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托付
这句话打乱了湛然所有的思绪。
湛然猛然抬头,直视着冷寰,目光肃穆而沉凝,没有因为激荡的内心而立刻开口,而是平复内心之后,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让其变得平静得如止水一般。
“可以说来听听。”
“湛义一生无甚奇特,但是最后的死亡……”
“是你做的?”
湛然的语气不露丝毫情绪,却让冷寰如坠入冰窟,沉浸万年的寒冰浸透全身。
“不不,当然不是,您听我细细说来。”
“湛义最后一趟镖有些蹊跷,和唐家的一趟镖同一时间,不过若仅仅如此还无特别。”
“他最后一趟镖似乎有人围杀,而且各个修为都在凝罡境,但是他却回到了泰州府,那湛义不过通元境巅峰而已,照理说绝无生还的可能。这是其一。”
“还有,湛义是泰州府出了名的重信誉,他一旦接镖绝对不会半途而退,就算杀了他,他都会想尽办法将镖送达。但是那最后一次的镖,他没有继续向后送,而是回到了泰州,然后,没几天就死了。这是其二。”
父亲从来不会空镖,这是原则中的原则,湛然对此有深刻的记忆,所以第二点他是认同的,至于第一点,那些追杀父亲的人,也将会是湛然的调查点。
结合之前唐景天所说的事情,湛然已经明白了,父亲的镖没有空,他最后一次所护的镖就是山海玄元录,这所谓的家传古籍,确实是家传,只是并非湛家,而是花家的家传。
唐家的镖是花飞雪安排的明线,用来吸引注意力。
而父亲压的这一趟是暗线,目的就是为了把山海玄元录给到自己。
这些之前湛然就有所猜测,而得到冷寰的消息则能更加确定,不过,重点是当时追杀父亲的人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是不是追杀花飞雪的那些人?
或者是澹台淼察觉到的端倪,冷寰也有参与,此刻在说谎话?
又或者是唐景天搞的鬼?
真相这种东西,揭开一层,又蒙上一层,从来都让人难以确定什么才是真正的真啊。
湛然清理了一下脑子中的思绪,冷冷道:
“还不够。”
冷寰简直就要崩溃了,他把能够透露的都透露了,但是怎么反而激发了湛然的杀心,而且其他东西他不能再透露了,不然就算活着也迟早死定了。
弱势的他只能祈求,祈求自己的秘密没有被人知晓。
“今夜早些时候,你传信给了谁?”湛然声音如轻飘飘的微风吹过。
冷寰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怕什么来什么,祈求若是有用,那还努力干什么?湛然的话语瞬间打破了他的幻想。
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会,长长呼出一口气,“泰西王府。”
四个字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精气神,隔着黑布的眼睛似乎穿透一切看到了恐怖到不可名状的事物,又因为终于说出隐瞒多年的秘密,感觉到肩膀之上的负担轻了不止一倍。
泰西王府才是他真正的主子,与震元镖局、天水阁、流天剑宗、正气堂的联系只不过是
他的任务或者掩饰。
通过多年的经验,铁衣一眼就判断出来冷寰说的是真话,对着湛然点点头。
湛然也是一阵意外,看来泰西王府并不简单,无怪山海玄元录会发布任务让我去调查。
湛然思考的时间在冷寰的感官中实在太久,冷寰内心的恐惧蔓延,他以己度人,自问绝对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放过敌人的。
于是,冷寰不顾一切的开始反抗,与他平常表现出来的冷漠平静完全相反。
铁衣瞬间察觉,在冷寰挣脱束缚之前控制住了他,然后也不说话,神色淡漠的看着湛然。
“你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那就做好觉悟吧。”
冷寰匆忙开口:“不!我并无任何猜测……”
湛然不理会冷寰的话语,一把扯下冷寰眼睛上覆盖的黑布,音调低沉地说道:
“我给你唯一的仁慈就是再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
言罢,剑出鞘再回鞘,冷寰的咽喉处出现一道细线,缓缓渗透出鲜血,冷寰的眼眸渐渐失去生者特有的闪亮。
铁衣再旁一言不发,心中却暗自赞叹:
杀伐果决,不留后患,不作妇人之仁,这江湖该有此子一席之地。
“走吧。”铁衣指了指小屋外面。
湛然闻言一笑,蹲下身体,双手在冷寰的怀里收刮,没有放过任何有价值的物件。
“前辈,我可才出了一大笔钱,不捞一点怎么行?”
“你小子鬼精鬼精的,来吧,补上尾款。”铁衣耸了耸肩膀。
清点了一下冷寰身上的财物,一共五百两,湛然一股脑拍在铁衣手上,然后再交给铁衣一千五百两的银票。
此间事了,铁衣留下处理尸体,笑称这是赠送的服务。
湛然换掉一身夜行衣,与铁衣告辞。
……
三日之期很快便到了,秦湛颖和秦湛英不太舍得湛然,依旧乖巧的随着湛然来到宴君楼,他们知晓今日就是离别之日,尽量忍耐着自己的情绪。
根据掌柜的指引,湛然带着两个孩子走上二楼。
铁衣身板挺直坐在二楼靠楼梯的一桌,桌上摆满了香气扑面的饭菜。
三人落座之后,铁衣当先夹起一筷子卤牛肉,“别客气,吃,不够再加,两个小娃娃叫啥?”
两个孩子听闻此言便欲回答,湛然微微一笑,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双筷子。
“吃吧,我和铁衣前辈来说。”
湛然稍微压低了声音,介绍两个孩子的名字和身世,说完之后,才开始动筷子。
此间言语听的铁衣直皱眉头,末了轻声一句,似问似自语,“这还是人吗?”
摇了摇头,铁衣看向两个孩子,然后拍拍胸脯,“放心跟着我回军天阁,学了本事,潇潇洒洒的过活。”
秦湛英神情怯怯,偶尔打量几下铁衣,但却不回话。
作为姐姐的秦湛颖咽下口中的饭菜,很懂礼貌的回答道:
“谢过铁衣伯伯。”
伯伯!有没有搞错?老子长得这么老吗?铁衣脸部微微抽动,勉强回了一个笑容。
一顿饭后,湛然告别而去,
第58章 飞刀之术
宴席终有尽,虽然两个孩子故意吃的很慢,还是到了分别之时。
湛然摸了摸秦湛英和秦湛颖的脑袋,说了一句:“好好学艺,有缘再会。”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离别最忌回头,一旦回头一次,就会有二有三,连绵不绝,以致于勾连心中情绪过多,泛起愁绪填满心扉。
哪怕只是萍水相逢,这愁绪也会萦绕心田多日,何况湛然与两个孩子连日相处,已非陌路。
非不想,实不能也。湛然心中的叹息无人听见,也许愁绪仍旧影响了他,他没有运起轻功身化清风的快速离去,而是一步一步走到街角尽头。
直到他消失在街角,两个孩子依旧恋恋不舍,不肯收回视线。
铁衣倚靠着墙,轻笑颔首,重情必重义,这两个娃娃不错。
拍了拍手,铁衣唤回两个孩子的心神:
“总有再见之日,收收心吧,咱们也该走了。”
……
对于行侠仗义,湛然初时有失偏颇,只当是一个任务,为此专门去赌场守候。
但是,见到姐弟两人的那一刻,他心中愤慨四溢,沟壑难平,而此难平之事,以武平之,以侠行之,所以的举动皆是发乎本心,不再思考任务二字。
至此,山海玄元录才告知湛然他完成了【助人为乐,行侠仗义】的任务。
但是,湛然没有立刻掩藏身份,也没有立刻调查泰西王府,而是继续行那侠义之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是湛然的刀是飞刀。
对于《小李飞刀》这样的武学名称,湛然还是不太能接受。
他还记得四天前抽到这门武学之时,山海玄元录很夸张的形容了一番这门武学,极尽赞美之词,什么都有,如:天下无双、例无虚发、见飞刀如见鬼神判生死……
而且,这是第一种武学名称不是以单一颜色书写的武学,在山海玄元录中,《小李飞刀》的字体颜色是蓝、绿、紫、红四色交替的,很是奇特。
湛然也知晓其不凡,可是,在意识空间中练习和几日来现实中的使用,都只显露出《小李飞刀》仅仅是一门普通的飞刀术。
直到一个恶霸欺负卖菜的老婆婆,那可恶的恶霸功夫不弱,知玄境界,竟然欲全力踢击老人,这要是踢中,老人怕是当场就要交了性命。
距离太远,湛然就算进入纯风之境,也来不及救援,千钧一发之际,他心气动而飞刀出。
那一刀有了神鬼莫测之能,似没有中间飞行的过程,超脱时间空间,刺穿恶霸的喉咙,真如山海玄元录所言,可判生死!
而且对于那一刀,湛然有无敌的自信,就算凝罡境的罡气护体也挡不住,这是不遵循法则,只存在心间的刀法。
可惜的是,之后无论如何练习,湛然都没有办法再发出那惊艳人间的一刀。
没有继续练习的时间了,小字号传递消息给湛然:
“你的身份与住处,一个时辰后便会出现在泰西王府,应该尽快离开。”
……
湛然走北门出城,沿着官道急行十里后,入树林换了一套斗笠江湖客的标准行头,然后化入纯风之境,再回泰州府。
这一次入住的是宴君楼,泰州府中,宴君楼内多居江湖客,湛然这样的打扮显得再寻常不过。
一番交谈,湛然要了间普通客房,还知晓了瘦高身材微微驼背的掌柜姓张。
普通客房就在一楼,大堂边上有一条小道,直通客人住宿区,一楼都是普通客房,二楼稍好,三楼乃是天字号,平常时少有人住。
在普通的客房其实没什么不好,但是今天有个嗓门特别大的汉子,说话声如雷响,透过客房的墙壁传来。
湛然也不在意继续打坐修行,稳固提升知玄境的修为,他的进度很快,不日便要达到小成。
其实住在宴君楼,还有个好处,夜晚几乎不会有人来袭击,因为这里有个规矩,五湖四海之大,既有缘同在一个屋檐下,皆是朋友,一旦有外人袭击,相互间能够帮衬就帮一把,这个规矩传了几十年,也就渐渐成了一种习惯。
所以,要想夜袭在宴君楼住宿的客人,就要做好和宴君楼中所有客人再加上军天阁为敌的打算。
修行中,时间过的特别快,闭眼睁眼就是人定时分,湛然推开房门,走到宴君楼大堂。
头戴斗笠,黑衣劲装,腰间佩剑,这套行头一看就是要出门干夜活的江湖客,大堂内这样装束的人不少,每一个人出门前,守在宴君楼门口的小二就会递出一杯黄酒。
有人轻笑出声,举杯一饮而尽;有人默然不语,径直出门离去;亦有人驻足不前,低声叹息。
这杯黄酒是宴君楼专有的祝归酒,寓意饮下此酒者,今夜平安归来。
湛然从正门离开自然也得到一杯黄酒,微微颔首,喝干杯中酒,湛然才想起自己一天修炼没吃东西,他递出碎银,压得声音低沉像是老了十岁:
“劳烦小二哥,再拿些吃的。”
小二头回见到这样的,不仅喝酒还要饱腹,可毕竟经常送祝归酒,见的怪人也多,只是微微一愣,就招来另个伙计帮看着门口,自己去给湛然拿食物去了。
很快,小二拿了一带实诚的食物回来:
“客官,后厨暂时只有卤牛肉和馒头,请您见谅。”
“不碍事。”接过食物,湛然走出宴君楼。
他运起普通轻功,故意压制到三成速度,直到转角后,渐渐提速,仍旧压在六成左右,行过两条正街,再转入暗巷,身影骤然消失,化入纯风之境。
南区,泰西王府外,平遥街。
湛然没有直接靠近泰西王府,这毕竟是王府,虽然泰西王在庙堂并无权柄,但也不是泰州府中的震元镖局分号可以比拟的。
对于震元镖局,湛然可以如入无人之境,但是这王府还需多留几个心眼。
围着王府外围查探了一圈,湛然心中盘算着:
接近四十亩地,一个前门,一个侧门,应该还有一个暗门,可惜没有找到……
正面看似守卫最多、防御最强,其实多在大门处,东南墙角就是机会……
第59章 一道气息
耐心等待一番后,湛然如愿潜入泰西王府。
王府之大,一时也不知如何查探,只好跟随护卫,顺便以此摸清王府的地理,与护卫的布局。
也许是由于泰西王府的老王爷只是个闲散王爷的缘故,王府的守卫并不森严,甚至可以说有些松散。
湛然跟随了三队护卫,探查的这几个区域,连一个暗哨都没有布置。
再连续换着潜行跟随了七队护卫,湛然已经大致摸清了王府的情况,然后发现一个奇怪的点:
这些护卫从来不会靠近三处地方,一是大公子泰竹松的居所,二是王府西北角的一间库房,三是一片竹子围拢的小院。
其他地方都是平常守卫,也就老王爷的院落守卫严密一些。
湛然来不及细想,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二公子泰雪松,他刚从老王爷的院子里出来,看不出任何情绪。
都不用犹豫,湛然直接转而跟随泰雪松,一路回到泰雪松的小院,仅从院落看来,泰雪松在王府的地位不算太好,似乎不太受待见。
怪不得那天的几个护卫都显得不入流,不仅功夫不行,人品也不行。
湛然心思飘飞,手脚却不慢,化作清风进入泰雪松的院子,角落正好六株铁树再配上几块大石,还有个可以半躺小憩的凹处。
正好休息一会,湛然眯眼一笑,靠在旁边。
泰雪松回到屋子内拿了一柄剑就出来了,这剑不是铁剑,而是木剑,且以轻木雕琢而成。
握住剑又松开,反复十来次,然后泰雪松以剑起势,动作还不敢快,只能慢慢悠悠地一招一式,毕竟他的手才被封印物治好,太剧烈的动作和稍重的物品都可能带来后遗症,也许会影响他的功夫。
呵,有法子啊!断手续接,还能练剑。湛然略带玩味地看着泰雪松。
泰雪松还在继续练剑,没有察觉到湛然隐藏在院子里,他练剑的最喜快,可是此时只能以龟速练剑,这让他心中憋闷。
再想到自己七岁那年开始练剑时,展露剑术天赋时,得到的神剑点雪也没了,泰雪松内心就不能平静。
心湖之中一波起,牵动其他心绪,带出对于断手之仇的恨意,又莫名激荡起泰雪松对于大哥泰竹松的嫉妒。
“啊!”泰雪松将手中木剑摔在地上,由于动作过快,又急忙捂住手臂断处,不是真的疼,而是他心理上太过担心。
他跌坐在地,喃喃自语:“父王为何就是不信我?大哥他……大哥他有问题啊。”
这一句话通过清风传入湛然耳中,湛然立刻运起全部心神灌注在双耳,风之眷顾与耳之感相叠加,以便听到泰雪松越来越小的声音:
“大哥他也许早就不是大哥了啊,府内这么多的奇怪,难道父王就看不到吗?……”
“那小竹林里的术士修行血练之术,绝非正常……那库房本是我们兄弟两人的秘密基地,现在却从来不允许我进入……”
“也许还要感谢那个断我手臂之人,若不是他,我也许不会注意到……”泰雪松自嘲一笑。
“自从被那封印物接续了断手后,我更加确定……”
说着说着,他的脸上突然露出恐惧,“难道……不,这不可能。”
恐惧使得泰雪松的嘴唇颤抖,他的言语变得断断续续,难以理解,湛然无奈放弃了继续听下去的打算。
一声叹息,似乎叹出了泰雪松的全部心气,他捡起木剑,擦拭了一下,拖着迟缓的步伐回到屋内,灯烛随之而灭,他不再思索脑中那注定不敢探寻的答案,以灵气入脑海风池穴,轻微一震,以此逼迫自己快速入眠。
湛然就在外面,感知到了灵气的些微变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行踪暴露了,差点就要直接进入纯风之境。
“靠,吓我,不过堂堂一个王府二公子居然恐惧成这样?都要以灵气逼迫自己迅速入眠,而且如果我记得不差,这样的方式也许会造成短暂的记忆缺失啊。”
不动不移,确定无诈后,湛然才从大石凹处起身,待了不过一刻钟,却听到了许多王府秘密,虽然都是一知半解,但起码也是个导向,也不错。
湛然之前就决定去侦查三处无守卫也无护卫巡视的区域,而听闻泰雪松的话语之后,湛然对于三处地方有了比较:
若大公子真有问题,那就不宜第一时间接近,能够瞒过王府所有人,让老王爷放心依赖,那极有可能是条大鱼,大到能一口吞下自己。
小竹林也不行,自己对于修行血练之术的术士完全不了解,而且此人有一定几率操纵着大公子。
“那就只有一处可去——西北角库房。”
湛然循着之前探好的路线而行,绕过中亭的三班守卫,避开巡逻的四队护卫,临近库房所在区域。
周围的气氛突兀地转变了,就像钻入了一个范围巨大的气泡,那些明明只有十多步距离的护卫隔在气泡外面,完全感知不到里面的动静。
一股莫名的清香飘飘而来,湛然瞬间就锁定了气味来源。
这样的香味本该让人心脾舒畅,但是湛然却感觉身体如同被这气味附着,如裹着棉絮,而且越来越多,渐渐的呼吸开始不畅,眼皮也变的沉重。
猛咬舌尖,湛然略微清醒,居然还想继续向前,突然,识海中的山海玄元录震动起来,释放七彩玄光,照亮了湛然的识海:
“还不赶快离开!此地不是你现在应该来的。”
湛然彻底清醒过来,听到山海玄元录的话语,隐约看到库房里流露的气息凝聚成实体,黑红交织形成一个人脸,人脸是个美丽的女子模样,妖艳绝色不足以形容其美,但人脸的嘴巴张开,开口直到耳根,似要将自己一口吞下。
他这才察觉到自己距离库房的距离远比自己认知的要近,双腿立刻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急速倒退,更是顾不得暴露身形,拔出点雪横在胸前,以此给予自己更多勇气。
湛然不敢直接转身,保持着倒飞离去的姿势,全幅心神的应对着似要追击而来的气息。
好在那气息形成的面容似乎不能离开库房,只能双目茫然,看着湛然倒退离去的身形消失,人脸才缓缓散开,沉寂下去。
一出西北角库房区域,湛然立刻进入纯风之境,沿着来路返回,直接离开王府。
一路上,他就如同被无影无形的恶魔追赶,不敢停下脚步,用出十二分力气去跑,直到离开王府所在的南区,湛然才询问山海玄元录:
“那是什么?”
第60章 再探王府
山海玄元录声音悠悠:“元级封印物,一个新进小辈。”
这就是元级封印物的实力?不知不觉引人入瓮,杀人于无形。
多亏山海玄元录提醒我,不然小命难保。
湛然长出一口气,抬手虚抚额头,定了定心神:“听起来比您要差上一筹啊。”
“何止一筹?起码十八筹。”
呵,这大气吹的,直入云霄。
湛然翻起一个白眼,“您老咋不教训教训那个小辈呢?”
“你懂个屁,别以为你翻白眼我不知道,老夫不屑同小辈争胜。”
“是是是,您老您说啥都对,”“不过,我看就是你们两位功能不一样吧,哈哈哈,别人是杀伐型封印物,您老……啧,其实还是很强大的。”
“呦呵,你小子欠收拾,啧什么啧?给老夫说清楚。”
“口癖而已,前辈勿要见怪。”
“老夫的虚怀如谷岂是你个毛头小子能够理解,懒得与你一般见识,睡觉去咯。”
“别啊,还没问完呢!喂,喂,前辈……”
湛然连着呼喊了十几声,山海玄元录沉寂如死,就不应答,湛然仍然不放弃,一通一通的意识流叽里呱啦地灌入识海。
“妈蛋的,睡个觉都不得安宁,快问,问完赶紧滚。”
一听这语气,湛然就知道山海玄元录在闹小脾气,湛然一阵无语,差点又翻起白眼,却强行忍了下来,免得山海玄元录不乐意,真的撂挑子。
真是养了一尊大爷。
“三处无守卫之地是否都有元级封印物守护?”
“你当元级封印物是大白菜啊?一个狗屁王府能有一个元级封印物就该烧高香咯,还三个?”
“啊,不,我的意思是,那个封印物能不能……”
“不能!封印物都是有限制的。”山海玄元录无情地打断。
“那就是说另外两处都仅是有高手而已?”
“是啊,谁知道你小子好死不死选个最作死的选项。”
作死?什么意思?自己弄死自己吗?对于山海玄元录经常说出的一些奇怪词语,湛然已经见怪不怪了,脑中转念一想便大致理解意思,然后思绪又回到谈话中。
“小竹林和泰竹松小院哪个更危险?”湛然嘴角自然露出一丝窃笑。
山海玄元录无声息了,湛然只当其正在思考。
等了良久,还是没有回复,湛然刚想开口,山海玄元录呛了他一句:
“就是故意晾晾你这臭小子,深夜的寒风滋味如何?冷不冷啊?清醒点没有?这种事情要自己去调查啊!”
连珠炮似的声音在湛然耳内响起,一问比一问更响,似天雷轰击,震得湛然耳膜似要爆开。
额,果然不出那么好糊弄的,不能取巧那就自己查吧。
湛然揉着两边耳朵,进入纯风之境,向着宴君楼而回,在门口停下轻功,脚步沉稳的走进大门。
门口的小二换了一人,看见有客进门,微微打量一眼,递上一杯黄酒,笑着说道:
“客官晚归,请饮下这杯酒水,去去风寒,暖暖五脏吧。”
这个小二虽是小二,但却有股子气势,湛然不由得扫了一眼小二的身形骨架。
他身形略矮小,但骨架端正而凝实,一举一动含着劲道,必定是个练家子,也许就是这宴君楼的暗藏力量之一。
在斗笠遮蔽之下,湛然的轻笑仅有嘴部隐约可见,他却仿佛可以透过遮蔽,看到湛然的笑容,那目光入鞘将出的刀。
直到湛然接过小二递出的酒水一饮而尽后,小二浑身暗含的那股劲道才收敛起来,脸上出现正常小二哥的赔笑之意。
“出时一杯,归时一杯,可有讲究?”
小二轻笑,“出时那杯人人皆知,可这归时酒却不同,要试一试来人心中是否有鬼。”
“怎么说?”
“做了亏心事,自然不欲以内心示人,也就不敢饮下这归时酒。”
“有趣,不过若是来人伪装呢?”
“饮下必死。”
湛然的眼神突兀地凌厉起来,小二却笑了笑,“玩笑而已,当不得真,客官听过后一笑而过便是,太晚了,您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
嗯了一声,湛然径直回到自己的客房,感觉肚子中的酒水并无奇特,为何小二会有此一说呢?难道这酒还有别的奇特之处?
反复检查三次,还是没有任何不好之处,还感觉周身灵气运转的速率有所提高,这酒对于修行有帮助。
湛然笑了笑然后不再深想,没有换衣裳就躺在床上睡去。
……
第二日,湛然又去泰西王府查探情报,径直抵达大公子泰竹松的住所。
午夜,进入住所范围,仍旧有如同穿进泡泡般的隔离敢,湛然以为那封印物被移动到这边,差点拔腿就跑。
咦,虚惊一场,不是一回事,仔细感知这附近没有那种黑红交织的气息,也没有清香却让人不适的味道。
院墙就在前方,湛然停在角落处,观察院落的大小,再倾听院落中细微的声音,想要一次判断其内的危险程度。
静,死一般的寂静,院墙之内不存在任何声音,这太不正常了,湛然连一丁点风声都听不到,连院落草地上的细微动静都没有,就像所有的声音完全湮灭于内。
要不要进去呢?
不进一定没有情报,进去的危险是未知,而未知就是人类最大的恐惧源泉,湛然内心中纠结难选,最终咬牙决定一探。
必须要去,但可徐徐图之,不必一次太过深入,东南角有树高于院墙,正好可以借此为掩护。
湛然直接蹬跳上树,借着树叶遮蔽隐匿身形,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他的脚刚踏上树枝,泰竹松房内的灯烛瞬间熄灭。
轻微凝了一下眉头,湛然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片树叶,此叶刚好在分属院落内外。
一阵凉风吹过,同一片叶子在院外的半边晃动不止,一丝丝声音出入湛然耳朵,可那在院内的一半宛如静止,一点变化都没有发生。
就是这细小的一幕让湛然迈出的脚步停在半空,因此,他没有进入院落之中,脚尖距离院墙上方仅仅不足半寸。
收回了脚步,湛然抬手欲取那片处于奇异状态的树叶。
他的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叹息:“哎~~~”
一道不能听见不能看见,只有以风之眷顾感知才存在的刀气横斩湛然的腰身。
湛然的手如触电一般缩了回来,来不及去取那片树叶,上半身向后下腰,两个筋斗翻下树干,一刻不停留的跑起来。
“速查,有贼人入府。”一道中正平和的声音从小院里传出。
王府中的顿时灯火通明,每一盏灯烛都亮了起来,更有一些灯笼漂浮上天,在半空中洒落光辉。
第61章 误入小竹林
“一班到位。”“二班到位。”“三班到位”……
一声声呼喝而起,一队队护卫巡查各处,每一队护卫都有一盏火红灯笼在半空跟随,灯笼的火光明耀,所过之处就连最幽暗的角落也有火星闪现而亮起来。
整个王府瞬间活了过来,如睡狮睁眼,欲择人而噬。
湛然急速而走,他几次想要进入纯风之境却不能,好在院落之内的泰竹松并没有追击出来,也许是担忧这是调虎离山之计,这也侧面说明其院落中有重要物品需要守候。
抬眼一看,王府内部升腾而起的的透明气泡,就如泰竹松院落范围的那个气泡,只是更加明显,更加庞大。
一路躲避护卫的湛然心中了悟,原来自己已经被隔绝在独立空间中,所以才不能进入纯风之境。
没了纯风之境,湛然就等于少了一大底牌,毕竟他的轻功虽妙却比不上纯风之境安全,更不能来去自如,想走就走了。
深知自己陷入险境中,湛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连续躲过了七波护卫,几次换点查看护卫查探的破绽。
但是,护卫们的查探方式没有破绽,他们虽一时放过中间部位,但是却从外围以地毯式搜索而来,出去的路被彻底封锁。
这样下去,被找出来只是时间问题,而且别说王府有没有客卿高手了,根据湛然观察,这些护卫,九人一队,小队长还搭配两个副手,都是通元境大成以上。
一支小队湛然都不一定能够解决,何况听风声传来的信息,王府起码不下五十支这样的小队,光是人数就可以压死湛然。
护卫们搜索范围逐渐缩小,湛然甚至没有太多心力思考,只能借着形式,悄然而行。
怎么办?至多再有一刻钟就会被发现。
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想,湛然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幅度些微放大,各种平常没有的小动作也冒了出来。
他的心情太过急躁,冷静不了,继续下去,湛然必定当场被擒杀。
“咔!”踩到了一根断枝。
糟糕!
他飞身一扑,离开原地的瞬间,之前所在的位置突兀降下九道气劲。
落地时顺势向前连续翻滚,躲避后续袭击而来的气劲,他的身后不远处吊着一个小队的护卫,护卫一边攻击一边呼喊,周边其他护卫应声掉头,全部包围过来。
湛然没有任何选择路线的余地,依循本能狂奔,不断改变方向,他的轻功确实出色,每次都堪堪躲开护卫的攻击。
围拢过来的护卫多达七队,而且他们并不强攻,欲以钝刀子磨肉般消耗湛然。
只看了几眼护卫们的站位,湛然勘破他们的意图,耳边传来的风声愈发杂乱,他更难辨别增援之人具体有多少。
其实也不需要辨别,此时他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一件:
跑!
攻击的气劲如雨而落,夹杂着各式暗器,湛然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失误,一旦失误动作就会慢下来,延迟时间哪怕只有刹那,也会立刻身中无数气劲与暗器。
届时就是瞬杀,绝无言语施展巧计的可能。
战栗感逼迫着湛然的神经,他的潜能极限爆发,只凭轻功就要触摸到纯风之境的速度下限,可范围越来越小,就算轻功再好也不顶事啊。
闪转腾挪间,继续以轻功奔逃,他的灵气不再温顺,由于过量的爆发而越发狂猛,猛烈到他的眼睛开始渗血。
湛然心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乾位进七转坎位进五。”
不是山海玄元录!是谁?管他是谁,现在求活最为紧要,湛然扫眼一看,果然在乾位七步有一处极其不明显的空隙。
湛然侧身躲过六道气劲,再舍身一扑抵消硬吃的三道气劲带来的助力,刚好到达空隙之处,来不及吐血,他就地再滚,坎位进五果然又是一处空隙。
他双手抓地,猛然发力当腿脚之用,笔直前飞,如炮弹一般砸了出去,半空中湛然调整姿势,蹬踩树干突兀变向,再躲开三十多道攻击。
好不容易暂时脱离包围圈,湛然没有回头看一眼,继续笔直前冲,身后的护卫们急速追击,却只是追击了不到十息时间。
湛然听到身后脚步通通停下,一个个护卫定立原地,似乎此地是一片禁区。
奇怪,不追了吗?嗯!这是……小竹林,湛然才注意到自己此刻所处之地,他急忙回头一看,只有一片茫茫无际的竹林,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护卫们不敢进入此地,是因为王府禁令吗?不可能,当时脚步杂乱,却同一时刻停止,就像是他们内心中的恐惧驱使着其身躯,说明小竹林更加危险。
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啊。
湛然停下脚步,不敢胡乱移动,警惕地观察四周,入目之物仅仅只有一样——竹子,前后左右上下无处不是竹林,外面的感知也完全消失。
暂时没有动静,起码此刻是安全的,湛然急忙舒缓了一下体内灵气,他的经脉都感觉到一阵阵疼痛。
而且,最后的连续两次飞扑也让他承受了九道气劲,此刻內府不断震荡,嘴角流出鲜血,止都止不住。
湛然也顾不得什么危险,直接盘膝跌坐凝神调息。
“小子,你不怕护卫追击吗?居然敢在我的竹林里打坐。”
一个女子声音,似大珠小珠落玉盘,从四面八方而来,带着一浪一浪的威压,差点加剧湛然的内伤。
湛然强自停止运气,呼出一口淡淡的血气,撑着地面站起来,故意朗声言语,可他略显无力的声音仍是暴露了他此时的状态:
“晚辈听到护卫们的动静,知晓他们没有跟随进来,想必是前辈威名震慑,先行谢过前辈。”
湛然回答之后,没有回应,他这才意识到女子的声音与之前在内心中泛起的声音一致,但却又打断湛然的疗伤,这让他摸不清此人的心思,犹豫了一下,湛然主动说道:
“刚才是前辈指点我脱离包围,再次谢过前辈。”
女子的语气带着愤怒与怨毒,却在高声狂笑:
“哈哈哈哈哈……最恨你这种假仁假义之辈,满口的谢字,却毫无真实付出,与那该死的泰竹松一般无二。”
第62章 血魂之印
女子长笑声响彻四周,笑声高亢而尖锐,其中蕴含强烈如地狱业火般的恨意。
这声音牵动湛然刚刚稳定了一点的内伤,他不能说话,嘴巴内部鲜血溢满,不断从嘴角流出,面色渐渐惨白,身躯摇摇欲坠。
终于,灵气的絮乱导致体力的不支,他跌倒在地,“噗”喷出一大篷血雾,两眼一黑失去意识。
……
小竹林外,整整五十队护卫静静矗立着,刀刃收于鞘中,手却摸着刀柄,防备可能到来的攻击。
护卫们的阵型自外向内让出一条道路,变动之时整齐有序,泰竹松缓步走到竹林外,向内抬手一礼。
“老师,贼人进入了竹林之中,学生知晓您不愿打开竹林之阵,那就劳烦您将贼人送出竹林。”
“哦?我这竹林可没有什么贼人。”女子的声音森冷而又戏谑。
“还请老师不要说笑,那贼人欲潜入我的院落,被我察觉后,慌忙逃串进入竹林之内。”
“人既然入了竹林就是我的玩物,自然随我心意玩弄,可他身子骨太弱,刚才一不小心,我出力太大,把他化成血雾了。”
“既然如此,此人可有遗落物件,还请老师送出,让学生调查一番。”
“有还是无与你何干?无需多言,领着你的狗腿子快滚吧。”
泰竹松右眉毛外角极其轻微的跳动了一下,旋即脸上浮现笑容,身姿更显恭敬:“那就不打扰老师休息了,还请老师不要忘记下一次的期限将至,就在七日之后。”
“哼!”
短促而尖锐的声音,蕴含着诡异力量,透出血腥气息淹没人的感官,有的护卫距离竹林太近,修为又不到通元境,顿时双耳喷出两道鲜血,鲜血中还夹杂着些许白色的脑浆,身体直挺挺倒在地上,已是气绝身亡。
泰竹松淡淡瞥了一眼,挥手一招,示意护卫们收拾尸体,然后,向竹林微微欠身一礼,转过身,离开了。
……
湛然悠悠醒来,却全身不能动弹,眼睛直直对着天花板,天花板是青竹所制,他想要转动脖子,却感觉到脖子被一道术法束缚。
仅仅是想要扭转也会让那术法缩紧,湛然顿时老实下来,不再动弹,而是以耳朵去倾听四周的动静。
寂静,什么都听不到。
湛然试着说话,嘴巴却也被束缚住,连摩擦牙齿都做不到,喉咙也不能发出声音,或者是发出了声音他也听不到。
他不知道是哪一种原因,索性闭上眼睛,以此加强自己的听觉,想要以听觉在心灵中刻画周围的环境,但是他一丝一毫都刻画不出来,也就不能观察四周。
难道我聋了?不对,我感受风声大半是依靠风之眷顾,而不是听觉,应该是灵气类的封锁。
这样的寂静,又全身不能动,此时湛然只好求助于山海玄元录,内心中呼喊几十次,也没有得到回应。
既然得不到回应,不如直接进入识海,反正此刻也不能动,豁出去了。
在危险的环境中将心神沉浸于识海,这几乎等于找死,相当于变成板板上的肉,等着刀子来任意切割,这样的举动湛然一次都没有尝试过,然而第一次尝试却失败了。
他不能进入识海,而且他还发现自己不能主动在身体内运行灵气。
这样的情况就像是在正缓慢陷入绝望的深渊,时间对于湛然变得度日如年。
突兀地,一个人脸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个面孔他见过,在王府西北角库房,那道元级封印物所化的女子脸庞。
只是气息所化的脸庞是红黑色,眼前女子的脸庞是正常的皮肤,雪白如霜,似透着寒气。
女子轻轻张开嘴唇,对着湛然哈出一口气。
湛然面部的各大感官顿时回复,能听到细微处、能闻到女子身上的香味、能张开嘴巴,也能说话,他正要说话。
女子一根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对他轻轻摇头,然后说道:
“你可以说三句话,以此定生死。”
她脸上的表情眉毛嘴角眼角都表明她在笑着,却全无笑意,如木偶般僵硬,透露着对于生命的淡漠。
湛然脖子上的束缚还没有解开,他只能以眨眼替代点头,女子看懂了湛然的意思,收回手指,安静的坐在一旁。
这个女子是认真的,若自己不能说服她,则必死无疑;她神色淡漠如同木偶不是真的没有情绪,不然之前她对于泰竹松的恨意如何解释?
也许可以从此处挖掘,而且以情形分析她是被迫呆在王府的,而且与那件元级封印物有关联。
现在的问题是我要如何才能抓住她的痛点,三句话内表达出自己对于她是有用的,先试一试吧。
“你被困于王府,我可以助你离开。”
“凭你一个知玄境,自己都被逼迫到我的竹林中,又何来的自信?下一句。”
“我可以的,只要你解开笼罩王府的禁锢,我便可以进入风的是世界中,带你离开。”
“哦,原来你是受风眷顾之人,怪不得敢潜入王府,不过那又如何,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带我离开?你又从哪里看出我可以解开禁锢?”
湛然不愿浪费最后一句话,停顿思考:
应该告诉女子自己知晓她与那元级封印物有关联吗?会惹来杀身之祸吗?不,只要我能取信于她,这些都不要紧。
“你是一个术士,应该有类似种蛊的办法,可以将我的性命拿在手中,如此你便可信我;我知道你可以解开禁锢,是因为你与西北角库房内的那件元级封印物有关。”湛然为了避免女子半途打断自己,话语速度极快。
女子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神色凝重看着湛然,“你如何知道那元级封印物的?”
看到女子这般表现,湛然知道自己暂时不用死了,心里不再绷得那么紧。
“我见过你的面孔,那件封印物气息红黑交织所化而成,与你面容的形貌几乎一致。”
女子眸中亮起精光,神态不再如木偶般僵硬,而是有了属于人的气息,就连言语也不再平淡:“此言可真?”
“当然,昨日晚间我也探查了一次王府,靠近西北角库房,封印物的气息化作你的面孔后,嘴巴很是诡异,直咧到两侧耳根处,那张开大嘴似要将我吞噬。”
“嗯?你居然没死?”
第63章 合作
听出了女子声音中的诧异,湛然故作轻松道:
“几乎快死了,不过我跑得快,就跑出来了。”
我这不算忽悠吧,毕竟我确实是自己跑出来的,只是靠山海玄元录点醒的罢了。
女子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她能感觉到湛然真的见过那道气息,而且还真的活了下来,这绝对是不可思议的。
她深刻的理解那件元级封印物的威力,再加上之前湛然进入小竹林前的一连串举动女子都知道,她相信了湛然的轻功确实不凡。
于是,她沉吟道:
“嗯,既然如此,就给你一个机会。”
女子的手掌按在了湛然的胸口,形成一个掌印,湛然的皮肤顿时渗透出血红之色。
疼痛瞬间袭击了湛然,剧烈到难以想象的疼痛使得他周身一道道的血管膨胀起来,看起来特别狰狞。
女子轻飘飘留下一句话语:
“撑过去你就可以出去帮我办事,不过,我走江湖多年从未遇到一个男人能扛过这道血术,希望你是个例外吧。”
湛然胸口的血迹已经浸入身体,对应到他的后背,整条脊椎骨一点点从胸椎中段扩散出散架的感觉,骨髓移动震荡,他张大了嘴巴却喊不出任何话语。
因为此种疼痛是由内而外的,所以疼痛程度是凌迟的千百倍,而且湛然的灵台有一股神秘的气息保护不让他晕过去,就是要让他完整的体验这感觉。
度日如年都算是说少了,时间每多一刻钟,湛然的感受中就像度过了一个久远而漫长的纪元。
疼痛已经变成麻木,他无处安放的灵魂似飘荡在身体上方,身体仍旧继续抽搐,又将他的魂儿吸扯进去,然后又痛到麻木,魂儿又飘飞出来。
来来回回不间断,终于,再次感知到自己的身体的时候不再感觉疼痛和麻木,而是舒爽,彻骨的舒爽,像是无数的寒颤从脚底板升起直入头顶,一波一波冲击着湛然的感官,让他近乎迷失。
这时候他的情况不仅没有安全,反而更加凶险,若他真的迷失,从此以后就会魂魄不全,只能痴傻浑噩了此残生。
他的意识完全模糊,不妙的感觉浮现心头,只凭借最后一股气抵抗着。
本来封闭他与山海玄元录联系的那道术法都渐渐破碎,而湛然还是顶着这一口气,死死不肯让自己的意识飘散。
坚持终究带来了光明,山海玄元录自识海之内散发出光芒,形成一个漩涡,让湛然溢散的意识通通收拢起来。
女子盯着湛然的脸部,似乎看出了一丝玄妙,旋即又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是我多想了,不过这小子意志力还真强,当年师父教我这招血魂印的时候就说过,天下男子几乎无人能够抗住此术。”
至于为何女子不在此列就很好理解,要学血魂印必须先吃一招血魂印,此招至阴女子承受时要比男子承受的威力削弱近乎一半。
就算如此,她那一代能敢学且学成血魂印的仅仅只有两人。
这也是她们这一脉几乎只有女子而无男子的原因,毕竟收徒之时就已经知晓男子不可能将此脉功夫练到极致。
“师父,居然真的有男子可以承受血魂印之苦,他会是您要我等的人吗……”女子手扶着额头,声音渐渐微弱。
……
湛然睁开了眼睛,还是之前的竹质天花板,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身体可以活动,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束缚。
他坐起身来,鼻子又闻到一抹清香,这香味如空谷幽兰,与那元级封印物气息的味道相似,但本质却不同,一个让人舒心,另一个让人烦乱。
女子的身影映入湛然的眼帘,她坐在梳妆台前,对着古朴铜镜,梳理着三千青丝,青丝密且长,如天河中垂落人间的瀑布。
绝美,女子的容颜精制得好似设计制造而成,却又天然和谐统一,而且身上那一种出离人世的超凡气质,让她仅仅是坐在那里就如谪仙。
不过,湛然可没有心思欣赏,心中转念就想到那道血术已然种入自己身体,不然女子岂会这般轻松写意。
罢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再说,小竹林也是在王府中,这事情还没完呢。
他抬眼瞧了瞧女子,立刻就听到女子的话语:“再胡乱打量我,就废掉你的双眼,反正仅有耳朵对你来说也够用了吧。”
湛然听闻女子的话语,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连忙移开目光,看着屋子里的布置,一个梳妆台,穹顶一颗夜明珠,屋子的另一端摆放着蒲团,蒲团两边靠墙处立着四个书柜,也是青竹材质。
东西不多,却别有一番雅致,不对啊,屋子里只有一张床,难道我睡在她的床上?这样下去我岂非必死无疑?
看着女子行事,比号称邪道的青丝阁可邪气多了,自己睡过女子的床,也许就是之后办完事情后抹杀自己的理由……
脑中念头一起,湛然便止不住自己的心猿意马,越想越是恐怖,正好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他也不好控制,身体轻微的颤抖起来。
女子似乎看穿了湛然的想法,低笑一声:
“呵呵,不要把我想的那么阴毒,我虽确实不喜男子碰到我的物品,却不至于以此毁诺杀你。
而且,我自从修行以来就再也没有睡过觉,那张床铺我从没有用过,你不必多心。
只要你能帮我取回那件物品,以你的轻功和我的身手,离开王府绝不是问题。”
“取回封印物当然可以,只是我靠近就已有生命危险,您是否有方法让我免受其侵害?”
“你不是有方法吗?不然你怎么可能逃离魔掌?”女子目光专注的盯着铜镜。
“那次仅是侥幸而已。”
“哦,那我留你何用?”
女子语气森冷,似将随时动手杀了他,可湛然却感觉不到危险,反而觉得女子此言有些外强中干。
“前辈和那封印物定有不同寻常的联系,必然有办法解决我不能靠近封印物的问题。而且我那件封印物,既是王府软禁您的原因,也是您画地为牢的缘由。凭借您的修为,我不信这泰西王府能镇压您。”
“好个伶牙俐齿,办法我确实有,可是若你此去失败,那我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哪有万无一失?欲先取之,必故与之,这样的道理您不会不明白的。”
第64章 血红月
湛然掌握了话语的主动权,是因为他看出了女子对于封印物的在意程度不正常,不像是贪图宝物,更像是意外知晓了她与封印物还有联系的意外惊喜。
女子也是聪明人,只是几句对话,就知道眼前的小子看穿了她的底线。
“你在竹林中已经待了三天三夜,此刻严重内伤在身,你只有四天时间可以养伤。”
我靠,你也知道啊?这内伤起码有一半是你的原因啊,你不打断我调息,你不给我那一掌,我会落得如此?
湛然内心中疯狂吐槽,表面上仍保持平和神色:
“那天有什么特别吗?”
“当日午时那泰竹松与老王爷都会进入竹林中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就是你唯一的机会。你不能直接去西北角库房所在,而是要去泰竹松住所,偷取一件物品。”
女子转头看向湛然,摊开手掌,掌心释放血色灵气,形成一件水滴状的血色玉石,也不知道是因为女子修为高深还是其他缘故,这灵气形成的玉石如实物般逼真。
“此物气息与那元级封印物同源,你只要靠近便可感受到,届时自然能够识别。”
灵气形成的血色玉石,其上甚至有一道细微裂纹清晰可见。
湛然邹了邹眉头,略微犹豫,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也是那元级封印物的一部分?”
“还不算笨,这还是最关键的部分,两者组合起来才是真正的元级封印物——画皮,没有这血玉,就算是我也只能让‘画皮’不伤我,却带不走它。”
元级封印物都是这么有位格的吗?眼前的女子只凭气息我就能断定其修为高于秦大叔,至少也是一个超凡境的强者,居然不能强行带走一件本就属于她的元级封印物。
山海玄元录好像有点掉档次啊,当时第一次拿着它也就一般般吧,后来……
湛然正想着,突然听到山海玄元录突然在自己内心中咆哮起来:
“放你妈的狗臭屁!你小子居然敢非议老夫?没有老夫,你第一次离开泰州城就已经嗝屁咯。”
咆哮一句之后,山海玄元录查觉到来自女子的感知,急道一声“不好!”,赶忙藏匿自己的气息,完全沉寂下去又觉得不妥,再表露出灵级快到妙级的封印物气息。
女子看到湛然一副沉思模样,正在等待着他的话语,却感觉到湛然的眉心有奇特气息,顿时她一双眸子亮起血色,如血月之光直射湛然眉心,似透入其中,朦胧地看到湛然的识海中有一个封印物。
而且,湛然昏迷之时,她就查验过湛然周身,发现了两件封印物,‘青丝环戒’和‘介子香囊’。
一个小小知玄境拥有两件封印物就很不可思议了,现在看来,这小子眉心还有一件封印物,似乎也接近妙级,这小子有点意思,不论是不是师父叫我等的人,都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女子放下手中的木梳,向着湛然款款走来,露出笑容:
“小子,我叫血红月,你的名字又是什么?”
通过山海玄元录的反应,湛然知道女子察觉到自己眉心有异,正在担心女子会不会对自己下手,听到女子此话,他才松了口气。
“我叫湛然,寓意清明澄澈。”
血红月不答话,似笑非笑,眼光直直盯着湛然眉心。
这目光看得湛然汗毛直立,才放松的那口气又提到嗓子眼,他一时间把握不住血红月想要干什么,只好出言试探:
“您已经看透我的眉心中有封印物了?”
“挂着一个戒指,腰间一个香囊,眉心还藏了一个,三个封印物,蛮多的啊,不逗你了,放心吧,你这三件东西我都看不上。”
为了增强说服力,她继续说道:
“戒指的负面效果是女子无法用,而介子香囊的内空间对于超凡境来说是个鸡肋,也就你眉心那件封印物也许对我有用,但是比之‘画皮’可就差得太远咯。”
若不是为了‘画皮’,血红月是不会解释的,一切封印物在她眼中都不如‘画皮’。
可是,山海玄元录不这么想的,听到血红月的话语,就要蹦跶出来和她当面对质。
湛然吓得一个激灵,全力压制识海,直到山海玄元录安静下去,他立刻找话题分散血红月的注意力:
“既然‘画皮’如此神异,就这么放心我?就算是血术也必定有范围可言,您就不怕我拿了元级封印物后急速远行,跑出血术响应范围,从此远走他乡吗?”
“你傻还是我傻?王府没有了‘画皮’,如何牵制我?到时天地任我遨游,你一个知玄境轻功再好又哪里能躲得过超凡层次的追杀?”
“哦,好像是有点道理哦。”
“呵呵,你这小子刚才还有点小聪明,现在就像个傻缺,快快疗伤,好好准备四天后的事情,务必成功啊,不然就……”
……
四天时间转眼而过,湛然的伤势基本痊愈,距离午时还有三刻钟。
血红月一指凝聚血色灵气,在湛然的掌心写了个符号,“待会你提前一刻钟离开,找地方潜伏下来,这符号可以保证你不会被王府血禁隔离,能够自如调用灵气眷顾。”
“好的,取得‘画皮’之后要如何交予您?”
“‘画皮’失窃,王府必定戒备于我,你万万不可再来小竹林,立刻离开便是,在泰州府等我三天,我自会寻到你。
若我感知到你有出城的倾向,你必死无疑,若我知道你不配合我,而是投靠泰竹松,你也必死无疑,血魂印除了我这一脉无人可解。”
“您放心,我平生最不喜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断不可能帮泰竹松的。”
来到小竹林边缘,湛然眼中不再是一望无际的竹海,轻易就可以看到外面情况,他抬头看了眼太阳,运转风灵之气。
果然,隔绝之感消失,可以进入纯风之境了。
入了纯风之境,又不受王府禁制所限,现在的王府对于湛然简直就像是自己家的后花园,不过,要找一个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潜伏的地方还是需要好好思考的,他可不能一直猫在纯风之境中。
思来想去,湛然选择了泰雪松小院,之前躲藏过的位置,几株铁树外加几块大石间的凹处。
第65章 行动开始
泰雪松小院中,湛然半躺在大石头凹处的隐蔽位置,等待着午时到来。
观察几眼,湛然就看出院落中无其他人,再略微感知,院墙之外偶尔有队护卫路过。
保险起见,湛然一直呆到午时来临,才从小院离开,进入纯风之境,急速赶到泰竹松的院落。
他知晓此院落中有玄奥,所以这次过去更加小心,不敢脱离纯风之境,直接试探着伸手进去。
血红月画在湛然掌心的符号闪动一下,院落中的诡异静止之感顿时消失。
湛然进入院落之后现出身形,那诡异的静止似乎只是对他消失,院落中的草木却仍旧不会随风而动。
注意到这点,湛然瞧了瞧自己的掌心,心中感叹一句:这血符效果不错。
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有立刻向屋子走去,站在原地试着沟通了一下纯风之境,确认自己可以随时进入。
屋子的门也没有锁也没有禁制,湛然推开门进入屋子里,站在玄关的位置,打量着屋子大致的构造。
笔直一条道路,两边是一个个的房间,道路尽头也有一个房间,门上雕着兰花图,图案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明明是雅致的空谷幽兰,却给人感观中的印象不同。
兰花不是在水中,而是扎根在血液中汲取养分。
湛然都不用考虑就知道那件物品就在此门的背后,只是这条路两旁的屋子带给湛然极端危险的感觉。
于是,他记下屋内构造,打算退出屋子,从屋子外围进入那个房间。
湛然转过头,才发现进来时的门已经消失,眼前又是一条道路,与之前所看那条一模一样,尽头还是那个房间那扇门。
他轻微皱眉,进入纯风之境,略作感知,四周的环境仍是一样。
看来是进入迷阵中了,道路两旁的危险未知,掌心中的血色印记始终没有再闪一下,破除这个幻境,看来不是血术。
湛然只能硬闯此路,前后两端感觉起来并无区别,他也就无所谓选择哪一条路了。
他一脚踏出,左右两侧的房间各自刺出一刀,就不继续攻击他,两把长刀交叉形成十字,似在警告他此路不通乃是禁地。
“可惜,我必须过去。”
湛然话音起,脚下一蹬,越过两柄刀,两刀同时追击而回,前方又是一柄刀砍向他的脖颈,湛然于半空中拧转腰身,带动身体向右连滚。
才避开三柄刀,右侧的隔板后方突然又刺出一刀。
此刀时机把握的妙到毫巅,正是湛然无处借力,一口灵气用尽之时。
湛然的身形骤然消失,进入纯风之境,手掌撑地而起,两腿一甩,翻起身来,可是他仍旧还是中了那一刀,好在刺入不深,算是皮外伤。
来不及喘息,四柄刀刀身燃起血色流炎,突兀出现在纯风之境,形成一上一下两个十字,向湛然横推而来。
又一次见到能进入纯风之境的东西,湛然心中也有些诧异,由于摸不清楚这样的到应该有多少柄,湛然也不敢胡乱闪避。
他不再理会进入房间会带来怎样的后果,直接撞进左侧屋子之中,想象中藏在其中的人并没有出现,而是两柄刀漂浮空中,宛如有生命般。
“这是封印物吗?”湛然询问识海中的山海玄元录。
“不算是,只是有灵性而已。”
点雪出鞘,架开两柄刀的攻击,身后又来两柄,是右侧屋子内的刀自行过来。
湛然一剑对四刀,一间一间破坏着道路两旁的房间。
……
小竹林中,泰竹松感觉到自己布置的禁制有人闯入,他抬手向血红月施礼,急忙忙向竹林外走去。
“慢着,我这可不是来去自由的地方。”随着血红月的话语,竹林间气氛骤然而变,以迷人困人为主的阵势变为以杀力为主。
“竹松,有什么事,都放下先,此事最重要。”老王爷身躯肥胖,言语亦带着浓厚的酒肉之气。
泰竹松附耳到老王爷耳畔小声解释道:“父王,可是……”
老王爷听完之后,看着血红月,笑呵呵道:“竹松有要事需要离开,还请行个方便。”
“我不给他面子,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给你面子?就凭你是一个王爷吗?笑话!”
老王爷双目圆瞪,喝道:“李三。”
垂手站立于王爷身后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周身气息爆发,显露半步超凡的气势。
老王爷也不复肥胖模样,所有的肉都凝聚起来,变得又高又壮,又是一个半步超凡。
两人挡在泰竹松与血红月中间,不让血红月瞬杀泰竹松。
泰竹松则抬手,随时准备施展术法,“老师,还是放学生离去的好。”
“你们三个人才能和我交手,若放了你出去,就不怕我杀了他们两人吗?”
……
现在攻击湛然的兵器又多了两柄剑,四把匕首,都是无人控制的,兵刃泛着血光。
“我想起来了,这是血祭多日的兵器,带有主人一丝灵性。”山海玄元录提醒道。
湛然一边闪躲攻击一边道:“要如何应付?我一直这么噼里啪啦的打个不停没有用啊。”
“用你的风灵气劲灌满一柄兵器然后震碎其中那一丝灵性。”
湛然点了点头,立刻以灵气引动四周,似要将周围化为风灵领域,一边还将其他房屋都打破了,好在兵器不是每一间屋子都有兵器,一共只有双刀、双匕首、单剑、一共六套兵器。
兵器也感受到了他的举动,随着周围风灵气息的浓厚,兵器的运转越发不顺畅。
渐渐形成只有风灵灵气的绝对领域,湛然一挥手,灵气爆发,震荡四周的空气,洗刷着兵器上的灵性,不过一会,一件件兵器都掉落在地上。
湛然以点雪挑了挑地上的刀剑匕首,确定它们一动不动,长出了一口气,收起点雪,他站立着开始调息。
大范围的引动风之灵气,对湛然是很大的消耗,必须调息补充,以防道路尽头的屋子还有其他布置。
……
竹林中的四人终究还是没有打起来。
泰竹松对着血红月拱手道:“老师有老师的算计,学生亦有学生的应对,若是老师的算计失败可不要怪罪学生才好。”
“不用假惺惺的,你们父子两人用尽手段迫我留在此地,不就是为了这每月一次的血竹露吗?”
第66章 血玉到手
调息结束,湛然推开了面前雕着兰花的门。
湛然走入其中,没有意料中的陷阱,带有灵性的兵器就是最后的防御。
这个房间布局异常简单,正中央一张书桌,除此之外全部都是书架,书柜上满是书籍。
凭借掌心的符咒与气息的感受,湛然明显能察觉到自己所要找寻的物品就在屋子内,只是不能确定具体位置。
“布置如此简单,一眼可以看透没有任何的暗格,说明东西就夹在这些书中。”湛然摸着额头似要擦去冷汗。
眼前的书实在太多了,起码不下三万本,这要是一本一本的翻找,哪里找的完?
少即是多,没有布置反而是最好的布置,湛然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况的出现,他也无可奈何。
一边动手翻书一边动脑思考:
刚才消耗了一刻钟的时间,还要留一刻钟时间取‘画皮’,最多还有六刻钟的时间,这还没算上逃跑所需的时间。
而且进入玄关时,似乎触发了什么术式,也许泰雪松已经知晓小院被人入侵,他回来的时间应该不会有丝毫延误。
凭我的速度一刻钟最多打开三千本书,如果每一本都查找,才能打开五分之三的书籍,如果运气差那就失败了,既然答应了的事,就不能寄托希望于运起。
必须换个办法,不是去一本一本的寻找而是破除干扰我感知的东西。
对啊,我不是有青丝环戒吗?可以破除迷惘,这个封印物还从来没有使用过。
湛然把挂在脖子上的戒指戴在手上,他面前所见所感如水消融,褪下了一层层隔膜,他的眼睛、耳朵、感知触及到真实,然而干扰并未完全消失,不过湛然已经能模糊感应出大致位置。
“很好,如此变可以来得及了。”湛然得意一笑。
他先是站在所有书柜的中间,感应到血玉气息在偏左侧书架中,然后他便用点雪在站立的位置劈出一道剑痕。
然后,他又站在左边缘与剑痕的中间位置再次感应,这次血玉气息再右侧,他再当前站立位置再劈出一道新剑痕。
然后又站在两道的剑痕的中间点……如此,反复不断缩小血玉气息所在书架的范围。
用这样的方法不到一刻钟,湛然确定了血玉再第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号书架上,每个书架三百余本书,加起来不到一千本。
一刻钟的时间刚刚过完。
湛然打开了一本书籍,书籍封面通体绿色边上镶银,没有名字。
书籍中也没有任何内容,完全就是一个书本模样的匣子,里面端着的摆放着一颗血色水滴状玉石。
不需要验证,单单是玉石的气息就可以辨别出来,的确是湛然此行的目标,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湛然还是认真检查了一遍血玉的细微之处。
“没有问题,东西到手,该跑路了。”
戴在食指上的青丝环戒破除迷阵的效果在屋内不是特别显著,但是湛然走到外面的那条道路上就明显感受不一样了。
一目望去,玄关之门就在前方,没有任何迷惑之感。
湛然脚下一蹬,运起轻功径直而行,一路毫无阻碍,顺利出了泰竹松的屋子,湛然确认一下方向,找到王府西北角,再次进入纯风之境,沿途为了保险,他没有肆无忌惮地从护卫行进路线上穿行。
毕竟在王府内,见到了可以破入自己纯风之境的事物。
他进入西北角库房范围,像泡泡般隔离库房与外界的屏障清晰可见,但那股隔离的感觉没有了。
这一次湛然同样问道了那股清香的味道,但是,没有任何的厌恶感,反而有亲和舒适的感觉,那个恐怖的黑红色气息如约而来,只是这次所化女子的脸庞完全正常。
就像是血红月的黑人版,却一样精致一样美丽。
看着湛然的到来,气息似乎感觉到湛然手上拿着自己渴求之物,眼神流露出一丝祈求之意。
嗯,看来这封印物果然也是活着的,就和山海玄元录一样,难道元级封印物都是活着的吗?
湛然带着疑问走入了西北角库房。
库房大门敞亮地打开着,可是门内漆黑一片,不见一丝光明,门外的光芒也丝毫不能入内,两边以门槛为界,光与暗泾渭分明。
气息所化的面孔眼神中的祈求不再掩饰,湛然也不作犹豫,一步跨入黑暗之中。
他进入的瞬间,黑暗开始翻腾,形成一道道女子状人型气息,就向他手中的血玉游动而来,随着气息的涌入,血玉的血光照亮了黑暗,旋即更多的黑暗转化成气息,然后进入血玉中。
库房外的女子面容化为乌有,通通向库房内部挤去,黑暗以血玉为中心收缩,渐渐缩小到湛然半边身体的范围。
这种感觉特别奇妙,明明站立原地,明明阳光明媚洒落湛然周身,但是右手握着血玉的半边身体却仍旧漆黑如墨,湛然的一边眼睛中全是光芒,另一边眼睛却全是黑暗。
片刻后,奇妙的感觉消失,他的手上多了一个薄薄的黑色面具,面具眉心有一个很小的水滴状血玉。
湛然拎着面具打量,“这就是‘画皮’吗?”
他很好奇自己带上这个面具会出现什么事情,但身上的血魂印让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没想到这么轻松,整个库房真的只有这一件物品,担任守卫之责,又是秘密之宝。
湛然将‘画皮’放入介子香囊之中,转身迈步离开。
他的步子刚刚迈出,一道剑影扫向他的双眼。
湛然下意识做出铁板桥躲避剑影,剑影应招而变,变扫为劈。
剑影变势极快,几乎贴着湛然颈部而下,湛然为抢一线生机,腿部不再支撑,身体平倒在地。
拉开剑影的距离,然后急忙向旁边翻滚,终于躲开劈落的剑影。
“呸。”湛然吐出自己口中的土,看清楚了面前之人——泰雪松。
“怎么是你?”
“你砍我,还先问我?”
“砍你怎么了?你断我一手,我还没说呢。”
湛然摊了摊手,“你两只手不是好着吗?难不成你有三只手?”
泰雪松仅是看到湛然的神情气就无名而来,眼中泛起血色,异样得如魔似兽。
湛然也注意到泰雪松的不同,之前他袭击自己也未免太快,他断手接续才几日,之前还看到他做恢复训练,万万不可能有此功力。
第67章 脱困
泰雪松眼眸变红,脸上泛起黑气,一剑劈砍湛然,招式迅猛如吊晴巨虎扑杀猎物,其剑刃划破空气,阵阵音爆炸响。
不可力敌!
湛然瞬间判断出敌我双方形式,旋转身体引动脚下步伐,向侧面连续两个撤步,躲开泰雪松猛烈扑击,腰间点雪出鞘。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神剑点雪攻势取一直线,无势无招,唯快而已。
湛然还未练过剑法武学,自知招式不精,刻意避开这个弱点。
他出手间风灵气劲加持,四周之风汇聚,点雪剑凝聚磅礴气劲,气劲流淌灌注于剑尖,散发璀璨的青蓝光芒。
泰雪松本该来不及回招,突然,他的右手从接续处断裂,断裂处以黑色灵气相连,然后右手抵达他左侧的死角位置,架开神剑点雪。
危险!
忽然而来的感觉如巨石压在湛然心头,不作细想,改攻为守,点雪横在身前,双足速点地面,急速退开。
倒退时,湛然初次看清泰雪松手中的剑影非剑,而是手掌大拇指的指甲延展伸长,颜色漆黑如墨,边缘锋利如刀。
“呵呵,你的感知倒是敏锐。”泰雪松的右手漂浮于身前,自如的移动到嘴边,他伸出舌头轻轻一舔。
似曾相识的感觉,湛然想起王有道身后的红黑符箓和对战时的诡异感受,再看泰雪松身前漆黑气劲笼罩的右手。
异曲同工之妙,两者似是同源。
“你不是泰雪松!”湛然神色凝重。
泰雪松张大嘴巴,无声而笑,表情肆意张狂。
熟悉的感觉弥漫湛然心头,念头飞速飘过,终于想起这个情形和当时自己对战王有道的情形相近。
泰雪松的嘴巴涌动出滚滚黑气,覆盖在泰雪松面孔上,化出一张面部光滑的脸。
“我是他,不过是他的一部分,只是他太软弱,不得已,我区区一个右手,也只能苦命的将他替代。”
这般平静的话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惊悚。
湛然的汗毛直立,脖颈处鸡皮疙瘩泛起,心里泛起荒诞、恶心、不可置信。
这样的状态不利于对敌,他控制体内的灵气强行镇压身体本能的反应。
泰雪松看穿了湛然的身体状态,看到了湛然内心中的动摇,霎时间五指指甲暴涨,成虎爪之势笼罩湛然。
湛然僵立原地,像是手脚不听使唤,又像神志陷入深思。
这是怎样的一种邪恶?以人体为材料,唤醒某一部分的灵性,灵性取代其真实的人格。泰雪松如此,王有道也是如此,这不是个例。
这是一个组织所为,全我道的背后是影子亭,但影子亭没有这样的实力与胆魄。
宛如姐说过影子亭是‘他们’的人,就是那个组织吗?
所有的思绪闪念间略过湛然心头,他的身体战栗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怒火,对于玩弄生命之辈的滔天怒火。
怒火释放出他胸中的浩然之气,浩然在心自然飞刀由心,一刀不见从何而出,不见飞行轨迹。
泰雪松右手的五根指甲所化巨爪失去了力量,掌心中间一道飞刀穿过的痕迹,飞刀则没入黑气面孔的眉心处。
黑气触碰飞刀的刹那,如冰雪消融般逝去。
湛然收剑入鞘,取回飞刀,一刻也不作停留,跨门而出的瞬间进入纯风之境。
四周的护卫察觉西北角库房有异,将其围拢得水泄不通,怎奈何不见一个人影出来,又无一人敢违令进入库房区域。
纯风之境并非一般护卫能够感知,湛然从护卫身边飘然而过。
此时,王府的高手皆在竹林之内,无人能够阻拦湛然。
湛然脚步不停,急速穿行于纯风之境。
不一会,就出了王府,离开南区,他换了一身衣物,头戴斗笠,再次回到宴君楼。
……
泰西王府,小竹林。
血红月纤纤玉手拿着一尺长的竹筒,站在竹林中。
她开启了所有的迷阵,杀阵,隔离其他所有人,自己全身心的凝聚血色灵气,吸引竹林中的秘宝。
过程中,她感觉到了自身气息的震动,脸上会心一笑,看来湛然小子成功了。
血红月的灵气供给不停,继续牵引竹林中心之物。
此物乃是竹林的能量供给源,同时也是所有阵法的阵眼。
秘宝的出现墨迹得让人难受,比犹抱琵琶半遮面还要多遮了半面。
又消耗一刻钟的时间,秘密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这秘宝是一根小竹竿,名为血玉竹,通体碧玉之青为底色,血红脉络为花纹,仅是闻到看到,就让人体内似有激发起勃勃生机的感觉。
竹竿不长,还不足一尺,又比较细小,刚好能够进入血红月手中的竹筒内。
血玉竹进入竹筒后,通体释放出如血般的露水,恰好满上竹筒,它正要离开回到竹林中心。
血红月纤手挡在竹筒口,微微摇头:“不用,我们该离开了。”
听闻她的话语,血玉竹安静的躺在竹筒内,不在动弹,似泡在露水中小憩。
血红月轻轻一笑,盖上竹筒,收入内空间,飘飘然飞身而起,凌空虚度竹林间。
到了竹林边缘,她回首望着自己的住了七年的竹屋,目光复杂,时间好似凝固,周遭一切也寂然不动。
直到血红月挥手洒出三道灵气,一道钻入竹屋,两道钻入竹林,然后,她头也不回的飘飞而去。
被困在竹林中的老王爷和泰竹松耐心等待着这个月的血竹露,可是时间久的有点过分,他们父子两人对视一眼,正要说话。
突然,竹林中轰隆巨响,然后小竹林的全部阵法转化为杀阵,进入自毁阶段,疯狂而诡异的杀招一道道攻击着竹林中的人。
泰雪松闪躲杀招的同时大喊道:“糟糕!她拿到那件物品了。”
此时,他的神情再无丝毫镇定,因为他最深刻的谋划都以血红月展开,可是一切都已前功尽弃。
老王爷肉身膨胀,身体拔高三尺,肥胖的身躯变成满身的肌肉,一面抵挡杀招一面露出疑惑的问道:
“竹松,你不是已经炼化那件物品的核心了吗?”
泰竹松面容阴鸷,完全不理会老王爷,他的眼睛冒出血红光芒,人性似从其身体之中褪去,取代而来的是兽性。
黑红混杂交织的暗淡之血覆盖泰竹松的眼眸,他化身为一头漠视生命的狂兽,斜睨了老王爷一眼。
……
第68章 再见血红月
湛然回到宴君楼,心中泛起凉气,一阵阵的后怕,然后就在苦思冥想:
泰西王府中也有那个组织的痕迹,王有道一次,现在又一次,真是冤家路窄,这次看见我面孔还活着的只有血红月。
血红月会不会其实是那个神秘组织的成员?她是血色灵气,不过却不见其黑色,她的气势中也没有那种不详的气息,应该不是组织成员。
但是红黑气息的‘画皮’就有问题了,难道封印物是组织的物品,那怎么可能让一个独行强者持有?
突然,一句话打断了湛然的思绪。
“想什么呢?”血红月倚坐在窗台边,声音如黄莺鸣叫,透着喜悦,身心皆释放出逍遥自由的快意。
可是湛然却不快意,只有再入囚牢的无力感。
湛然脑子里的思绪也哄地一下卡壳,故作自然地转动有些僵硬的脑袋,“再想如何将‘画皮’交予前辈。”
血红月伸手,声音急切:“现在立刻马上。”
这个模样的血红月反而显得有些可爱,湛然的笑容自然了许多,拿出‘画皮’放在血红月手上。
血红月接过‘画皮’,脸色徒然变差,眉毛皱起一个川字,眸子若凝结成冰霜:“他们就是这样对待画皮的?”
怎样对待?气息不是和那血玉同源吗?难道‘画皮’中沾染了不详?湛然一脸懵懂,:“我拿到手时就是这样。”
“这个颜色太黑,太多气息混杂其中,不能立刻使用,必须清理一番。”
“这样很影响吗?”
“对,我的实力恢复不了,如何拔掉整个泰西王府?”
湛然点了点头,问道:“出来时受的伤?”
“不是,‘画皮’与我有特殊联系,它被拆分我也不好受,所以在竹林中画地为牢,只有竹林之内,我才是超凡实力,才能不被王府所害。”
“前辈与这面具气息中的不详没有关系,那您可知晓其来源?”
听湛然问起,血红月停顿片刻,语气悠悠而萧索:“你还是不要知晓为好,到了超凡境再去查探吧。”
像宛如姐说的一样,我实力不够。湛然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血红月身影一晃,坐在客房的茶桌前,翻开两个茶杯,对着湛然招了招手。
“你帮我做事,我也不会亏待你,过来坐下吧。”
疑惑充斥湛然心头,拿不定血红月的好意是否真实。
他盘算了一下自己跑路的几率。
好吧,不用算了,就算是一个重伤的超凡境也能瞬杀自己,泰竹松都有办法攻击到纯风之境,血红月必定也可以。
打不过,跑不过,不如赌一把,怎么说也算是一个阵营的伙伴啊。
湛然走到茶桌前,拉出椅子坐下。
“是要解除我身上的血术吗?”
“啊?哦,还有这档事,我都忘记了,待会一起,给你个升天般的极乐,顺便解决血术的痛苦。”
升天!极乐!解决痛苦!
每听到一个词,湛然内心就被黑暗笼罩一分,看来这婆娘是要来一招狡兔死走狗烹啊,今天是死定了。
既然要死也不能怂着死,念及于此,湛然的言辞再无恭敬:
“女人,我忍你很久了,不要以为自己长得美、功夫高就可以为所欲为啊。帮你做了事,你还要干掉我?你的良心怕是被狗吃咯。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要杀要剐你动手便是,我若喊一声疼,你就是我亲娘。”
湛然话语时拍桌而起,越说距离血红月越近,都快脸贴着脸了。
血红月也不计较,安静坐着,似笑非笑看着湛然,直到湛然一通言语全部说完,她才淡淡开口道:“坐。”
咦,不直接干掉我吗?湛然神色狐疑,缓缓坐下。
两人间沉默无声,时间一瞬一瞬的过去,湛然拍案而起的气势渐渐低落下去,他意识到自己也许错怪血红月了。
尴尬充斥着湛然的内心,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血红月看穿他的窘迫,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冷静下来,就好好听着,你有那番反应我也不怪你,人之常情而已;这杯血竹露是我送你的谢礼……”
湛然看着面前的茶杯,杯中液体成碧玉之色,表面漂浮着淡淡的血丝,一股股香气飘洒四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就感觉到浑身的血脉激荡着活力。
这是一种哪怕其中有毒,也无人能够抵抗的诱惑,本能呼唤着他,拿起杯子,一口喝进嘴里,血竹露入口后一分为二。
一份化为气体飘上湛然百会;一份仍是液体顺着湛然的食道而下,滋润他的五脏六腑。
舒服。
湛然全身放松,体内的灵气运转加快,经脉、骨骼、血肉、皮肤都得到休息,从其中涌出他自己不曾察觉的力量。
他喝的可是满满一杯,这份礼物何等厚重,要知道泰西王府用尽手段,每月所得到的血竹露也不过是十多滴而已。
血红月看着湛然喝完一杯血竹露,脸上浮现笑容,抓起自己的那杯仰头喝完。
她对于血竹露带来的感觉有一定抵抗力,也忍不住眯着眼,缓了片刻。
“既然你接受了我的好处,那血魂印就没得解咯,哈哈哈哈。”
湛然正沉浸身心极致放松的感受,突兀听到血红月的话语,懵懵懂懂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出声:“啊,为什么?”
“你骂我。”
“你不是说人之常情吗?”
“对啊,但是我生气了,所以不给你解开血魂印啊,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况你还喝了血竹露,二选一啊,你既然选了就不得反悔。”
“等一等,我什么时候选了?你都没说条件啊。”
“不是我没说,是你自己先喝了。”
湛然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顿时哑口无言。
血红月摆摆手,微笑道:“我还有事需要离开泰州,你可要同行?”
湛然摇头摇得如拨浪鼓。
“我又不是什么魔鬼,那就下次再见咯。”血红月嫣然一笑。
还有下次,别吧。
希望距离足够远这血魂印就会失效。
想归想,面子功夫要做足,湛然拱拱手,“前辈,告辞,有缘再见。”
血红月衣袖挥舞,晃过湛然的视线,身影飘然离开,留下一句话语:
“中了血魂印,你跑不掉的,有空再来找你。”
第69章 泰州事了拂衣去
湛然哭笑不得,愣神片刻后,没有立刻起身,坐在原处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慢慢喝完。
直到感知中再无异动,他确定血红月真的离开了。
恰好耳边传来山海玄元录的提示:“调查泰西王府的秘密完成。”
这声音对湛然来说,宛如天籁福音,他心中感慨道:解脱啊,若任务还不完成,我也绝不再去探查王府,杀了个二公子,还放出血红月,再去必死无疑。
湛然揉了揉脸,不再去思考泰西王府之事,心神沉浸于识海。
他翻开山海玄元录,第一时间领取任务奖励,新获得的剑法名曰:无影三式。
依照老规矩,他在意识空间中练习剑法,直到纯熟。
然后,湛然带着喜悦,心神离开识海。
伙计,终于勉强配得上你咯。
之前,他用神剑点雪,只有一招刺剑。
不是因为其他,单纯就是不会,干脆求快,越简单越好,招式混用多了就太杂,破绽太多。
意识复苏,湛然抬眼看向窗外,日暮西斜渐黄昏。
看着天际,霞光赤红如火,他凝目于高天之上卷动的云彩,愣愣出神,时间也仿佛静止,他的身心也悠闲了下来。
直到白云缓慢飘到视线之外,湛然回过神来,微微一笑,站起身。
该离开了。
吃饭,结账,走人。
出了宴君楼,湛然一瞬不停,以纯风之境赶路,高来高去急行于屋顶上。
泰州府不大,宴君楼靠近城墙,半刻钟后,湛然越出城墙,御风飒飒,半飘半跑在初升的月亮之下,享受着宁静的月色。
随之远离泰州府中的风波。
……
震元镖局三当家不见了。
传闻其半夜被匪人掳走,至今不见下落,多半是死了,而且尸体一直不见踪影。
震元镖局的大当家为之震怒,亲自赶到泰州调查。
可是由于什么用,哪怕大当家是半步超凡的高手,也查不出蛛丝马迹。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城里的江湖人好不容易安定,全城突然戒严,甚至实行宵禁。
开什么玩笑?江湖中讨口饭吃,有几个手上干净的?又有多少就是专吃深夜那碗‘血食’的?
泰西王府出事了,二公子泰雪松死亡,泰西王府的大公子泰竹松甚至请府主调动守卫军,听说是要追查一个超凡境高手。
王府丢失了一件东西,在那超凡境高手的手中。
更是发出了悬赏令,通缉那个高手,但是王府没有给出此人姓名,只有画像。
画像里是一个女子,面容精致的不似凡间应有,身段窈窕如柳枝细嫩。
进入泰州府任何一间酒馆,都可见到这张通缉令。
江湖中人又是纳闷又是好奇:
“这又是哪里蹦跶出来的高手。”
“还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这画中人是真的吗?”
“废话,不是真的,泰西王府脑子有坑要通缉她?”
……
在大周,普通高手都无所谓,但是只要到达超凡境,就必须去监察司报备,如若不然那就不要在江湖走动。
免得大内高手中的三大超凡出手缉拿,到时候可就不是报备一下这么简单了。
所以,大多数达到超凡境的高人,虽不一定亲自去报备,但多半会派人过去说一声,给大周朝廷一个面子。
朝廷也据此发布超凡榜,号称凡大周境内入超凡境者必留名于榜中。
年年累积下来,榜单上的名字至今不超过百人,每一个超凡都会享受到一份大周朝廷的俸禄,丰厚到极致的俸禄。
这份俸禄自然也是有代价的。
平时无事,高人们自可在江湖中厮杀游历,但战时国家需要,必须放下相互间的仇怨,全力保家卫国。
正是这大周独一份的规矩,导致大周的强势,幅员愈发辽阔,更进一步,使得大周人才辈出,形成良性循环。
天下间其他三大王朝皆欲效仿,可惜这事可不是想想就能办到的,牵涉势力太大,利益太大,甚至触及更深广的隐秘。
大周之所以可以行之,也是初代大周皇帝太过英明神武,不仅开创一国,而且武力威压一个时代,是天地间少有的第九境存在。
第九境——了凡境,据传说一旦突破此境,则是生命层次的提升,不再是人,而是神。可惜哪怕大周初代皇帝这样了凡境大圆满的猛人也没有突破。
不过,他留下了这个规矩,甚至整座大周江湖庙堂奉行四百余年之久,也算是在天地间书写了浓厚的一笔。
……
一身无所牵挂,湛然潇潇洒洒而行。
他的目的很简单。
世界之大,想去看看。
遇见过青年夫妻二人背井离乡,似是私奔离家;看到过各式江湖结仇之易,真是望见过眼神,都是怼的人;见识过奸商‘屠宰’百姓不用刀兵。
路上走走看看,脚步虽慢些,但却一路向西南。
沿路但见不平之事,必然飞刀出手以斩宵小,悄然收回飞刀,继续御风而行。
也有心智过人之辈,让他哭笑不得,以计谋剥削百姓,百姓还倒着帮他数钱,甚至怼的湛然无话可说,一口浩然正气生生被那些百姓怼回腹中。
这种时候,太多太多。
徒叹奈何,罢了罢了,我又不是佛陀,救不了世人。
偶尔还有更可恨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还对他耸耸肩膀,作出一副‘我也很无奈啊’的表情,简直是天大的嘲讽。
心中气不平,如何办?
一个字,打!
我管你什么理由,就是一顿老拳相加,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打完之后,湛然神清气爽,拍拍手,御风而去。
……
湛然一路所耗费钱财不少。
有的是做好事不留名,毕竟有些事情几十两银钱就能解决,何苦收人性命。
有的是支柱良心商铺东山再起,虽然几十几百两不多,但钱不就是这么凑出来的嘛。
有的是自个儿花销,游览风景名胜,吃喝当地美食。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湛然已经在东南六州流州的边境之地,流云镇。
此地最出名的就属那荷塘铺子的荷花酿。
湛然坐在荷塘铺子靠窗的一角,喝着一壶荷花酿,吃着尖笋炒牛肉。
调查真相的事一时急不来,各种迹象表明,现在的我知道太多就是个死。
那该做什么呢?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对啊!我是要开镖局来着,这镖局可以走南闯北,五湖四海皆可任我行。
明开镖局,暗寻真相,提高实力,提高眼界。
这镖局需要一个名字。
既然我只有一个人,也不准备固定一地,实在没有必要招收固定人马。
那这镖局可真够小的,就叫:
小小镖局。
第70章 新的开始
西南,漠州边缘。
黄沙倒卷上天,随风飘洒起舞。
湛然戴着斗笠的身影行走于沙砾上,包裹全身的黑衣似要变成土黄之色。
“噗。就连呼吸都有沙子,这也太可怕了,哪里像人待的地方。”
这趟镖接的有些亏啊,不过既然镖局名号都打出去了,这就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单啊。
无论如何,也得完好无损的、按时的送到。
不过,叶老头未免太大惊小怪了?几箩筐食物也会有马贼打劫的?
简直天方夜谈啊,反正我是不信的。
湛然扯了扯斗笠前的薄纱,把面孔遮挡的更严实些,但这风沙太大,这样做其实只是心理上的安慰。
他的小小镖局开业后,一无名气,二无定处,让流云镇的百姓不甚放心,走街蹿巷了一旬,杂事铺子的叶老头才给了他这么个单子。
叶老头要试试湛然行镖的成色,这第一趟镖其实仅是个测试,通过了后,还会再从和平客栈发一趟镖。
听老头那意思,那一趟镖可就老么值钱咯。
开张一趟,够吃三年,而且是吃喝玩乐过三年的那种。
湛然手里的银两正好快要耗尽。
钱财就是王八蛋,不经用啊,来的快,去的更快。
一路从泰州到流州再到漠州,湛然手里的银两只余下五百一十三两。
也许对于一般百姓很多,可他不觉得多,反而觉得少的过分。
他都不知道自己那近万两白银怎么就花掉了呢?
湛然连日来一直反思,对于钱财,有了崭新的认识——节约是美德。
湛然拍拍腰间的介子香囊,苦中作乐般笑道:
“还好这宝贝可以纳物,也就不用买车马,也算是节约了一笔不菲的开销咯。”
风沙太大,黄沙路长,沙子踩在脚底的感觉并不好,每走一步脚都会陷进去,各种沙砾争着抢着向鞋子里钻。
哪怕他都穿上长靴,仍旧不顶事儿。
流州漠州都是地大人稀,路途的遥远使得湛然不敢贸然使用轻功赶路。
对于天地自然当有敬畏之心。
万一在漫天黄沙中力竭而死,那可不太值得。
他一步一步沿着黄沙古道前行。
太无聊了,湛然就在心里吐槽两句,给自己找找乐子:
这也能叫道?风沙大的五步之前的脚印都留不住,要不是有个艳阳当空,连方向都难辨。
叶老头也真狠啊,就尼玛指了个方向,让我一路直行。
这都几天了?咋还没到啊。
突然,湛然脚下的黄沙大面积塌陷,双脚失去立足之地。
流沙!
不对……地面塌陷中空,是陷阱,有敌人!
湛然心绪转念快如闪电,脚下虚空一踩,释放风灵气劲,大漠中肆虐的豪风感应到召唤,畅快地将他掀飞到半空。
恰好躲开了沙土之下攒射的三波飞针。
不待湛然落地,黄沙中钻出三道人影,统一的黄衣黄头巾黄面巾,身材矮小宛如猴儿。
三人手脚并用挥舞,射出一捧接一捧的飞针,形成交叉火力压缩湛然的闪躲空间。
急,猛,刁钻。
有几根飞针的针尖已经触碰到湛然的汗毛。
湛然以腰胯为轴,悬空回转,周身卷动风灵气劲,裹挟着飞针的方向偏离,围绕湛然而转。
每转一圈,风灵气劲就会领着一部分飞针射出,攻向黄衣人。
借力打力配合风灵气劲再加上回转离心之力,三重加速,提速何止三倍。
三个黄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中无数飞针而死。
然后,湛然才从半空中落下,在地面站稳,释放感知,确定没有危险后,他掸了掸衣衫,拍落身上贴着的零散的飞针,扫视一眼地上的三袭黄衣。
搜还是不搜?
这完全不是一个问题,当然是搜啊。
万一捡到宝了呢?
湛然连着搜了三个黄衣人的遗落之物。
居然一个铜板都没有,不过倒是有六瓶药,药瓶都是一模一样的白色瓷瓶,不过都贴着小标签,三瓶蒙汗药,三瓶金疮药。
也算是个小小的收获吧。
湛然突然想起流州与漠州地带常有贼人的悬赏令,也许这三个也是惯犯,可以换些银两。
他揭开三人面巾,根据脑海里的悬赏令对照了一下。
似乎没有这三人的悬赏啊,看来只是三个小喽喽。
罢了,没有就没有吧。
湛然连环踢出三腿,将三具尸体准确填入塌陷的大坑中,然后抬头找了一下方向,继续向原定目标前行。
他在风沙中渐渐远去,不一会就不见了身影。
又过了一会,湛然遇袭之处,黄沙地突兀拱起一个小沙包,停顿片刻,又消失不见。
沙土之下,一个褐衣人似在沙砾中游泳,速度快绝,不一会便超过了湛然,他的速度仍旧不减,直到地面上的风沙渐渐变小,路面渐渐不在只是沙砾。
前面在继续钻动就是硬土,褐衣人一手抬起,向上一戳,一只手露出地面,他的身躯如泥鳅般来回扭动。
刷!
褐衣人蹦跶出来,扫了一眼四周,急急向西南方而行。
不一会,他的视线中,出现了十三个马贼。
……
湛然走在沙地上,渐渐感觉到脚下的变化,落步时沙砾陷落越来越浅,遮蔽视线的风沙也渐渐变得稀薄。
快到了!
连着走了两天两夜啊,终于到尽头了。
就像长跑到最后都要留力气冲刺,湛然一直没有动用轻功赶路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迫不及待,只想赶紧远离沙砾。
脚下猛然发劲,身影化成一道流星,笔直而行,在越显稀薄的沙地犁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如稚童握在手中的毛笔,毛笔触在宣纸的瞬间,划拉出一条直线。
身边的风沙逐渐减少,直到几乎没有风沙扬在半空,湛然停下脚步。
一把摘掉头上的斗笠,浑身的气劲流转,一个细微的抖动从丹田而起,传遍周身,气劲向外震荡发散。
肩膀、手臂、躯干、大腿、小腿……所有的沙子通通随着风灵气劲飞散四周,斗笠上的层层黄沙也随之抖落出去。
湛然还未迈步,脚趾轻微动弹两下,仍旧有沙砾在长靴中。
他直接原地而坐,倾倒出两只靴子中的沙砾,然后穿好靴子,站起身来。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
没有风沙夹杂,真好!
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舒服。
湛然重新戴上斗笠,笑了笑,“这一路程总算是走了四分之三咯。”
出了风沙之地,湛然也没有立刻以轻功赶路。
毕竟叶老头说的马贼虽没有出现,但是劫道却真有,必须保留实力,让自己维持状态。
走着走着,四周不再是清一色的黄沙,就连土地上也出现少许青草,眺望远处,一些胡杨零星散落着,若佳人翘首,等待风沙中的情郎归来。
一路步行,湛然耳畔忽有风儿传来马蹄声,马匹不少,莫约十多匹。
湛然侧身站立,以单耳对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汇聚精神辨别着人马多寡。
一共十三骑,听着是急行而来,直奔自己所在。
这不可能是巧合,来人多半就是叶老头说的马贼。
第71章 土中之战
湛然耸了耸肩膀,继续向前走,手掌悄然扣住飞刀。
只等马贼到来的瞬间,先发制人。
两柄飞刀,怎么地也要强势秒杀一人,破了马贼心中的胆气。
湛然来之前和叶老头打听了许多关于马贼的事情。
他知道其实做马贼的,要活得久,不是仅靠勇猛,而是靠眼力。
江湖上的高人太多,没有眼力的马贼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判断形势然后决定自身应对之策,也许强势袭杀,也许低声讨饶,也许声势威吓,这才是马贼的惯用伎俩。
湛然以此反向推断,自己表现出强势的实力,而且看起来身无长物,马贼没有道理拼着死伤惨重,也要击杀自己。
他继续漫步前行,不远之处,马蹄声越发响亮。
一队马贼拐过土坡,共十三骑,笔直向湛然而来,然后绕着圈而骑,将湛然包围在中间。
马贼清一色的光头大汉,或赤膊上身,身体各处尽是纹身,纹身种类繁多,有龙虎野兽,有刀剑兵器,有天地鬼神。
还有的汉子面色阴冷,穿着灰色粗布衣服,背着五柄长刀……
每一个马贼都各有特色,但是有一个相同点,他们眼眸都泛起森冷的寒光,寒光中带着暗淡的青色,不似人类,这是杀人太多,怨念缠身的表现。
马贼头子很好辨认,身着无袖灰衣,双臂各纹着一条盘扎蛟龙,锃亮的脑袋顶端三条纵横交错的刀疤。
他的长刀与其他人不同,宽厚而重实,不适合马战之用。
马贼头子抬刀平举,指着湛然,没有感情般的说道:
“小子,你是叶老头派出来的人,他叫你送的东西是什么?”
“不能说。”湛然缓缓摇头。
“不说也无所谓,交出来,你就可以滚了。”
随着马贼头子最后一字出口,另外十二个马贼同时抽出马刀指着湛然,一个个咧着嘴,露出难看、阴鸷的笑容。
马匹绕圈奔跑造成的轰响如雷鸣般的马蹄声,配合十多柄马刀所指,刑成特殊的气势,压迫湛然。
湛然不露丝毫胆怯,笑而不语,眼珠来回扫动,观察马贼。
叶老头真是没说错啊,在漠州,任何一个刀头舔血,吃刀尖饭的,都不是好人,杀了就是为民除害,绝无过错。
刷!
湛然飞刀出手,两道寒芒乍现。
马贼头子手中马刀一荡,撩开一柄飞刀,嗤笑一声,吐出一口唾沫,睥睨着湛然。
可是,另一柄飞刀插进某个马贼脖颈,他满脸绝望,拼命捂着喉咙,不让鲜血流出,渐渐失去力气,滑落下马。
马贼头子连半个眼神都没有转到他的尸体上,只是淡淡说了句:“废物,死得好。”
这样的反应让湛然微微皱起眉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再看其他马贼的眼神,一样的冷漠。
无情无义很正常,可是这帮马贼喽喽的态度不对,似乎并不担心我攻击他们。
不可能的,人都畏惧死亡,这十二人中只有头领是通元境,他不在乎是因为自恃修为高于我,这还可以理解。
可是其他十一人为何……
湛然脑海中思绪飘过,脚踝突然一紧。
一只土黄色手掌攥住他的双脚,用出要湛然的脚踝都给捏碎的力气将他向下拉扯。
马贼们的刀也纷纷砍向湛然,要将他乱刀砍死,当场分尸。
土中有人!
这就是他们的底气吗?
湛然本能的想要进入纯风之境,只是双脚都被拉扯着,他若要进入纯风之境必须带那人一起进入,如此一来,体内的灵气必然不足。
克制住本能反应,湛然身形略有停顿,刹那间,马刀临身,湛然失去了先机,只能以伤换命,拼着背部挨上一刀,拧转腰身避过另外三刀。
顺着身劲,他腰间的点雪出鞘,招架右面两刀。
同时,足下用出一势‘风中劲草’,不为挣脱,反而顺着土中人拉扯的力道,轰击地面,进入沙土之中,避开其他马刀。
土中人狡诈难缠,自己一直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这才失去先手。
而且,时间有限,我这一口气不可能闭住太长。
必须先解决土中人。
湛然心中已有决断,神剑点雪以《无影三式》的‘流影渐逝’攻击十方。
此招求快求多,反复激荡灵气,以此积蓄剑招威势,每一剑都比前一剑更快更强。
能出多少剑就看运用之人的实力和意志。
而湛然为求自保,爆发全部潜力,配合神剑点雪之锋利,地面下,土石碎裂、穿刺、崩塌,一时间土中人也难以攻击,甚至还被湛然乱剑划过手臂,留下一道皮外伤。
于是,土中人只能在湛然附近游走,等待出手时机。
湛然却不给土中人机会,出剑就没打算停下,还在脑海中飞速分析着情形:
在这陌生的战斗环境里,自己并不熟悉,必定会在土中人手上吃亏,既然如此,有章法不如无章法。
那就来一个乱中求胜吧!
随着湛然的剑势,他缓慢在土石中移动,手中的神剑点雪不曾停下,一直保持着‘流影渐逝’之势,灵气全力调动支撑此招,他再无多余灵气应用其他招式。
原本土石中的空气不多,自然没有太多风灵,然而随着湛然剑势的破坏,四周土石间的空隙变大,也就有了更多的风。
微风、清风、巽风,不一而足,一点点出现在地下。
只要有空气流动就一定有风的产生,有风的地方就是湛然的主场。
这是意外之喜,却更加坚定了湛然的意志,手中剑势不停,死也不停。
虽然真的很累,手臂酸痛麻木;灵气涌出的越来越快,经脉渐渐有些难以承受。
但他还是坚持着,坚持着,绝不放弃。
土石中风灵的增多,湛然的感知也愈加扩大,终于,锁定住了土中人。
土中的褐衣人感觉自己气息被锁定,他担心被湛然奇招击杀,顿时像受到了惊吓般,不再游走于湛然附近,急速向后退去。
湛然在土石中的行进方向仍旧是和平客栈所在的方向,地面下都是硬土,难以撼动。
褐衣人的流沙遁术对于硬土是不起作用的,但他为了逃命没有注意到硬土所在。
“嘭”的一声,褐衣人退得太快,与硬土撞击,伤到了自己,內府轻微震荡。
就是这个瞬间,湛然抓住时机,剑势骤然停止,经脉中的灵气奔涌也停止,可他心中的浩然气息瞬间变得磅礴浩大,飞刀出手。
此飞刀不是凡招,而是小李飞刀。
一刀出,无痕无迹亦无踪,出手的刹那就是命中的瞬间,整个刀身没入褐衣人的脖颈。
褐衣人双目瞪大睁得滚圆,表情狰狞,又透着难以置信,他意识涣散间,仍旧执迷于自己是如何中刀。
明明距离那么远,明明在土石之中,飞刀怎么会这么快!
然而,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只能带着疑惑与不甘沉沦于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