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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仐三     我当道士那些年txt下载     我当道士那些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一章 传信

    估计那个酒保也看出来了,我快被他‘榨干’了,所以对我说话也没有了之前的热情,更没有什么新鲜的消息透露给我了,如果我想要再知道点儿关于这个村子的事儿,恐怕还得拿出那个点数纸来。

    我之前以为自己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了,事实上,细想之下,我发现我想要知道的却又是太多,比如这个外村到底有几个区域?因为每天的饭堂吃饭都是分了时段,每5000人的样子只能占用一个半小时,这样轮回着来。

    前三天我是运气好,才能在那么多人里,看见我所有的伙伴,后来才发现吃饭的时间是每天按照‘流水’一般的时间来的,大概三四天一个轮回,每一次我也不是能看见我所有的伙伴了,我才知道这个村子比我想象的大得多。

    毕竟这是是连绵的黄土山脉,几乎算是无人区一般的存在,在这种茫茫大山之中藏个几万人,其实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困难的事情。

    不过,时间的不定,我根本算不出来这个村子有多少人,那么有多少个区域就是我迫切想知道的事情,只有那样才能确定伙伴们的位置。

    另外,内村又在哪儿?

    村里的等级是怎么样的划分?在内村的都是些什么人?全是修者吗?或者是道士?有没有背后的势力在支撑着这个村子?如果有,那又是什么样的势力?献祭在哪里?神的区域就是内村吗?如果不是....

    越想问题是越多,后来我都不敢想下去了,只因为很多恐怕也不是这个小小的酒保能够回答的问题了。

    我一边喝酒,一边感受着手里的东西,是一颗丸子一样的东西,摸了摸,就像是蜡丸,我很是自然随意的掩饰了一下,就把这个丸子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而那个酒保意兴阑珊的样子,也根本不会再怎么注意到我,又怎么会发现我这个隐秘的小动作呢?

    我的好奇心已经完全的被那个大人勾起,其实已经不想在这个嘈杂的酒馆呆着了,可是为了表现自己是一个新人,我还是装作很爱惜的喝完了我买的所有酒,出于一些考虑,我也装作很豪爽的请酒保喝了两瓶,他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感激,但我也不在意,我只是想在这个危险又神秘的地方,处处给自己埋一点儿伏笔而已....

    终于把所有的酒都喝完了,我装作已经半醉的样子,有些步履轻飘的走出了这个所谓的娱乐室。

    大门之外,又是那个沉寂的村子,那个娱乐室的一切就像和这个村子隔绝了一个世界一般....有几个巡逻的村务,有意无意的望向我,我并不在意的哼着歌,一副愉悦的样子朝着我的窑洞走去。

    不同的是,在今天我看见了在那边一大片的平地上,由几个女人带领着一群孩子站在那里,然后在这些孩子的前面站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也是一个村务,不过我对他稍微熟悉一点儿,那一套强身健体的古怪动作,就是他教的,那些孩子....

    由于距离的关系,我也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有没有镇子上的孩子在其中,不过,来到了这个地方,我多少明白,这个村子不停的让镇上献祭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从小在这样被‘圈养’长大的孩子,该有多忠诚和虔诚,根本就不用想象,很多孩子原本就是一张白纸,比起成年人,他们更容易被渲染!所以,他们也就更被重视!

    而这样的事情,从195几年就开始发生,假设他们在圣村生活,有了后代,这么一代代的....我的身上忽然就出了一身细毛子汗,这个饲养场有什么区别?献祭的源源不绝,个个都是无脑而忠心的...

    同时,我开始心酸!

    可能是看见我注意到了那边孩子的情况,这些村务并不开心,之前那个村务就说过我是一只并不老实的蝼蚁,想必他们之间也互相交流过了,所以特别的注意了我一点儿....看样子我在窥探,所以想要驱赶我的样子。

    我装醉的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非常自然的,眼神没有聚焦的转头,然后满不在乎的,摇摇晃晃的走了,一个醉汉的思考能力和反应能力都慢上那么几分,他们应该不会和我计较吧?

    看我走开了,这些村务也没有特别的注意我,我就这么轻飘飘的一路走回了自己的窑洞,倒也没有人来过问,一直到我进入了窑洞,关上了门,自己才得以完全的放松,终于没有再做出那副样子。

    长吁了一口气,我赶紧从那个放在一边的大缸里舀了一瓢水,然后洗了一个脸,浇了一下头,赶去了剩下的酒意,让自己完全的冷静清醒下来,在这个村子,需要的就是时时保持警惕。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屋子里并没有任何的监控,或者在这么偏僻的一个地方,在窑洞里装上监控是一个巨大的工程,不现实,又或者是他们根本不担心我们知道什么,只要不会逃出去,怎么都无所谓,所以....

    我没有去思考太多,毕竟来到这里,只是从地形上来说,逃出去就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工程,那唯一的一线天入口加上周围环保的连绵高坡,上面几乎没有什么植被,比起我以前爬悬崖逃出包围还要困难。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我从衣兜里掏出了那个丸子一样的东西,之前我摸着像蜡丸,没想到就真的是一个蜡丸。

    我举起来看了看,一眼就看见,这蜡丸里隐藏着一个卷起来的纸条,或者怕一张纸条不好传递,不容易引起我的注意,才刻意的用蜡来把它封住。

    我猜测着这个神秘人的心思,然后毫不犹豫的捏开了蜡丸,拿出了里面卷起来的纸条,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展开。

    上面的字迹我很陌生,就是一排钢笔字迹,一笔一划都有板有眼,显得这个字迹的主人是一个很有自制力,很有自我规划的人,而内容则是三天以后,月下屋前见。

    唔?我皱起了眉头,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已经把目的时间地点都说的清清楚楚,那个大人要见我?还用那么隐秘的方式?可是屋前见不是太张扬了吗?

    我用打火机把纸条烧了,剩余的灰烬也抹去了,直到没有了任何痕迹才放心的站了起来,拿出一支烟点上了。

    到这个村子来,面对强大的势力,我们本来就没有任何依靠,光棍的不能再光棍了,也就无所谓再多出一个神秘人物什么的要见我,那就见吧。只是,不可避免的,我还是会通过字迹去猜测主人的性格,再慢慢的回想我认识的人有谁会是这样的性格?

    肖承乾?这原本是我最怀疑的一个人,不过,他吗?我苦笑了一下,肖大少爷其实是一个不怎么有谋略的人,而且性格和他那英俊显得有些阴柔的脸完全是背道而驰,根本就是个土匪...

    因为酒意,我迷迷糊糊的就想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合衣在窑洞的炕上睡着了,下午的自由时间,没人管我是在睡觉还是在发神经....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饭时分,我是被进来探查情况的村务叫醒的,在这里一切都不能违背规矩,哪怕是你不想去吃饭,也必须按照时间去饭堂。

    我无所谓和这些细小的规矩做对,很干脆的就和那个村务走了。

    晚饭之后,又有所谓的参拜,锻炼...莫名其妙的杂事儿,完了以后,我回到自己的窑洞,习惯性的在隐秘的地方划上一道,记录自己又过去了平淡的一天,却不想在这个时候,一直趴在我手臂上的虫子剧烈的动了起来。

    我原本捏着一块黄石头的手停下了,看来今天不是那么平静的一天啊...

第五十二章 相聚

    在这个圣村看似规律,实则诡异的生活下,其实有很多的事情让我烦心,但最烦心的莫过于他们统一配发给村民的衣服。

    白色的羊皮袄子,白色的里衫,白色的裤子,如果在夜里出去,整个人就如同一个探照灯那么明显。

    尽管这里的夜晚,因为电力的紧张,而是夜夜都用油灯...可色彩的对比就是如此。

    我以前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那是因为没有一个夜里我需要外出,而今天挽起袖口,看着在手臂上不停爬动焦躁不安,不停的指引着方向的虫子,我才发现外出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就算这样都已经够显眼了,何况还有24小时在夜里交替巡逻的村务?

    可是,却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个村子‘规律’到甚至没有任何可以供我换洗的衣服,这些衣服都是由村务一个星期统一收洗一回。所以,就算是危险我也只能去闯一闯了,这样无限期的困在这里不能突破也不是一个办法啊,说不定如月想到了比较好的办法。

    茫茫的夜色中,整个村子安静无比,已经是所谓的夜寝的时间,在这个规矩严格的村子里是不允许说话的,所以一切都显得安静的有些过分。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是极其光棍的,因为到底不能避开,不如选择快速的到达想要去的目的地,所以冲出屋子的时候,我就没有避忌什么,既没有躲闪,也没有放慢速度。

    因为有过用这种虫子的经验,所以我只是低着头快速的按照它指引的方向走着,让我奇怪的是,这一路上我竟然没有遇见所谓的村务,直到走过窑洞密集的生活区,走到一个有点儿荒僻的地方,我都一路平安。

    这个荒僻的地方在我看来非常的陌生,月光洒落在黄土之上,反射出一种说不出颜色的光亮,我看到在这里四周都是那种低低矮矮练成一片的土坡,我所在的位置就是被土坡包围的一片儿空地。

    可是,没有我想象到的如月也在这里,不过在这安静的四下无人的环境里,我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放松,一点点自由的味道....我并不担心如月,因为虫子虽然不再指引方向,但是依然很活跃,这就说明携带着同样虫子的人是没有事情的。

    随意的蹲在一个矮坡下,我静静的点上了一支烟,一支烟还没抽完的时间,细碎的脚步声就响起了,我没有什么危险的感觉,所以只是抬头一看,发现来人不是如月,竟然是路山...我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路山就快速的走过来,蹲在了我的旁边。

    即便分开了十天,彼此之间熟悉信任随意的感觉并没有磨灭,路山从我这里拿了一支烟,很随意的问到:“承一,你也收到了如月的虫子?”

    “嗯。”我简单的回答了一句,心说怪不得和以前如雪给我的虫子不同,这个虫子不是子母虫那么简单啊。

    然后,我和路山低声的交谈起来,无非也就是交换一下在这个村子得到的信息,在交谈中这才发现,其实彼此知道的竟然差不多,他也在默默的观察着一切,不同的只是,我去了一趟娱乐室,在酒保那里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在我和路山谈话的期间,大家都陆陆续续的来了,慧根儿是尤其的兴奋,因为他以为这样的聚集,是我们要有所行动的,他的心思相对单纯,没有我们观察到的那么多,所以没有感觉到来自这个神秘村子的巨大压力,以为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什么地方都可以凭借着我们一行人强行的突破。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某些力量,就算是搭上性命也不是我们能够颠覆的,为什么不放弃的原因却不愿意去想,是始终想走向光明,即便只有一点儿微末的希望吗?

    比起大家,如月反而是最后一个来到这里的,随着她的到来,分开十天的我们总算再次完整的相聚在了一起,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相比于被困在村子,隔绝了一切外界的联系,‘孤苦无依’的感觉,有着伙伴可以依靠,总是能给心灵带来巨大的慰藉。

    但不得不说,这也是一个奇迹,却没想到这个奇迹是如月创造的。

    “快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已经按捺不住好奇,如果说让我一个人顺利的来到这里,是巧合,让大家都顺利的来到这里,就不是什么巧合了。

    如月笑得很甜,然后对我们说到:“还能因为怎么回事儿?因为我会用蛊啊。分发给你们的,其实是我身上最珍贵的一窝蛊,确切的说和子母虫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经过特别的培育,它们形成了一个以母虫为中心的家族,不像子母蛊一般不会超过四只,而母虫就被我放在了这个地方,所以我们就能在这里聚集了啊。”

    如月说的轻描淡写,但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细想起来有很多值得疑惑的地方啊。

    看着我们大家都很好奇的眼神,如月随手挽了一下垂在耳边的一缕秀发,然后说到:“你们知道的,我和本命蛊是性命相连的,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它感受到的就是我感受到的,这个地方有道家的高人和修者,但不一定有蛊术的高手,无意中,我就想到既然我不能用我的眼睛去看这个地方,可以利用我的本命蛊啊。”

    如月指的是如雪留给她的那只胖蚕子,没想到本命蛊的作用是那么的大....再细想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因为胖蚕不是一般的虫子,最独特的就在于因为它自身‘等级’的关系,我猜测它应该是拥有灵的,异常强大的灵,虽然称不上是灵魂...而那种性命相连的感觉又是那么奇特,相当于如月的一部分灵魂也寄托在了胖蚕的身上,种本命蛊最高等的办法也是那么种的,所以胖蚕就是如月的眼睛。

    其实傻虎也可以做到这些,无奈的只是傻虎太过‘显眼’,这里又有道家的高人,相对起来,如月的胖蚕发挥的作用更大。

    想明白了这一节,我的内心隐约有一些兴奋,看着如月说到:“这样说到,关于这个村子的一切地形信息,你是知道了?那....”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更多。”如月让我们稍安勿躁,然后把她知道的一切都细细的道来了。

    首先,我们一路走来并没有遇见任何村务的原因在于,如月通过胖蚕每一夜的观察,发现了一个奇特的规律,那就是每天夜里在我们做完所谓的参拜以后,村务一般巡逻所在区域一遍,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以后,都会神秘的消失一到两个小时。

    只是因为我们夜里一般都被这里的规矩所制约,从来没有想过外出打探,就以为村务一直在巡逻,这是一个在规律下造成的思维误区,所以也压制的我们异常的小心。

    如月通过胖蚕发现了这个规律,所以就放心大胆的让我们外出了。

    至于为什么神秘的消失,去了哪里,如月卖了一个关子,暂时没有说明。

    然后,如月让我们大家聚拢过来,她接着我们轮流点亮打火机的光芒,开始给我们画了一个奇怪的地形图。

    “所谓的村子就是这样的,在这片夹在山谷中的大平原里,其实中心的位置是这样的。”她简单的画了一个柱状物在中间,然后说明:“这是在这片平原里一个独立的山,旁边是高高矮矮的黄土坡,从这里进入,就一座小小的矮山。”

    如月在这个柱状物的某一个地方画了一条线,表示是路径...虽然如月的绘画功底不怎么样,画的异常抽象,但我们还是大概明白了意思。

    就好比一个蛋糕,中间放了个草莓,草莓就是矗立在平原里的山,而其它地方自然就是我们居住的平原,由于我们不是在空中俯瞰这里,自然也就不能发现这一点儿....

    “而所谓的村子,其实分为了九个区域,都是围绕着这个矮山呈圆形排列的。你们过来的时候,我通过母虫的感应知道,三哥哥在这里,承心哥在这里...”如月挨个的比划着,很快就清晰的画出了我们所在的位置。

    自然我也明白了,她让我们相聚的地方,应该是一个禁忌的地方,正好是那条代表着进入矮山路径的入口,如月说她画的很小,其实这里很大,入口处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被环抱着的平地。

    入口处?可是入口在哪里,我举目四望,根本就没有发现!

第五十三章 跟他走?

    “这个入口是隐藏在这几片山坡的背后,很隐秘,我也只是大概知道是这个地方,具体的还没查明,不过给我一些时间,我...”如月没有说下去了,仿佛为了这件事情很内疚。

    我倒是无所谓,笑着对如月说到:“如月丫头,就这样你已经很厉害了啊。”

    “三哥哥,其实你是不知道,这条路很关键的,因为我怀疑中间那片矮山,就是这个村子里最秘密的所在,你之前不是说了什么内村吗?我觉得内村就应该在那片山?”如月的语气不是很肯定,但多少是有了一定的把握。

    我一下子皱起了眉头,心里也有些不确定,如果是这样,内村是在山上?但心里总觉得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人类有一种难受的情绪就在于,明明对一件事情异常的在意和好奇,偏偏却一时半会儿不能得到答案,心中挂念的感觉,我不想陷入这样的情绪,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于是,我很干脆的问如月:“对了,你刚才说每天夜里,这个村子里的村务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一两个小时?为什么?”

    “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一两个时候仿佛是禁忌的时间,不仅村子里的村务会消失,就是村子里大部分的高层也会消失。我之所以换衣中间那个矮山就是内村所在,因为他们每次都是聚集在这里,然后通过那条我们查明的路走进去,消失的。”如月咬了咬下唇,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疑惑。

    我沉默着,有一种感觉,仿佛这个消息异常的重要,但具体重要在哪儿,我却又是说不上来,完全是没有根据的感觉,只是凭借着灵觉的本能,可是我相信我的灵觉,也就把这件事情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一时间,大家无话,慧根儿习惯性的蹲在我身旁,半靠着我,在我们讨论完所有的问题,交换完消息以后,他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对我说到:“哥,这样等下去也是不行的,其实我感觉我这一次的事情是不一般的,我...”

    我原本就是一边谈话一边在思考,慧根儿这样说,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到:“什么意思?”

    “不一般的意思就是,我也有急躁的感觉,我觉得这一次我说不定真的能够见到师父?我不肯定。”慧根儿的一双大眼睛里流露出伤感,他的眼睛一直都很像孩子,虽然不是小时候那种圆溜溜的感觉了,但一如既往的大而明亮,从这样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情绪,总是能格外的牵动人,何况他是我的弟弟,从小对我如此的依赖和信任。

    我习惯性的把手放到了慧根儿的光头上,这个习惯恐怕已经不能改变了,然后思绪却飘得很远,那个哭鼻子说再也不吃蛋糕的形象和如今这个带着童真的青年形象重叠在一起,相比于我们慧根儿因为修佛的原因,一直较为淡定,很少有他显露急躁的时候。可是那个慧大爷啊,恐怕也是这颗赤子心中一根最拔不去的刺,最大的结,背后的原因是在乎和深深的感情,所以不能真的如佛门中一样看透缘去缘散...呵,慧大爷,我也能再次见到你吗?

    “哥...”见我沉默着发呆,慧根儿有些委屈的叫了一声,一双眼睛里除了伤感,真的是流露出一种他自己也迷惘的急躁。

    我拍拍他的光头说到:“我知道你不想这么等下去,想行动了。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这个村子比你想象的可怕。不过,也等不了多久了吧,因为等待下去也不能改变什么,我只是希望能再知道多一些。”

    原因我没有再解释,我直觉我们根本没有颠覆这个村子的力量,就那个怪道都已经让我感觉一丝半点儿的机会都没有!我觉得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找到一个关键,然后在那个关键中寻找一点儿渺茫的机会,这就是我迟迟没有行动的原因。

    慧根儿对我的信任是无限的,见我这么说,他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盯着月亮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往事。

    倒是如月,也去拍了拍慧根儿的光头,她对慧根儿的感情和我一样,也是慧根儿认定的姐姐,她柔声的对慧根儿说到:“其实我们已经争取到了很大的机会,每个人手中都有了一只虫子,这就是我们一起行动的契机啊。”

    对啊,一起行动的契机,但是想到苦苦寻找的亦师亦父的师门长辈可能就和自己聚集在了一片土地上,只是苦苦的蹉跎,而不得见,每个人的心中都不是那么平静,焦躁如同火烧,在如月的话以后,每个人竟然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我们大概商定了一下,下一次聚在一起就是行动的时候,但如果二十天内没有行动,那么就再相聚一次,交换一次信息。

    我们没有逼迫自己行动的时间,可是在这一刻恐怕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疑惑,我们能等到二十天吗?

    相聚的时间过去的很快,只是那么简单的交流了一下,也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如月告诉我们,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快一些散去,回到各自的地方,这就是这个村子唯一的破绽,被我们抓住了,分外小心些总是好的。

    我们没有耽误,各自散去,在这种看似无望的生活下,一次相聚能带来的内心安慰不言而喻,对某些‘洗脑’性的东西抵抗力也更大,我始终没想到在这个村子的突破口竟然是柔柔软软的如月找到的,但愿我们以后的一切能够顺利。

    只是,在这个我生平觉得最诡异的村子中,我没有想到的事情太多,太多,偶尔回想起往事,也觉得自己那个时候有些天真了,其实早就被放置在了钢丝之上,别人需要看得只是我们这一群人怎么走钢丝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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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这次的相聚,我在村子里的日子过得仿佛没有那么的无助和焦躁了。

    而每次在饭堂相遇,我和我的伙伴们眼神中都会多了一丝我们彼此之间才懂的默契和安稳。

    我没有再去娱乐室,可能能知道的消息也就仅限于此了,再多,按照我在这个村子被重点监控的地位,恐怕就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在没有行动之前,我情愿把自己隐藏起来,越是低调才越好。

    我没有忘记那个约定,三天后的夜里,那个让我感觉熟悉的神秘人会约我见面。

    我其实奇怪自己上次的聚会,竟然会忘记了说这一个消息,深想其中的原因,恐怕是不确定的事情,又怕伙伴们担心,在相聚的那一天出现,节外生技而觉得没有必要先说出来把?

    因为没有再去探听什么,在这个规律的村子下,日子也是乏陈可善...除了再见到几次孩子们被‘洗脑’‘培养’的景象,其余的一切都是这样无味,在时间体会不是那么明晰的情况下,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三天后的夜里,我如同往常一样平常的进了屋子,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异常。

    事实上,在进屋以后,我连油灯都没有点亮,就默默的站在了窑洞的窗户背后,静静的等待着,观察着院中的一切。

    由于知道了,每夜村务都会消失的规律,所以我也明白了那个神秘人为什么会那么大胆的约我在夜里见面了!

    他应该回来的吧?既然那么冒险的为我送来一张纸条....我在内心掐算着时间,随着时间的流逝,大概也到了那些村务该消失的时间了,我的心跳莫名的加快,我觉得那个神秘人应该快要出现了!

    在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下,我点上了一支烟,可是点烟的动作还没有完成,我就看见一个身影站在了我的院子外面。

    一身黑衣,如果不是银色的面具反光,我差点就没有发现他!

    我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把烟重新放进了烟盒,然后才步履不快也不慢的走出了房门...而那个神秘人也一直站在院外默默的等待着。

    他来得那么早,应该是着急的,可是我并没有在院子中等他,他却也还是不疾不徐的等待,说明见我的心情应该很坚定。

    那他会是谁?在思考中,我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相隔着一层黄土的院墙,我们距离不过五米,他银色面具下,那一双眼眸看起来分外的黑沉。

    他并没有说话,而是挥舞了一下手,那意思就是跟他走。

第五十四章 揭开

    我要跟他走吗?细想起来,好像贸然给他走是一件比较轻率的事情啊,不过这个人好像很有把握一般,对我示意了一下,就自己径直朝着某个方向走去,虽然脚步不快,但很笃定我会跟上一般。

    我原本在三天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在这个村子里我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所以刚才细想的稍许犹豫很快就烟消云散,很快就走出了院子,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好像很不爱说话,我也找不出什么好说的,所以我们沉默的走着,气氛显得有些怪异。

    怪异的原因就在我明明感觉和他很熟悉的样子,却好像因为一张冰冷的银色面具就拉开了距离,让我偶尔有些恍惚,会以为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一种错觉。

    我们就这样信步的走着,巧合的是他竟然也把我带到了那个所谓入口处的一小块被环绕的空地之中。

    不过,略微想一下也能明白,在这个呈圆形环绕的村子里,唯一能避人耳目的也只有这个地方了。

    走到了空地中央,这个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呆呆的看着天空也不知道是在思考着什么。

    既来之,则安之。我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的就把我叫出来,所以我也就沉默的等待着,也是好奇这个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却不想,他在望着天空发了一会儿呆以后,忽然就转身,依旧是没有任何征兆的,瞬间就开始踏动步罡,掐动起手诀来....这算什么?在那一刻我稍许楞了一秒,一下子就认出这是关于五行法术的引火之术。

    他要杀我?这是我下意识的反应..但是在下一刻,我也不敢怠慢,也顾不上什么忌讳了,同样开始踏动步罡,你用引火之术,那么我就用呼风唤雨之术吧。

    说是呼风唤雨的确夸张了一些,至少现在的道士,珍妮大姐头那个层次的我不知道,没有几个能够实现出这个法术的最大效果!可能连十分之一的效果都不能发挥出来,不过用来应付引火之术的确是绰绰有余!

    想起来,三国时期确实发生的过的借东风的真实,那是令人向往的一种境界,在那个时候的顶级谋士,大多得了道家的传承,山字脉中的几术是确确实实饱含了‘兵’之一术,不过现代的热武器时代,让它彻底的没落了。

    我不敢胡思乱想,说起这呼风唤雨之术比起引火之术还难了一个层次,当年师父带领我们进攻黑岩苗寨,需要大规模的呼风唤雨之术,也是借助了多人之力,我就算施展个小威力的也必须要快一些了。

    这样想着...我集中了精神,脚下的步罡踏动的速度开始加快,同时开始行咒,配合着手诀也开始掐动,越是大型的术法,越是难以操作,就是因为需要很多件事情同时进行,而每一件事情必须全心投入,分心三用,这已经是道家心法技巧非常高的层次了。

    我以前也能这样,可是注定了速度不会太快,可是如今那么多年的磨砺...让我可以同时的施展起它们,速度也得到了提升。

    当年,就算施展雷诀,也是步罡先行完毕,手诀和行咒才能进行。

    不过,让我震惊的是,和我距离不远的那个人好像也是在进行着同样的事情,分心三用,同时进行....看样子,也不是很困难。

    我不能观察的太细,因为分心三用基本就快是我的极限,能分出一丝心思来观察他人的状况,都让我差点到崩溃的临界点,可我知道这是一场残酷的斗法,我必须和这个人抢时间。

    我全情的开始施展术法,当这个地方的周围空气越来越炙热的时候,我都已经震惊于这个人的施法速度,因为这比起当年的我初次动用引火之术要快上了不知道多少倍。

    好在,当这里的空气渐渐变得炙热的时候,这片小小的空地之上也吹起了阵阵的旋风,虽然风势不大,可是在这片空地上打着旋,带着轻微呼啸的声音也颇有气势。

    于此同时,天空之中也开始聚集起乌云,很引动雷诀那种乌云不同,这是纯粹的雨云...并不是引动天雷时,附带的风雨,那种雨势和风势对于引火之术来说太过微弱,没有什么作用,特意的呼风唤雨之术,是可以小范围的集中风雨的威力的。

    看样子,好像还是我快了一步,我心里微松,此刻手诀已经掐动完毕,剩余的只是步罡和咒语还没有彻底的完毕...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心思也稍微的松动了起来。

    因为刚才无意中的一个意识闪过,比起我当年第一次引动引火之术...我第一次用这个术法,应该是在鬼市?那一次...我一下子有些恍惚了,发现自己有一种不敢想下去的震动。

    而术法还在继续,空气中的炙热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这种临界点让我毫不怀疑,就算没有当年我那种引火符的取巧之术,也能凭空引来火焰....而与之对抗的阵阵雨意,也蓄势待发,泾渭分明的和这种炙热对抗,莫名的斗法把这片空地分为了奇特的水火并济的空间。

    步罡也已经踏动完毕,就在我准备念诵完最后的咒语,完成术法,然后最终激烈对抗的时候,对面那个一直很沉默的神秘人忽然大喝了一句:“够了,收术!”

    弄得我有些愕然,只要有点儿术法常识的人都知道强行中断施展的术法会反噬自身,除非用特殊的收术手法,可是他这是个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对我出手,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让我收术....这算个什么意思?

    不过对面那个人好像是心怀诚意的,在大喝一声之后,自己就主动开始了收术...要知道这样做分明就是...

    但我下一刻也毫不犹豫的开始收术,之前他陡然的让我收术,我有些震惊,而忽略了一些细节,但是到现在我已经彻底的想起来了,这个声音我是熟悉的,我也应该不会忘记那个男人——林辰!

    那一夜,在艾琳结束自己生命的那一晚,只身闯入月堰苗寨,执意的抱走艾琳尸体的人...那一天,在鬼市,身上带着艾琳魂魄的男人....那一个,在艾琳一声叹息,罢了,失魂落魄,黯然走下山去,嘴里无意识的哼唱的男人...还有,那个在鬼市和我张扬斗法,说一定会赢我的男人。

    回忆纷涌而至,我怎么就没有想到,竟然是他?可是,我又怎么可能想到,竟然是他会在这个地方!

    比起施法,收术自然要快得多,也不能说是完全的没有影响,当收术完毕以后,我还是沉默的站立了好久,来平息体内翻涌的气息,而我对面的林辰也是一样!

    空气的炙热没有了,风也停止了呼啸,原本低低的聚集在这片空地上空的乌云也渐渐的散去,那一弯月亮又重新的明亮了起来。

    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已经确定身份的黑衣男子,好像也不想再隐瞒什么,在平息了气息以后,很是干脆的伸手,然后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哐啷’一声,面具被扔在了地上,放出了一声轻响,我的眼前又出现了林辰这张熟悉又稍显陌生的脸,还是刀刻般的深邃五官,眼眸里却已经不再是当年那种凌厉而带点骄傲的眼神,相反写满了某种沧桑,这种沧桑就是这个男人看起来陌生的原因。

    我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心里的思绪很乱,很多问题涌上心头,反而一时间就理不顺了。

    而林辰却是望着我笑了一下,这一笑倒是有当年那个骄傲男人的影子,他开口对我说到:“刚才,又是我输了?”

    我沉默,那一场输赢早已被我淡忘,却不想他依旧那么的执着。

    可是,他好像也不想得到我的什么回答,只是背起了双手,用一种捉摸不定的眼神再次看着天空,用一种我不能理解的分外落寞的语气说到:“陈承一,我是多么的想赢你一次。”

第五十五章 报答

    我不知道接林辰的话,在那一瞬间,甚至有一种想法,如果他这么在乎我与他之间的输赢,我在知道是他的情况下,何妨又能刻意的输给他一次?

    如果,这已经是他的执念。

    在我的沉默中,林辰忽然收回了目光,直直的看着我:“是不是在想?如果知道是我,输给我又何妨?”

    其实论起心计,恐怕两个陈承一也赶不上一个林辰,洞彻人心的本事,他是比我强悍许多...他在那个环境下长大,面对家族传承似的肖大少所在的组织,一个‘外人’,能走到这一步,估计这已经是他的生存本能。

    我无言以对,而否认于如今的我和他来说,其实都是一句很幼稚的话。

    可林辰好像一定想问我要一个答案,我只能选择真诚,认真的说到:“或许,和你不同的是,我不在乎这个。”

    林辰好像有些激动,但瞬间又平复了下去,他依旧背着双手,显得身材更加的挺拔,他轻笑了一下,不过相比于刚才,这个笑容多少显得有些苦涩,接着他才说到:“你应该不是轻蔑我,你的确是不会在乎的。如果在一个人,一个门派里,你的地位不至于用一场场的胜利,一件件处理完美的事情来奠定,要的只是长久的感情,你又需要在乎什么输赢?人贱就贱在,忽略已经拥有的,得不到的才是最重要...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猜我后悔吗?”

    他的神情让我的心中多少也有些苦涩,只因为我和他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我们曾经深爱的那个女人都是来自同一个寨子,而且她们同样的是芳踪难觅,不同的是,我有一点儿微末的希望,而林辰在得到一句罢了以后,彻底的绝望。

    “不要再想了,斯人已逝,缘聚缘散不由人....师父曾经说过,如果是有缘的人,或许在下一个路口,还能相伴着再走一段,看远一些吧。”我不知道这些安慰是否苍白无力,但这常常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安慰,可也仅仅只是安慰罢了,就像止疼药暂时缓解了痛苦。

    那一句思而不能得,念而不能为...那一年说出这句话的师父,好像已经很遥远了。

    “是吗?”林晨不置可否,有些痛恐怕是最特效的止疼药也已经没有作用,一句是吗,他竟然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追忆,也似乎只是在刻意避开这个话题。

    而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依旧只是沉默。

    相比于之前的相遇,我和他又是成熟沧桑了一番,各自的生命不同,但几年时间可能也是沧海....一切简单的话语与沉默就已经够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林辰朝着我走了几步,在我身前两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

    他找我出来,我自然之道肯定不单单是斗法那么简单,我和他的交情奇特,说不上仇恨,说不上讨厌,说不上很多...偏偏也有一丝若有似乎的惺惺相惜,如果只是想要斗法,定然也不会选择如此麻烦的方式。

    “你走吧。”林辰看着我说出了这样三个字,好像是怕我不能理解,他又补充说明了一句:“我的意思是离开这里。”

    我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对他说了一句:“或者我不走,但你帮我?”

    这句话仿佛是触动了他的笑点,他的嘴角再次开始上扬,他望着我说到:“你觉得有可能吗?”

    “我不知道,可是我不可能走,既然我已经来了。”我很认真的说到。

    “真的是又臭又硬,如果你们这一脉传承一万年,这句评价会一万年也有用。”林辰的眼中有一些怒意和无奈,因为我的眼神平静的很,平静甚至连一丝表达自己意志的坚定都没有。

    “或许吧,这也不见得就是一个很烂的评价。”我微笑着对林辰说到,故人相见的感觉总是奇特,毕竟生命的基础构成是时间,人最珍贵的东西也是时间,倘若在一个人身上花了些许的时间,总是要记得的,因为那个人就成了生命的构成。

    一个真正善意的微笑,不算是示弱,这也就是但愿相逢一笑,恩怨了...

    “算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林辰转身就走,接着冷冷的抛下一句,我想你会认得回去的路,没有危险的。

    我看着他的背影,摸出了刚才见他就准备点上的香烟,点燃吸了一口,神情却有一丝轻松...或许,很多事情不是没有希望的,这样想着,我也转身朝着我村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可是没走出几步,就听见林辰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陈承一,我失去了艾琳,所以也就越发觉得得不到的东西更加的珍贵,你懂吗?因为失去了错过了真正最重要的为代价,就附加了得不到的东西的价值。”

    “嗯。”我转头看着林辰。

    “但,这只是不懂后悔,也不愿意后悔的人的做法!后悔是一种情绪,为的只是指引现在和未来,而不是人们所理解的要去改变曾经。这是我这些年的一点儿领悟。可惜,我还是不懂,也不愿意后悔。”林辰说的话有些深,也有些莫名。

    可是,我懂,我转身看着林辰说到:“你这是在解释不帮我的理由吗?因为不甘心,所以更要追寻你想要的一切,只因为你失去了艾琳,对吗?更加不能放了,对吗?可你知道吗?你这不是骄傲,反而是懦弱的一无是处,因为你连自己本身的意志都迷失了。”

    林辰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看着我说到:“你又能懂我本身的意志是什么吗?或许,我本身的意志就是这个呢?”

    我呵呵一笑,有些无奈了,沉默了很久才继续说到:“那才真的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接着,我转身准备再次离开了。

    “可是,我还是有些还你情义的能力,就比如...你的半个师父在内村。”林辰忽然对我这样说了一句。

    半个师父,在内村?我的内心开始剧烈的震动,那一刻我差点连站立的能力都没有了,在之前,一切只是凭借着一个执念去追寻,在之后,仿佛是有了接近的希望,但从来没有如此过,有个人忽然带给了我的那么异常肯定的消息。

    我呆愣在当场,林辰好像也不是很着急,静静的看着我。

    那一刻,我根本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时间空间往事未来无限的在我脑中纷杂着,我甚至不知道时间是过了多久,等到我勉强能平静自己的情绪以后,发现林辰已经倚着矮坡,一支香烟都快要抽完了。

    “什么意思?”千言万语,我也只能化作这么一句话。

    “字面意思,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个了,陈承一,值得你曾经对我的情义了。言尽于此吧。”林辰掐灭了香烟,这一次他干脆的离开了,在这仿佛迷宫的矮坡之中,他的身影消失的很快。

    而我,再一次,软弱的...莫名其妙的...流下了两行眼泪,若是从前,应该是会大哭一场吧。

    我的拳头捏得很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我激动的想马上冲进那所谓的内村的冲动...可是同时我也凌乱了,我分外的想念着我的伙伴们,因为林辰的一句话真的把我吓住了。

    什么叫....半个师父在内村?

    这样想着,我再也不能克制自己冲动的情绪,我跑出了这片儿空地,但是我没有朝着自己所在的村子跑去,而是朝着离我最近的,承清哥所在的位置跑去!

    好在是承清哥啊,好在是冷静的承清哥离我最近啊...我脑中下意识的就只有这个念头,由于奔跑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呼啸的风不停的吹落我脸上凝结的泪水...我是不想哭的,可是已经不能控制,如果是人都不能控制吧?

    这根本就不是简单的找到师父那么简单,而是...代表了从他离开以后,我多少年岁月的思念和寻找,各种的情绪,各种的际遇,各种的人或事...爆炸开了,也就止不住泪水了。

    呵呵,半个师父在内村!

第五十六章 炙烤

    我冲进承清哥所在的窑洞的时候,眼泪已经擦干,但是眼睛却是红的吓人。

    也幸好是承清哥,仿佛是早有等待,端坐在窑洞那张小小的桌子前,油灯正亮,仿佛是在等待我的到来。

    其实我知道他的习惯,因为长期被失眠的痛苦所折磨,又有‘半强迫症’的他,一般都会逼迫自己的在规定的时间内上床,然后清空思绪,哪怕只是无聊的数绵羊也会在床上躺着,而且这种无聊绝对不会允许人打扰。

    今夜,早已过了他的规定的时间,可他看样子就是在等着我。

    “知道吗?”承清哥依旧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把握着他摆放在桌上,已经摩挲的异常光亮的三枚铜钱,不紧不慢的对我说到:“长期去接触命数的人,多少会对命数有一些感应,今晚,到底是心绪难宁,小小的卜上一卦,应了一个变字,却因为身边皆是亲近之人,不敢推测到底应在谁的身上,干脆等着,没想到等来了你,也恐怕只能是你。”

    承清哥的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其实是在安抚我的情绪,我知道我冲进屋子的样子一定很吓人。

    他开玩笑一般的说我是事儿精,希望也是能轻松一下气氛。

    或许这样清淡的承清哥永远能给人的心灵带来一缕清风,我稍许平静了一些,靠在他的门口,长呼了一口气,说话不急在一时,我的确需要冷静。

    “时间不多了。”承清哥收起了桌上的三枚铜钱,提醒我,可是却并不是催促我。

    我明白我和林辰的一场相遇耽误了一些时间,当下也不再啰嗦,而是直接对承清哥说到:“一个消息,很可靠,我的...半个师父在内村。”

    ‘叮咚’,是铜钱落地的声音,承清哥愣住了,刚才云淡风轻的样子已经不在,这样沉默了几秒,他才‘霍’的一下站起身来,对我说到:“去找如月。”

    说完,他开始快速的朝着门口,朝着我走来,拉着我就出了门,可是走了几步,他又对我说到:“不,分头去通知。”

    如月是离聚会的地方最远的一个人,承清哥是想到这一节,才觉得分头通知,恐怕才是最节约时间的做法。

    他也乱了,可是没有我乱的厉害。

    或许,这样的消息刺激了我们,当我们再次相聚在那一片相对安全的空地之时,只用了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如果是今天,太过仓促。我真的奉劝你们,过几日,把握大一些了,再进入内村吧。”面对已经疯狂的一群人,能保持清醒的只有路山和陶柏,劝说我们的是路山。

    这个其实怪不得他,毕竟和我们一起是因为各种奇特的原因和命运,但本质上,路山没有和我们一样失去什么重要的人,所谓旁观者清,他体会不到我们的情绪,自然要用理智的想法来阻止我们。

    “我不知道要怎么忍受。”承心哥一向比我淡定,但显然也半个师父的说辞也刺激了他,他表现的比我还要冲动。

    毕竟,我和林辰相会知道这个消息,多少比他们早了那么一些,得到了一些缓冲,才能勉强的镇定。

    看着承心哥不再优雅的样子,路山也顾不得许多了,冲过来拉着我的肩膀说到:“承一,无论怎么样,今天晚上真的不行,就算不想再要多余的消息了,这内村在哪儿?内村怎么去?你师父会在内村的什么位置,这总要知道的吧?你难道忘记了那个怪老道...”路山的样子很焦急,然后又急急的说到:“好吧,就算这些都不需要知道,总是要好好谋划一下,不在乎再多等一两天吧?”

    我看着路山,我的思绪其实很乱,可是我已经渐渐的冷静下来了,我知道路山说的都是对的,只是知道一直想要寻找的人近在眼前,半个他...这种想法,会让人想着他在受苦,于是就刺激的人想发疯,如果能够完全理智,人类恐怕已经进化成另外一种物种了吧?

    “承一,还有所有的大家,我不怕陪你们去同生共死,尽管我最重要的人并不在那什么内村,而是被封进了一面鼓里,我们也是这么一路走来的。可是,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冷静一点儿,这就是我最后的劝说吧。全凭你们决定,总之,无论什么决定。”路山也有些动情,双手扶着自己的腰,眼眶有点儿泛红,然后说到:“我路山陪着就是了。”

    “我也是。”陶柏依旧是那副羞怯的样子。

    我的内心有些感动和动容,承清哥想要说什么,可这种时候,我才是真正的大师兄,他一直都很看重,并且维护这个...所以,他只是嘴唇动了动,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我再一次捏紧了自己的拳头,这一次却没有任何的犹豫了,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只是说出了一句话:“忍着,现在都散了吧。从今天开始,我们每两天聚会一次。”

    其实,我不想利用这个漏洞太过频繁,但如今明确了一些事情,我不得不这样做,同时背负着一些东西的我,必须冷静的做任何的决定。

    我的话刚落音,路山松了一口气,而大家没有一个人对我表示反对,从承清哥开始,大家默默无声的开始散去,这是一种默契,每一个人都被翻起了情绪,如果要诉说什么,那就太多,不如沉默的离开,躲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夜晚空间里,默默的,默默的......

    而我不知道的事情到底太多,以为我们只是无声的聚散,可是这个世界到处都有一双带着有趣的眼神,窥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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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个夜里,仿佛又是一场掀开回忆的盖子,然后再自己用力猛然去盖上的‘战争’。

    我总是思绪恍然的看见那个下午,阳光下,师父似乎带泪的双眼,听见那一首,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啊头....接着,就是那一夜寂静无声的竹林小筑,然后是整整一天坐在长廊前无望的等待。

    这样的疼痛不得不让我痛苦的躺在炕上,无声的蜷缩起身体,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一夜无眠,可是日子还是得过下去,我却过得有些焦躁。

    我们开始每两天就一场的相聚,甚至因为某种焦虑,变成了每一天都相聚,可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带来有任何价值的消息,我把主意打到了娱乐室上面,我想要打听更多,我甚至想要找到林辰,却发现我身上根本没有足够的那所谓的点数纸。

    那下一步我是不是要放下一些坚持,然后去赚取那个点数纸呢?在焦躁之中,我又多了一些挣扎!

    而每个人都和我一样,我们的聚会开始有了争吵,有好几次,都有互相说话带刺的人差点动手,却又因为后悔懊恼不已,我们一群人因为半个师父的消息,就犹如被置放在了火堆上炙烤一样,是活生生的被炙烤。

    这种日子根本毫无时间的概念,一转眼就过去了三天,好像过得很快,但又好像过得分外的漫长。

    这样的我们,在时间的流逝中,怎么可能注意到圣村即将要开始一场大事呢?

    ‘新嫁人’要嫁给所谓的神了,这就是圣村雷打不动,一等一的大事!

    这一天的早上,天气分外的寒冷,一转眼,日子已经由深秋进入了冬...或许是为了迎接冬的到来,在这一天天空下起了细细碎碎的小雪。

    而我不是被那每一天熟悉的,就像小学广播体操的音乐吵醒的,这天,吵醒我的,是吹锣打鼓的声音。

第五十七章 大事(上)

    听到这个声音,我没有从床上起来,睁眼后第一个反应却是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已经爱上了落雪时那窸窸窣窣的声音,细密的仿佛打进人内心最柔软的深处,而一个雪字也寄托了我太多的感情,这样的情感之下,即便是睡着,我也能听见落雪的声音,仿佛得到极大的安慰,可以睡得很安静。

    在今天,却不想被这敲锣打鼓的声音给硬生生的打断,所以我下意识还没有思考是什么事情,就已经皱起了眉头。

    窗外还黑沉沉的,在平复了一下自己懊恼而烦躁的心情之后,我爬起床来,点亮油灯,看了一下手表,不过凌晨5点半,比平日里起床的时间早了一个小时,而大脑终于完全清醒的我,还是反应过来,这平日里波澜不惊,就如一潭死水的圣村,怕是迎来了什么大事儿?

    可是再大的事情,大的过师父在这内村的消息吗?我越发的不敢想那半个是什么意思,一想就会想起肖承乾的大表哥痴痴傻傻的样子,连自我安慰都不会了,诸般的压抑情绪,让我竟然对这个村子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但在这个村子,万般事情‘村民’的意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我逃避般的还想蒙头大睡,却不想还没有回到炕上,我那窑洞的门就被很用力的踹开了。

    “换上,来饭堂前集合。”进来的是一个村务,踢门的动作很是不客气,我这不老实的蝼蚁自然得不到他们的什么好脸色,我也犯不着跟他们计较。

    门陡然被踢开,伴随的是一下子涌进屋里的寒风之声,除了这个,屋里分外的沉默,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一眼被扔在炕上的东西,是一套全红色的褂子加裤子,刺眼的一塌糊涂,要穿这个东西?

    不过我还是默默的换上了,只是看了一眼窗外已被细雪覆盖的大地,心中叹息了一声,不冷么?

    看我老老实实的换上了衣服,那个村务好像很满意,转身走出了我这个窑洞,只是临到了门口,回过头来警告了我一句:“你心里什么想法,我不想知道,也不感兴趣,只是不嫌命长的话,今天就最好老实一点儿。”

    我不语,因为此刻忙着扣那难弄的系扣,一身儿红色,呵。

    换上衣服,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我就朝着那个村务所说的地方走去,在饭堂前就是村子我所在的区域最大的空地,既然是在那里集合,恐怕就是一场惊动全村的盛事,换做以前,我可能会对任何的变故都异常的在意。

    可是,如今,我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沉默的在风雪中前行....甚至想不起曾经是谁模糊的说过,老子还有7天的特权,这个时候算下来,不正是那7日之期吗?

    在完全不知情,也不感兴趣的情况下,我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那个所谓的饭堂空地。

    原本应该是完全的一片黑暗的地方,在这个早晨竟然是一片灯火通明,平日里舍不得开的悬挂在饭堂空地周围的大灯,全部都被点亮。

    我来的比较晚,看着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人人都是一身红色的衣服,就像一片血海,而我默默的混入了其中,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难得用电紧张的村子那么‘奢侈’,今天这事儿,是要发电机全开吗?那得耗多少油这种无聊的事情。

    等待了大概十分钟,就自有村务来清点人数,末了,我隐约听见有人说,这是第3批,人齐整了,出发吧。

    出发,又是要出哪儿?一番耽误已经是上午快7点的样子,天光有些隐隐的泛白了,我终于从一种神游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而内心的某种感觉也随着我的清醒完全的复苏。

    我一下整个人忽然就楞了,因为这一次的感觉是如此的奇怪,莫名的窒息,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我的心跳‘噗通’‘噗通’的声音。

    这是什么感觉?我活了三十几年,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窒息而心悸,是危险还是平安都全然不知道。

    可是,不容我仔细的思考,那些维持次序的村务就如同赶牲口一般的催着我们出发了,我只能在人群中默默的跟着走...渐渐的就走出了我所在的区域,走出了村子,走出了进来时的平原,走进了那个一线天般的羊肠小道...

    一片红色,我望着头顶上狭窄的天空暗想,从天空下看下来,这像不像是血液在流动?

    这个想法很无聊,但总算稍微缓解了一下我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因为压抑的太过难受。

    走出那一线天,就来到了我们最初达到圣村时的那片绿草地,很奇怪的景色,草色还在泛绿,就已经被白雪覆盖了薄薄的一层,地面上密密麻麻的脚印,说明在我们来之前,这里就来过人了。

    我终于想起了第三批是什么意思,原来我们这批人已经是第三批了,看来真的是全村出动的大事儿啊。

    而在这时,被刺激的已经完全回过神的我,终于想起了‘新嫁人’的这件事,仔细的回想,才察觉出来就是今天!在如此寒冷,穿着也单薄的情况下,我一想起这件事,蓦然就流了一身冷汗...至于为什么,好像今日里有些反应慢,思绪也不集中的我根本就不知道。

    这种情况,让我感觉自己有些无助,心慌的厉害,我下意识的举目四望,想在和我一起这批人里找到伙伴们,哪怕只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也能给我带来莫大的慰藉,可全是陌生人,一个熟悉的伙伴都没有,我的心感觉更加的凉了下去。

    在我一个人慌乱的时候,那个长长的码头也是分外的忙乱,来来回回的船正在一批一批的往上装人,然后朝着那个看起来是被山挡住的死路滑去。

    今天出现的船比那一次我来的时候更加的多一些,这到底只是感觉来来回回的穿梭如织很多,还是真的多了起来,被负面情绪包围,完全不能冷静的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我只是麻木的随着人群前行,感觉也没有等待多久,我就走上了那个长长的木桥,一晃神,就到了桥的尽头,一艘挂着好几朵夸张红色大花的船已经等在了那里。

    “比到镇子里‘迎亲’,还要隆重许多啊。”我看着那打扮的夸张的船,又止不住的开始走神儿,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如果这般思绪难以集中,我怕是连一个最简单的术法都使不出来吧?

    这样想着,我的心又慌乱了一分,不知道到底是一股强大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气场在影响我,还是说我本人出了问题。

    “快点上船!”一直守在长桥尽头的村务对我可没有任何的耐心,见我表情变幻不定的在发呆,他根本就懒得与我废话,催促之下,一脚就踢了过来。

    力气比我想象的大很多,我一下子就被踢到了船头的甲板上趴着,而那村务显得有些暴躁的声音还在耳边:“快点滚进去,不要让我再踢你第二次。”

    我沉默的站起来,因为心中背负了太多的情绪,我根本没有对那个走狗一般的村务有半点儿的愤怒,只是沉默着走进了船舱。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这种大乌蓬船的船舱,比我想象的大了许多,大概能坐20-25个人那样,我找了个位置沉默的坐下,而那船在装上了20个人以后,船头立着的那戴着斗笠,沉默的有些过分的艄公就点开了船,开始在这水波中划行。

    仿佛是已经习惯了在村中沉默的生活,和我在一条船上的人们也分外的沉默,长久的压抑,让人已经养成了不说话的习惯,到这船上也不会改变。

    那艄公也是同样如此,不同的只是,在那斗笠下面——他应该长着和正常人完全不同的类似于骷髅的脸吧。

    我这样想着,头靠在了那略微柔软的乌蓬之上,眼看着尽头那好像挡住水流的青山就近了...

第五十八章 大事(下)

    这是村口那座青山的一部分,一直绵延到此。

    原本青山给人的感觉总是好的,我初来此地也不甚注意这山,只是奇怪一片黄土的世界里为何会有青山绿水般的存在?难道是这里主人的特殊爱好?

    如今,这船步步逼近了这青山,我才感觉到了莫名的压抑,距离越近,我越觉得这山青绿的表象之下好像隐藏着什么,这片青绿也不是那么正常,就像写意的泼墨山水画非得给硬染上一层绿色。

    不论是绿色本身还是山脉,都是那么的不合!

    我皱起了眉头,船行径到此时,我各种的负面情绪都莫名的消失了,又开始恢复了正常,这其中的原因我却觉得自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个念头,但我尽量不去想,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这怪山之上。

    相比于怪山,我们所乘坐的这艘船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在我凝神思考的时候,这渺小的船就好像用尽全力的在朝着这怪山撞去。

    这种巨大的压力,连我也不得不停止了思考,莫名的屏住了呼吸,眼看就要撞上的一刹那,船身忽然贴着这怪山陡峭的山底一个急速的转弯,然后再继续前行。

    不得不说那艄公的技术很好,但这样一个急速的转弯,然全船默然坐着的人全部跟着东倒西歪,但好像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一般,在船平稳以后,全部都默默的站起来,又沉默着重新坐好!

    这一段河流的水流已经稍微的湍急了一些,不过相比于黄河的其它河段还算是平静,我不知道为什么船要贴着山体的下方前行,但是前行了一阵子以后,我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原来这座山脉根本没有完全的挡住水流,而是留有蜿蜒曲折的缝隙,由于视觉的盲点,一眼看去,就好像是这座山脉完全挡住了水流,贴着山体前行,完全是因为这一段河面蜿蜒曲折,如果不贴着山体前行,就算这乌蓬船也很难经过这段河面。

    在这些沿着山体的蜿蜒曲折的水道里,水流就更加的湍急了,水也变得昏黄,在这个时候,你才能感觉出原来人是在黄河,才能感觉出黄河的气势。

    我只是惊异于这艄公的技术真的很好,在如此恶劣的水面环境下,他却一直把船把握的很平稳,就像真正生长在黄河岸边的水上人家一般,不,比这个还要出色,是圣村刻意培养的吗?

    我又想起那张骷髅一般的怪脸...直觉这些艄公应该人人如此!可是我为什么要在意这个?

    在思绪凌乱的时候,船忽然进入了一段最狭窄的河面,狭窄到最多只能并行两条这样的乌蓬船,水流急到不可想象,一直非常沉稳的艄公也变得严肃起来,虽然他戴着斗篷,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我出色的听力却可以听见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起来。

    这样的水流,控制一艘船怕是很累的吧?我这样想着,也跟着这船身子开始东倒西歪,接着剧烈的晃动,让我已经无法思考。

    好在这样的河面并不长,在我忍耐到极限,已经忍不住想吐的时候,船突然从狭窄的河面中穿行了出来..我努力的深呼吸,平息着体内不停翻腾的眩晕,接着我就听见了水流的咆哮声,还有嘈杂的人声。

    我到哪里了?这个时候,我才想起观察起周围,发现从那段狭窄的河面穿行出来以后,我们竟然到了一段儿开阔的水面,昏黄的水流咆哮着前行,这才是真正的黄河。

    而举目远望,发现在前方有一个不可想象的巨大的回水湾,这段奔腾的河面到那里就渐渐的平息下来。

    在回水湾的旁边是一片带着典型大西北特色的巨大的半月形滩涂,贴着滩涂的内侧则是用青砖扑了很大的,也是半月型的一片空地,这应该是圣村的手笔,果真是大手笔,不过也够闲的!

    嘈杂的人声就来自那片青砖空地上,此刻那里也快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密密麻麻的人站在那里,越是接近,就越能听见震天的喜乐声。

    在空地之后,好像有一个阶梯似的看台一般的东西,上面也坐着一些人,我想要仔细观察,无奈离得有些远,只能暂时作罢。

    船就朝着那片滩涂前行着,此刻我才知道,那段宁静的河流之所以存在,是因为那一座山脉挡住了激烈的水流,我才会以为那是南方的清澈河流。

    说起来黄河上也有很多相对宁静的支流,它应该算是其中一条很小的,不过也因为怪山的遮挡,那个在黄河中相当于‘天堂’般存在的宁静支流,也被隐藏的很好。

    怪不得,连带着整个村子也被隐藏的很好。

    仿佛是解开了一个小小的谜题,我的内心有了一丝开心,而这时,艄公已经非常的操作着乌蓬船接近了滩涂,然后在青砖空地的边缘停了下来。

    “下船。”早已经等在这里的村务不耐烦的冲着船里的我们吼了一句,尽管喜乐震天,也遮挡不住他这充满了某种暴虐的,中气十足的声音。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个狗腿村务是个什么态度,顺从的跟着人群一起下了船,然后等待又一批乌蓬船靠岸陆陆续续的聚拢几百人后,那个村务才带着我们走上了那青砖平台,融入了那一片红色的海洋。

    没有坐下的自由,所有人都只能站着,人们好像没有什么抱怨,而我也借着人群的掩护,开始观察起那个所谓的高台。

    这个时候,我发现在高台的最高之上,是修建的一个道家样式的大型祭台,在祭台之下,是一排整齐的间间类似于马场vip包房的存在,而在看台之下则是坐着地位很高的‘村干部’,层层下来,是那些村务。

    看台不算大,但也绝对不小,总之这些属于圣村的高层人物核心人物几乎都在这阶梯看台之上,可我知道,最神秘的存在应该在那一间间房间之中,这让我想起了雪山一脉的巨大山中场地,也是一样,最顶级的人物都是有这样的待遇。

    可是想着也觉得好笑,最顶级的人物就注定是不能见人的吗?

    在这个时候,我莫名的想起了肖承乾,他被那个怪道带走之后,就没有了消息,而我们的处境艰难,心中的焦虑也太多,一时半会儿也就没有那么挂念他的事了,其实是我始终坚信他是安全的...在就是今天,我很想知道他的所在,可是看台上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发现肖承乾那一张熟悉的脸。

    这样的聚集过程比较长,毕竟圣村离这个神奇的地方也有一定的距离,加上河道难行,交通工具也是原始的,所以我还是得面对相对漫长的等待,才能看见这一场把人嫁给所谓的神的圣事儿是怎么回事儿。

    在等待中,时间一点一滴的过着,从早晨五点半就被叫醒,折腾到现在,雪已经停了,天有些白晃晃的刺眼,不知不觉就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也是在这种等待中,一些村务也不知疲倦般在人群中来回的巡逻着,我完全不在意他们,所以当一个村务走到了我身边,说了一句:“跟我走。”的时候,我全然都没有反应过来。

    更不知道的是,其实在这个时候,随着最后一批人的到来,这个聚集的过程已经接近尾声了。

    圣村所谓的大事已经开始,而我却面对着一个要带我走的村务,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在稍许的犹豫中,那种窒息般心悸的感觉又快将我包围。

第五十九章 死局

    最终,我还是去了,因为不要说圣村的顶级势力,就算如今站在大坝之上的‘红色海洋’,也可以轻易的将我淹没,当然是在我试图反抗的前提下。

    村务走的速度并不快,我也就不紧不慢的跟在他后面,一张脸看似平静,实际上内心那种窒息般的心悸感,让我手脚都变得冰凉。

    穿过‘红色海洋’,我被带到了看台处,看台上同样密密麻麻坐满了圣村的所谓高层,可是没有人关注我,而是每一个人看向那一片巨大的回水湾,面具之下的眼神都能感觉到一种狂热,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到了这里,那个村务嚣张的态度就立刻变了,有些谨小慎微的样子,他不敢向上走去,而是恭敬的在中间的台阶之下等待。

    大约过了两分钟左右,一个身穿道袍,同样带着面具的人下来了,他像赶苍蝇似的对着村务挥了挥手,村务就立刻离开了,剩下我一个人在那里,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平静,心跳却分外的快,就像要跳出喉咙那般。

    可是那个穿着道袍的人却并不着急着要怎么样,而是感觉非常感兴趣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才冷漠的对我说到:“跟我来。”然后转身朝着阶梯之上走去。

    我有些木然的跟了上去,我以为他会带我进入看台最上面的房间,却不想,他是直接把我带到了最顶层。

    最顶层在之前我就看见过是一个方正的,标准的祭台,这个看台原本就是倚着滩涂之旁的矮坡修筑而成,最上方被整理的平整,就铸成了这样一个祭台。

    在这祭台之上,全无遮挡,所以风显得有些大,我眯着眼睛,其实在内心有些羡慕,这种祭台无疑是道士最好的施法场所,在古代,也非大术士不能拥有,因为任何的法术基本上都有一个上表天听的过程,这个且不说,这种专门的祭台,也可以更好的沟通各种能量。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还有心思想这个,在如此的环境和重压下,可我明白,如果说我有一个自己也称道的优点的话,那就是面对重压,常常到极限的时候,反而放松了,虽然这一次不同,那种心悸的感觉仍然存在,可是并不影响我又开始光棍起来。

    在祭台的正中,此时已经设好了一个法坛,那是一个最高标准的法坛,任何的法器祭品一样不少,在法坛的正中一个小小的香炉,三柱清香正在燃烧,轻烟袅袅升腾,从空气中飘荡的味道来看,这是最顶级的祭香。

    可是,那么大的法坛就只有我和那个穿着道袍的面具人两个人,风吹得他衣角猎猎,他偏着头,好像并没有怎么注意我,惹得我有些心思活络,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但这个念头刚刚在我脑中浮现出来,嘈杂的脚步声就响起在我的耳边,我下意识的转头一看,却是看见一群人拥簇着一个人正朝着祭台之上走来。

    而那个被拥簇的人竟然是那个怪道。

    他没有带面具,还是那副不甚引人注意,仔细一看又从他身上挪不开目光的感觉,依旧是明明看在眼里,却又记不住长相的模样,说不上是普通,也更不是张扬。

    跟随着他的人大概有十个的样子,和最初我们出现在圣村的时候不同,他这次带的十个人并不全是道士,其中还有穿着僧袍的大和尚,但明显其中一个藏传佛教的弟子,他走在怪道的身旁,只是略微让了半个身子,看起来地位颇为不低。

    这些人都没有戴面具,一上来的气场,让天空中刮过的风都变得凝滞起来,显然个个都是强大无匹的存在,在没有刻意收放气场自然的状态下,让我都感觉到双腿有些发软,更别说普通人站在这里了。

    面对他们,我显得是那么的势单力薄,那么的渺小,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骨子里的倔强和骄傲在发挥作用,我竟然咬着牙,强迫着自己盯住他们,我不想示弱,我是老李一脉的山字脉弟子,我得站着,还得站得笔直。

    就是这样的一份倔强,让我把他们每个人都扫视了一遍,然后我震惊的发现,肖承乾竟然也在其中,只不过走在最后的位置。

    此刻的他同样穿着华丽的道袍,配合他的样子,倒也显得颇有道家弟子的潇洒和风骨,我看着他,很想喊一声,可是他的目光根本没有落在我的脸上,眼神显得分外的冷漠。

    这副模样,让我止住了内心想要叫他的冲动,可是我并没有怀疑他任何事情,我不相信曾经生死相伴的伙伴会背叛,我只是猜测他有顾忌,我没必要在这种时候给他添乱,即便我也疑惑一件事情,他为什么会有那么高的地位,在这圣村?会跟随这些明显是顶级的人物一同走向这个祭台。

    “村长,时辰就快要到了。”一直守在我身边的那个道人见到这十一个人走上祭台,赶紧小跑的两步,弯腰执手,态度异常恭敬的说到。

    “嗯,我自然省的。”回答他话的是那个怪道,依旧是言简意赅的谈吐,颇有古风,只是想不到这么一个人物,竟然会有一个称呼叫村长。

    我忍不住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我貌似和村长颇为有缘,第一次跟随师父出任务,见识这个大千世界,遇见的就是老村长,而这一次,在一个看似我完全不能反抗的地方,我又遇见一个村长。

    面对那个怪道的回答,那个道人自然不敢多言,弯着腰缓缓的后退,像极了对古代帝王的尊重,退到一定的程度,他才转身走下了祭台。

    多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对于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光凭着气场,我就知道这些人我一个都不是对手,珍妮姐曾经大致给我了讲了一下修者的实力划分,这些人应该已经是接近最顶级的存在,而那个怪道....

    我不敢猜测,嘴角发苦,可是一个念头还是怎么也压抑不住,那个怪道怕已经是顶级的存在了,在顶级中是什么程度,那恐怕就不是我现在的眼力能够衡量的了。

    “给他。”那个怪道看了我一眼,既不冷漠,也不带任何的感**彩,仿佛他就该那样看我一眼。

    他这样一说,在他身后那十个人中,立刻有一个穿着很平常的衣服,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类型的修者的人物站出来,‘哗’的一声,一个包袱就扔在了我的面前。

    此刻,我因为想起村长一说而浮现在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褪去,看着那个包裹的时候,亦是一脸平静。

    “你应该很高兴,竟然要劳烦我亲自为你送上那么一套衣服。”把包袱扔给我的人,仿佛是很骄傲的样子,他整个人就给人一种十分注重形象的感觉,无论是头发,鬓角,胡须都修建的恰到好处,就像一个优雅的中年成功人士。

    我没有接他的话,他自骄傲他的,可那份骄傲却落不到我的身上,因为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默默的走上前去,拣起了那个包裹,还未来得及打开,那个人又说到:“也罢,算是为你还有胆笑的奖励,这样的年轻人不多见了。”

    “呱噪。”那个怪道似乎有些不满,又吐了两个字出来。

    那个中年人却是面色一惊,赶紧退了回去,看来这怪道在这个村子里是有着绝对的权威。

    我懒得理他们唱什么戏,而是快速的打开了包袱,在包袱里,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一套上好绸缎的黑色唐装,摆放着一根红色的腰带,和一朵应该是要挂在胸前的大红花。

    我笑了,原来我在没有任何通知的情况下,竟然就这样被选为了所谓的新嫁人!

    “换上。”那个怪道轻描淡写的对我说到。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笑了,然后说到:“你不觉得天气有些冷吗?”

    “换上。”怪道依旧如此说着,看起来波澜不惊的样子,可是灵觉一向出色的我,却敏锐的感觉到,他的情绪中分明就波动着一丝的怒意。

    为什么而怒?如果修为到了他那个地步,心境自然也是极高的,就算他是个歪门邪道,也绝对不影响这份淡定,为什么会为我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怒?

    “村长,是已经决定了吗?”在他身旁那个喇嘛说话了,说话的咬字很奇怪,带着一股浓浓的藏语味儿,显然他不太习惯说汉语。

    不过一向说话简洁的怪道却对他有一份儿在意的样子,不紧不慢的解释了一句:“他的灵觉天赋自然是要被抽取的,可他的人也不要浪费,送过去罢。”

    我原本已经脱掉了那件儿红色的上衣,套上了黑色的唐装,陡然听见这个怪道那么一说,手一下子再次变得冰凉?

    抽取,我的灵觉天赋?想着为什么那么恐怖?因为本来就无助,我不自觉的目光就落在了在这里唯一一个我信任的伙伴肖承乾的脸上,他依旧淡漠的样子,可是在他的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抱歉。

    为什么,要抱歉?

第六十章 送行的人

    可惜在这种情况下,肖承乾不能给我任何解释,而且他发现我看着他,他避开了我的眼神,然后低下头沉默,按照我对他的了解,恐怕是面对面,他也不想给我这个解释。

    我的心猛然有一些冰凉,可是这份信任我却不愿意放弃,我始终坚信人都是有感情的,也相信人性里的美好...我认为这不是天真,更不是幼稚,只是一种我的人生态度。

    所以,尽管内心有些莫名的冰凉,但我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开始一颗一颗系着黑色上衣的扣子,同时脑子飞快的转动,在想我还有什么本钱可以翻盘?在任何时候,我都不愿意坐以待毙,就算只是拿鸡蛋碰石头,也总比石头来碾碎自己来得强。

    黑色的上衣很快就穿好了,我却还是想不出任何的希望,在祭台的边缘,滚滚的黄河水从下面咆哮而过,那喧哗的声音搅得人心更乱。

    “当众脱裤子,我会害羞的。”我用一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对那个怪道说到,这是我故意的,我也许实力在他面前微不足道,可是意志上我从来未有屈服过,就算是死,我也不能死得太难看。

    “你以为,这里会有女人看你么?”说话的又是那个优雅的中年人,这时的他正在懒洋洋的修着他的指甲,在天光之下,他的手看起来很特别,异常的修长有力,手指很长,看起来非常好看的一双手。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注意这个细节,总是觉得这个人非僧非道,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他的一双手。

    可惜,发现了这个细节又有什么用。

    至于那个怪道,面对我的挑衅一般的发言,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微微阖眼,看起来好像要入定一般,可惜的是,我就是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异样。

    虽然这祭台上都是大男人,可是我不会真的脱了裤子,那样太难看,而是选择把裤子套在了外裤之上,然后三下五除二的随意系上了腰带,那朵大红花则拿在了手上。

    “挂上挺傻的,等下你们强迫我这弱小青年的时候,我再勉为其难的戴上吧。”我随意的说到。

    “臭小子,我忍你很久了,你不要逼我在你死得很难看之前折磨你一顿。”一个异常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我,我注意到是跟在怪道身后一个魁梧的就跟张飞似的男人在威胁我。

    他很高,很壮,又很黑,两百多斤的样子,满脸的络腮胡子,好像是不屑去用气场遮盖自己,反倒一眼看得清楚,长得十分粗犷,一身华丽的道袍勉强裹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滑稽和不搭,我怕他一用力,这可怜的道袍就碎裂了。

    感觉像是张飞,他还真的像,我看得好笑,干脆冲他一乐,然后说到:“我陈承一这辈子就没娶过媳妇儿,你们却逼我‘嫁’掉,甭管嫁给啥玩意儿吧!这爱好我都不好说了!只能说明了你们是一群低级的人,一群纯粹的杂种,一群没道德的人,一群脱离了高级趣味的人,一群有害于人民的人。啧啧...”

    “你是真的想死了。”那个张飞大怒,举步就朝着我冲过来,而那群僧道看我的眼神也陡然变冷下来,肖承乾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那个怪道却始终阖着眼,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

    我是故意激怒他们的,情绪激动的情况下,乱七八糟的情况下,或者我才能得到一线生机,尽管这群人的心境都已经到了一个十分高端的地位,激怒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如那个张飞看似很愤怒的朝着我冲来,可是他的眼神流露出来的却是一种冷静,一种对我的不屑。

    “退下。”那个怪道陡然睁开了眼睛,而下一刻他的眼神就朝着我看来,气势陡然一收,集中在了双眼。

    他只是冷冷的扫过了我一眼,我却整个大脑如遭雷击,先是麻木的空白了一秒,然后就像是一整天没有睡觉,一直在存思那般,开始晕眩的剧痛起来。

    “唔。”我抱着脑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接着那种让我连身体都不能有效控制的眩晕,然后一下子半蹲在了地上,胃里剧烈的翻腾,由于最近一次次东西都是昨天晚上了,所以吐出了一地的酸水。

    可我还来不及擦干酸水,由于脑内压力剧烈升高的颅压,然后我鼻孔内的毛细血管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两行鼻血从我的鼻子流了出来。

    真够狼狈的,我嘲笑了一下自己。

    这就是怪道的实力吗?集中了自己的气场,用自己的精神力直接碰撞于我,就产生了这样的效果,我拿什么跟他斗?

    他到底是什么等级的存在,可以厉害到这种程度?

    “口舌之利,小小教训。”怪道扔给我了八个字,然后又阖上了眼睛。

    倒是那个张飞退了下去,而肖承乾始终低着头,连看我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是啊,口舌之利,什么时候我陈承一也只剩下这个了,伸手擦干了自己的鼻血,我有些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再怎么也得站着吧?由于带着眩晕的剧痛还没有消失,我用虚弱的声音说到:“别折腾了,人也来了,衣服也换了,要我去死就赶快,对着一个弱小青年炫耀什么实力?!”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那个优雅的中年人此刻已经完全的修饰好了他的指甲,把手扬起来,对着天光,眯着眼睛,好像很满意的样子,然后才笑着对我说到:“有人来为你送行的。”

    谁?我的内心陡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接着,我就听见一连串的脚步声朝着看台上飞奔而来,然后我看见了我所有的伙伴们,他们被五花大绑的带上了这个祭台。

    “哥。”慧根儿叫我了一声,鼻青脸肿的样子,看得我异常心疼。

    他们此刻都换上了一身所谓‘新嫁人’的衣服,看来这个圣村是打算把我们一群人都嫁给所谓的神啊!

    看见我眼中的心疼,慧根儿却是眼神平静,他很轻松的对我说到:“哥,额有反抗,可额打不赢...nia(人家)非逼着一个和尚嫁银(人),额是没辙咧...包社咧(不说了)。”

    “呵。”我笑了,也不管这些人的目光,径直的走到慧根儿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光头,除了小时候的时光,他已经很少用这种纯粹的陕西话和我说话了,让我想起了慧大爷,想起了师父。

    难道人生真的就是这样吗?最接近希望的时候,往往就是最绝望的时候。

    这样想着,我开始不顾这些人的目光给慧根儿松绑,带着他们上来的一群修者立刻对我怒目而视,我头也不抬,说到:“怕什么?我们不是一群蝼蚁吗?你们还怕我们反了天不成?有这么怕吗?”

    那个怪道没有说话,这群修者也不敢怎么样,所以任由我把所有伙伴的绳子都解开了。

    最后解到如月的时候,她红着眼眶看着我笑了,忽然对我说到:“三哥哥,如果是这样去死,黄泉路上倒也不寂寞,我不怕,真的一点儿都不,就像小时候在饿鬼墓那样,你拉着我跑,其实挺幸福的。”

    我沉默着,我很难对如月诉说,曾经在黑烟苗寨的地洞内,有一个女人用自己柔弱的背背着我,一步一步的爬向生命的希望,我真的没有办法诉说!

    “时间。”一直沉默的怪道说话了。

    “还有半个时辰。”有人恭敬的回答到。

    “送他到祭坛之前。”怪道吩咐了一句。

    然后,这一次是怪道身后的两人直接走向了我,一个是那个张飞,另外一个则是另外一个道士。

    与此同时,祭台之下的人群沸腾了,我下意识的回头,看见一艘华丽的大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驶出,那不是虚幻的船,而是真实的船。

    像极了古代帝王将相才能坐的最高等级的船,而且整个船十分的喜庆,这就是属于新嫁人的大船吗?

第六十一章 神乎其技

    在一片沸腾的喧哗中,大船慢慢的停在了回水湾,船的整个颜色是一种怪异的红色,离得太远,我根本看不清楚为什么那片红色那么怪异,但大船整体的华丽也多少掩盖了那片红色带来的不适感,毕竟是一艘送亲的船吧。

    这个时候,两个要带我到祭台之前的人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面对他们刻意释放的强烈气势,别说反抗了,我就连呼吸也困难,同时也没有办法再去观察那艘大船了。

    他们的那种强大,让我想起了曾经在雪山一脉,打败了四大势力的年轻一辈第一人之后,那个身穿皇袍的老者忽然出手给人的强大感觉,原来这些人在不压抑自身气势的情况下,已经达到这个等级了吗?

    我心里有些苦涩,堂堂四大势力也不过寥寥几个这样的存在,这个怪异的村子为什么会聚集了那么多?我想起了隐秘存在的部门,就算整个部门倾巢而出,也没有实力和这个村子对抗吧?因为这里顶级修者的数量实在太多。

    “你们要做什么?放开他!”

    “三哥哥...”

    “放开我哥....”

    所有人都大吼了起来,我注意到原本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沉默,莫名畏惧的路山忽然也被这一幕刺激的激动了起来,也跟着大喊了起来,冲动的想要冲过来拉我,可惜这些制住他们的修者实力就不俗,数量也众多,何况这里还有顶级高手的存在,就凭我的伙伴们根本就无法反抗,反倒被这些修者瞬间压制。

    一向害羞的陶柏也激动了起来,他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望着路山说到:“山哥,我不管了,拼了吧,是死就死个痛快,那么多年了,只有跟随着陈大哥的这些日子,我才感觉到我们俩活得幸福痛快了一些日子,山哥...”

    我没有想到一向沉默害羞的陶柏竟然说出了那么动情的话,而且一向异常保护陶柏的路山也是几乎没有犹豫的说到:“反正也是个死,那就拼了吧!这一次我不会阻止你。”

    看着大家激动的样子,我忽然就红了眼眶,有一种我陈承一这辈子也值了得感觉,但我知道,如果我们其中能活下来一个,也算是希望,所以我大喊到:“都给我安静,不会有事的,你们安静!”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变得平静,但其中的坚定却是不言而喻,因为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原本那个一直站在怪道身旁,闭目养神,仿佛一切与己无关的那个喇嘛,忽然睁开了双眼,然后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目光就落在了路山和陶柏身上。

    虽然暂时他还没有什么表示,但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路山和陶柏的秘密一定是惊人的...虽然情况已经不能再糟糕,可是我还是下意识的想保住一些东西,即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安静,求你们。”我看着强压着自己情绪的大家,语气低沉的又说了一句。

    而承清哥最能理解我的情绪,他的眼中闪动着某种压抑的仇恨,然后忽然抬手,也同时示意大家冷静,而每个人那种强压痛苦的样子,莫名的让我们一群人多了几分悲凉的色彩,还有出路和希望吗?

    这个时候那个喇嘛附在怪道的耳边,小声的给他说了几句什么,那个怪道忽然也张开了眼睛,再次打量了陶柏和路山几眼,其实一开始怪道就对陶柏表现出了一点儿兴趣,只是被肖承乾给阻止了,而那个喇嘛的话让怪道再次注意到了陶柏。

    他一边打量着陶柏一边就像是在思量着什么,最后他说了一句:“那个小子的确奇怪,不过做事必须舍得,祭献吧。”

    那个喇嘛好像很不甘心的样子,但最终还是动了动嘴唇没有说什么,再次变得沉默,怪道的一句话再次决定了陶柏的命运,至于路山,怪道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是这样,我稍微有一些放心,对那两个要带我去祭台之前的人说到:“我自己过去吧。”然后就朝着祭台之前走了过去。

    如果我陈承一死之前,是被人架着过去的,我觉得我会有一些不甘心,我对逃脱没有了任何的希望,我只渴望自己能够在死之前有尊严一些。

    一直走到了祭台之前,我才停下了脚步,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祭台之上有着复杂的,隐形的纹路,因为雕刻的很浅,所以在刚才有一定距离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发现。

    “转过身去。”怪道如此对我说到。

    我沉默的转过了身去,如今这种情况,目光落在哪里,也是一样的。

    我感觉到怪道朝着我走来,而我已经根本不在意,眼光只是落在那艘华丽的大船上。

    此刻,祭台之下的那片红色海洋已经彻底的沸腾,喧腾的喜乐响得震天,那拨高儿的唢呐声,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在高扬的音调下,隐藏的一丝淡淡悲伤,或许是我心境有问题,听什么也觉得是送给自己的一曲挽歌,这一生不是值得了吗?

    由于大船很大,加上回水湾旁边有巨大的滩涂,注定岸边水浅,大船无法靠岸。

    所以,此时有几艘乌篷船已经在那个巨大的回水湾里划行着,朝着停泊在回水湾中的大船前行。在船上坐着的应该是这一次送去的‘新嫁人’...因为已经一艘乌篷船已经靠岸,大船之上的人放下绳梯,正在把那些穿着礼服的新嫁人一个一个的接上船去。

    我无法看见那些新嫁人的表情,更没有办法知道他们此刻是在想些什么,可是他们真的就甘心吗?真的就不害怕吗?还是被洗脑洗成了无知者无畏?

    我真的无从揣测什么,只是看了一眼伙伴们,他们的表情越加的痛苦,流泪好像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

    其实我不感觉我被怎么了,只是觉得怪道在围绕着我忙碌,这种情况下,我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心里却异常的震惊,熟悉的红绳,一个个的绳结快速的在我身上各个关键的点开始编织而成。

    那速度比起我师父还快了不知道多少!

    绑绳结本来在道家就是比较少见的法门,更何况这个绳结.....我的眼中流露出巨大的震惊,因为这绳结的绑法,根本就是老李一脉的不传之秘!几乎我是看不出任何的区别...

    “你...”我忍不住惊骇的对着怪道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可是他根本就不会理我,只是低头忙碌着,好像怕我承受不住他的气势,他刻意收敛了气息,此刻就像一个平常老人。

    在这时,他的长相才在我的眼中行成了一个具体的印象,有些沧桑,中年的样子,不显老,看以看出年轻时也有一些俊美,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异常的凌厉和冰冷,而且有一种说出来的,几乎快接近偏执的坚定感,好像他认定了目的,就算撞死在南墙也不会回头那种。

    绳结在我身上快速的行成,我的身体开始变得有些冰冷,但也不完全是这样,可怜我从师父那里传承了我老李一脉所有的绳结秘法,竟然认不出来这怪道究竟在我身上绑的到底是什么效果的绳结。

    因为他采用的竟然是复合绳结的绑法,就是说常常一个结里,包含着两种,或者两种以上的绑法,这简直是神乎其技,因为我知道绳结根本不知道绑好就有用那么简单。

    就跟符一样,照着画出来,也没作用,必须存思凝神结符煞,这一点相当的关键...绳结其实每一个成型之前,也要用特殊的口诀接引力量,也可以理解为就像符完成之前,结煞的作用,锁住其中真正起作用的能量。

    但是一个结里,两种不同的力量就很难维持微妙的平衡,更何况是两种以上!

    这怪道难道是神仙?

    我几乎无法思考,而这个时候,绑绳结已经开始接近尾声........

第六十二章 撕心裂肺

    尽管这个时候,怪道在我身上绑绳结已经接近尾声,但我除了全身感觉有些冰凉以外,还是没有多大的感觉,而那种冰冷甚至不如锁阳结绑在身上来得冰冷。

    我不是太清楚怪道要做什么,不过联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说要抽取我的灵觉天赋,总觉得应该就是和这个有关联。

    不过灵觉是可以抽取的吗?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不过想到运,命这种更加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能被‘借用’,我又觉得或许这个是有可能的,虽然这是属于我灵魂层次上的东西,也是暗合在我命格中的东西,想起来可能比借运什么的复杂很多,但是这样的祭台,这个怪道来操作....

    我竟然觉得这不是有可能的事情了,而是我的灵觉真的会被抽取。

    从小就跟随着自己的东西,被抽取...这种感觉是比死亡还难受的,况且这份灵觉我并不是因为它给我带来了什么天赋而重视,我在意的只是因为这样的灵觉,成为了我和我师父的缘起,承载了太多回忆,事到如今竟然要被带走...可我自己却无能为力!

    但是为了伙伴们,我还必须要忍着,他们是希望,而我被怪道盯上,俨然已经绝望,我很接近过死亡,但从来没有这样接近过绝望。

    我拼命的转移着注意力,不去想那么悲伤难过的感觉,所以我干脆看着下面那场盛大的祭奠好了。

    此刻,下面的欢腾声越发的震耳欲聋,所有的‘新嫁人’都被送上了那艘华丽的大船,而那大船在人齐整以后,就毫不留恋一般的朝着这个巨大的回水湾以外划去...

    我有些奇怪,不是我们也被选为‘新嫁人’了吗?为什么不等着我们一起出发?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奇怪,在大船离开的那一刻,下面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忽然就消失了,整齐的就好像被人摁停了的录音机一般。

    然后我看见那片红色海洋陡然矮了一片...原来是人群齐刷刷的跪下来了,所有人都头贴着地,我能感觉一股带着狂热虔诚的气场!一个人或者不那么明显,可一群这样被洗脑的人聚集在一起,这种气场是那么的强大又明显。

    那大船带着浓浓的南方精致风格,行驶在这黄河上是如此的不协调,也不知道为什么,船的行驶速度非常的慢,慢到我盯着船看都感觉快要睡着一般。

    所以,我干脆居高临下的看起河面上的风景,反正也是死定了,重要的东西也会被夺走,我为什么不放松一秒是一秒呢?

    目光内,在回水湾的两旁,几乎是被高高的黄土高坡包围着,水流绕过这两旁的高坡,一边稍许平缓的流入,一边是急促翻滚着的流出..站在我这个位置可以看见绕过这高坡的河面....

    不过因为视觉的盲点,被黄土高坡遮盖的那一段河面我是看不见的。

    我无聊的叹息了一声,朝着大船这样的行驶速度,这得猴年马月才能驶出回水湾,到黄土高坡背后的那一段河面吗?或许,我只是同情下方那一群狂信徒会这样头贴地的跪拜很久而已。

    此时,怪道已经绕到了我背后,我感觉他是在我背后的某个位置忙碌着,虽然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他偶尔流露出来的某种气息来看,此刻的他也非常的认真严肃,或许还有些压力的样子。

    毕竟一个人的气场太强大,只是稍微流露出那么一点儿,也能让周围的人察觉到。

    最后一步那么关键吗?竟然让这个怪道也到了有压力的程度,而在我的周围,此刻围上了一群道士,开始用红色的朱砂描绘地上原本已经刻好的那些符文。

    直到颜色浮现出来,我才陡然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复杂之极的阵法,不要以为这些人只是照着纹路描绘异常的简单,实际上每根线条的粗细,长短都是讲究一气呵成,而且转折汇集之处都有极大的讲究,所以这个阵法才会要那么多人同时去完成。

    每个人几乎都只负责一条阵纹,而且很多人迟迟不敢落笔,显然有些极大的压力,这是非常考验阵法基本功的。

    最夸张的是,中心的阵纹竟然是怪道身后的两个道士来负责,这可是顶级修者般的存在啊!

    而且再仔细看,朱砂的颜色也有些不对劲儿,根本不是我们常用的那种普通朱砂,因为普通的朱砂也暗含有至阳气息,这朱砂...没有那种感觉,我说不上来。

    忽然发现自己不懂的好多,不过自豪的是那么多人为我忙忙碌碌,包括那个怪道,我觉得这死法也算光荣了。

    这样的忙碌持续着,而那艘大船依然用一种可以称之为悠闲的状态慢慢的行驶着,我竟然莫名的陷入了无聊等待的状态,直到那一艘小船出现为止。

    那一艘小船给人的感觉阴沉沉的,而且全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感,但这艘黑色的船,那么冲击显眼的颜色驶入这回水湾时,我第一眼竟然都没有发现,看了很久,也才陡然惊觉有一艘船进入了这里。

    和一切喜庆的气氛不同,这艘船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但是它一出现,所有人的头跪得更低了,因为站在我这个位置,明显又感觉这片红色的海洋‘矮’了一层。

    然后同时,那虔诚的气场更加的强大,几乎快要连我的心境都影响到了,在某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也应该膜拜。

    好强大,在这种境地下的我都忍不住发出了这种感慨,可是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我忽然感觉一股根本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量忽然锁紧了我的全身。

    “唔!”只是一瞬间,我就忍不住为这种挤压性的力量给弄到痛苦的低吟了一声,要知道绳结只是细细的绳子,根本不可能对我产生什么被捆绑住的感觉,我的身体甚至能够非常自由的行动,可是我的灵魂深处却传来了一种强烈的被捆绑住的感觉。

    就像一根绳子越勒越深,而且整个人就像被捆粽子一样的被捆住,根本挣扎动弹不得,偏偏还有很大的力量拼命的拉着绳子,那种层层深入的挤压感觉,而且是细细密密每一寸的灵魂都逃不过那种感觉,除了灵台以外。

    那里是唯一的出口!

    可是我的灵魂却又偏偏被另外一种力量束缚着,之前的那种冰冷感,根本就是错误的错觉,这个根本就不是锁阳结,应该叫做索阴结吧,同锁阳结锁住阳气同理,我属于阴性的灵魂力量被紧紧的锁在了身体里。

    而且还有其它别的力量在发挥作用,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在一层层的割离...不痛苦,只是一种剥离灵魂力和灵魂本质的感觉,就像把衣服从身上拿开。

    阵纹已经绘制完毕,我看见有几个修者恭敬的拖着几个被黄布盖住的托盘走上前来。

    这一次又是那个怪道亲自上前,掀开了黄布...黄布之下的东西并不显然,是几面显得有些陈旧的阵旗,和看起来平淡无奇的玉石。

    我在这种多重力量的折磨下,也根本不能分辨这些东西好还是不好,在一开始我还能压抑自己所承受的痛楚,到这个时候,我已经忍不住喘着粗气,仰天长嚎!

    “哥....”“三哥哥....”我仿佛听见是有人在哭泣的喊着我,可是连听力都模糊不清,尽管我的身体是自由的,灵魂被锁住了,没有了它的支撑,我的身体根本不能动弹。

    偏偏这个时候,我还被几个道士强行的扶住身体,不能倒下,哪怕是躺下也不会那么难受吧,我脑中只有这个念头。

    怪道不慌不忙的拿起那些陈旧的法器,开始在这个复杂之极的阵纹下安插着法器,根本就不看我一眼,这些法器很快的被安插完毕,也没有什么惊天的变化出现。

    这个时候,他才不慌不忙的走到我面前,很淡很淡的对我说了一句:“你若不是表现的那么淡定,或许你受的折磨会少一些。何必强逞英雄,不重实质。”

    我在这种痛苦的情况下,根本就听不清楚任何的话,无奈他就是有那个本事,一字一句的传入我的耳中,虽然我根本没办法思考他是什么意思。

    “承乾,过来,他的天赋灵觉从此以后是你的了。”怪道好像对肖承乾有一种别样的不同,对他说话时,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温情。

    可他也好像是故意要我听见一样。

    我眼神涣散的看着肖承乾一脸平静的一步一步走向我,我在如此痛苦的情况下,竟然感觉心里的痛苦仿佛更大,肖承乾,难道不是我可以信任的,一同经历过生死的伙伴?

    “肖承乾,你他妈终究还是白眼狼啊...不,是黄眼狗吧!总之都是畜生!”承清哥在那边疯狂的大骂,却很快被人拖住。

    “闭嘴。”肖承乾回头看了承心哥一眼,那句闭嘴说的无比冰冷。

    而承心哥也如他所愿,被人捂住了嘴!

    呵呵......这也是一种失去吗?就像当年师父离开我的时候那种失去吧....

    我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什么了,灵魂的挤压来得更加的强烈...而傻虎终于也在灵魂深处感觉到了这种逼迫,陡然睁开了眼睛,寒毛直立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第六十三章 一起——吐血

    傻虎只是一缕残魂,和我相伴快接近三十载,这才恢复了一些。

    它没有身体,自然也就不可能真的有毛发,那只是一种傻虎的表现形式,它在害怕,在担心,在寻求我的依靠又想保护我的一种情绪,在某种形式上,傻虎可以说是我的‘哥哥’,一种比血脉相连更加亲密的共存形式。

    我在剧烈的痛苦中,其实已经有了一种一心求死的心,而我模糊的意志中,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傻虎,我能够完全的释放它的残魂,可惜在这种痛苦中,我根本没有办法完全的做完这一件平日里对我简单之极的事情,老是被那种我已经不能忍受的痛苦给打断。

    ‘嗷’由于命格相连,傻虎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我的痛苦,开始发出疯狂的咆哮,即便在这个时候,痛苦还没有加诸在我灵魂深处的傻虎身上。

    “咦?”那个怪道忽然沉吟了一声,原本准备走向祭坛的他,一下子又转身大步的走向了我,然后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我。

    我已经懒得理会他的眼光是什么意思,而站在我面前的肖承乾则说到:“他的灵魂深处有一只共生魂,一只普通的妖虎而已。”

    那个怪道的眼神听闻以后,眼神忽然变得我更加看不懂,最后停留在他眼中的情绪竟然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怒气,可是他也只是说了一句让人听不懂,但却意思明白的话:“果然...你先接受它的灵觉,等一下共生魂也是你的。”

    “嗯。”肖承乾淡淡的说到。

    肖承乾自己是有共生魂的,他要我的傻虎做什么?而在那边我的伙伴们可能原本也想说这个,我迷糊中看见好几次如月欲言又止,但他们终究没有说出来。

    和我一样的心情吧,肖承乾如果不把刀子捅进我的心口,我就始终不肯相信他会背叛,尽管心很痛,尽管这就已经是**裸的现实....承心哥大骂,也是因为他平日里虽然老是和肖承乾吵嘴,但这两人的感情莫名其妙是最好的,希望放得太大,所以难免情绪也就越激动。

    在茫茫的河面上,那一艘黑色的小船已经停留在了回水湾,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在这边,一个属于怪道身后十大顶级修者的人已经站了出来,用一种薄薄的,但却是很宽的刀子分别插进了我身体里的七个地方,丝丝的血从我的身体溢出,很快就让衣裤上起了七团雪花,让我看起来更加的狼狈。

    或许是因为他的动作极快,亦或许是因为我灵魂上太过痛苦,总之我已经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痛苦。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法门,总之这刀一进入我的身子,我就感觉在灵魂被挤压的同时,还更加多了一重镇压之力....就是感觉灵魂里的一些东西在被锁住的同时,又被压住,可是有什么东西却被单独的剥离了出来。

    而还有一个十大顶级修者中的一个,在我和肖承乾之间连接了一条看起来很怪异的金属链,链子细细的,上面贴满了不明的符箓,缠绕在我和肖承乾身上,而在链子的两头是很细小的尖锥,可能比绣花针大一些,最终刺进了我的肖承乾的心口。

    我不明白为什么,在如此痛苦的情况下,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没有模糊,而那些挤压力还在层层深入,终于也深入到了傻虎残魂所在的位置。

    “嗷吼..”傻虎刹那间就爆发出了一声惊天的咆哮,这咆哮几乎犹如实质,响彻了整个祭台,在我模模糊糊的视线中,我看见祭台上,包括那些顶级修者的脸色都有所动容。

    其中几人在说着什么,可惜我听不清,最终只听见怪道用一种明显的,不能克制的,带着不满与妒忌的语气说到:“不管是什么,他灵魂里有用的东西都会是承乾的,祭奠结束以后,把那些人也检查一下。”

    其中一人好像说了什么。

    怪道冷哼了一声,说到:“那就留下老李一脉的弟子,下次祭献就好。其余人祭献...”

    这是怪道说话最清楚最明白,也是话最多的一次....我不知道傻虎的存在怎么就刺激到他了。

    接着,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怪道好像去了我身后的法坛,不知道开始忙碌一些什么。

    而肖承乾始终在我面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这一刻我的意识好像轻松了片刻,我想起了很多人,师父,如雪,爸妈,姐姐,沁淮,酥肉.....那是此刻不在我身边,却是我生命中无比重要的人。

    师父,终究还是不能再见到你了,即便我们的距离第一次如此接近...

    如雪,如果你苦守龙墓,知道我已经死在这里,你是否会为我流泪,还是你已经彻底的忘记了我,就如同那一夜在医院留下的清冷背影,纵使相逢也不肯再见...

    爸妈,我准备在我的命格稳定之日,就长伴在你们膝下尽孝的...

    姐,我不会忘记小时候你们对我的疼爱,可是我没办法还清这份疼爱了

    沁淮啊,酥肉,你们是在对着我笑吗?喊着我一起喝酒吗?别再笑了,怎么看着他妈的难受,沁淮啊,如月会平安回去的吧?酥肉,我的干女儿,我没办法去好好疼爱一下了,你会不会等她长大跟她说起我?

    我的眼眶彻底的红了,风变得更大,刮过苍茫的天空,原本停下来的细雪,在这时忽然洋洋洒洒的再次落下,被风卷起,飘洒在这个祭台....伴随着怪道忽然开始行咒的声音,为我陈承一的生命写下最后一笔苍凉。

    阵法好像是开始运转了,我感觉灵魂里的某种东西开始汇集凝聚,然后会流逝出去的吧?我根本就不清楚!

    我的五感模糊,我只是能感觉到我的伙伴们在疯狂的大叫,而一直低着头的肖承乾终于说话了:“我最后的情意,就是让你们等一下能扶着这个男人,上到那条等待的船,因为他很快就会变得没有思维,行动也无法自理...能送他一程,难道不是最后的情谊吗?”

    原来,那条怪船是为我准备的?我为什么能那么清楚的听见肖承乾的声音?潜意识里,我知道,那是怪道使用了什么法门,让肖承乾和我灵魂相连,这样也才能拿走我的东西吧?

    算了,不去想了....在一片空白中,我只听见怪道行咒的声音越发的激烈,我只知道他也很吃力的样子。

    终于,我灵魂里某种东西好像凝聚在了一起,开始缓缓的朝着绳结故意留下的那个‘缺口’,灵台流动而去,至于傻虎则被具体的压制。

    流动的东西就是我的灵觉吗?这一个我好像把整个天地都看得无比清楚,细雪,狂风,水流的波动...它们那么抽象,在我眼里都有如实质,如果我的灵觉发展到极致,就是这个地步吗?看见不一样的,更实质的世界!

    快了,就要到灵台了,我知道下一刻,它们就会从灵台涌出,然后通过那条怪异的细细链条,彻底变为肖承乾的东西。

    我心平静了....如果死亡,就用放下的心情去坦然的走...这是师父常常念叨在我耳边的一句话。

    可是一直低着头的肖承乾却猛然抬起了头,他看见他刚才一直冷酷的脸忽然变了,变成了平日里的样子,他望着我笑,目光中充满了歉意,可是笑容就是我熟悉的那样子。

    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可是这笑容真好,简直消除了我要死亡之前唯一的遗憾,我下意识的也朝他笑笑。

    但肖承乾好像不止要笑一下那么简单,他忽然用一种极快的速度,伸手就朝着我抓来,具体的说,他是抓住了我身上细细的红绳,一下子就扯断了它。

    ‘噗’‘噗’‘噗’,祭台上同时响起三声吐血的声音。

    怪道被反噬,肖承乾因为和我灵魂被链条所连接,所以我们也同时被强行中断的法门所冲击,绳结必须按照一定的方法解开,这样粗暴的扯断,无疑就像在深海中承受着压力的身体,在瞬间就冲出了海面!

    压力的巨大反差,弄不好就会死人的.......肖承乾还真是胡来啊。

    “我们还活着。”绳结被弄断了,我的痛苦在瞬间就解除了,所以我看清楚了肖承乾的脸,他笑着对我说了这样的话。

    我转头看着他,同样是笑,接着我听见肖承乾说:“就算我是死,我也不能在你身上抢去任何东西,不是吗?怎么能抢兄弟的东西,是吧,兄弟?”

    “胡来啊。”我也笑了,然后手搭在了肖承乾的肩膀上,气息一阵翻腾,然后又是一口鲜血吐出,相连的肖承乾也是。

    原来,兄弟可以一起喝酒,一起胡闹,一起同生共死,还能一起....吐血。

第六十四章 惊天震动

    这样的峰回路转,让祭台上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显然肖承乾的忽然‘叛变’,让这些高高在上的圣村之人都有些承受不了。

    他们先是呆滞,然后脸上全部浮现出了怒意,一时间正在‘悠闲’吐血的我和肖承乾成为了众矢之的。

    有人愤怒,自然就有人高兴,肖承乾扯断我身上绳结的那一刻,我的伙伴们同时爆发出了一阵震天的欢呼声,而最克制的反而是承心哥,他的嘴角又浮现出了他那招牌一般的春风笑容,只是眼眶红红的,莫名的任由眼泪流着。

    “刚才谁骂老子是白眼狼,黄眼狗的?嗯?”肖承乾和我终于结束了吐血,我开始一一扯断身上的绳结,而肖承乾却开始‘质问’。

    “是我,从本质上来说,我只是在配合你的演技。”承心哥的笑容越发的温暖,话说的淡定而理所当然。

    “是吗?”肖承乾扬起了眉头,一副怀疑的样子。

    承心哥扶了一下眼镜,摇摇头,用一种可惜的语气说到:“啧啧...事实上,你对剧情的设计是出色的,可惜演技太差,或许面部的神情不能到位,眼神的情绪太过的肤浅,以至于你只能用冷酷来掩饰你的僵硬,用低头来遮盖你内心真实的想法。眼看就要出漏洞了,我只能用我的演技来弥补你的错误,让人们成功的转移注意力的重点。不然,你以为一切会那么顺利吗?”

    “真的?”肖承乾脸上的神情已经表示他开始相信了。

    “当然。”承心哥的笑容开始在温和中带着让人不可抗拒的真诚,然后说到:“别忘了,嫩狐狸是我的‘私宠’,而嫩狐狸是‘混’哪口饭吃的,你不知道?”

    “也是啊。”肖承乾显然相信了承心哥的话。

    而我只是笑着,懒得理会他们扯淡,把身上的红绳全部给扯开了,扔到了一旁,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刺入肌肉里的薄刀子是那么的疼,甚至让我的行动都有些不便,因为从灵魂深处还传来阵阵的压制感。

    所以,我忍着疼痛开始把这些薄刀子一把一把的拔出,然后扔在了地上。

    承心哥和肖承乾谈笑自若,而我也是一副悠闲整理的样子,让众人的怒火更盛,或许到他们这个地位,根本无法容忍修者圈子里的小辈,新人如此的‘嚣张跋扈’吧。

    可是,他们一个个都很克制,只因为受了反噬之力的怪道此刻正在闭目养神,连嘴角的鲜血都没有擦去,他没有任何的动静,这些人自然不敢怎么样?

    而我知道肖承乾之所以隐忍到现在,才敢这样做,他肯定是有什么依仗,我一点儿也不担心,把缠绕在我和肖承乾身上的锁链扯下,扔掉以后,我开始大步的朝着我的伙伴们走去,肖承乾亦是跟在我的身后。

    “承一,如果你今天表现的冲动点,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完成这件事情。”在走过去的过程中,肖承乾好像‘邀功’似的对我说到。

    “冲动,怎么冲动?我很想出手,可是那个村长怕是比珍妮姐还厉害的存在,我根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压制,只能绝对的冷静,不要轻举妄动的保住大家。实力不够,这样的事情也是正常。”其实,我很能认清现在的形势,脑中在不停的转着,下一刻我该怎么脱身?

    沉香串珠里,师祖的残魂吗?那个是绝对不能动的,因为我不会忘记所谓的蓬莱,还有一个师祖一力要消灭的存在,师祖如此的安排,必然有其道理,如果我擅自动用残魂....

    另外就是,我也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动用这缕残魂,难道又是我那似是而非的中茅之术吗?

    要破僵局,除非我有充分的时间施展几种自伤的秘术,那样...不过,肖承乾扯断绳结,我们没死就是幸运,其实无论是灵魂还是身体都承受了一定程度的伤势,需要静养,动用秘术的效果也...

    在沉吟之中,我和肖承乾已经走到了伙伴当中,此刻我们开始激动的拥抱,有什么还比死而后生更值得开心的事情,尽管我们还是在如此的困局当中。

    “肖承乾,过来,你这是在表明你的态度吗?”终于,是有人开口了,是那个一直话很多的优雅中年男。

    “是又怎么样?”肖承乾的语气理所当然,仿佛那个中年男问了一句废话。

    “妄自村长对你那么好,难道你要我出手亲自杀了你?”中年男的神色变得阴沉,开始抬起一只手,另外一只手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始揉搓他的手指。

    “他对我好?还是让他交代一下我的外公去了哪儿吧?论起血脉,怕是我外公和他更加接近,更加浓厚吧。”肖承乾的声音也陡然变冷。

    我皱起了眉头,事实已经指向,师父他们一群人是真的在这里啊...血脉,这怪道难道是...?我忽然想起了一个惊人的想法,然后震惊的看着肖承乾。

    但肖承乾却来不及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又对那个中年人说到:“你最好不要动我,不然亲爱的村长醒来,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那个中年人的脸色疑惑不定,终究还是不敢出手,肖承乾怎么会如此特殊?还能压制这些顶级修者?

    “承一,我只能做到让他投鼠忌器,可是我没有任何翻盘的能力,如果要翻盘,只有你冲出去。我会想尽办法护住大家的。”肖承乾认真的对我说到。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感觉肖承乾比我知道的多的多。

    “可能没时间说了。”肖承乾看了一眼在那边调息的怪道,然后遗憾的对我说到。

    此刻,是人都能明显的感觉到怪道的气势在恢复,他就要清醒过来了。

    “他是谁?”这个问题我一定要问,必须得问。

    “谁?你,包括你们老李一脉的弟子,都应该叫他一句师叔祖,而我应该叫他师祖。现在,知道他是谁了吧?”肖承乾看着我,忽然就说出了这么一句。

    “什么?!”这一次不仅是我惊呼,连我身后所有的人都开始惊呼。

    我们对怪道的身份有众多的猜测和疑惑,但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是我师祖的那个神秘师弟,是肖承乾一脉的老祖——吴天!

    他...为什么不主持肖承乾他们那一脉,接手那个组织?而是躲在这里?这一切又是为什么?而我们初见时,他说我会对他熟悉,又是为什么?

    我还在无比的震惊中,肖承乾就一把扯过我跑了起来,我们是朝着祭台的边缘跑去的...而在高高的祭台之下,是滚滚的黄河。

    肖承乾还来不及对我说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个怪道就忽然张开了眼睛!

    我们并没有看着他,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他张眼的动作,可是他的气势太强了,强到他如果愿意,他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人感受到。

    他是我的师叔祖,他根本就是超越珍妮姐的存在,他....我和肖承乾同时转身看着我,而他亦平静的看着我们,眼神中看不出来喜怒,显然肖承乾刚才的行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他根本就不想表露。

    “陈承一,李一光一脉三代弟子,山字脉传人。莫非李一光真的得天独厚,算到姜立淳收下你,就是特意为了克制我而来?”吴天背着双手,终于从祭台缓缓踱步而来,朝着我和肖承乾走来,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

    只是这一刻,有一个人走出来,对吴天小声说了一句什么,他平静的说到:“时辰还未到,自然也不会耽误.....局已破,多说两句也无妨。”

    他到底要对我多说什么?为什么要说我是克他的?

    我只能沉默的看着他,我自问实力也就是在年轻一辈中拔尖儿,而这个世界上总是天外有天的,我没有妄自菲薄到以为自己能打赢他,所以对这个说法是相当的疑惑,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你最好别过来,让他走,你知道的,你用了什么秘技,他死,我也会受到巨大的牵连,你不想看到吧?”肖承乾很是紧张,就算威胁吴天也是气势不足。

    “你就这样对待自己的老祖?”吴天似笑非笑。

    而肖承乾吞了一口唾沫,莫名的手有些发抖,显然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废物,终究是不如李一光的弟子出色,否则我怎么会费尽心机?”吴天看了肖承乾一眼,然后望着我说到:“陈承一,你可还记得饿鬼墓?难道你对我还不熟悉吗?村子里的人都戴面具,我也有。”

    说话间,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面具,戴在了脸上,那一张脸.....

    往事纷涌而至,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吗?

第六十五章 万分之一

    思绪悠悠,吴天那张戴着面具的脸渐渐的也在我眼前模糊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阴暗的地下墓室,尚还年少的我从墙上撬下了一块古玉,玉上雕刻着一张表情怪异的脸,似笑非笑....又想起了在荒村,似乎是在那架带走杨晟的飞机上也有这样的标志,还有东北老林子,嫩狐狸的‘家’,也有这怪异的面具....

    都是吴天吗?

    看见我的反应,吴天好像很满意,即刻摘下了他那张面具,他说到:“陈承一,你可是想起什么来了?”

    我失声的说到:“饿鬼墓原来是你?”

    吴天看着我,反问了一句:“很想知道一切吗?你能活下去再说吧。”

    “活下去?即便是牵连我,你也不想他活下去?”听闻这句话,肖承乾有些失态,估计他是没有想过这个结果,所以着急成了这副模样。

    吴天看了一眼肖承乾,即便是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可是仍能让人感觉到他对肖承乾的话感觉到有几丝好笑,他说到:“我原本以为你不够聪明,不过今天做出这样的事,倒是出乎我意料,你是隐忍着等到这一刻,才出手,不过是因为为了你更好的拿到陈承一的灵觉,我会施术让你和陈承一暂时灵魂相连,到时候会因为投鼠忌器不伤害陈承一。”

    原来是如此,怪不得肖承乾会等到那个时候再出手。

    “怪不得我开卦推算此局,有极大变数,只是事关己身,算不到变数是你。”吴天最后也只是淡淡的总结了一句,这么费心的一件事情失败了,还遭反噬,他还能保持这份淡定,是会让人觉得这个人非常的了不起。

    大风吹过,雪越下越大,我和肖承乾同时沉默,在这样的吴天面前,任谁都会感觉到无力。

    而吴天跟肖承乾说完这几句话以后,才转头看着我,说到:“小局破,大局未必就破...你自己也会去送死的,肖承乾可是清楚,只有你冲出去才有破局的可能,不过你冲出去也会面对死局,你还不得不去。破局的可能根据卦象,万中无一。”

    什么意思?我皱紧了眉头,而肖承乾则是脸色一下子惨白。

    “我透露的不过是一点点想法,你就自以为是,我这后半句没有透露的话,你可有什么想法?”吴天或许还是愤怒的,这句话他是对肖承乾说的,感觉就像故意刺激肖承乾,而肖承乾呆愣愣的看着吴天,莫名的一下子双手着地的跪倒在地上,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绝望的姿态。

    肖承乾一定知道更多的事情,可惜如今在吴天的面前,他根本没办法对我诉说,或者他因为什么忌讳也根本不想说。

    而吴天却懒得再理会肖承乾,而是看着我说到:“即便只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不会让你走下这祭台,我或者会好好思考怎么利用一下你,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吴天说完这句话,朝着身后望了一眼,原本跟随他的十大修者中的两人就朝着我和肖承乾走过来,看样子,事情变了几变,终究还是像人手里的鱼,挣扎了几下,也无法挣脱被逮住的命运。

    更可怕的是,吴天证明了自己的身份,一切的谜题好像解开,又像有更大的迷雾笼罩着我....如果到死都要死在这种迷惑之中,确实是很可怕。

    在纷扬的雪花当中,那两个修者朝着我们走来,吴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始终不曾出手。

    我那一群原本放松的伙伴们,此刻再也没有了轻松的表情......但是就在这时,一直跪在地上的肖承乾忽然抬头,然后猛地转身,使劲的把我望着祭台的边缘,那个陡峭的黄土坡上推去。

    虽然只是黄土坡,但因为陡峭的原因,根本就像是一个悬崖,我重重的落在黄土坡上,那一瞬间有些失神,我当然相信肖承乾对我的情义,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做?其实对于事情又有什么样的帮助?

    “吴天,可别忘了,时辰已到。”肖承乾嘶喊的声音飘荡在风中,而我的身体不自觉的朝下滚落。

    “承一,你师父在鬼打湾,上那艘船,那艘黑色的船,即便万分之一的希望,我相信你,去破局吧。”在滚落的过程中,肖承乾显得有些模糊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能感觉到他怕我听不见,所以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喊,而在滚落的过程中,由于这个土坡陡峭,我不停的翻滚落地,根本就没有办法去仔细思考什么,只是任由那沸腾的情绪布满了全身!

    师父在鬼打湾?而我要破局?

    ‘咚’,我重重的掉下了一个巨大的陡坡,落在了陡坡之下相对平坦的缓坡之上,这才停止了翻滚。

    ‘哗哗哗’的黄河水在我身下不到十米的地方奔腾流过,而这时,却有另外一个声音相对更大的宏大,是人群的声音,具体的内容我听不清楚,但能判断,那是一种祈祷的声音。

    这也可以看做是行咒的一种,咒言极大基础里,祈祷也是其中的一种,而万人以上的祈祷,那其中的念力简直不可以想象。

    我全身剧痛,试着动了动四肢,或者因为这个黄土坡并不是岩石的结构,我并没有伤到骨头,这也算是一种幸运。

    或者,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我是要去到那个所谓的鬼打湾。

    我没有去关心那些人的祈祷,也懒得去震撼什么...有什么事情,还比我师父在鬼打湾更震撼吗?即便之前我在林辰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我的半个师父在内村,肖承乾又说师父在鬼打湾里,好像有些矛盾,可是我根本不会去丝毫怀疑肖承乾的做法!

    而鬼打湾,那个神秘的鬼打湾,没想到真的隐藏在这里,我当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去,但是肖承乾已经交代的够清楚,要我上到那艘黑色的船。

    由于全身剧痛,我走的有些踉跄,几乎是拼命的挣扎着朝着黄河边上走去...我下落的位置正是滩涂的边缘,而滩涂的之后,就是那回水湾,黑色的船就停泊在那里,此刻已经开始缓缓的开动。

    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上这条显得与众不同的黑色之船。

    跳下陡坡,走过有些陷脚的滩涂,我顾不得冬日的寒冷,一头扎进了这冰冷的黄河水中....人群都在祈祷,没有人理会我这个‘变数’,我挥动双手,开始拼命的在水中游动起来。

    速度能再快一点儿吗?我咬着牙,拼命的游动着,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这种最笨的方式。

    好在回水湾的水流相对比较平静,否则会被这滚滚的黄河之水冲到哪里去,我内心也没有底。

    可是就算黑色的船航行的再慢,也不是我靠游泳能跟上速度的,况且就算是水流相对平缓,也带着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的身体不自觉的跟着水流波动,冰冷的水,有些僵硬的身体,我莫名的觉得有些绝望。

    我不想浪费肖承乾好不容易给我争取到的一丝机会,我知道我背负着那万分之一。

    所以,我能做的就是不能放弃,但也只是不能放弃而已....

    可是,事情却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那艘黑色的船忽然停了一下,然后朝着在水中还是拼命划动的我驶来!

    我抬头震惊的看着,为什么?难道黑色的船是不受圣村控制的?它是在帮我?还是有什么其它的原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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