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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长夜惊梦     玄门小国师又在卜卦了txt下载     玄门小国师又在卜卦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零一章 你姐我练过

    “是该提前知会她一声,我也到前头跟副官说一声去,让他等下帮忙看一眼四小姐。”墨君漓应声颔首,随即轻扬马鞭,几步追上了前方负责引路的督运副官。

    那副官原是慕家军中不大不小的一员守备(官名,约等于现在正|团|级,上下都还有好几级),

    随慕国公征战近十载,先前也曾驻守过燕关,称得上是经验老到、武艺高强。

    此番运粮赶赴北疆由他带路,着实是让他们节省了不少时间,同样也省去了不少功夫。

    是以,待会若他们真与旁人打起来了,

    有他帮忙照看着慕诗瑶和那些粮车,

    他和自家小国师动起手来,也会少一些顾忌、更能放得开手脚。

    嗯,这的确也是该跟副官提前说上一嘴。

    慕大国师深以为然,继而微一勒马,转身去寻了被护在车队中间的那辆马车。

    “唷,三小姐,您又来看四小姐呀。”赶着粮车的兵士随口与慕惜辞打了个招呼,后者浅笑着微一点头:“嗯,我怕这妮子又坐得发晕,过来跟她说说话。”

    “哈哈,好,那我给小的让开点地方。”兵士大笑着应了声,边说边纵着马多让出截三尺来宽的空隙,好方便小姑娘接近那辆被护得严实的小马车。

    出发之前,他听闻此番随队伍一通赶赴燕关的是七殿下与慕家的两个小姐,原本还在心中忐忑了好长一段时间。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天家的皇子与世家的小姐,那可都是吃不得苦的娇贵人物。

    他既怕这几人耽误了运粮的行程,又怕自己不慎得罪了京中的贵人,

    回头被人一状告到了国公爷或是小公爷那里,他吃不了还得兜着走。

    哪成想,包括那位生自天家的七皇子在内,这三位贵人竟都是性情随和、十分好相与的。

    这日子以来,他们不仅同他们这些寻常兵士同吃同住,不时还会给他们讲些他们先前从未听过的京中趣事。

    不过,这三位贵人里,他们眼下最喜欢的,还当是四小姐。

    她的胆子虽小了点,性子却最为近人,且她还做得一手好菜,他们这几日的午饭,大多是她帮着一同做出来的——这可比火头军(炊事班)里那帮人做的好吃多了。

    小兵士如是想着,一面就手拍了拍帽子顶上的那层积雪。

    慕惜辞策马赶至车厢旁边,俯身叩响了窗沿,端坐车内、被颠的七荤八素的慕诗瑶闻声撩开了帘子,露出一张稍显苍白的清秀小脸。

    “三姐姐,怎么了?”小姑娘咧嘴勉强扯出个笑,慕惜辞给她配的那两副药虽能止住她想吐的欲望、治一治她脑袋的晕,却止不了马车的颠和她身体上的累。

    “没事,

    来看看你,顺带跟你说一声,”慕大国师弯了弯眉,抬手摸了摸慕诗瑶毛茸茸的脑瓜,“我们至多再有两个时辰便能抵达燕关了。”

    “但在入燕关之前,我们还要途径关外的一条旧官道,那地方人烟罕至,极方便设伏,加之我们这一路走得实在是太顺畅了些,是以,我与殿下推测……”

    “三姐姐,你们推测,那里可能被人设下了埋伏是吗?”慕诗瑶闻此,当场便亮了一双乌黑溜圆的眼。

    她心下微有些紧张,可紧张的同时,又满带了止不住的跃跃欲试。

    “对,阿瑶很聪明。”慕惜辞失笑,小姑娘闻言跟着仰了头:“那那那,三姐姐,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你什么都不必做。”慕大国师收了手,一身玄色的男装,衬得她眉目间多了几分别样的英气,“只要乖乖坐在马车里、别被吓到就好。”

    “保护好自己,就是你最大的任务。”

    “好,诗瑶记得了,我一定安安稳稳等在马车里,不会给你们添乱的。”慕诗瑶郑重点头。

    虽然她很想看看,慕惜辞他们是如何对付埋伏在官道两侧的敌人的,但她心知自己体力不佳又不曾习武,若贸然掺和入此事,只会成为众人的累赘,自是不会去帮那个倒忙。

    这可不是使小性儿的时候,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不过话说回来,三姐姐,你跟着大家留在外面可以吗?会不会受伤?”小姑娘忧心忡忡。

    这倒不是她不相信自家姐姐的能耐,只是她只知道她有一身的好道行,却没听说过她也习过武呀!

    术士应该……是不习武的吧?

    “没问题的,放心,你姐姐我可是练过的。”慕大国师嬉皮笑脸,作势一扬手里的二尺短剑,弹指亮出三寸剑锋。

    利刃出鞘,鸣声清脆,惹得随性兵士们不由纷纷侧目。

    好家伙,原来那剑竟是真的。

    慕诗瑶眨了眨眼,她之前见那剑鞘镂花嵌宝,看着精致非常,一直以为那是她三姐姐拿着做装饰用的,谁知道居然是真家伙!

    得,这就没事了,她缩回去当她的鹌鹑了。

    小姑娘缩了缩脖子,安生撂下了车窗的软帘,慕惜辞叮嘱过她,转头便与墨君漓重新汇了合。

    一行人拉着粮草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眼见着五里之外,就是燕关。

    连天大雪后隐约透出燕关巍峨又粗放的影子,慕惜辞看着那几里外熟悉的边城,低声唤了句“阿衍”。

    “感觉到了吗?”慕大国师敛着眉目压低了声线,“这果然有埋伏。”

    “嗯,我听见了他们呼吸的声音,但风大,辨不清有多少人.”墨君漓下颌微收,“阿辞,你能估算出来大概有几个人吗?”

    在雪下呼吸起来可不比地上,那些刺客不想就此窒息,喘气时的力道难免会略大一些。

    只可惜北疆的风雪惯来凶猛,那风声太大,掩去了刺客们呼吸的响动,教他分不出这地上究竟趴了多少‘来客’。

    “三十多,不到四十,生人的气机明显得很。”慕惜辞挑唇轻嗤,“难为他们了,这么小的地方,又没有林木,竟也能藏这么多。”

    “他们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嘛。”少年低笑,“咱们先装不知道,再往前走走?”

    “想一气儿抓个全,咱总得先扔点饵。”

    “那当然是要继续走,”慕大国师温柔弯眼,“刚好也让我设个阵先。”

第六零二章 猫捉老鼠

    慕惜辞漫不经心地紧了紧小臂上的护腕,顺势取出被她藏在护腕内侧的几根金尾银针。

    北地本属水,又逢冬日,地上积雪甚众,最易聚得之煞仍属水煞,如此一来,金生水,

    用这细如毛发而不易为人察觉的金尾针来充作阵眼,定宫聚煞,最为合适。

    且边境多孤魂,那些野鬼在这地方待得久了,对水煞大约也会更敏感一些。

    当然,不敏感也不要紧,她自有那牵引游魂的法诀。

    小姑娘低了低眉,状似不经意地剔了剔指甲,被她拈于指间的金尾针即刻飞脱出去,眨眼钉入雪地,只留下一粒混在雪中、辨不清的光点。

    “阿衍,回京后别忘了多赔我几根金尾针。”慕大国师轻声嬉笑一句,转而扬鞭纵了马。

    众人不曾瞅见她往雪地里弹针的动作,只当是自家三小姐头次见到这样大的风雪,突然起了些小孩子家的玩心,倒也未尝在意。

    独独那副官见此微深了眉眼,他想起出发之前,国公爷曾耐心叮嘱他的那些话,又想到七殿下方才过来与他说的、可能存在的“伏击”,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刀鞘。

    慕惜辞骑着马,飞速定出了七个点位,银针落雪如石沉大海,浑不见半点声动。

    她掐了诀,

    慢悠悠牵动了方圆二里内的各方阴煞。

    ——左右边城荒地也无甚人烟,

    偶尔有那么一两座小屋亦早就废弃了多时,

    不必担心会不慎连累了他人。

    她心中无所顾忌,掐诀设阵时自然亦极为大胆,甚至是在这白日里,也敢就手唤来无数游魂。

    那阵设罢,阵势即刻笼罩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墨君漓只觉阵势起时他身后无端一凉,寒意刹那爬满了背脊,刺得他浑身寒毛根根倒竖,齿关微颤。

    小国师今儿这一手……玩的可是真够大的。

    少年怅然望天,好在那些寒意与阴煞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否则,他估计自己背上这会竖的也不光是寒毛了。

    搞不好就得又那执什么念、阿什么飘一类的玩意。

    墨君漓抬手搓了搓鼻头,见自家小姑娘向他比了个“阵成,可以进行下一步”的手势,转头对着副官轻咳一声,递去个稍显隐晦的眼色。

    那副官意会,当即挥手勒马,示意跟在后方的众兵士随着他缓步停车。

    慕家军中出来的兵士惯来久经沙场、训练有素,他们见守备作此般情状,登时纷纷捏紧了掌下兵刃,

    小心警戒起来。

    副官不语,

    只翻身下马,猛地将手中刀鞘斜斜扎入了前方尚无人踩踏的雪地,继而将那刀鞘自下而上地重重挑起——

    松软的积雪簌簌剥落,露出其下掩着的那根寸粗麻绳。

    绊马索!

    “戒备,有埋伏!”副官的瞳孔微缩,随即抽刀断索,扬声高喝。

    众人应声纷纷拔出了刀刃,几人一组,仔细护卫住身侧的粮车。

    埋伏在雪中的刺客们见此微怔,他们倒没想到这一行人竟会如此敏锐。

    他们分明已特意穿上了一身白衣,便连头发都被他们拿素色的布巾好生包裹了。

    他们穿着这样的行头,再埋伏在雪地里理应是万无一失,这群人究竟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竟还这般精准地找见了他们藏在雪下的绊马索。

    刺客们心头萦绕着无数挥不去的疑惑,但事已至此,他们再这么躲藏下去,恐怕只会误了自家主子吩咐下来的事。

    于是那领头的刺客稍一思索,果断吹响了行动的哨子,三四十名刺客破雪而出,霎时将众人包围在内。

    ……啧,一段日子不见,墨书远的人,果然还是这样蠢啊。

    掐着阵诀的慕大国师凉飕飕弯了唇角,他们此番赶来运粮的人虽不多,可那些个粮车马车的却着实是很占地方。

    这三四十个刺客勉强将他们包围之后,那人与人间的空隙大的,简直能再通行过一辆马车!

    小姑娘微微挑了眉梢,指尖的诀子一变,立时更换了阵门。

    那些刺客破雪之后便直奔了粮车,也不管顾兵士们手中的利刃,顾自挥刀砍向车板与捆粮的麻绳——他们的目标直接而明显,毁车为主,次而伤人。

    北境天寒,地上到处都是寸深乃至尺深的积雪,若那粮车被毁,车中米粮堕了地混了雪,那他们这批粮草,便算是白运了一半。

    “御敌,保护粮车——”守备被刺客们这近乎疯癫的动作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高呼着蹿去马车之前。

    众人闻声正欲举刀对敌,便见那些刺客们像是手脚被雪冻久了僵麻一般,腕子一抖、身子一歪,那刃口登时对准了他们自己。

    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抽了剑的墨君漓拧巴着眉头歪了脑袋,他本以为自己能酣畅淋漓地打上一场,好好发泄发泄心中的憋闷,结果现在嘛……

    也不知道是小国师的阵法太过厉害,还是这些人的实力本身就太过下饭。

    罢了,凑合玩吧。

    少年无声叹息一口,足尖一点蹬上马背,他借力飞身挽了剑花,寒光自风雪中绽开,转瞬蓬出道道血色的霜花。

    在慕大国师的刻意放水之下,阵中阴煞只浅浅乱了刺客们两息的心智。

    彼时他们只觉眼前的景象倏然一花,下一息那天地便骤然颠倒起来。

    近半数的刺客在这两息之间丢了命,余下的半数回过神来,连忙转身将兵刃对准了那剑上染血、身上却浑不见半点赤色的矜贵少年。

    慕惜辞见状悄然换了手诀,这一次乱的是他们的听觉。

    刺客们只听得耳畔刀鸣剑啸,风声夹杂着利器破空的响动颤个不停。

    他们心头慌乱,回头想要去寻那飞来的刀刃,却唯觉脖颈一凉,喉头一痛,少年人手下的剑器已然割裂了他们的喉咙。

    小姑娘玩上了瘾,手诀一掐一放间轮番颠倒着刺客们的五感六识。

    墨君漓配合着她的动作,猫抓老鼠般的慢悠悠追赶、擒拿着那些刺客。

    个别脑子清醒些的刺客想弃刃而逃,孰料刚跑出不出两步,便又被那无名的寒意缠上头顶、跌落成雪中的冰雕。

    那领头的刺客被二人有意留在了最后,临抓他时他早已被逼得彻底失了理智。

    他自知此番已无活路,拼着鱼死网破的念头,调头狂奔冲向了那玄衣掐诀的半大姑娘。

    “三小姐,小心!”守备见此目眦欲裂,正欲纵身去抵——

    却见慕惜辞腰间的短剑陡然出了鞘。

第六零三章 我姐真帅

    “铛——”

    雪光闪烁间金鸣刺耳,众人定睛,只见那二尺青锋稳稳抵住了那凌空而来的厚重刀刃。

    小姑娘指尖掐着的诀子微动,立时有游魂裹挟着两团阴煞飘然而至。

    那游魂木然出拳打上了刺客的肩头,那领头刺客只觉肩胛一冷,一股泛着寒的酸意即刻游遍了整条手臂。

    由是他攥着刀柄的手腕无端酸软,原本倾注其上的力道亦登时泄下了八分。

    慕惜辞掐着这个空子,当即缰绳一攥,蹬着马镫向后仰身下了腰。

    仰身之时她掌中剑锋向下微滑,继而借着巧劲儿,猛地由内自外抡了小臂。

    剑刃摩挲过刀身,剑尖顺势挑上了刀背的圆环,那刺客的手腕本就发了软,这一下更是教人直接抡去了手中九环大刀。

    脱手的刀刃被剑器甩去了两丈开外,刀身坠地激起大片的雪泥。

    刀柄离手时刺客有着一瞬的怔愣,慕惜辞顺着那抡臂之势就手横劈,短剑轻易地割开了布匹,在男人身上留下寸深尺长的狰狞伤痕。

    刺客被这一击打得踉跄后退,小姑娘翻手纵马,回身一剑刺入了他的心口!

    青锋利落地洞穿了刺客的胸膛,男人咽气前,面上仍挂着那不可置信的惊惧之意。

    剑锋抽离时有赤色自剑身飞溅上慕惜辞的面颊,那玄衣的姑娘执剑立马,墨色的斗篷于风雪中猎猎犹如旌旗,她眉目间尽是一派霜般的肃杀。

    “蠢货。”慕大国师低眸轻啐一口,拎着那把尚挂着血的剑,转身驱马向这墨君漓那头行去。

    剑上的血色几息便被北风吹作了秾艳的冰,她嫌那剑脏,便不曾将之收入鞘中。

    数十名慕家兵士定定看着那面沾血点的玄衣姑娘,一时怔愣着说不出话。

    方才那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守备要奔窜出去的步子还未迈开,那边的慕惜辞便已然将那刺客斩于剑下。

    这……原来他们三小姐的身手有这么厉害的吗?

    怪、怪不得国公爷敢这样放心大胆地把她派到燕关来,七殿下刚刚见那刺客奔着三小姐去了,也没着急……

    众人茫然瞠目,待回神后再望向慕惜辞时,眸中显然见地多了三分敬意。

    这动作,这气度,这心态——

    除了方才的七殿下,他们上一次见到这般干脆而毫不拖泥带水的杀|人|手法,还是在几年前的南疆战场。

    且国公爷彼时已是纵横沙场十数载的老将,边关尸山血海里拼出来的手脚利落,实属正常。

    可三小姐她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半大姑娘,头一次来这北疆燕关,杀敌的手段,便已能比他们这些混惯了军营与战场的家伙们强上不知凡几……

    嘶~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众人禁不住在心下龇牙咧嘴,面上的敬畏之意却是端的越发稳。

    照目前这个趋势下去,想来要不了几年,他们乾平便又能多一位英姿飒爽的巾帼女将,届时前朝只怕是都要跟着一起变一变天。

    三姐姐……好帅!!

    扒着车窗的慕诗瑶眼巴巴盯紧了自家堂姐。

    她那会听见副官突然大喝了那声“三小姐”,心中一慌,竟也顾不得慕惜辞先前与她叮嘱过的事了,忙不迭撩开了帘子,探出了脑袋。

    接下来的那一幕,便足以令她终身难忘——

    天穹之下、风雪之中,一身玄衣的姑娘纵马执剑,几息就解决了那扑上来送死的敌人。

    赤血飞溅时,那血花便像是这世上最艳丽的花钿。

    在她眼中,那一瞬的慕惜辞宛若是降世的战神,既美得不可方物,又英气逼人。

    完……完了,怎么办,她被三姐姐带坏了,她现在觉得做武将的都好帅好厉害,以后回了京,可能就没法直视她那当文官的老父亲了!

    小姑娘烫着小脸,颤巍巍按住了胸口的衣襟,她果然是慕家的血脉,打骨子里就喜欢这些舞刀弄枪、征战沙场的。

    “你那该抓的都抓住了吗?”行到少年面前的慕大国师微微扬了下颌,脸颊上的赤色为她平添了三分艳煞之意,“若是抓齐了,我便收诀撤阵,把这些游魂送走了。”

    “自然是抓齐了的,你撤阵罢。”墨君漓颔首,随即自怀中摸出一方干净帕子,抬手擦去小姑娘脸边的血点,“倒是你,阿辞,你怎的这般不注意,竟还沾了一脸的血。”

    “也不嫌难受。”

    “嗐,这不是懒嘛。”慕惜辞摊了手,任少年擦去她脸上的血色,凉飕飕吊了眉梢,“关键是没想到那刺客居然能这么想不开。”

    她见那些刺客的脑袋不大灵光,原本都想着要蹲在一旁控阵看戏了,哪成想那刺客头子竟突然转身直门儿奔着她来了?

    被迫应战中,她下手便不自觉地狠厉了一些,这才“不慎”一剑捅穿了那人心窝。

    心脏里的血本就流的快,她抽剑时没大注意,两串血点说飞溅也就飞溅出来了——左右又不是奔着她眼睛去的,擦擦便得了,她这就懒得去躲了。

    “那你还真是挺懒的。”墨君漓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似笑非笑地弯了唇角。

    他有时也忍不住想要掰开这小丫头的天灵盖仔细瞅瞅,看看她这小脑袋瓜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嘿,还好还好。”慕大国师含笑应声,而后将手中沾了血的短剑往少年掌心一塞,翻身下马,揪出了雪地里离她最近的那根金尾银针。

    阵势一破,隐隐萦绕在众人周身的那股阴寒之气顿时散去了大半。

    兵士们不明所以地搓了搓胳膊,唯觉方才好像有一股阴风过境,激得他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慕惜辞浑不曾在意过众人瞄着她越发惊异的眼神,顾自上马奔赴了下一个埋针之地,墨君漓见此一抖长眉,目色微诧:“嚯,阿辞,你这是准备挨个取呀。”

    “按理,不是取出来一根就可以吗?”他记得小国师让他看的那些书中说过,这样的单阵,去掉任意一个阵眼便能破了。

    “嗯,我原来也想着取出来一根就算了。”跑出几尺的慕惜辞略略颔首,“但我刚才仔细想了想,还是全拿出来比较好。”

    “免得它们留在这里,回头再不小心扎到了往来的行人。”

    ?

    ?哈哈哈不知道叫啥名好了,就这么起吧

    ?

    阿辞真帅

    ?

    阿辞越来越攻了

    ?

    高举霸道阿辞的旗帜!

    ?

    希望今天楼下不要卡着那个尴尬的时间装修

    ?

    我想早点睡着早点起来多写点,昨天上午十点多睡的,心脏被闹的抖

    ?

    可恶

    ?

    ????

第六零四章 他意见超级大

    取了针,慕惜辞又轻声诵了两段《往生神咒》,度化了此番过来帮忙的孤魂野鬼,顺带超度了一遭,方才不幸命殒于她与墨君漓剑下的那几名倒霉刺客。

    这几人原本与他们素昧平生,说到底也是为人办事,眼下人都死了,

    她便亦没那个必要与他们计较什么。

    左右边关积攒的游魂太多也不太像话,她能度,就顺手度了。

    小姑娘如是想着,待她那两段法咒念完,众人在原地稍事整理了一番粮车、平复过心情,绑好那几名尚活着的刺客、简单休息了片刻后,

    便又踏上去往燕关的路。

    因着那些刺客打岔费了些时间,

    一行人抵达燕关之时已是申初。

    守着关口的兵士们确认过他们运来的那一车车冬衣粮草,确实是朝廷下发的过冬粮饷后,

    忙不迭放开大门迎他们入了内,一面派传令兵请来了守城的慕修宁。

    慕惜辞老远就瞅见了自家兄长那一身鲜亮至极的红衣,想来是近期的边关一派风平浪静,他无甚战事可大,便也不曾穿那件压人的银甲。

    “嚯,小妹,你还真跟着殿下跑来燕关了!”负着长戟的少年攥着马缰,好一通吱哇乱叫,“我还以为,爹爹他是故意写信诓骗我的哩!”

    “二哥,瞧你这话说的,咱爹爹哪有那么大的玩心呀。”慕惜辞抿唇轻笑,这话,他二哥也就敢在关外说说了。

    ——若他真有那个胆子把这话搬去他们老爹面前,

    爹爹他非得拿树枝子抽死他不可。

    “嘿,谁知道呢。”慕修宁嬉皮笑脸,

    不置可否。

    他早四五日便收到了慕文敬派人送来的那封书信。

    他那时看着信上写的、她小妹要带着瑶堂妹来燕关的消息,原还以为是他爹上了年纪、发钝的脑子又犯了混,闲来无事骗他找乐子玩,哪成想,他说的竟是真的。

    他小妹还真带着人跑过来了,而且是跟着那个倒霉的、天天想拐跑他妹的七殿下!

    ——要说,他真怀疑他老爹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大好使,墨君漓那小兔崽子是能随便放出来的吗?

    他老人家难道就看不出来,那崽子一直处心积虑地想拐跑他的宝贝妹妹吗?

    呵,呸!

    红衣少年心下怒呸,他对姑娘家来边关的意见倒不是很大,毕竟慕氏百年将门,先前也没少出那等战功赫赫的女将,而他本人也不认为女孩子就只能窝在闺阁里绣花。

    但是,他对墨君漓来回护送他小妹的意见,超!级!大!!

    可恶,他们就不能换个人吗!

    慕修宁腹中恨恨,面上却是分毫不显,他打马上前,

    迎着几人入关,顺带领着他们去了营房。

    “走,

    殿下小妹,

    我先带你们去营房那头放一放行李,”慕修宁呲牙一笑,马鞭遥指远处的那几溜覆着青瓦的小砖房,“屋子已被明轩派人收拾好了。”

    “不过小妹,燕关可不比家中,地方也远不如咱们国公府来得宽敞,”少年说着,认真回头瞅了眼跨在马上的半大姑娘,“得委屈你和瑶堂妹,两人住一个屋子了。”

    “嗐,我道是什么,两个人住一间屋子罢了,这算不上什么委屈。”慕惜辞闻言弯了唇角,慕诗瑶亦从马车窗子里探出脑袋,重重点了又点:“没事的,明远堂哥。”

    “能和三姐姐住一起,诗瑶高兴还来不及哩。”小姑娘说了个满面期待,“我原还以为到了燕关要住帐篷呢,没想到竟还能有营房。”

    “傻阿瑶,只有行军打仗的时候,将士们才会住上行军帐篷,平日里大家就驻守在关内,哪能日日住在那帐篷里?”慕大国师应声失笑,没忍住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发顶。

    “那帐篷虽搭起来方便,可终归是忒简陋了些,平常的日子里倒还好,可若逢上那大风大雨和大雪的天头,这帐篷便不大顶用了。”

    “再说,关内的粮草也不能全指望着朝廷下送,不打仗的时候,逢春夏秋三个季节,将士们也是要在荒地上多种些稻米、养点时蔬的。”

    “不然,万一朝廷那运粮的车队,路遇风雪误了时辰,或是干脆被匪寇们半道将粮截了去,将士们不就要饿肚子了?”慕惜辞耐心给自家堂妹温声解释。

    “何况,春夏的天气何等炎热,瓜果、时蔬这类的玩意不易储存,恐怕不等运到燕关,便要腐烂大半了。”

    “这都不如干脆去附近的村子里买了。”

    行啊,这小丫头懂的还真不少。

    慕修宁闻此不由似笑非笑地吊了眼角:“可以啊小妹,看不出来,你知道还挺多的。”

    “若不是我清楚你从前当真没来过边关,都要以为你这丫头是不是打边城出去的**子了!”少年咂嘴。

    “一般一般,过奖过奖,这都是爹爹教的好。”慕惜辞佯装谦逊地低顺了眉眼。

    ——她一点都不想告诉她二哥,要真论起在边关戍守与征战的年头,她可是比他还长上六七年呢!

    “啧,夸你这小丫头两句,你还真喘上了。”慕修宁懒洋洋地做了鬼脸,转而抱着胸看向身侧的矜贵少年,“说来,殿下,你们这次准备在燕关住上多久?”

    “我看看要不要喊明轩再收拾出几间营房来。”

    边城的营房不多,除了主副将帅,他们这里通常是八到十个人共住一间,睡大通铺。

    因着慕文敬在信中并没说清这帮人究竟要在边关住上多少时日,他便依照几人的性子与身份,让两个小姑娘单独住了一间,又将墨君漓安排进了他和明轩的营房。

    余下几十个兵士,则被分散着插进那几间屋子相对大些、或是所住之人相对少些的房间,并未刻意调整分房的次序、也没倒出太多的房间。

    这样一来,若是这几人只是小住几日倒还算好,若是常住一月两月,那十一二个大男人硬挤上一张通铺……他还不如受累多拾掇出来两个仓库。

    “我们三个要留到寒泽的事了,大约会住两个多月。”墨君漓应声微笑,“余下几个,在这稍歇上三五日,缓过乏来,我便会命副官带着他们先行回京复命了。”

    “至于最后头那几个穿白衣裳的刺客……阿宁,你且看着安排,只要让他们别死光了就行。”

第六零五章 不是很像人干事

    “哟呵,这么随意。”慕修宁应声挑眉,漫不经心地正了正背上稍有些歪了的长戟,“看来,你是已经逮着了那‘幕后主使之人’了呗?”

    “阿宁,你觉着这还用得着特意去逮吗?”墨君漓眼角微吊,弯唇轻哂,“能干出这种事儿的,除了脑子里有包的那个,还能有谁。”

    “这若不是为了留两个活口当证人,我早在关外便将他们都杀|了。”

    “你不嫌浪费,我还心疼那些个口粮呢。”

    “诶,别说,这么一想,有道理吼。”红衣少年呲着白牙抬手搓了下巴,半晌猛地打了个指响,“我说殿下,要不你挑两个顺眼的留着,余下的还是都杀|了吧。”

    “我刚刚仔细算了算,这几个人在这住着又不干活,还白占了十几号人的口粮,是挺浪费的。”

    “所以干脆只留两个,剩下的宰了吧。”

    墨君漓闻言不由沉默了一瞬,他发现他这未来大舅子的脑袋瓜是真不怎么灵光:“……阿宁,这倒也不必。”

    “我明儿便会修书一封,让观风阁的人尽快过来一趟,把他们押回去仔细审问的。”少年扶额,“怎么可能真让这几个刺客一直住在关内……我又没疯。”

    燕关虽是乾平的边境要塞,却也不是那等全然封闭之所。

    眼下乾平与寒泽已然议和,边关亦暂且无甚风波,逢那日头晴好的天气,居住在两国边城附近的百姓们,还要越过燕关、进行些常日里的贸易往来呢。

    是以,刺客这种玩意,在这关内关上个十天半个月的还成,若真关两个月,保不齐便会被往来的游商瞧出了端倪,万一其内再混上几个墨书远的人……

    那他这几个“人证”,岂不是白留了?

    “噢噢,就养几天啊,那没问题。”慕修宁闻此麻溜地变了脸,“关内刚好还有两间废置的空仓库,虽说那里面没设什么暖炕,倒也防风挡雪。”

    “这十几号人挤在一起,再搬进去些稻草棉被的垫垫……大约也是冻不死的。”

    ……很好,这思路很清晰。

    在一旁听二人唠了许久的慕大国师抖了抖唇角,她二哥这行为怎么说呢……

    说他虐|待|战|俘吧……好像还摸不大上,毕竟燕关这会已住了四万余人,营房的确是比较紧张,且那仓库也确实能遮风挡雪,冻不死人。

    但要说他没虐|待|战|俘吧……好像良心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痛,十几号人塞进一间废置的小仓库里,吃喝拉撒都在那里头……

    这也不是很像人该干出来的事儿。

    小姑娘摸鼻望天,几人闲唠中那营房已然近在眼前。

    随行而来的兵士们不曾与他们住在一处,那些人早在入关后不久,便被关内几位守备迎下去安置了。

    “呀,到了,喏,小妹,瞧见那边的那个小院子了没?”慕修宁说着拿马鞭指出不远处的一座小小院落,“接下来两个多月,你和瑶堂妹便住在那里罢。”

    “考虑到军中目前就你们两个姑娘,若是单单只分出来一间营房、平日起居仍与他人混在一处,总归是不大合适。”红衣少年微一耸肩,“明轩便把他的院子拾掇出来,临时搬到我那里去了。”

    “这院子是参将的配置,院中有独立的水井和恭房,大致还算方便。”

    “只是这天气不大好打水,你们两个小丫头要是打不来水,便稍等一等,每日辰正演兵过后,我们会来帮你们打满屋中水缸的。”

    “唔,那还真是麻烦明轩了。”慕惜辞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因着湛明轩打到北境以来,还不曾回京统计功勋、正式拜官封衔,眼下便只在慕家军中挂了个虚职,军|阶不论,待遇只比她二哥稍逊,大致与参将等同。

    他是湛氏遗子,出身本就不错,又武艺高、颇通谋略,加之他先前曾代替二哥在雎城管了月余的兵,将士们倒也服他,不曾对她爹给他挂衔之举有什么异议。

    是以,他能在燕关分得这么一小座独立院落,倒也寻常。

    不过,她这会算是发现了,她哥在燕关整个就一甩手掌柜,但凡麻烦些的细活儿,便全被他丢给湛明轩了!

    啧,可怜的明轩唷~他在浮岚轩时便是全轩壮丁的不二人选,等到参军入伍跑来了边关,竟还是那倒霉催的苦力——

    慕大国师心下腹诽,面上却浑不见她露出半点,她顾自稍显腼腆的抿唇一笑:“至于那打水嘛……”

    “二哥,你放心,你妹妹我的力气,可没那么小。”

    “行,那你就自己看着打吧。”慕修宁乐了,“只不过,到时候你若打不上来水,可别跑来找我哭啊。”

    “安心吧,我才不会哭呢。”慕惜辞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一面翻身下马,缰绳一甩,转头接了车中的半大姑娘,“二哥,马厩在哪我寻不到,缰绳给你,你去拴罢。”

    “阿瑶,我们不理他,先进院子放行李去。”

    “诶诶,好。”慕诗瑶飞速将头点了个小鸡啄米,继而搬出放在车内的几只包袱。

    姑娘们一人提溜着两只包裹头也不回地入了小院,独留慕修宁在原地瞅着两人的背影,嗷嗷扯开了嗓子。

    “等会,小妹,你们俩记得提前收拾一下,我们酉初来接你们去演武厅,我让明轩在那摆了点酒菜,给你们接接风啊——”

    “知道了二哥,你拴你的马去吧!”院内遥遥传来自家小妹丝毫不掩嫌弃的回应声响,慕修宁忍不住瘪嘴嘟囔了好一会子的“小姑娘越大越不可爱”。

    “得了,咱们也走吧殿下,单独的院子就这一个,你得和我们一起住了。”

    “和你们一起住,这倒没什么问题。”墨君漓眨眼,眸色微赧,“就是那什么……阿宁,你那屋子里,也是那种下头烧火的大通铺吗?”

    “要不然呢,在边关你还想住什么样的床?”慕修宁瞪着眼睛说了个理所当然,“雕花拔步床?那不得被冻死。”

    “怎么说,殿下,你睡不习惯?”

    “这倒不是……”少年硬着头皮望了天,前生那会,莫说通铺,他连草垛子都睡过!

    这还真不是习惯不习惯的问题,关键是,一想到他要和慕修宁、湛明轩二人同睡一张通铺……

    他就总忍不住记起小国师几年前跟他扯过的“独苗”与“断袖”的问题。

    他这脆弱又幼小的心灵,当初可出了不少阴影。

    ?

    ?阿瑶的新特性要出现啦!

    ?

    你们可以猜猜看哈哈哈哈

    ?

    今儿又核酸,我决定做完核酸吃个早饭再睡。

    ?

    下午努力早点起,今天不日六是狗

    ?

    ????

第六零六章 以后一定嫁不出去

    立在小院中的慕诗瑶伸了手,静静拿掌心接起一片鹅毛似的雪。

    那雪在她掌中慢慢融化成一泓浅浅的潭,沁凉之意一路从手心蜿蜒至她心头,清清爽爽,泛着点说不出的甜。

    小姑娘抬手拢了拢身上的斗篷,随即按着胸口,张嘴深深吸了气,风雪夹杂着边城特有的苍茫味道霎时钻入了她的喉咙。

    那味道像枯草像远山像霜月,更像是将士们铠甲上混了干涸血味的金气,同样也像是那古朴沉默的城墙上,经年积攒的霜。

    慕诗瑶张大了眼睛,定定看着那扑面而来的风与雪,京城从未下过这样大的雪,亦从未有过这样粗糙又简陋的营房。

    栖云馆的冬日只有那一只只覆了鎏金铜丝掐花罩子的炭盆,和那下置了炭匣子的黄花梨雕花炕桌,这是她还头一次瞅见那砖泥搭制、下烧炭火的土炕,也是她头一次知晓,将士们戍边之时,也要耕种的。

    于她而言,燕关的一切都新奇无比,一切又都是那样的有趣——这里是她从未探寻过的一方陌生天地,她徜徉其中,流连忘返。

    “你这小妮子,在这呆呆的看什么呢?”小姑娘的声线干净而清越,慕诗瑶应声回眸,果然瞧见了那一身玄衣的自家堂姐。

    慕惜辞走上前来,随手递给她一只套了布套子的小手炉,细长的眉梢微微一挑:“喏,手炉拿好,免得等下夜深风重,回来时再受了冻。”

    “谢谢三姐姐。”接了手炉的慕诗瑶低声道了谢,而后转头重新望向了那漫天漫地的雪,“姐姐,我方才在看天上的雪。”

    “我在国公府的时候,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

    乾京的冬日虽也下雪,可那雪至多积上五寸便不会再继续下了,通常都只是积上个三两寸就算了事,且那雪花也远不如燕关这里来的大。

    零零碎碎又松松散散,与边城的这段旷远苍茫,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这让她倍觉新鲜。

    “嗐,九月的雪哪里称得上大呀。”慕大国师闻声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顺势又给她扣上了斗篷上的兜帽,“阿瑶,你且等着看看三九天头的雪,那才叫真的大呢。”

    “三九的雪,会比现在的雪还要大吗?”慕诗瑶听此陡然亮了一双眼睛,她回了头,眸中是遮掩不去的兴奋之意,“三姐姐,那雪能有多大?”

    “阿瑶,你听过一句诗吗?”慕惜辞饶有兴致地一歪脑袋,“叫‘燕山雪花大如席(李白《北风行》)’——你说会有多大。”

    “像、像席子那么大!”小姑娘激动的险些自雪地上跳起来,“三姐姐,这世上真的能有这么大的雪吗?”

    “唔,席子那么大……这还是有些夸张了的,”慕大国师敛眸沉吟,“不过拳头那么大的的确有。”

    “好多片雪粘在一起,一齐飘下来,差不多就有拳头那么大了。”

    “好了,阿瑶,咱们快出门吧,我估摸着时间,二哥他们马上就要来接我们了。”慕惜辞说着笑眯眯地弯了眼,“后头你还有的是时间看雪,但接风会可就只有这么一次。”

    “对哦,今晚还有堂哥他们办的接风会呢。”慕诗瑶讪笑着偷偷吐了吐舌头,忙不迭抱紧了怀中手炉,随着慕惜辞一同出了门。

    二人刚跨过门槛,正好撞见那驱着马车赶来、将将勒马的红衣少年。

    慕修宁转头瞥见两个姑娘,面上的表情不由滞了又滞,半晌后他抬臂搓了脑袋,容色微赧:“你们两个……这还挺准时的哈。”

    “倒不用我再下车敲门了……上车!”

    “你那会不是说了酉初来接我们嘛。”慕惜辞搀着自家堂妹上了车,而后从容不迫地一掀衣摆,迈步而上,“那我酉时带着阿瑶出来,岂不是正常。”

    关内的路还算平坦,有人驾车,她自也是乐得清闲:“对了,殿下呢?他没跟着你一起出门呀。”

    “那阵子明轩回来取点东西,我见殿下在屋中待的无聊,便让明轩带着他先去演武厅了。”慕修宁随口应声,顺嘴编了个瞎话。

    墨君漓是跟着湛明轩一起去的演武厅没错,却不是因为待的无聊——

    这是他担心这一天到晚伺机拐跑他老妹的臭崽子,跟阿辞凑在一起的机会太多,会带坏他宝贝妹妹,这才随便寻了个由头,强行给他轰出去的。

    “喔,原是这样。”慕惜辞颔首,实际她哥说的这话她当真是半个字都没信——阿衍那老货来了燕关还能嫌无聊?

    不可能的,依他的性子,光是对着关内的边防布局,他保准儿便能研究上半天。

    毕竟,这厮前生也没少在边境上沉浮,对带兵打仗和布设边防都自有一套见解,他才不会嫌这边无聊哩。

    就跟她现在便十分跃跃欲试地想要瞅一瞅,她哥是怎么练兵的一样。

    小姑娘缩在大氅下的指头蜷了又蜷,良久才平息下心头那股无名的兴奋之感。

    再入燕关,她只觉先前那些沉睡于她脑子里的、前世有关战场的那十一年记忆,只在一瞬间便又重新翻涌、苏醒了起来。

    这让她微有些蠢蠢欲动,又有点无所适从。

    车轮碾过路上的积雪,吱嘎的细响声顿时不绝于耳。

    许因演武厅本为军中挂衔的军||官们练武所用,那地方离着慕惜辞二人眼下的住处倒不算太远。

    三人乘着马车,慢悠悠地行了半刻有余便抵至了演武厅。

    慕修宁勒了马,转而接下自家的小妹与堂妹,少年人的爱恨一向分明,他虽极讨厌萧淑华与慕诗嫣,却不曾对自家二叔有过什么意见。

    是以,他心下对慕诗瑶这个平素在府中没什么存在感、又甚为知礼的堂妹无甚恶感,且自家小妹与她的关系不错,他也愿意在这燕关之内多照拂她一二。

    红衣少年上前撩开了那道夹了棉的厚重布帘,室内蒸腾着的热气即刻便扑了几人一脸。

    “可惜九月夜间的燕关委实冷了些,若逢着春夏时节,我们便能将这接风会设在室外了。”慕修宁无不惋惜地叹息一口,“一群人围着篝火喝酒吃肉,那才叫畅快!”

    “喝什么酒,二哥,你可别带坏了我家阿瑶。”慕大国师闻言低斥一口,翻着白眼率先拉着慕诗瑶踏入了屋内。

    嚯,小丫头的脾气还挺大。

    冷不防被人一顿训斥的慕修宁飘着眼神摸了鼻头,唯觉自家小妹这个样子,以后一定嫁不出去。

    ?

    ?他喵的,剩下时间赶不出来一章了,我先汪为敬

    ?

    汪!!!

    ?

    以后再也不吃早饭了,qaq

    ?

    我大概是这几个月一直昼夜颠倒,肠胃有点不适应突然吃早饭

    ?

    吃完九点多十点睡的,两点开始肚子疼,折腾到五六点

    ?

    然后出来太困,想着眯一会

    ?

    啊你们懂眯一会睁眼那就是不知道几点

    ?

    妈的,然后卡文了

    ?

    难得要早起一次……焯

    ?

    感觉早起就是个永远完成不了的flag

    ?

    ????

第六零七章 二哥,想打一架?

    演武厅内早便摆好了桌椅酒菜,待三人入内之时,那几十名与会兵士已然坐了个九分的满。

    燕关的将士们不似京中世家公子贵女们那般苛求礼法,边城的接风会亦自与皇城的接风宴大不相同。

    偌大个演武厅中,八张三尺来宽、五尺来长的木桌拼出四张宽五尺、长六尺,高二尺有余的大桌,那桌边又摆了一圈的长条木凳。

    数十名兵士们围坐成四个小堆,众人凑在一起吃肉饮酒、插科打诨,那气氛竟是比上元宫宴还要火热了不知凡几。

    入座之前,慕惜辞先抬眸扫了眼桌上摆着的各式酒菜,见那酒照例是些诸如烧刀子、关外白这样的烈酒,菜也是大盘大碗的各色炖肉烧肉,心下不由微松了口气。

    烧刀子的酒性极烈,寻常男儿喝着尚觉如刀割喉咙、利刃穿腹,轻易喝它不得,姑娘家喝起来便更是困难了。

    想来那桌上摆的皆是这样的烈酒,燕关戍边的这些毛头小子们,大抵也不好意思劝阿瑶跟着他们喝那劳什子的酒。

    至说炖肉烧肉这一类的菜品……样子糙是糙了点,吃起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小姑娘第一口吃着许还会觉着略有不适,等到第二三口,便也会习惯那粗放而浓烈的味道。

    唯一一点的缺憾,即是那桌上无甚时蔬,也罕见翠色,仅剩的一道带了菜叶的炖肉,放的还是将士们早在秋日便腌好的腌菜。

    不过,这倒也无妨,总归在这样的接风会上,本就没几个人会去盯着那两根菜叶子吃。

    都是吃肉的。

    慕惜辞心下如是暗忖,一面拉着慕诗瑶在那桌边空位上落了座。

    两张木桌拼成的桌子占地极大,若是挤一挤,约莫能坐下二十来号人,他们所在的这一桌却只坐了十二三个。

    人少,位子自然也跟着宽敞了不少,眼下慕惜辞二人左侧坐了个慕修宁,右边拐了个桌角,则坐着个湛明轩。

    墨君漓原想坐在慕大国师身侧,奈何慕小公爷死活不肯,还吩咐湛明轩务必要将他的位置安排得离自家小妹远上一些,于是少年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在了慕修宁的左边、湛明轩的对面。

    “小妹,瑶堂妹,来,筷子拿好,”坐定了的慕修宁笑眯眯地给两人递上碗筷,“咱们燕关这接风会可没什么规矩要讲,所求唯那一个‘吃喝尽兴’。”

    “你们两个,便也不必守着京中那些麻烦的规矩礼法了,只管放开了胆子,想吃什么,尽去大口的吃它就是。”

    “放心吧二哥,我才不会跟你们客气呢。”慕大国师咧嘴嬉笑,顺带安抚似的拍了拍身旁小姑娘的手背,“阿瑶,你也不必拘束,在这可没人在意你那什么坐相吃相。”

    “怎么舒服怎么来。”

    “好。”慕诗瑶颇为腼腆地点了点头,一面接过慕修宁递来的碗筷,跟他小声道了句谢。

    这会她虽已感受到了边城与京中的不同,但她到底是在国公府内居住惯了、甚少出门的闺阁小姐,一时还不适应这边稍显粗犷的风气,也放不开手脚。

    好在久居边关的将士们的性子一向外放,在渡过最初那半刻因彼此间还不够熟悉而矜持的时间之后,老守备几句话便轻松引动了整张木桌的氛围。

    便连平素最为内向拘谨的慕诗瑶,也在那股热闹中跟着他们放松了绷紧的精神,小口吃着烧肉、听着众人唠着闲话。

    燕关不光是雪下得大,用来装菜的碗碟与碟中的肉块同样亦大得骇人。

    慕诗瑶只吃了两块肉排便已有了七分的饱,小姑娘不愿吃的太撑,索性暂且放了碗筷,聚精会神地听起边城将士们讲着的趣事。

    现下已是酒过三巡,那北疆的烈酒又极易上头,随他们一同赶来燕关、充当督运副官的老守备早已喝得面上泛红,濒临大醉。

    “嘿!七殿下,不瞒您说,您绝对是小老儿活了这大半辈子见过的、最接地气的皇子!”被酒水壮了胆子的老守备勾搭着墨君漓的脖子。

    后者被他压得身子一歪,他则举着酒碗比比划划、胡乱掏起了心窝。

    “这一路……嗝,小老儿看得清清楚楚,我们吃什么您吃什么、我们住什么您也跟着住什么……您从来没嫌弃过我们这帮老|兵|油|子——”

    “嘿……少见,讲究,够义气,服!小老儿我服!”

    “不、不过,殿下,咱说句您可能不爱听的,”老守备边说边呲了一口牙,冲着慕惜辞遥遥晃了碗,“我最服的,还是咱们三小姐——”

    “看起来这么瘦瘦小小的一个小姑娘,启程那会小老儿我看她骑在马上,还以为是咱国公爷不小心教那风寒冻坏了脑子,觉得她不到半路肯定要叫唤着回京,哪成想,嘿嘿!”

    “燕关外那两剑漂亮,太漂亮了!”说到燕关之外、慕惜辞杀敌之时的那两剑,守备登时来了兴头,当即松了少年的脖颈,拿筷子模仿起慕大国师那时的动作来。

    “就这么一挡,再这么一抡,最后顺着劲儿往前一刺——那刺客就没了!”

    “瞧瞧人家这招式利落的,我从前只见着国公爷使过这么干脆的手段,咱们小公爷和湛公子都做不到呢。”

    “所以,最厉害的还得是咱们三小姐……”老守备毫不吝惜溢美之词,竭力称颂着慕惜辞白天那段“丰功伟绩”,闹得慕大国师本人心中不禁好一阵的尴尬。

    一直仔细听着众人闲聊胡扯的慕修宁闻此陡然扭过了脑袋,眼中的兴奋几乎冒出了眼眶。

    “小妹,你几时有了这样好的身手。”放下碗的红衣少年挺直了腰杆,指尖不住地在桌面上抠了又抠,“白日里竟还动手杀了个刺客呐?”

    “具体怎么杀的,快给二哥讲来听听!”

    “就这两年,二哥,你忘了,之前我还与你一同晨练过好长一段时间呢。”慕大国师拂袖说了个轻描淡写,“至于那刺客——那是他自己想不开,非要往我这里蹿。”

    “原本我是没打算动手的。”

    “而那过程……人家守备刚不是讲了吗?具体的跟他说的差不多,二哥,你若想听,便再让人重新讲一遍就是。”

    慕惜辞说着撑下颌,顺势转眸扫了眼自家亲哥,她瞥见他满面的欲言又止,又瞅见他放在桌上、不住乱抠的指头,倏然便失了笑:

    “我说哥,你这不会是想跟我过上两招吧?”

    ?

    ?赌|输|赢啦~~

    ?

    买阿辞还是买二哥,买定离手概不负责啦~~~~

    ?

    ????

第六零八章 无 情 碾 压

    “嘿,别说,我是有点这个念头。”慕修宁闻言讪笑一声,倒也不曾过多掩饰,干干脆脆、大大方方地便应了下来。

    “其实过招不过招的还在其次,”红衣少年说着挠了头,“关键是,小妹,你回家这么久,我还从未见过你与谁动过手呢。”

    “这就……让人有点心里痒痒,忍不住想要见识一番。”

    “这好说,左右这地方还宽敞着,”慕惜辞轻笑,“咱兄妹俩寻个没人的地儿,比划两下不就成了?”

    她二哥惯是个好奇心重的,今儿她若不全了他这份好奇,估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便也没什么安生日子能过了。

    “不过二哥,在比划之前我可得先问清楚,”慕大国师抱胸扬眉,“要禁手吗?”

    “禁手?”慕修宁听罢微一怔愣,随即抚掌做恍然大悟之状,“你是说,我需不需要禁手是吧?”

    “嗯……也是,就算你这小妮子的身手,真有守备说的那样利落,习武的年头也终归是短了些,我本就年长你六岁,习武的时间还比你长了十几年,是该禁手。”

    “那我就……只用右手,再让你两招?”少年眨眼,慕惜辞闻此,面上的笑意不由愈甚:“不,二哥,你误会了,我并不需要你来让我。”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让我禁一禁手——”

    “呵,奇了,你这小丫头才学了几年的武,有什么能让我忌惮的。”慕修宁抖着眉毛挥了手,“不禁不禁,小丫头片子,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便是。”

    “二哥,你确定吗?”慕大国师应声吊了眼角,“不后悔?”

    “放心,绝不后悔。”红衣少年昂首挺胸,信誓旦旦,“我今晚要是后悔了,就把脑袋揪下来给你和瑶堂妹当球踢!”

    “咳、咳——”听到此处,墨君漓一个不慎,一口烈酒卡进了喉咙,呛得他不住狂咳。

    当、当球踢……

    阿宁嚷嚷要跟着小国师切磋便罢了,那小丫头分明都给过他机会,问他要不要禁手了,他竟还这般自信地不要禁手……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信邪呢?

    少年捂着嘴巴憋笑得分外痛苦,要不是为了给他这未来大舅子留点面子,他这会只怕都要笑到肚子疼了!

    “当球踢便不必了。”慕惜辞那眼角扫了墨君漓一眼,继而慢悠悠勾了唇,“不若这样,二哥,你待会若是后了悔,就答应我一个条件罢。”

    “行啊,别说一个,十个八个、一百个条件都行。”慕修宁大咧咧地一挥手臂,“走,阿辞,那边放着不少对练用的木制兵器,咱们去挑把趁手的来。”

    “一百个条件太多,二哥,我只要一个就好。”慕大国师含笑弯眼,当即摸出帕子,动作甚为优雅地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而后起身随着自家二哥往那摆兵器的地方行去了。

    慕小公爷要与慕三小姐过招的消息,眨眼传遍了整个演武厅,瞬间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下将士们也不急着吃肉饮酒了,纷纷放了酒碗、弃了烧肉,提溜着板凳马扎,便往空地那头溜,几十号人沿着着空地边缘,或坐或立地围出个巨大的圆。

    趁着慕惜辞二人挑兵器的空档,还有不少见识过慕大国师身手的兵士,绘声绘色地给周围人讲述起他们白日里的一切所见所感。

    “……嚯!你们是没看到,那剑在咱三小姐手里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这样一下,那样一下,”某兵士说了个激昂慷慨,唾沫星子横飞,“我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那人便倒地了!”

    “啊?三小姐这么厉害。”另一人循声回头,满面惊诧,“那你们说,小公爷和三小姐比试的这一把,谁能赢呀?”

    “那自然是咱们三小姐咯!”先前那猛夸慕大国师的兵士答了个干脆利落,“小姐她习武的时间可能短,但是手段狠,动作干净,反应快呀!”

    “小公爷一旦不慎轻了敌,那可就输定了。”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若论武艺,还得是咱们小公爷厉害点……”旁边一人探头插了句话,“国公爷先前都说过,小公爷的武功青出于蓝了呢。”

    “不不不,我还是想站三小姐……”众人七嘴八舌,吵了个热火朝天。

    喧闹之中,那头的两人总算挑准了顺手的兵器,一人转着铁木长戟,另一人挽着桃木长剑,兄妹俩一前一后,直门儿奔着那被将士们圈出的空地走来。

    众人由是瞬间熄了声,乖乖给两人让出条宽阔的大道来。

    慕修宁二人缓步行至圈子中央站定,彼此间隔着两丈相对而立。

    “二哥,开练前我再问你一次,”慕惜辞晃悠着手腕,闲闲扬了下颌,“你真的真的不想要禁手呀?”

    “放心,不禁,都说了你这小丫头有什么能让我忌惮的?”红袍少年舞着长戟神采飞扬,“小妹,你只管放马过来吧!”

    “哎……那二哥,你等下可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慕大国师怅然叹气,对她这既犟且倔又幼稚的二哥,她也着实没什么办法。

    得了,小孩子嘛,经受过几次毒打就好了。

    小姑娘心下如是想着,下一息,她便掐诀提剑,陡然收了面上那股漫不经心的笑。

    “二哥,得罪。”慕惜辞抬眉扬声,足下一点,身子立时如离弦箭矢般蹿出了数尺。

    慕修宁只觉眼前一花,平日较常人灵敏了不知凡几的五感,竟在这一瞬无端变得迟缓。

    他只听得耳畔迅猛的破空之声接连不断,桃木剑尖颤抖时的鸣响好似就在眼前。

    他下意识地横举了长戟,孰料那木剑竟以某种奇异又刁钻的角度,稳稳避开了他横扫的戟,轻松抵上了他的脖颈。

    “二哥,承让。”执剑的姑娘弯着眼睛笑了个春风拂槛,那战局结束的太快,快得让众人都来不及眨眼。

    慕修宁举着长戟满目茫然,一时竟没能回过神来。

    ……好家伙,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不就是晃了那么一下吗?

    这就输了?

    就输了??

    红衣少年皱了眉头,心下罕见得生出了点点后悔之意,但他绝不可能承认自己现在就后了悔,于是梗着脖子耍了个赖:“不算不算,这一局不算。”

    “刚刚是我轻敌大意晃了神,根本就没准备好,小妹,我们再来一把!”

    “行啊,随你。”慕大国师不甚在意地耸了肩,拎剑退去了两丈开外。

    待到少年人准备妥当,被迫充当了裁判的湛明轩高喝了那声“开始”,故去的历史,只一息便又顺利重演。

    “承让。”仍旧是那声“承让”,小姑娘手里的木剑亦仍旧如先前那般的稳。

    慕修宁看着她的眼睛,长戟又一次僵在了半空,许久才吐出那句“再来”。

    然后……

    “承让。”

    “再来!”

    “承让。”

    “再来!!”

    “承让,还来吗二哥?”

    “再、再来——”

    “……要不别来了吧二哥,你还好吗二哥?”

    “呜……我不好,我不好呜呜呜……”

    然后那一日,历史的大车轮子,便无情地碾压在了慕修宁的脸上了。

    ——还是来回碾。

    ?

    ?二哥被揍哭了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

第六零九章 我这面子……

    “我、我不跟你比了!”第六次被人一剑击中了要害之处的慕修宁憋不住通红了一双眼眶,他赌气扔了手中的木质长戟,整个人丢了魂似的飘着溜回了座位。

    他想不明白,也着实是没法想明白,他这刚回京三年、先前也当是从未习过武的小妹,怎么突然间就变得这样厉害了?

    难不成……是爹爹从前偷摸给她请过什么厉害的习武先生?

    不能啊,这得是什么样的武师,才能把他小妹教成这个样子!

    红衣少年抬手抱上了脑袋,一张脸险些要被低进桌子里。

    旁观的那些人许还看不出来,至多只觉得他小妹的动作分外干脆利落,颇有两分他老爹当年上阵杀敌时的影子,他这个与她直接交手的,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家小妹动手时那样子,压根儿便不是什么“颇有他老爹的影子”,她那实实在在的,就是自尸山血海里趟出来、从刀光剑影中走出来的本事!

    那是步步逼人、剑剑夺命,生怕慢上一步便会被他人砍了胳膊、削了脑袋的打法,是无数次游走在生死之间、打塞外乱军内挣扎成的本能,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自然,若她单是有这股子本能,他也不至于输的这样惨烈,其关键还是在于他全然看不清她的身影。

    从他小妹动身到她剑锋横上他要害的时间来看,小妹的速度并不算快,至少不该是那等让他连看都看不分明那种快。

    且她的耐力也不如他好,等到第六次过招之时,她出剑的力度分明较前几次弱了足有三分……可他还是捉摸不到她的影子!

    她用上剑时,他只觉周身各处皆是风声,眼前也像是被人蒙了层厚重的雾一般,什么都看不大分明。

    等到他的本能辨认出他小妹的剑究竟是从何处打来时,那木剑基本已跑到他眼前来了,他又如何能躲?

    见了鬼了,这哪是武师能教出来的手段?他家妹子到底是从哪学的这么一身能耐!

    慕修宁越想越是费解,越想越是想哭,他抽抽鼻子,原本就弯着的腰杆这下更是直接弓成了虾米。

    被将士们围在中央的慕惜辞遥遥瞅见自家兄长的这副模样,不由抖着眉梢吊了眼角。

    她抬手示意众人噤声,继而拨开人群回到桌边,顺带拍了怕少年人的肩膀:“二哥,你没事吧?”

    “……有事。”慕修宁眨巴着眼睛闷闷出声,他老妹方才给他的那顿毒打,差点给他打哭了不说,还妥妥让他回想起数年之前、被墨君漓按在地上暴揍一顿的恐惧!

    可恶,为什么挨打的总是他?

    他这会真的是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

    慕修宁心下泪流满面,慕大国师闻此不禁面上讪讪,她稍显僵硬地搓了搓指头,杏眼内难得多了几分不知所措。

    她哥看起来仿佛深受打击,她原本是想简单让她二哥经受一下世俗真实的毒打,却并没有想着要一巴掌给他打废了呀!

    “这、这,我不是都提前问过你,问你要不要禁手了吗?”慕惜辞尽力放轻了声调,试图让她说出来的听起来不要那么的嘲讽拉满。

    “是你自己选的不要禁手,让我有本事尽管使出来的呀。”

    “那会谁知道你这小丫头片子能有这么大能耐!”红衣少年被她说得几乎要当场哭出声来,“我个大男人,跟你这小姑娘比试,还要让你禁手……”

    “这话若是传出去了,我这面子往哪搁去!”

    嚯,这话说得好像你慕小公爷现在就很有面子一样。

    此言一出,众人心头即刻齐齐滑过这么一句话,却无一人敢将之正大光明的说出口。

    墨君漓原想开腔损他这好兄弟两句,孰料不待他发出半个音阶,便被自家小国师一个眼神将嘴边的话给吓回了肚子。

    差点被人顺手刀了的矜贵少年默默认怂,当即假咳一声,低头喝了口酒。

    “那二哥,你这就是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了,我也没办法。”慕大国师怅然叹息一口,安抚似的伸手撸了撸自家兄长的后脑勺,“不过说实话。”

    “二哥,若是单论武艺,你还是要胜过我一筹的。”

    “只是眼下你经历过的生死厮杀太少,与人打斗时没用的花哨动作太多,加上我也不曾禁手……这才总是挡不住我的剑。”

    桃木本就有辟邪之用,道士们惯爱用桃木制成各式法器法剑。

    今日她挑出来的那柄桃木剑虽未经人开光,可长年累月的在这边城里躺着,剑身收了不少将士们身上染着的血气与四方的灵气,勉强也算半个法剑。

    是以,拿着那剑的她掐起诀来,比往常快上了一倍不止。

    且以她现在的身手,想要在这样过家家一般的切磋比试中胜出,她只需将她二哥的眼与耳蒙上,让他听不清、看不清即可。

    ——这便也无需捏什么符了,随便引来点煞气给他挡上就行,轻松得很。

    “禁手,又是这可恨的禁手。”慕修宁可怜巴巴,蔫狗子一般瘪了嘴,“小妹,你那禁手禁的到底是些什么呀。”

    “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种打法。”——速度明明不快,力度也没多大,可他就是看都看不清、挡也挡不住。

    “这个嘛,你猜?”慕大国师似笑非笑地弯了唇角,为了她二哥脆弱幼小又刚受过一番暴击的心灵着想,她觉得她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自己会玄门之术的比较好。

    “嘁,谁要跟你猜,爱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慕修宁细声哼哼,一面抓起桌上瓷碗,麻溜倒满了酒,“来来来,我们不必管这小丫头,喝酒喝酒!”

    哎呀,她这个幼稚又倔强的傻二哥哟~

    慕大国师咂着嘴巴提着衣摆落了座,抄起筷子,就手夹了块烧排骨——方才动弹了那么久,她还真有点饿了。

    在夹肉收筷的瞬间,慕惜辞的余光顺势扫了眼身侧安静吃着肉的半大姑娘,她瞥见慕诗瑶一双黑瞳定定锁紧了桌上的酒坛,眼中像是带了两分似有若无的跃跃欲试。

    于是她脑中的灵光倏然一闪,一句话登时便涌出了唇齿:

    “阿瑶,你是想喝酒吗?”

    ?

    ?二哥好像哈士奇

    ?

    ????

第六一零章 天赋异禀

    冷不防被人点了名的慕诗瑶懵了一瞬,随即不大好意思地轻轻点了头:“嗯……有一点好奇那酒是什么味道。”

    “三姐姐,我在府中的时候,还从没喝过酒呢。”小姑娘咧嘴笑笑。

    慕文华一向不喜朝中众人交际应酬的风气,自是不愿让慕诗瑶喝酒。

    阮眉烟幼时家道中落,被卖去青楼,做扬|州|瘦|马那会也没少被人逼着学品酒鉴酒,对酒同样没什么好印象。

    是以,自小在国公府中长大、又甚少有机会出门的慕诗瑶,还当真是从来没喝过酒。

    “唔……那你可以让他们给你倒点尝尝?”慕惜辞敛眉沉吟,片刻后抚了抚掌,“左右有我在这,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你若真不慎喝的醉了,我可以去军|医那里讨点药,给你熬点醒酒汤。”

    “真的吗!”慕诗瑶应声亮了眼睛,黑瞳在灯光里闪啊闪的,活似夜空中的星星。

    慕大国师被她盯得有些招架不住,忙不迭点头应下,又唤了湛明轩替她倒上小半碗的酒。

    “嗯,想喝就喝罢。”慕惜辞下颌微点,“先前我不让你喝酒,一来是以为你喜欢;二来,是怕营中这些皮猴子们看你能喝,就变着法儿地劝酒……”

    军|中这些混账玩意她可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边关的乐子不多,忽悠人喝酒便是其中之一。

    每到年节宴饮之时,他们必会想尽办法灌醉自己身侧的亲朋好友。

    更有甚者,会在诓骗着众人喝醉之后,将他们醉后闹出来的糗事收整起来,编纂成册,或是口耳相传,或是制成私刊画报,广而传之,一传就是数年乃至十数年。

    想到此处的慕大国师不禁扶额掩面,她记得前生她接管慕家军的那会,军中还流传着她爹当年初入军营、被人灌醉后折腾出的糗事呢。

    “明轩,先给阿瑶倒点关外白试试,烧刀子就不必了,那东西太烈。”

    “好的,小姐。”一旁数着骨头的湛明轩闻声颔首,顺手抓来了酒坛,又给慕诗瑶找了只干净瓷碗,“四姑娘,您想喝多少?”

    “先来半碗罢,我没喝过,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小姑娘的面容微赧,“多了怕喝不了浪费……麻烦湛公子了。”

    “姑娘客气了,这有什么麻烦的。”少年笑笑,小心替慕诗瑶倒来半碗的酒,递过碗时还不忘多叮嘱一句,“四姑娘,这关外白虽不如烧刀子那般烈,却也比寻常的花酒果酒要辣的多。”

    “您慢点喝,仔细呛到。”

    “好,多谢。”慕诗瑶细声应着,接来酒碗后她并未急着喝,只先将那瓷碗置在鼻下嗅了嗅,继而扭着眉头,浅浅的尝了尝。

    入口的酒液冰凉清爽,微有些许的辣味,却不至像众人所言的那般辣喉,片刻还能泛上点甜。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而后端起酒碗,面不改色地将其内盛着的关外白一口饮尽。

    “诶,阿瑶!”慕惜辞见此倏然睁大了眼睛。

    她正欲伸手拦下慕诗瑶手里的碗,孰料那妮子的动作奇快无比,不待她有所动作,便已先一步喝完了碗中酒。

    慕大国师看着她那样子不由满面无奈:“阿瑶,你这……你不要紧吧?”

    “啊?”慕诗瑶回头,茫然眨眼,“什么……什么要紧不要紧的?”

    “我说你这么快喝这么多酒……”慕惜辞抬手指指那只空碗,“没觉得呛嗓子,或者脑袋晕吗?”

    “没呀,三姐姐,我没什么感觉。”慕诗瑶懵懵懂懂,“我觉得这酒还挺好喝的,凉飕飕甜滋滋,是有一点点辣,但没有很呛。”

    “蛤?”慕大国师懵了,“阿瑶,你真的不觉得这东西很呛吗?”

    她记得她前生只尝了一口就被辣的不行,这妮子竟然喝了半碗都啥感觉没有?

    “不觉得,三姐姐,我还有点想试一试烧刀子。”慕诗瑶搓手,一面眼巴巴地回头看了看湛明轩。

    后者同样不大能招架小姑娘这样的眼神,只得求救似的望向自家小姐。

    “……倒,明轩,给她倒罢。”慕惜辞这会也麻得很,她只觉自己的眼底简直要跳得抽筋——

    要说人果然是不能貌相,她之前可从未想过,自家这堂妹竟是个隐藏着的、天赋异禀的小酒鬼!

    “哦哦,好。”湛明轩点头,跑去慕修宁那头搬来了坛烧刀子——他虽能喝酒,却不似旁人那般喜欢喝酒,更是十分讨厌醉酒。

    故此,每逢这等宴饮之时,他只管随着众人喝两碗寻常米酒便算了事,至多再加一碗关外白,将士们早习惯了他的脾性,时间长了,便无人往他身旁放什么烧刀子了。

    “咦?稀奇呵。”跟众人胡扯闲侃的慕修宁转眸瞄见湛明轩,不由得面露惊诧,“明轩,你今儿怎么转了性子,竟跑我这搬起烧刀子来了?”

    “怎的,是终于想开了,想尝尝刺激的?”

    “小公爷惯会打趣,这可不是要我喝,是四姑娘想尝尝烧刀子的味道……”湛明轩答了个一板一眼,“她觉着关外白不辣,挺好喝的。”

    “嚯,竟是瑶堂妹要喝,她还觉得关外白挺好喝的?”慕小公爷闻此登时来了兴致,“这不是更稀奇?”

    “走走走,我也想看看瑶堂妹是怎么喝酒的。”慕修宁兴致勃勃,当即抱着酒碗跟着湛明轩离了席。

    一碗满登登的烧刀子几息便出现在了慕诗瑶面前。

    小姑娘在几人的注视之下腼腆一笑,随后照旧是先嗅了嗅、尝了尝,确保那味道她能接受且觉得不错后,便镇定非常地将之一饮而尽。

    “这个比刚才那个辣一点。”喝过酒的慕诗瑶摸出帕子擦了擦嘴,动作优雅而极具涵养,“味道也比关外白更浓烈些。”

    “好家伙,奇了奇了,我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见人这么喝烧刀子呢!”慕修宁瞪着眼睛嗷嗷叫唤,“瑶堂妹,你这可真是海量啊——你还想再喝点不?”

    “这个……”慕诗瑶目露迟疑,犹犹豫豫地看向了慕惜辞。

    慕大国师见状怅然摆手:“喝吧喝吧,想喝你就喝,不必看我了。”

    “那……明远堂兄,我确实是想再喝些。”小姑娘乖巧点头,将桌上空了的瓷碗往前推了推。

    慕修宁听罢登时乐了:“这好说,明轩,快给我们满上——”

    “今晚,我要陪瑶堂妹喝个够!”

    ?

    ?。。希望二哥这个接风会结束,还能坚强。

    ?

    阿瑶要开启喝趴所有人的光辉之路了。

    ?

    ????

第六一一章 梅 开 二 度

    得,二哥这说上头就又上头了。

    听见慕修宁说的那句“喝个够”,慕大国师的白眼当即便翻上了天。

    这么些年,她最服她二哥的就是这一点——不管先前他受过多大的打击,只要稍给上他一星半点的喘息时间,他便能迅速恢复之前那活蹦乱跳的状态,浑不见丁点受挫之感。

    这不,他方才才被她狠狠“毒打”一顿,这会就若无其事的要与阿瑶拼上酒了,简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也不怕等下再被人好一通收拾。

    慕惜辞无声咂嘴——烧刀子这样烈的酒,阿瑶都能面不改色地将之一口喝下,不觉呛喉也不见上头上脸,这足以见得这小妮子的天赋是有多异禀。

    若她所料不错,她二哥今日,只怕是要“梅开二度”了。

    慕大国师如是想着,一面懒洋洋地收回了目光,湛明轩闷声替那二人倒好酒后,酒坛一放,便静静退回了座位。

    “来,瑶堂妹,咱兄妹俩先碰一个!”断了酒的慕修宁大咧咧地一举瓷碗,慕诗瑶应声起身,捧着手中酒碗,学着少年人的样子,跟他轻轻碰了碰碗沿。

    慕文华多年来的教养早便让她将“分寸”二字刻进了骨子里,是以那两碗相碰之时,她还特意把自己的碗向下压了一分。

    ——她的身份不敌明远堂兄,年岁也更小上一些,于情于理,都不该将碗举得越过明远堂兄去。

    “明远堂兄,诗瑶失礼了。”碰过碗的小姑娘抿唇笑笑,看着似乎是十分不好意思。

    慕修宁原以为她这是先前足喝了一碗半的烈酒,这时间多少有些不胜酒力,正欲开口宽慰她两句,让她慢点喝也无妨,便见这小姑娘声色不变地捧了碗,眼睛眨也不眨地将那碗中白酒一饮而尽。

    而后掩唇打了个小小的酒嗝。

    “明远堂兄,该你了。”慕诗瑶羞赧一笑,像是为自己刚才打酒嗝的“不雅举动”而向众人致歉。

    ?这、这又是一口气喝完的?

    这小丫头喝酒这么猛?

    红衣少年见状,端着酒碗的指尖都隐隐发了抖。

    北地天寒多烈酒,这烧刀子更是那烈中之烈,即便似他老爹那样的海量,也不敢如慕诗瑶这般,接连两碗都是一口饮下。

    ——能一气儿不断地喝下一碗烧刀子的,那都是能人。

    可眼下……

    慕修宁的嘴皮悄然打了细细的哆嗦,那碰碗是他提的、“喝个够”也是他率先说出来的,这会人姑娘家已经先他一步喝完了碗中酒,他若是不跟上……

    那他慕小公爷的面子还往哪搁?

    不行,得喝,这酒必须得喝,而且不能含糊,瑶堂妹是一口气喝下去的,他便也得一口气地把它们全喝光!

    红衣少年定了定神,随即牙一咬、心一横,硬着头皮将那一整碗的烧刀子倾进了喉咙。

    烈酒入腹,他脸上即刻腾起了赤色的红云,面皮烫的像被火烧,割喉灼胃的辛辣与北疆白酒独有的清冽之意轮流上涌,闹得他眼前发晕,浑身都不大舒服了起来。

    见鬼,这玩意上头这么快!

    慕修宁心下惊了又惊,嘴上却半分都不肯让人,顾自梗着脖子,问慕诗瑶还要不要继续喝。

    “哈哈……畅快!”少年人撑着唇角挤出个虚假的笑,“瑶堂妹,还要继续吗?”

    ——不能了吧,应该不能再继续了吧,她都喝了两碗了,怎么说都不至于干到第三碗吧?

    红衣少年心中如是碎念,孰料慕诗瑶闻此却只腼腆地弯弯眼:“明远堂兄若想继续的话,那就继续罢。”

    ?还喝?这小丫头片子是真喝不醉吗?

    慕修宁麻了,他身为习武之人的本能在疯狂抗拒,奈何他那该死的面子却令他鬼使神差地颔了首。

    于是再度被人薅出来倒酒的湛明轩也憋不住跟着慕惜辞翻起了白眼,一直在一旁吃肉看戏的墨君漓见此没绷住笑出了半口酒来。

    这么多年了,阿宁从不长记性。

    看着戏的少年凉飕飕吊了眼角,顺带趁着众人不备,飞速给自家小国师递去了一盘去了骨的炖肉。

    慕诗瑶他们这边闹出来的动静不小,演武厅中的将士们听说小公爷与四小姐拼酒,循声便拎着板凳、抱着酒菜,溜溜跑来了这头,三两下将慕修宁等人圈在了正中。

    第二次处在人群包围之内的慕小公爷脑袋都开始痛了。

    啧,该死,他怎么就绷不住地犯|贱,张罗着要跟瑶堂妹喝什么酒呢!

    慕修宁心头如是唾骂着自己,面上却不敢教人看出分毫惧色,得了酒的慕诗瑶捧着瓷碗冲着他弯唇笑笑,那笑真诚至至,却又气人至极。

    ——他知道瑶堂妹真不是故意喝那么快的,她喝酒就是单纯没感觉、不上头而已,但他真的觉得好气又好难过啊!!

    红衣少年心下嚎了个天崩地裂,那边小姑娘已然两手一抬、脖子一仰,一碗酒就那么轻飘飘地下了肚。

    她脸上的笑意仍旧如先前那般拘谨而羞怯,但这酒量当真与她那表情丝毫不相匹配。

    完,到他了,这么快就又到他了——

    慕修宁的牙根发了颤,他咽咽口水,在众将士们的热切注视与碎声讨论下,强撑着一气儿干了碗中酒。

    这回那烧刀子的后劲儿彻底上了他的头,少年人支棱着手臂勉强比出个大拇指,转头便两眼一翻,“嘭”一声醉倒在地。

    喝不下了,他真的半口都喝不下了。

    这都怪他年少轻狂不懂事,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清楚酒桌上的规矩有多深,倘若老天爷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绝对不要再跟瑶堂妹拼什么酒了——

    躺平了的慕小公爷抻直四肢,将自己瘫成一滩细长的泥。

    ——真·梅开二度。

    将士们见状不由怔了一瞬,接着立时便炸开了锅。

    众人发现那看着比慕惜辞还要瘦弱娇小上几分的姑娘极其能喝,当场生出了满腹的斗志。

    几十号人唰唰搬出了十来坛尚未开封的烧刀子,接下慕修宁未竟的“品酒大业”,几人一组,跟着慕诗瑶继续拼起了酒。

    慕大国师见此情状禁不住抬手掩了面,不多时,慕惜辞等人,便眼见着那地上多出来了几十滩不省人事的烂泥。

    而那造成此等惨烈局面的“罪魁祸首”,唇边自始至终都挂着那道稍显赧然又甚为腼腆的笑,除了中途内急寻了趟恭房,她连眼睛都没眨上几下。

    甚至还颇为不明所以地转头一指地上那一大堆奇形怪状的人形,满面无辜:

    “三姐姐,大家怎么醉的这么快呀?”

    ?

    ?怂怂因为接地气而被愉快接受,阿辞因为贼能打而被愉快接受

    ?

    阿瑶就厉害了,她因为喝趴了几乎所有人(除了没参与的那几个)而被愉快接受

    ?

    二哥永远不长记性.jpg

    ?

    呜呜呜我的龙魂毕月乌到了,等了五个月呜呜呜

    ?

    她再早两个月到,我就能把她和我儿打扮成怂怂和阿辞了呜呜呜呜呜

    ?

    现在是铁没空了,想日六爬都爬不起来还想下月完结

    ?

    忙到头秃,上次百万字的奖品也没逮着空寄呢

    ?

    我这yq反反复复,驿站大半g了,准备直接顺丰之了

    ?

    不立flag了,能爬起来不闹身体不舒服就会多写的,我要下月完结正文!!!

    ?

    ????

第六一二章 学骑马吗少女

    大家怎么醉的那么快……

    大家怎么醉的那么快,你这倒霉小丫头心里当真是一点数都没有吗?

    慕大国师闻此不禁皱巴了一张小脸,她歪着脑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地盯着慕诗瑶看了半晌,到底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得出来。

    算了,看这小妮子的这副样子,估计她说了,她也不见得能懂。

    ——似烧刀子那样的烈酒,哪能这么一碗接一碗、连气都不喘两下的喝?

    她也是真不觉得呛得慌。

    慕惜辞怅然掩面,眼下除了她这喝不醉的小堂妹,也就剩下她、阿衍与明轩尚还清醒着,旁的有一个算一个,这时间都老老实实地瘫在地上和桌子上了。

    不过好在,醉过去的人虽然多,她倒没见哪个耍什么酒疯。

    也不知是近年慕家军们的酒品越来越好,还是他们今儿喝的那烧刀子委实太烈太猛,只两碗便教他们上懵了头。

    啧,待会要怎么把这群人搬出演武厅,还是个大麻烦。

    慕大国师的脑仁微痛,主要现下是冬日又不是夏天,若是夏夜,他们大可将这帮熊玩意干脆利落地留在这里,任他们胡乱睡一夜的石板地,可现在嘛……

    演武厅这么大的地方,一直烧着炭盆既不大现实,也不大安全,但若没了炭盆,这么一夜过去,一个不慎,就得冻死几个。

    这可不行。

    “四姑娘,寻常人是没法像您那样,连着往下喝烧刀子的。”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湛明轩突然开口,顺势试探性地俯身拉了拉那瘫成泥条的慕小公爷。

    嗯,很好,果然软趴趴的立不住,别说站了,某小公爷这会连坐都坐不起来,估计等下只能靠着他和七殿下,给他凑合着架回去了。

    还有这一地醉的东倒西歪、不省人事的将士……搞不好他还得跑一趟营房,让那帮没睡着的大小兔崽子们,过来搬一搬自家弟兄。

    嘶~想想就头大。

    湛明轩龇牙咧嘴,无声倒抽了口冷气,他扒拉完慕修宁,又转手扒了扒歪在地上的几名守备,见他们果真是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眉头下意识便搓成了疙瘩。

    “在北疆,烧刀子基本便是最烈的白酒了,”扒拉了一圈,没找见一个“幸存者”的少年叹息一口,“那东西后劲儿强,上头又快,通常很少有人喝那么猛的。”

    “原来……是这样啊。”慕诗瑶听罢,十分不好意思地抬手抠了抠头,嗓音细的像蚊子,“我还以为……大家说那酒辣喉是夸张了的。”

    “还以为别人喝酒的时候,也跟我一样没什么感觉呢……”小姑娘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已然小的近乎听不清。

    慕大国师闻言,面上不由露出了一派了然之色——她就知道,这妮子压根便不懂烧刀子对他人而言,究竟是种什么概念,她这是浑把那烈酒当水喝呢!

    “怎么可能会没什么感觉。”湛明轩无奈笑笑,“四姑娘,这世间可不是所有人都有您这样的天赋……大多数人的酒量,都是一点一点锻炼出来的。”

    “能喝酒又算什么好天赋。”慕诗瑶嘟囔着吐了吐舌头,这天赋,她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大正经。

    “但也不算差。”慕惜辞应声一挑眉梢,上前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阿瑶,起码你不必担心,以后有人妄图蓄意灌醉你了。”

    ——试图灌醉阿瑶的人,一定会被反灌的很惨。

    慕大国师的呼吸微滞,细细算来,自家小堂妹这奇怪的天赋,还真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那倒是。”慕诗瑶思索少顷,片刻后点了头,“这么想,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不过……”小姑娘抠着指头面色讪讪,继而伸手一指地上那一滩滩的烂泥,“这些人要怎么办?”

    “那些,我去营房那头喊来几个还没睡的熊玩意,让他们帮着往回搬一搬吧。”湛明轩假咳,“小姐,您看,我是先送你们回去,还是……”

    “我们在这等一会罢。”慕惜辞抬手打断了少年的话,“外面的天气太冷,这演武厅里还烧着炭盆,若是不留几个清醒着的看顾一下,我不放心。”

    “那好,那边麻烦您几个了。”湛明轩颔首,一面冲着屋中的三人拱了手,“殿下,小姐,四姑娘,你们暂且在此处稍待片刻,明轩去去就回。”

    “嗯,记得回来时多带几辆板车,再拿上两条棉被……”墨君漓顺嘴接过话茬,细细叮嘱两句,“免得人多他们搬不回去,或是路上骤冷骤热,再不慎冻坏几个。”

    “好的,殿下,明轩记得了。”少年点头应是,话毕抓起架子上的斗篷,匆匆穿好便出门翻身上了马。

    马鸣彻响时,慕惜辞眼尖地瞅见慕诗瑶瞳底稍纵即逝的一线歆羡之意,细长的眉梢禁不住挑了又挑。

    她回想起小姑娘在过来的一路上,因晕马车而吃的各种苦头,心下忽的升起个新想法。

    “阿瑶,你想学骑马吗?”慕大国师顺势拉过小姑娘的手,“想学的话,我让明轩这几日抽空教你怎么样?”

    “啊?”慕诗瑶听此先是一愣,随即怔怔地眨了眼,“这、这骑马……”

    “这,三姐姐,不瞒你说,我还是挺想学一学骑马的,毕竟那马车你也知道,我坐着实在是太容易恶心犯晕。”

    “只是,湛公子他……他能有那个空闲来教我吗?”小姑娘抿唇,面露迟疑。

    湛明轩燕关相当于是自家堂兄的副手,此地又是北境边城的要塞之所,按理,他常日的公务应颇为繁忙,这哪能倒出空来教她骑什么马?

    “放心吧,阿瑶,这不要紧的,眼下并非战时,燕关没那么多事可忙。”慕惜辞弯眼,“再者,你没看到二哥都快把所有的活儿推给明轩、自己跑一边当甩手掌柜去了?”

    “我可不想让他天天压榨明轩,自己却过的那么轻松快活。”慕大国师翻翻白眼,“我们浮岚轩的人,哪容许他这么使唤!”

    “所以,阿瑶,你只管说自己想不想学骑马就是了,别的,大可交给我来处理。”

    这样啊……

    也是,她今儿一天,听着明远堂兄说了一白天的“明轩”,从拾掇营房到安排接风会……他好像的确是把所有的活儿,都推给湛公子了。

    那这么一想,堂兄他还真挺过分,明明是两个人要干的公务,凭什么都推给湛公子一人?

    这不行,她觉得这不好。

    想通了的小姑娘刹那攥拳,当即回了慕大国师一个斩钉截铁:“那,三姐姐,我想学!”

    ?

    ?拯救明轩计划达成(bushi)

    ?

    ????

第六一三章 教骑马呀少年

    慕大国师闻此甚是欣慰:“嗯,这就对了嘛。”

    其实,她会选择湛明轩来教慕诗瑶骑马,也是经过了诸多考量的。

    虽说军中之人大多会骑马,尤其骑兵队中的将士们更是马背上的一把好手,但慕诗瑶终归是个女娃,又是国公府出来的小姐,

    自是不太好让寻常兵士教她。

    放眼望去,整个燕关之内,能教得这小丫头的,拢共就那么几个。

    并且,旁人与她不太熟,眼下她认得、又能帮着教慕诗瑶的,便也只剩下自家二哥、湛明轩与墨君漓三人了。

    她二哥那个急躁性子,

    多半是教不好人的。

    阿衍的脾气倒是挺好,

    只他一个天家皇子,

    “纡尊降贵”地来教一个世家小姐,这话传出去只怕是不大好听,又易惹人瞎猜,搞不好便要生出事来。

    她自己倒也不是不能教,问题就在于,初学者骑马极易因技巧不足或坐不稳马鞍、抓不稳缰绳而被甩下马背。

    她的武功虽然不差,可体力与耐性到底是差了湛明轩等人太多,倘若慕诗瑶真被颠的落了马,一次两次的还好,多了她便真接不住了。

    接不住……这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是以,综合来看,为大家的身心健康着想,她还是让行事一向稳重靠谱、性子又颇为温和体贴的明轩来教阿瑶比较好。

    顺便还能鞭笞一下她那当甩手掌柜上头了的老哥。

    想过了一圈的慕惜辞抬手按了按眉心,闲来无聊顺脚踢了踢慕修宁的腿。

    她这二哥醉的相当扎实,她刚刚特意踹了他腿上最痛的那几处关节穴道,他竟还是那副醉死了的样子,除了皱了皱眉、发出了两声猪一样的哼哼,浑然没别的反应。

    可以,

    这烧刀子的后劲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慕大国师煞有介事地点了头。

    湛明轩这一来一去并未耗上太多时间,不出两刻,被留在厅内的三人便听到了演武厅外响起的车轮碾雪与众马嘶鸣之声。

    一身素净黑衣的佩剑少年领着一众关内兵士,一行人带着板车棉被,浩浩荡荡地冲进了屋来。

    “你们几个,去东;你们,往西;剩下的随我从中间向南北两侧搬。”站在厅中的湛明轩淡声指挥起这一干兵士,气定神闲。

    “一车看着上两三个人就行了,辛苦大家多跑几趟,明儿我喊火头军的大师傅给你们加餐,记得帮他们盖好棉被,省的遭风耽误拉练,动作要快,尽量节省些时间。”

    “好了,就这样,动手!”

    “喏!”听见那句“耽误拉练”,兵士们登时站定应了个吼声震天,

    连带着干劲儿都足了不知凡几。

    ——拉练这种东西,

    要有就一个都别想跑,要么大家就干脆都别来,似这样因伤风感冒而成功逃避拉练的,那最好是想都别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兵士们眼中燃起了熊熊火光,众人依照湛明轩先前的安排,飞速行动起来。

    慕惜辞等人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有条不紊地将那些睡熟的醉鬼拖上板车,又三个一组、两个一双地胡乱拿棉被裹了,运尸首似的推出门去,而后拴车上马,拉回营房。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顺畅非常。

    ——嗯,一看这活儿平常就没少干,专业。

    墨君漓三人心下如是腹诽,那边的湛明轩见演武厅内一切已然有序地运转起来,喉头悬着的那口气不由微微一松,继而转头冲着慕惜辞姐妹俩笑了笑。

    “小姐,今儿喝醉了的人多了些,他们且得跑上几趟呢,”少年道,“要不我先送您和四姑娘回去罢?”

    “免得等下熄了炭盆,再让两位小姐在这遭了冻。”

    “也好,看着大家忙的那样热火朝天,我们两个在一旁傻站着帮不上忙,还真是有点尴尬。”慕大国师略一点头,随即拿余光扫了扫身侧的慕诗瑶,轻勾唇角。

    “对了,明轩,你这几日有空吗?”

    “空?”湛明轩闻此一懵,他下意识地眨了眼睛,片刻后挠了挠头,“空闲的话……明日没有,后天、大后天应该都有。”

    “怎么了,小姐?”

    “唔,没什么,就是阿瑶想学骑马了。”慕惜辞弯眼,“我方才左思右想,觉着二哥性子毛躁,许教不好人;殿下的身份特殊,又不好教人。”

    “我的武艺尚可,但体力差了点,怕万一出了岔子会接不住阿瑶,这样一来,明轩,便只有你最合适了。”

    “所以想问你近日有没有时间,若有那等闲工夫,不妨替我教阿瑶骑一骑马。”

    “这……小姐,这倒不是明轩不愿教四姑娘骑马。”玄衣少年满目迟疑,面露为难,“只是您知道,现下明轩已在军中挂职,每日有许多的公务要做……”

    “若单只需抽出那么一日两日,大约还没什么问题;可若超过两日,就不大好安排时间了。”

    骑马这玩意,想要学好便得一气儿学完。

    特别是似慕诗瑶这般,自小未尝习武又并非长在军中,对马的脾性可谓是丁点不通之人,稍一耽搁,就极易手生,假若是三天捕鱼两天晒网,那大抵是学不明白的。

    “放心,明轩,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慕大国师甚为轻松地摊了手,“没事,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安排时间教阿瑶就是,至于我二哥那头,明儿我来帮你搞定。”

    “左右你只是个副手,许多公务原也不该是你的活计。”

    “这分明就是二哥那家伙偷懒想做甩手掌柜,又欺负你听话老实,这才让你白干了这么多的活。”

    “我正准备找他好生说道说道这事儿呢。”慕惜辞似笑非笑地抱了胸,一面气不过又抬脚踢了踢自家兄长的小腿。

    ——好家伙,湛明轩搁她那浮岚轩里当护卫的时候,她都没好意思这么压榨他呢,她二哥凭什么欺负他们轩中的人?

    呔!

    “既如此……便麻烦小姐了。”湛明轩听见这话,立时从善如流,“那,四姑娘,从后日起,明轩得空便会寻您去练习骑马的。”

    “嗯,那就有劳湛公子了。”慕诗瑶颔首,身着男装她不便福身,索性学着守备等人先前的样子,拱手行了个男儿礼节。

第六一四章 出殡

    九月初十,大行皇帝出殡。

    白景真立在群臣之中,冷眼看着周围众人面上那或真或假的悲意,心头凉得宛若一潭结了冰的死水。

    那尊精美而华贵的金丝楠棺椁就摆在那高台之上,台前又陈列着一排排的瓜果香烛。

    他知道那棺椁是空的,其内只放了那套帝王从前穿戴过的衮冕,又压了两块不轻不重的石板。

    元濉的尸身,早在今晨入殓时,便被他派人偷偷换了出去。

    他依照老人生前的遗愿,在沧澜山最高的那座山峰顶上寻了处风景极好的福地,将他好生安置在了那春有百花、夏有浓荫,伸手便能触的到天上云霞的地方。

    “起棺,跪——”老太监甩着拂尘,发哑的声线内是遮掩不去的大悲大恸。

    众臣应声,呼啦啦地跪了一地,青年随着他们拂衣屈膝,眸色平静而不生波澜。

    “叩首——”众人俯身,哭声即刻震动了整个皇城,沉重的楠木棺椁被人寸寸搬离了高台,运灵的马车缓缓踏过城中那条新辟出的神道。

    缟素覆满了整座京师,皇寺里迟来的丧钟响彻了京郊。

    三万声的钟鸣之内,白景真仰头看了眼秋日透蓝的长天。

    九月的枝头枯叶几近落尽,风卷起一缕薄烟,吹散了天边最后一绺丝一样的云,独留一块湖似的镜。

    ——陛下,您终于自由了。

    *

    “微臣白氏景真,见过静淑殿下。”白景真低顺着眉眼,恭谨万分地端了广袖,对着元灵薇行了个极标准的揖礼。

    大行皇帝出殡后不久,先前尚留在青阳宫内哭丧的众臣便陆续寻了理由,各自离去了。

    而他身为太子太师,自当留下来帮着储君处理前朝在帝王丧期生出的诸多事宜,便未曾急着走,这一等,却恰瞅见了那青阳宫外、正欲向着后宫行去的元灵薇。

    眼下先帝的遗诏已然被公之于众,朝野上下自已知晓那静淑公主元灵薇,就是未来的长公主兼那实权在握的摄政王。

    是以,正代表着当朝嗣皇帝的白景真上前与之打声招呼倒也合情合理,元灵薇循声回眸瞥见他后,只略略怔愣了那么一息半瞬,眨眼间面色便已恢复如常。

    “白大人。”回了身的元灵薇微一福身以作还礼。

    虽说若单论身份,她这个未来的长公主兼摄政王,理应高上面前这青年不少,本当无需还礼。

    奈何现下她虽有辅政之权,手头却并无半块兵符军令,手无兵权的长公主自然比不上禁军在握的未来太师——她当然不敢轻慢于他。

    元灵薇敛了眸,眼睫之下的黑瞳闪了又闪,打先帝留下的那份遗诏示公、诏书内又点明了禁军兵符的归处后,这前朝诸多党羽,便被明晃晃地分成了三个大派。

    一为以她夫君宣宁侯路惊鸿为首、路氏为基的一干文臣;二则是以太子太师白景真为首、镇国将军府为辅的诸多武将;第三是暂以她为首、包括几名先帝近臣与两朝元老在内的一众中立臣子。

    这三派人在朝中相互拉扯、互相牵制,现下的扶离前朝,竟也难得见着了几分稳定之象。

    至说这三派人马……

    女人的瞳仁不由轻晃——路氏心中到底打了些什么样的主意,她心下大抵清楚一些;而她本就是元氏的子孙,定然是要想办法守好他们元家的江山社稷。

    可眼前这位白氏后人……

    她还真不知道白景真脑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明白她父皇为何要在临死之前,将皇城禁军的兵符,交给这位白氏的遗孤。

    他就不怕,白景真因着昭武将军府满门抄斩一事,而恨毒了扶离、恨毒了元家?

    元灵薇心头如是想着,面上却不肯露出半点异常,顾自端起派得宜又稍显苍白的笑:“白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大行皇帝才去不久,她自是不能表现得太过开心,可对着朝中外臣,她也不好整日哭丧着脸不是?

    “殿下,微臣无事,只是见到殿下在此,顺道来与您打声招呼。”白景真唇角微勾,面容端的愈发恭敬,“此外,微臣还未恭贺过殿下右迁(注:升官)之喜。”

    “便在此处先行恭喜殿下了。”

    “殿下这般年岁,就已然成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亲王,他日前途必将不可限量。”

    “白大人,您言重了,同喜同喜。”元灵薇含笑应声,回和之时,顺势提起了青年不日便将擢升太师一事,张口便是两句恭维,“白大人年纪轻轻便要晋升太师,这才是真正的‘前途不可限量’。”

    “话说回来,若本宫不曾记错,白大人您今年尚不至而立之年罢?”

    “不足而立年岁的帝王之师,这在咱们扶离的青史之上,还当真是头一份呢。”

    “殿下,您这样说,可真是折煞微臣了。”收了袖的白景真略一抿唇,佯装无意地举目四望一番,笑意清浅,“说来,今儿怎的就剩您自己,却不见侯爷陪在左右?”

    “微臣记得从前您进宫拜谒大行皇帝时,侯爷他都会随殿下您一同入宫,在殿外等着您的。”

    “他?呵,白大人,您现在可别跟本宫提那没出息的玩意儿。”提到路惊鸿,元灵薇的面皮不受控地便是一扭,“他这会,正跟着本宫较着劲呢,哪里会等在这?”

    自从先帝的遗诏示众,她手头也得了实权,她那男人便与她闹了好大的脾气——

    他想经由她的途径,往朝中再推举两位他们路家的子侄,可她却觉得眼下朝中正是用人之际,那几人文不成武不就,入朝也是尸位素餐、空占名头。

    这不如暂且将此事往后搁上一搁,等着朝廷一切运转如常了,她再给他们寻两个无关紧要的边角闲差,也方便派人顺手照拂。

    孰料那路惊鸿不但不依,还与她计较起什么“君臣权势”一类的恼人问题,她一气之下与他大吵了两顿,将他扔出了府门,哪想他竟真敢接连几日都不回公主府!

    “他前些日子被本宫骂得伤了心,连夜跑出了公主府。”元灵薇绷着面容冷冷一哼,“说是要去工部尚书那里小住两日与之议事,结果,这都五日没入过家门了。”

    “谁知道他是真议事还是假议事……”

    “路氏的那点小心思,本宫倒也不是全然不知,只他们再怎么胡闹,总归也只是想想,罢了,白大人,我们不提他。”

    ?

    ?小白也要学会千层套路了

    ?

    ????

第六一五章 免得沾染了习气

    “等等,殿下,您说的工部尚书……”白景真闻言故作迟疑,“是工部的李尚书,李大人吗?”

    “白大人惯会说笑,”元灵薇应声失笑,“除了李大人,这朝中还能有第二个现任的工部尚书吗?”

    “本宫说的,自然就是李大人。”

    “这样。”白景真颔首,先前面上的迟疑之色却悄然化成了一派说不清、道不明的凝重。

    静淑公主眼见青年面上的表情越发严肃凝重,不由心下生了狐疑,她愣了愣,随即缓缓蹙紧了细而弯的眉:“白大人,您的面色怎突然间变得这么难看。”

    “那李大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倒没有,李大人身为当朝二品工部尚书,又能将工部各方管理的这样好,能力当然是没什么问题的。”白景真挽唇笑笑,突的便掉转了话锋,“只是……”

    元灵薇应势挑眉:“只是?”

    “只是什么?白大人,眼下这又无甚外人,在本宫面前,您便不要与本宫卖这个关子了。”

    “这……”青年听罢微一沉吟,而后敛着眉目,略放轻了嗓音,“既如此,殿下,那便请您恕微臣直言。”

    “殿下,李大人的能力虽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厉害,可他私下里的人品却不算好。”

    “微臣曾听闻,这李大人是位极风流的才子,家中不仅纳了数房美妾,在京外宅子里,还养了近十房的外室,据说,那些外室,都给他生了好几个儿子了。”

    “这么多?”元灵薇闻声瞠目,眼中尽现了诧然之色,“数房美妾,十房外室……这不就是十数房的小妾吗?”

    “他那结发夫人便不曾与他闹过?”

    世间男子大多天性好色,本就喜好养那等美人姬妾,加之为了开枝散叶,寻常民间的富裕人家,纳了小妾的也都比比皆是。

    是以,若那李尚书只纳了那么三房两房的小妾倒还好,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先前每逢她有了身孕之时,她亦没少给路惊鸿寻那劳什子的通房丫头。

    只不过,在她这里,通房便只能是通房,陪床可以,后嗣却是绝对不能有的,公主府内的那两个通房,每日的避子汤药亦是不曾绝过,如此,她还勉强能忍。

    可那李尚书的夫人……

    那夫人见自家夫君这样无度纳妾寻欢,还不得被呕死!

    “闹过,当然闹过,可这闹了又能有什么用呢?”青年说着叹息一口,像是在为那位李夫人深感惋惜,“闹小了无用,闹大了又要被人冠以‘妒妇’的名头。”

    “这总不能干脆和离罢?”

    “那李夫人的娘家,在北边也是一方大户,她若当真与李大人和离,她娘家的脸面,还往哪搁?”

    “再者,李大人这风流的毛病,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白景真道,脱口的声线放得愈发轻,“他从前便惯爱去那秦|楼|楚|馆里寻花问柳,十日最多能去上八日。”

    “而且,微臣昨儿才见他往那京中暗|娼|馆里去了——这都还没出国丧呢!”

    “暗|娼|馆?”元灵薇闻此不由惊呼出了声。

    她这呼声不小,引得四下往来的宫人们目光不受控地往她这里瞟,她见状忙不迭拈着帕子抬了手,虚虚掩了唇。

    “现下正是大行皇帝的大丧时期,国内停了一切宴乐婚嫁,这京中怎的还有暗|娼|馆?”元灵薇皱眉,“那李大人,便不怕被人抓到治罪吗?”

    “还有那馆中鸨|子,真不担心被朝廷派人,一窝端了去?”

    “殿下,您要知道,先帝驾崩,国丧三月,国中百日内均不可行作乐之事,连嫁娶与屠宰都分别被禁了一月、四十九天。”白景真垂眼。

    “这么长的时日……地方豪绅与世家官宦们尚且撑得,那寻常百姓们又要如何支撑?”

    “这年头,可不是家家都有余粮、户户都有存银。”青年轻嗤。

    “尤其是似鸨|儿|妓|子这般,平日花销甚广又专以皮|肉|生|意为生之人,手头就算有些余银,百日一过,也会所剩无几。”

    “是以,这国丧禁了享乐,便纯粹是断了他们的营生。”

    “此外,这时间青|楼不开张,暗|娼|馆便可坐地起价,哪怕只接待了那么一位大员,也能狠捞一笔,那些本就泼皮惯了的鸨儿们,又岂会放弃这赚钱的机会。”

    “至说怕不怕朝廷……”白景真慢悠悠拖长了声调,“殿下,您是女子,大抵是不知,似这般的暗|娼|馆子,大多只接待朝中的达官贵人。”

    “那些贵人们在帝王丧期去了馆中,自是会变成与鸨|儿们拴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不想让自己所行之事为人抖露,便定会想法子护住这些娼|馆。”

    “且这馆中也不止一位姑娘,平日大人前去,难免会遇到朝中同僚——这种事,只要没人往外说,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也就罢了。”

    “原是这样……”元灵薇闻罢喃喃,仿佛若有所思,“白大人,听您这么一言,本宫今日倒还真是长了番见识。”

    “殿下,其实微臣与您说这些,并非是为了什么‘见识’不‘见识’。”白景真假咳一声,“殿下……微臣是听您说起李大人,这便难免有些担忧。”

    “那李大人的办事能力虽是一流,可这为人着实是忒浪荡了些……若是可以,您还是劝劝侯爷,让他少跟他交往过密要好一些。”

    “免得教侯爷也跟着沾染了李大人那一身的风流习气。”

    风流习气?

    这东西确实是沾染不得,不过,就依着路惊鸿那副样子,他有那个胆子学人家纳妾吗?

    初闻这话,元灵薇对此颇为不以为意,她觉得以她对自家男人的管控,和路惊鸿那一路靠着女人上位的“光辉往事”,这姓路的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胡来的。

    “嗯,白大人,您说的有道理。”元灵薇随口应着,“只是,我那男人都与李大人做了十几年的同僚好友了,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什么事,想来应该……”

    她本想说“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孰料这话甫一涌到嘴边,她便忽的想起十四五年前的一桩往事,登时大变了脸色。

    “……多谢大人提醒,白大人,本宫方才忽想起府中还有要事不曾处理,今儿便不与您在此多唠了。”

    “大人,本宫要失礼先行一步,他日有机会,本宫再请您喝茶——再会!”

    ?

    ?小白开始变小黑

    ?

    话说,应该没有人想问为啥小白要兜这么大个圈子吧?

    ?

    上去直接跟人家老婆说,嘿!你老公在外面包了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娃都生了十几个

    ?

    那太明显了,而且会挨揍的!!!!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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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小国师又在卜卦了介绍:
慕惜辞一代国师,一生算无遗策,唯独算错了狗皇帝的狠。
好在她有幸重生——
重生后的慕大国师想开了,她决定不留机会,从一开始便斩断那狗皇帝的通天路。
于是她把目光转向了前生那最有可能登基却早夭的七皇子墨君漓,预备一路求神问卜,策谋开疆,将他推上至尊之位。
可谁知,这位看着温和正直、人畜无害七皇子,居然是只千年的老狐狸!
多年之后,锣鼓喧天,红妆十里。
慕惜辞看着侍女捧上的大红嫁衣恨恨磨牙:可怜她慕大国师重生一世,竟又错算了这只狗狐狸!
可那罪魁祸首却笑得满面春风:“阿辞不如算一算,待你出嫁那日,几时是风,几时是雨?”
【1v1双洁】【双重生】玄门小国师又在卜卦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门小国师又在卜卦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门小国师又在卜卦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