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走寻常路
第二天。
十八晋九的比武流程迅速，开场无介绍说明。
这一次湛然第一个上场，对手是石异，正好是流天剑宗的嫡传第一人。
这下观众可是开心了，他们当然知晓湛然与流天剑宗乃是不死不休的仇怨。
湛然还没上场，各位观众就已完全倒向他。
毕竟这种散修逆袭打脸宗派嫡传的事可非常罕见。
湛然站定调整自己的气息，力求以最佳状态应敌。
方开山在湛然身边，拍了拍湛然的肩膀说道：
“务必小心，流天剑宗必有准备。”
“嗯，他们昨日都已经派人袭击我了。”湛然这句话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
他是故意透露给身边有心留意小道消息的江湖人，以此试探那波刺客是否真是流天剑宗所雇。
“所以你才那么晚回来，我就纳闷你跑去哪了。”
湛然咧嘴一笑，然后飘然飞身，蹬上擂台。
石异则缓步而行，气势积蓄沉凝。
他一身水蓝衣衫，面容阳刚帅气，腰间挎剑，剑鞘通体晶莹，不似木质。
连场一路常胜而来，他整个人锋锐如利刃出鞘，毫不掩饰锋芒。
湛然只是静静看着石异，并不多言，本来就是仇敌死怨，直接以武为言足够了。
刚上台的石异忽然抬手，一道剑光成直线划过整个擂台。
石异执着于拔剑之术，自然其收剑术绝对不会慢。
武学之中，不论出拳出腿出刀剑，都讲究起落如风回似电，如此破绽才小，打起来才真正连绵不绝。
拔剑之术一般而言一剑为胜，但是那样的拔剑术过于局限，不适用于多种情况。
但是，石异是流天剑宗的嫡传，武学自然不会如此鄙陋。
他的剑鞘材质特别，是专门打造的一种灵级封印物，特别有利于其剑速提升。
每一次出鞘回鞘都能附着灵气，提升威力与速度。
同时，他的剑长时间放置于剑鞘之内，可以蓄养剑气，这第一剑的威力才强绝如此。
湛然的轻功厉害他早已知晓，自信不是自大，石异能成为一派首席，必然不是俗辈。
这一道剑光斩出，他立刻变招回鞘，回鞘也带起一道剑气扫向湛然。
石异身形调转位置，连续切斩八方，一道剑光出，一道剑气回，一次拔剑总是两道剑击。
剑光剑气相交为十字，然后十字与十字不断叠加，形成密集的剑之网络。
湛然回身闪避，闪避，但每一道剑光似乎并非砍过就无，居然还会停留少许时间。
这少许时间若是普通之时并不致命。
但石异出剑极其迅猛，积少成多如此下去湛然必定被逼入死角。
剑光快湛然身影更快，奈何剑也是封印物，而且是妙级的，而且石异的挥剑拔斩的速度不断提高，有剑鞘之相助简直无极限。
不仅如此，两件封印物还不够，因为湛然身法太快，流天剑宗还给石异配备了一双鞋子。
又是一件妙级封印物，没别的效果，就是提高移动速度。
三件封印物的负面效果一致的令人恶心，就是需要灵气，磅礴到夸张的灵气。
这样的灵气是散修绝对供养不起的，也只有宗派才能以这样充足的灵气欺负散修。
湛然全无出手攻击的机会，最开始的势被压了一丝，然后石异就不断扩大加强。
石异对于敌人从来都用百分之百的实力，绝无留手。
这一次宗内长辈给予石异诸多封印物，只要能当场杀湛然，那些封印物通通不用再还。
就凭借这一点，石异都能激发两倍潜能。
湛然感知到自己周围的空间正渐渐锁死，已然不足两丈方圆，不过心中并不急切，有纯风之境可入，一切局势就可瞬间改变。
一番试探，湛然只想看看石异的灵气是否会出现消耗迹象。
“没有任何消耗，他的灵气来源是哪？”
这个疑问从开场到现在的半刻钟里，湛然一直没有想通。
封印物必定是威力强大却又代价强大的，石异连续用的3件封印物，似无特殊代价，那就是直接消耗巨额灵气。
可是，他的灵气绝对不至于如此支撑。
石异的拔剑速度从一息30剑已经涨到60剑，足足番了一倍，到底问题在哪？
分析不出问题所在，湛然不在犹豫，进入纯风之境，穿越剑气剑光如无物，眨眼间抵达石异身后。
左右两腿连击，带起风流缠绕石异，湛然身体随腰胯转动，双脚落地不高起，以电光拳之意锁定追击石异，连回头的机会都不给他。
“既然不明白，干脆直接莽，电光配风神，连绵不间断。”
湛然其腿起落之间就是一式腿法，手臂来回之间就是一式拳招。
四肢化四极，攻击极限延展不断，攻的石异无可抵挡，慌忙闪避，期间连续不断中招，看的观众席中的江湖客特别解气。
可是，湛然知道其实没有一次攻击打落实处，每每快要贴实那石异就会自动泄掉劲气，不对，也不是单纯的泄。
“衣服也是封印物？”湛然轻声自语。
简直就是个行走的封印物宝库，眼尖的人已看出局势不对，湛然的攻击对于石异没有实际伤害。
对方这好似无穷无尽的底牌，换个心智不坚定的人也许会产生些许动摇。
但是，湛然不会，他不信对方真的能同时支撑这嘛多的封印物，必定有个窍门。
连环抢攻背部伤不到就打其中线。
湛然身影一晃而过，一腿落向石异左后脑，石异头部前俯，避开湛然的攻击，他的鞋子加速其身法，多探出几步，远离湛然。
这个动作使得其脖颈上飘起一根红色细绳，看到这细绳湛然突然想起叶一剑的玉坠。
叶一剑配有一块玉坠是妙级封印物。
石异是流天剑宗当代首席，他一定也有。
所以，他的脖颈的玉坠多半就是他的灵气来源。
思绪转念极快，湛然手脚不停，贴身强攻石异，就是让其不能拔剑。
石异也非弱者，虽然不能拔剑攻击，但能以鞘柄砸击，他并非被迫不能拔剑而是在酝酿必杀一剑。
他还有一件封印物，专门封锁湛然周身。
这物品代价极大，石异只有一次使用机会，所以他必须要有绝佳的一次机会。
因此，他故意快速暴露三件封印物，来让湛然大意，然而还不够，还要让湛然察觉到他还隐蔽有封印物。
第一个隐蔽的是衣服，第二个是他故意露出的红线，也就是石异胸口的玉坠。
玉坠的确是灵气来源所在，这个饵只要湛然注意到就必定会咬。
这是石异下出的重注，他不光要赢，更要湛然必死，而且赢得漂亮，赢得干脆利落，让旁人无话可说。
一切具备，只等一个时机。
石异鞘中的剑积蓄剑气，同时另一件封印物也已准备释放。
湛然不知石异布置，不过却足够谨慎，没有马上豁出性命般去抢玉坠。
现在的湛然拥有优势，他轻功极好带来了完全的主动权。
在石异剑光刚刚出鞘的一尺半距离内，其剑速快不过湛然的身速。
这是石异漏算的点，他知道湛然昨日之后有所突破，却没想到居然突破如此之多。
他低估了风之眷顾第二层后带来的提升，而湛然此时不急，还有一个原因。
石异演的太过，本来速度就快不过湛然，此刻被抢先机，
湛然闪电拳弥补了风神腿的些许弱点：
其一，连绵之势远不同以往，之前几场湛然都偏向腿功，而电光拳的到来弥补了这点。
其二，手脚并用后攻势以及整个身体的协调配合都不一样，腿招的间隙与拳招的间隙相互穿插。
连续不读受到攻击，石异渐渐感觉到非常尴尬，湛然不按套路来啊。
如同铺设好的官道，结果湛然压根就不走寻常路，只以轻功再林间树木枝头穿行。
第28章 反转再反转
难受！
石异心中憋了一股闷气，不过胜机还在，他强行镇定自己的心神：
“反正我的封印物多。”
湛然的拳脚之间带起狂风怒嚎，狂风之中偶尔闪耀一抹电光，连续压迫式的攻击让石异累积心理压力。
看到玉坠的时候，湛然就通过风灵眷顾去感受石异的灵气来源。
由于目标位置确定，所以一下就明了，玉坠就是其周身灵气无尽的供给。
湛然没有急于求胜，没有立刻去接近玉坠，他觉得不妥。
石异的剑很快，经过他的剑鞘多次的累积，一息100击也并非不可能。
但形式对于石异不利，他却不再拔剑出鞘，这就是在酝酿必杀一击。
心中既然有此念想，那么湛然更不会大意，就是贴身压制石异。
先求自己不伤不败，再等待石异露出真正的破绽出现。
此时，两人比拼的并非武技与灵气，而是心智与耐心。
多算对方一步，比对方更多一丝小心，就能在胜利的天平上，给自己这一方添加一份砝码。
你来我往的试探，湛然打定主意要逼迫石异拔剑。
石异诡异到宁愿挨湛然一掌也要护住腰间的剑，就是不拔出来。
两人僵持的时候，湛然脑海翻腾，闪过一个念头：
他不拔剑，我来拔。
湛然右手闪电般探出，拿锁石异的左手肘关节，脚下同时一勾。
那双封印物自然是被这招引诱的腾挪一步。
就是这一步，湛然左脚落步，抬起右脚踩踢在石异的剑鞘下端。
石异这才反应过来湛然是想夺剑，右手赶紧抓向剑柄，却被湛然的左手架开。
由于石异正好腾起半空，这个力道在加上湛然踢在剑鞘底端的力道，使得剑柄朝地，剑尖朝上。
拔剑术是石异一生所练，他的剑与鞘之间绝对没有卡口，更是追求无一丝阻力，这样他的出剑才能快到超越极限。
这本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只是这样特别的情况下就不那么好了。
剑顺着剑鞘口垂下的方向滑落而出，石异挣扎着在半空以脊椎骨强行发劲，想要将剑逆向抖回鞘中。
可惜，他借助外物太多，此刻双脚控制在于那双鞋子封印物，抖动之劲拧不过封印物的力道。
一时间，石异心神乱，没有察觉到湛然踩踢于剑鞘尾部的右腿变式。
湛然单左腿为根基，借踩踢剑鞘的反弹力而上。
一招“雷厉风行”顺势而出，蹬在石异胸口。
右手本就锁住石异左手，猛然借身劲反向拉扯石异，以此强行抵消其衣服的卸劲。
不过，封印物到底是封印物，在如此不利情况下仍然帮石异卸开九成气劲。
还是不放手，湛然左手再捞，反扣石异另一只手。
同时，腿势不停，横摆向斜面砸下，落在石异刚承受一腿的位置，又是一招“雷厉风行”。
用劲不过三分，只求其雷霆之速度，不要这一招的实际威力，贴实的瞬间，变式为“风无不入”。
此式乃是柔劲，善于透体而攻，之前因封印物的缘故而无法透入。
但是现在连续两次击打同一处位置，形成一个二重劲，这第二次的劲气又是送进去再爆发的气劲。
再加上石异失神少许，诸多原因使得湛然终于第一次真正的攻击到石异。
“风无不入”劲气含而不发，柔和送入体内再引爆，就是要让石异全身灵气絮乱。
这一瞬间，石异体内的灵气百分之九十九都不是自己所有，爆发絮乱之后更是让他难以控制。
直到此时，石异的剑才从鞘中滑落，掉在地上。
石异不甘心地吼了一声：
“我没有败。”
他暂时还没有败，爆发絮乱的气劲只是一时有点难以控制，不过湛然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连番强攻之间，悄然积累气劲。
湛然气劲积累完毕，石异却抢先用出了他一直藏着的底牌。
石异探手入怀中，拿出一块透明色的石头，石头突然闪耀，湛然周围空间突然出现一道道的圈圈叠加在他身上。
落在地上的剑再一次入石异鞘中，人、剑、鞘三者合一。
他急速挥出一剑，再无任何变化，只是求快求强，灌注全身灵气。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幽蓝色剑气闪现，快到似乎穿越空间，刹那从湛然脖颈处划过。
气氛瞬间凝固，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哈哈哈哈哈……”石异长笑出声，他还没有发现湛然不见，认为自己已经胜利。
在剑气距离其脖颈不足一毫毛距离时。
湛然进入了纯风之境，皮肉出现一道细口，还好没有伤到更深的血管与经络，只有少许鲜血流出。
还好，石异多了个捡起剑的动作。
不然自己真要交代了。
之前石异一直不愿使用那件封印物。
这就说明那是最后一件压箱底的，而且动用的代价必然不轻。
在石异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湛然真身从他背后出现，手掌成刀，青蓝色灵气凝聚成锋利气刃，横斩石异颈部。
这一次，石异没有反应过来，气刃切入身体才察觉到，气刃切割的更深，切断了血管。
求生的欲望超越一切，石异的双手迎着气刃，脚步自然而动。
他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脑海杂念如暴雨飘打，一个接一个反复遮掩他的冷静：
不是我胜利了吗？
他怎么可能……
石异脖颈处的细口已经大量渗透出鲜血。
他拼命捂着脖颈的伤口，但却于事无补。
脑海中那最后的念头飘飘荡荡，再也碰不到其他繁杂的念头。
石异眼眸中光芒消散，身体向他起脚的运动方向倒下。
讽刺的是，石异一剑必杀斩击与湛然斩切于他的脖颈是同一处位置。
伤口同样细微到极其微薄，唯一不同只有结果。
湛然于最后刹那避入纯风之境，活；石异于胜利的狂喜中颠覆，被反转为败北的痛苦，迎来永恒的死亡。
仅仅是弹指之间，局势接连反转，带给观战之人极其不真实的错觉感。
只有看台上的各派主事人与观众席中零星的几个高人看出了名堂，不动声色地观战每一个刹那。
他们有人对于湛然更加欣赏，有人泛起玩味的笑意，有人大笑起来直接挑衅流天剑宗，更有人内心中酝酿厚重的杀意。
“哼。”流天剑宗看台上，华服老者凝聚气劲，化音为线，攻击湛然。
湛然察觉到了不对，躲闪开来，那音线却追踪而来，刚脱离纯风之境的湛然一时进不去，连续闪躲都无法避开，干脆直接将石异的尸体捞起来抵挡。
音线穿透而过，将要透射湛然身体时，突然在石异的尸体内爆出闷响。
秦战元站起身来，直视华服老者：“倚老卖老，欺负年轻人，黄海荣你要点脸吧！”
最后一字出口时，灵气压迫骤然降临流天剑宗，切断了那丝音线的控制，秦战元脚下一蹬，整个人直接砸向流天剑宗看台。
烟尘之中，秦战元打的黄海荣只能招架，而且每一拳每一脚更是不收敛灵气，威压着流天剑宗其他人动半步都不行。
巅峰摄意境高手，半步超凡的强者。
完全不是凝罡境可以比拟的，这差距看似一境之隔却如天堑，摄意境挥手间灵气自来，其意念所在就如同这一片小天地的主宰。
老者黄海荣本就不如秦战元，再加上有伤在身，更是难以抵挡，只能勉强保存己身，对于门人弟子完全无暇顾及。
于是，两人每一次交手，都会震荡灵气，使得灵气威压更严重。
修为低的流天剑宗弟子已经开始吐血。
就连叶一剑也只是勉强可以挪动脚步，叶一剑心绪摇动不定：这等威压绝对不是摄意境。
“不只半步超凡，瓶颈已破，只需水磨工夫年余，秦战元就是唯心境的超凡之人了。”道迹宗的老道士轻声自语。
紫冥言眼睛发亮，冒出紫色光芒，一瞬不瞬看着秦战元。
“真应该让那个废物滚开。”
堂堂流天剑宗的巅峰摄意境长老在其语中只不过是一个废物，可见紫冥言心气之高，当然其本事也极高。
秦战元压着整个流天剑宗打，在场无人说话，场内的人纷纷将目光投注于秦战元的身上。
湛然这个胜利者显得颇为冷清，站着也不是，下去也不是，总觉得差点什么。
他就索性将石异尸体平放，三两下将其全身的封印物扒拉下来，衣服原来并非整件都是封印物，内里有个很薄的背心才是。
“其实也蛮好，最好都别理我，闷声发大财。”
第29章 流天剑宗离去
唐笑笑看着湛然，浅浅一笑。
白玄卿也笑意嫣然，毫不掩饰。
兰青丝附在白玄卿的耳边轻语：
“万一我和小哥哥打起来，白姐姐帮谁加油啊？”
“别闹。”白玄卿撩起头发，轻洒于兰青丝脸庞，也不正面回答，定定看着湛然，就连捡个东西都那么帅。
湛然没空理会四周，自顾着盘点收获，六件封印物是大头，还有七千两银票。
他毫不犹豫将银票放入自己怀中，看着封印物，陷入思考：
“这钱好拿，但是封印物真不一定可以带走，要想个办法……我带不走不代表别人带不走，不如交给秦大叔。”
流天剑宗破坏规矩都要直接出手斩杀湛然，一是脸面过不去，二是湛然很有威胁。
既然流天剑宗坏了规矩，当然应该付出代价，
湛然决定将六件封印物交付出去，既可以让流天剑宗不舒服，又可以保全自己。
想到就做到，湛然对着秦战元喊：
“秦大叔，别忙着打，这边有好东西。”
秦战元拳头上燃起磅礴灵气，哐哐哐地敲打着黄海荣，他也知道不可能直接在府成内打死对手，所以本就想要停手，恰巧湛然喊话。
他就顺着台阶而下，三腿连环踢击，再落步前冲一拳打飞黄海荣，然后凌空虚渡回到军天阁看太上，顺便把湛然也给摄了过来。
湛然拎着六件封印物，刚一到看台就抬手交出。
“这六件封印物给秦大叔你了。”
秦战元诧异，他想不到湛然这么干脆，六件封印物一点都没有摇动心志，更加高看湛然。
“那我可真拿咯，”秦战元接过封印物，分出灵气探寻片刻，透明石子暂时没有用处，这类似于一次性物品，下一次使用需要再一次灌注。
灌注条件苛刻，需要以人精血与寿元为代价。
这样的东西在他看来百害而无一利，而且特别不符合军天阁的功法。
“我拿这三件。”秦战元拿了剑、鞘、自动卸劲的背心。
黄海荣刚换过气，看到这一幕，双目欲裂，怒喝将出。
秦战元以灵气震荡附近，将黄海荣的声音湮灭，同时他将鞋子、玉坠、透明石子着三件拿了出来，朗声道：
“流天剑宗破坏规矩，对比武台上小辈出手，此事若无惩戒，断断不可，诸位以为然否。”
流天剑宗虽在益州不算强势，但在泰州为三大顶尖门派，各门派中愿意出言得罪的极少，然而有三个门派不再此列。
紫冥言当先吐出一个单字：“然。”
他不等秦战元分配，伸手一招摄取透明石子，同时，脸上露出绚烂而兴奋的笑意。
青丝阁看台上，兰月仙站起身来，对秦战元做了个万福礼，起身时玉坠被丝线牵引过去，几乎无人看出她是什么时候附着丝线于玉坠上。
“应该如此，此事不可姑息。”
道迹宗的老者对秦战元颔首，不见任何动作，那鞋子飘然凌空而起，慢悠悠飞向老者身旁的弟子庞睿。
似乎诱惑黄海荣出手拦截，但是黄海荣是断然不敢如此。
此刻等于是四大宗派联合压一个流天剑宗，而且每一个都比流天剑宗更强。
其实陈观冥都想教训一下黄海荣了，不过他毕竟是益州府主，下属事物涉及泰州颇多。
“姜还是老的辣。”湛然不由自主地开口言语。
他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招，本来还有点担心这有点祸水东引的意思，会不会对军天阁对秦大叔造成不好的影响。
黄海荣气极，却又不敢发作，当即拂袖领着流天剑宗弟子离去。
“一定要给我杀了那小子。叶一剑，你亲自去办，不要让那小子有发挥轻功的机会。哼，轻功再好，没有发挥的机会那就是废的。”
向前走了十步，黄海荣继续道：
“赵尽阳你也去，办不成你们两人就不用回流天剑宗了。”
其实后两次的安排都是黄海荣所行，此刻对外横不起来，就急忙对内甩锅。
他的脑海中瞬间就出现的事情的起因，一切都是因为叶一剑，那自然是让叶一剑去处理，而赵尽阳是叶一剑的心腹，就一起支了出去。
这是黄海荣的存身之道，看似威严在面的他，其实都靠明哲保身这一点才活到现在。多少当年的天骄人物都陨落了，而他却跻身于摄意巅峰，所以他对于这条道坚信不疑。
流天剑宗队伍远去，叶一剑和赵尽阳从中分离出来。
进入巷子之中，走了片刻，赵尽阳吐了一唾沫：
“气急败坏却又只能遁走，装什么大头蒜？”
……
湛然很自然的就坐在了秦战元旁边，虽然亲眼见识秦战元的厉害，但是他就是对于秦战元提不起敬畏之心，总觉得就是个普通大叔。
随手抓着糕点小食吃了起来，旁边莫玄也不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秦大叔，谢谢了，你刚才那样真绝啊。”
“还好还好。”
“谦虚咯，以流天剑宗的东西送人，送的流天剑宗不敢说话，太解气了。”
“嗯，之前你在台下说昨日流天剑宗派杀手袭击你，你如何确定？”
秦战元此问确实有其原因，他不相信流天剑宗会笨到让本派弟子在府城刺杀他人还被反杀。
流天剑宗如果找人刺杀，必定是雇佣杀手，而杀手更不会泄露雇主底细。
湛然思考了一下，对着秦战元小声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当然略去了唐景天与即墨宛如的段落。
“也就是说，有一个神秘高手帮你破局，然后还给了你一瓶流天剑宗独有的剑流丹？”
秦战元推车出湛然知晓这个神秘高手是谁，只是出于一定原因，湛然没有说出来，而秦战元也不准备问，秦战元只是告诫湛然一句：
“这个神秘高手不能太过信任。我个人认为这种情况最大的可能是雇凶者就是他。剑流丹号称不流通，但是实际上还是会有少许交换，只是不予市面售卖而已。”
湛然点头，之前他也做过如此分析，因为一切真的太过巧合，但是通过与唐景天的交谈，湛然能明显察觉到唐景天的目的，就是寻找花飞雪的下落。
秦战元看出湛然的苦恼，似乎涉及一些不愿提及的事情，也就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
“年轻人就不用思虑太多，好好看看你之后的对手吧，你以为自己一定会夺冠吗？”
湛然看着比赛的时候，其实白玄卿不住的偷瞄他，一直到兰青丝摇动白玄卿的手臂。
“白姐姐，别看你的心肝儿了，到我上场，帮我加油啊。”
白玄卿扭过头，手指划过兰青丝脸庞，笑了笑开玩笑道。
“小青丝还会输吗？”
“啪嗒”轻轻拍开白玄卿的手，兰青丝嘻嘻一笑，飞入场中。
兰青丝的对手是南海百岛之人，并非宗派传人，柳泽水，似是南海剑神最缥缈的徒弟。
两人客气礼过之后，丝魔乍现毫无征兆，瞬间分化三十丝，一瞬间兰青丝就爆发全部实力。
柳泽水冷眉一挑，剑气震荡而出，一招绝势之剑将出未出，身前凝聚数十道剑气，等到丝线临近，他挥手一出同时喝道：“江浪不息。”
剑气凝练居然转化缥缈水气，本来如同钢铁的丝线软化，飘打而来之势如潮水倒流，所有气劲倒冲向兰青丝。
兰青丝真身搭配丝魔，两者同出一招“青丝葬千”，千千交织而化，变化不止千万，磅礴水气透之不过，被挡在招式之中，水气飘洒如雾。
柳泽水身影也如水气化雾，场中因为他而雾气弥漫，外部众人难以望见其内，他入雾中瞬影穿梭，一剑已至兰青丝心口。
兰青丝不闪不避，以交织出的千万丝线洒向柳泽水，身入招式笼罩之中，剑尖再无留情，徒然加速倍余，刺入兰青丝身体。
入手之感觉不对，如同丝线层叠缠绕，并非人体。
柳泽水此时一招输则入必败之局中，他没有第二次化雾的机会，兰青丝真身突然出现于其下盘，扫腿而至，倾倒其重心，再起身以肩膀撞击柳泽水腹部。
飘摇半空中的柳泽水周身丝线猛然缩紧，而青丝过兰青丝却如无物。
柳泽水缩紧成蚕蛹一般，只留头脚在外，兰青丝摆臂反手抡下，将柳泽水砸在地面，跪膝为攻压向柳泽水单边肩膀。
同时一拳势大力沉轰击在其头部寸余之处。
这一拳要是打在柳泽水面门，他必然当场昏迷，连求教认输都做不到，而且又在雾气之中，兰青丝要杀他易如反掌。
“嘻嘻嘻，你剑上留情了，所以我放你一命。”
兰青丝一腿踢在柳泽水侧腰，使得其横飞出擂台，他落地之时，绑住其全身的丝线放松收回。
直到柳泽水从地面支撑着站起来，场外的观众才知道比武结果，其实中间过程他们全然没有看见，不过这不妨碍他们喊叫与调笑。
兰青丝不言不语直接飞身回到青丝阁看台之上，表现出一副“我很强很酷，什么都不要问我”的高手风范。
只是嘴角的抽动出卖了她，瞒不过白玄卿的眼睛，白玄卿曲指一弹，击在兰青丝脸颊的窝窝上。
第30章 十强混战
再后一场是方开山，对手是谁？
说实话湛然没有记住，场中的观众也没记住，好像是个门派的高人。
问题在于他败的太快，开场就被方开上强攻近身，没有任何绝招互相接化。
方开山一刀圆月斩，刀光亮起，对手不急闪避就被方开山以刀背拍在后脑，晕在半空还没落地又挨一掌，直接飞下擂台。
“你够坏的啊，都不等人家报个名字。”湛然见方开山回来，数落道。
“我不知道能直接打的，看了你的比武，那个石异不就直接抢攻，所以就……”方开山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憨厚的笑了笑，“老爹和我说过，功夫就容不下太多言语，打就是了。”
“这样啊，待会要是我们遇到了也直接怼吗？”
“不行不行，咱俩是朋友，当然要礼貌一点。”方开山其实不在意啥礼貌，他虽然心眼不是很多，但是也知道若给湛然突袭，凭借那么夸张的轻功，也许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飞出去了。
湛然温暖而灿烂的一笑，拍了拍方开山的肩膀，没有说话。
“湛哥，你这样我有点荒，答不答应给个准话啊。”
“哈哈……”湛然笑出声，颔首故作沉吟，“没问题，我逗你玩呢。”
秦战元坐在一旁，瞧着方开山自然而然从桌上拿起一块薯饼塞进嘴里。咦，方家的小子是真不客气，没有招呼他上来，他倒好，比武后自然就上来，还吃上了。
清了清嗓子，秦战元说道：“开山，你和你老子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当然。”方开山咧嘴一笑，再抓起块桂花糕放入口中。
额，秦战元感觉自己话头被其噎住，懒得继续说下去。
三人吃着糕点看完后续六场比武，胜出者：莫玄、庞睿、空无心、琴韵、王有道、李清妍，再加上湛然、方开山、兰青丝，一共九人。
陈观冥走入中央，高声道：
“道玄比武的今日就是决出前十名的最后一日。
此处有九人，凡是过关初轮者皆可有资格争一下这最后一个名额。
然后再进行十人混战，百无禁忌唯战而已，谁人屹立至最后，就是最后的胜者。
要打的一起上场吧。”
瞬息间，中央高台上多了三十二道身影，比武不是切磋，有人伤的无力再战，有人伤到心中无望而走，所以只有这三十二人入场。
陈观冥飞身凌空，独步而走，去向看台之上，留下一句话：“开始吧。”
声音落，招式出，场中无人是朋友。
其中最为突出的两道身影，一者为唐笑笑，一者为李稀声。
两人分居擂台东西两方，就像将擂台切开一般，同时向半场之中所有人发出攻击。
唐笑笑的攻击如同暴雨梨花，飞针先行，飞刀随手伺机而发，再辅以拳脚，凡是中其麻痹针者都会再受一掌，飞出擂台。
李稀声的招式玄妙深奥，挥手将人拍出，这一次的他完全主动，内心之中再无丝毫托大之意，一道道灵气洗练如皎洁月华，挥洒之间伤敌败敌。
两袖云气飞舞，不过半刻时间清空了他这半边的擂台。
唐笑笑慢了一丝，李稀声停下的时候，她才动身回转一掌将最后一个中麻痹飞针之人轰飞。
李稀声寂然不动，眼神平静，看着唐笑笑。
“请指教。”唐笑笑浅浅一笑，双手连续舞动，攒射暗器。
暗器相互有阵型配合般，一个个错落有致，花里胡哨似无杀伤力，然而这些只是迷惑，真实的杀招隐于其中。
唐笑笑第一招就强攻出绝学招式“繁花盛景”，更与逝灵散毒配合攻击。
这毒只要融入一丝于人血之中，则三日内无法动用丝毫灵气，更会限制禁锢人体内真炁活性，让一个武学达人退化成普通凡人。
这些暗器每一件都纤毫毕现于其感知中，凡入李稀声领域之圈中，无一可以伤他。
不过，这些只是“繁花盛景”的前奏而已，爆发猛然开始，暗器与暗器之间相互交接碰撞，反弹出难以预测的攻击角度。
这看似凌乱无法控制的暗器中又藏有唐笑笑独有规则，再以无色无味的逝灵毒散化雾飘去，配合封锁擂台。
李稀声“回天源流”再出，双掌变换掌势，双臂抡动灵气，一个不漏全数接下暗器。
他的两袖环绕暗器与毒雾，双肩抖出震动之劲，袖边的毒雾被飘散压制凝聚在一个青色珠子里与暗器一起飞散场外。
这一次不是托大，而是谨慎，不向唐笑笑投掷唐家暗器，因为唐家是暗器大家，必然接发暗器之法远远超过平常江湖中人。
李稀声两袖云气如龙而出，嘶吼绞杀唐笑笑，他也随之而上，双掌蓄灵气，使得两只手如玉色，拍向唐笑笑。
唐笑笑身体向后倾倒，下腰避过两条云龙，两腿踢出攻击击打在李稀声的双手，两道暗器从她的鞋尖发出，飞射李稀声面门。
李稀声向右侧移动三尺，避开攻击的同时也失去了近身距离。
双手落地的唐笑笑单手撑起自己，两腿回旋摆动从裙边散落出更多暗器，而她空着的手更是抖手腕射出三道飞刀，再翻起身来，又是三把飞刀，分别攻击李稀声的上中下三处窍穴，印堂、关元、太溪。
飞刀一波接一波，李稀声渐渐发现不对，他感觉自己的灵气开始运转不畅，偶尔会有闪断，这导致他的云气之龙消散。
“哪里出了问题？”李稀声脑子里这个念头回响。
灵气不顺畅，那就收敛入身，不再以外放灵气攻击，只是这才一收拢反而加速他体内灵气的的虚弱化。
一股虚弱感似从丹田之中发散出来，他的灵气断续，间隔越来越长，最终速度慢了下来。
唐笑笑和李稀声同时停手。
“毒？”李稀声单字之中透着不解，他认为那毒雾虽然无色无味但是已被他辨认出来，收摄于容器之中，不应该会引发后续问题。
“我配的毒以灵气为媒介，”唐笑笑浅浅一笑，再颔首，“此毒不必解，你中毒不深，两个时辰之后毒效自行消散。”
李稀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从接第一下之时就已注定失败，除非抢攻而胜利。
他的灵气被封锁，连看台都回不去，好在他的师父挥手招来一卷灵气，裹挟着李稀声回到道迹宗看台上。
“不必问，好好体悟。”老者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十强决出，最后补位者：唐笑笑。”陈观冥的声音传变圆月广场，“诸位稍事休息，一个时辰后决胜。”
唐笑笑灵气分散，附着四散的暗器上，所有暗器如同一条龙卷风聚集向她，就像在自己攻击自己，每一柄暗器她都分毫不差的接下来不着痕迹地藏入周身。
没有一个人能简简单单的成功，她的这份暗器功夫不是一句唐家嫡传可以解释的。
别人睡觉玩耍打闹着过童年，她没有，她只有日以继夜的反复练习，暗器、毒药、武学，只有这三种，为此疏离了心中的情绪。
但她脸上总是保持着友善的笑容，那道浅浅的笑就是她对于世界的温柔。
她坚持到十五岁，终于练成了这份收发自如的从容。
……
午休时间一闪而过。
中央擂台扩展开来，比之前大了三倍有余。
混战十人立于擂台中，等待陈观冥宣布开始。
“先不要急，既然十强已出，老夫宣布一下奖励。”
“道元丹前三可得，此物对于晋级通元境的好处不必老夫多言。前十没人无论胜败，只要活着就可领取白银三千两，前五再加五千两，桂冠再加八千两。”
“此外，第三可得灵级攻杀类封印物一件，第二可选灵级封印物一件，第一可在五件妙级封印物中挑选一件。”
这一届的道玄比武奖励意外的高，银票三千就已经足够在益州府买个酒楼，后半辈子当个富家翁了。
道元丹对于破入蜕凡层次有极大好处，而封印物通常有钱也难买到，妙级封印物更是会让宗派动心。
“诸位少侠都准备妥当，老夫就不在此多言咯，请各位一展身手吧。”
武者说话在其拳脚之中，在其兵器之中。
十人混战，第一时间就是判断形势，找寻有利位置，避开对于自己棘手的对手。
湛然先动了起来，他的功夫大半都在轻功上，不动就等于废了半身武功，他边动边思考：
“不知其他人底细，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观察，问题在于这样不太行得通。”
他才动起来就注意到莫玄、唐笑笑、兰青丝、方开山四个熟人分了起码四成心力在自己身上，而其他五人也有三成心力注视自己。
“我有这么可怕吗？感觉都在针对我。”
第31章 乱战疑云
湛然先下手为强，一道玄奥弧线化入风中，消失于其他九人感官，他直奔最边缘的庞睿。
抬腿一式三招“神风怒嚎”“雷厉风行”“风无不入”。
第一招开道，以风灵卷劲防止周围干扰。
第二招求快，在本就急速的运动中再快一倍。
第三招破敌，润物细无声般伤其于不知不觉。
周边三人莫玄、琴韵、方开山闪躲出这个区域，不愿在风卷之中与人战斗。
毕竟此刻是混战，一不小心就被他人占了便宜。
庞睿似乎是个胆小懦弱的性子，对于湛然的攻击表露出十足的慌张。
不过他的身体却不自觉地应对出招，就像不是他的身体一般，有种怪异荒谬的感觉。
湛然连续攻击庞睿都被其身体自动的反应抵挡过去。
就连最隐蔽的“风无不入”都没有取得效果。
在千钧一发时，庞睿胖胖的身体突然如弹簧般蹬地而起，躲开湛然攻击。
半空中翻滚旋转，速度极快，眨眼不到的时间，庞睿的身体变成球体，裹挟着一层厚重土黄色灵气飞压湛然。
这一变化湛然完全没有意料，而起直觉告诉他，不能去碰一下此时的庞睿。
轻功厉害就好在这点，想不打就不打，湛然足尖点地，脚掌前半截用劲，五趾紧绷，劲力传导陷入地面，瞬间给予湛然一道极大极猛的反弹力。
险险避开庞睿的飞球攻击，庞睿得势不饶人，球体弹起撞击湛然。
与他身体自动做出的动作相反，他的声音尽显慌乱，而且情真意切，绝对不是作伪。
“不要啊，湛然兄弟，你快跑啊，我控制不住自己的……”
“身体动起来，我自己都怕……”
湛然闪避庞睿攻击的时候，方开山以一敌二，一柄看不见的刀，晃斩零星却无比致命的刀光，笼罩王有道与兰青丝。
兰青丝的丝魔也狂，虽然身在刀势笼罩内，但兰青丝以丝线为网，编织丝线一分为五道攻势，两道攻势应对方开山的刀势，另外三道攻势分别袭击空无心、李清妍、王有道。
王有道是符山弟子，一身武学修为以符箓为主，不是特别擅长应对连环攻击。
这是符山功法所限制，在通元境大成之前符箓难以做到瞬发。
此刻他同时面对两道凌厉攻势已有疲惫之态，似是不能抵挡完全，每招每式都透露出身体上的不协调不自然。
混战中露出此等姿态，如同群狼环视之地，突兀地出现一只羔羊。
顿时，有人出手，想要清除王有道。
莫玄一枪如渊龙升天，枪势凝聚着刺目光芒，彷如大日临尘，枪影化万千，每一枪枪尖燃着光明。
其枪势不仅笼罩王有道，还有兰青丝、空无心、方开山。
湛然与球状庞睿也入其攻势中，大家一起凑个热闹。
莫名泛起道道琴音，琴韵漂浮于高空，十指虚空弹奏，音律攻击扰动灵气，侵袭心智。
空无心自然不甘寂寞，双手从虚空中扯出无数纸张，一个个有形无形之物幻化而出，聚散不断地进行无差别攻击。
唐笑笑暗器含而不发，露出浅浅笑意，只偶尔一飞刀掺杂些许飞针，出现在最让人难受的角度。
乱，乱，乱。
场中无对手无朋友，只有烟尘四起，湛然也展现自己的“一瞬千杀”，千杀之招飞散四方，这是他第一次以此招攻杀群体。
不一样，群战与独战的气氛完全不同，背后绝无安全，无一方位是歇身之处。
烟尘起，丝线散，纸条飞，暗器闪烁，身影交错，拳腿刀兵之声不绝。
湛然突然感觉到两道杀意锁定自己，就在比武九人之中，两道故意释放的杀意。
难以辨别方位，但杀意真切，并非比武争胜般单纯，而是别有用心的必杀之心，坚定、绝对，如同通告湛然的死亡，然后再进行真实攻击，以此击杀可见其人嚣张。
“是谁？杀我之心如此重，我自问此地九人应该没有仇家，”湛然眉毛紧锁，“两人还是一人？两道意念也许是为了混淆我的视听。”
场中太乱容易被人乘机而行。于是，湛然直接开始清场。
王有道就是此时所有人的目标，他最容易被清理出去。
一道刀光滑向湛然肩颈处，似方开山秘传北玄刀，湛然察觉最细微的风声，堪堪躲过此刀。
这刀目的就是致死致残，但湛然不信是方开山所斩出。
细微处有些许差别，如果不是通过风声，湛然也辨识不出区别。
能够模拟出如此相似的刀法，北玄刀的朋友多半都做不到，那就必定是北玄刀的敌人。
“开山，小心！九人中有你家死敌。”湛然大喝一声。
何谓死敌？不死不休都不够形容，方开山听到湛然的话语，心中没有一丝怀疑，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一旦认识就敢交心。
他虽然憨厚，但是半点不傻，一瞬间做出与湛然一样的决定。
清场！
莫玄、兰青丝临上场前各自受到秦战元和兰月仙的嘱托，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照看湛然。
他们两人脑子一转就明白湛然此时需要什么，这个选择也符合其自身的意愿。
唐笑笑也配合着发出攻击，毒雾更是不着痕迹的挥洒场内。
招式拨开烟尘，一道人影随之飞出场外，居然不是王有道，而是莫玄。
不仅是飞出，他的胸口一道血痕，失去意识般倒飞在半空，秦战元探手一捞，在以灵气封住莫玄身前窍穴，喂入一颗回命丹。
同时秦战元开口言语道：“莫玄认败。”
他知道这刀，九成九是北玄刀的秘传刀法，一个连名字都不曾流传的刀法。
秦战元心中疑虑，并没有马上认定是方开山所为，在加上之前湛然喊话声音明显，秦战元也听到，更知晓情况诡异，继续看向场中。
莫玄的出场，湛然没有想到，但他没有功夫惊讶，那北玄刀般的刀光绚烂如花，一刀一刀不停攻击湛然。
刚才湛然没有丝毫察觉后心处的必杀一刀，是莫玄察觉，以其身体硬挡此刀的。
出刀者居然是空中以音律攻击众人的琴韵，她的刀并无实体，连气劲都没有，只有刀意，也因此湛然完全察觉不到。
琴韵的音律之中有刀意蕴含，与北玄刀极为相似，几乎可说是一脉相承。
方开山也不知道外人为何会懂他的家传刀法。
而且此人刀意之玄妙给方开山一种似乎在面对他老爹时才有的压迫感。
琴韵目标诡异，不是方开山，她出刀于其他人都只是逼退而已，唯独对于湛然刀刀必杀。
场面一度变成湛然与她独战，反应过来的唐笑笑、方开山、兰青丝都在全力援助湛然。
然而她还是压着四人打，甚至有空出刀应对空无心。
观众都来不及惊呼了，各宗派看台上的高人议论起来。
“多少年才能一见这样的风采，场内无弱者，却一力压之。”
“真是豪杰辈出，这一届的道玄比武远胜以往。”
“我更好奇这个姑娘是谁的弟子，她的刀似北玄，但根本路数不同。以琴为刀，而她又为何要刀刀逼迫那小子？”
应对琴韵的刀意需要提起十二分注意，湛然轻功再好，闪避也是有个时间的。
但她的刀意却不是，就是凭空而出，她双指虚空弹奏，音律与刀意肆虐擂台，攻击九人。
湛然是她的重点照顾目标，直觉告诉湛然，琴韵未出全力，她的危险程度远远超过她所展示的表象。
连番的阻挠，连番的打断，琴韵厌烦了，她眉毛轻轻皱起，眼角的泪痣闪过晶莹。
她的神情莫名悲伤，曲音婉转凄凉，刀意不再显现，但其身边空气似断裂细小裂纹。
“天涯何处觅知音。”这是她第一次说话，声音如皎洁月光洒落人间，透着出离人世的高远。
每一个字就是一招无形之招，湛然开启纯风之境，在境中，那些无形之招居然也能跟随。
湛然没有想到琴韵的攻击能直入纯风之境，一道无形音律拳劲打中湛然胸口，他张开喷出一口血雾，又一道拳劲将湛然打出纯风之境。
还好，秦韵另外五招攻相另外七人，而秦韵也没有补上几招攻击湛然，似是失去动手的兴致了。
方开山以刀对刀意，刀意连绵不绝，一下更快过一下，方开山接之不及，中之，半跪于地，单手捂着左肋刀伤处。
一招灵气分化，裹挟着唐笑笑与兰青丝飞卷而出。
还有三招，一招将庞睿击飞出去，一招轰击地面再一次震的擂台尘烟飞舞，还有一招攻击空无心、王有道、李清妍三人。
湛然应招过后已受内伤，他没有乱动，其他人也在等待视野恢复。
烟尘消散后，秦韵身影消失，就连看台上的高人也没有看出其如何离去，湛然的耳中突兀传入琴韵的声音：
“你身手还行，确实像即墨宛如所说，够资格成为我们的一员。”
湛然这才明白琴韵一直攻击自己，是试探而已。
不过，即墨宛如的邀请和琴韵的试探，感觉有些不搭调，似乎那个组织很松散，每个人都保留着自己的行事准则。
第32章 符箓邪诡
比武没有结束，湛然不再细想太多，之前两道拳劲打的他內府震荡，好在淤血及时吐出，没有更进一步加重伤害。
原地回气调息时，湛然仔细观察场中情况。
方开山中刀后气息不稳，似有刀意引导他体内灵气乱动。
空无心的白纸全部化为粉末，衣服有些许灰尘，没有受到伤害。
奇怪的是王有道和李清妍，这两人修为不高，也没有特点，特别是王有道，有明显短板，从开战不久就表现出疲惫不堪的姿态，现在依旧那副模样站在场上。
想也无用，不如一试，湛然悍然出招，腿势如风卷流云，快极猛极，目标直指王有道。
府山弟子自然以符出名，只是需要等到通元境，威力才让人惊异。
腿势临近王有道，王有道的面部表情变化，不再一副疲态，而是泛起开心的笑意，甚至忽视湛然踢击的到来，王有道笑的无声但癫狂，颤抖传遍全身。
王有道踏前一步，以头撤摆迎击湛然的腿势。
“嘭。”
两者相碰，震动反向传递两人，湛然化腿如鞭，弹踢轰击王有道的头颅。
一息时间，不下百次的踢击，王有道面色毫无变化，似是感觉这攻击油然不够力道。
“死吧。”王有道消散，其身化影直接出现在湛然背后，他的双臂形成十字锁，绞锁湛然的脖颈。
“怎么回事，消失后又出现我的背后，没有一点间隔，瞬移吗？”湛然一边思考一边用手扣住王有道的双手。
再甩起腿部，正踢腿直击王有道的脑门。
连续不断的踢击，渐渐摆弄出一丝空隙，有了这一丝空隙之后，湛然的可以操作空间就大了许多，配合身体扭转晃动，如同泥鳅一般钻了出去。
“必须弄明白他是如何锁的我。”湛然思虑的极其明白。
不弄清楚王有道瞬移的方式那么湛然始终处于被动，刚才若是突然出现的是一把刀锋，湛然已经死了。
他踢击王有道的力量，没有一点造成伤害，这不正常，连续许多腿后，突然的瞬移，这也不正常。
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湛然不知道，但是他必须推测。
应对一人必然忽视另一人，抢的就是时机，李清妍出剑刺向湛然侧肋，距离越来越近，看着湛然还没反应，李清妍大脑兴奋，得手的快感涌出。
“呵！”空无心冷冷一声，纸条缠绕剑尖，撇过剑势方向，拉扯李清妍攻击他。
湛然直视王有道，目光一瞬不敢离开，虽知晓承了空无心的情，却无暇出言。
“王有道的前后差异极大，问题出在哪里？”
世间一切都以灵气为支撑，灵气运动必然有其轨迹，只要找出轨迹就能寻到源头，知道源头则奥秘自然揭晓。
湛然与王有道继续交手，空无心和李清妍放对，方开山缓过气来后，独自走下擂台，他脑中满是拿到刀意。
观察着王有道的状态，湛然拳脚带起的气劲对于王有道身体的伤害似乎都被转化了一般。
就算化气为刃，也没有用，就是不能伤害到他，每次气劲碰到王有道的皮肤就冰雪消融，湛然一双眸子完全化为青蓝色。
他的眼睛中全是灵气的轨迹，能在凡境三境中看到这些东西，是受到灵气眷顾之人才有的特权。
灵气的脉络一点点延伸于王有道的背后，汇聚于其后某个窍穴处。
可是湛然的视线被阻挡，无法看到王有道的身后，发现湛然知道了自己的秘密的王有道，更加努力的保护着后背。
湛然强行饶背而行的瞬间，王有道身影突然消散，又如之前一般绞杀而来。
吃过一次亏后的湛然，也不是傻子，心中的灵感瞬间触发时，湛然就直接进入纯风之境。
进入之后的湛然反手释放一招暗自蓄力的“一瞬千杀”，他的身影从纯风之境中显化的瞬间，腿势、拳势笼罩王有道，不给其一丝一毫的机会。
这招进出纯风之境的绕背几乎屡试不爽，处于王有道背部的湛然，明确的看出王有道的背后灵台穴贴着一张符箓，红纸黑字，其上字体难辨，透出诡异疯狂的气息。
湛然伸手想要撕掉红黑符箓，王有道的身体突然转过一个人体不可能完成的角度，两只手臂摆动向后攻击，看角度就是完全折断了一样。
力道却大的夸张，挥舞手掌带动出的劲风都有连串爆响，湛然自认为一下都吃不消，不愿以身体试之。
闪避过王有道的诡异攻击，最好的良机也就失去了。
“还好明白了王有道的秘密所在，这就可以了。”湛然心中安慰自己，使得心绪平静，等待下一次更好的时机。
另一边的空无心施展出绝学，场中七头画中出来的蛮荒凶兽，有白虎，体型庞大凶猛；有通体火红的朱雀；有龟蛇组合而成的玄武；有苍老古朴的青龙；有人面虎足一口獠牙的梼杌；有全身似乎只有嘴巴的饕餮；有通晓天意的麒麟。
这样七头凶兽仅仅现世就给人难言的凶悍，虽然它们全部都是空无心以纸所化，但是配合上他的彩墨气劲，这七头荒古之兽栩栩如生，爪牙呼啸而过，神通随行在身。
压制，压制，再压制。
李清妍一柄青峰抵御七兽，身影流转如同跳舞，美妙无双却又暗藏杀机。
绝境之处更能求生，破败之地更显光明，李清妍的剑恍若飞仙而起，缥缈虚幻，从七只纸兽的夹缝之中穿过。
一道剑光坠于其身影之后，李清妍人剑合一，飞驰的过程中，沛然剑气形成青色剑型包裹着她。
胜负只在一招，她被压制不得已而以此一招决胜，可惜，李清妍猜错了，目标中的空无心，并非空无心本体。
李清妍一剑刺入其体内，虚空中一抹白色纸条揭开，裹住李清妍腰肢。
空无心的手掌从纸条后的虚空伸出，一掌拍打而下，印在李清妍后心，李清妍的面色酱紫，內府震荡剧烈，飞仙剑式骤然停止。
身体与地面完整的接触，还被加了一掌浩大灵压。
就这一掌胜负定，李清妍不甘地抬起头颅，还不待看到空无心的脸，就被他一脚踹下台去。
王有道的怪异攻击完全展开，身体的关节没有人类的束缚，每个角度都可以扭动，就连脖颈都可以扭头向后看。
这样一来，他的很多动作都出乎湛然的意料，就连闪避起来也不够自如。
很多诡异的角度莫名其妙的出现一道攻击，这是正常的，问题在于，本来判定为安全，对方的死角处，突然出现一道不可意料的攻击。
骨头脱离血肉般的撞击湛然，并非直接戳出体外，而是隐藏于内，只是皮肉、筋骨错位后击打在湛然的身体。
力量非常大，大的不正常，使得湛然怀疑王有道不是人体，而是机关改造。
第33章 空假拟真型
之前，湛然受了琴韵两道拳劲，仍在缓慢恢复灵气调动，比巅峰速度至少慢了四成。
他的功夫本就在快之一字，奈何无一柄神兵利器，不然只凭够快就能败敌于无形之中。
现在，回气完成的他不得不快速解决王有道，旁边的空无心已了结对手，正在默默回气，而他的目光让湛然如芒在刺。
空无心随时可能攻击，等于湛然要分出三分心力应对，不过他却不想多加思虑，快闪而过，速度突然恢复巅峰。
青蓝色的灵气灌注全身，身影幻化万千，狂击王有道，王有道又发出那癫狂的笑意，似乎在得意湛然伤不到他，下一瞬间，这些承受的伤害都将化为他的力量。
这次的力量积蓄之强，一瞬间就能绞死湛然，王有道面色癫狂，不过内心却是冷静的算计着，他的脑中如被劈开，一半冷静如万年寒冰，一半癫狂如炽烈火焰。
矛盾，极端，这才是他的本性。
“够了！”王有道大喊提醒湛然，这是他癫狂的嚣张，要让对手屈辱死去。
只是他期待的是效果没有出现，湛然也在计算这个时刻，从第二次开始湛然就用眼睛充满青蓝灵气，观察擂台中的灵气脉络。
第三次绞杀到来之前，湛然完成了分析，王有道最想要宣泄的时候，湛然本就巅峰的速度再次提高一成。
莫说一成，就是一丝也能成为天平上的压胜物。
湛然快了一成就快的没边了，撕掉王有道身后的符箓，这符箓一掉，没有宣泄出去的痛苦，一瞬间爆发出来，这样的疼痛没有人能忍得住。
王有道在惨烈嘶嚎中失去声息，也不知是疼的昏迷，还是疼的死亡了。
湛然随手收起撕下来的红黑符箓，心神瞬间调转，全身灌注于空无心。
“湛兄，不用紧张，慢慢回复，我俩都到巅峰状态后，再好好打一场。”空无心拱了拱手。
说完之后，空无心闭目不言，湛然也不疑有他，两人直接盘膝而坐。
回气时间其实不久，毕竟不可能真的回复到完全巅峰，仅回复到气息平复沉静如初就可以了。
“战！”湛然给出一个提示。
身影一瞬间分出十二个残影，道道皆有其一丝灵气所在，不是单纯的影像分身。
这招式第一次出现于击杀石异之时，那次湛然是无意中用出来的，这一次是主动使用。
“风之眷顾升级后，果然不同凡响。”湛然还在摸索风之眷顾的各种功用。
空无心面对湛然的群体影袭，一点也不慌乱，边撤步闪避边挥洒纸张，纸张大多都是纯白，也有少许带着底色，底色分三种，红、蓝、绿。
红色的透露出炙热爆裂的杀伤压迫；蓝色的透露出冷冽寂静的束缚封锁；绿色的透露出万物生发的磅礴气机。
强，同时三种截然不同的气息，环绕空无心形成一个纸之领域，白色为画布，红蓝绿相互搭配如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无穷无尽的幻彩，使得纸之领域变成彩墨图画的廊坊，一个个传说中的妖怪、凶兽、仙佛、邪魔从中投射出眼神。
威严的压迫似乎真的就是他们再临，不可一世，镇压苍穹。
湛然却不为所动，他知道，假的就是假的，不论看起来多真，始终没有与之匹配的力量。
他的眸子青蓝色盈满，内聚成旋涡，形成风暴之眼，他就如风之眼，四周的风似泛起天边云彩流动舒展，形成了他的风之领域。
纸之领域驳杂诡秘，风之领域纯粹暴虐。
他们两人谁都不想再做耽搁，内心打定主意毕其功于一役，尽其气于一招。
这样的积蓄累积，远远超过平常人对于凡境的认知，这些引动天地自然的气象绝不应该如此之早的出现，只能说场中两人太过天才，超越常理。
直到看到这样的空无心，李清妍眼中的不甘才消散，她明白自己败的就是实力不足，连空无心压箱底的绝招都没有逼迫出来。
“居然还妄想空无心的招式诡异卑鄙，所以才侥幸胜过自己。”李清妍自嘲一笑，视线流转，注视湛然，她想知道这个她没有交手过的少年，凭借什么屹立台上。
绝世之招，沛然灵气，甚至透露意境的气息。
风碾压着纸，纸飘散洒落，化作小小的纸质模型，每一个模型不过是指甲盖大小，却都微妙微翘，栩栩如生。
模型们毫不在乎风的吹嚎，游走于风的空隙，杀向湛然，其中每一个模型都带着神魔级的气势。
也就是说，湛然的感观中，四周不下万尊神魔，这样的威压，就算明知道是假的，都会忍不住去怀疑。
一旦怀疑种于心中，心田就会结出恐惧的果实。
届时，湛然必报无疑。
空无心的绝招一直就是纸质灵气幻化攻击敌手，以奇诡取胜，不曾想他真正的绝招居然是影响人的意识。
此招专打人心神，空无心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中用出来，之前见过此招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可怕！”不知是哪一个前辈高人，留下了这样一句评价，语气中饱含着忌惮。
一个至少是摄意境的高手，居然对于一个知玄境的少年如此忌惮，可想而知，空无心此招到底有多么惊艳。
一贯冷漠的紫冥言，笑了笑，“不错。”
此招一出，无人认为湛然可以胜利，磅礴的神魔气势碾压风之意境，灵气形成的纸质模型距离湛然不足一尺。
强，强，强，敌人势无匹，风势该如何？
在这瞬间湛然陷入沉思，这种沉思就像突然进入完全的定静，时间不复存在，一切静止不动。
“他强任他强，我自清风拂山岗。”湛然似有所悟，突然自语。
话语很轻很轻，但却很远很远；场中嘈杂纷乱，但却清晰明确。
似有九天之上的巽风飘下，这风带着天地自由逍遥之意，萦绕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空无心也不例外，他听到之时并无特殊感受，他的绝招击中湛然，他的感觉却被切断，他的六感之中充盈着风，无边无际的风。
没有他的灵气控制，灵气纸质模型却没有停止，仍旧继续攻击湛然。
可惜，湛然就在那里，每一道攻击都穿透而过，他不会受到丝毫伤害，他的身体似只有象而无形。
巽风隔绝了空无心的感官，他茫然在擂台上移动，如入无边黑暗之中，摸索前行。
空无心感觉过去了好久好久，也许都有千百年之久，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擂台上，理智告诉他一切都是错觉，下意识却有个声音，引导他怀疑自己。
怀疑的种子在他的心田生根发芽。
第34章 胜！
怀疑发芽蔓延，心灵深处就会滋生恐惧，而恐惧是人永恒的天敌，它可以使得最强大的人变成懦夫。
空无心就在这样的状态中，他身在擂台，心在纯风之境中，全幅感官封闭，又不受风之眷顾，无法与风对话，风迷乱了他的方向。
他一直打转走圈，却自认为在走直线。
“……怎么还没有掉下擂台……”空无心的意识断续而杂乱，他不喜欢这样的状态，不再去思考胜负，只想离开这些该死的风。
周遭的风儿都是很好的倾听者，听到了空无心内心的话语。
于是，风儿变得喧嚣，渐渐更加暴虐，像无数生灵交织的怒喊嘶吼，尖锐刺耳摄人心神。
空无心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首先感觉到后腰被人抽了一腿，他飞了起来，然后才听到那脚踢背部发出的响声，接着鼻子闻到土石的气味，甚至嘴里尝到沙子。
最后，他的眼睛终于能看见了，也明白自己已经败北，败者不需要多言，擂台下的他拱手抱拳，默默离场。
不知死活的王有道也被师门长辈收摄回去，湛然独自立于擂台中。
观众席上的百姓不管胜者是谁，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情绪的抒发，只需要看到一个少年于无数人中脱颖而出，夺得桂冠。
兴奋的呼喊成为主旋律，湛然咧嘴一笑，没有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谢谢各位大哥大姐，小子湛然，是个行镖之人，无门无派，背景干净，对于接到手的镖，尽职尽着，信誉更是没话说，出道以来，从未失过一镖。”
这句话湛然还真是没说谎，确实是百分之百的成功率，虽然他就接过两趟镖。
“小子别的本事不高，唯独轻功不错，自小就钟爱于此，所以，我的镖，包快包好。哈哈哈，大家有需要的都可以联系我啊。”
似乎是怕众人以为他信口雌黄，湛然还补充道：
“大家要是不信，可以问问军天阁或者青丝阁，小子这单那是真的快，真的稳，豁出性命也给你送到。哈哈哈……”
湛然还要再说，却感觉到自己的笑穴似乎被人点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前辈出手。
“哈哈哈……”湛然赶紧连连抱拳，凌空飞向军天阁看台。
出于湛然的诡异表现，在场之人的想法也各有特色，直接喊叫出来：
“牛皮，牛皮，这广告我给满分，小子你镖局是不是叫湛然镖局啊，哈哈哈……”
“咱几个老哥看了八届道玄比武，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获胜后直接给自己拉投资……”
“这小子莫名其妙啊，胜利是胜利了，也不用这嘛嚣张吧，一路笑着回去没个停……”
“笑一笑咋了？老哥，你要能赢一次，不得比他还要嚣张……”
回到军天阁看台，湛然边指着喉咙边笑，秦战元一脸“嘿嘿嘿”的笑容，愣是盯着湛然，看着湛然笑了足足十息，才帮湛然解了穴道。
停下笑声的湛然张口就说：
“哪个点的我穴道？”
秦战元故作高深道：“点穴功夫，现在少有人练，更少能练到这个程度，不过恰巧在场有个高人就练这门功夫。”
“不是秦大叔你吧？”
“不是。”
湛然松了空气，小声道：
“谁？秦大叔告诉我呗，以后我再去找回场子。”
“呵呵，就那个，要讲话了。”秦战元扬了扬脖子。
明白是谁点了自己的穴道，湛然顿时老实下来，毕竟自己在人家的地盘，又赢了比赛需要领奖，还打了广告招揽生意。
不就是封个穴道吗？小事而已。
陈观冥走入场中，其实就是走个过场，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就将奖励下发，只有前十人有奖励，而观众也只会记得前十人。
江湖之中，十个小辈后进，有人记得就不错了。
至于能记得多久，就看个人的本事，厉害的也许成为一代传奇，如龙行江湖，其他的无人知晓，也不必知晓。
道元丹与银票当场就送入了湛然手中，至于封印物不便当场就给，湛然拿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五件妙级封印物，具体的效果与代价。
等湛然确定要哪一件后，再自行领取。
圆月广场众人散去，湛然也跟随秦战元回到军天阁。
他不见莫玄也不见方开山，还想问两人伤势情况，不过秦战元先提醒湛然：
“妙级封印物，需要谨慎选择，一定要能适配自己的功夫。还有，若担心太过贵重，我可以放出假消息，说你的妙级封印物我们军天阁收了。”
湛然郑重点头，“不用放出这个消息，我不习惯把黑锅甩给朋友。”
“哈哈哈，有担当，”秦战元不再说什么，当先走着，又接续道，“他们两人伤势不重，你不必担心，好好休息，改天你小子可得出出血，请人来吃我宴君楼大吃一顿。”
“没问题，秦大叔放心，您帮我通知方开山和莫玄。”
秦战元之所以不说今天，是因为今晚在陈观冥府邸会再举行一次宴会，老狐狸不会放过拉拢与强化其势力的机会。
之前一轮的宴请也只是一个缓冲，防止有的宗派道玄比武一结束就离开。
湛然也知道唐家和青丝阁必定都会去参加今晚的宴会，此时不急去想其他，湛然回到客房内，翻看那张纸，他想今晚宴席后就拿到妙级封印物。
毕竟他其实很忙的，又要行镖赚钱，又要调查父母的事，还有山海玄元录的任务。
【介子荷包，妙级下品封印物，效果：三丈方圆的随身空间，代价：每日喂食灵气。】
【点芒轻刃，妙级中品封印物，效果：出刀偶尔多一刀，代价：三个时辰必须见一次血，血量要十足。】
【飞天木雕，妙级中品封印物，效果：以目标鲜血祭，绞喉杀死目标，代价：七天必须杀一人，范围：五里。】
【替身符，妙级下品封印符，效果：替换使用者全身伤害，代价：替换之后虚弱成普通人一个月，使用三次后消失。】
【指南针，妙级小品封印物，效果：无论身在何处都不会迷失，指引你走向内心的目标，代价：偶尔发呆乱走。】
“到底选哪一个呢？”湛然自语，脑海中艰难的斗争着。
第35章 介子香囊
湛然记下纸条的内容，把纸条放在火烛上烧掉。
“两件可以用来杀敌的封印物代价都比较严重，需要喂食鲜血或者杀人，我不太喜欢啊，先把这两件可以排除。
介子香囊用处很大，走南闯北居无定所，东西能收纳更方便；替身符，如果只是凭借字面意思，就是不死就可以替换任何伤害，也是个很好的选择。指南针写的玄乎，也不考虑。
三次保命机会和一个三丈方圆的随身空间，还是选介子香囊吧，不要什么保命三次的机会。
遇到轻功不如我好的，自然没有危险，越到轻功比我厉害的，一般功力深厚到可以瞬杀我，替身符用处就不是特别大了。”
有了决断，湛然沉浸入识海中，打开山海玄元录，翻看完成的任务，比武第一名，获得了更多的奖励，一共获取了5000的功勋。
“再接再厉，不要骄傲自满，这连江湖中一丝小小的浪花都算不上。”山海玄元录提醒道。
加上之前的1400功勋，湛然一共有了6400点功勋，功勋多了，人也飘了，毫不迟疑的开始抽奖。
100功勋抽奖一次，湛然连续抽了7次，他终于知道原来还能出现什么都没有的情况，
连续7次糖葫芦，他的脸变成炭黑色，自语一句：
“我就不信这个邪！”
又是连续抽奖5次，这次终于出东西了，可惜没有一本秘籍，都是些瓶瓶罐罐的药物。
一共12次抽奖，一共就得到了2瓶金疮药，1个小还丹，1个辟谷丹。
仅仅还有5200功勋，湛然认命般的冷静了下来，他给自己定的底线是剩余5000功勋，这样可以通过秘籍卷直接挑选一本实用的武学。
他翻开秘籍卷，跳过开头的500功勋秘籍，直接去看1000点以上的秘籍。
1000点以上的秘籍已经没有蓝色字样的，最次都是青色，所分类的档次也不再有几百点的区分，而是每千点功勋一个档次。
也就是说，湛然可以买得起的有五个档次的秘籍。
一千、二千、三千功勋的秘籍统一的青色，湛然一路看来，还没有找到特别中意的。
四千、五千功勋的秘籍中偶尔夹杂着紫色字样，不过并非成套的武学，而是一些残招单式。
其实五千的青色字样武学中，《流云真决》、《道心真阳功》……这些武学都是成一套完整的，内功心法、搏杀招式、养气炼身、身法轻功一应俱全。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吸引他的，另外有一道紫色字样的招式“他兵为我兵”，这个名字看起来朴实许多。
练到极致，周身任何一处都可以接化任何兵器，以之反杀敌手。
几乎没有犹豫，湛然准从了自己的内心，他选择完毕后，翻到山海玄元录第六页，这里记载着“他兵为我兵”的详细练法。
身体双手开始练，先侧重一只手，直到纯熟，然后再练另一只，双手之后是双腿，在沿着关节而上，最后能够合理利用周身关节筋骨，以此化用他人兵器。
在意识空间之中熟悉了之后，湛然先练的是左手，左手不是他的惯用手，开始进展不如右手迅猛，好处是左手会更加灵活。
双手的完美平衡，这是十分可贵的，很多成名多年的高手也不曾达到，毕竟有的高手喜欢极道，也就是一招吃遍江湖。
这样的高手，在招式未被人摸透之前确实可以纵横四海，一旦招式被人针对，很有可能直接致残致死，从此消失。
湛然他打定主意追查母亲下落，必定涉及惊天隐秘，需要调查的很多事情。
为此，不能只是一时的强横，他要把自己练成一专多能的无死角型高手。
意识空间与外界的时间流速是一样的，然而湛然每次在意识空间练习都能更快速的掌握新的秘籍。
似乎每一次练习的印象更深刻百倍，而且山海玄元录释放出一丝丝影响，他的动作总会更加正确，对于身体的控制也由于没有真实身体而不会失误。
锻炼到基础的熟练程度后，湛然离开意识空间，就可以直接让自己的身体适应最正确的姿势与行气路线。
简单活动一下双手，稳定左手些许不同的感觉后，湛然推开客房的门。
大堂内，秦战元不在，只有一个代理掌柜，他见到湛然走下楼，转述了秦战元的话。
“秦阁主察觉公子正在修行，就带人先行一步。”
陈观冥的府邸，占地不大，并不如湛然想象之中的气派，大门两只石头狮子，两双眼珠子栩栩如生，似注视着来往行人。
湛然从中穿行过去，向站在门口的管事表明身份，立刻分出一个仆人将湛然领了进去。
外面看起来不算显眼的府邸，走到里面却别有洞天，景致宜人舒适，仅仅看大院中的假山流淌清泉就感觉其清新脱俗。
抵达宴客厅中，仆人轻声告退。
湛然刚走了进去，就看到方开山，他的神态不同以往，一脸的心不在焉。
“还在想那个名叫琴韵的女子？”湛然拱了拱方开山的肩膀。
愣了半响，方开山才反应过来，扭过头来，茫然的看着湛然，完全没有听见湛然所说的话语。
湛然调笑着活跃气氛道：“是想女子还是想刀啊？”
“都想，不对，没…没有，我不明白家里独传的刀怎么会有其他人也会。”
“直接问你老爹，不就清楚了。”
“他不在益州城了。”
湛然翻了个白眼：
“那就不理会先咯，先喝酒吃肉吧，这种事情你自己脑子里面捣鼓不出来的，只能去问琴韵或者你爹。”
方开山嗯了一声，没有继续回话，还是保持着迷糊思考的状态。
湛然也没有指望自己一两句话就能开解方开山的心结，轻轻摇了摇头，独自走去中央。
今天的湛然可是主角，走入厅内的时候，就有大量目光投射到他的身上，湛然被看的有些发慌，决定占据主动权。
他抬手抱拳，“各位前辈，行镖之事记得找我啊。”
第36章 奥秘之秘
此话一出，众人起哄。
陈观冥没想到湛然还来一次，这广告来的猝不及防，未免尴尬，只得转移话题道：
“放心，放心，湛小兄弟，若有机会，这是一定的。”
不给湛然说话的机会，陈观冥抢先说了起来：
“选好了想要的封印物吗？”
听到这，湛然当然开心，忙不迭地点头。
“就要那个介子香囊。”
陈观冥颔首一笑，吩咐亲卫去准备礼物，不再继续陪同湛然。
没有前辈陪同，湛然也更轻快，找到自己的位置，刚好与唐笑笑一桌。
唐笑笑安静坐着，看见湛然，精制的脸庞露出浅浅一笑，不显疏远地道：
“湛然，恭喜。”
湛然也不客气，拉开凳子，大马金刀一坐，他知道唐笑笑习惯保持清冷神色，于是，主动找点话题：
“我运气不错，最后那招时突然悟到些许东西，不然绝对是要输给空无心。”
“临战突破确实需要运气，不过能独对琴韵数招可不是运气。”唐笑笑感受过琴韵的招式，面对那到灵气时，她毫无办法，同时飞出的兰青丝也是一样。
而且琴韵能够不伤人，这更加体现其功夫远高于唐笑笑，却真的还是知玄境，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琴韵确实很强，我不是对手，特别是最后两道拳劲，她只要再补一招我就出局了。”湛然点头赞同。
唐笑笑嗯了一声，看向湛然身后。
空无心眼睛一直看着湛然，走近后抱拳一礼，“旁边有人坐吗？”
“请便。”湛然伸手虚指。
“湛兄，你刚才说临战突破？”
“对，我们两人最后一招时，我突然感觉到难以言喻的玄妙，然后再回神，你就已然输了。”
“那一招太可怕了，湛兄若还能用出来之时，空无心定当再次讨教，只是若然我被困一刻钟而不能出，还请湛兄出手救我。”空无心姿态很低，完全不似北冥派高足。
“有何说法？”唐笑笑对于湛然如何胜过空无心也很有兴趣。
“我听师兄说过，当时在场中的我，只是迷茫乱走而已。那只是你们眼中，我却不是。”空无心停顿一下，整理思绪与言语。
“说什么呢，算我和白姐姐一起啊。”兰青丝拉着白玄卿，跑了过来。
“湛然。”白玄卿故意娇羞羞柔嗲嗲地说出湛然的名字，然后变出一把扇子遮住自己半边脸颊，不再说话，看着湛然，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噗呲噗呲眨动个不停。
空无心不愧是空无心，对于这样的场景毫无感触，就如完全没有感受到周围的气氛。
“嗯，我当时的感受就是，整个人被风所隔绝，六感全部迷失于风，那短短时间内，我却度日如年，不，应该是一瞬千年。那种感觉，难以忘记，我们这一辈中，应该无人能够抵抗，就算是那个名叫琴韵的女子也一样。”
“何以见得？”湛然对于琴韵心有余悸，而空无心却说自己最后那招能够克制琴韵，这让湛然有些疑惑。
听到这里，白玄卿也收起了调戏之意，一众人都认真的听着。
“秦韵之强，强在奥秘，”空无心两只手掌搓动，虚晃出三张纸，抖动立于半空，“假使三张纸分别指代凡人三境，第一境奥秘开后，这张纸会填充起来，第二境奥秘，第三境奥秘，两者同理。”
“引灵、识妙、知玄，这三境的奥秘必定相互关联，三境奥秘同开之后，能够缓慢融合，彻底融合后，威力增强不下三倍。”
“这也是为何每三境划分一次大境界的原因。”
“摄意境与凝罡境差距如此之大，却同为蜕凡三境，就在于奥秘。”白玄卿恍然大悟，“没有办法弥补吗？”
“我紫冥派也许有，不过都是秘传，我并不知晓。”
“所以说如果能够某一大境界完全领悟奥秘，就会远远强于其他人？”湛然的语气真诚而恳切，“有没有高人能够九境奥秘全开，再三三融合，这样岂不是盖世无敌了？”
男儿哪有不做无敌梦？不止男儿，女子也有此一梦。
湛然的话问道众人心坎里，空无心回答的语气中也带着几分希盼。
“如果有，那就真的无敌了，莫说九境，六境奥秘全开也无人。”
不等几人再说，宴席正式开始，说话的几人也就随之坐于桌边，陈观冥一番客套，谢过各位捧场，再一杯酒敬众人。
打断了话头，空无心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修无心缓缓走来，狗搂着空无心的脖子，落座酒桌两席。
众人也纷纷入座，席间的菜色丰富多样，酒壶精制，不用倒出，就可闻到清香，绝对是难得的好酒。
湛然并不懂酒，勉强能喝一些，他不在乎酒的好坏，入了嘴巴都是一个味道。
空无心不同，颇为好酒，几杯下去就眼神朦胧，抓着湛然聊个不停。
“一定再多来几次，我需要克服败北带来的心理障碍，不然武学实在难以登峰造极。”
“嗯嗯，一定一定，空大哥不要急。”湛然避开空无心凑过来的大嘴巴，对于才几杯酒下去就变了个人的空无心有点无语。
“哈哈哈，不用理会他，他哪里有什么心理障碍，看看这小子的名字，空无心，都没有心，有个屁的心理障碍。”修绝心拆台道。
空无心脑袋猛烈摇晃，回复没有喝酒前的平常神色，反手抓起酒杯，灌入修绝心口中。
湛然见这两人拼酒起劲，恰好脱身离去。
白玄卿走到湛然旁边，故意用肩膀拱了拱他，“明天我就回青丝阁了，就在青州哦，记得来找我。”
“嗯，我本就要游荡天下，白姐姐，”湛然说道一半，临时改口，“玄卿，你若有要事相托，可传递消息于宴君楼。”
白玄卿点点头，嫣然媚笑，挑了挑湛然的头发，走向兰青丝。
她知道湛然指的不是益州城内的宴君楼。
宴君楼是军天阁的产业，天下之大，无论哪一州都必定有一间宴君楼，这是军天阁的本事，也于大周朝廷的支持有关。
湛然与军天阁的关系，短短时间内变得很不一般，以护镖起头，至道玄比武，秦战元对于湛然的欣赏更是外人都可一目明了。
那日更是为湛然，狠狠捶了流天剑宗一顿。
只要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军天阁如此做就是一种表态。
流天剑宗明白，整个江湖明白，湛然也明白，所以他很放心军天阁。
第37章 黑红符箓起风波
宴会之中，酒意正酣。
陈观冥朗笑道：
“诸位，请瞩目，让我们有请今日道玄比武的前三甲。”
等了许久，这最让人心动的时刻到了，虽然大部分人只是看个热闹，不过面子功夫总会给足，所有在场之人一起鼓掌。
莫玄和另外几个身材挺拔的汉子专门烘托气氛，用上了气劲，震荡着周围轰鸣作响。
湛然朝着莫玄轻笑颔首，表示谢意，走回桌旁，拉起空无心，空无心还在与修绝心拼酒，不愿起身。
“该发奖励了，空兄还是先别喝了。”
这回空无心是真的醉了，醉眼朦胧到如同挂上浓厚雾气，整个身体瘫软如无骨，站不起来。
湛然干脆把空无心搭在身上，一只手架着他走了上去，这一幕看得紫冥言脸皮狂抽。
“哈哈哈，没想到你家这弟子还是性情中人啊。”道迹宗老者边调侃，边推出一杯酒，送到紫冥言的面前。
紫冥言拿起酒杯碰了下老者的杯子，然后仰头喝干，撇过脸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都是练家子，湛然并不觉得空无心身体沉重，只是这幅模样确实有点怪异。
众人都满含笑意看着他们两人，陈观冥静静站立，脸上保持儒雅的笑容，很有耐心地等着。
湛然扶着空无心，速度很慢，而让他意外的是，王有道还没出现。
“对啊，这王有道一直没有出现，不会是死了吧？黑红符箓实在诡异。”湛然以另一个空着的手拍了拍胸口，那是他怀里放黑红符箓的地方。
直到湛然走到陈观冥旁边，王有道还是没有出现，湛然环顾四周。
一个黑袍青年男子缓缓走来，面如和玉，却有阴鸷神色，给人一种他在假笑的感觉。
“我是王有道的师兄——全我道，师弟伤势严重，不便前来，”走到近前，他直视湛然，“师弟的符箓还请归还。”
陈观冥插话道：
“有何证明？据老夫所知，此次符山并无他人到来，仅有王有道一人而已。”
“您老说笑了，王有道师弟本就在益州，我符山之人后续而来，所以慢了一些。”
轻笑一声，陈观冥不再多言。
湛然知道陈观冥是在提示自己，此人来历多半有问题。
“还是等王有道伤势痊愈，我亲手交予他，顺便问问这是什么符箓，实在神异过人。”
全我道脸色沉凝几分，保持着勉强的笑意。
“不妥，我等近日就要离开，还请两位将我师弟两件物品交予。”
湛然扶住身边的空无心，认真的瞧着全我道的面孔，坚定而缓慢地摇了摇头。
“此物必定十分重要，还是亲手交割最安全。”
“我等近日就要离开。”全我道加重语气重复之前话语，似在表示，湛然若不交出黑红符箓，严重的后果湛然承受不起。
“不必多言。”湛然摆手立掌，双眉轻凝。
“好，湛兄多多小心。”全我道阴鸷的眼神一闪而过，视线转移到陈观冥，他见陈观冥一副眼中无他的神色，也不多言语，转身离开。
等全我道出了厅门，陈观冥双手虚抬。
“大家不要客气，吃好喝好，共赏两位少年英豪领奖。”
陈观冥单手虚空平托，他身侧的美丽女子，递给他一个古朴雕花木匣。
木匣中放着的就是封印物，此刻放于木匣之中，也是为了不让外人知晓两人所拿的封印物到底是什么。
封印物的诡异之一，就在于未知，哪怕一个黄口小儿，只要再适当时机用出封印物，也可以击杀超凡之下的武者，区别在于能不能承受代价，或者说，承受的代价是伤是残还是死。
鉴于此，没有人知道是封印物的封印物才是最好的封印物。
陈观冥给出第一个木匣，可空无心已经不省人事，引得众人好一阵笑。
“啪”
紫冥言一拍桌子，声音冷冽。
“修绝心，你干的好事，还不快上去领奖，照看好无心。”
空无心酒量不行，却极为好酒，此事在场只有紫冥言和修绝心两人知晓，所以空无心醉成这样，必定是修绝心灌的。
带着一身酒气，修绝心屁颠屁颠小跑，路过紫冥言的时候，还嘻哈一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胆子，紫冥言可是出了名的只凭喜好杀人。
真的应了那句老话——酒壮怂人胆。
“抱歉抱歉，我这师弟就是酒量差，哈哈哈。”修绝心还不忘记数落空无心两句。
修绝心早就蓄谋已久，空无心那天一剑直接灌入，那可真是下死手啊，这点小小的报复，正是师兄弟间友情深厚的明证。
他背起空无心，接过陈观冥手上的木匣，还故意颠抛两下，才下台去。
陈观冥手中又有一个木匣，这个木匣更精致小巧，仅仅是木匣看来就显得有些名贵，手艺不必多说，这木料有一股淡淡的檀香，若识货之人在场，仅凭气味就可知其稀罕。
接过木匣，湛然摊开手掌，仔细瞧瞧，木匣不过一掌可握，有一个按钮似的印纹。
片刻时间，刚刚好，既表现了对于奖励的看重，又不至于太过。
“谢过陈大人。”
“哈哈哈，湛然，你是老夫欣赏的人才，可有加入我益州府的想法？”
“对陈大人向往以久，益州府的繁华远胜泰州，更是让晚辈佩服不已。不过，我自由自在惯了，实在是……谢过大人，以后若有镖要送，通过宴君楼通知我就行。”
“啪”陈观冥一掌拍在湛然背后，“你小子这宣传上瘾了啊？好好好，老夫记住你了，必然要给你找上一镖，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做的又快又好。”
当众答应下来，那就意味着湛然打通了陈观冥的门路，众人都很是意外，想不通陈观冥为何会对一个小辈如此许诺。
湛然也想不明白，他收好木匣，然后走下台，几步之间，他听到陈观冥传音入秘的声音：
“那天若非你之提醒，老夫必有性命之忧，些许身外之物，不必挂怀。”
湛然诧异的回头一看，陈观冥的目光，满是欣赏与感激，并无半分虚假。
一个笑容，如璀璨流星，浮现在湛然的面上。
第38章 独行
宴席至此基本结束，陆续有人离去。
湛然下台后，随意拿起几样糕点塞入嘴巴，走到方开山身边，方开山脑子里还在想着刀意的事情，于是，十分罕见的，宴席中几乎很少吃东西。
青丝阁的人已经先一步离开，唐家的人也要离开，唐笑笑专门找到湛然。
“我回京城了。”
“嗯。”湛然一时有点语塞。
“走了哦。”唐笑笑浅浅一笑。
“好的，我最迟后年春节之前，抵达京城。”
听到她想要的确切答复，唐笑笑的笑透着从未显现过的温暖，眼眸中有波光流淌。
此时，唐笑笑的笑拨动湛然的心弦，他微微愣神，唐笑笑已经转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湛然张开嘴巴，似要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看着她的身影远去，湛然摇了摇脑袋，正要离去。
“湛兄，今日既是投缘，有空可去我紫冥派坐坐，就在北地。”
修绝心扶着空无心，笑着走出来：
“空师弟与外人很少说话的，可见其与你真是一见如故。”
“好的，若到北地，自然少不了叨扰一番。”湛然颔首。
修绝心笑眯眯再次点头，半扶半托拉着空无心离去了。
奇怪，咋没有看见紫冥言前辈？已经先一步离去了吗？湛然也没有继续深想，等秦战元从门中出来，一起回到军天阁。
大家都比较疲乏，不多做言语，各自径直回房休息了。
进入客房，湛然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介子香囊】，用法很简单，以灵气喂食到【介子香囊】饱腹，然后它就属于湛然了。
第一次喂食相当于是建立联系，如此喂食之后，湛然可以使用那三丈方圆的空间。
“没想到这灵气消耗还蛮大的，一次吃了我接近五成灵气，每天都要吃一次，这个代价也不算小啊。”
轻轻埋汰一句，湛然清点起身上的物品。
【金疮药2瓶，小还丹1粒，辟谷丹一粒，青丝环戒，红黑符箓，道元丹1粒，影块，唐家毒药】
银票算上之前，一共都大余10000两了，湛然恍若做梦一般，感觉到自己的钱得来实在快的有点不真实。
空间可以用，湛然将木匣、道元丹、辟谷丹放进介子空间内，金创药也丢进入一瓶，还有一瓶备在身上，方便使用。
“我还漏了一件事，需要请人调查父母之事。若按唐景天之言，花飞雪这个名字就是江湖上的一个禁忌。不能直接请即墨宛如调查，需要委婉一些。”
“只能通过侧面调查，传书于宛如姐，让她调查老爹最后一趟镖和唐景天发起的那趟镖。我总觉得两者必定是有联系的，而且唐景天必定有所隐瞒。”
“再劳烦宛如姐帮个小忙吧。”
湛然拿出即墨宛如留给他的那三张白纸，一张平放与桌面，一张收入怀中，一张收入介子空间。
天字号客房当然自带笔墨，湛然写完之后，将纸张放于烛火上，看着纸张一点点燃烧。
……
即墨宛如还在益州府，只是换了一处民居小院，刚刚将即墨轻柔哄着睡着。
“嗯，有动静。”
即墨宛如手掌托着一只纸鹤，纸鹤双翅火红，身体染着三道青蓝，其中一道青蓝缓缓流淌到纸鹤嘴部，然后释放出来。
青蓝色的灵气缓缓凝聚成一道道文字，即墨宛如仔细的看过一遍后，挥手将其散去。
……
湛然手中的纸张燃烧到最后，他感觉到纸张上极淡的一抹火红灵气飘出，变换成“可以”二字。
看来即墨宛如那边已经收到，这个传信方式确实安全可靠还非常迅速，以后必须弄一个，这样才好开展更多的生意。
湛然做完这一切，躺在床上，不一会便与周公下棋去了。
翌日清晨，湛然吃过早饭，找到秦战元，
“秦大叔，谢过你多日招待，今日我要出城去了。”
“不多留几日吗？挂念你的敌人可不少。”
“没事，虱子多了就不觉得痒咯，”湛然轻笑，挥了挥手，“开山，那小子就有劳秦大叔多多照顾。”
秦战元颔首，“他说了要留在益州一阵，等他老子方寸，应该也就这两天的事。”
方开山因为刀意之事，此刻早饭时间都错过了，昨天加今天的反常，湛然也能明白方开山这是心中有结。
不去打扰告别，湛然独自离开。
因为身上银票充足，一路上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勾起了湛然的购买欲。
“对啊，还不知道介子空间中能保存食物吗？”
走在街边，抬眼望去，就看到一家小铺卖的锅盔，这东西香脆可口，虽然肉不多，但是吃两个也可以顶上一餐饭食，而且食用方便。
湛然给出三两碎银，要了好大一摞锅盔，可把铺主给乐坏了。
走到小巷子中，湛然看看四周，没有行人，再细细感知气息，确定无人跟随，这才抽出3张锅盔，其余全数放进【介子香囊】。
绕出巷子，湛然边吃锅盔边向西城门而行，他的目标是回到泰州，但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去，这次回去，他是为了调查父亲的最后一趟镖。
先行去西城门，给别人一种要去往西南或者是京城之地的错觉。
湛然这心眼留的没错，还没出城，已经感觉到了有人跟踪他，不止一人，而且都十分谨慎。
“如果不是靠着风儿带来的消息，还真就又被人追咯。我也不能不出城，和这些藏头露尾之辈捉迷藏，简直浪费我的时间，直接引蛇出洞吧。”
刷！
湛然身影突然加速，幻化成一道常人肉眼难见的飘影，笔直冲向西城门。
身后追击之人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的马脚，看到湛然加速，也不再掩藏自己的身形，全力加速跟上。
他们早就得到消息，目标轻功过人，不能当做凡境看待，需要以摄意境的轻功修为视之。
之前还当是上头的人蓄意夸大，好让他们重视目标，现在只看其身影，他们就知道，恐怕自己只能跟在目标身后吃屁。
还好前方也有人阻拦，不然真要被目标跑了，负责这次任务的人，全部都要完蛋。
那件东西对于上头太过重要，四个城门每个城门两队人马暗藏，还有三队人马居中策应，今天必须要拿回那件物品。
第39章 大家都在等
湛然飞逃，身影之快，让守卫城门之人都没有看清。
“有必要吗？我拿了什么东西？甩不开，又一拨人追杀，最近这是咋了？”
在心里轻微抱怨两句，湛然奔逃出城，周围景物突然变换，空气突然如幕布抖动，湛然穿过去的瞬间，抵达一片陌生的位置。
“不好，这是什么东西？”湛然打量四周，心神戒备提到最高，“这地方不知道，宛如姐是否能够找到，希望距离益州府不是太远吧。”
“哈哈哈，小子，你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湛然听过这个声音，昨日宴席之上，自称王有道师兄的全我道，顿时明白对方所求何物。
从怀中拿出黑红符箓，湛然两手做出要撕毁符箓的模样。
“别急啊，湛兄，这罚酒也是酒，只要能吃下去，那不都是可以活着吗？可千万别想不开，符箓再重要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命啊。”
全我道的身影缓缓从树林之中显现。
“我若想走，你们拦不住我。”湛然并无紧张神色。
“不见得，这里有贴满81张封禁符箓，每9张成一个阵，再九阵连环，你走不掉的。”全我道阴恻恻地笑了笑。
湛然不信，悄然引动纯风之境的巽风，风起速度确实缓慢，不过并非不可进入。
看来他们对于风灵眷顾还是不够了解，这是自己的机会。
不过，可以套一些东西，拖一拖时间，试试宛如姐是否能够赶到。
“那你们更别动了，我这害怕，双手不小心一抖，这灵气就乱飞，黑红符箓若被切成粉碎，那可怨不得我。”
符箓在全我道看来比其他所有加起来都重要，无论如何都需要完好无损弄到手。
他也没有料到湛然这么机灵，听到他的声音的瞬间就将符箓拿在手上，作势要撕碎。
“不要这样冲动，交出符箓，我们即刻退走。”
“这话骗小孩呢？其实我就不明白，全兄只要请出王有道，我就直接给你们，这有何难？”
湛然此话乃是明知故问，单纯为了试探。
全我道墨迹半天，似在沉思，其实也在拖延时间，他也在等其他同伴到来。
终于，等到两队人马进入封禁，全我道这才开口说话：
“湛兄，何必故作姿态？你与王有道交手，定然知晓他的怪异。从他用出那符箓的一刻起，他就已经死了。”
“不是他用的符箓吧？这是你们的东西。”湛然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再靠近。
也许是全我道等的人来了，所以他的语气显得很轻松。
“既然湛兄想要知晓，也不是不行，待会我们一展诚意，放开半角封印，湛然交予符箓后，但可自行离去。”
湛然能感觉到来人之中确有高手，周围的封锁更加严密，本来只一刻钟能够沟通到进入纯风之境的灵气，现在至少再延迟半刻钟。
他需要时间，而全我道那边也需要时间，他们从开始就没有打算放湛然离开，封禁在内后，只要一点点加足，之后湛然灵气自然断绝。
到时，湛然就只是一介普通人，杀之如草芥。
“先说你们的名字吧。”
“呵呵，湛兄够直接，我们的名字你应该听过——影子亭。”
“阎霖？”
“不不不，我们对于废物没有任何怜悯，他有任务在身，还上场比武，被湛兄当场斩杀，也是好事一件，省了我们出手的功夫。”
这么狠毒，毫无同门之义，看此人言语全然无虚，内心对于阎霖之死真的没有半点触动，而且不只是一人，周围十多人的眼神皆是如此。
见微知著，湛然明白影子亭的人到底多么冷漠。
“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两道湛然十分熟悉的身影走出人群——叶一剑和赵尽阳。
他们两人没有跟随流天剑宗的队伍回去，最终和有同样目标的影子亭合谋，他们两人只要湛然的人头。
湛然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原来还有老朋友。”
再次扬了扬手上的黑红符箓，全我道伸手拦住两人，脸上笑意更加灿烂。
还故意朝着湛然示意，要与叶一剑好好商量。
湛然颔首不作声，耳边传来一道女子声音，仅仅两个字“到了”，却是湛然的救世天籁。
“宛如姐的刀不是一般的快，就算是现在的我也没有机会跑掉，这些人通通不再话下。”湛然心中顿时安定，对着全我道拱了拱手。
“我不问恩怨，还请打开封禁，符箓我会留在原地。”
全我道转过身来，笑容绽放到极致，眉目阴鸷之色也浓郁到极致，“晚了。”
他的话语刚落，其余黑衣人的身影，湛然的灵气噶人而止，锁定他而封禁。
不过，湛然全然不虚，脚步半点不动。
叶一剑与赵尽阳故意慢了半拍就是为了等湛然的底牌，毕竟在湛然手上吃过太多次亏。
黑衣人们临近湛然身周，当先两人各自出刀斩向湛然左右小臂，两人想要断湛然手臂而取得黑红符箓，他们自负此刻没有灵气的湛然就是待宰羔羊。
得意的眼神，瞬间被一抹似天外而来的刀光填满。
所有黑衣人被一刀断头，身体沿着惯性前冲了两步摊倒在地，直到倒地，他们的头颅才滚落下来。
快，太快。
一个女子身影出现，今天的即墨宛如一身鹅黄衣衫，这本该充满生机的颜色，却让全我道、叶一剑、赵尽阳三人感到严冬中透露的死亡意味。
高手！
不是一般的高！
“影子亭什么时候可以见光了？”即墨宛如声音透出特有的哑意。
给力啊，太给力了，只是请宛如姐顺便保护一下自己今日出城，居然一刀劈杀了近身的所有人，这等风范才是我辈榜样。
“他拿了影子亭的东西，我只是奉命取回。”全我道似对于死亡的认知不同于他人，神色之中全无恐惧，反而有种莫名的崇敬。
即墨宛如两指伸出，夹起湛然手中的黑红符箓，瞟了一眼，抖飞于半空，飘向全我道。
全我道不敢放松丝毫，他不信女子此举无其他花样，不过，他也只能去接。
符箓到手，他拱手一礼，正要张嘴道谢，这才发现自己的脖颈出现一条细线，他直愣愣看着即墨宛如，眸子中的光芒越来越亮，意识完全的消散。
随着全我道的生命消散，黑红符箓也燃起火红之炎，片刻间烧成灰烬。
第40章 再回泰州
随着全我道死亡，四周的封禁全数消失。
叶一剑、赵尽阳如浸泡于万年寒潭，心底泛起无尽冷意，死字重重压着两人。
即墨宛如没有继续出刀，“流天剑宗怎么沦落到和影子亭为伍？我不杀你们，自己回宗门领罚吧，有些东西去问问门内长辈吧。”
听到这句话，叶一剑、赵尽阳如蒙大赦，躬身拜谢，快步离去。
见到女子第一刀时，他们已经知晓女子已入非凡境，绝对不可以玩弄一丝花样。
即墨宛然转身看着湛然，“影子亭是他们的人，你修为还低，不要有任何瓜葛。”
“但我拿了他们的符箓。”
“没事，我已经斩掉了，而且刚才两人必定不敢多言，此后之事，你不必担忧。”
即墨宛如灵气四散感知一阵，颔首轻笑，“周围无人打探，我先回了，你托付的事情，需要些时间，才能给你答复。”
湛然笑了笑，“谢过宛如姐。”
……
无人跟随，湛然当然是换了道，向泰州而回，他的轻功快极，也就不坐马车，飘然御风而行。
一路无聊，他不时自语。
“流天剑宗杀我之心不死，此次回去需要小心谨慎，不得露面太多。”
“现在要做的，一、耐心等待宛如姐那边的调查，二、秘密找到候立敲打出当年的事情。”
“不过，当年老爹出门并未有任何其他人手，侯立所知不一定多。”
念头纷飞，路途的遥远也就拉近了些许，湛然半道还与官道上行车的商家买了几套衣服。
风餐露宿三日，进入泰州之前，湛然换了淡蓝色的锦布衣袍，鞋子也是全新的布鞋。
脸上也不需要如何易容，搭理干净，把头发披散下来，就是一个十足的公子哥形象，而且因为修为提升的缘故，身高也似有涨幅。
此刻的湛然，就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他缓步从官道走入城门之内。
“确实不若益州繁华，传闻中，京城比益州更是繁华十倍不止，真不知道那又是何等景象。”
一套行头当然完全配套，湛然手上叠扇虽然不用，但是也在手中晃荡。
他径直走去震元镖局，却没有马上进去，而是拐入旁边的酒楼要了一间上等的客房，预付了半个月的费用。
在酒楼三层处，靠在边，正好能够一眼看到震元镖局旁边的战勇镖局原址。
战勇镖局不再存在，震元镖局扩建过去，看起来比以往气派何止倍余。
吃着小菜，喝着茶水，湛然慢慢悠悠，足足三刻钟。
他的眼神锐利起来，候立从震元镖局门内走了出来，不过周围还有七八镖师相随，湛然不好直接动手。
“一路跟着看看，等到夜色降临再行事。”湛然一口闷掉茶水，放在桌边几块碎银，身影徒然消失，周围的人也没感觉到奇怪。
湛然一路跟随侯立，吊在远处，不敢太近，常年走镖的人，警惕性与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走走，买买，吃吃，看看，他人眼中，湛然就是一个在府城独自游玩的公子哥。
夜色将近，侯立与那群镖师进入了听风楼。
“听风楼不一般的，似与黑暗中人有关，他们这是去吃酒？应该不单纯。”
湛然很自然地走进听风楼，看着立刻跟到身前的小二，注意力却放在眼角，耳根子轻微一动，听明白侯立一行人是去往二楼雅间。
他没听清楚小二的介绍，不过这不要紧，湛然指了指楼上。
“小二哥，招牌菜上三盘，再来一壶上好的茶，就可以了，我去楼上等着。”
“好嘞，这位爷二楼靠窗还有一桌。”
才刚刚吃完的湛然其实没有什么胃口，还好练武之人的胃口本就异于常人，可以挨饿很久，也可以吃的很多。
就算如此，湛然也是小口小口的夹菜，茶水也不多喝。
“二楼雅间一共就三间，听声音，侯立应该在中央那间，他们吃喝如此痛快，应该是没有发现我。”
湛然确实猜错，包厢之中的人确实没有发现他，不过来回上菜的小二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下楼告诉了掌柜。
掌柜就然更小二去后厨多要了一份小菜，让这小二去给雅间里的客人送去。
一口一口的夹菜，小二哥路过湛然时，脚步平稳，手眼皆无问题，走入了中央隔间。
“几位爷，喝的开心，这是掌柜送的小菜。”
小二端过的盘子抬起，一张纸条露出来，侯立眼尖，第一个看见纸条上写着，“有人跟踪，出门靠右第三桌。”
他不动声色收起纸条，呵呵笑道：“帮我们谢过掌柜。”
小二退出中央雅间，又一次路过湛然身边。
很平常的姿态，但是湛然却感觉不对，小二太稳了，送菜时稳是怕菜色洒落，但是此时什么都不用送，小二的脚步还是不曾加快，这就不自然了。
只能是小二刻意保持，为何刻意保持？为何无缘无故送个小菜？为何侯立要来听风楼吃酒？这楼消费不低，绝不是镖师们的第一选择。
“他们有交易，而我被掌柜发现了。”湛然心中没有侥幸，他儿时就听父亲说过听风楼不一般。
不过思虑片刻，他心下已有决断。
“被发现在跟踪这不要紧，但是不能被发现是我湛然回来了，那样可真是要糟。”
湛然披散的头发轻微遮住小半边脸庞，继续若无察觉般吃着菜肴。
雅间之内，几人吃完，镖师们走了出来，一路骂骂咧咧，刚巧走到湛然旁边，两个人互相推搡起来。
“嘭”一个大汉被摔在湛然的桌子上。
另外6人成合围之势，假意是要拉起大汉，实际是要袭击湛然。
“这么直接？”湛然心下诧异，出腿却半分不慢。
一腿踢起，桌子连同其上的大汉都同时腾空，单腿立起，另一腿不停，连环踢击七次，其余六人瞬间中招，唯独侯立直接扯过身边伙伴挡住一招。
侯立见状，翻身后滚，两手着地，蹦跳间急速冲下楼梯。
“掌柜，有人闹事。”
掌柜指了指后厨，侯立闪身直接进去。
湛然没想到六人之中有个特别抗揍，他又不想杀人，也就慢了半拍，才踢晕六人。
下来的时候，看到去往后厨的帘子掀飞抖动。
刚走过去，掌柜伸手一拦，“客官还没……”
湛然直接甩出一袋银钱，砸在掌柜脸上，即给了赔偿，又直接解决拦路之人。
这掌柜也有功夫在身，若不是偷袭，湛然又要多费一番手脚，那时，侯立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第41章 侯立之死
流影化真形，身心有清风。
湛然追往后厨，不见侯立身影，极短时间内，翻遍整个听风后厨，随手撂倒十来个厨师，还是错过了追踪候立的最佳时机。
湛然一时半刻难以找到侯立，气息明显还在附近，只是不能确定具体的位置。
“听风楼和震元镖局有勾结，这样专门藏人的暗道很少给外人用的，”湛然沉凝片刻，目光如电，扫视四周，“候立就在暗道中穿行，必有高手将至，必须要快。”
风中的变化瞒不过湛然的耳目，感知一会，湛然找到了暗道出口所在。
侯立一路慌忙，进入暗道还觉得不够安心，他不愿意在暗道中停留。
相比于追踪之人，他更怕三当家冷寰，自己帮三当家做过许多龌龊事，既然被人盯上，怕是等冷寰到来，自己就要被灭口。
跑出暗道，直通一处民宅卧室，侯立推开房门，自以为虎口脱险。
“别跑了，我不要你性命。”
骤然听到声音，侯立浑身僵硬，艰难转过身体，看着湛然。
“你早就等在这里？”侯立明白自己跑不掉，也不挣扎，认命般定立原地。
“这不重要。”湛然表情清冷，“我只是问你一件事情。”
“好，只要你不杀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湛然颔首：
“我老爹湛义之事，通通说来，特别是最后那一趟镖。”
侯立不可思议地看着湛然，“原来是你，不可能，你的武功。”
他认出了湛然，心中十万分惊讶，湛然之前不过小小引灵境，绝不是自己的对手，自己虽然没有入蜕凡，但也是知玄境巅峰。
相隔不过短短时日，自己面对湛然，居然已是砧板上的肉。
“别说废话。”湛然眼眸徒然冷冽。
感受到有如实质的气息压迫，侯立的心弦拨动剧烈。
“你父亲最后一趟镖，没有带任何兄弟一起，无人知晓具体情况。”
“他第一次现身在泰州，有人追杀他，同时，震元镖局逼迫战勇镖局中的所有镖师改换门庭。”
“我知道一个极其有嫌疑的名字，只要公子放我离开，明日自会有人将纸条送……”
侯立的嘴角莫名流出鲜血，他的言语全被翻涌的血液堵在喉管中，身体无力软摊于地，连一只手都抬不起来。
他的双目瞪大，不相信自己会如此轻易死去，鲜血再一次从他的喉咙中涌出，他的气息变成死寂。
湛然对此毫无办法，爆发的时间实在太短，不过三息，一条人命就此交代。
直到死亡，侯立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对自己的保命心得很有自信，离开暗道时他就准备远走，绝不再回泰州。
“是酒菜的问题吗？这个只要回去观察另外六人就可确定。”湛然看着尸体，没有贸然去接近尸体，他看不明白这毒药，自然不会以自己性命去试探深浅。
“侯立不在我眼前的时间全是在暗道中，若酒菜没有问题，则问题就在暗道中。”
湛然不再犹豫，进入纯风之境，飘飘然远去，在暗巷中显露身形，连续闪动，经过多个不同方位的地点，留下许多气息，故意混淆也许存在的追踪者。
做完这些后，他在巷子无人处，套上一件素白衣袍，回到客栈。
“听风楼与侯立搭线？这不可能，侯立的份儿太轻。有嫌疑之人，又能无声息毒杀侯立，又能与听风楼搭线，这样的人不多。”
“震元镖局内，最有可能的就是三当家冷寰。”
回忆起卖掉战勇镖局那天，侯立就是随冷寰而来，湛然脑海中冷寰的面目越发清晰。
……
听风楼暗道出口。
院子里一个华袍老者来回踱步，检查四周痕迹。
冷寰检查了一下侯立的尸体，拿出一瓶液体，缓缓倾倒在尸体上，尸体立刻消融，连半点布片都不留。
“侯立死了，正好消除一个隐患。你可知晓那人为何追踪侯立？”
老者没有立刻回答，抛出一个封印物，这是一只画笔，画笔虚空中自动挥舞，形成了一幅幅画面。
画面的内容是湛然在院落中守株待兔，直到与侯立说话，然后侯立死亡，最后湛然突然消失。
“可惜，此人有灵气庇护，无法显示其样貌。”老者缓缓摇头，“不过你的手下没有机会透露你的秘密。”
“不能查个具体吗？”
“当然可以，冷当家备足银钱就行，还有哦，帮您解决这个手下耗费了暗道里的布置，就收您五百两吧。”
“五百两白菜还差不多，这价格太黑。”冷寰眼神一冷。
华袍老者不以为意，摊开手掌。
冷哼一声，冷寰丢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
湛然的目标转移为冷寰，但却不知如何接近。
“在客房中空想也不是办法，不如找人打探一下。”
推开房门，湛然扫视一圈，还是坐在之前的位置，向小二要了一桌酒菜，等小二送上酒菜时，湛然递出五两银子。
“小二哥，这震元镖局靠谱吗？”
“当然，镖局生意几乎遍布东南六州。”
“那一般主事是何人？”湛然此话乃明知顾问，泰州镖局是个分号，三当家冷寰在此，自然不会是其他人主事。
他这样做只是为了伪装，装成有生意想让镖局护卫，却又不知门道的客人。
小二眼底的怀疑消散，脸上笑容再堆砌两层，显得愈发巴结。
“三当家冷寰大人，泰州的震元镖局分号说一不二的话事人。”
这生意要是介绍成了，小二也是能得到些许奖励的。
冷寰贪财所以更在乎敛财，为了门路广，附近酒楼都打点了一通。
哪怕是小二这样的也得到过他家掌柜指示，尽量将好生意都直接给到冷当家。
湛然一边开合折扇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如何请冷当家亲自出手护镖？”
“钱，冷当家喜欢钱。”小二压低了声音。
“屁话，这世上哪有人不喜欢钱。”湛然笑骂一声。
“不一样，冷当家特别爱钱，近乎病态。”
说完这句，小二快步离开，走路时还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怀中的五两银子。
爱钱到这个程度吗？那还真是个弱点，不过这也许是他故意表露的弱点呢？
湛然一筷子夹起茄包焖肉，送入嘴里，脑中反复思虑如何拿下冷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