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迟来的代价
唐文龙正感焦急，突然无数暗器从人群中飞射出来。
他急忙护住唐笑笑，但他们没有丝毫危险，所有的暗器都是朝向湛然。
湛然双手拍击桌面，同时双腿发力，刹那侧向漂移，躲开第一轮暗器攒射。
忽然，一把匕首裹挟着气劲扎向湛然后腰。
有【云体决】护身，得以拖延一丝时间，湛然反应过来后，抬腿向后摆动，将杀手踢起半空，再刹那连续三腿。
习武之人应对身体后方的敌人向来出手不留情，既是因为身体本能，又是心中恐惧。
后方攻击最是险恶，应对稍慢丝毫，自己就身死魂消。
哪里有人还敢大意？
湛然也是如此，连环腿势踢实，杀手还未落地，就已经气绝而亡了。
还没完，湛然伸手一探，将其尸身拉回，再旋转身体将尸身挡在身前，恰好强吃第二波暗器攒射。
提着尸体挡在身前，湛然双眼快速扫视，在人群中寻觅，耳朵也轻微鼓动，探查细微变化。
没有！
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湛然扭头看了看唐笑笑等三人，轻微摇了摇头。
这时，唐文龙和方寸山异口同声说道：
“人走了。”
等待了片刻，湛然略微放下戒备，松开了尸体，正要走到友人们身边。
道盘一个提着花篮的老妇人，身形突然爆发极限速度，朝着湛然投出三颗火雷，然后直接冲天而起，几个纵跳落入暗巷中，不知去向。
“轰隆”三响不分先后，整个茶铺炸开，茶水瞬间蒸干，一团雄浑灵火闪现，场中尘土飞扬。
“阿湛……阿湛……”唐笑笑朝尘土中连续叫喊，面容不见往昔的清冷。
“咳咳，我没事。”湛然揉着耳朵从尘土中走出，衣服上有片片血迹，“只是杀手尸体大半个身体都被毁掉了，无法辨识他是何人。”
唐文龙急的挠心挠肺，手足无措。
却不是因为杀手，而是因为小妹刚才那连着叫喊湛然的那两句“阿湛”。
小妹自幼性子清冷，那样的表现绝非寻常啊。
难道真有猫腻？
不是吧……
唐文龙恨不得直接以眼睛瞪死湛然，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心中的冲动。
稍后，益州府执法捕快到来，将几人隔离出来，随队仵作开始细致检查尸体。
一个身形高大不输于方开山的捕快走到湛然面前，这个捕快一身公门中人的黑衣，腰挂令牌，双拳带着奇异红手套，轻薄便捷不影响手指活动，却让人一眼看到手套背部的倒刺，倒刺上似有血光流溢。
“在下益州府一等捕快孟尝，你是第一目标？”
湛然颔首说道：“是的，刚才有三波袭击，第一波混杂在人群之中投射暗器。”
“第二波，是我闪避之时，茶铺中旁桌的客人突然出手，我闪避过他的攻击后，将其踢晕。”湛然继续道，“第三波，是我们四人以为安全要详细询问晕倒之人时，一个老妇人以火雷袭击。”
孟尝轻轻颔首，扫了几眼尸体附近的暗器残片：
“暗器难显出处，都是江湖中人惯用的普通暗器，不好查。
但那个老妇人应该就是墨血榜上第九的自由杀手，精通易容与火雷，武学修为不得而知。
请诸位多加小心。”
话语落下后，他便不再说话，凝眉等着仵作检查完毕。
直到仵作以一根怪异狭长的刀片，挑出一段淡蓝亮色线体。
孟尝扫了一眼，淡淡道：“天水阁门人。”
嗯？天水阁？
没那么大仇怨吧？
是流天剑宗还可以理解。
湛然满脸疑惑，看了看仵作，又看了看孟尝。
“是不是其他门派嫁祸？”
“不会，这灵脉小刀是近日大周朝廷新发下来的人造灵级封印物。能将找出人的主脉，分析其根本功法，东南六府的江湖门派应该不至于早就知晓。”
没有头绪，莫名其妙一波刺杀，湛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之后，孟尝领着捕快离开了。
湛然歉意地笑了笑，话未出口，唐笑笑先说道：
“无须歉意，我还欠你一条命呢。”
“嗯，我先会军天阁避一避，笑笑和唐大哥你们也多注意安全。”
“多多保重。”唐笑笑点点头，浅浅地笑了笑。
湛然目送两人走远，收回视线，走到茶铺老板面前，递出20两银钱：
“大伯，这些许银钱你收好，给您带来麻烦，实在不好意思。”
茶铺老板接过银钱当即说道：
“小伙子，这钱太多了。咱这小摊小贩不值当那么多银两。”
“多的就当着几日的茶钱，还要辛苦您重新购置茶铺。”湛然认真表达歉意，然后缓步离开。
方开山快步跟上湛然：“兄弟，我俩也是生死之交咯，你咋把我忽略了？”
这就生死之交了？
莫不是有点快啊？
湛然心中顿时冒出一堆问号，愣愣看着方开山。
方开山被湛然盯着浑身发毛，拍打两下自己的脸，然后说：
“我看到你刚才递出银子才想起来，老爹丢下我后啥也没留，也就是说……”
“你没钱呗。”
“对对对，所以，能不能……”
“不能。”
看着方开山的脸变成苦瓜，湛然瞬间变脸笑道：
“走吧，哈哈哈，逗你呢。”
“啊，嗯嗯~”方开山小鸡啄米般点头。
天水阁到底为什么要追杀自己？
难道和老爹最后走的那趟镖有关？
或者是流天剑宗所委托？
湛然决定要好好调查天水阁，猛然一拍自己脑门：“我咋忘记山海玄元录的【情报】了呢？”
进入军天阁宴君楼，柜台后站着的不是秦战元，而是另一个不认识的掌柜。
湛然没有细问，向这个掌柜要了一间普通客房，给方开山入住。
两人分开后，湛然回到房内，躺在床上。
心神小人儿出现在意识空间中，湛然皮然一笑：
“山海老铁，我看看情报卷呗。”
山海玄元录嗯了一声，一道光幕出现在心神小人儿面前。
湛然只能看到灰蒙蒙的一片，于是他的脸上似有无数问号冒出。
“其中的情报并非用功勋值兑换，而是通过特殊成就点亮的。还有，之前想要杀你的人，可能是在追查我，也可能与你父亲的死有关。”
第13章 道玄初轮
听到山海玄元录的话，心神小人儿的眼神瞬间凌厉，两道白光一闪而出。
湛然的父亲，名叫湛义，最后独自走了一趟镖，回来时身受重伤，几天后就熬不住了。
期间，只给了湛然一本【家传古籍】，其他什么都没有说。
老爹的死亡一定有问题，但却不知道会牵扯这样的问题。
本想自己实力提高之后再去追寻，但现在看来，对方是想斩草除根啊。
湛然一时也无从调查，既然如此，只有一个办法了。
“道玄比武是个机会，展露头角，吸引他们的目光，以自己为诱饵，放在他们面前，就看他们吃不吃。”
……
连续三日，湛然和方开山都在军天阁中相互切磋。
湛然确定修为境界不高，唯一的优势便是轻功绝好。
连日来的切磋，湛然心中憋着些许疑问。
咦，方开山不是说他爹叫北玄刀吗？
咋从不见他出刀呢？
湛然实在忍耐不住，在比武当日，军天阁大门口问了出来问：
“开山，你怎么从来都不用刀法？难道你就是野兽派的啊？”
“不是不是，这个不方便，我的刀练的不好，会出不太会收，切磋中还是不用为妙。”
呵呵，难不成是看我只有第二境识妙的修为，故意放水？
那这……
湛然念头流转时，突然看见了铁衣前辈。
铁衣衣衫褴褛，风尘铺满面容，看起来甚是疲倦。
不过，他依然先打起招呼来：
“湛小子，你蛮快呀。”
“还行，前几天到的，前辈情况好像……”
“呵，没事的，那帮混蛋玩命追我，我就遛着他们多绕了大半圈。”
“前辈威武，“湛然轻笑颔首，略微停顿，”但身体要紧，还是快些饱餐沐浴，好好休息吧。”
铁一点了点头，与湛然擦肩而过，走进军天阁的宴君楼。
……
圆月广场。
不论正邪，各大宗派皆有独立看台。
益州府府主陈观冥缓缓走入场中央，他的声音醇厚中带有一丝沧桑，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三年一度的道玄比武是益州府的荣幸，也是鄙人的荣幸。
诸位，这天下能人辈出，半居庙堂，半历江湖。
一段段传奇让人铭记，那些前辈何止豪杰二字能够概括？
每一个人都可以追寻自己的内心，成为独一无二的传奇，任何一段传奇都由年轻人以生命谱写。
请诸君，挥洒热血，飞扬气势，以滚烫流炎般的激情注入内心，沸腾般的展现自我。”
说完这段话语，他双手平举微微一抬。
顿时，观众轰鸣般鼓掌。
感受到现场的气氛，有人激动得眼眶微红，有人轻抚腰间刀剑，有人面带笑意洒然自信……
比武初轮一共七十二个小型擂台，也就是说一共72个名额。
谁能守擂站到最后，谁就得一个名额。
大势力各自有所默契，开场就将弟子分散出去。
湛然和方开山也不愿过早相遇，分别去往不同擂台。
湛然选择第72号擂台。
既要突出，要么数位排最先，要么号数最大。
自己修为毕竟还低，不太适合一开始就太过出风头。
走到擂台旁边时，湛然看到擂台之上居然还没有人，他再扫了一眼周围
一帮憨批，都想捡漏吗？
都在观望，我偏不，我今天就是来嚣张一把的。
要低调的嚣张。
湛然运气轻功，随风而上，凌空虚度，飘然落在第72号擂台中央，朝着周围拱了拱手：
“既然都没有人，不若让我试试。”
他一上台，圆月广场中心高处漂浮于空的古朴铜镜射出一束光芒。
光芒笼罩湛然全身，片刻后，尽数析出凝聚于半空，变成文字：
“识妙境入门，请以灵气书写真名。”
湛然指尖凝聚青蓝色灵气，书写自己的名字。
观众中顿时有人发出嘲讽：
“一个知玄境都没有的娃娃也敢上去？”
“少年人总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待会儿受了教训可不要哭鼻子哦。”
“手底下有没有绝活啊？小哥哥待会儿露两手呗。”
面对闲言闲语，湛然面色平如古井无波，他站立如松，凝神调息，等待着对手出现。
流天剑宗看台之上，叶一剑眼神尖锐，刹那间注意到了湛然，他双目似乎放出两道剑芒。
赵尽阳站在叶一剑的身旁，顺着其目光看去，浑身燃起一股气势，雄壮浑厚远胜当日。
他应当日之恨，晋级至第五境凝元。
两人耳语几句，然后叶一剑挥手叫来旁边站着的新晋嫡传弟子交代了一下。
那个弟子便跳下看台，向第72号擂台走去。
湛然这边，他的对手上场了，对手带着兵器，是一把少见的别离勾。
对手受铜镜光芒扫过并留下名字——王修永。
湛然正要向对方抱拳行礼，就见王修永骤然近身自己，手中离别钩一划一拉一勾，三式干脆利落。
他立刻分身化影，绝快速度闪避而过，出现在对手视线死角。
下一瞬间，王修永躺倒在擂台上，身体几处大穴已被湛然的灵气截断，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刚才是什么？
只感觉到一阵风吹抚过周身，自己就失去战斗力了？
随后，王永修被人抬了下去。
他的名字光芒也随之而是飞入铜镜，再转入湛然的名字光芒之中。
铜镜似乎对修行有好处，刚才那瞬间我感觉灵气修为有所松动。
竟然还有这等好处，那我得好好磨一磨。
湛然心中一喜，脸上的笑意微微荡开，略微有那么一丝贱意：
“各位大哥大姐，请不用怜惜小弟，赶紧上场吧。”
也许是话语效果太好，立刻上来一个女子。
女子也以灵气将名字书写出来：杨岚。
杨岚用的兵器古怪，似是一把鱼肠剑却取刀型。
这把兵器顿时被观众认了出来：
“那是藏剑刀，她是奇人藏剑刀的传人吗？”
杨岚没有心思理会观众的言语，她完全没有看清刚才湛然的动作，正全副心神锁定在湛然的肩部腿部。
这两处地方乃人身根节，若要发力必有微动。
她想要通过微动料敌先机，以此防备湛然的急速。
就算如此她的心中亦不是太有底气。
那一击是拳头还是腿脚，自己都没有看清，这个少年乃是劲敌啊。
湛然见她不动，咧嘴一笑：
“姑娘不动那我先来了。”
话语一落，湛然一人化三影，交错穿梭着，分不清真假，同时冲向杨岚。
急速带来残影，但残影并非实体，不会有实际攻击效果。
加上杨岚注重观察湛然身体的细节，轻微料敌先机，她颇为顽强的坚守着。
每当湛然准备一击了结她的时候，又会感受到一股不可忽视的庞大压力席卷而来。
湛然脑袋轻轻一撇，急速分析当前形势。
她还留着杀招，藏剑刀，必有一招深藏其中。
我从没见过这招式，更需加倍小心。
切莫被人秒杀了。
需以雷霆暴风般的怒压将其打垮，不给她反手的机会。
湛然脑中思绪一转，轻笑一声说道：
“姑娘藏掖着什么绝技，若再不出手也许便没有机会出手了。”
言罢，湛然骤然消失，出现在杨岚侧面。
他的腿势密集凌厉，宛如暴雨夜中的狂雷疾风，呼啸着袭击杨岚。
快快快，急急急。
越打越快，湛然将杨岚带入自己的节奏中使得她灵气运转慢了一丝，防御不及。
湛然刹那七腿在杨岚周身几处死穴大穴轻轻拂过，然后退开站立一旁不再攻击，抬手一礼：
“承让。”
这少年好生厉害，收发由心，身法自然，我不如他啊。
甚至连他的出腿数都没有数清楚。
一腿肋下，一腿脖颈，一腿后心……皆点到为止，劲力如蜻蜓点水，收而不放。
杨岚思绪瞬间转过，他认真看着湛然，反手持着刀剑，双手在前一拱：
“厉害，我输了。”
第14章 我自乘风起
湛然连续两场胜得轻松写意，看台旁的观众也看得开心，奚落声已依稀难见。
这时，台下走来一人，正是流天剑宗弟子，名为羽皓。
羽皓一身修为不算高绝，只是知玄境小成，却习练成流天剑宗的偏门妙法【流逝剑决】。
此剑诀号称攻击时引动时间，十分奥妙奇诡。
在叶一剑的认知中，最有可能在前三境杀湛然的，也只能依靠这样的妙法了。
所以，他才派遣羽皓前来。
羽皓也不急，他从走过来到现在已经看了两场，但不够近，这一场他要在场下好好观察。
湛然没有心思留意场外，他的第三个对手上场了。
来人头戴斗笠，跳上台后才摘下，看其面貌不似年轻人，落腮胡茬茂盛浓密，额头一道刀疤划拉出一个半月，覆盖着他右上边的小半个脸。
铜镜显现光芒，知玄境大成，然后他也书写了自己的名字——阎霖。
阎霖目光森冷，全身散发不详杀意，他的声音嘶哑憋闷，不似人类。
“今日我来取你性命。”
他双手成爪，爪上裹着深渊般的玄墨色气劲，真如野兽般张牙舞爪，癫狂中带着极意，半跑半扑冲向湛然。
嗯？
疯子？
湛然眼底略有疑惑，没有细想，足下所有脚趾一齐发劲，他的身形顺着清风，绕开演霖的撞击和爪击。
阎霖不依不饶，身体流转气劲，形成倒刺。
他改变身形方向，锁定湛然进行撞击，同时，玄墨气劲离体而出，悄然经过湛然的视线死角。
气劲与倒刺形成夹击之势，阎霖身影忽然变速，刹那临近湛然身体。
湛然以云体功卸劲，借势导力，顺着闪避的方向旋转起来，身形化为狂风夹杂着暴雷。
【风卷楼残】【雷厉风行】【神风怒嚎】三式连环爆发。
强绝，迅绝，猛绝。
瞬间笼罩阎霖周身，将其全身玄墨色的气劲快速打散。
阎霖不以为意，反而浮现诡异笑容，背后钻出一道纯黑身影，直接冲向湛然。
这么诡异的招式？
难道并非只是一个疯子，其实幕后有人指使？
湛然步步御风而行，携带飓风闪转腾挪，还一边眯着眼睛平声问道：
“为何要杀我？”
“到地狱去问阎王吧。”阎霖嘶哑的声音变得更加诡异。
这么有自信能杀我吗？
也许是功法特殊，招式中有类似邪毒的气劲。
湛然想到此处，立刻收回抽击黑色影子的腿势。
黑影给我一种极端危险的感觉，还是不碰为妙。
就在他和对手僵持之间，场外有人惊呼出声：
”影子亭的秘传武学【邪影真身】，这玩意邪异非常，中者受其蚕食，吞灭周身灵气，甚至吸其身体成干尸。”
湛然嘴角微微斜起，心中暗乎好险。
他瞟眼一看，阎霖本来的身体现在没有人型，状如野兽，四肢的骨头钻出聚合成狰狞兽爪，皮肤裂开内里却是一层墨色。
此刻，阎霖已非人，化身兽魔，而黑影则如影魔，两道魔体夹击湛然。
湛然此刻局势不妙，兽魔浑身如铁攻之无效，而影魔更是危险，触碰不可。
暂时没有良机，湛然一边闪避一边观察分析。
僵持良久，湛然眼中金光一闪。
身体化为野兽，看似金刚不坏，又疯狂无比。
黑影是其全身灵气所化，也许结合了意识，也许没有。
若黑影那么毒，我不信他能承受。
所以肉身才是根基，疯狂只是掩饰，坚固也是为了防御。
弱点就是肉身！
湛然轻轻一笑，打了个响指：
“我抓到你了。”
他缓缓地、深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眼瞳染上青空之蓝，步伐点踩着风儿
湛然御风而行躲开影魔兽魔狂暴连击，身形飘飘乎随风而上。
他的耳中只余风儿轻吟，或嬉闹，或喧嚣，或轻柔，或狂猛，圆月广场中的风如归家游子般向湛然流动。
清风凝聚成青蓝之色，斑驳光芒映照湛然周身，他似风神临世。
场边高人亦是感受到天地间气机的不同，不约而同看向湛然，有人轻笑颔首，有人冷眼嗤笑，有人面色平静。
半空中，湛然周身刮起灵气之风，半空中的身影瞬间消失，暴风席卷第72号擂台。
持续一小段时间后，暴风渐渐散去。
湛然抱拳一礼，声音清亮而悠远：
“承让。”
暴风消散，影魔不见踪影，兽魔全身受风暴切割，垂首半跪已无声息。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晚辈留手不得，见谅。”湛然抬手抱拳一礼。
不待他人反应，陈观冥站立起来，开怀长笑，声音阵阵笼罩四方：
“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欺我啊，哈哈哈哈……”
第72号擂台周围哑然失声，持续了一会儿的静谧后，爆发出轰然掌声和欢呼。
湛然回以灿烂微笑。
他将视线转到黑影凝聚成的东西，凝视片刻之后，捡了起来，摊在手上。
此物触之如云雾无有实质，但有丝丝缕缕的寒邪之气从中透出。
上来收尸的维护人员递给了湛然一个瓶子：
“您手上这件物品可以装入此瓶之中。”
湛然笑了笑，接过瓶子装好影块，收入怀中。
“啪，啪，啪……”
流天剑宗羽皓一边拍手一边跳上擂台。
“好身手，好功夫，好厉害，不过，你注定要败在我的手上。”
他心思深沉，没有挑明对湛然的杀意。
此人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怎么都比刚才那个疯子要强吧。
这场也可以轻松一点。
念及于此，湛然笑得更加和煦，定神看着羽皓，微微颔首。
羽皓也露出十分欣赏的神色，脸上和善十足，拱手朝着湛然施了一个礼：
“湛兄功夫高绝，还请手下留情。”
语罢剑出，羽皓一势弓步前突，其剑由腰间而出，是一柄软剑。
湛然足下轻点地面后退，突然感觉到一种时间上的差异感，硬生生慢了半拍。
羽皓的剑尖已在湛然眉心外不足一寸处，只怕下一息就要如毒蛇扑咬猎物般收割生命。
好歹毒的用意！
湛然念转的同时，拧转脊柱以身劲加速强行侧头避开。
羽皓得势不饶人，刺剑被闪过，他立刻手腕一抖一挑，软剑剑尖如毒蛇绕行盘踞，猛然探出，剑锋更近，只差毫厘就可扎入湛然右眼眼珠。
这个弧度甚妙，而那种时间上的落差感一直存在于湛然的身心之间。
湛然总在关键时刻慢一瞬，软剑剑尖距离他越来越近，相隔几乎只有毫厘。
若不是湛然轻功实在高强，他早在第一下刺剑就已死亡。
只守不攻不是办法。
落入被动，那就需要狠心付出代价换取主动。
湛然牙齿咬紧，心中发狠，后退的步伐骤然停止，竟不在乎软剑刺眼。
老子一眼换一命，瞧你敢是不敢。
湛然双目一瞬不瞬盯着羽腿势化入风中，像鞭子般抽击羽皓左肋心脏，风神腿第七式【风无不入】。
这一腿快而柔，一旦承受肋骨必定瞬间碎裂。
而且看他神色，似有决然，此腿势虽无威，但必定伤害极大，也许我会死？
羽皓心头闪过这道疑虑，眼中映照出湛然的模样。
湛然的目光透过剑刃，穿过剑身，直射自己双眼，带着异乎寻常的狠辣。
自己乃是流天剑宗嫡传，大好前程无尽光明。
怎么可能跟区区一个小人物换命？
门都没有！
第15章 生死不需言
羽皓嘴角保持着刻意的笑容，左腿撤后一步，左手护在胸前。
就是这一步之差，湛然的腿和羽皓的剑同时拉开与对方身体的距离。
羽皓虽然不愿同湛然换招，但更不愿湛然脱离被动。
他左脚疾步移动至右脚，右脚随势急速向前再踏一步，步履移动间，腰胯兜转脊椎骨大龙猛然抖擞。
手腕一翻一扣，剑柄成锤砸向湛然左肩，剑身回切劈斩湛然右腿。
湛然身形急速后退的瞬间，一种时间上的差异感骤然降临。
难受，压抑。
不能退，退后反而会带来危险。
湛然眼底深处掠出一抹精光，他的腿迎着剑身踢出，腿势如风，无影无形，轻点剑身扰乱其路线，借此力道顺势砸向羽皓膻中穴。
时间上的差异感再次降临。
腿势慢了一瞬，湛然急速变势，连环三招【雷厉风行】。
这乃是风神腿中第五式，所求无他，唯快而已，终于逼退羽皓。
湛然得以喘息，身形飘然退后，拉开距离。
那感觉像是操控时间，但这等事情绝对不可能。
至少现在的对手绝对办不到。
湛然换过一口气，眼眸中染上青空之蓝，肌肤发出莹莹光彩，主动冲向羽皓。
他的身影飘忽，闪转腾挪间宛如巽风相随，夹杂着变化莫测的腿势。
找回主动后，湛然身形玄妙，哪怕时间上的差异感时不时降临也没有用。
湛然的身法越来越适应，打的越来越顺畅，两人本来平分秋色的局面渐渐倾斜，胜利女神已经站在湛然身后。
因为他实在太快了，快到哪怕慢一半还比羽皓快五成。
不甘心！
我乃嫡传，习得绝世武学【流逝决】，怎么可以败？
羽皓脸色发狠，体内灵气骤然逆行，喷出一大篷血雾。
时间上的差异感随之而来，强度远远强于之前数次，范围广十倍，压力也大十倍。
此乃流逝决中的禁忌招式【逆乱心灵】。
刹那间，湛然的身与心完全脱离开来，身体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心灵与身体的不同步就是差异感的真相！
湛然明悟了，但又身陷绝死之境。
在激烈的战斗中，敌人突然失去行动能力。
这样绝妙的机会，羽皓不会错过。
他强忍着身体剧烈的不适，递出最后一剑。
死亡就在下一瞬间。
湛然心思如电流转，身体还是动不起来。
直到剑尖刺入胸口，他眸中的青空之蓝终于盈满，身体勃发沛然的风灵气劲。
可以动了！
飘然御空后退，羽皓的剑尖就差一丝刺入湛然的心脏。
只要一个刹那就足够了。
但一个刹那也许就是永恒之隔，羽皓没有机会了。
瞬息间，湛然的速度达到巅峰，心口处留着剑伤，可怕却不致命。
你要我的命，可曾想过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湛然青蓝色的眸子彷如天神，携带雷霆风云之变，身影原地消失，再现时已一腿踢在羽皓膝盖后窝。
他的【一瞬千杀】真正面目展现世间。
一切气劲尽数凝练于身，拳掌指肘肩背腿脚膝，无所不用其极，如同暴雨疾风。
刹那间，风灵气劲侵袭羽皓全身，他的经脉各处要穴纷纷爆出血花。
湛然还不停止，定要将羽皓生生打死。
“孽畜，尔敢？！”流天剑宗一威严老者凌空飞起。
人群中一个大汉跃出人群，冲向威严老者：
“男儿间的比斗热血畅快，你这种垃圾出来作甚？给我滚回去。”
他连续轰击出漫天拳影，将威严老者活活打回看台。
“南斗拳圣！”有人认出了他。
威严老者口吐鲜血，气息略有灰败。
南斗拳圣嗤笑一声，对着流天剑宗扬了扬拳头，然后落入人群中继续看比武。
湛然已经将羽皓活活打死，一身骨头粉碎了大半，摊在地上，勉强看出一个人形。
叶一剑飞身而起，落入第72号擂台，直勾勾盯着湛然。
他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出手。
有摄意境高手锁定，自己若出手必定死得凄凉。
紧紧咬住牙齿，叶一剑闭目仰头，片刻后，他抱起羽皓尸体，飞回看台，留下一句话：
“你好好活着，我必要让你身受万剑而死。”
湛然嘴角一边轻轻撩起，眼眸中带着笑意：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要杀我，我便杀他，但他有点弱，一不小心就打成这般模样了。
实在不好意思哈，承让了。”
青丝阁独立看台上。
兰姨意味深长地道：
“人不风流枉少年，肆意轻狂行江湖。
湛然确有绝世风采，玄卿，你说会不会有哪家少女倾心啊？”
白玄卿秋水莹莹的眼眸凝视着湛然，半响之后才反应过来，俏脸飞起红霞。
“谁知道呢？”
湛然闭目垂手，静静站立宛如松柏。
擂台外，一众武者，迟迟无人跳入第72号擂台。
这样下去不行啊。
刚才那两场都收不了手，这会儿没人上来了。
但那铜镜对于修行有大好处。
仅仅与四人比武获胜，竟然让我的修为从识妙境入门期攀升至识妙境小成期。
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必须让人继续上场啊。
湛然闭目调息时，脑海中念头纷飞发散。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瞳颜色已恢复如常，宛如两颗黑黑亮亮的珍珠。
突然，一道苍老浩渺的老者声音在四周响起：
“小子，你的话我很欣赏。不过，压箱底的功夫别用太多，江湖之中，多留一手，就多一条命啊。”
听闻此话，众人纷纷寻找此人。
不过，老江湖怎么会让人发现端倪呢？
他的声音缭绕四方，难辨方位：
“哈哈哈，想找我，不怕被我先找上？
没看我指点后辈呢？
长点心眼，别到处乱看。”
此话不蕴含丝毫灵气，却能扰乱四周空气，震动出一道道波浪，赫然便是摄意境的手段。
第六境摄意，此境界的高手非同小可，乃是质变。
前五境修肉身，从摄意境开始修神意，承接超凡层次的后三境。
所以，前五境之间就算修为第一点也不一定会形成绝对碾压，但只要到了摄意境，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查不到来历的摄意境。
这样的高手还无牵无挂，更没有人愿意与之结仇啊。
诸多眼睛不老实的人急忙收敛姿态，湛然也不知那人何在。
于是，他躬身抱拳，转了一圈：
“谢过前辈指点。”
第16章 即墨轻柔
必须想办法让人上台啊。
不上台，我就没法比武，没有比武那可就没有收获。
这可万万不行。
怎么办呢？
湛然思考良久，想到了法子。
他略微清了清嗓子，露出和煦照人的笑容，以和蔼可亲的声音说道：
“各位朋友来自五湖四海，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这大好的机会如何能错过？
上台来，领略一番，实际体会过才能真正增广见闻。
我，不，咱们呢，可以先说好，是要分高低，还是要分生死。
让诸位朋友一起做个见证，若有违背群起攻之，这样如何？”
此言一出，第72号看台旁的那些武者们就坐不住了，正要上台，却被一个孩子抢先了。
这孩子身着雪白儒生服饰，腰间挂着剑型紫玉，头发盘扎起来，一根古朴檀木发簪规整插着，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特别可爱。
孩子落地之时，脚下有些不稳，踉跄两步，让场外的少女少妇们不由惊呼几声。
“哥哥，我叫即墨轻柔，来分个高下，请指教。”孩子的声音清脆空灵，语气十分认真，对着湛然抱拳行礼。
这声音触及女人们内心中最轻柔的部分，纷纷望着孩子。
这太白嫩了，是丫头吧？
湛然眼眸微微睁大，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忙抬手一礼：
“好，分高低，请吧。”
这个孩子居然识妙境大成期的修为？
是不是有点太猛了？
不能大意啊，待会要是我被捶翻就搞笑咯。
哈哈哈，怎么可能，不至于不至于。
湛然轻笑着摇摇头，甩掉脑海中荒唐的想法，再单手平伸，对即墨轻柔笑着点了点头。
明显湛然境界更低，但此刻没有人觉得他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即墨轻柔脑袋轻点，蓦然前冲，没有任何虚晃，右手冲拳如炮直袭湛然。
一拳当前，灵气先行，磅礴的白色灵气是即墨轻柔肉身的十倍还大。
太夸张了吧！
这修为说是第四境通元，我都信了。
有没有搞错啊？
湛然转接手为卸劲，身体向后撤一步，以身劲带动手臂，顺着即墨轻柔手臂发劲方向猛然加速一扯，欲将即墨轻柔的重心拉扯不稳。
他右手向后拉扯，带动脊椎转动，左肩随之前摆。
肩催肘，肘催手，他的左手钻出，将到未到之际握成拳头。
即墨轻柔年纪小身体轻，中心不容易稳定。
就脆不去稳定重心，顺势以左肘回转攻击，借助身体甩动之力，右手挣脱湛然的控制。
两人攻防转换如同行云流水，互相交击拳腿不下千次，没有分生死的紧迫感，但是却多了一份对练切磋的写意。
再加上即墨轻柔可爱，观众席中的女人们纷纷为其加油。
这孩子拳脚间的灵气比我还要充足得多，这可难得。
而且隐隐有种耸立天地间的高山巨岳崩塌压下的感觉，更显得不凡……
总不能是意境吧？应该不会吧？
湛然边战边思考，也在细细观察孩子的武学。
他却发现这孩子功夫老练，以他的眼力看不出破绽。
而且，这拳脚是不是太重了点啊。
湛然的双手在防御中总有卸力不够精妙的时候，一段时间累积下来，他的双手都快要麻木了。
这个孩子是湛然第一次遇到，在同一个大境界中不能完全躲避其攻击的人。
好奇！
湛然见猎心喜，也就没那么在乎输赢了。
他放开了手脚和孩子对垒，可孩子却又莫名其妙开始慌乱，渐渐不是湛然的对手。
咦？刚才还那么有章法，我都感觉输赢难料了。
怎么突然没了分寸？
湛然面带疑惑，略作思量，然后会心一笑。
场外为孩子呐喊助威，帮了倒忙啊。
哈哈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帮你结束这尴尬的痛苦。
湛然双手遮向即墨轻柔的双目，抢出一瞬的时间。
接下来，他身形一晃，进入即墨轻柔视线死角。
抬腿连续七下，倒着用出风神腿七式，几乎同时点在即墨轻柔的七个破绽处，力道含而不发，仅仅触碰孩子就收了劲道。
啊……终于输了。
即墨轻柔呼出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湛然。
湛然笑容温柔和煦，伸手揉了揉即墨轻柔的头发：
“即墨轻柔，你的名字我记住咯，你真厉害啊，你这个年纪时，我还在玩泥巴呢，哈哈哈。”
即墨轻柔小脸忽然红了起来，头摇得如同拨浪鼓：
“不，还是哥哥你厉害，能打的过我，真的是老厉害咯。”
观众席上众人都没想到即墨轻柔会这样说，都被其逗笑，纷纷调侃道：
“哈哈哈，这小不点没看之前比武吗？”
“小不点这模样，真是让姐姐我好想抱一抱啊……”
即墨轻柔听了之后，害羞得想要离开逃跑，却仍然对着湛然认真行礼，然后跳下擂台快步跑开。
湛然的目光跟随着即墨轻柔离去的身影，看见一个女子在等着孩子。
女子绝美如画，却让人看不清晰。
她拉起即墨轻柔的手，对着湛然颔首轻笑。
湛然回以微笑，目送女子带着即墨轻柔缓步离去。
直到女子与孩子的身影消失，湛然才回转视线，看向擂台中。
之后的时间里，湛然一个接一个挑了过去，直到结束也没有再起波澜。
一整天中，铜镜高悬于天，一次次输送精粹过的灵气给湛然。
他的修为已经触及识妙境大成期的边界了。
兴许今天晚上就能突破。
刚刚跳下擂台，走了一阵，湛然就遇见唐家众人，唐笑笑也在其中。
湛然还没来得急打招呼，就听到白玄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湛湛。”
巧合的是，唐笑笑也打起招呼：“阿湛。”
两个声音叫着自己，一前一后，弄得湛然不知道该向谁搭话，话语卡在喉咙说不出来，像是被人喂了哑药。
周围人潮本就拥挤，湛然正好立在两人中间，阻隔着白玄卿和唐笑笑相互之间的视线。
然而声音同时响起的瞬间，两人各自察觉对面是谁，这种玄妙的感觉，都不需要听清楚，不需要辨别声音样貌。
唐笑笑从唐家众人走到湛然面前，白玄卿则从后方赶来还伸出一只手搭上湛然肩膀。
难受啊，到底该和哪个先说话？
要不然就同时？
不行不行不行，还是保持静止吧，敌不动我不动。
湛然脑袋发蒙僵立着。
两个女子迈着轻柔而急速的步子走来，看了看如中定身术般的湛然，又隔着湛然很客气地相互打了声招呼。
两人的声音明明极尽温柔。
视线却如刀剑，在湛然的脑袋边上相互拼杀。
压迫感笼罩着湛然，这是湛然从凝罡境高手身上都体会不到的压迫感。
湛然汗毛根根立起，口干舌燥不知如何言语。
不要说话，此时说一个字都是错。
他的求生欲望很强，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容。
终于，度日如年的漫长中，湛然听到了天籁：
“玄卿，又在胡闹。”兰姨的语气带着些微宠溺。
她领着身后跟随着青丝阁一众弟子走来。
另外一边，唐文龙推着一个轮椅而来，轮椅上坐着清秀男子，男子声音清冷而温润：
“笑笑，稳住心境。”
湛然如蒙大赦，抓住时机赶忙打起招呼：
“兰姨好，前辈好，大家好。”
“小湛湛你还没叫我呢？”白玄卿一挑眉毛，邪魅笑着。
兰姨看到白玄卿又在捣鬼搞怪，立刻一道青丝分出，困住白玄卿，拉回青丝阁弟子中。
唐笑笑看到这一幕，脸上浅浅的笑容灿烂了几分。
她终究脸皮薄，不好意思如白玄卿那样行动。
兰姨凝视着坐轮椅的男子，声音温柔婉转地说道：
“景天师兄，你别来无恙？”
当年的他风流倜傥，绝代无双。
江湖之中有几个女子可以抵挡他的笑容？
有几个敌手能躲过他的暗器？
兰姨心中暗自叹息，眉目间似有丝丝担忧。
“还不错的，”唐景天微微一笑，温润如玉，声音也柔和了几分，“月仙你的修为又有精进了吧，超凡可期，我先道一声恭喜。”
第17章 高手辈出
唐景天与兰月仙简单交谈了几句，又与湛然打了招呼后，两人就各自离去。
白玄卿不想走，却被兰姨绑住不得不走。
唐笑笑带着浅浅笑意，用眸子向湛然打了招呼，也跟随长辈离去。
翌日，圆月广场
七十二座擂台消失，只留下一个中央高台，陈观冥站立台上宣读此轮比武的规则：
“一对一比试，不禁任何手段，一旦上场不论生死，任何胆敢当场干预之人，请在座各位众多朋友一起诛杀。
参与比武七十二人依次是，凤建白、栾凤惜……唐笑笑……兰青丝……湛然……
比武开始。”
湛然排位比较靠后，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观察，站在他身边的就是方开山。
两人一起看了开头两场，第一场是由斗拳宗北见海对云天宗梅长沁，两人一个用拳套，一个左刀右剑，相互拼杀，梅长沁最终胜出。
第二场更是干脆，流天剑宗石异，斩出绝世剑光，一招之间分出胜负，而且未给敌手留有性命。
第三场就是方开山的比武。
湛然对着方开山笑了笑，鼓励道：“开山，加油啊。”
方开山嗯了一声，跳上台去。
对手是墨无情，他似乎认得方开山，初一上场就做出全力以赴姿态，一件封印物飘起。
暂放出墨蓝色光芒，这光芒突然变动，如同液体，包裹墨无情全身，其身体长出皮肤似乎长出鳞片，眼眸之中却仍然保留人性光芒。
冷静却又狂暴的冲向方开山，而方开山站立源地，岳峙渊渟，无所动摇般直视墨无情，待墨无情双爪连击而来。
一道刀光骤然出现，下一瞬间，刀光消失，而方开山的刀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墨无情双臂断裂，方开山却没有停止进攻，虽然手上无刀，但是拳脚相随，而墨无情的双手诡异的漂浮起来，断裂处有墨色气劲与身体相连，而且他对于自己双臂被断毫不在意，不仅控制双手攻击方开山，本体更是以断臂处直接戳向方开山。
方开山其腿踢开，借力蹬出，手划出一道玄妙，霎时间又是一道刀光乍现。
这下墨无情的整条右臂后半段齐肩而断，不过却都没有血液流淌出来，整个伤口都裹着那墨色的光芒。
第三次刀光出现，湛然仍旧没有看清楚方开山的刀到底藏在何处。
“怪不得切磋之时总觉得方开山的攻击少了点东西，原来是刀光，这样说来其实好多次切磋，我都已经输了。”
湛然心中轻叹，揉了揉脖子，继续看着场中的方开山对决。
墨无情从上场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爆发，似乎与方开山有仇怨。
三道刀光前两道皆伤他很重，不过第三刀只是在其胸口皮肤划拉出一道极浅的痕迹。
他似乎慢慢适应了突然出现的刀光，而且他应该是动用的封印物，此刻身体状态非常奇怪，就像不死不灭的怪物般。
突然，墨无情的喉咙发出一种奇诡的嘶哑嚎叫，让听到的人都感觉到自己脑袋嗡鸣，方开山所受影响更重，踉跄一步似乎重心不稳。
抓准时机，墨无情骤然化为墨黑色光影冲向方开山，墨无情断开漂浮于空中的三节手臂当先而行，两个手掌压住方开上双腿，另一节则冲着方开山脑门冲去，而墨无情本人更是全身气劲凝聚为墨色光影撞击过去。
圆环形状的刀光自方开山身前扩散而出，速度极猛斩杀至擂台边缘，墨无情充满胜利的目光中被刀光填满，最后他看见了自己的后背。
“原来自己已经死了！？”
随着墨无情意识的消散，他对于方开山的恨意由来也就无迹可寻。
方开山跳下擂台，看到湛然忧虑的眼神，耸了耸肩膀说道：
“小场面，多半是我老子的仇家。”
“北玄刀名不虚传，一代英雄出少年。”陈观冥既然是主人，当然不能错过这种拉拢后辈的机会，特别是名门之后。
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北玄刀方寸从不收徒，甚至几乎没有亲友，唯独只有一个独子。
北玄刀的特征实在过于明显，刀出只见刀光不见刀，平时无论再亲近之人也不知道他们的刀到底是什么模样又藏于哪里。
方开山对着陈观冥轻微颔首，似乎不太在意。
他转头继续和湛然说话：
“怎么样，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一般般吧，你都知玄境圆满，怎么可能没点压箱底的本事。”湛然摆手故作不在意地调笑。
方开山心中顿时觉得确实如此，湛然这家伙可是低了一个大境界的，这样想来确实没什么好得意啊。
连续几场，都是一边倒，没有势均力敌的情况，看的众人都觉得实在无聊，方开山更是拉着湛然去买了些小吃。
湛然吃着鸡翅，看着唐笑笑上场，而对战之人居然是青丝阁中那个小姑娘，小姑娘名字就叫兰青丝，一头长发披散过腰，时不时闪过蓝色的灵气光晕，衬托着她的头发如同漆黑深夜中的寒潭。
“姓兰？难道是兰姨的女儿？”湛然眼皮微微抬起些许。
抛开心中杂念，湛然一边认真观看比武，一边全力吃着鸡腿，毕竟方开山这混小子居然一买买了二十个。
唐笑笑面色平静清冷，身形不动手臂不动却飞出三把飞刀。扇形笼罩兰青丝所能闪避的位置，在飞刀阴影处有七根细小飞针随行。
避开飞刀就会身中飞针，飞针上涂抹着使人麻痹的毒药，即使仅仅只中一根，也会当场失去战斗力。
兰青丝背后出现灰影，全身被黑色发丝包围，一层一层结成茧，居然是丝魔，这本该要达到通元境的修为才能支撑。
因此，她是青丝阁中公认的最天才，没有之一。
整个青丝阁的丝魔其实有个母体，它是妙级玄灵物03号，而门人行走江湖时所携带的丝魔皆是副体。
能沟通丝魔赐予副体必然付出一种情感为代价，而兰青丝如今不过十二三岁，实在难以置信她的情绪厚重程度能够满足丝魔要求。
寄宿丝魔之所以要修为达到蜕凡期通元境，原因在于这样可以使得宿主所失去的情感更少。
兰青丝如此年幼，就有那么强烈的情感，足以跨越修为的界限接收丝魔，实在不可思议，而且她还能完全掌控丝魔副体。
唐笑笑对于眼前的丝魔很无奈，暗器不得入内，唐家与青丝阁关系又不差不能直接上毒药下死手，此刻唯有暗自释放麻痹雾气。
包裹着兰青丝的丝茧开始脱落，少女身后的灰影面部清晰可见，五官柔美，全身的灰色本该使得她失去颜色，却给她带来一种极致的、难言的凄美感。
丝魔彷如仙子临尘，居然拥有了自己的双腿，她穿着灰色衣裙从兰青丝身后缓缓走出。
步履之间所有的暗器都被一一接下，并非弹挡兵器，而是以丝线穿透每一柄暗器，然后所有的暗器串联成一根丝线。
唐笑笑的暗器功夫精深非凡，然而遇到这样的对手也是无解，连续投掷暗器，配合毒雾，然而，兰青丝却不主动向前战斗，都是以丝魔绕圈。
再加上兰青丝的丝魔前所未有的灵活，几乎就是一个真人，唐笑笑暗器数量有尽头，终于她停下双手，不再发射暗器。
唐笑笑主动认输后轻微叹息道：“束手无策。”
小姑娘兰青丝认认真真地看着唐笑笑，递出穿在丝线上的几百把暗器，笑嘻嘻地说道：“没事的没事的。”
“都很厉害啊，那小姑娘居然这么强，若是我遇到了，那个丝魔如何破解？”湛然心中思索破解之法，毕竟他至少要进阶前十才能完成山海玄元录中的任务。
带着疑问，一个个仔细看过比武，湛然心中明确了几个最有威胁的对手。
“第一个，方开山，他的刀不知从何而出，也就不知向哪而去，对于自己是个挑战，旁观始终不如当场一试。”
“第二个，兰青丝，丝魔难解。”
“第三个，剑无我，那拔剑一击我没有看出名堂，值得注意，而且我与流天剑宗已是死局无解。”
“第四个，殇流影，紫冥派高足……”
这样算下来都快有十人了。
湛然想的出神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名字被连续叫了三次。
多亏方开山推了下他的肩膀，回神瞬间，湛然赶紧跃起半空，落于擂台之中。
人群中席卷而来大量嘲讽：
“小子，是不是看到道迹宗三个字就腿软了？”
“就是就是，之前的嚣张呢？老子可是下注押你是黑马的。”
“嚣张也得看对手是谁，台上可是道迹宗李稀声。”
“哈哈哈，这名字绝品……”话语不到一半，李稀声清漠扫视过去，此人顿觉喉咙之中再无声音，慌忙钻进人群，急速离去。
厉害，又一个看不出底细的家伙。
湛然心下微微拧紧，出言试探道：
“道迹宗功法特殊，江湖中人几乎无人知晓其痕迹，刚才那一下也是如此，真是玄奇啊。”
李稀声人如其名，不喜言语，他的视线集中在湛然眉间，似能看到什么，凝视片刻，他皱眉轻摇了摇头，然后伸出单手，示意湛然先出手。
第18章 风在心中
面对道迹宗高手，湛然不敢有丝毫托大。
【一瞬千杀】再现，不过时间太短，蓄力不多，威力并未达到巅峰。
李稀声感官敏锐，瞬间察觉。
他站在原地动都不动，双手舞动，形成一个笼罩周身的防御圈。
流动如水的双手接住每次攻击，关节好似没有任何束缚，每一下拍打都带着些微的震透劲。
湛然的攻势受此影响，越发缓慢。
绵柔气劲钻入自己的窍穴。
我的速度愈发缓慢，这样下去不行。
李稀声气劲太奇怪了，渗透时，我的风灵气劲无法有效防御。
该怎么办？
随着时间，湛然出手一百八十七次，总共拳腿交接二百五十六次。
湛然能感觉到自己右腿足三里、中封、冲阳三个窍穴已被完全封死，体力灵气流转越发不畅。
右腿无法有效发动攻势。
再多交击百次后，我的窍穴都受其所封。
生死就不在我的掌控中了。
湛然的目光越发沉凝，他改变了攻击策略。
减少接触，以轻功化风，一人分七，七道残影迷惑李稀声。
道迹宗看台上的老者，其面目含笑，声音悠悠道：
“不错，一个野路子的娃娃能在此境界一身七残影，极为不凡啊……
可惜，他遇见了稀声。”
湛然心神凝聚于李稀声双手，脑中心念急速流转：
他以双手就能封住我的攻击，不是因为我不够快。
而是那个圈，仔细看双手似水流笼罩出了一个三尺半径的球体防御圈。
在这个圈内，他如主宰，不论攻击哪里他都可以防御。
破局关键在于要让他的双手不敢接。
七残影皆做出朝李稀声冲杀的样子，直到其身前三尺距离。
湛然真身突然后跳，不再继续攻击。不对，这人知道自己真身在哪，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对于湛然跳开没有继续攻击，李稀声似乎感觉一丝诧异，脸上浮现笑容，对着湛然微不可见的颔首。
李稀声很满意湛然的表现。
至少湛然能知道什么时候有危险，什么时候必须远离。
似乎还察觉到了道迹宗独门秘传《回天源流》的范围。
李稀声没有主动靠近，充分展现大周三大至强门派的风度。
有机会，无论如何，这样的姿态就是一种轻慢。
我的优势在于快，要破局就要更快。
一瞬间爆发全速！
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唯一的一次。
湛然闭起眼睛，不让外人看见自己的双眸。
他的眸子中开始充盈着青空之蓝。
青空之蓝急速卷动，无声无息的风将四周的灵气都带向湛然身边。
湛然的皮肤、汗毛、头发等通通感受到灵气以一种稳定而急速的流动涌向自己。
李稀声眼眸中微微蕴藏笑意，耐心地等待着湛然。
湛然的呼吸变得更深更长更细更匀：
“呼……”
“吸……”
湛然猛然睁开双眼，眼眸之中青蓝飓风流转，身体周围寂然澄澈。
他动了，声音刹那消失，似乎无风无影无声息。
这一招直接忽略回天源流，一招击中李稀声的胸口。
李稀声嘴巴微张，显得有些错愕。
他没有意料到，江湖中号称最强防御秘籍的《回天源流》居然失效了。
自己将回天源流练到身心不动，灵意自行的境界。
怎么会无声无息被人突破？
李稀声脑海之中念头纷杂，他的身体向外抛飞，完全不受他控制。
他身体内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就像被寂静之风隔绝一切。
这短暂的瞬间他就像完全失去了任何修为。
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全身每一块肌肉都被风所裹挟，飞出擂台掉在场外。
李稀声仰望着湛然，声音中正平和却带着些许久未开口说话的别扭：
“江湖吗？”
“承让了，”湛然微微一笑，看着李稀声，“你不托大，我必败无疑。”
阳光从湛然背后透射而来，李稀声深深记住此时的场景。
这是他一生之中初次‘仰视’同辈之人。
李稀声颔首，想要露出微笑，但是却做不到。
他的内心之中有一种从未出现过的东西，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他站起来，对着湛然摇了摇头，抱拳回礼，然后凝视着台上铜镜所显示出来的“湛然”二字。
许久之后，他才飘然而起回到道迹宗的看台上。
指了指自己的心，李稀声没有说话。
道迹宗的老者半眯着眼睛，平静淡漠的脸上忽然荡起波纹，轻笑出声：
“你本不该输，可惜你大意了。”
老者停顿半响，继续说道：
“那少年说的对，你不该故作姿态，赢了才是面子，至于赢得漂不漂亮，这江湖上真有人在乎吗？”
李稀声疑惑地看着老者，张嘴说道：“感觉……难受。”
老者摇了摇头：
“不是难受，这叫失败，不过这是好事啊。
为师最担心你的就是从未败过，现在很好，这一败很好。
徒儿你的运气真的很好。”
“为何？”
“因为你没有死没有残，这还不够吗？”
老者说完不再继续说话，摆了摆手。
“师兄，你有没有搞错？那小子真的那么强？我……”道迹宗另外一个弟子说道。
这个弟子胖胖呼呼的，很有富贵之态，也是比武武者之一。
他名叫庞睿，性格完全不同于师兄李稀声，从小就是个乐天派，是个天生就心随自然的好苗子。
老者对于两位徒弟期望甚高，眯眼瞥了一眼两位徒弟，也不说话，就那么半躺半坐着小憩。
李稀声指了指湛然，拍拍庞睿的肩膀，说了一个字：“强。”
“别啊，师兄，你就说这些，还不如不说呢，我现在心慌的腿都软。”庞睿跌坐在师父旁边的椅子上，还扭动两下显示他的不安。
湛然胜过李稀声后，眼睛不断扫视着自己的身体，一时忘记跳下台去。
“哈哈哈，想什么呢？”秦战元直接一股气劲将他收摄到军天阁的看台之上。
“啊，没什么，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居然那么强。”湛然表情夸张，不要脸地比划一个大圆。
“真的很强，所以你要小心了。不是所有前辈都对后辈友善的。”
听到这句话，湛然明白这是秦大叔故意所为，让其他势力知自己也是有后台的。
他点了点头，发现看台之上铁衣前辈居然不在，就小声说道：
“铁衣前辈不来看吗？”
“他觉得这些比武太无聊，特别是后几轮，多半都是留着手的，毕竟都有长辈在，真要下了死手，之后散会了那家来个长老就盯着弟子杀，那谁也扛不住啊。”
“啊。那就是说，这是在座门派之间的默契咯？”湛然悄咪咪地虚指四周。
“对啊。”
“那我不是很危险咯？”
“你才知道啊。”
听着秦战元的连续调侃，湛然心里苦，他可是当场诛杀了一位流天剑宗嫡传弟子，按照秦战元这说法，散会之后他百分百要咔擦。
“冒昧问一下，秦大叔你什么修为境界啊？”
“告诉你也无妨，摄意境巅峰，半步超凡。”
“都是吗？”
秦战元当然知道湛然问的是什么，他摇了摇头道：
“不一定，有的是超凡之上，就如道迹宗那位老仙长，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他就这个样子咯。这么多年来，徒弟收了不少，多有名满江湖之人。”
湛然故意将表情做的更夸张点：“啊？那我不是都不需要挣扎了？”
“别慌，只是流天剑宗还好，领头的老者不过摄意境大成而已。”
第19章 紫冥对决
湛然颔首坐到旁边椅子上，皱着眉头看向擂台，心中却再想：
“我得罪流天剑宗，让他们面子里子都不留，他们一定会在散会后算账。还有之前的杀手，天水阁吗？”
装作无意的湛然扫眼瞟过天水阁看台。
一帮渔夫渔女模样，看着老实憨厚啊，不太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
天水阁一共两脉，两脉关系微妙，不足为外人道。
水脉之人才多半为渔人穿着。
天脉之人总是身着华服，这一次说来之人中并无天脉之人。
湛然毕竟是泰州长大，对于这些常识有所了解。
天脉之人素来喜欢筹谋，会不会是他们？
现在猜想不会有结果，还是需要之后再回一趟泰州。
等我晋级第三境知玄后，就不算修为太低了。
可以去调查老爹接的最后一趟镖了。
湛然思绪飘飞，不知不觉此轮比武只剩余两场。
一个人突然回到军天阁看台上。
他一手拿着长枪，一手拎着食物，都是圆月广场附近的小吃。
此人放下食物，简单的把长枪靠在臂弯处，另一只手拿起食物就是一大口，一口大半个鸡腿，而且连骨头都一起嚼碎吞下。
湛然注意力被此人吸引，眼睛微微睁大。
这人吃东西真的不吐骨头。
一脸吃了三个鸡腿，没有剩余一粒残渣。
也不怕把自己脏腑吃坏咯？
那人感觉到湛然的目光，对着湛然张嘴一笑，笑容间露出森白的牙齿：
“我叫莫玄，有空咱俩好好玩玩。”
湛然眉毛微不可查地挑动一下，笑着点了点头：
“好啊。”
“你最后那一招，在前三境中，我未见过其右者。”
“哪里哪里，莫兄太过抬举我了。”
莫玄摇了摇头，语气决然坚定：“我绝不会给你机会出此招。”
他说的真诚，绝无客套。
……
三十六场比武结束，没有直接继续三十六进十八的比赛，没有如同初轮比武那般从早一直到黄昏。
初轮类似海选，观众之中多有人中途退场，而晋级比武则少有退场观众。
毕竟这后面的比赛都算是重头戏，为此益州府贴心的为观众与参赛者留出休憩时间。
难得遇见性格相投的朋友，湛然当然不会忘记，将方开山也一起叫上军天阁看台。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秦战元笑道。
湛然还没说话，方开山倒是先开口：“秦前辈，多谢，这可比下面舒服多咯。”
“吃吧，待会你们三个小伙还要上场比武，多吃点。”
“对，吃饱了力量才会涌出来。”莫玄深以为然地赞同。
莫玄买和方开山一条路子，吃起来粗犷不讲究，速度极快。
湛然和秦战元才每人吃三个鸡翅的时候，莫玄和方开山已经吃了九个。
“这俩憨货不相上下啊。”秦战元一边说，一边以筷子夹花生。
“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吐骨头一个不吐骨头。”湛然笑了笑。
“然也。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能与莫玄这小子争饭食的人。”
酒自然是没有，饭何止管饱，湛然吃了个七成饱就不再继续，秦战元更是早就放弃主食，只是一颗一颗吃着花生。
另外两人风卷残云扫荡食物，时机刚好，两人吃完小憩时间结束，下一轮比武开始。
湛然一手拍方开山，一手拍莫玄，面部亲切又和善地问道：
“你们不撑吗？”
两人异口同声“呃”了一下，明显撑得太过，也许是因为棋逢对手，吃的停不下来，将本来留作小食的食物通通扫光。
方开山咽了下嗓子说道：“小菜而已。”
莫玄则不甘示弱连点几下头，强行压下本该打出来的嗝。
……
休息完毕，比武再开。
比武擂台上，对决双方，天水阁门人于清波，斗拳宗门人元天生。
两人同时冲向对方，于清波双手泛起水花，遮挡元天生视线，元天生不管不顾铁拳直出，气势如虎。
于清波在水幕之后以兵器架住拳头，他的兵器是一柄伞，伞面打开，一式天水阁水之一脉名招“定波无澜”，吸收元天生所有气劲力道。
下一瞬间于清波猛然反击，合伞成枪向前戳，带起元天生之前全部气劲，再加上于清波自身气劲，两者相加威力之猛似可截江断流。
元天生撤步回身，定立间扎出一个四平大马，双拳收于腰间，待到于清波进入攻击范围，元天生双拳狂猛而出，口中嚎叫：“欧拉欧拉欧拉~~~”
拳出瞬间幻化万千流影，狂暴猛烈击打在于清波的伞身，两人武技一时僵持，谁也不愿让敌半步。
于清波前冲带起的磅礴水系气劲，渐渐被拳头击打的越发稀薄。
元天生右腿猛然蹬起，鞭腿踢压伞身，身体回旋而出，一个旋风腿甩向于清波头顶。
胜负似乎已分，元天生腿势刚踢到于清波额头，猛然感觉到脚下不稳，江河激流泛滥，身体重心摇晃，攻击失去力道。
于清波手中之伞又一次撑开，带起一股上升气流，力量沛然迅猛，元天生不及反应便被带向半空，骤然受到七道强劲水系气劲击打，身体僵在半空。
出手不留情，于清波以伞劲凌于元天生上空，收伞踩在元天生胸腹，落地瞬间再加寸劲，同时，伞身打在元天生右侧下颚。
元天生当场昏迷，伤势不轻，不过未死，只需要耗费些代价就可保他伤势无忧。
“咦，两家有仇吗？怎么感觉打的比上一轮狠啊？”湛然问道。
“斗拳宗弟子体格为先，不狠一点可不行。”秦战元解释一句。
几轮之后，方开山上场，对手摸不清楚北玄刀玄在何处，所以很快败下阵去，免得被一刀断了手脚。
最让观众们觉得意外的是，紫冥派两人居然同场相对。
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出现，虽说比武名单是抽签，但是益州府多半会给门派面子，抽到同门派多半会给予调换，更何况紫冥派还是大周三大至强宗派。
各宗派独立看台上的掌事人有大半都看向紫冥派看台上独坐的华服男子——紫冥言。
紫冥言轻笑扫视所有看台，声音轻慢却淡然道：
“我安排的，很意外吗？”
其他人不接话茬，道迹宗老者却笑呵呵开口：
“冥言道友好魄力，老道可舍不得这样为难徒儿。”
紫冥言看向老者，颔首轻笑道：
“他们又不是我徒弟。”
擂台之中，一人名为修绝心，一人名为空无心，都是知玄境圆满。
紫冥派功法千变万化，门人行走江湖多年，从来没有一个门人功法外象相同。
就是因为其镇派玄功【冥象大千】。
这门功法包罗万象，以内心幻化真实，而每个人的心都是不一样的。
人人所练皆不同，紫冥派奇诡，入门皆可学习【冥象大千】。
紫冥派没有师傅徒弟，只要入门都是师兄弟。
没有师长，不尊年岁，只以达者为先，也因此被大多数江湖中人视为邪派。
修绝心所练如血海修罗，他定于原地，腰间一柄狭长微弧的刀，手轻轻放在刀柄。
空无心则气象诡异，虽然四处走动却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好似他所处之处空空如也。
两人都清楚，此战绝无同门之友谊，只需如对死敌，手段尽出。
紫冥言性格怪异，最不喜所谓切磋。
只要出手，必分生死。
若自己留手，怕不是要被紫冥言强行清除哦。
空无心步履之间韵律协调，每一步都似踏在人心之上。
“咚~咚~咚~”
一步，一步靠近修绝心，空无心停步半空，恰好在修绝心拔剑攻击范围之外的毫厘。
下一眨眼，步子猛然踏入其中，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修绝心本要出剑，强行克制住，就算是气劲在体内肆虐也无所谓，找到自己的攻击节奏后，他剑光一亮，朝着空处连续九剑。
空白无人之处突然片片破碎，空无心站在其后，手掌一推，所有破碎的不知名物体飞向修绝心。
修绝心以剑刃劈斩，直到此刻人群才发现原来这些不知名物体全是纸片。
碎屑落于地上的纸片全部立起，向上扎刺修绝心，空无心双手不停在胸前挥舞，每一挥舞就多出许多奇怪白纸浮现半空，白纸越来越多，组成一个纸人。
这纸人全身扁平，如钻入空间缝隙般切向修绝心。
才挥剑平复下方攻击，修绝心感到正前方有凌厉攻击袭来，他双眼却看不到。
这是纸片形成的一个视觉落差，然而修绝心剑上蓦然腾起紫黑火焰。
一招十字斩击而出，火焰化成气劲推向空无心，沿途灭掉空无心的纸人。
修绝心紧跟其后，再次收剑入鞘。
气劲划过纸人，推行丈余之后，纸人突然膨胀爆开，将紫黑火焰十字气劲阻挡片刻。
同时，爆开的纸人碎屑重新组合成数十个拳头大小的纸人，带着紫黑火焰攻向修绝心。
无奈受阻，纸人将修绝心与十字气劲分割开来，那单独的气劲被空无心挥手拍散。
招手间，空无心作出一式大鹏展翅。
其身后凝聚出一个纸样大鹏鸟，这一次并非纸片，而是立体。
然后，空无心灌注自己独特的水彩气劲。
在短短一息内为大鹏鸟涂绘颜色。
鹏鸟的气势顿时发生恐怖变化，似如远古之时的天空霸主，游戏人间以龙为食。
修绝心变势，双手举剑过头，剑上还有剑鞘，身体四周爆发沛然灵气，将纸片小人震荡成粉末，剑鞘向高处飞起，气劲连接剑鞘与坚韧。
光华流转之间，形成一柄十丈长的灵气巨剑，修绝心以力可劈山之势攻杀。
空无心脊椎、肩胛、手臂如鹏鸟翅膀扇动，鹏鸟直接冲向灵气巨剑。
两人绝式相对，两道气劲相互接触，相互僵持。
修绝心前冲而去，身形变换转移于光影之间，一剑刺入空无心眉心。
第20章 强者的心
假的！
空无心瞬间化为纸条反向包裹修绝心。
修绝心一剑连击108下，斩开周围一切，朝着鹏鸟下方刺剑。
空间幻化层层叠叠般夹击剑身，空无心真身显露于鹏鸟背上。
他猛然踩下一脚，鹏鸟与巨剑之攻击走向被其同时引导向修绝心。
两招绝式压来，那鹏鸟还扭动身躯让巨剑先斩向修绝心。
鹏鸟上的空无心又一次挥舞飘洒纸片，形成万千刀剑，锋刃全部朝向修绝心。
一剑斩开巨剑，鹏鸟压倒而来，连续狂斩后，鹏鸟刚刚消散，之后又是万千锋刃。
修绝心爆发经脉之中全部灵气，抗过万千锋刃然而鹏鸟所散纸条已经将他双腿缠绕。
四周空间突然变成纸条状，裹向修绝心。
修绝行正要释放丹田之中全部紫黑之焱，后心却中一掌，体内灵气顿时阻断，一连再受三击，命门、肋下、脖颈三处无一不是致命重伤要部。
“同门之间居然毫无留手，实在过于狠毒。”观众中多有人作如此想。
但紫冥言却淡漠说道：“好。”
纸条缠绕回空无心右手，他拖着疑似尸体的修绝心回到紫冥派看台。
死了？
没有人知道。
也没有人敢去询问。
接下来连续五轮，兰青丝晋级，莫玄晋级。
另外三人湛然没有注意门派姓名，只是留意了一下其武学与出招习惯。
“终于轮到自己了，早就手痒咯。”湛然跳入场中，看着对手，龙象门高之明，之前一路只以一拳锤击，一路通关直到现在。
高之明比方开山还要在高一尺，身形魁梧雄壮，真如龙象附体，龙象门有龙象之力，而高之明乃是其中佼佼者，力量大的夸张。
配合封印物听风环，使得无人能够躲过其攻击，硬吃一拳则没有一个站着离场。
“听说你轻功很厉害，但是我要说，你不行。”
高之明话语间反手一锤锤击在空处，风儿爆响炸的轰鸣而起。
指着湛然，高之明另一只手竖起一根手指道：
“一拳。”
他的语气坚定，有种十分确凿的说服力，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相信。
湛然也跟着观众点了点头，然后轻轻一笑。
人群中嘲讽声又出现：
“靠，小子，你不要这么怂好不好……”
“别人这么挑衅还点头同意别人的话，真的没有问题吗？……”
湛然其实特别想不明白，自己胜过道迹宗门人，为何这帮观众还会嘲讽自己，难道是欺负自己没有势力支撑吗？
摇了摇头，湛然吐字清晰道：
“来吧，以拳脚说话。”
高之明吸气狂吼，音波形成特殊攻击。
“哈……”
吼声剧烈似轰鸣划过耳畔，如大象群奔踏而过。
一个硕大的拳头笼罩湛然面门，拳头蕴含龙象之力，如蛮荒霸主行于世间，生杀予夺只在己心。
湛然受气势与声音双重压迫，反应慢了一丝，同时又受听风环牵引，在慢一丝，这些许差距使得他没有完全闪避过攻击。
拳劲擦中右肩，仅仅如此湛然整个右半边身体都似震荡瘫痪一般。
“不错，你轻功果然很好。”高之明沉声一笑点评湛然。
他没有急着攻击，伸出手拍拍右肩，示意湛然感受如何。
“你的拳力道不错，可惜不够快。”湛然揉着肩膀说道。
“呵，再来。”
语落拳起，拳印在湛然中门檀中穴，只是触感不对，绵柔无所着力，不是人体。
高之明念头才转到此，后脑已被湛然一腿踢中。
他反手以拳背回击，湛然身影再次消散，高之明肋下又中一腿。
高之明变拳为爪，向后捞抓，同时转身探出弓步，却又是一空，他拳爪不停，连续攻击湛然，可每一下都如击中空气。
连续攻击却连续打空十分消耗力道，高之明却没有此等疑虑，他自幼体质过人，又修习龙象门绝学【龙象决】，一身气力如无穷无尽。
观众眼中，他一直压制着湛然，湛然只能偶尔攻击几下，然而却全部如给高之明挠痒，何止挠痒，高之明就像完全没有感觉一样。
“不可能，他不过知玄境，炼体再如何深厚也难以到达这种程度。”
两方落差过于严重，观众席中喧闹叫喊，毫不留情的嘲讽湛然。
湛然也感觉高之明确实棘手，每一次自己的攻击高之明一点事情都没有，而每一次高之明的攻击，哪怕是擦到一点边边角角也会造成伤害。
随着时间推移，两方的体力差距开始出现。
一旦自己失误就是败亡。
湛然边闪躲边思考。
风之眷顾被抵消时，总有一股特殊的气息。
根源似乎在于高之明手上的圆环。
之前连续多场比赛，无人能逃过他那一拳。
而我却可以，区别在于风灵眷顾吗？
湛然连续晃过高之明的重拳。
攻击无效，如何破局？
难道夺取手环？
不行，他的拳头力道深厚且敏捷迅速远超身法。
湛然一时半刻想不出破局方法，眉头凝起成川字。
没有办法，那就先拉远距离闪开呗，反正对手轻功远不及自己。
先求己不败，以待敌之可败。
湛然做出一个挑衅动作，然后跳步连撤，拉开距离。
不论高之明如何攻击都不予理会，湛然全幅心神观察敌情。
连续不断的躲避，毫无反击，这样的比武让众人为之不齿。
忍耐一段时间后，群众们爆发了。
“下作！”“无耻！”“辣眼睛！”……
面对众多的嘲讽，湛然灿烂的微笑着，依旧我行我素。
“不遭人非议的都是庸才。”秦战元似有深意的对莫玄道。
紫冥言清淡的表情也丰富了些许，弹指一点，一道气劲飞向纸条裹着的修绝心。
“好好看看那边。”
才从纸条缠裹之中挣扎出来的修绝心，捂着胸口揉着脖子站了起来。
空无心与修绝心顺着紫冥言视线方向看去。
湛然闪转腾挪如同耍猴人手中的猴儿，一直上蹿下跳。
闪避起来没有绝世风神气质，反而连驴打滚都频繁出现。
湛然的风灵眷顾被抵消，随风步的玄妙大减，攻杀之中也没有风之气劲。
但紫师兄却叫自己好好看。
看些什么呢？
狼狈闪避？不要脸皮？
紫冥言发出两道淡紫气劲，给空无心和修绝心一人来了一下。
“你们两坨朽木。”
紫色气劲入身，如同万千虫蚁噬咬经脉血肉。
空无心和修绝心的脸色霎时惨白。
“朽木就早点腐烂，化作养料。若看不出来，就死吧。”
轻描淡写的声音，透着刻骨寒冷的无情。
湛然闪避翻滚，不理会众人咒骂，终于让他找到高之明的弱点。
高之明体型巨大，这是优点也就是最大的弱点，体型的巨大带来的是身体关节处的巨大负荷，如果只是正常对战当然不会有问题。
但是，湛然怎么可能与高之明正常对战？
湛然开始有意识的引导攻击走向，总是让高之明走外圈。
每一次闪躲总是一个至少大于九十度的转向。
对于高之明这样体型的人来说，所有的关节之中最最脆弱的无疑就是膝盖与脚踝。
武者既然习练武学，当然注意自身身体的保养。
但是临敌应变之际，总是会顺着身体本能反应而行。
一次，两次，三次……
湛然为了抓住高之明这个弱点，更是以身犯险，让其以为自己体力不支，只能慌忙躲闪，而且专门选择那些诡异角度。
紫冥派看台，空无心与修绝心快要死掉了，他们双目瞪得浑圆看向湛然一招一式。
分析其每一个动作，想要理解紫冥言的意思。
他们两人知道，不说出来东西来真的会死啊。
别待会台下还没出结果，台上咱们两人先爆成血雾了吧？
空无心与修绝心对视一眼，作出最后的挣扎。
“坚持！”
紫冥言短促冷哼一声，空无心与修绝心身上的气劲消散，周身被噬咬的感觉停止。
两人知道自己得救啦，内心皆是猛松一口气，却又不敢表露于面。
“一半，还有。”
空无心与修绝心嘴巴差点啊出声来，相互之间以极快速度捂住对方嘴巴。
“这要老命哦，刚才要是啊出声来，怕不是直接要被冥言师兄当场撕碎。”
两人心有余悸互看一眼，同时公开捂住对方嘴巴的手。
“毫不在意他人的言语。”
听到两人异口同声一字不差地每一个字音都踩在一个音节，紫冥言莞尔一笑，轻微颔首。
第21章 风之眷顾再升级
闪躲，闪躲，闪躲。
湛然愈发狼狈的闪避着。
龙象功使得高之明体质过人，就连其关节都要坚韧异常许多。
没有风灵眷顾，湛然回复灵气也不够迅速。
他灰黑尘土抹满他的脸庞，本来白净的衣衫全是黄土之色，手掌早已黑灰。
所有观众都看不出他有何胜机，不明白他为何坚持到现在。
就连一些前辈高手也看出湛然被完全封锁。
这不是输在功夫，而是遇到克星，就如唐笑笑与兰青丝之战，完全被克制，没有丝毫胜机。
有人叹息其坚持，有人冷笑其不甘，有人嘲讽其付出。
湛然越来越累，手脚开始出现颤抖，他这连日来胜的顺畅，他都以为自己可以战无不胜一路横推了。
然而，才不过晋级前十八强就受到如此阻截。
他胜过李稀声之后的飘飘然已在这场狼狈中消散。
我不想放弃，这不过只是一道小坎。
连这都跨不过去，那怎么行？
哪怕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一定还有可能性。
敌人如龙如象，体力无限，自己却如被戏耍的猴儿。
又如何？
湛然双臂双腿并用，以各式姿势闪避。
既然攻击没有效果，就让敌人自爆。
我不信高之明的关节能够继续承受。
湛然宁愿自己危险几分，也要给予高之明关节扭转挤压的负荷。
三百次，五百次，一千次……
最后一次闪躲，湛然用出了最基础的步伐，扣步摆步，身影消失于高之明视野。
湛然以双手推其侧身，向高之明关节受力方向的侧面施加一个寸劲。
这寸劲传导影响高之明身体平衡，他的右腿膝盖突然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脚踝也发出咔嚓一声。
高之明倒在地上，嚎叫起来，他自小身体结实从未感觉过真正的疼痛，练习龙象功之后更是少有一合之敌。
倒在地上保住右腿狂嚎的他，不仅因为疼痛，更是因为败北和突然到来的迷茫。
他的右腿踝关节、膝关节彻底废掉，左腿关节也受到挤压扭曲。
高之明以手臂支撑着自己，瘫坐在地面上。
观众席中本来此起彼伏的嘲讽与奚落噶然而止，人人半开嘴巴睁大眼睛对着擂台。
军天阁看台上，秦战元长笑出声。
青丝阁、唐家看台上，兰月仙、唐景天也是笑着颔首。
道迹宗看台上，老者抚摸胡须，不住地点头，与紫冥言眼神相对，亦看到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
流天剑宗威严老者对着旁边一个弟子吩咐道：
“此子不可留，今夜斩之。”
聆听命令的弟子身形蓦然消失，去召集杀手，布置今夜杀局。
没有人解释为什么高之明占据优势却突然倒地，偌大到起码饱含有十万人的人群却安静如死。
结果就是最好的解释，无须说明。
比武，一横一竖，鲜明无比，站着的就是胜者，躺着不用多言，再不甘也得退场。
铜镜光华闪烁，高之明名字的光华散开化入湛然的名字之中。
同时，湛然感觉到自己体内注入一股灵气，如同久旱逢甘露，又如破釜沉舟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灵气汹涌澎湃远超前几场胜利。
之前连续多场胜利所积累的胜利，封印了许多灵气没有尽数释放于湛然。
也许是湛然的表现打动了铜镜，铜镜将这磅礴的灵气与混杂于其中的玄妙物质灌注湛然体内。
风声喧嚣而起，飓风凝聚云空，又一道灵气从天而降灌注于湛然，这一刻的景象无法阻拦，无法遮蔽。
“风灵眷顾！”道迹宗老者站起身来，眼瞳明亮如大日，盯着那云空飓风深处。
对于老者来说，属性眷顾虽然稀有，但是并不算太罕见，可那是指第一层次的眷顾。
老者明确的记得道迹宗典籍中的记载，眷顾也有层次之分：
第一层次，眷顾可以说是亲和，以属性来说，就如风之亲和。
第二层次，眷顾就不简单，如同代行者，风以融合其中，又称风之代行或风之融合。
第三层次，只有模糊记载，大致理解为掌控。
眷顾第一层次可以再引灵境圆满之后突破奥秘层次而来，这在顶级宗派内并不算秘密，也是为什么越是厉害的宗派越喜欢从小孩中收徒，不仅仅是因为忠诚度。
老者自己都不是只是初次眷顾者，在他漫长的人生中，只见过不到手掌之数的第二层次眷顾者，那样的武者，让人难以相抗，因为和他们为敌就是一定程度上与天地为敌。
紫冥言成名时日远不及道迹宗老者久远，但是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至于流天剑宗的华服老者虽然不明白具体细节，但是他清楚这个年轻人绝对不留留过今晚。
既然是死仇，那就斩尽杀绝，不留情面。
湛然无暇他顾，站在擂台上接受内外两道灵气的爆发，他的修为急速跨越，打破识妙境小成壁垒，跨越大成，达到圆满。
那本该存在的关窍，被那云空飓风凝聚钻入的灵气一一碾碎，甚至将圆满程度的修为再挤压凝聚，半只脚跨入识妙境的奥秘程度。
湛然的修为暴涨到此刻，他非常满意，并不想突破下一境界，而要好好稳固修为，再推开识妙境的奥秘之门。
他睁开眼睛后，高之明已经不见，湛然对着四周抱拳。
顾不得再看之后的晋级十八强比赛。
湛然全身毛孔都有油腻黑色渣滓挤压出来，很是难闻，根本就不考虑回军天阁。
他直接运起轻功，奔向圆月广场边上的一间客栈。
等到湛然沐浴全身，换好干净衣服，再走出客栈。
观众席中百姓开始退场，今日下午的十八场比武结束，明日再开始十八晋九的比武。
也许是突破的缘故，也许是之前那一战太久太累的缘故，湛然感觉自己现在迫切的想要吃吃吃，绝对可以吃下一整头牛。
飘然凌空，湛然就是风，风就是湛然，运起轻功而行的瞬间，他完全的融入于风。
他身影的似乎消失，流动的风湛然而又澄澈，不同于狂风怒嚎。
这样的风温柔如初春的生机，却有无比坚定的力量。
穿行于只属于风的领域之中，已经不是急速可以形容，一瞬间湛然回到军天阁看台。
湛然还在脑海之中回忆穿行于纯粹的风中的感觉。
这样的风玄妙奥秘就像来自于九天之上，自己只能代行其神妙，却还不能理解其力量的根基。
“怎么了？”方开山推了推湛然的肩膀。
“没事，我很好，从未感觉到的好。”
多了一个底牌。
这一招就叫【纯风之境】吧。
湛然的笑容灿烂如花。
……
宴君楼中，有客不请自来。
湛然、方开山、莫玄、秦战元四人回来才发现整个宴君楼被人包下。
包下之人正是陈观冥，所请之人有紫冥派、道迹宗、青丝阁、唐家、天水阁、斗拳宗……
当晚所有在道玄比武中有独立看台的宗派都收到了邀请，所有宗派之中，几乎到齐，唯独只有流天剑宗推辞不来。
哪怕是龙象宗都一样来了。
高之明的右腿缠满了绷带，两只手撑着拐杖。
绷带不是凡品，每隔几次呼吸就有一道淡绿光华流淌而过，是一件疗伤用的封印物。
他走来湛然身边，不约而同李稀声也来了。
他们两人似有相似，都是天生奇才，不可一世。
然后两人又败给同一个人，而且都是在自己实力胜算都有优势的情况下。
高之明看着湛然的眼神很复杂，湛然向两人主动打了个招呼：
“高兄、李兄。”
李稀声一如既往的稀声，没有回话，轻笑着颔首，转身走回宴席之中。
似乎这声招呼就已足够，他的笑容没有丝毫勉强，反而有种释然。
他对于败北这种感觉的执念是因为从未体会过，但是道迹宗清心寡欲的修行宗旨早在其心间根植。
接受了败北的李稀声，似乎更加强大，有种真正的从容，不再有刻意为之的感觉。
高之明却不一样。
他的眼底深处隐藏着一丝恐惧，他明白湛然到底有多狠。
他冷静下来之后，内心之中早已复盘数次。
在复盘中，高之明算出了湛然的胜机到底低到什么地步。
那是一种极其接近于零的绝望。
他自问换位而处之，不可能做得到相同的事。
湛然笑着和高之明也打过招呼后，就去找其他熟人了。
第22章 巧遇刺杀
陈观冥宴请诸门派与前十八强就是一种对于自己影响力的扩展.
身为益州府主，他苦心经营多年，整个益州都被他打造成铁板一块。
军天阁是唯一在府城之内的宗派，更是他所拉拢的主要对象，所以有了这一场宴君之宴。
“宴君楼中宴君子，各位少侠莫要拘束。”陈观冥身为宴席主人，开宴就说了这一句话。
湛然身边坐着的方开上和莫玄.
他深刻的知晓这俩吃货扫荡饭菜能力，菜还没有上桌就在全神贯注预备着。
首先是四道凉菜，拍黄瓜、酱牛肉、鸡翅尖、卤花生。
每一道菜都以十二寸大盘碟呈上来，寻常菜馆之中最多用个七寸大小的盘碟就不错了。
二话不说，湛然抢先动手，一双筷子直奔酱牛肉。
当然他也只是一片一片的夹起，虽然他饿的肚子之中胃部都似浓缩成团，却仍然有所克制。
不料，吃饭一事终究比不顾方开山。
这小子脸不红心不跳，一筷子下去就是七八片，刚夹到腕边就一口吞掉。
再继续夹起七八片，对着湛然咧着牙齿一笑，又一口吞掉。
他口齿不清的对着湛然说：
“湛哥，你吃饭还是太温柔。”
湛然点了点头，还是保持着自己的风格。
只是筷子频率变快许多，旁边的一些门派弟子都以嫌弃眼神看着两人。
不过莫玄却一反常态没有吃的太多，一个劲的猛喝酒，菜只当下酒而已。
修绝心与空无心两人也在这一桌，两人都不动声色地观察湛然。
在诡异的气氛之中。
饭菜上了更多，凉菜之后是热菜二十道，再之后是点心七道。
众人吃得开心，宴席中和三五好友或结缘之人聊聊天，不知不觉已过大半。
陆陆续续开始有门派的人退场。
陈观冥作为主人，自然是留在宴席最末尾。
他站在燕君楼前，一个一个送走客人，等到各门派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宴席至此就已结束。
陈观冥转过身对着秦战元说：
“今日多有叨扰。”
秦占元摇了摇头，带着笑容说：
“哪里的话，还要多谢府主赏光。”
“回见。”
……
湛然正在宴君楼外。
此刻唐笑笑先随同家中长辈一起离开，他自然出来送一送。
唐笑笑水润的双眸与脸庞那浅浅的笑意，清丽中带着淡雅，格外美丽。
她保持着那浅浅的笑意：
“阿湛，明日比赛加油啊。”
湛然回以微笑，轻轻颔首，又和她言语了几句，然后驻足原地，挥手相送。
唐家众人离去，唐笑笑边走边向湛然轻轻挥了挥手。
就在湛然出神之际，一只纤纤玉手从他身后伸来。
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一个柔软似水的身子压在了他的背后。
他鼻尖瞬间嗅到了那淡淡的女子身上的清香之味。
白玄卿靠近湛然耳边，调笑一句：
“花心萝卜。”
轻佻中故意带着魅惑的声音。
湛然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响起温婉如春风的声音：
“玄卿你又在胡闹。
你一个姑娘家，这样直接趴在湛然身上，啧啧啧。”
听到此句，白玄卿如同触电一般，放开湛然，连退三步。
她语气有种结结巴巴的感觉：“兰……兰姨你又捣乱。”
旁边那个叫兰青丝的小姑娘也凑热闹道：
“嘻嘻嘻，姐姐春心萌动了吧”
“哼，你个小丫头也敢调戏我。找打是不是？”白玄卿追着兰青丝调打。
丫头和女子都长得倾国倾城般美丽，此刻嬉闹调打之间绽放绝美风情。
这也许是青丝阁功法的缘故，反正其中门人只有女子，而且人人貌美到闭月羞花。
最让江湖中其他女子羡慕的并非只是这沉鱼落雁般的相貌。
还有其容颜似能经历时光而不老，即使逝去也保持着女子最美好时光中的面容。
青丝阁众人也要离去。
白玄卿对着湛然嫣然一笑，然后跟上了兰姨她们。
湛然目送一行人远去，驻留了一会儿。
他的视线渐渐上移至夜晚的星空。
内心中泛起难言的感觉，突然想在城中走一走。
益州府不同于他所熟悉的泰州府。
治安很好，哪怕现在已经是戌时，在街道之上仍然有许多行人。
湛然不知不觉就逛到夜市去了。
本地人经常游逛的那种小街巷，一盏盏灯笼挂起，形成斑驳长街，弯弯曲曲延伸开来。
他什么都没有买，一路走走看看，听着小贩与客人之间互相砍价。
湛然看了良久之后，决定回去休息。
他走到无人处，运起轻功，飘入暗巷然后飞上楼顶。
回去的路途中，他肆意听着风声的呼啸。
跑了一段后，突然听到了什么不对。
湛然一时好奇，就在风中蓦然变向，朝着响动之处而去。
他悄然隐蔽在一处房顶。
下方，陈观冥和护卫们正在应对一帮刺客。
刺客功夫不俗，有好些个凝罡境的高手。
湛然边分析情况边观察四周。
由于视角优势，他注意到在楼墙阴影处一个角落之中，潜藏这一个黑衣人。
那个角落是陈观冥与护卫们的死角。
“那里有一道黑影。”湛然出声提醒，同时以气劲向那片阴影处弄出声响。
黑衣人虽感觉意外，却灵机应变。
抢先出手，出招的瞬杀，似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向陈观冥攻击。
多亏湛然提前的提醒，使得黑衣人差了毫厘，没有刺杀成功。
陈观冥身边守护的两名大汉同时爆发灵气，形成一读灵气墙。
这片刻时间的阻挡给陈观冥带来了绝佳的机会。
陈观冥第六境摄意境的高手。
他出招反杀，决意拿下黑衣人。
但黑衣人一招不中，干脆果决直接遁走，迫使陈观冥不得不追出。
陈观冥周围守卫所暴露的修为也只不过是一种伪装。
他身边的那些护卫本就多于刺客，之前故意表现出不足以对抗刺客的样子。
此刻，八个护卫胸前突然亮起八道符纹，正是乾坤坎离震巽艮兑。
八卦相合爆发出沛然之力，八人身形瞬间急速移动包围五名刺客，片刻间就将四位刺客斩杀。
还有一刺客被捉住，不过他咬碎毒牙自杀而死。
另外那边，陈观冥与身旁两外半步摄意境的亲卫一直追着黑衣人不放。
八个护卫简单搜索了一下刺客尸体，就向着陈观冥离去的方向追去。
湛然运轻功准备跟随过去，却突然感觉到四周空间出现束缚。
他身后突然的夜空似被人揭开，从其中走出六名蒙面杀手。
第2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湛然目光直视六人，耳朵听十方动静。
“你们是何人派来？”湛然虽然知道敌人多半不会回答，但是他还是选择询问。
今天就算付出代价，也要拿下一人。
以此追查杀手幕后之人。
但六名蒙面杀手，并无言语。
咻~咻~
六个蒙面杀手三人一组有节奏地发射暗器，还错落着时间差，让闪躲的难道加大。
湛然于方寸之内来回闪动。
三轮齐射之后，杀手判断继续下去没有效果。
于是，他们协调默契地稳步逼近湛然。
攻击笼罩湛然的上中下三盘，左中右三线也层层叠叠地封堵着。
他们在试探，测算我的轻功速度极限。
必定还藏有必杀一击的底牌。
湛然眼光凝聚起来，身法越发飘忽急速。
而杀手们总能随之而变，他们配合无间，一旦湛然的提速有所减缓，就能瞬间找到机会。
袭击湛然最致命的破绽，屡次不断。
湛然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闪躲过去。
蒙面人突然停手，六人围拢湛然，一人做出一个指着天的手势。
其余五人瞬间改变阵型，三人于近处压迫，两人在周边游走突袭，最后一人则细观全场。
一直没有说话的蒙面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小子本事不赖，不过实在托大，居然想要通过我等刺探情报。”
在五人围攻之中的湛然听到这句话还没反应过来，却感觉到之前凝滞的空间仿佛被切割开来，形成一个透明的密闭空间。
沙哑的声音再次开口：
“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
语罢，那人又抬手放出一物，湛然不知是什么，只能隐约看到其中散发出的点点猩红光芒。
夜色似乎被这为不可见的猩红光芒侵染，整个切割出来的密闭空间内泛起红色，而六人身上衣衫渐渐变红，眸子之中人类的情感消失，只留下一抹猩红。
一切完成之后，六人攻击愈发快速，而且他们不再只是使用兵器，而湛然发现自己之前随时可以进入的纯风之境此刻受到干扰。
虽然能给湛然带来风之灵气，但是却不能使得他在纯风之境中穿梭。
如此一来，湛然必须要血战六人。
湛然将轻功提速到极致，才能勉强周旋于六人之间。
他反脚一蹬当前之人胸口，同时轰击一道【风无不入】的气劲，那人胸膛闷响，却无皮肉之伤。
反而眸子弯弯，像是因为疼痛而感到开心与兴奋，想要将这种快乐给予湛然。
“变态！”湛然喝骂一声。
湛然思索着如何破局：
照理来说，七人打斗如此响动。
早就该惊动住户与行人了，却寂静如斯。
这不正常。
周围空间被封锁了！
湛然连环释放出风神腿中七式，故意将招式余波扩散至边缘。
不对，空间似乎随着攻击反而愈发缩小。
这样下去缩小到一定程度之后，自己必死无疑。
湛然连环试探几波中，不断留神四周壁垒，这才注意到其。
空间壁垒本就透明，而且湛然又在猩红之中，更加看不清晰，若不是有意击打周围他也许直到被其完全围困至没有活动空间才能发现。
这样的杀法如同温水煮青蛙，阴险毒辣却最是实用。
六人蒙面杀手自小就一起训练搭配吃饭睡觉，功法也一样，相互配合无间，在搭配上这件封印空间之物，出道以来没有失手过。
湛然一时间陷入绝境，虽然身上没有一点伤痕，灵气也并无太大消耗，但是一种绝望在其心底蔓延起来。
不对，自己不应该如此自然就会放弃。湛然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脑海应该也受到干扰，他猛的咬了一下舌尖，强行提起心神。
“任何事物都有其极限，不可能绝对坚固，我将纯风之境的力量灌注，施展出一瞬千杀同时击打在空间壁垒的一点，这样应该可以破之！”
湛然自己对心中的想法猛地点头，将速度提升百分百，然后在积蓄纯风之境中的力量，一如他对战李稀声的惊艳一式。
只是这一次的威力将会更加夸张，同时积蓄的速度更快了十倍不止，这就是第二层风之眷顾的强横之处。
他一个扭身斜撤步，以怪异姿势躲开杀手攻击，猛然对着六位蒙面杀手身后那处空间屏障施展终极一招。
当先三位杀手居然不闪不避欲以身体硬吃湛然这招。
湛然可不想力道分散，步伐连续变化杀招力量维持不变，以身体转动绕出弧线将气劲完全避开三人。
正好又以这三人阻挡另外三人。
湛然手、眼、身、步、心、气、劲、意全部凝合，双腿同时离开地面，以风为支撑，借连续旋转换步间形成的沛然之力。
【一瞬千杀】于半个刹那之内全数轰击在空间屏障的一点。
以这个点为中心，急速蔓延出许多蜿蜒曲折的裂缝，空间似乎将要崩坏，裂缝继续蔓延。
整个六面封闭屏障布满裂缝，就像一个摔碎的瓷片娃娃重新拼起却没有认真打磨修复。
然而，这个空间还是没有破碎。
湛然还是能够感觉到最初的那种空间凝滞感，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有机会再来一击。
六个蒙面杀手眼眸猩红却不代表他们没有智商，他们内心充满着对于湛然的暴怒杀意，却又同时留存着对于战术的思考。
实在棘手，看来只能回气片刻后再来一次。
可惜，湛然心中才下决定，木然发现本来布满裂痕的空间，那裂痕正从外向内的缓缓消失。
“居然还自动修复，给不给人活路？”
此时的他其实真的有点茫然，这才吐槽一句，释放自己内心的压力。
所有的裂痕向着内部中心点抹平填充，扩散出去的5面都已经没有裂痕，只余下最初始的这一面。
也许是因为这是主要受力面，伤害巨大，修复缓慢下来，不过仍在继续。
湛然才晃过六位杀手一套组合追击，突然，惊喜出现。
“咔嚓！”
空间破碎，没有任何响动，但是湛然好像听到瓷碗掉落地面破碎的声音。
之前，湛然一瞬千杀击中的中心点射入一道绚烂光彩，明晃晃亮堂堂，似故意给出湛然一个信号。
那道光是一柄飞刀，穿入进来后还不停止，再钉入一个蒙面人的喉咙正中。
没有去细看中刀之人，湛然全力捉住这个时机，整个人瞬间化入纯风之境，刹那又刹那，飘飞又飘飞。
再出纯风之境的湛然远离之前受到袭击的地方，他在一处暗巷之中，来去两头一条直行通道，两旁有零星民宅。
到此处，他感知一下四周，心中自语：“应该已经安全。”
向着巷子底部走去，刚走到一处民宅大门之前，突然巷子首尾和他的头顶同时有人暗器攒射而来，他迫不得已，撞入民宅大门之中。
这一撞轰然，用出吃奶的气劲，只是为求生，整个木门横梁没断反而两扇木门被湛然撞脱门框。
“嘭……”一声巨响。
湛然顺着门板落地，身体前滚连续翻身，躲开尾随而来的三枚飞镖，他跨前一步站了起来。
湛然抬头，晃眼间看到一个女子面容，似乎有些熟悉。
门口涌入三位蒙面人，以暗器打灭灯烛，同时，发出三波暗器攒射。
居然不是仅仅攻击湛然，其中一波暗器笼罩无辜女子。
湛然心中没有思索，轻功瞬间爆发，恨不得以百分之一千的速度加速冲去救那女子。
我慌忙逃命进入民宅，破坏别人家中器物就算了。
若是还害得这女子因此丧命，可绝对不行。
然而，湛然的距离不够，刚从纯风之境中穿行出来，他需要回气，而且就算能强行进入纯风之境，他也不一定能带女子进入。
此局无解，女子的命似乎已入阎罗之手。
第24章 即墨宛如
月夜漆黑之中，院落之内，大风忽起。
一抹亮丽刀光显现，再闪，三闪。
“嘭”院子中传出一个人踉跄倒地的声音，此外再无声息。
女子甩手弹抖出三道灵气点燃灯烛，烛火艳红似血，照亮整个小院。
此刻，佳人若遗世独立，手持一把短刀，无柄格，通体为锋刃，透着森寒之色，似有绝杀之招就在下一瞬间将出。
进入民宅也能遇到高手？
湛然回想刚才黑暗之中。
他感觉到刀锋划过自己身体周围。
若女子对他有杀意，灯烛亮起时，他也会倒在血泊之中。
临身的两刀似乎是帮自己解围。
湛然快速扫视脚下散落的几十柄暗器。
庭院之中的蒙面人只余下两位，他们两人眼眸中的忌惮掩饰不住，身边倒在血泊中的同伴死的毫无反应。
两位蒙面人不知女子为何没有继续出手。
为了摸清女子的心思，其中一人出言说道：
“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阁下，我等两人可否离去？”
干脆直接，此人对于同伴之死毫无触动，判断出实力差距的瞬间就做出撤退的决定。
话语中绝无一点嚣张意味，只求能安然离去。
女子没有说话，左手放在唇边，做出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姐姐，外面怎么有响动？”
一个孩子的声音从屋子内传来。
这个声音让湛然觉得特别熟悉，却一时有点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的。
“没事，快去睡觉吧，不要到处走动，免得染了风寒。”女子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独特的嘶哑磁性，让人一听便难以忘怀。
孩子没有继续回话，也没有走出来，想来是独自回屋睡觉去了。
在女子与孩子说话的时候，院子里一直保持安静。
虽然女子似乎显露出对于小院中人的分心，但两位蒙面人仍旧不敢乱动。
他们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周围的那种游搁的刀意。
女子耳朵轻微动了动，确定屋内孩子安然回去睡觉。
她没有去接两位蒙面人的话，转头看向湛然，不显露情绪地说道：
“我认识你。”
听闻此话，湛然定定看了女子一息，脑海中突然闪过灵光，记起了第一次见到女子的场景。
道玄比武初轮时，即墨轻柔认输下台，等着的女子便是这个女子。
女子轻撇着脑袋，似乎从湛然眼神中看出他的思绪，她再一次颔首轻笑。
两个蒙面人心中顿时觉得要糟，心底直冒寒气。
其中一人不假思索射出全身暗器，身体则向院门方向急速跑去，他求生的本能已压过脑中的理智。
院门距离他不过五步之内，这短短的距离却似天堑般难以跨越。
才动一步，他的气息突然消逝了，身体摊倒在地，脖颈一道细不可见的伤口中流出鲜血。
最后一个蒙面人，没有乱动，所以没死，他无比庆幸自己克制住身体的本能与求生的冲动。
他活过一次又一次的任务，同伴换了一茬又一茬，始终没有死的原因就是明白遇到不可匹敌的高手，心内不能有丝毫侥幸，绝对不要试图以性命去试高手的刀有多快。
蒙面人不敢说话，全力克制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等待着女子的指示。
“你没有攻击我，所以你不用死。”
“谢过阁下，那我先告辞了。”
见到女子颔首，蒙面人小心翼翼地动了一步，顺着女子指示将两具尸体收拾扛起，拿出玉瓶，在院内血迹处滴落液体。
收拾完毕，蒙面人恭敬欠身，再将门板抬起，挂靠在院门门框，然后快速离去。
女子的强大气场不仅震撼了蒙面人，也使得湛然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连续眨动几下眼睛，湛然看向女子，打量她的样貌。
她头发乌黑，束成单马尾，马尾辫不长只到肩膀，五官柔美协调，气质如温润水玉，素白的衣裙，如飘在人间的月儿。
“多谢出手相救，”湛然抬手过头抱拳一礼，“在下……”
话语说到一半，女子轻咦一声打断，她盯着湛然眉心，身影忽然而动走近湛然。
女子在台阶上，湛然在台阶下，她伸手挑起湛然的下巴，将他的头微微扬起。
“不是吧，这么干脆？比玄卿还要大胆……都说英雄救美人，而我这却反过来，那我不得以身相许啊？”
湛然脑中思绪万千，等到女子面容贴近，他才发现女子眼眸认真，没有丝毫情意。
湛然感觉到女子是盯着自己的眉心看，似乎她能看穿，一路看到识海内。
她察觉到山海玄元录了？
湛然不能乱动，唯有直视女子。
他注意到女子眼底深处有一抹雪白在闪耀。
女子凝视湛然眉心足足半刻钟，湛然也不敢说话，两人脸部贴的极近，他怕自己的呼吸引起她的反感。
轻微皱起眉头，女子收回左手，退后一步说道：
“你眉心藏着秘密，我看不透，不过你也要注意，不要太过依赖它。”
是在试探还是好意？
不知道如何接话，干脆保持沉默？
不行，自己刚刚被救……
湛然还没说话，女子轻笑道：
“你不用紧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只是觉得你有些特别。”
为了使得湛然的神经放松下来，女子继续说道：
“你和我妹妹比过武，我知道你叫湛然。”
“嗯，我记得她叫即墨轻柔，她的拳头可一点都不轻柔。”
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妹妹，女子脸上笑容更绚丽几分，不住地颔首：
“我叫即墨宛如，小柔她功法特殊，其实性格来说她真的人如其名。”
“哈哈，知道知道，拳脚之间最识人。”
几句话之间，湛然和即墨宛如因为即墨轻柔而少了许多生分，两人的话题更不再局限于即墨轻柔。
她招待湛然走进堂内，随手从屋边方桌上的木匣食盒中取出三叠糕点，摆在桌上，她先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湛然似乎对于即墨宛如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他也不客气，拿起一块桂花糕吃。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吃着东西。
即墨宛如将手中糕点吃完，没有继续拿下一块，而以手撑起下巴。
“你很有意思，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你们？”
听到湛然的疑惑语气，即墨宛如点了点头。
“我们在寻找志同道合的人，为了对抗某个更强大的组织。”
她没有说明自己的组织是什么，也没有说明要对抗的组织是什么，因为这仅仅只是一个邀请，事关重大不可能马上透露给非内部成员。
邀请湛然加入并非出于一时兴起，而是因为她见识过湛然的功夫。
短短一日之隔，湛然功力与之前又有极大精进。
她还感受到了风灵眷顾的第二层次，这证明了湛然的潜力。
而且能于巷子之中偶然遇见，这是一种缘分，她一直相信，红尘之中缘分是可遇不可求的。
再加上湛然眉心中的秘密似乎与他们相关，但是她确定湛然不是他们的人。
湛然突然听到这些，沉凝着神色，思考之后回答道：
“贸然加入太过轻率，就算我直接答应，想来宛如姐姐也不会同意。”
即墨宛如眼眸轻弯，没有说话，对于湛然叫她为姐姐也不表示反对，只是认真等待着湛然继续说话。
“任何组织必有其信念，宛如姐姐可否说一说？”
“还不能说。”即墨宛如摇了摇头。
“为何？”
“你修为不够，太早了解这些会死的很快。”
既然邀请自己入伙，却很多事情都不能说，名字似乎也不能问。湛然反复思量即墨宛如的话语，他感觉得出她的真诚，并非敷衍搪塞自己。
“名字也不能说？”
“对。”
“我可以之后再答复吗？”
“当然，我们来去自由，并非强制，我邀请你也是看好你的潜力与为人。”即墨宛如轻轻拿起一块梅花香饼。
湛然似乎感觉气氛有些凝滞，他打了个哈哈：
“宛如姐姐如何看出我的为人哦。”
“刚才，”即墨宛如将快要送入嘴中的梅花香饼停下，似用了绝大意志将其挪开嘴边，“你不假思索想要救我。”
轻轻嗯了一声，湛然不好意思地抹着额头，“见笑了，我也没想到宛如姐姐是个大高手。”
听见湛然的话语，即墨宛如内心暗暗点头，对于湛然的心性更加欣赏。
她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睛轻微张大，示意湛然稍等一会，然后独自走进后屋拿来三张方形纸张交予湛然。
“你分出三缕灵气附着纸张上。”
湛然点头，指尖出现细微的青蓝色灵气团，伸手点在三张纸上。
即墨宛如右手摊开，浮现出一个千纸鹤，初看普通纯白，即墨宛如灌注灵气于其中，纸鹤吸收后变得活了过来，火红的颜色漂染其两只翅膀。
待到两只翅膀全部变色，纸鹤飞了起来。
即墨宛如指了指桌上附着湛然灵气的三张纸。
它噗呲噗呲飞过去，从三张纸上各汲取一半灵气，身体染上一丝青蓝，再次飞回即墨宛如手掌之中。
“好了，这三张纸就是留给你的，有事情要帮忙可以写在纸张上，然后烧掉。这样它就会告诉我。”即墨宛如指着手掌心中的纸鹤。
湛然笑着点了点头，“这是封印物吧？”
“对，别小看它，它可是玄级封印物哦。”
第25章 往昔旧事
玄级！
这个组织很不凡啊。
湛然念头闪现间收起三张纸，叠好放入怀中。
“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联系我，特别是涉及一些隐秘，你的力量不足之时。
这三次就当是让你体验加入之后的待遇，第三次的时候记得随信写上是否加入。”
即墨宛如抬眼望了望夜空之中高悬的月亮，示意湛然可以离开。
“谢谢宛如姐姐，你若有事尽管吩咐，绝不推辞。”
走到门口湛然回身问道：“你怎么找我？”
“放心吧，我总有办法。”
湛然笑了笑，挥动手臂，转身离开。
……
湛然离开小巷，还想再回之前被伏击的地方去看一眼。
他轻声自语道：
“只远远看一眼，看看到底是谁搭救自己，绝不大意，有任何动静就直接离开。”
在各屋顶之间纵跳，湛然快速移动，悄然抵达某处高屋。
正好能看到之前被伏击的地方。
“远看没有异常，也许可以靠近试试，”观望片刻，他继续接近。
找了片刻后，湛然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不再停留，当即离开这里。
莫约三次闪动之后，湛然察觉到自己被人跟随了。
湛然就要纯风之境时，听到了一句话：
“你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吗？”
何人？他知道些什么？
湛然定神不动，反问道：
“你知道？”
“这世上除了你父母就只有我知道。”
湛然对于母亲没有任何印象，自他记事以来身边就只有老爹。
虽然年幼之时他也询问过，可老爹却始终不说，长大些后他也就渐渐不再问起。
骤然听到这些，对于湛然的内心造成剧烈冲击，定神朝着虚空看去。
黑夜之中一个身影从淡到浓，那人全身黑衣，压低的斗笠让湛然看不清他的面孔。
直到那人摘下斗笠，湛然才认了他。
他是唐景天。
“你不是有腿伤吗？”
“没错，我双腿已废，”唐景天自嘲一笑，拍了拍右腿，发出铿锵之声，“因为十五年前那一战。”
唐景天的眼神透着复杂的意味与无尽的沧桑。
“走吧，我们会一处地方说。”唐景天的声音都显得略有沙哑。
两人一路无话，离开伏击之地，随意找了个远一些的屋顶高处。
唐景天趺坐下来，右手平伸，他的双腿侵出一种流体，银白色，不断变换着形状。
“这是我以机关制作的一种封印物，使用后，在一定时间内，我的双腿可以自如运动。”
他解释一番后，收起流体，此时的唐景天似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之人，而且双腿已废。
也许他是以此来表明不会伤害自己。
湛然思绪中泛起一丝火花，对着唐景天颔首。
犹豫一会后，湛然也坐下来，尽力保持声音平静地问：
“她叫什么？”
这个简单的问题似勾起唐景天回忆。
他沉默了片刻。
“花飞雪。”唐景天略微停顿，“你不要恨她，她不见你也是有苦衷的。”
“我并无怨恨，老爹对我很好，我的童年没有丝毫委屈。”湛然轻轻一笑。
唐景天躺在屋顶，面朝夜空，轻声述说：
“京城有一豪门——花家，这花家虽无人在朝为官，也非富贵至极的商贾。
但是他们在京城之中广结善缘，当时的大家族都和花家交好。
花家中人很少扬名在外，直到一个女子出现。
她是花家嫡女，武艺高绝，一剑败尽中央五州所有同辈。
不过二十岁，她已号称超凡之下第一人。
于是，她告别京城中的家人与朋友，远走江湖寻觅高手。
一别三年之间，虽未见其面，但总能于江湖上听到她的传说。
这江湖对于她来说，似乎没有找到高手，但是她找到了爱。”
说到这里，唐景天眼神更加复杂，深深地看湛然一眼。
“花飞雪豪情万千，敢爱敢恨，都未通知家族，就独自在东南区域的泰州与一个镖师成为结发夫妻。
这段时间，她消失于江湖之中，无人知晓她去哪了。
一开始有人怀疑她出海访仙，也有人怀疑她已经死去。
毕竟人人都知晓，她的目标是那至高之处，这样的女子怎会牵挂于凡俗情爱？
直到两年之后，花家突然以魂训传音将她召回。
各大家族都有类似的封印物，不到最紧急关头绝对不会使用。
于是，女子离开丈夫和刚刚才刚满周岁的孩子，以最快速度回到家族。
回到花家不久，花家就在许多杀手袭击之下覆灭，那整个组织都在追踪她。
那些杀手绝不一般，必然都有其他身份，也许是早已在江湖成名多年的高人，也或者有早就销声匿迹，似已死去的奇人。
那是一个组织，那个组织强大而可怕，就如天网笼罩着整座天下。
从那之后，花飞雪独自亡命天涯。
她之所以不再去见你，是为了让你能够安然长大。”
湛然听完了故事，他没有完全相信，也没有一点都不相信。
“那你为何知道？”
“哈哈哈，是啊，我为何知道，”唐景天带着怀念与伤感，一边摇头一边笑，“因为，当时那一战我也去了，所以我残废了。”
“当时的京城之中，哪一家没有爱幕花飞雪的男子？而且不仅仅只是爱慕，我们的小圈子里有一个组织，以花飞雪为头领。”
“我们不顾家族劝阻去帮助花家，去帮助花飞雪。”
唐景天语气中充盈着深沉的哀伤，如同大海之中的深邃海眼，难以探知最底部。
“我记不清有多少人去，但是我记得有多少人回。”
“只有三个，一个废了双腿，一个断了持刀的手，一个成了疯子。”唐景天伸出三只手指，越说他的眼神越是暴虐。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捂住面部，沉吟许久。
唐景天恢复平和无波的眼神，仔细地端详着湛然，似在从他的面貌透过，看到那个令他刻骨铭心的女子。
他为了花飞雪终身不娶，为了花飞雪双腿残疾。
但是，他不怨她，他只是想要再见到她，想知道他们当年的付出是否值得。
湛然没有安慰唐景天，只是静静听着。
唐景天收拾好情绪，继续说：
“那一战涉及深广，远非寻常，而从那之后，花家就成了禁忌。
还有，那一战绝对不应该败得那么彻底，绝对绝对不可能。”
唐景天眼眸中似有恐惧流淌出来。
他这样的男人居然会表露出如此明显的恐惧，湛然有些不太相信。
同时，湛然注意到唐景天回避了自己的一个问题，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花飞雪的孩子？
在唐景天的故事里，花飞雪结婚生子的事情并无一人知晓。
“那你如何知道我是她的孩子？”湛然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唐景天露出笑容，透着开心释然又夹杂着无奈不甘：
“一个巧合！花飞雪是我此生挚爱，可惜自幼的相处，使得她始终只当我是一个哥哥。
所以，当年她走江湖，我也去江湖，江湖中或多或少有她的消息，我走江湖时，偶尔会沿着她的消息碰碰运气。
始终没有遇见她，直到她销声匿迹一年后，我从南海百岛而回，不想原路返回京城，就选另一条路走。
在泰州府城中，偶遇了她，虽然她有些许易容，但是并凭借多年相识的熟悉，我确信是她。
正要去打招呼的时候，她从你父亲湛义手中接过襁褓之中的孩子，而她看着孩子的神情那么慈爱，我就知道，那是她的孩子。
我顿时停下过去的脚步，悄然留在泰州府。
一开始我不明白她为何会爱上一个偏僻之州的镖师。
那时候我有过怨毒、有过憎恶。
最终我明白了爱是没有道理可说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于是，我放下了所有的负面情绪心思，与你父母二人见面。
再之后，就是她被花家招回京城的事情了。”
湛然坐在旁边，消化唐景天说的信息，良久之后，湛然的眉头稍显舒张。
半眯着眼等见到湛然眉头舒展，唐景天继续说道：
“她消踪匿迹多年，那个强大而神秘的组织一直在追查她的下落，始终没有收获，直到上个月，她终于再现身影。”
“也是因为她，我以唐家名义发布了一项护镖任务，从南海百岛一路经过边海州、泰州、益州，再到中央区域的剑州、大京。”
“那是我多年以来第一次收到她的信息，是以秘传封印物通讯，以个人灵气印刻好，不可能有人假冒。”
第26章 雾里看花
湛然敏锐的捕捉到唐景天说的护镖二字，脑海中的念头拼接起来：
老爹当时离开的时候说有一趟镖不得不去，也是在南海百岛。
他很少出远门，所以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如果是花飞雪联络他，那他才必定会去。
怪不得那么匆忙。
湛然没有贸然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唐景天。
他还不信任唐景天，疑虑有三点：
一，唐景天说的是否为真，还需判断。
二，如果都是真的，那唐景天是否真的没有因爱生恨？一个人的爱有多强烈，恨就有多绝望多可怖。
三，唐景天说了半天就如唠嗑，但却始终没有说他的目的。
正因为如此，湛然一直保持多听、多观察、少说话的态度，这样才不容易吃亏。
“她叫你护镖，你请了我父亲？”
“没有，她的传信中专门说了不要牵连你们父子。”
“那一趟镖护送的是什么物品？”
“不知晓，那镖入京城后居然消失匿迹，我暗中查探月余都无消息。而且之后，她也与我断开联系。”
湛然反复以食指第二骨节刮自己的嘴鼻间。
他故意做出思索却难觅答案的模样，其实他心中已经明白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她叫老爹前去，也许就是为了分两路，一路真一路假。
明面上的线是唐家，暗中的线是老爹。
也许是因为敌人太强太多，所以老爹才因此受伤。
不对，老爹修为不过通元境巅峰。
若以那样的组织为敌，必定不可能回到镖局。
湛然的脑中似有些许真相出现，但却如雾里看花，一点都不真切。
不论如何，他觉得唐景天还有所隐瞒。
湛然试探道：“唐叔叔今晚专程为了和我说这些？”
“看来你对我还有疑虑，”略微停顿后，唐景天轻叹，“本该如此，你若单纯的直接相信了我，那可真要看轻你了。”
“我此来自然是为她的下落，你若籍籍无名，她也许此生不会打扰你平静的生活。
但是，你天赋绝伦，已经进入老不死们的眼中，她必定会来找你。”
“老不死？”
“没什么，你不用在意太多，等你修为高了自然能够知晓。”唐景天不想在这个话题多谈，“我只是想依你知晓她的下落。”
湛然沉默不语。
唐景天见他不答，脸上不显恼怒，展露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不用急着回答，现在时机未到，也许到时候你会想要找我，因此提前与你打个招呼。”
如果花飞雪真是自己的母亲，那完全没有理由将消息告知任何其他人。如果不是，唐景天更不会来做戏一场。
湛然不知道唐景天自信的根由是何。
“嗯，既然时机未到，那就暂且搁置，若是真要联络你该如何做？”
思考片刻后，唐景天摇头道：
“那种通讯用的封印物特别稀有，并非人人都有，你只能在明年年底之前抵达京城。
到时候我才有机会联系你，除此之外我们不要有任何联系。”
湛然颔首：“京城有线索？”
“嗯。”唐景天不再细说，捏起银白流体抹在双腿，然后站起来，戴好斗笠。
“对了，之前袭击你的六人是流天剑宗买的凶，他们六人出道以来没有失手过，以至于太大意，将一些关键物品放在身上，实在太容易判断。”
唐景天拿出一瓶丹药，抛给湛然。
“这剑流丹是流天剑宗特有，基本不流通，只有极少情况，流天剑宗才会给予外界。
对你有些许好处，你拿着用吧，是一种以剑流灵气冲刷身体根基的丹药。”
唐景天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消失之前留下话语：
“还有，她也许不纯粹是人了。”
什么意思？
不管如何要请人调查一下。
湛然独自带着思索离开。
回到军天阁后，他关上房门后，他平躺在床上，心神沉浸于识海中。
山海玄元录其上的光彩没有变动，还是一如既往的浮浮沉沉在意识空间。
“山海老铁，之前那女子修为很高吧？”
“高，超凡高人当然高啊，高得我不敢动弹咯。”
“嗯。果然，对了，花飞雪，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说出名字的瞬间，湛然能明现感觉到山海玄元录的波动。
波动在意识空间中十分明显，以山海玄元录为中心，向四方扩散，如海潮浪花一叠又一叠。
“她是上一个被我选中的，直到她……”
话语到一半噶然而止，山海玄元录似乎记忆起什么，不再继续。
最难受莫过于听人话说一半，而且这话题还是湛然最想知道的事之一，这种难受就像全身的痒病发了，还全部集中在心内那小小一点。
“你不愿说也没事，”湛然前半句慢，后半句越来越快，“我想知道，她真的是我母亲吗？”
山海玄元录立刻回答道：
“当然，她不是你母亲，你凭什么能开启我？只有花家血脉才能开启我。”
“那你是什么时候留在湛家的？是一个月前我父亲带回来的吗？”
如果这个问题山海玄元录给出肯定答案，湛然就能确定，当时花飞雪布置唐家的护镖真的只是一个掩护而已，最重要的、真正的镖其实就是山海玄元录。
“应该是吧，不能非常肯定，花飞雪将我提出识海后我就没有感知了，那段时间就等于完全的冬眠，对于外界没有一点感知。”
也就是说不一定是一个月前，也有可能当年她回花家的时候就留下山海玄元录也是完全可能的。
如果是第一种，老爹没有理由会受那么重的伤，却又能回到镖局。
如果是第二种，那就没有理由会出现一个月前的那一趟镖，除非……有一人知晓我湛家与她的关系，然后以此设计老爹。
“唐景天不可信任！”
湛然通过山海玄元录的答案推算出这个答案，让他心中穆然一凉，如果一切都是唐景天的谋划：
单是一条夺其所爱，则唐景天杀老爹的理由就完全足够。
但却不能亲自动手，必须要伪装成意外，所以老爹才回到了镖局。
如此，刚才的六位蒙面杀手也是唐景天请来的，为的是演一出戏，取得我的信任……
湛然心念急速运转，山海玄元录见他发呆，就独自进入沉眠。
“可能性太多，现在不可能有答案，还是知道的东西太少了。”
湛然强迫自己放下胡思乱想的意念，再以正心诚意的方法强行收摄心神。
然后，湛然脑子还是很乱，便开始以自己的功勋值来抽奖。
连日来的比武，他积累了1500的功勋。
为了抒发心情，湛然一次花了个精光，结果……
只有一本蓝色品质的【闪电拳】，其他都不值一提。
功法顾名思义，就是一门以拳化电的攻杀之法。
这门拳法重意不重招，要的就是一拳出后如闪电迅猛，连绵不绝宛如闪电链条。
花费掉这些后，湛然的心神舒坦了。
他就抱元守一般寂静心神，放空大脑中的一切，回到现实，也保持着打坐的姿势。
“心走即收回，收回放下，用后复求安，求安即生悟。”湛然默念着口诀。
这口诀是老爹湛义传给他的。
要他每次遇到大事，心思乱而不能止的时候打坐默念。
口诀确实神妙，湛然念着念着，心神静定下来。
进入特别的意境中，之前种种所经历与之后种种将到来。
一幕幕糅合拼接成画卷，自湛然意念飘过。
他在旁观者的角度去观查这些与他切身相关的事情，剃除情绪的干扰，他更能看到真相。
然而，线索的不足使得就算在这种意境中，他也不能得到确切答案。
但他在这样的意境中，心念不再扰动。
等到内心完全安定平静后，他缓缓睁开双眼，然后闭上瞬间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