不成问题。最主要的是，不用利息。”
顾建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要是真的不要利息，那借两个月用用，倒是可以的。我的补偿款下来后，第一时间就还给人家。只是，你问他借，他肯借给你？”
顾明俊笑道：“爸，用你的话说，谁还没有几分薄面啊？你放心吧，我晚上就去。我要是借不到，你再出马不迟。”
顾建国嘱咐道：“小俊，人家要是不肯，那就算了，不要勉强人家。”
顾明俊道：“我晓得！”
他当然不是去问谁借钱，心里早就有了另一种计较，只是不能和家里人说而已。
顾明俊本来打算明天早上和刘亮一起去的，现在计划有变，便打定主意，晚上出去走一趟。
吃过晚饭，顾明俊给家里那辆二八大杠打满了气，推着出了门。
他先到街角打了个电话到刘亮家，结果无人接听。
刘亮一家人，这会儿只怕都在游戏厅待着吧？
顾明俊骑着车，来到“皇都”游戏厅，将车子往墙根一靠，掀起塑料帘子，走了进去。
“嗬嗬嗬！哎呀哎呀！”刘亮正坐在一台游戏机前，耍得不亦乐乎，嘴里不停咋咋呼呼的喊话助兴。
顾明俊拍拍他肩膀。
刘亮甩了甩手：“别吵！我这把一定能赢！”
顾明俊笑道：“亮子，是我。”
“哎呀，俊哥，你来得正好，开台机子，一起玩啊！”
“我有事，你陪我去一趟吧！”
“这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啊？”
“本来打算明天再去的，但我外公去世了，我明天要回外公家，所以今天晚上行动。”
“哎呀，你外公死了啊？行，那就现在陪你去吧！”刘亮毫不留恋的站起身，任由游戏里的角色，被敌人砍得血肉横飞，他也置之不顾了。
顾明俊暗赞一声，刘亮还真够哥们。
刘亮看到顾明俊骑车过来的，便道：“我家有辆摩托车，我会骑。”
顾明俊想了想，说道：“摩托车声响太大了，不方便。还是骑自行车吧。”
刘亮讶了一声：“俊哥，你要去办什么事？骑个摩托还嫌声响太大？”
第十七章 这不是偷，这是取！
顾明俊轻轻一笑：“亮子，我要是去作贼，去打抢，你敢跟吗？”
刘亮双眼放光：“好啊！我这辈子还没做过贼、没打抢呢！跟着俊哥你混去！从此以后，我俩就是这条街最靓的古惑仔！”
顾明俊哈哈大笑，问道：“你爸妈呢？不在店里啊？那你能走开不？”
“他们就在隔壁麻将馆呢。没事的，来这里玩的，都是熟人，没有人逃单的。”
“那你先跟他们说一声啊。”
“没事，我妈等下就回来了。我们走吧！”刘亮大大咧咧的说道。
“还是说一声的好。”顾明俊坚持道，“店里这么多客人在呢！”
刘亮便跑到隔壁麻将馆里，跟母亲打了声招呼。
“我妈打完这一圈就回店了。”
“那行，走吧，上我的车。”
“嘿！”刘亮看了一眼靠在墙根边的自行车，乐呵呵的道，“你这车，载得动我？压坏了，不会问我赔钱吧？”
“这是二八大杠，国产货，上海产，质量杠杠的。我们要去的地方有些偏，公交车还没有通到那边呢！走过去的话，太费时间。”
“打的啊！我出钱！”
“不打。打的过去容易，回来想打的却难了。走！怎么？怕我载不动你怎么的？”顾明俊扶着自行车，打了个响铃。
刘亮不再说话，双手撑住后座，将大屁股往上一挪。
可怜的自行车，轮胎立即往下一瘪。
顾明俊蹬上车，用力蹬了几下，然后下了滨江大道，沿着江边风光带往北走。
城市道路平坦，又是水泥马路，骑起来倒也轻松。
刘亮是个话痨，坐在车后座上，片刻也不得清闲，两片嘴皮子一碰，话儿嘣个不停。
春天是真正的来临了，晚风吹拂在脸上，也不再冰冷，像女人的手般温暖了。
“俊哥，这是哪里？怎么连个路灯都没有？”刘亮忽然感觉周边黑黑的，这才惊觉，他俩已经远离市区了。
“这是新开发的一片住宅区，有楼房，也有别墅，叫江湾一号，现在来说，这一片是我市最北边的地了。”
“我看这里没住几个人呢！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不会真的要做贼吧？”
“亮子，到了。”顾明俊没有回答他，而是双脚往地上一顿，停下了车子。
这一路骑的都是快车，顾明俊额头上，热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伸手抹了一下额头，看了看这片小区。
小区新建，入住率还不高，路灯稀少而且昏暗，小区亮灯的房间并不多，不管是高楼区，还是别墅区，都是黑洞洞的。
他们停车的地方，并不是小区的正门，也不是后门，而是小区的侧面。
小区有一圈院墙，因为是新式小区，围栏用的是那种欧式的圆柱子，院墙整体不是很高大，大约一米二左右高。
顾明俊对刘亮道：“亮子，你在此地等我，不要乱跑。我去去就回。”
“等等，”刘亮一把拉住他胳膊，叫道，“俊哥，你不带我去？”
“亮子，你想想，但凡做贼的，是不是得有个放哨的啊？”
“那是的，哎，不是吧？你真打算进去偷啊？”
“呵呵！不是偷。是取。”
“取？取什么？”
“你等下就知道了。机灵点，要是有情况，你第一时间跑就对了，不要等我。我自有办法脱身。”
刘亮听罢，浑身一机灵：“俊哥，到底做什么事？我总得知道吧？”
顾明俊莫测高深的道：“有些事，你不知道的好。相信我。”
刘亮懵怔之间，顾明俊已经双手撑上了院墙，双腿一蹬，身子麻利的翻上了院墙，轻巧的朝里面一跳。
“我拷！”刘亮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好家伙，真是做贼啊？”
他紧张的四下瞧瞧。
还好，周围除了这个小区，全是荒地，只听得见风在吹的声音，再无一个人影。
刘亮再次打了个冷颤，双手紧紧握住自行车龙头，紧张的望向小区。
然而，小区里面，已不见顾明俊的身影了。
顾明俊没有走远。
这片小区，他上个周日就来查看过一次，早就摸清了位置。
他翻进院墙后，径直来到一间别墅外面。
别墅有自己的围墙。
但这围墙比较低矮，纯粹是用来装饰和摆看的。
门锁还能防君子不防小人，这样的院墙，连君子也防不住。
别墅门窗紧闭，漆黑一片，没有一点亮光，显然无人居住。
顾明俊在外面立了一分钟，确定里面无人后，双脚随便一抬，便跨过了围栏。
他是从别墅后院进来的。
后院里只有一个游泳池，有一池并不干净的水。
顾明俊四下瞧瞧，三下五除二，脱了自己的衣物，手里只拿着一个书包，然后一个深呼吸，跳下了水。
风不冷，并不代表水不冷！
池里的水，冰冷刺骨！
还好池子并不深，最深的地方也只有一米二左右。
以顾明俊的身高和水性，在里面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他半游半走的，来到池水的最中间位置，先想了想，确定一下方位，然后游到靠西边的池边。
顾明俊从书包里掏出一把一字螺丝刀，将书包放在岸上，自己半站在水中，双手紧握起子，将池边的两块瓷砖撬了开来。
瓷砖不大，粘得也并不牢固，顾明俊只撬得几下就松开来了。
黑暗中，他小心的把瓷砖放在岸上，然后伸出手，往空洞里面一掏，脸色暗喜：“在这里了！”
原来，这池子边有一个暗格，隐藏在水池的最西边，这边地面种满了灌木，一般人不会到这边来，而水池里常年积着水，水又脏，一般人也不会下水来玩，更想不到，这池边会有一个藏物的暗格！
暗格做得十分巧妙，利用水面和地面的高度差，装了两块瓷砖，将暗格遮盖。
这样一来，水流不进去，外人也发现不了，无比隐蔽！
顾明俊从暗格里面，掏出来几包东西。
黑夜之中，他也来不及打开看里面是什么，一股脑的全装进了书包里。
他又掏了几次，确定里面没有东西了，便从书包外面口袋里拿出一包瓷砖胶，抹在那两块瓷砖边缘，仍然将瓷砖铺好在池子边沿。
做完这一切，顾明俊游到东边，爬出水池。
就在他上岸的瞬间，冷不防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第十八章 天胎
进来这么久，顾明俊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抬起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屋檐下，隐约有一道白色的人影，长发飘飘，脸色显得格外的白亮。
顾明俊这一惊，非同小可！
要不是他拥有强大的灵魂，非吓得魂飞魄散不可！
他之前留意了那么久，确定这别墅里无人，他才进的院子。
没想到，这黑灯瞎火的，居然有人在里面？
玩啥呢？
顾明俊听她声音清亮，带着江南糯糯的口音，便知她是人不是鬼。
他不惊不慌，从容的上了岸，问道：“姐姐，我是顾明俊。”
此刻，坦诚自己的姓名，能获得对方的信任和好感。
同时，他也看清楚了那个女子的容貌。
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连衣长裙，披了件白色的皮质短装外套，亭亭玉立，绰约多姿。
听到顾明俊自报姓名，她怔了怔，疑惑的想了想这个名字，问道：“顾明俊？我不认识你啊。你是我们这个小区的住户吗？这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她的声音，明显温婉多了。
“游泳啊。”
“游泳？夜里水冷，你来这里游泳？怎么不去恒温馆？”
“我也想去恒温游泳馆，只是那边收费不菲——姐姐，我能不能先穿上衣服？再和你唠嗑？”
“啊——你穿啊。”
“我要换一下内裤，”他指了指身上唯一的一件遮羞布，“你能不能转过身去？我怕你会难为情啊。”
女子再次怔忡，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然后默默转过身，进了屋子里面。
顾明俊飞快的换好衣服，正准备悄悄离开时，听到身后传来她的声音：“过来喝杯热茶吧！”
“哦，谢谢了。”顾明俊只得硬着头发走过来，见她并没有开灯，便讶然问道，“姐姐，你泡茶了？也不开个灯呢？这么黑，你小心摔着了。”
“灯？哦，对了，我给你开个灯吧。”女子转过身，在屋廊下按了一下，门廊外的灯光便亮了起来。
她这才将手中的茶杯递给顾明俊。
顾明俊接过来，同时打量她一眼。
好漂亮的女人！
尤其是有气质！
气质高贵，如兰似蕙！
看到她，顾明俊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诗圣杜甫的一首诗：“绝代有佳人，幽居在深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摘花不插发，采柏动盈掬。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你喝茶啊。这池水很冷吧？”她微微一笑。
顾明俊嗯了一声：“还好，我经常去江里冬泳的。”
他慢慢喝着热茶，身子渐渐热乎起来。
“你为什么来我家游泳啊？”
“姐，是这样的，我是个高中生，平时就喜欢游泳，但家里人不许我下河玩耍，我看你这里挺适合的，就过来游着玩玩。我一直以为你这里没有人居住呢！怎么你在家里都不开灯的呢？还是你睡得早？”
“我用不着灯。”她脸色很沉静，有如一池古井水，不兴微波。
顾明俊道：“谁还能用不着灯——啊！姐姐，你的眼睛？”
她微微一笑：“不用忌讳，我的确是个瞎子，看不见东西。”
顾明俊心里的震撼，这一刻真的是无与伦比！
这么漂亮的女人，居然是个瞎子？
见他不说话，女子道：“我也曾见过这世界的繁华美丽，因为一场车祸，我忽然之间就失明了。”
“没有治吗？”
“治过好多年了，德国的、美国的、英国的，各个国家的名医，都帮我看过病，但就是治不好。”她的声音很平静，静得让人心痛，“我现在接受这无边的黑暗了，只要不出远门，一个人住着，倒也没有什么不适的。”
顾明俊道：“一个人怎么可能适应黑暗呢？姐姐，你一个人在家？”
“嗯，今天晚上是的。白天会有家政工人过来做饭做卫生什么的。”
“那你请的家政工人一定很懒。”
“为什么？”
“因为这池水脏了，他们也不换一下。”
“扑哧！”女子嫣然一笑，“我又不游泳，我爸倒是游，可是他也不在家啊，换水做什么？哦，对了，如果你以后还来游泳的话，我吩咐他们换水好了。”
顾明俊道：“姐姐，你多大了？”
“我嘛？十七了。”
“呀，那你未必是我姐。我也十七，刚过的生日。”
“是吗？倒是巧了。我也是刚过的生日，你哪天的啊？”
“我的生日比较特别。清明。”
“呀？”
“是不是感觉挺特别的？居然在清明节过生日？我也没得选择啊！”
“我惊讶的是，我也是清明节生日。”
“是吗？这么巧？我们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你几点的啊？”女子饶有兴趣的问。
“我是午时生的。”
“那你比我还大呢，我是晚上亥时出生的。”
“亥时好啊，这个时辰出生的女孩，温柔善良，长相甜美，懂得珍惜感情。”
“我也听别人这么说过。哎，我听说，清明节生的人，是不是有些什么讲究啊？”
“清明节是鬼节，这天生的人，都是天胎，命比一般人要硬！”
“是吗？”
两人越谈越投机。
“那我不能再喊你姐了。你得喊我一声哥。”顾明俊笑道。
“嗯，哥。”她的声音，真的是甜到了心里！
顾明俊半边身子都酥了。
“哥，你上学，好玩吗？”
“上学哪有好玩的？跟坐牢似的。”顾明俊摇了摇头，随即醒悟，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问道，“你上学吗？”
“不上。”
“有那种特教学校的。”
“我知道，我不想去。我这样子，不太适合上学。”她顿了一下，又道，“我爸请了老师，在家里教我学习很多知识的。琴棋书画我都会，我还自习完了高中的课程呢！我还想参加今年的高考呢！”
她谈兴很深。
顾明俊很想和她再聊聊天的，可又怕刘亮在外面久等，便道：“我得回去写作业了。”
“你要走了吗？”她声音里，明显带着失望和依恋不舍。
“嗯，时候不早了。”
“那，你明天还来、游泳吗？”
“看情况吧。行了，我走了啊。谢谢你家的泳池。”
“不用谢的，你随时都可以来的。”
顾明俊走到墙根下，忽听到她说道：“你不用翻墙，我给你开门。你下次再来，直接喊我开门好了。我一般都在家的。”
“哦，好的。”
顾明俊应了一声，难得的红了红脸，心想这女子真是善良呢！明知道我是翻墙进来的，也不怀疑我。
讲真的，她要是个经历过社会风波险恶的大人，或者她直接报警的话，顾明俊哪怕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顾明俊走到门口。
她帮他开了门。
顾明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加快脚步离开了。
第十九章 可怕的蝴蝶效应！
“俊哥！”墙根外面，刘亮低沉的喊了一声。
“是我！”顾明俊翻身出了院墙，说道，“走吧！”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刘亮急道，“我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也不来，我怕你出什么事，差点就进去寻你了。”
“嘿，能出什么事？碰见个女人，特别缠人，硬拉着我聊了半天，不然早出来了。我们快走吧！”
“哎，俊哥，你到底进去干了个啥？”
“回家再说！”顾明俊接过自行车，抬腿上了车。
一路上，顾明俊眼前，都有一张女子的脸在晃荡。
这张脸的主人，看不见光明，却活得那么恬淡。
顾明俊能来她家做这事，对她家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些了解，当然来自于前世。
可是，在他印象中，这家人并没有这么一个女儿啊？
而且，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她的父亲，已经出事了吧？
为什么她好像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呢？
正自思忖间，身后的刘亮，大力拍了他一把，然后惊声尖叫道：“俊哥，你快看，那边起大火了！”
顾明俊抬头一望，只见火光冲天，浓烟翻滚，卷到半空了。
“这不是我们店里方向吗？”刘亮再次尖叫一声，“不会是我家店里起火了吧？”
顾明俊当然不可能记得，某天某夜，星城某地是不是起过这么一场大火。
但他却记得，刘亮家的游戏厅，是一直开下去了的。
“不会的。”顾明俊笑道，“你家的游戏厅，还等着你去接手经营，发扬光大呢！”
“那是的，我以后的幸福生活，全部指望这个店了。”刘亮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得意的笑了笑，“我爸说了，等我高考完，就把店子交给我来打理。到时我就是老板了！俊哥，我要送你一张终生免费的钻石VIP卡！”
“我去你那玩，还用得着卡？你埋汰我呢？”顾明俊哈哈一笑。
骑车到了刘亮家店子所在的街道外，两人的表情便自一变，脸色不再像之前那么轻松了！
滔天的火光，的确就是从刘亮家“皇都”游戏厅那边升腾上天的！
“我的个娘类！”刘亮等不及顾明俊骑车过去，跳了下来，用尽力气，往前奔跑。
顾明俊心里一咯噔，踩着自行车追上前。
起火的地方，的确是在刘亮家的游戏厅！
包括游戏厅在内的十几家门面房，都被大火包围了。
火势上窜，将上面的居民区也给烧着了。
十几辆消防车，停在附近街道。
地面上到底是雪白的泡沫水，映着红红的消防车灯，一闪一闪的，那般的触目惊心！
警戒线已经拉起来，闲人免入。
顾明俊他们站在线外面，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刘亮急得跳脚，扯着喉咙大声喊：“爸！妈！”
现场实在是太乱太吵了，刘亮嗓门虽大，但还是被嘈杂声给盖了下去。
“爸！妈！”刘亮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了。
他不顾一切的想往里面冲，被两个守在外面的消防官兵给拦住了。
“不能进去，快离开！这里危险！明火还没有灭掉呢！”
“这是我家的店！我家的店起火了！我爸妈还在里面呢！”刘亮大喊大叫，霸蛮的往前扑。
消防官兵用力将他拉了回来，沉声说道：“里面危险！你不要命了？”
“我家店子都烧了！我爸妈都没了，我也不想活了！”刘亮急红了眼。
顾明俊从后面拦腰抱住他，喝道：“亮子，别着急！叔叔阿姨肯定还活着！我们再找找！”
他问消防官兵：“叔叔，请问里面的人都救出来了吗？”
“里面没有人！”消防官兵答道，“我们来的时候，里面的人就已经全部撤离了。”
顾明俊道了声谢，然后用力抱紧刘亮：“亮子，你听我说，你爸妈没事！你镇定点！我们去找他们！”
刘亮抹着眼睛：“俊哥，我、我……”
顾明俊拍拍他胳膊：“先找到叔叔阿姨。”
这时，传来一声喊叫：“亮子！亮子！”
“爸！妈！”刘亮听到父母的声音，顿时嚎啕大哭，飞奔过去。
刘亮父母灰头土脸，身上到处都是黑黑的，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但光听他们的声音，就知道他们有多么疲惫、痛苦、无助！
“唉！”刘父发出一声长叹。
“叔叔，”顾明俊问道，“这火，怎么起的？我们离开之前，还好好的啊！”
刘父长吁短叹，拍打着自己的胸口，痛苦的道：“都怪我！都怪我！”
刘母在旁边抹着眼睛：“也怪我！亮子喊我回去看店，我却贪玩，多打了两盘麻将，结果就发生了火灾。”
刘父紧咬着嘴唇，痛恨的道：“怪那个吸烟的人，是他把烟头扔到了窗帘上！这人一定要判刑！”
顾明俊心一沉。
这场火，谁也不会怪罪到他头上来。
可是，只有他清楚，正是因为他的到来，才改变了这一切。
如果他不来找刘亮，刘亮就不会离开店里，发生隐患时，就会及时处理。
刘亮一走，刘家父母在麻将馆耍，没有及时回到店里，这才导致了灾难的发生。
这么说，虽说有些牵强，但顾明俊的心里，还是十分难过的。
因为他明明知道，如果他今天晚上没有过来找刘亮，那刘亮家的店铺，肯定不会被烧掉！
难道，这就是蝴蝶效应？
顾明俊倒吸一口凉气。
他想到了周叶。
周叶的命运，因为他的到来，已经发生了死生之间的巨变！
顾明俊的到来，既然能让人由死而生，是不是也能让人由生而死？
他不知道，自己的重生，还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刘家人在自责，在责备别人，就是没想到顾明俊身上来。
事实上，要说这事跟顾明俊有关系，谁也不会相信啊！
在消防官兵的努力扑救下，肆虐的大火，终于熄灭了。
但是为了防止死灰复燃，还是不准人进去。
其实，不用进去看，也知道烧得有多厉害！
皇都游戏厅是火源点，也是烧得最厉害的，从外面看，烧得只剩下房屋的主体框架了，黑乎乎的还冒着热气，满目疮痍，不堪直视。
“完了！这下全完了！”刘母跌坐在地上，哭得没有了力气，喉咙也嘶哑了，双眼胀得跟两个电灯泡似的。
火灾带给刘家的损失是巨大的！
刘家的店子烧了不说，还烧了附近的店铺和楼上的邻居。
事故责任划分下来，刘家只怕难逃其咎。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顾明俊对此也爱莫能助。
刘亮显然也知道这一节，知道自家难过这一关了。
以前他可以对钱无所谓，那是因为家里有生钱的金鸡，现在这金鸡化为乌有了，他对钱的需求就被激活了。
他扯着顾明俊的手，哽咽着说道：“俊哥，你不是说要带我赚钱发大财吗？说吧，叫我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随你去！”
第二十章 天下谁人可借钱？
顾明俊嘴角，浮起一抹难言的苦笑。
他抬腕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亮子，这事不急，以后再说。时候不早了，你劝你爸妈去睡一下吧！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坚强面对。”顾明俊道，“我也得回家了，家里人不定怎么着急在找我呢！”
刘亮哽咽道：“俊哥，谢谢你陪我这么久，你真是我最好的兄弟！”
顾明俊黯然轻叹，转身推着自行车离开。
让他惊讶的是，他回到家后，父母居然都不在家。
爷爷奶奶已经睡下了。
妹妹顾昐昐躺在床上，却没有入睡，一听到外面有声响，就爬了起来，打开房门，探出头来：“哥，是你回来了！”
“爸妈去哪里了？”顾明俊喝了一大杯茶，稍解口渴，抹着嘴问道。
“我不知道啊。晚上你刚走不久，他们就出去了。”顾盼盼道，“可能是出去借钱了吧！爸说了，不想让你过早的尝到生活的苦楚。”
顾明俊拍拍妹妹削瘦的肩：“快去睡吧，明天我们还要回外公家呢！”
顾盼盼乖巧的应了一声，转身回了房。
顾明俊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沿，这才得空查看书包里的东西。
他从游泳池里摸出来的东西，一共有三包，全都用防水的油纸包好，又用胶带密封，外面再套几层塑料袋子。
顾明俊先拆开那包最大的。
以他的经验和感觉，里面应该是一捆钱。
银行里的钱，一百张一百元的，用扎钞纸整齐的扎成一捆，正好是十万元整。
这一捆东西，跟顾明俊见过的十万元的捆装钱差不多大小。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层层拆开之后，居然只看到一叠文件和单据！
扎得这么整齐！
顾明俊哭笑不得。
他还想靠这笔横财当启动资金呢！
结果失望了。
还剩下两个小一些的包包。
顾明俊心里清楚，那两个包裹里面装的，绝对不可能是现金了。
藏那么隐蔽，不可能只藏那么一点现金。
顾明俊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拆开第二包东西。
这个包包比较小，但顾明俊直觉，这里面的东西应该是值钱的货。
拆开好几层密封层，里面是个精美的刺绣收纳袋，跟古人用的荷包差不多。
顾明俊打开来，眼前忽然光芒璀璨！
他把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倒在手心里。
“钻石！”
他低呼一声。
这是一小袋晶莹闪亮的钻石！
顾明俊原以为是黄金，没想到居然是钻石！
钻石有大有小，总体价值不菲，只是这东西不太好套现。
随即，顾明俊脸上的喜色，渐渐消失了。
因为他忽然发觉，这些看起来像钻石的东西，并不是真正的钻石！
顾明俊当然是见识过真钻石的人。
虽然不是行家，但真假钻石，他大概还是分得清楚的。
手里的这些“钻石”，并不是真钻。
但也不能说是假的。
因为这些本来就不是钻石！
而是一种晶莹剔透的小石头！
市面上也有人卖这种漂亮的小石头，女孩子特别喜欢买回家玩。
“不会吧？藏这么好，就藏了个这？小孩子过家家呢？”顾明俊再次失望了！
他随手将袋子放在一旁。
最后一个包包，是扁平的，跟书本差不多大小。
顾明俊满怀期待的打开它。
里面装的，是不是金砖？或者是金条？
除了几层密封胶袋，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小铁盒！
小铁盒还是封密的，没有钥匙孔，看不到缝隙，摸不到凹槽，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样打开！
顾明俊心想，看来最值钱的，是这个铁盒子！
问题是，有什么东西，值得如此小心的保管呢？
顾明俊想尽办法，也没能打开这个铁盒子，最后只能作罢。
他拿着东西，东看看，西瞧瞧，想着藏在哪里都不安全，因为老妈经常进他房间，做清洁啊、整理东西啊，往往把他自以为很顺手的物件摆放方案，弄得一团糟，想找什么都找不着，最后只能去问母亲。
顾明俊曾经在房里藏过一本有点颜色的小杂志，偶尔拿出来翻看解闷的，自觉藏得十分隐蔽，谁承想，不用三天，就被进来搞卫生的老妈翻了出来。
那一次，顾明俊的耳朵，都被何素丽揪红了。
此刻，他思来想去，觉得整个家里，就没有何素丽找不到的东西，也没有她不曾翻过的角落。
除了他的书包！
他的书包，是老妈唯一遗忘的角落。
其实，以前的时候，何素丽也经常翻查儿子的书包，只是翻得多了，天天没有什么收获，也就懒得动这份心思了。
顾明俊的书包里，除了书，就只有臭衣服。
好几次，何素丽帮寄宿回来的儿子整理书包，都被里面的臭袜子给薰晕了！
她严厉的警告过儿子，以后不许再用书包装脏衣服回家，但顾明俊还是我行我素，屡教不改。
因为这样做，实在是太方便了。
而年少时的顾明俊，最害怕的就是麻烦，更害怕束缚。
别的寄宿生，都拖着行李箱，提着吃食袋，大包小包提不动。
他倒好，不管是周日去学校，还是周五回家，都是一个书包搞定，不知道的同学，还以为他是走读生呢！
漂亮当数宋清如，潇洒莫过顾明俊！
而且，他家所在的小区，安全指数极低，因为门禁不严，经常有小偷前来光顾。
把东西放在家里，等于是送给小偷当礼物了。
顾明俊想罢，便把三包东西，都装进了书包里。
明天去外公家，他决定随身带着走。
反正也没多重嘛！
年轻，扛得起！
顾明俊躺在床上，却发起愁来。
他需要的是现金！
原以为这一趟肯定有所斩获，没想到居然一无所获！
天意弄人啊！
前世看过的那则新闻，是不是骗人的？
他清楚的记得，就在这一年，星城的商界大佬苏忠民，因涉及一桩国有资产侵占案，被告上法庭，公司破产，资不抵债。
这个新闻，当时轰动了许久，和嘉荣公司的周嘉荣案，以及焊条厂的财务案，并称星城三大经济要案，带给星城执政者太多的思考了。
顾明俊也是在和陈琳的交谈中，忽然间想到了苏忠民的案子。
苏忠民案应该已经爆发了，但直到半年之后，新闻才报道出来，当时的晚报上，曾有文章详细说明了苏忠民侵资案的经过，并发表了许多有趣的细节。
其中一件趣事，就是苏忠民别墅水池藏暗格之事。
当时的报纸还配发了清晰的照片。
那张照片，给顾明俊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所以他才能准确的找到这个暗格所在。
他想当然的以为，这个暗格里装着的，肯定是苏忠民藏的金银财宝。
顾明俊知道这一切，所以打了个时间差，想赶在执法人员查封这套别墅之前，先取走里面的宝贝。
苏忠民是个贪财之吏，他败事后，这里的东西就是无主之物。
是以，顾明俊才说，自己不是偷，是取。
可惜！
里面什么值钱的也没有！
唉！
怎么办呢？
本来可以找刘亮借钱的，但他家店铺刚被烧了个一干二净，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余钱周济顾明俊？
天下虽大，人口虽多，可是，顾明俊又能问谁去借钱呢？
答应过爸妈的事情，总要做到吧？
这时，外面传来门锁响。
第二十一章 她是想包我的餐吗？
顾建国和何素丽回家了。
“还是老李讲人情！不枉我们以前帮过他那么多次。这次他就很大方，借了五千块钱给我们嘛！”
听得出来，父亲很开心，语气很轻松。
何素丽不以为然的道：“上次他家娶儿媳妇，还问我们借过六千呢！现在只借我们五千！你还说他讲人情？”
“我们是借了人家六千。人家不是还回来了吗？”
“你这话有意思，未必我们借他的钱，就不还了？真要讲人情往来，我们借过他多少，他今天也应该借给我们多少才对！”
“好了，好了，老李家刚添了孙子，用钱的地方，比我们还要多呢！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嘘，轻声点，别把他们吵醒了。”
“小俊他们应该都睡下了。你别去开门看了。”
“哎，你说小俊真是懂事了啊，都知道为我们去借钱了。你说他有没有借到钱呢？”
“他有这份心，就很不错了。他还年轻，不知道世道的艰难。他们朋友三四之间，平时借个几块钱、几十块钱，那都是平常事。但真要借大几千的钱，谁家孩子能借出来啊？别家大人也不敢随便借给他！”
“你早就料到他借不来钱？所以才亲自去求老李的？”
“嘿！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借钱，哪有这么简单的！”
“那你不早告诉他？还害得他到处去跑？”
“孩子一番心意，我也不好太过打击他。他也该学着长大了，早些碰碰壁，对他有好处。”
“行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哈欠——”
隔着墙，顾明俊听着父母的交谈，心里涌上百般滋味，有苦涩，有辛酸，更多的是幸福和甜蜜！
是的，就是幸福和甜蜜。
父母俱在的感觉，真好！
不管有天大的事，都有他们撑着呢！
有句话说得好，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亡，余生只剩归途。
他耳边再次回响起那首歌的旋律：
“人生中最美的珍藏，
正是那些往日时光，
虽然穷得只剩下快乐，
身上穿着旧衣裳……”
不知不觉间，顾明俊酣然入睡。
第二天，顾明俊一家人前往外公家奔丧。
顾定武老两口子也跟着来送行。
外公家是在罗县县城大街上，因为是在城里，不可能像乡下那般大操大办。
丧事都有一定之规仪，人死之后，一般停三、五、七天出殡。
城里一切从简，至亲到齐，见过逝者最后一面后，便送往火葬，亲属们都到殡仪馆搭的灵堂去吊唁一番，再一起吃个答谢宴，也就差不多齐活了。
有钱人家，会请专门操办丧礼的公司来承办，花样百出，热闹非凡。
顾明俊外公家，只是普通工薪阶层，该省的都省了。
回到省城，已经是周二上午了。
顾明俊本不想去学校，但父母催着他去，说马上就高考了，你少耽误半天功课也是极好的。
他离开了三天，很想知道刘亮家事情是怎么处理的，便顺从父母意愿来到了学校。
到了学校，顾明俊才知道，刘亮这几天都请了假，没有来上学。
下午课间时分，宋清如问顾明俊道：“听说刘亮家起火了？是真的吗？”
顾明俊道：“是他家店铺起火了。全烧了。”
微一沉默，他又说道：“附近的店铺烧了好多。他家的店也是租来的，这次恐怕要赔光家产了！”
“呀！这事是真的啊？”宋清如脸色慽然，说道，“我有个想法，你和刘亮是好朋友，你看行不行？”
“什么事？”
“我想号召班上同学给刘亮家捐点款，你看行吗？”
“当然好了。”顾明俊为她的善良点赞，“这事得知会赵老师一声。他同意后，我们再举行。”
宋清如嗯了一声：“我们一起去跟赵老师说吧？”
顾明俊义不容辞：“行。”
赵东平已经听说了刘亮家的不幸，听了宋清如的意见后，当即表示赞同。
“一个班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赵东平想了想，说道，“这个事情可以在全校发动一下嘛！”
宋清如道：“那就更好了！学校方面，得赵老师你出面才行。”
赵东平道：“我去跟校长说吧！行了，你们先回教室上课吧！这事我来张罗。”
宋清如和顾明俊转身走到门口，听到赵东平喊了一声：“等等。”
他俩便又回转身来。
赵东平掏出一把钱来，也不数，悉数递给宋清如：“你提出来的建议，那就归你管账吧。这是我个人的捐款。你先收下。”
宋清如接过钱，和顾明俊出来。
“我身上只有一百三十五块钱现金。”宋清如掏出自己的钱，数了数。“我饭卡里倒是存了不少钱，就是套不出来啊。”
“可以了。”顾明俊道，“我们都是学生，本来就是表示一下对同学的关心罢了。”
宋清如道：“是啊，这点钱对刘亮家来说，真的只是杯水车薪呢！”
顾明俊拿出自己的钱递给她：“这是我的。”
“这是你全部身家了吧？”
“嗯。”
“你把这个星期的伙食费全捐了出来，你不吃饭了啊？”
“我自有办法。”
顾明俊看着她俏丽的脸。
宋清如粉脸一红，说道：“那你记得跟我一起去食堂啊！人太多了，我并不一定每次都能找着你的。”
顾明俊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这是想包我的餐吗？
呃？
这姑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看着她，说我有办法吃到饭，真的不是想打她的秋风啊！
宋清如羞涩的一笑，甩着秀发进了教室。
学校很重视这件事，号召学生捐款也是一次极好的德育教育，而且是身体力行，培养学生爱心的好行为。
周三，全校分班级捐款，下午就把钱汇总到了宋清如这边。
全校初、高中师生加在一起，有七千多人，总共捐了三万八千九百五十三块钱。
这个金额，很可以了，出乎顾明俊的意料之外了。
他记得，以前学校也捐过款，最后只捐到一两万块钱。
赵东平代表学校，带着宋清如和顾明俊一起，把钱送到了刘亮家，同时也对刘亮进行了一次家访。
刘亮看到顾明俊他们到来，擤着鼻子，带着哭腔喊了声：“俊哥！谢谢你们！”
顾明俊道：“要谢就谢宋清如，是她提议捐款的。”
刘亮一直对宋清如有好感，此刻人在他面前，他却不敢看她，低着头道了声谢。
刘父刘母也自惊讶，没想到学校居然会捐款，还捐了这么多，很是感动，握着赵东平的手，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顾明俊悄声问刘亮：“亮子，你们要赔多少钱？”
一提这事，刘亮就想哭：“要赔二十多万呢！我们家也是受害者啊，凭什么让我们来赔这么多钱？我爸准备卖房子卖车子了！问题是，我家卖了房子车子都不够赔的！”
“亮子，回去上学吧！家里的事，你也帮不上什么忙，留在家里，徒然多一个跟着悲伤的人。”顾明俊拍拍好朋友的肩膀，温声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人没事，就一定有办法，能还清债务的。”
“我知道。我明天就回学校。明天还要摸底考试呢！”刘亮说着，扯着顾明俊的手，来到一边，低声问道，“俊哥，你那天晚上，在那边摸到什么值钱的没有？”
第二十二章 锦绣文章、天才创意
顾明俊微微一笑：“亮子，我要是说，那天什么值钱的也没有得到，你信吗？”
“我当然信你啊！”刘亮神情一暗，随即坚毅的说道，“俊哥，还有什么发财的门路？带我一起。”
顾明俊道：“亮子，依我说，我们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把书复习好，努力一把，考上大学，赚钱的事，我们有的是时间！而考大学的时间却有限了。”
刘亮苦笑连连：“考大学？你还可以冲一冲，我嘛，完全是做白日梦呢！”
顾明俊道：“亮子，别灰心丧气，人都是逼出来的。你不逼自己一把，怎么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潜能呢？”
刘亮微带不屑的道：“俊哥，其实吧，我觉得上不上大学，也没什么所谓。我爸妈初小毕业，也一样能赚到钱。许多大学毕业生，找工作都困难呢！”
顾明俊忍俊不住，微微一笑，说道：“亮子，这个世界很大，有很多风景可以观看。你不上大学，当然也可以看到一部分风景，但你看不到全部，更看不到远处、高处的风光。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我又不为官做宰的，读书对我没用。”刘亮还是不以为然，“我只想尽快赚钱，帮家里把债还上。这两天，我妈妈日日夜夜的哭，哭得眼睛都快瞎了！我看着好心痛！”
顾明俊道：“我国的商业模式，已经过了野蛮发展时期，国家正在大力进行产业结构的调整，将来主流的商业，必须依赖知识和科学技术，越是高科技，越有含金量，竞争力就越大。不读书能成功的人有没有？当然有，但极少，而且能达到的高度是有限的。就好比一个人，他有天生神力，不习武也能打败很多人，但一旦遇到真正的高手，他就打不过了。因为高手系统的学习过武艺，知道怎么样打人才更痛。如果你不学习，就算给你一本武林秘籍，你也看不懂啊！”
他是刘亮的死党，知道这个朋友遇到了人生最大的难关，所以才这般苦口婆心，说了这么久，就是想劝刘亮回校读书。
刘亮的确产生了厌学的心理，家庭的变故，再加上成绩太差，让他对学习的前途产生了迷茫和怀疑。
此刻听了好友的话，刘亮沉默了。
“俊哥，我成绩太差了，我肯定考不上大学的。”刘亮拾不起自信心。
顾明俊道：“别人的目标是考上211或者985大学，我们目标没有那么远大，能考个普通的三本甚至是专科大学也行啊！你说是不是？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呢！不就几门功课，几张试卷吗？我们一起努力，把他们消化掉！反正就一个多月时间了，我们拼上半条命，蜕上一层皮又如何？”
刘亮精神一振，被顾明俊的话鼓舞了：“好，俊哥，我听你的！”
顾明俊笑道：“这才是男子汉！走，收拾一下，跟我回学校吧！”
“现在？还是等明天吧？”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努力，请从今日始！”
“好！”
当刘亮回过头来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他的精神状态，跟之前完全不同了！
回到学校后，顾明俊来到教师办公室，主动向班主任提出来，要和刘亮当同桌。
赵东平听了，连连摇头：“不行。你们两个都太顽皮了，你俩坐到一起，还不翻了天去？”
顾明俊郁闷了一把。
他可是好心好意，想帮助成绩落后的学生呢！
顾明俊想了想，说道：“赵老师，我有个主意。班上有好学生，也有差生，为什么不让好学生带动差生一起进步呢？”
“怎么带动？”赵东平饶有兴趣的问。
他是班主任，不管是从考核方面，还是师资成绩方面着想，他都深深的盼望，自己班上多出几个名牌大学生，一本率当然是越高越好。
顾明俊道：“我是这么想的。我们班上有五十五个同学，正好分成十一个小团队，每个团队分五个成员，然后呢，把学习成绩排名靠前的二十二个同学，平均分到这十一个小团队里，每个团队再分配三个差生。这样一来，每个小团队，都有两个好学生，带三个差生。座位就按团队来排。团队之间可以互相竞争，互相较劲。哪个团队得了第一，下周排座位时，就可以优先选择座位。”
赵东平双眼一亮！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创举啊！
顾明俊道：“还有，男女学生可以混搭，我们这个年纪的学生，在异性面前，会格外的想表现自己，这样更能激励学生上进。”
“哦？”赵东平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差生。
这个周明俊，三年来，没少让他这个班主任操心。
没想到，临到快毕业了，这小子忽然帮起自己的忙来了？
“顾明俊，你怎么想到这些的？”赵东平问道。
“班级就是一个小团队，跟部队、企业里的团队是一样的。要带好这个小团队，就需要想办法激励成员，既要形成良性的竞争，也要利用好他们微妙的心理变化，这样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咦呀！你懂得蛮多的啊！”赵东平对他刮目相看了，“你从哪里学来的？”
“老师，我看课外书学的。我看过很多企业经营管理方面的书。”
“呵呵，你还看企管方面的书呢？看得懂？”
“不是太难啊。毕竟，我都是高中生了，还是赵老师你的得意门生呢！”
赵东平哈哈大笑：“哎呀，没看出来啊，顾明俊，你还真是个人才！”
这点东西，对曾经的商界骄子顾明俊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
赵东平拿起笔来：“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小团队方案？你写下来，我认真的研究一下。要是可以的话，我们下周就试行！”
顾明俊也不矫情，当即接过笔来，沙沙沙的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建议。
他是曾经写过无数商业企划案的企业家！
再苛刻的投资人，也能被他的方案打动。
就算后世电脑再普及再发达，顾明俊的企划案和投资计划书，都一直坚持手写，这样更能打动人。
多年的磨练下来，顾明俊写企划案，无论是手写字体，还是行文布局，无不精妙！
他写完之后，递给赵东平。
赵东平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抬起头，深深的打量眼前人。
他脑海里，不由得再次想到了顾建国跟他说过的那番话。
难道，那一摔之后，这个顾明俊，真的改变命运了吗？
这还是以前那个顾明俊吗？
要不是亲眼所见，赵东平打死也不会相信，这般的锦绣文章、天才创意，居然出自学渣顾明俊之手！
第二十三章 一定要拿下她！
周四和周五是摸底考试。
高三的考试就没有断过。
老师们坚信一条：刷题才是得分的关键！
本次摸底考试，是整个高三学年的二摸。
二摸同时也是最后一个学期的期中测验。
这次的考试成绩，基本上可以看出学生水平的高低了。
顾明俊很认真的对待此次测试。
两天紧张的考试时间，很快就过完了。
有人唉声叹气，有人趴在桌子上轻轻抽泣。
也有人高谈阔论，说这次的题目未免也太简单了。
更多的学生，围在一起对答案。
对答案这种荣誉，向来与顾明俊无关的。
谁会找一个学渣来对答案呢？
可是，这次却不相同。
因为班上的超级学霸宋清如，居然主动和顾明俊来对答案了！
其它同学自然而然都围了过来。
顾明俊心里，当然也有些小紧张。
尤其是数学，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和数学老师打过赌呢！
他可不想嚼那无味又恶心的粉笔。
一轮答案对下来，顾明俊自估了一下分数。
数学最有可能打80分左右。
这可是一百分的卷子！
有一道大题，顾明俊的答案，和宋清如不同，而大家一致以为，宋清如的才是标准答案。
这一道题，顾明俊就丢了20分！
对学渣来说，能考80分，已经是好运爆棚了。
然而，离满分100分，还是差得远呢！
刘亮等人，无不怜悯的看着顾明俊：“完了，你下周一要吃粉笔了！”
顾明俊苦笑一声：“你们说，粉笔这玩意，是凉拌着吃好呢？还是炒辣椒吃好？”
大家哈哈大笑。
放学后，顾明俊刚走出校门，就看到一辆醒目的警车停在门口，车顶的警灯，闪着耀眼的光芒。
学校附近经常有警车巡逻，学生们也并不稀奇，各行其是。
“顾明俊！”一声清脆的喊声传过来，把顾明俊和宋清如的谈话给打断了。
“有人喊你，还是个警察呢！女警！”宋清如轻轻推了顾明俊一下。
顾明俊扭过头，看到了陈琳那张娇俏的脸，当然还有那迷死人不赔命的杨柳腰。
“陈姐！你怎么来了？”顾明俊笑着上前，打了声招呼。
“放学了？请你喝杯奶茶吧！”陈琳笑了笑，见刘亮和宋清如都站在顾明俊旁边，便道，“两位同学，你们也一起吧？我请客。”
刘亮家里有事，不想在外面逗留，摇头拒绝，转身离开。
宋清如倒是很想去，但她母亲已经在朝她招手呼喊了。
她只能遗憾的挥了挥手：“我就不去了。顾明俊，再见！”
宋母迎上前两步，接过女儿的行李：“我不是说过了，不要跟他一起吗？你怎么还跟他一起呢？”
“妈，我跟谁交朋友，这事你管不着。你在我这个年纪，不是已经和我爸谈恋爱了吗？”
“哎，这可不同啊。你爸多优秀啊？那是我眼光好！”
“你怎知顾明俊不优秀呢？你就算不了解他，你还能不了解我？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眼光这么好，生下来的女儿，眼光能差到哪里去？”
“哎唷喂，你这孩子，嘴巴越来越厉害了啊！他犯什么事了？怎么还有警察来找他呢？”
“妈，那是他姐！你想哪里去了呢！”
“他还有个当警察的姐姐啊！”
“估计是表的吧！”
宋清如回过头张望，正好看到顾明俊上了警车。
而且，还是那个女警给顾明俊开的车门。
如果她是他的表姐，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恭敬呢？
好生奇怪啊！
且说顾明俊上了车，笑问道：“陈姐，你是不是有事找我啊？不然，你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请我喝奶茶呢？”
“你不是我表弟吗？”陈琳抿嘴一笑，“你先来认的我，你可不许耍赖了！我这个表姐，你不认也得认了。”
“我巴不得有你这么漂亮的表姐呢！”顾明俊大胆的扫视了她两眼，把她全身上下看了个遍，笑嘻嘻的道，“只是看看，也养眼得很哪！”
陈琳自打穿上这身警皮后，就很少有人敢拿正眼扫视她了，更没有人敢拿她的好身材开玩笑。
顾明俊是个例外。
但她并没有生气，当然也不会鼓励他继续，而是直接冷处理。
顾明俊见她神情凛然，也就不敢再随便说话了。
陈琳开着车，到了步行街附近停下来。
步行街这边车位紧张，外面来的车辆，都只能远远的停靠，然后步行过去。
城南路靠近步行街两百米远的地方，正好有一家派出所，她就把车停到了派出所的前坪空地上，值勤人员看到是市局的车，殷勤得很，笑脸相迎，又是问候，又是请喝茶，还朝顾明俊散了支烟。
顾明俊居然恬不为怪的接了过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陈琳从他手里夺过烟，瞪了他一眼：“你才多大？就想抽烟呢？”
顾明俊无奈的一笑。
步行街外面，开了好几家奶茶店。
奶茶店开得多，有的店子生意好，排起了长龙，有的店子却门可罗雀。
陈琳笑道：“你说，同样是做生意，地段也相近，为什么有的涝死，有的旱死？差别也太大了吧？”
顾明俊道：“别小看做生意，小本生意的学问大着呢！做大买卖的人，也未必能把小本生意做好了。”
陈琳道：“排队多的店子，肯定好喝些，要不，我去排？”
顾明俊道：“不用排，奶茶的口味，大同小异，无非就是香精和配料加的不同而已，最基本的东西，还是水、珍珠加点奶。随便找家店子买就行了。”
陈琳道：“跟你说话，我总感觉怪怪的。明明我比你大，可你说的每句话，都显得比我阅历丰富。”
顾明俊道：“我少年老成啊。陈姐却是童颜仙女。”
陈琳嫣然笑道：“我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在局里，我成天都是板着脸的。没有一点开心的事，也没有人会跟我讲笑话。”
顾明俊道：“那当然了，你接触的人，不是涉案的，就是办案的，能开心得起来吗？”
两人走进一家没人排队的奶茶店。
陈琳买了两杯奶茶，和顾明俊坐到店里面的椅子上等待。
“哎，顾明俊，你是怎么知道，周嘉荣没有潜逃出国的？”
“抓着了？”
“还没有。但我们已经掌握证据，他的确没有出国！他一直在带笼子，让我们绕弯弯呢！幸好你机灵，识破了他的诡计。”
“还没抓着，你就请我喝奶茶，那你可亏大了。”
陈琳伸手撩了下鬓角的一绺秀发，洁白的脖颈，在屋顶灯光的照射下，发出腻白的光芒。
“再抓不住他，我就要挨领导骂了。这一阵，我们经侦大队忙得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案子一桩接一桩的发生，我们忙得喘不过气来了。”她以手支颐，以朋友的口吻，向顾明俊吐露工作中的烦忧。
顾明俊道：“智者劳心不劳力。你手里的三桩大案，真要处理起来，其实也简单得很。”
“哟，你还知道三桩大案呢？你倒说来听听，是哪三桩大案？”陈琳含笑望着他。
“焊条厂财务案，周嘉荣潜逃案。”
“嗯，这两个案子，你早就知道了。还有一个大案子呢？难道你也知道吗？”
顾明俊并不想故意卖弄，也不想过多的显露自己的智慧和才华，但他又很想结交陈琳这个人脉，多年经商经历，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如果能结交到一个经侦警察做朋友，对生意人来说，那是极为有利的。
多少人送钱送房送女人，也打不通这层关系呢！
所谓的交情，当然是打交道打出来的。
如果连交道都打不上，又何谈交情？
为了结交陈琳，顾明俊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
上次他欲擒故纵，吸引她回来找自己问事。
现在她寻上门来了，他当然不能故作矜持。
他现在还是个学生，家里人也都是工人，都还没有走上生意人的轨道，陈琳对他的防范心肯定不强。
现在有了交情，以后顾明俊再做什么事时，陈琳自然会卖面子给他。
关系，是要经营和培养的。
那些临阵磨枪结交来的关系，因为利益而短暂结合在一起，最终也会因为其它利益而分开。
一定要拿下陈琳，而且现在就是最佳时机！
“苏忠民，国有资产侵吞案！”顾明俊缓缓说道。
这话刚说完，陈琳情不自禁的呀了一声，把支撑下巴的手松开来，带着审视的眼光，看着顾明俊：“你怎么知道的？这案子，我们是内部审理的！外人压根就不知情！”
第二十四章 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
顾明俊故意营造的，就是一种神秘、莫测高深的感觉。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陈琳这种人，分属于两个不同的阶层，也可以说是两个不同的维度。
正常情况下，两人之间就算偶有交集，也不可能有过深的交情。
要想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要想和她保持长久的交往，顾明俊必须出奇招。
真正的智者，都是谋略的高手。
孔明未出山时，就已经定下三分天下的大计。
顾明俊还没有正式进入商界，也已经在布局了。
商业的本质是交易。
交易的核心又是人。
搞定了人，也就搞定了交易。
完成了交易，也就达成了商业的目的。
此刻，听了陈琳的问话，顾明俊只是微微一笑：“陈姐一定听说过一句话，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古人尚且有这份能耐，何况是资讯发达的今天？”
陈琳道：“你这解释，有些牵强。你是不是还认识我们内部的人？”
顾明俊哈哈一笑：“蛇有蛇道，狗有狗道。各有各的门道。”
“你和我认知的高中生不同。”
“高中生其实老大不小了，只是现代的教育体系，对人的教育时间太长了。古代的甘罗，十二岁出将入相，杨亿、晏殊、姜盖十几岁中进士，这样的事情，放到现在，那是不可思议的。因为他们还是小学生、中学生啊！怎么可能去治理国家呢？”
陈琳被他的话逗乐了：“那你是对现行的教育体制不满？”
“没有不满。这样其实更好，我们有更长的时间，享受安宁、平静、无忧无虑的生活。读完博士，我们就是差不多三十岁的人了，这三十年间，我们不必为生计操劳，不用工作，不用想繁杂的世事，只需要专注于学习就行了。这真是太美妙的一段人生时光了。”
“你啊，说话总是这么搞笑。”
这时奶茶好了，服务员喊号，顾明俊便上前接过奶茶来，放一杯在陈琳面前。
两人喝着奶茶，聊着天。
陈琳道：“你刚才说，我手里的这三件大案子，都很容易解决？你是说着玩玩的呢？还是认真的？”
顾明俊一条一条的分析给她听：“我们先说焊条厂财务案，这个案子，事实清楚，又有周叶当证人，你们可以尽快结案。我建议不要搞诛连这一套。焊条厂本就生存维艰了，你们要是再对它下狠手，只会加速它的灭亡。”
陈琳点了点头，一边吸着奶茶，双眼扑闪、扑闪的，看着他讲下去。
顾明俊慢条斯理的道：“周嘉荣案也很简单，只要找到他人，就万事大吉了。就算暂时抓不到他，企业破产清算后可以得到一笔钱，也能安抚工人百姓了。”
陈琳道：“说到这里，我还得夸你一句。你上次给我的建议很管用，工人和工会代表们参加了会议，过半票数同意，通过了嘉荣公司的破产申请。”
顾明俊笑道：“恭喜陈姐，办成大事一件。”
陈琳道：“抓到周嘉荣之前，这案子都不能算了结。”
顾明俊道：“以你们的厉害手段，要抓到他，也容易得很。”
陈琳幽幽一叹：“可难哩！局里也有压力，给我们下了死命令，一个月之内必须破案，必须将周嘉荣抓捕归案。人海茫茫，我上哪里去抓他？”
顾明俊道：“周嘉荣有一个情妇，你可知晓？”
“他有几十个情妇呢！又何只一个？”陈琳冷笑一声，“这有钱人，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养那么多的女人，有什么好？他这次出事，就是因为其中一个女人怪他雨露不均，争风吃醋，给报的料！”
顾明俊道：“他还有一个情妇，估计你们都不知道呢！那个女人的年纪，比周嘉荣大，长相也很一般，却是周嘉荣最器重的女人，跟着他快二十年了。”
“跟着他二十年？那为什么没结婚呢？”陈琳不解的问。
“那我就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了。”
“你说的这个女人，在哪里？”
“西州市有个大水库，水库周边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在这座大山的深处，有一幢占地五十亩的大别墅。这个地方很好找。你可以去查一查。说不定周嘉荣就藏在那里。”
“你怎么知道的？”
“我都说了，我有我的渠道。知道这些，不犯法吧？”
“当然不犯法，我只是好奇，你一个学生……”
“陈姐，你又瞧不起学生了。”
“好吧，我去查查看。这次要是抓住了周嘉荣，我给你奖励。”
“什么样的奖励？”
陈琳正要说话，抬头看到顾明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芳心忽然一颤，反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顾明俊想了想，很认真的答道：“借我一笔钱吧！”
陈琳眨眨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我要是帮到了你的忙，你就借我一笔钱。”
“你一个学生，借钱做什么用？”
“唉，陈姐，你也知道我是个学生，学生要上学，上学要花钱啊！我爸妈都下岗了，我马上就要上大学，我妹妹马上读高中，都是花钱的时候。我现在还没有赚钱的能力，只好借一些钱，先把学上了。你放心，我不用借太多，够我交第一学年的学费就行。我上了大学后，会勤工俭学，赚到钱，第一时间还给你。”
陈琳显然没想到，顾明俊家庭这么困难，问道：“借多少钱才够呢？”
“一万。”顾明俊道，“借期半年。”
“你确定，你半年能赚到一万块钱还债？”
“我不会赖你的账。想赖也赖不了啊！你都知道我家在哪里了。”
“行啊！”陈琳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谢谢陈姐。”
“你先不要谢我。我还没把钱借给你呢！”
“迟早的事。等你抓到周嘉荣了，你自然会给我的。因为你是个守信的人。而且你也不缺这一万块钱。”
“你怎么知道我不缺这钱？”
“看得出来啊。你虽然是当警察的，但你气质高雅，皮肤白嫩，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的人。我没猜错的话，你家庭条件很优渥，你当警察，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你真的很喜欢这个职业，不顾家里人反对，你一定要做警察。二是家里人安排你在这个岗位，是为了让你镀金，也许两年，也许三年，你就会调职高升了。我更倾向于第二种。”
陈琳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她敢肯定，自己的家世背景，别说顾明俊不知情，便是自己的同事，也大都不清楚呢！
顾明俊从何得知的？
难道，他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和诸葛孔明一样，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
第二十五章 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
这种话，带着浓郁的体制味道！
别说顾明俊只是一个高中生，便是一个普通的大人，如果当着陈琳的面，说出这番话来，估计她也会惊讶莫名。
“你不像个孩子。”她只能下这个结论。
“我本就不是孩子了。”顾明俊沉着的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苦难会让人更早的学会成长。”
陈琳久久不语。
“所以，你才急于出成绩，想尽快将这三个经济大案办结。”顾明俊自嘲的笑了笑，“如若不然，你怎么可能来找我问计？这完全是急病乱投医的表现。”
陈琳俏脸微红：“我是觉得你的想法挺特别的。所谓当局者迷，跳出这个圈子，也许才能真正的看清楚这个圈子。你不在案情内，所以你才看得更明白。”
“很有哲理的话。”顾明俊笑了笑，心想我可不是因为不在圈子内，所以才看得清楚。我是因为拥有你们没有的经验！
陈琳一边和顾明俊谈话，一边在喝奶茶，吸管里面，传来滋滋的响声。
这是奶茶见底，吸到空气的声音。
她的喝完了，而顾明俊的还没有喝。
顾明俊把自己的奶茶往她面前一推：“借花献佛，请你喝杯奶茶。”
陈琳失笑道：“我并不是贪喝这奶茶——今天的确喝得有些快。”
她明明比顾明俊大，但在他面前，却屡屡表现出小女子的风情。
“哎，顾明俊，这两件案子，你都分析得很对。那第三桩案子呢？你又有什么高见呢？”
顾明俊道：“苏忠民案，就有些复杂了。”
“你还真了解苏忠民案？”陈琳本不抱希望的，毕竟苏忠民案比较特别，外人就算听过一耳朵，也不会知其详细案情。
顾明俊沉吟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苏忠民的。如果没有新的证据，那他侵吞国有资产案的罪名，就要坐实了。”
“嗯！”陈琳没有多说，她是真的想听听，顾明俊对此案到底知道多少。
顾明俊道：“可是，如果真这么简单的话，你也就不会为此大伤脑筋了。是吧？”
陈琳嫣然一笑：“你还知道些什么？”
顾明俊道：“你怀疑苏忠民是在为什么人顶罪，但你又拿不出更多的证据。最关键的是，苏忠民本人也认了罪！如果他不改口的话，那这案子就没有翻案的余地了。”
陈琳震惊了！
顾明俊怎么这么诡异？
难道他真是神？
一个站在上帝视角，无所不知，俯视芸芸众生的神！
他嘴角含着微笑，英挺的鼻梁，两道青翠的剑眉，深邃的眼眸中，流转灵动的光芒。
顾明俊迎着她注视的目光，缓缓说道：“你不知道，他这么做，是有苦衷的。他是在保全另一个人。”
“保全谁？”
“一个女人。”
“他老婆？”
“是他的女儿。一个失明少女。”
“失明？瞎子？”
“不错。”
“他认罪，是为了保全女儿？这怎么讲？”
“你还不明白吗？她女儿在别人手里。”
“啊？那他为什么不报警？”
顾明俊苦笑一声：“陈姐，你是警察，我请问你一句，是不是所有的事，只要报了警，就真的可以得到解决？”
“这？”陈琳很想说一声当然！
可是，她脑子里连转了几个念头，然后迟疑了。
顾明俊道：“苏忠民就在你们手里，他还用得着报警吗？你想想，他为什么要一力承担所有的过错？这世界上，肯定还有比坐牢更诛心、比死更可怕的事在威胁着他！”
“那个视障女儿就是他的软肋？”
“应该是的。”
这一切，一半是顾明俊已知的，一半却是他猜测出来的。
上次去苏忠民的别墅，顾明俊意外的见到了他女儿。
从苏忠民女儿的表现来看，她并不知道父亲出事了。
这么大的事，按理来说，她不可能不知情，毕竟她也老大不小了，家里的事，她完全有知情权，也有参与的权力了。
顾明俊三思之后，联想到苏忠民案的一些细节，忽然之间就想通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苏忠民的女儿，应该是被孤立的软禁了。
有人利用这个瞎子女儿，在威胁苏忠民，要他把侵吞国有资产的罪，一力扛下来！
女儿是个瞎子，没有家人陪伴时，她很难出门办点什么事，就算她要出门，一到小区门口，肯定会被保安发觉。
所以，软禁她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安排专人盯着她。
事实上，他们也不害怕她能逃跑。
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
陈琳秀眉微蹙，沉思的样子，惹人爱怜。
“是不是救出他的女儿来，他就会和我们警方合作了？”她问道。
顾明俊道：“救？怎么救？她压根就是自由的，也没有人绑架她。很多威胁，并不是警方可以解除的。”
陈琳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她明白，顾明俊的话，并非牢骚。
“顾明俊，那依你之见，我们要怎么做呢？”
顾明俊道：“暗渡陈仓！”
“你别跟我打哑谜好不好？我理解能力有限。”陈琳的急性子又要发作了。
“苏忠民案的关键，只有两个点。一个点，是他本人，他咬死不开口，那你只能放弃他，从另一个点入手。”
“另一个点？”
“也就是威胁苏忠民的人。”
“是谁在威胁他呢？”
“陈姐，你才是办案的人。苏忠民认罪，对谁的利益最大？那个人八九不离十，就是威胁他的人。”
陈琳双眼一亮。
“可是——”她随即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是他呢？他是……”
话说到一半，她便立即打住了。
顾明俊道：“陈姐，相信你的直觉。”
陈琳道：“我没有权力调查他。”
顾明俊道：“那就想办法，从省里、甚至是从京城调人过来审理。”
陈琳娇躯一震。
顾明俊盯着她的双眼：“除非你不想追究真相。否则的话，这是唯一的办法。”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像在打哑谜。
旁人当然是听不懂的。
但当事人都懂对方说的是什么。
陈琳抿紧红唇，秀眉微蹙，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你知不知道，如果真查到那个人头上去，那这案子就闹大了！”
“大就大呗！火中取栗，那栗子才是你的。”
第二十六章 冤家路窄
陈琳再次被顾明俊的言语震撼了！
是啊，太轻易得到的东西，许多人争着抢着，几时能轮到你？
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个上位者，不是踩着别人的肩膀，甚至是踏着别人的尸体爬上去的？
这些道理并不稀罕。
稀罕的是，这些话，居然是从顾明俊这个高中生嘴里吐出来的！
顾明俊知道她意动了，再加一把火：“陈姐，你要想混水摸鱼，就要先把水搅混了。当然了，前提是，你有自保的能力！如果你连自保都难，那我就劝你，不要碰苏忠民案了，交给其它人去办理吧！”
陈琳抿了抿唇，眼神坚定的道：“我一定会找出真正的禄蠹！不是为了升职，而是为了真相！为了是非黑白！”
顾明俊欣慰的一笑：“陈姐果然是性情中人。”
他眼神忽然一厉，问道：“陈姐，你是经侦警察，懂擒拿术吗？”
“什么？”陈琳一时不解。
“能抓贼吗？”
“贼？在哪里？”
“喏！那边！别回头，别看他。你穿着警服，你一回头看他，他就跑了。等一等，等他转过身去的时候，我们再追上去。”
陈琳被顾明俊指挥得团团转，甚至莫名的有些紧张，跟初次出任务时一般。
“好了，我们走。”顾明俊快速的起身。
陈琳紧紧跟上。
此时，夜幕降临大地，步行街琳琅满目的霓虹灯，闪烁着迷醉的五彩光芒，把街道装点得有如白昼。
“哪个是贼？”陈琳问。
“那个穿灰色夹克衫的，矮个子，瘦瘦的那个。”
“看到了。你确定他是贼？”
“我看到他两次行窃了。刚才他偷了一个女生的手机。上次在公交车上，他还偷我同学的钱！”
“嗯！”陈琳应了一声，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那小偷的肩膀。
小偷身体瘦，肩膀塌，他身子往下一蹲，麻利的摆脱了陈琳这一抓，手里握了把长长的镊子，比划了两下，正要发作呢，眼角余光瞥到了陈琳醒目的警服，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镊子也收回了衣袖里，下意识的撒腿就跑。
“站住！”陈琳沉声道，“你跑一个试试！”
小偷果然不跑了，乖乖的转过身，笑嘻嘻的道：“政府，我逛个街，没犯法吧？你抓我做什么？”
“没犯法你跑什么？”
“政府，这可不怪我。正常人被你这样的人抓，都会跑的吧？”
“把手机交出来！”
小偷眼珠子滴溜溜转：“什么手机？你要借我手机打电话吗？”
“少废话，我刚才看到你偷人家手机了！”
“啊！”小偷还想抵赖，却见陈琳掏出手机，在打附近派出所的电话了，他连忙高举双手投降，“我交，我交出来还不行吗？”
陈琳打通电话，说了两句，便挂断了。
小偷递过来一只手机。
这只手机，是诺基亚的最新款式，售价不菲。
小偷畏缩的瞥视陈琳：“政府，能不能宽容这一次？我这就回家了，不工作了。”
“工作？呵呵，你别污辱了工作这个词！”陈琳冷笑道，“识相的，就站在这里不要动，等派出所的同志过来！”
小偷双眼转个不动，瘦长的脖子，不停的伸伸缩缩，也不知道在打什么歪主意。
他忽然看到顾明俊，觉得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打过照面了。
“你别想逃啊！”陈琳目光犀利的道，“老老实实的，有你的好处！”
“我不逃，我不逃。”小偷垂下头。
“蹲下，双手抱头！”陈琳沉喝一声，拿出气势来。
“我蹲，我抱！”小偷老实了。
这里离派出所本就很近，步行街附近巡警也多，不到三分钟，就有民警过来，把小偷给抓走了。
顾明俊走过去，朝陈琳竖了竖大拇指：“陈姐，英姿飒爽啊！”
“全靠这身皮撑腰。”陈琳扑哧一笑，“我还真没抓过贼，刚才有些小紧张呢！这些小偷，太可恶了！人家辛辛苦苦赚的钱，好不容易才买个手机，却被他偷走了。”
“小偷容易抓，问题是，他们违法的性质并不严重，抓进去关几天，出来还是重操旧业。如何有效的杜绝这种人的产生，那就很考验掌权者的手段和能力了。”
“是啊！这些人真的跟牛皮癣一样，是城市最有害又最无奈的存在！要彻底铲除，又很难哩！”陈琳抬起秀气的手腕，看了看时间，说道，“请你吃个饭吧！”
“不了，我还是回家吃吧。回去晚了，我又要挨骂了。”顾明俊笑道，“你也忙得很，不耽误你的宝贵时间了。”
陈琳扑哧笑道：“我再忙，也要吃饭不是？吃完饭，我送你回家，我看你家谁敢骂你！”
见他还矜持，她便伸出手来，拉了他一下：“一个大男人，还害羞不成？走吧！”
顾明俊嘿嘿一笑：“那就谢谢陈姐了。想想我也很久不曾打过牙祭了，还真有些馋外面的大餐了呢！”
步行街附近，本就是美食的天堂，香飘四溢，勾人留连。
陈琳带着顾明俊，径直走进一家菜馆。
“哟，稀客啊！你舍得来我这里吃饭啊？”店里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子，站在收银台后面，正在电脑键盘上敲打着什么，看到陈琳进来，咯咯笑道，“三请四请你也不来！”
“我这不是忙吗？”陈琳无奈的一叹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工作性质！琉月，你这店子，生意还好吧？”
“你也看到了，现在是饭点，就这点上座率。”琉月走出收银台，叫过一个服务员小妹，吩咐道，“做几个精致的家常菜，上到六号包间。”
她又转过身，问陈琳：“你们几位？”
“两位。”陈琳指了指顾明俊。
琉月打量顾明俊，笑道：“陈琳，你眼光够可以的啊！这么帅的男人，也被你找到了！”
“去！少贫嘴，人家还是个学生呢！”陈琳白了朋友一眼。
“哟，你口味真够独特啊！喜欢姐弟恋？”琉月笑得花枝乱颤。
顾明俊脸皮厚，听着她俩开玩笑，无所谓的笑笑。
来到二楼的六号包间，陈琳这才介绍道：“顾明俊，这位是我朋友，东方琉月。”
“琉月姐好。”顾明俊温和的一笑。
东方琉月道：“顾明俊？好名字，和你人一样的帅！”
“谢谢琉月姐夸奖。”顾明俊落落大方的回答。
东方琉月笑道：“陈琳，你这个朋友可以啊，不青涩！”
“别打趣了。”陈琳道，“现在是饭店，你这店的上座率真不行啊。我看其它店都坐满了，还有人排队等呢！怎么你这边就不行呢？是不是地段的问题？”
“地段没有问题，步行街的美食街，哪个门面都可以的。”东方琉月道，“我也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也许我不适合做生意吧！早知道生意这么难做，我就不下海了，继续和你一起当公务员！”
“口味的问题？开餐馆，厨师很重要的。”
“厨师也没有问题。你是知道我的，我的口味，算得上刁钻古怪吧？能征服我味蕾的厨师，肯定也能得到其它顾客的认可。”
顾明俊一边打开包装碗筷，一边清洗，一边说道：“琉月姐，我给你支一招，让你日进斗金，但你要免了我们这餐饭的单。”
第二十七章 他把你卖给我，你我还要为他数钱！
“你有什么高招？”这句话，东方琉月是含笑说出来的。
和陈琳刚认识顾明俊那会一样，东方琉月觉得，面前这个帅气的小伙子，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还没进入社会呢，他对做生意的门道，又了解多少？
为了经营好这家店，东方琉月请教过身边许多朋友，其中不乏政商两界的高人异士。
然而，这家店的生意，还是半死不活。
步行街附近，多的是美食街、小吃街，饭店开得到处都是。
顾明俊一脸的淡定，不疾不徐的说道：“这边的饭店，同质化很严重，大家卖的菜式也差不多，你一家新开的店，如果没有特色，拿什么去打人家？”
东方琉月笑道：“我只想做好自己的生意，从来没想过要打败人家。”
顾明俊轻轻摇头，正色说道：“商场有如战场，你的同行就是你敌人。你不打败他们，你就只能等着被他们打败。”
东方琉月含着笑容，看向陈琳。
陈琳却是一本正经，说道：“琉月，你还是听听他的高见吧，你别看他年纪不大，但他真的很有见地。”
东方琉月道：“行啊，那我就听听你的高招。只要你能让我的店起死回生，别说免这一餐的单，你以后的单，我全免了！”
顾明俊哈哈笑道：“够豪爽。我先问你，你们这饭店，平时来吃饭的人，是以几人为主？”
“几个人？这个不一定，两人、三人、四人都有，也有一大桌子的。”
“每个人的平均消费是多少呢？”
“嗯，五十左右吧。两个人点三个菜，差不多一百元。我们的菜价，定得比较高，这也是这个地段决定的，大家卖的价钱都差不多。”
“那我建议你，推出一项活动，题目叫做：吃不完的饭、吃不完的菜、喝不完的酒！”
“吃不完的饭？吃不完的菜？喝不完的酒？”两个女子，都表示不理解，同时反问顾明俊，“什么意思？”
顾明俊道：“每人五十元，可以享受店里各有菜品中的任意10种冷菜、20种热菜以及各种主食和点心，条件是每个菜吃完之后，才能再上另一个菜。餐厅里还要挂上一块‘吃不完的菜，吃不完的饭，喝不完的酒’的醒目招牌，用来吸引顾客进店。好奇心是人类共有的，看到这么奇怪的招牌，消费者就会产生好奇和疑问。只要他们进店，我们的奇招就凑效了。”
陈琳和东方琉月对视一眼。
东方琉月问道：“喝不完的酒呢？怎么说？难道还要包酒水？那随便一瓶好酒，就不只五十了呢！”
“招牌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解释权归本店所有——”顾明俊笑道，“酒当然不能包，酒只能在你店里买。但是，这一次没能喝完的酒，你可以叫人贴上标签，在标签上写上消费者的大名，然后在饭店一个醒目的位置，专门拿一个架子来摆放。顾客什么时候再来，都可以继续饮用他购买的酒。”
“哦？这么做？不会亏本？”陈琳道，“我不懂经营啊，就是单纯的问一下。50元，能买那么多的菜吗？像你刚才所说，岂不是可以买到30几个菜品了？”
顾明俊道：“50元，当然买不了这么多菜，能买两个都不错了。”
陈琳道：“所以说啊，这不是亏本买卖吗？”
顾明俊道：“可是，人的肚量是有限的啊。记住，这是每个人的最低消费，三个人进了店，就要交给柜台150元。你说，这三个人，能吃几个菜？而且是不能浪费的，只能吃完一个菜，再接着上下一个菜。”
东方琉月道：“我倒是有些懂了，陈琳，一个人的确只能吃那么多东西。人饿了很难受，但撑着了，同样也是很难受的事。”
顾明俊道：“正是这个道理。就算有几个能吃的，也吃不穷你。是吧？”
东方琉月笑道：“这个主意，我觉得还行，值得一试。”
顾明俊道：“最起码，你的店子，马上就有了特色，能吸引人进来消费，不是吗？如果人进了你的店，你还没有办法赚到他们的钱，那我奉劝你趁早改行吧。”
陈琳笑道：“琉月，你别介意，他这张嘴，就这么欠！”
顾明俊道：“我是实话实说。”
东方琉月也是聪明人，马上就醒悟过来，想到了一些招数，说道：“我们可以在菜品上做些手脚。打个比方说，进来三个人就餐，我们可以把前面几个菜，做得尽量美味，菜量也可以少一些，如果他们再往下点菜，我们就可以在接下来的菜品上，多放配菜，减少成本，又能加大菜量。客人多吃了我们几个菜，才会觉得这钱花得值。”
顾明俊赞许的道：“你像个生意人。”
东方琉月道：“行，今天这单，我免了。以后你俩再来我这吃饭，单子我全免！”
陈琳抿嘴笑道：“你还没有实行呢，就信他的？”
东方琉月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我是做这一行的人，当然知道这个绝招的厉害。陈琳，你这个朋友，不简单哪！”
陈琳附耳过去，低声说道：“说实话，我觉得他不像人。”
东方琉月吃惊道：“他不是人？难道是个鬼？你别吓我。”
陈琳轻轻撞了她肩膀一下：“胡说什么呢！”
“那他是个仙？”
“倒也不是。怎么说呢，我觉得他有些像魔。大魔头那种。”
“真的假的？”
“你接触久了，也会有我这种感觉。”
顾明俊任由她俩咬耳朵，等她俩分开来了，这才问道：“琉月姐，你这店，花了多少本钱？”
东方琉月道：“店是租的。转让费我花了十二万。装修是我装的，再加上其它七七八八，差不多花到二十万。”
顾明俊讶了一声：“很便宜啊！这地段可以的，我没想到这么便宜。有几个股东？”
东方琉月笑道：“我自己开着玩的，哪有什么股东？就我一个，光杆司令！”
顾明俊看向陈琳：“陈姐，你有钱的话，可以入股啊。”
东方琉月道：“我早就拉过她入股，她不肯！顾明俊，你要是有钱，你也可以入我店的股。”
陈琳抿嘴笑道：“我不懂生意，所以不碰这个。”
顾明俊道：“陈姐，那你能不能借钱给我入股？”
陈琳道：“我之前答应借你一万，不过那是给你上大学用的。你打算用来入这个店的股吗？”
顾明俊道：“陈姐，如果你有多余的钱，我想多借一些。五万、八万、十万，都可以。”
陈琳吃了一惊。
这年头，工资虽然比90年代要高了些，但也没高到离谱。
星城的工作，几百元的、一千多的，多得很。
就算是大学毕业生，一个月也就一千多、两千多呢！
顾明俊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学生，开口就要借十万？
好家伙！
狮子大开口啊！
陈琳没有接他的话。
东方琉月不知道他俩之间关系如何，也就不好开口。
顾明俊笑道：“这样，你的钱，直接交给琉月姐，不经过我的手，我写欠条给你。这钱算我借的，入琉月姐饭店的股，利息就按照银行利息的两倍计算。”
他完全不顾两个女人的惊讶，继续自如的侃侃而谈：“这笔钱，我借一年，也就是十二个月。这笔钱的本金，分成十二份。我每个月还你相应的本金和利息。我这么说，不难明白吧？”
两人点了点头，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顾明俊道：“琉月姐，这一年之中，我的入股，你要按月计算红利。要是赚到了钱，请你优先还掉陈琳姐的本金和利息，剩下的再给我。如果赚到的钱，还不够还，那就顺延到下个月再还。直到一年为期。一年期到了的话，不管情况如何，我欠陈琳姐的钱，都必须还清。如果赚的钱连利息都不够，那你就先把本金抽出来，还给陈琳姐，欠缺的利息钱，由我来归还。”
他说完后，再次问道：“两位姐姐，我这么说，不难让你们听明白吧？”
陈琳半晌没有做声。
她有钱，但她不敢投资。
而顾明俊身无分文，却在借她的鸡，下他的蛋！
她虽然不懂经营，但她也听明白了。
这笔交易，对她本人来说，是有利无害的。
最保守的估计，她也能从中赚到两倍于银行的利息钱。
而且是稳赚不赔的！
钱是放在琉月这边，顾明俊不碰这个钱，他也就不可能卷钱逃跑。
这个风险，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陈琳震惊的是，顾明俊怎么就能想出这个办法来的？
东方琉月凑过头来，低声道：“陈琳，我明白了，难怪你说他是魔！他的确就是魔！我劝你，千万别对他心动啊。因为啊，十个你我，也不够他玩的！刚才他这一招，把你卖给了我，你我还要为他数钱呢！”
陈琳也压低嗓子说道：“是啊，问题是，我还没有办法拒绝他！我也没有理由拒绝他！我要是拒绝了他，不仅伤了他的面子，也伤了你的脸面！因为他是把我的钱，放在你的店里经营，我拒绝了他，也等于说不信任你。”
东方琉月抿嘴笑道：“我也不能拒他，我拒绝了他，不就是等于拒绝了你的钱？这个人太厉害了，看着人畜无害，却把一切都算计上了！他一分钱不用出，什么也不用做，却坐等收红利呢！”
第二十八章 他，真的是神了！
她俩说话的声音有些大，被顾明俊听到了。
他不由得哂然一笑：“你们这话，我可不同意。谁说我不用付出了？如果这店子不赚钱，陈姐的钱是借给我的，我不用还啊？就算你能把本金全部归还给她，我还欠她的利息钱呢！陈姐为什么不敢投资？因为她守正，不冒进。而我这个人，喜欢剑走偏锋，喜欢博一把。”
东方琉月道：“行，这事我是无任欢迎的，不管是你投进来，还是陈琳投进来，都可以。陈琳，现在就等你一句话了。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陈琳很认真的看了顾明俊一眼。
后者正用清澈的充满了智慧的大眼睛，也在注视着她。
陈琳似乎在做人生中一个很重要的决定：“行，我答应你，借给你十万块钱，入股琉月的饭店。够吗？”
顾明俊舒心的一笑：“当然够了。琉月姐，你投了二十万，我再投入十万，总股金就是三十万。你二我一，你占的股份比我高，你是大股东。琉月姐，你还有什么意见？”
东方琉月道：“我没有意见。店子需要资金周转，接下来开展活动的话，还需要进行一些装簧，也需要一笔资金进行宣传，这笔钱投进来，店子就能盘活了。”
陈琳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把钱打你账户上。”
顾明俊道：“陈姐，我写个借据给你。琉月姐，麻烦你拿纸笔过来。明天我们再找个时间，把正式的合同还有协议签一下。”
陈琳道：“这个不着急吧？”
顾明俊道：“一码是一码，合伙经商，这是很正规的事情，我现在立个字据，也是情理之事。”
陈琳见他如此正式，倒也不多说什么了。
顾明俊急于写押金条，当然是为了坐实这桩交易，不给陈琳和东方琉月反悔的机会。
这次的合作，对在座的三个人，似乎都是有利的。
陈琳能赚到利息。
东方琉月融到了资金。
顾明俊能赢得分红。
吃完饭，陈琳送顾明俊回家。
上车之后，顾明俊笑道：“陈姐，你是体制内的人，你不能直接参与投资和经营。”
陈琳嗯了一声：“这也是我所顾虑的。我现在级别低，倒是无所谓。可是，我现在投资经营项目，说不定以后会成为我从政路上的污点。我没有必要为了这点钱，就把自己的前途耽误了。没想到，你比琉月还懂我。”
顾明俊道：“不过，琉月姐的这个店，的确不错，在我的指点下，一定会红红火火起来的。我们要是不占点股，不从她手里分出来一些红利，那我的金点子，岂不是白白贡献给她了？所以我才扯上你，故意说借你的钱来入股。”
“什么意思？”陈琳差一点就踩了刹车。
车速一缓，后面的车就紧跟而上。
但后车一看这是警车，也就不敢吭声，麻溜的从旁边滑走了。
“陈姐，稳住啊！”顾明俊笑道，“投资是我的，你只是借钱给我，你并没有直接的投资和经营行为。但红利还是归你。我只是帮你办一下手续。”
“不是说好了，红利归你吗？我只拿利息。我拿利息已经很过分了，真的。”
“陈姐，你对我好，我记在心里，我能帮你的，也就是这点事了，你就不要推拒了。”
“那不行。你说的，一码归一码！我陈琳做事，要么不做，做了就不后悔。哪怕以后，你们分红能分到上百万，我也不会眼红的。”
“陈姐，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把钱投到琉月店里，你上大学怎么办？我可借不出钱来了。”
“离上大学，还有几个月呢！这段时间里，琉月姐店里的分红，应该够我上大学用的了。”
“不会吧？你离大学开学，顶多也就三个半月吧？三个半月，琉月就能分给你一万块钱的分红？”
要知道，根据协议，分红之前，要先扣除还给陈琳的本金和利息！
琉月那家饭店，有这么赚钱吗？
“顾明俊，你别抱太大希望了。”陈琳善意的提醒道，“这些天，我一直听琉月在抱怨，说生意不好呢！你别指望她一个月能赚几万块钱出来。最起码现在不行。”
“她当然不行。”顾明俊一脸老神在在的笑了笑，“这不是有我了吗？有我在，那就不成问题了。”
“你还真不谦虚！”
“过度的谦虚，就成了虚伪。你不是个普通人，我在你面前，用不着这一套。”
“……”
陈琳真的是无言以对了。
她送顾明俊到家门口，又执意要送他上楼，说是免除他父母对他的怀疑和责备。
她哪里想得到，因为她这一举动，反而带给顾明俊更多的麻烦呢？
陈琳送他到家，便返身下楼，开车回家。
刚回到家，固定电话便响起来。
陈琳抓起话筒，笑道：“就知道你会打电话过来。”
电话那头，是东方琉月。
“刚才顾明俊在，有些话，我不好问你。你和他，什么关系啊？”
“嗯，我也说不好。”
“普通朋友？”
“我觉得，还谈不上吧！我认识他，好像只有十天时间吧？”
“什么？你和他，连普通朋友都不算，你居然敢借那么多的钱给他？你疯了？”
“我没疯。钱是放在你那，我放心得很。你也不可能把本金给他套现出去吧？”
“那你放心，有我在，他蒙不了我，也骗不走你的钱。问题是，你能拿得出十万吗？”
“嘻嘻，你又知道我拿不出十万？”
“你有多少钱，我还不清楚。满打满算，你顶多存了四万块钱吧？”
“天哪，琉月，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监视过我的银行卡？”
“别开玩笑了！你一个月多少工资，我能不清楚？这估计的这四万存款，还得加上你从小到大的压岁钱才够！”
“啧啧，不得了了。琉月，得亏你是个女儿身，但凡你要是个男的，我非你不嫁了。你太了解我了。”
“那你说要投十万，上哪里去找钱呢？我打电话给你，关心的是这个。”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你不会找周子杰去借吧？他要是知道，你借他的钱，再转借给另一个男人，他非疯了不可。”
“谁说要找他借钱了？我自有办法，你甭操心了。反正我明天就把钱打到你账户上。”
“那行，明天正好是周末，我们仨，再聚个首，把协议和合同打印出来。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我们之间既然是正规的合作，那一切都要走章程办事。以后也就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纠纷。”
陈琳嗯了一声：“行，我挂了。明天见。”
她脱了衣裳，进入淋浴间。
善于身材管理的她，保持着傲人的身姿。
她习惯用冷水冲凉，除了身体不舒服的那几天外，平时她都是洗冷水澡的。
此刻，当冷水浇头而下，漫过她玲珑的身子时，她眼前忽然闪过一张带着温和笑容的男人的脸。
他总是这么笑着，阳光一般的灿烂。
他是那么的博学、多智，又是那样的淡定和镇静，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
可是，他明明还是个高中生啊！
他怎么可能这么优秀、这么突出呢？
陈琳脑海里，想的全是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客厅里的固话，再次响起来。
她这才从思忆中回到现实，关掉水龙头，拿浴巾围绕身体一圈，优雅的走到沙发边，弯腰，伸手拿起话筒，夹在肩头，喂了一声。
“陈队，有发现！”
“嗯？”
“你刚才不是提供了消息给我们，叫我们查西州市白马山水库深处的那幢大别墅吗？”
“哦——不会吧？你们这么快就有行动了？”
“说来也巧了，我们局里，正好有几个同志在那边办案子，我便打电话给他们，请他们帮忙去查探一下，结果你猜怎么着？”
“少啰嗦！说正事！”
“是！陈队！你的情报太准了、太及时了！我们的人，在那幢大别墅里，发现了嫌疑人周嘉荣的活动痕迹！他真的躲藏那个山沟沟里！难怪我们翻遍了星城，也找不到他的人！”
陈琳听罢，精神一震：“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行动！不，现在就行动，以免夜长梦多！”
“是，陈队！我们的人已经在那边临视。我们这就整装出发吧？”
“好，我来请示上级，你通知各个单位，半个小时后出发。”
陈琳放下电话，眼前再次闪过顾明俊那张阳光帅气的脸，喃喃的道：“他，真的是神了！”
第二十九章 我要这面子有何用？
出发之前，陈琳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听了。
“呵呵，丫头啊，难得你主动打电话给我，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呢？”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沉稳的、带着磁性的中年男人的声音，略显疲惫，但又满怀欣慰。
“爸，你又加班了啊？”
“嗯，委里开会，刚散。”
“你们怎么这么多会？而且每次都开那么长时间！你就不能长话短说吗？”
“呵呵，你以为我想啊？事多呢！丫头，你在那边，工作还习惯吧？要不要调回京里来？”
“暂时不必。我挺喜欢这份工作的。爸，我打电话给你，是想问你借点钱。”
“我不是给了你一张银行卡，那卡上的钱，是给你买房和装修用的。不够吗？”
“单位分了房，我对房子没多大需求。那笔钱我还没动用呢，这不，正准备动用，所以先知会你一声。”
“丫头，你见外了啊！我可是你亲爸！你用我的钱，还用得着说吗？”
“我这是尊敬你。”
“哈哈，你啊，还是这性格。给你的钱，你可着劲花就是了，别委屈了自己。我们只有你这一个宝贝女儿，所有的钱，还不是留给你花的？”
“行，那我取出来用了啊。”
“花吧，花吧！”
“谢谢老爸！我还得出个任务，先不聊了啊。”
“这么晚还出任务？”
“抓个逃犯，小事一桩。”
“抓逃犯？还小事？这种事用得着你亲自出马吗？”
“爸，是经济犯，双不是死刑犯，容易抓呢！”
“丫头，你可得注意安全啊！不行，你这工作还是太危险了，我准备把你调动一下。”
“再说吧，我先挂电话了，他们打电话来催了，我是头儿，不能迟到。”
“行，去吧，注意安全啊！”
“是！遵命！”
“哈哈！”电话里传来爽朗的大笑声。
陈琳放下话筒，接听手机。
“喂，我就过来了，准备出发！”陈琳一看是市内的固话，想当然的以为是属下打来的电话，一接听便说道。
“陈姐，是我，顾明俊。你要出发去哪里？”
“呀，顾明俊！你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哦，陈姐，是这样的，我今天忘记提醒你了。那个周嘉荣是个危险分子，此刻又是在逃亡之中，我怀疑他身上有枪！”
“枪？不会吧？他哪来的枪？”
“陈姐，你不会真的以为，天下太平得没有人拥有杀伤性武器了吧？人家有钱有势，想买把枪，还怕没有门路吗？”
“我们正准备出发，前去抓捕周嘉荣呢！”
“陈姐，那你告诉同事们，一定要小心谨慎，一定全副武装上阵！你也去吗？”
“嗯。我带队。”
“陈姐，千万注意安全！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周嘉荣已经走投无路，肯定会负隅顽抗的！我可不想听到你牺牲的消息啊！我还想在以后漫长的日子里，偶尔见你一面，养养眼呢！”
“贫嘴！我知道了。我要出发了，再见。”
“好，再见。”
陈琳心里一暖。
她是知道的，顾明俊家并没有安装电话。
这么晚了，顾明俊只能跑到外面的公用电话亭，给她打电话。
而他这么做，只是特意提醒她注意安全。
陈琳想了想，出于对顾明俊这个人的盲目信任，她立即通知行动小组，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全部带上武器，并加穿防弹衣。
同事们听了，都觉得老大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就抓捕一个老赖吗？
还用得着全副武装？
防弹衣？
那是特警出勤时才用得上的！
经济警察什么时候也要穿这个了？
然而，陈琳这次很坚持。
她给顾明俊的印象，是温柔大方的，但在工作中，却是一个雷厉风行的领导者，她的命令，不容人置疑。
陈琳他们的车队出发时，顾明俊回到了屋里。
“你过来。”父亲顾建国朝儿子招了招手。
“爸！”顾明俊笑了笑，走过去坐下来。
“你没出什么事吧？那个女警，怎么老跟着你呢？”顾建国紧张的问。
“没事！都说了她是我朋友。”
“你没事老跟警察在一起做什么呢？”
“爸，我跟警察在一起还不好？多有安全感啊！”
“刚才小区里的人跑到我家里来问我，你是不是犯什么事了呢！小区里老有警车出入，弄得大家人心惶惶的！”
顾明俊哈哈一笑：“真是庸人自扰！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他们怕什么呢？爸，不用理会他们。”
这时，他看到母亲和妹妹从厨房端了几碗凉面出来。
“来，来，来，都来尝尝，我们做的凉面好不好吃！”顾盼盼嘻嘻笑道。
“哟，今天是什么日子？”顾明俊笑道，“还有夜宵吃呢？”
何素丽道：“你爸准备去摆个摊子卖凉面，我们先在家里试着做做，把配方、口味什么的调一下。”
顾昐昐笑道：“以后我放学后，就去帮爸爸卖凉面！爸，你来我们学校外面卖吧，我们同学都爱吃凉面呢！”
小姑娘心地真是单纯善良！
顾明俊握着筷子，心想时光的车轮滚滚，还是来了！
父亲下岗之后，的确卖过一段时间的凉面。
可惜的是，顾建国这个人，太过老实，从来没做过生意，卖凉面又是小本买卖，风里来雨里去的，并没赚到几个钱。
顾明俊知道自己说服不了父亲，除非他此刻能拿出大把的钱来，而且必须是能说明来历的钱。
而他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准备复习和高考。
不管他以前有多高的学历，这一生的他，是生活在这个社会。
要得到这个社会的认可，要成为这个社会的人上人，他就必须考个好大学，拿到一张有含金量的文凭。
所以，顾明俊听说父亲要去摆摊了，并没有说什么。
生活的苦难，有时也是一笔财富。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何素丽道：“建国，我就怕你舍不下这面子。你好歹也是个工人，现在下了岗，要去摆摊，嘿！要不再找份工作吧？”
顾建国大手一挥，说道：“摆摊怎么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摆摊时间还自由些。你经常要上中班，我正好多些时间，可以在家里照顾老人孩子！我顾建国小屁民一个，有什么脸面？要什么脸面？我一个大男人，要是养活不了老婆儿女，那才是最大的丢脸！只要能赚到钱，别说叫我去摆摊卖凉面，便是叫我去捡破烂、去看大门，我也认！”
“说得好！”顾明俊心里，暗暗替父亲喝了声彩！
第三十章 生死之间！
一场春雨一场暖。
春雨是温润、清甜、和美的，青草的草根、杏花的花蕾，江南岸边的垂柳，无不让人赏心悦目。
但身处春雨中的人们，却只感受到雨水的无情肆虐。
顾明俊刚回到房间，就听到外面一声炸雷爆响，春雷滚滚，雨来何急！
“呀，又下大雨了，哥，快收衣服！”顾盼盼在隔壁喊他。
顾明俊应了一声，开门来到阳台，赶紧把晾晒在阳台的衣物收了进来。
妈妈喊收衣服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顾明俊一边回答，一边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心想不知道西州那边下雨没有？不然陈琳他们今晚行动，可有得罪受了。
他料想得不错。
此刻的西州，也笼罩在无边无际的雨幕中。
白马山大水库，是整个南方省中部地区最大的水库，四周群山环绕，自然资源十分丰富，风景优美，空气清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周边的农民，多以渔业兼以农业为生。
在水路的尽头，大山的深处，有一幢和周边环境很不搭的豪华别墅。
别墅掩映在山林之中，围着欧式古典刺铁丝铁艺围栏，别说是人，便是动物，也休想从围栏翻越进去。
别墅的房屋并不大，三层小楼，三室两厅的结构，但院子的占地面积，却有五十多亩，有假山池水，有飞流瀑布，有亭台楼阁，有篮球场、羽毛球场、游泳池，设施齐全，简直就是一个独立的度假区。
乡里的村村通公路，已经修到了山脚下，这家别墅的主人，再从山脚下接着修，一直延伸到自家门前。
院子里停着好几辆BBA汽车，还有一辆小型的货车。
“陈队，周嘉荣和他的女人，应该是住在二楼北面的房间。灯已经熄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负责监视的同事，向陈琳汇报。
“准备行动！”
“陈队，今天不知道里面办什么事，来了不少人，我们是不是改天再行动？”
“不必等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周嘉荣，不能再给他逃跑的机会！”
“是，陈队。大门口有个狗屋，就是那个伪装成大石头的地方，狗屋的屋顶都是用石头垒成的，里面养了四只藏獒，凶猛异常。见到生人靠近就狂吠不止。”
“那就绕过大门，尽量不要惊动藏獒。”
配合此次抓人行动的刑警，是由刘勇带的队。
刘勇和陈琳商量道：“围墙高深，又有铁刺，又不能惊动里面，最好的办法，是从那边山坡搭块板子到围墙上，然后再跳进院子里。我带人进去，你带两个人留守在门口，防止他们逃窜。”
陈琳道：“刘队，凭什么让我留守大门？”
刘勇道：“抓人是我们刑警的事。你们经侦的，在这边待着就对了。”
陈琳郁闷了一把，说道：“这个案子是我负责的。我必须跟进去。”
“陈队，刘队，别争了，快行动吧！这雨越来越大了，山里风冷雨骤的，我们都快撑不住了。”同事们催促道，“早行动，早收工！”
刘勇不再多言，沉着的一挥手：“行动！留两个人守住大门，其它人跟我走！”
陈琳跟着刑警们跳进了院子里。
来之前，陈琳听信了顾明俊的话，所有人都配备了武器。
别墅里面一团黑，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在雨幕中闪着微弱的光芒。
刘勇不停的打着手势，分派人手，包围别墅。
陈琳负责侧门。
刘勇没能阻止她进来，但还是安排了最轻松的工作给她。
对此，陈琳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行动开始！
刑警们破门而入。
雨声、雷声，掩护了他们的行动。
陈琳站在侧门外，握紧了手中枪，警觉的听着周边的动静。
她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同事的声音：“报告，一楼没人。”
“报告，二楼没人。”
“报告，三楼没人！”
陈琳的心，莫名的紧张起来！
怎么可能都没有人？
就在此刻，陈琳忽然感觉身后有人！
巨大的雨声，掩护了陈琳他们的行动，但也掩饰了敌人的动静！
陈琳反应迅速，下意识的想要转身。
可是，已经迟了！
一个冰冷的枪口，已经指在了她的后脑上。
“别动，动就崩了你！”一个恶声恶气的声音传来。
“你是谁？”陈琳没有动。
死神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嘿嘿，陈琳警官，你好啊！”身后的声音，冷冷的刺耳。
“你是周嘉荣的人！”陈琳沉声道，“我奉劝你，不要再跟着他干傻事！放下武器，乖乖的和我们警方合作！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乖乖？”身后人发出一声阴恻恻的冷笑，“你还是乖乖的去向阎王老子报道吧！如果有来世，你再来查我们老板的账吧！”
这一刻，陈琳的灵台，忽然变得无比澄清！
他要开枪了！
这是她的直觉！
她忽然将娇躯一矮，整个人都倒在地上，然后快速的翻转身子，同时抬起双手！
来不及瞄准！
陈琳毫不犹豫的扣响了扳机！
“呯！”
“呯！”
两声枪响！
几乎同时响起！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
鲜红的血，混合着雨水，滴落在地上的陈琳身上，把她的警服都给弄脏了。
她这才看清楚，身后站着的，是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光头，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从左眼一直划到右脸的腮帮子，狰狞可怖！
光头圆睁双目，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
他的左胸口，有一个血洞，汩汩的往外冒着血水！
然后，他高大的身体，缓缓往后倒去，嘭的砸在地面上。
刘勇等人闻声赶了过来。
陈琳翻身起来，伸手抹去眼前的雨水，胸口急剧的起伏。
刚才发生的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但带给她的改变，却是终生难忘的！
“陈队，你没事吧？”刘勇探了探光头的鼻息，“好枪法，打中心脏，一枪毙命！你知道他是谁吗？这家伙，是通缉要犯，有五条人命在身上！陈队，你立了大功啊！”
陈琳的手，在轻轻颤抖。
她生平第一次开枪杀人！
如果不是顾明俊提醒，如果不是她信任顾明俊，如果她没有武装上阵，那今天死的人，就不是这个亡命之徒，而是她了！
“快！有地下室！他们都躲在地下室！”有人大喊，“地下室有地洞，有另外的出口！周嘉荣要逃跑了，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