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没有阳光的镇子(五)
想从别人嘴里听到你最想要知道的事,聪明的做法不是追问,而是赶紧的闭嘴,听别人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一夜,士兵很快处理好了那具恐怖的尸体,原来破屋所在的平地上,再次变得安静起来....百无聊赖的士兵们开始围绕着火堆抽烟,吹牛,仿佛那里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具恐怖的尸体。
至于刘卫军被刚才的刺激吓得有些恍惚,士兵们不在意那具尸体,可是他不能不在乎,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己就像强迫症一般,看着那具尸体在火堆面前化为一堆黄色的液体,然后慢慢的渗入那黄土地里。
这的确不是他想看的,因为看完过后,刘卫军的胃就开始抽搐,翻江倒海一般的抽搐,然后他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吐了...
有的士兵开始哄笑,刘卫军懒得理会,他觉得空气中一直弥漫着一股子怪味儿,他觉得是那滩黄水的味儿。
原本就阴沉的夜,在这个时候月亮彻底的隐去了,细雨开始飘落,原本雨贵如油的地儿,刘卫军总是习惯了在下雨天分外喜悦的心情,可是这一夜的细雨却不能让他开心,他已经彻底的陷入了呕吐,一直吐,直到吐到胃里没有东西,只剩下酸水...还是停不下来。
士兵们只是笑,甚至有的人在调侃着,他们第一次也是这样,所以刘卫军该受这种罪...这让习惯了父母关爱的少年特别的难过,眼泪都包在了眼里。
也就在这种时候,有一双温暖的大手开始轻轻的拍他的背,并且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抹了一下嘴。
熟悉的旱烟味儿,刘卫军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自己的爸爸,刘二爷来了,刚才一直强忍的泪水,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他抬起头来,叫了一声:“爸!”
“我老刘家的男人是不哭的,卫军啊,今天晚上过去,你就真的要成为一个男人了。”刘二爷此刻的脸色非常的难看,而且显得更加苍老沧桑了一些,只是望向刘卫军的双眼里写满了慈爱。
刘卫军不明白刘二爷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神情,他刚才明明就看见了那具恐怖的尸体化成了一滩水,父亲还这样的表情,是在担心什么呢?
这时,在蒙蒙的细雨中,刘卫军发现那一行五人全部回来了,那几个军官正在给林建国说着什么,一向淡定的林建国这一次的脸色也分外的难看,很久之后,他才听见林建国用很大声的语气说到:“这件事情,你们问了也没用,我不会说什么的,也不是你们能解决的。再问下去,一切会变得更糟糕,我保证。”
还是那样,林建国的语气不容置疑,更不容反驳,就是异常肯定,根本不给人任何回转的余地。
这让刘卫军对林建国的佩服更加深了一分,敢和军官叫板,而且是那么神秘部队的军官。
同时他也为林建国担心,那军官要发火了怎么办?可是没有刘卫军预料中的怒火,那几个军官只是沉默了一阵子,然后其中一个说到:“我们的身份和能力也的确管不了什么,事情会如实的上报,总之上面...”
那军官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刘卫军也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了,总之他还是很好奇的。
因为注意这里的事情,他完全忽略了站在身边的刘二爷,直到他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了,他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刘二爷,发现刘二爷的神情变得更加的忧虑了。不过,和刚才不同,刘二爷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和军官的对话大概进行了十分钟,林建国就没有说什么了,而是走了过来,站到了刘二爷的身边。
至于那几个军官则是收拾好队伍,提前就走下了这片山坡...很快,这个原本还显得有些热闹的山坡就变得空寂冷清起来,不过因为有林建国的存在,刘卫军觉得分外的安心。
林建国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望着悬崖下奔腾不息的黄河水发了半天的呆,抽了两根烟卷儿,然后才扔下了烟蒂,对着刘家父子说了一句:“走吧,我们回去。二爷,我对你说的话,你还是仔细考虑一下吧。这一去,恐怕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还能有什么考虑的,事情都变成了这样,你说的追踪者都已经跑了,不赌一把,这个镇子也是彻底的没救,我自己这条命也得搭上..再说,这已经是第二个了,以后难保不接二连三的来,恐怕...”刘二爷叹息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番沉重的谈话听得刘卫军也充满了担心和沉重,但依然是好奇的,他实在不明白林建国和爸爸在说些什么,为什么就不能说的直接明白一点儿。
可不想刘二爷却话锋一转,又说到:“我没啥本事,就是一个半吊子的道士,跟着你去了,也不知道有用没用?”
“就是再有本事的道士去,也不是一样没用吗?我只信任你,我让你去,只是证明心中的一个想法。或许,我救不了我自己,但我也总得想办法,保一下这个镇子啊。算了,当着孩子的面儿,别说那么多了。明日,你若要与我一起去,那就早晨6点在镇子口等着吧。”林建国简单的说完了这番话,就变得沉默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走下了这片缓坡。
细雨依旧蒙蒙,刘二爷把手有些爱怜的搭在了刘卫军的脖子上,声音有些痛苦的说到:“卫军,你现在明白了吧?为什么从今天晚上过去,你就要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因为爸爸明天要同你林叔一起去办一件儿大事。一个月吧,一个月以后可能会回来一次,如果回不来,那就...”
一直都表现的有些没心没肺的刘卫军有些慌了,他转过头看着刘二爷显得有些沧桑的脸,忍不住喊了一句:“爸..”
“别担心我,应该是会回来的!总之,我不在这一个月吧,你好好照顾着家里,照顾你妈妈!镇子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儿,你都要记得,等我回来再说,不要有任何的惊惶不坚定,也不要受任何的蛊惑。知道吗?”说完这句话,刘二爷又补充了一句:“我说了,我一定会回来的。”
刘卫军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男人了,面对这样的刘二爷,他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林建国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件儿东西塞在刘卫军的手里。
刘卫军看了一眼,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木牌,上面雕着一个林字,颜色很是陈旧,隐隐有些泛红...林建国对刘卫军简单的说到:“保你平安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你一定要平安着。”
刘卫军忽然觉得手上的木牌有些沉重,但他还是默默不语的把木牌戴在了脖子上,上面还有一些温热的温度,让人安心。
而那一夜,刘二爷对刘卫军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写信给你哥哥,不管你撒什么谎,这一个月,让他千万别带着家人回咱们这个镇子,知道吗?”
刘卫军再次点了点头!
那是一次罕有的,细雨下了一整夜的天气,刘卫军的记忆是那么深,因为回到家以后,他也听见自己的妈妈哭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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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小镇天一亮,刘卫军就没看见自己的父亲了。
而他抬头看着整个小镇,发现莫名的雾蒙蒙的,却又不像是那种正常的起雾。
原本雨天过后,这是一个应该放晴的日子,天空中的太阳却看起来是那么的模糊不清。
也就是在这一天,魏东来回来了。
第三十六章 没有阳光的镇子(六)
其实说起来,那一天除了有一些朦胧的太阳,已经离开的父亲,刘卫军觉得一切都是非常平常的。
当红着眼睛的妈妈把热乎乎的面条端给他的时候,早上起床那种莫名的心悸感已经没有了,像日子又过回了从前,父亲十天以后也会回来,他感觉不到自己要承担什么?
镇子上开始慢慢的热闹起来,早起上工的人,上学的孩子,空气中飘荡的早饭香气...吃完早饭的刘卫军放下碗,特意去了一趟木材调运处。
昨晚那个还弥漫着莫名恐怖紧张的地方,这个时候又是一片沸腾热闹的开工景象,这让刘卫军恍惚了一下,难道昨晚的一切都是梦?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过,刘卫军在镇子里东游西荡,却发现一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就连人们每天生活的轨迹都没有什么不同,就是如此,时间到了晚上。
刘卫军记得那一天,他已经彻底的放松了心情,而事发的当时,他正在陪着烧水的妈妈随意的说着话,宽慰着她,然后准备洗脚。
就是这样平常的一幕,相信那时的小镇,百家千户都在上演,却被一声突兀的尖叫声而打断了。
那声尖叫是如此的凄厉,莫名的划过了夜空,因为距离的原因,刘卫军那时还没听见,可那声尖叫就如同是一根被点燃的引信,蔓延着引爆了炸弹,小镇从某个角落开始不平静,接着就扩散开来,越来越多的嘈杂声开始在这原本平静的镇子里出现...
“我咋觉得外面有些闹腾呢?”刘卫军所谓的安心也不是真的安心,他的耳朵好使,所以听见了隐约传来的喧哗声。
“咦,我没听见什么啊?”刘卫军的妈妈奇怪的看了刘卫军一眼,毕竟人老了,耳朵不是很好使。
这就是刘卫军在平静以前最后的对话,接下来,他们的对话就被院子里传来的急剧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敲门声,刘卫军的心突突的跳了好几下,而妈妈也是很不安的样子,想起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爸爸让自己从昨夜起就要长大,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的话,刘卫军勉强的对妈妈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强壮镇定的去开门了。
从厨房到院门,只是短短的一段路,伴随着激烈的敲门声,刘卫军竟然走得双腿发软,走到大门前,几乎是鼓足勇气拉开了大门。
“刘二爷在吗?”一打开门,刘卫军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就听见一句喘着粗气,非常急切的话。
然后,刘卫军才看清楚来人是谁,那是一个木材调运处的工人,本人是镇子上的人,所以住在镇子上,不过和自己爸爸来往确实是不多的,刘卫军很是诧异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个时候上门,如此急切的要找自己爸爸。
几乎是下意识的,刘卫军回答了一句:“我爸不在,要十天后才能回来。”
那人一听,脸上明显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接着竟然愣在门口,有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惊恐,看着来人的表情,刘卫军的心情跟着有些紧张,咽了一口唾沫,想着昨天父亲的话,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到:“其实你可以....”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那个工人用恍然醒悟的声音说到:“对了,可以找林建国,这人不好接近,你爸爸和他有交情,你也和他有交情吧?”
“林叔也不在,和我爸一起出去了,也要十天以后才能回来。”刘卫军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有些抱歉的样子,但他也实在太好奇发生什么事情了,不等那工人失望,就张口说到:“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吧,至少...”
他没有至少出来什么,毕竟他自己没有什么本事,部队在昨夜好像就已经连夜离开,林叔和父亲都不在,整个镇子好像失去了所有的依靠,那一刻,刘卫军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沉重了。
“还记得魏东来吗?死在木材调运处的魏东来,他回来了。”那个工人的语气变得失落,无助,但还是告诉了刘卫军答案,说话间他又叹息了一声,说到:“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刚才镇子上很多人都看见了他,很多人被吓到了...他现在在回自己的家。”
魏东来也原本是镇子上的人。
而听闻这个消息的刘卫军却惊呆了,联想起昨天林叔和父亲的沉重,今天一个死了那么久的人竟然就回到镇子上来了?
“是不是觉得非常的震惊?”说到这里,卫军叔望着我,神色异常的平静,或者是在这个镇子上坚持了这么多年,再想起当年的往事,已经可以平静的面对了。
我是很震惊,但又不是十分的震惊,毕竟之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而且在现代社会中,所谓假死的现象也层出不穷,中间的原因不可细探,毕竟民间流传的各种说法已经够多,只要不是对现实社会造成了影响,那是个人的因果,专业人士也不必插手,这几乎是圈子里默认的一种态度。
可以说,也是这种默认成俗的规则克制了我的震惊,但是这件事情根本不可以细想,死去那么久的人复活了,除了事情本身的恐怖意外,这背后一定牵扯着极大的秘密...按说,尸体也早就该腐烂了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勉强镇定的说到:“有些震惊,可是更好奇,那个工人为什么就会直接来找你?”
“很简单啊,他就是当年守夜那十个工人中的一个,多少知道一些内情。”
“接下来呢?你去见到魏东来了吗?”我很想知道接下来的事情。
“见到了,那一夜...”卫军叔又开始讲述起当年的往事。
在那一夜,那个工人如此说了以后,刘卫军先是害怕,但接着害怕的情绪就被好奇心淹没了,毕竟镇子上那么多人,还有很多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叔阿姨,是熟人,这多少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他就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要去看一看那个复活的死人....这个念头强烈到他已经忘记了父亲的叮嘱,无论镇子上发生什么事情,让他都不要过问。
“去看看吧。回来我也好和林叔还有爸爸说。”刘卫军找了一个很烂的理由,但那个工人也没有拒绝,其实根本没有拒绝的必要,因为迟早也会看见的。
“妈,我出去一趟,很重要的事,是爸爸吩咐的事情。”刘卫军给妈妈找了一个这样的理由,然后不等妈妈回答,就和那个工人匆匆忙忙的奔入了夜色当中。
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小镇,一件事情的流传速度快得是相当不可思议的,尽管那时根本没有相对发达的通讯方式。
在刘卫军和那个工人赶到魏东来的家时,他的家已经层层叠叠的围了不知道多少人,很多熟悉的面孔都在其中。
魏东来的家是临街的一栋小楼,根本没有院子,这样层层叠叠的人挤着,刘卫军相对单薄的少年身体根本就挤不进去,也就看不到所谓的魏东来到底是不是复活了?
而目光穿透人群,刘卫军也看见魏东来家的大门紧闭,好像根本就不想接待这些围拢的人群。
可是,生死是人类最大的问题,而死而复活则是对人类最大的诱惑,尽管魏东来家大门紧闭,可是人群依旧不肯散去,甚至有些激动的人们开始去敲魏东来的大门,场面变得有一点儿不可控制。
看着这纷乱的场面,刘卫军的心莫名的变得有些惊慌,直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也就在这时,刘卫军家里那栋二层小楼的平顶忽然亮了起来,陡然的灯光有些刺眼。
刘卫军下意识的抬头一看,是魏东来的家人举着两盏灯上来了,同时还在屋顶上摆放了好几个油灯,在其中有一个身影,在这夜里,有些神经质的举着一个火把。
在那一刻,刘卫军有些恍惚,他分明看见那个举着火把的身影就是魏东来本人。
那就是死而复活的人吗?除了脸上苍白一些,和他生前的样子根本没有任何区别,脸型五官,高矮胖瘦都是一模一样...这根本不是别人可以伪装的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刘卫军总觉得在魏东来出现以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怪味儿,说不上是难闻,却异常的刺鼻,就像进入了一个多年没有人住的老屋子,对,就是一种腐朽的气息。
“我知道大家不太能接受我就是魏东来,但我魏东来在这个镇子上呆了那么久,街坊邻居认识我的不少,也发生了很多事儿!如果你们想证明我是不是魏东来,尽管证明好了。”魏东来说完这句话,人群安静了一下。
而在火光的映照下,魏东来忽然笑了,那笑容看得刘卫军心里发凉,可魏东来却浑然不觉,而是用一种魅惑的语气接着说到:“之所以要给你们证明我就是魏东来,那是因为——我有一个重大的秘密要告诉你们。”
第三十七章 血腥之始
什么重要的秘密?我直觉这就是事情的关键了,所以屏住呼吸,越发的不敢打断卫军叔的诉说。
“我的复活是因为真正的神已经降临,将我从地狱拉了出来!也是经历过,我才知道真正的神是什么,我也才知道我们信奉它,是发自内心的信奉,所以我们要祭献它!真正的神是不会白白的接受祭献的,它会给你们想不到的回馈。尽管现在你们是不相信的,那我欢迎你们先来证明我是不是魏东来。”
那一夜,魏东来根本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说出了一番让人震惊不已的话语,带出了他的目的。
他原来是要人们去信奉一个未知的神,然后许诺了莫名的,没有说清楚的好处。
“那接下来呢?人们相信吗?”我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随着卫军叔的诉说,我仿佛看见了一个神秘的未知的存在,对这个小镇的阴谋正式的拉开了序幕...而小镇中的人们被网罗在其中,大网已经开始收网。
“你觉得呢?这么无稽的事情,又是在大家都信奉科学的社会大前提下,谁会一来就深信不疑?”卫军叔反问了我一句,但接着他出了几秒钟的神,又说到:“可是...大家的内心却很动摇啊,因为,你知道的,一个死去的人又活生生的站在人们面前,有什么比这个更加震撼的?”
人心是多疑的,但往往由于某种人灵魂里的‘劣根性’,很多人一旦相信了某一件事情,就会变成这件事情最忠实的‘拥趸者’,就算最后这件事情诸多疑点,就快要被证实是一个谎言,但这些人也会自觉的去维护,因为很多人一旦付出了某种心情,就不肯去承认自己‘输’了,也没有勇气直面自己的错误。
镇子上的情况大致就是如此。
刘卫军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的情景,人们争先恐后的向魏东来提问,问题尖锐异常,那感觉就像是卯着劲儿的要去证实眼前人不是魏东来,可是又很怕证实了眼前人不是魏东来。
但魏东来的表现却是‘完美’的,根本没有任何的破绽,刘卫军也相信这个道理,就算这个世间有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但也不可能有两份一模一样的记忆,如果是这样,那根本就只有一个可能,不存在两个人的,只能是那个人本人。
那一夜,站在屋顶意气风发的,就是魏东来本人。
证实了这一切的人们沉默了,而围观的人群也越来越多,原本就不是一个大镇子,随着消息的流传,几乎镇子上所有的人都出现了,包括木材调运处的人,包括镇政府的人....以至于后来,魏东来不得不用一个喇叭来应答着所有。
“快上万人吧?全部挤在一团!消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流传着,你知道吗?那种场景怕是很多地方,发生了极大的事件也不能复制的。”卫军叔回忆着那一夜的场景。
而我的心却在颤抖,快上万人了?而我观察现在这个镇子,最多也就一两千人吧?人呢?不可能是全部离开了镇子,既然阴谋已经展开,离开镇子哪有那么容易?我仿佛看见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吞噬着一条条无辜的性命。
“我能想象。那一天几乎是镇子上的所有人了吧?都被魏东来宣传了所谓的神吧?”尽管内心颤抖不已,可是我还是想继续的听下去。
“是的,就是这样!魏东来告诉镇子上的所有人,神给人最大的恩赐,其实就是生命,活着才是一切的基础!如果想像他那样从死亡中走出来,就必须信奉他说的神!越是虔诚的信奉,得到的就越多,那得到的是什么,就是寿命,越来越多的寿命,直至永生!”卫军叔说这一段话的时候是平静的。
可是我却感觉到头皮发麻,生命吗?岁月吗?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抵挡的诱惑,如果一个人有了无尽的岁月,那....我简直可以想象那可怕的场景,因为岁月的无尽,传承也就没有了意义,甚至很多人会以为子女也没有了意义,有什么能大过自己活着?是的,这想法很丑陋,很是很多人要直面自己的话,会颤抖的发现自己真的就会这样想。
用最大的诱惑,引诱出人性深处最大的丑陋,接着就是疯狂的信奉!那在这个镇子上是有多少孩子被送往那个所谓的圣村?
我抿着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得需要多坚强的意志才能抵挡这种诱惑?得需要多真挚多深厚的情感才能让人保持理智,不堕落为疯狂?
“是不是联想到了昨晚他们那疯狂的祭祀?”卫军叔这样问我。
我木然的点点头。
“昨晚,算不上疯狂吧?其实哪里才止是小孩?这镇子上有很多人...很多人遭遇了同样的命运!你知道那种无助吗?被自己疯狂的亲人,朋友,爱人献祭给所谓的神,送往未知恐怖的那种无助?这种感觉你不能去想,一想就会觉得对这个世间异常的绝望!可是,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让人们那么疯狂的信奉也不是一个魏东来有这样的说服力的。”卫军叔叹息了一声说到。
魏东来出现后的十天,是一个疯狂的十天。
神奇的,恐怖的事情一再的上演在这个小镇,就比如一个异常信奉魏东来说法的老人忽然变得精神了,缠身的疾病也没有了,而一个对魏东来抱有怀疑态度的人忽然就变得虚弱,甚至疾病缠身....这样事情不是巧合,不是偶然事件,而是层出不穷的让人们从最初的惊叹变为麻木了,而所谓的信仰也一次次的在人们内心被巩固着,再被巩固着。
魏东来几乎已经成为小镇真正的主人,所谓的镇政府也开始为他服务,召开全镇的会议,按照魏东来的要求,严格的勒令镇子上发生的事情必须保密,不得外传。
事实上,那个时候的通讯不发达,不像如今这种岁月,一件事情的传播只要通过网络,就会取得‘爆炸性’的效果,再不济一通电话,也可以让事情的流传出现不可控制的后果!
这个小镇的地理位置本来就偏僻,人们最多的通讯方式不过就是写信,但邮局是被谁把握的?
剩下的,无非是本人亲自出镇子去宣传这一件事情,可是人如果乐于分享,这个世界也不会产生如此多的纠纷,这个镇子上的人本能的,没有原因的就想要捂紧这个秘密,谁会想着去传播?
所以,事情的一开始就被严格的控制在了这个镇子里!
可这也像被装入了瓶子里的水果,总有一天就会发酵,不由自主的变成了酒...这样被捂住的事情,也不可避免的会变了性质!所以,人们本能的想保密,也只是一开始....
因为魏东来的要求越来越多了,越来越不可思议了!
就比如人们要开始准备大型的献祭活动了,就比如献祭的东西越来越奇怪了,从一开始被剥离的粉碎的家禽,变成了大型的牲畜...到某一天,竟然变为了人!而且,第一批被牺牲送上那诡异之船的不是别人,正是魏东来的儿女!
刘卫军一开始也被这种诱惑弄得有些疯狂,那十天分外的漫长,他不停的在与自己做着思想斗争,一方面是林叔沧桑沉重的眼神,父亲痛苦悲伤的脸,还有他们的嘱咐,一方面又是来自生命的诱惑!
直到第九天,开始的疯狂献祭,才让刘卫军的心里彻底的清醒过来!
他才知道这个镇子疯了,这个镇子上的人们疯了,而自己也差点跟着发疯!
那根本就是一个血腥的夜晚.....
第三十八章 回魂
有的回忆总是痛苦,你想要逃避,却不能遗忘,这种记忆大概就是人灵魂内的刺。
那个疯狂献祭的一夜,大概就是卫军叔灵魂里的刺,可是对镇子里的许多人来说,却是第一次的神迹!
“我想你也看见了吧?那虚幻的大船,听见了那其实听了让人很心慌的喜乐吧?那一夜,是那些东西出现的第一次...”说起这段回忆,卫军叔的表情都变得非常的痛苦,而我的情绪也随着他的痛苦,仿佛看见了那一夜的画面。
在跪拜的人群中,那虚幻的大船出现,魏东来带着残忍的笑意,亲自把自己尚且年幼的三个孩子亲手送上了那神秘的小船。
在岸边,是第一个被祭献的人,他的尸体还孤零零的挂在高台之上,胸腔从小腹的位置被刨开,内脏拜访在前,血仍未完全的冷却,还在滴落...
那一个被献祭的人就是最反对魏东来‘装神弄鬼’的一个人,在卫军叔的叙述中,那是一个倔强的男人,他始终坚信着魏东来是用什么办法弄出了这一切看似‘奇迹’的事情,揭开原因后,那会是一个可悲的骗局,而他竟然被自己的弟弟,还有最熟悉的街坊亲手绑上了献祭台。
人性的最恶一面,在某种时候爆发开来,那是绝对惨不忍睹的惨剧。
“在那次献祭以后,终究是有人清醒了。或许是怕这样的命运落在自己身上,也或许是怕这样的命运落在自己亲人身上,亦或者只是血腥的一幕刺激了他们的良知....我还记得那一晚上,有这么一段对话,我始终不能忘记。”卫军叔继续的诉说着。
那是魏东来把自己的孩子牵上船时的一段对话,其中最大的一个孩子9岁了,是个女儿,她这样对着自己爸爸说到:“爸爸,我害怕,可不可以不上那个船?”
“.....”
“爸爸,上了那个船以后,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还回来做什么?爸爸是送你们去好地方。”
“爸爸,可是我以后是不是再也看不见奶奶,妈妈了?”这时,魏东来的大女儿已经开始哭泣。
可是魏东来却紧握着自己孩子的手,并且暗示另外两个牵着自己孩子手的人一起加快了脚步,沉默着把孩子往船上‘拖着’,是的,已经是拖着了,孩子们不肯走,从大女儿开始哭闹,他们呼喊着自己的亲人,呼喊着熟悉的叔叔阿姨,街坊邻居,可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刘卫军在那个时候是很想站出来的,可惜他害怕了,他怕破坏了这一次的祭祀,会被周围愤怒的人所‘淹没’,他没有勇气站出来。
“谁都不是圣人,谁都要痛苦的面对自己的怯懦,只为了一个随大流。在一片错了方向了流水中,能站出来的都是真正的英雄,如果还能坚持自己,那就可以是圣人,但大多数人都只能假装随着大流,才悲哀的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我那时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就是一个平凡人。”卫军叔自我调侃的说了一句。
“可你现在是一个英雄,带着一群人始终在坚守。”我望着卫军叔认真的说到。
“现在吗?不是我是英雄,而是我的爸爸回来以后,我明白了,如果我是他的儿子,我就必须要承担一些责任,你懂吗?”卫军叔认真的和我说到。
“刘二爷真的回来了?”我诧异的看了卫军叔一眼,我以为刘二爷从那次以后,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嗯,他回来了。”卫军叔淡淡的说到。
那一夜过去以后,镇子就彻底的变了,魏东来成为了镇子真正的主宰,而镇上的人对于杀人这种事情也麻木的觉得平常了,那不是给神的献祭吗?就包括镇上的政府,各种机关里的人也是如此...莫名的诱惑,彻底的颠覆了这个镇子。
刘卫军却在那一天晚上失眠了,那是和自己的妈妈在一起,守在空旷的房间里,彻底的失眠。
那个被杀男人的惨叫声,那血淋淋的开膛破肚的刺激,让他整个人都恍惚,不要说睡觉,他连闭眼也不敢,因为一闭眼,他仿佛就能看见一片血色,自己也被人群推搡着,送上那个祭台....
他始终忘不了,在献祭的最后,魏东来的目光似乎是落在了他的身上,恶狠狠的,还咧嘴笑了一下,那样的发现让他一想起来,全身都发抖。
那一天晚上没有睡,第二天白天刘卫军也不能闭眼,就算整个镇子安静异常....
因为魏东来的出现已经彻底的改变了整个镇子,人们不再勤奋的生活工作,而是变得神经兮兮,无所事事起来,除了他们所要信奉的神每天必要的拜祭以外,他们好像真的找不到任何的事情做。
“有了悠长的生命,一切的事情不就可以无限的推诿吗?或者是这样!你看见的如今的镇子,人们不事生产,却还能活着,因为有莫名其妙的钱来养活着他们,我觉得像是在圈养牲口,可是却让这里的人们更加信奉所谓的神。”卫军叔给我解释了一句。
“莫名其妙来的钱?”我不解的扬眉。
“是的,那个使者除了带人走以外,偶尔也会出现一次,送来大量的金钱,而这些钱有专人打理着,这些人是镇上真正的‘高层’,而镇子上的人就被这样的钱养活着,每天定时的去吃饭,每次献祭以后则可以随意的吃喝,甚至领取一定的金钱来娱乐。所以,才有了你看见的狂欢之夜。”卫军叔说的语气很平淡,可我听来却像是一个天方夜谭。
这背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甚至还有金钱来‘圈养’一个镇子的人?谜题越发的深重,我需要答案,而刘二爷的回归会不会带来答案?我继续的听卫军叔说下去。
一个黑夜和一个白天的失眠,让那时的刘卫军精神出于完全崩溃的状态,而极度的惊恐则随时的折磨着他,以至于让他忘记了今天就应该是父亲和林叔回归的日子。
因为忘记了,所以没有任何的盼望,却在深夜的时分,持续的失眠中听到了院中传来的动静。
“谁?”几乎是同时的,他和妈妈一起听到了院子外的动静,然后喊了一句。
“是我。”刘二爷的声音传入了刘卫军的耳中,充满了疲惫和压抑。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声音,也让刘卫军的心中得到了莫名的安宁,他一下子冲出了屋子,看见院中站着的人,不是自己的父亲又是谁?
“爸...”刘卫军激动的喊了一声,就要走过去。
却不想刘二爷却莫名的退了一步,对刘卫军还有冲出来的自己的妻子痛苦的说了一句:“不要靠近我。”
刘卫军的妈妈在这个时候拉亮了院中的灯,看见站在院中的刘二爷一身的尘土,像是在黄河的滩涂里打了一个滚一般,眉眼间写满了疲惫和哀伤,就这么和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远远的站着,看着他们。
“为什么不能靠近你?”刘卫军不解的问了一句,因为一天一夜的失眠,他的脾气也不太好,说话的言语之中也充满了某种愤怒。
仿佛是为了发泄这种愤怒,他朝前走了两步,非要和刘二爷对着做的样子。
这些天他那么无助,好不容易父亲回来了,却莫名的不允许他靠近,这是一个什么道理?
可是不出意料的,刘二爷又退了两步,然后用一种更痛苦的声音对刘卫军说到:“我会害你吗?让你不要靠近,你就不要靠近!如果你还想和我说说话,你就真的不要靠近我。”
刘二爷是如此的痛苦和无奈,这种情绪甚至不需要说明,就已经能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
毕竟是父子连心,刘卫军的心痛了一下,他终于站住了,就这样含着眼泪,有些呆呆傻傻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在他的身后,他的妈妈莫名其妙的开始哭泣,声音先是很小,后来变成了大哭,但为了不让邻居听见,他妈妈用袖子堵住了自己的嘴,只是压抑的哭泣着,让院中充满了一种哀伤的气氛。
“卫军,镇子就靠你了,这个镇子里的人都中了‘毒’,一个都没有办法跑掉了,可你必须得守着这个镇子,知道吗?当做最后的防线守着它,否则这种‘毒’会蔓延开来,毁掉很多人,到时候就不止是我们的镇子要面对这样的命运,很多地方都会一样!这里,不能变成人间地狱。”看着自己的儿子,刘二爷一字一句的说了这样一段话。
可是,刘卫军却完全不能理解,这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信一封,这是我给你交待,你一字一句仔细的看着吧。”说话间,刘二爷把一封信摆放在了地上。
刘卫军又是悲伤又是难过,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情看什么信,可是刘二爷竟然在把信摆放在地上以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爸...”刘卫军追了两步,却听见妈妈一下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妈,你不去追爸爸,你哭什么?”
“傻儿子,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你爸已经死了,刚才回来的是他的魂啊!”
“什么?”
“我开灯的时候,看见你爸没有影子!”
第三十九章 决定
说完这一段,卫军叔开始久久的沉默,然后望着我说到:“你叫陈承一,对吗?我就叫你一声承一吧,你是一个道士,你来告诉我,那一天晚上我看见的真的是我爸爸的鬼魂吗?”
我看着这样的刘二爷不知道说什么,我无法形容那种伤感,十天以后的再见,本以为能得到依靠,却不想是和自己的父亲生死两隔。
我只能这样对卫军叔说了一句:“他是心愿未了,来还自己的执念。”
“他的执念就是这个镇子,还有这个镇子里所有人的安危吗?”
“他是一个真正的道家人,他懂得什么是道义,他明白正道的。”我想起了那天刘老爷子跟我说他是一个英雄,看来真的是,从始到终,这个小人物的表现竟然一如既往的义无反顾,把整个故事连接起来,你会发现他根本没有考虑过的就是自己。
“呵呵,谢谢你这样评价我的父亲,我很骄傲。我要跟你说的故事,到这里就说完了,还可以告诉你的就是,在镇子里坚守的我们,是一群被剥夺了寿命的人,你也知道,在屋外的那些可怜人活不过五十岁,可是为了不让这种‘毒’害了自己的血脉亲人,他们必须坚守在这个镇子上,等待着有一天到来的光明!至于我,没有被剥夺寿命,可是我却被剥夺了健康,这还是在所谓的‘庇护’之下...总之,我祈求祭拜一次,我就要付出一个代价。你也知道,我现在身上有不下十几种病,呵呵,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拉我去医院检查,会发现我患了不下五种各类型的癌症。”卫军叔说了那么久,疲惫了,最后一段话说的尤其费力,说完以后就已经懒洋洋的靠在了椅子上。
我震惊又难过的看着这个人,心里的感受简直不知道如何表达,他竟然被十几种疾病缠身,还这样坚强的守护着,虽然我不知道是在守护什么,故事也结束的莫名其妙,我依旧从内心尊崇这个普通人。
我根本不能够想象,被十几种疾病缠身的人是要承受何种痛苦,要知道这个世间,光是身患一种癌症,或者一种病症的人都觉得简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啊!可是他还活着,就这样活着,为了心中的守护而活着。
“你是一个英雄,能活着有时就是一个英雄。我觉得不空虚的生命,怎么都是有意义的,你把这种意义演化到了极致。”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是赞美,而是内心有一种冲动的情绪不得不发泄,我说的不止是真诚,而是一种虔诚了。
在他面前,有的人轻易的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简直就是卑微的对比。
“有时候,某种正确的坚持,会让任何人都成为英雄,我很开心人们始终都还追寻着,梦想着英雄,这是这个世间最正的能量。看看这个吧,可以慢慢的看,明天再告诉我,你的决定!我能为你说明的,解答的就只有这些了,我的能力有限,不能完全的解开每一个谜题,但愿你能。”说话间,卫军叔有些费劲的从身上很是珍惜的掏出了一件儿东西,郑重的摆放在了桌子上。
我看见那一是一封泛黄的信,从折痕上来看,已经被阅读过很多次了。
我知道,这就是刘二爷鬼魂的执念,在约定的时间内回魂也要送回来的信,所以我也抱着一种郑重的心情,拿起了桌上那封信,小心的收好。
“还有问题吗?”卫军叔喘息的厉害,看来已经支撑到了极限。
我虽然于心不忍,可是有些问题是必须问的。
“卫军叔,这个镇子的政府...?”
“不要指望了,他们的人,其实换过一次政府,我总觉得其中几个人好像不是那么简单,但后来变成了他们的人。”
得到这个答案以后,我的心中忽然抓住了一个关键,如果推断没有错的话,这里的情况应该是被上报了的,但..要是接管人欺上瞒下的话,可是...我皱紧了眉头,心中在盘算着某件事情,不肯定自己要不要这样做。
我沉默了一下,继续说到:“这个镇子的情况那么特殊,来这个镇子的人不会说出去吗?还有,就是这个镇子不是出去了一部分人吗?他们不会说出去吗?”
“你知道生活在一个地方的人,他的亲朋好友大多是这个地方的人,就算有不是的,慢慢的淡了往来,也就是陌生人了!而且,你也来到了这个镇子,你觉得来这个镇子的人,会有机会说出去这个镇子上的一切吗?在政府机关都是保护伞的情况下?不能的,就算从这个镇子走出去的人都是不能的,人们都中了‘毒’,中了诅咒,出去还想好好活着的话,就最好不要提镇子上的一切,否则会死得莫名其妙,一切都被一双无形的眼睛监视着。”
听到卫军叔如此说,我的后背都感觉到发冷,我看着卫军叔,发现这个镇子的事情细想起来真的异常恐怖,而怀里的这封信就变得异常重要。
“另外,卫军叔,这个镇子上会不会来一些和常人不同的人,你知道,我指的是我们这样的人。”
“会来的,可是很多人的目的,其实也和这个镇子上的人差不多,是为了,为了长久的,甚至永恒的生命。可他们都是有去无回,你懂我的意思吗?”
“卫军叔,我明天会给你一个答案的。”我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大概已经明白了想要知道的,然后站起身来,郑重的对卫军叔说到,我没有迫不及待的去读这封信,我需要在完全冷静的情况下,仔细的读完它,卫军叔说的是要一个答案,显然这关系到我的某一种决定。
“嗯,我期待你们就是带来光明的人,我等着你的答案。另外...”卫军叔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的笑容,然后对我说到:“其实,我也是在那个所谓的神的庇佑下,才能抗争到如今!确切的说,那是林叔留给我的庇佑...这真是讽刺啊。”
“如果你是正确的,方式是什么不重要。”这是我能给卫军叔唯一的安慰,但也是真诚的安慰,我知道这是他的心病,他想摆脱这个。
卫军叔挥了挥手,表示要休息了,一个时时承受着如此痛苦的人,能和我说到现在也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我怀揣着那封信,轻轻的走出了房间,内心莫名的沉重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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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房间的时候,发现那些老人已经散去了,房间里还弥漫着淡淡的呛人烟气和食物的味道。
刘老爷子,如月还有承心哥在等着我,见我出来,他们围了过来,刘老爷子是没有说什么,这个镇子上的事情,他比我清楚,而如月和承心哥看着我沉重的脸色,却莫名的多了几分担心的神色。
“晚上,可以住在这里吗?”我开口问到,从我们走进这一栋陈旧的筒子楼开始,就已经注定这个镇子的人恐怕容不下我们了。
“住在这里吧,有空房间的。在上个月,我们的人又老死了4个,又空出了房间。”刘老爷子的语气中有一些伤感。
沉重的心情让我点上了一支烟,走到了窗户边儿上,看着这个镇子的郊外,那远处的黄土山脉,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刘老爷子,这个镇子上如今还剩下了多少人?”
“不多了,一千人?两千人?总之能去参加祭祀的,就是骨干分子!站在高台之上的,就是核心人物。”刘老爷子知道我要问什么。
烟雾熏的我眯起了眼睛,然后说到:“可能要劳烦你们继续守护镇子一段时间了,我们要离开的。”
“怎么?”刘老爷子的神色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失望。
我取下口中的烟,看着刘老爷子,认真的说到:“没有别的意思,因为这个镇子毕竟不是源头。”
“你的意思是....”刘老爷子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怪异且激动莫名起来。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即便是没有读那一封信,也不影响我的决定,那封信顶多能给我一些答案罢了,之所以刚才在屋子里没有对卫军叔那样说,原因在于一种尊重,对刘二爷的尊重,如果没有仔细读过他的信,就下了决定,总是显得很唐突的。
刘老爷子沉默了,最后只是喃喃的说了一句:“你也是一个真正的道家人。”
我笑得很灿烂,说到:“那是当然。”
说完这句话以后,我拍着承心哥的肩膀说到:“如月留在这里,你想办法走出这个镇子,通知大家集合到这里来吧。”
承心哥没有多问我什么,这时的他已经收起了担心忧虑的神色,抱着胸,懒洋洋的依着墙说到:“嗯,你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如此吧。我其实也很好奇,那个圣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我们要寻找的鬼打湾是不是就在那里!”
第四十章 揭开一角的谜题
转眼又是夜。
这已经来到这个小镇的第二天晚上了,这两天一夜过得太‘刺激’,以至于我第一次感受到时间的漫长,明明只是几十个小时,我却感觉在这里就像度过了充斥着压抑与绝望的几个月。
温暖和光明什么时候能够重临呢?
这样想着,我有些疲惫的伸了一个懒腰,在这间摆放着两张床的屋子里,如月和承心哥一左一右已经睡得很香,这个白天他们够累了,抱着为这些可怜人们尽量多做一些什么的心思,一直都在忙碌。
我一直以为我不是一个做‘杂事家事’的料,除了小时候被逼‘照顾’师父,我几乎没怎么再碰过这些事情,却不想有做得如此愉快的一天。
这些‘老人’太可怜,由于身体的虚弱,很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不是悉心去做某些事情,很多人无法想象他们居住的环境如此糟糕,甚至有些肮脏,看着难免就为他们心酸。
卫军叔给我讲的一切事情,我在做事的间隙就已经告诉了承心哥和如月,承心哥原本坚持想为卫军叔治疗一番,却被刘老爷子带出了卫军叔的一句话,他这不是病,是某种力量所致,他自己算到了,恐怕能治也是害了别人,不如就算了,这样的话让承心哥久久的沉默。
过了很久,他在擦着一张桌子的时候,才小声的对我说到:“太像转伤之术,可是我根本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够这样肆无忌惮运用转伤之术,而且这样......”
承心哥沉吟不语了,他此时震惊的心情就和我知道这里存在一个大型的借寿之术一样震惊,可是亦无解,因为凭我们的能力根本想象不到这种类似于禁术的术法能够这样的被运用。
再细想,就可以联想到我们是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和怎么样严峻的未知,所以干脆不想,由一种‘麻木’的状态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比较好。
在昏黄的油灯之下,我收起自己胡思乱想的思绪,在桌前坐下了,这个时候自己的最是清醒,也终于有空详细的读这一封由刘二爷留下的信了,承心哥和如月在睡前也郑重的跟我说过,明天一早一定要告知信的内容。
信不算很长,短短两页纸,我却读得很慢,一开始我读信的神色是轻松的,可是后来眉头却慢慢的皱紧,到最后信内的内容沉重的我不得不点上了一支烟来平静自己的情绪。
我用半个小时看完了第一次,发了十几分钟的呆,又拿起信看了不敢相信一样的看了第二次,接着又看了好几次。
等我最终放下信,不得不确认某个事实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一点了。
严格的说来,刘二爷的信并没有太大的去解谜整个事情,却包含了几个重要的线索。
第一,那神秘的林建国就是那个所谓的圣村的人,他消失的十天是和林建国去了圣村,他没有在信中讲述他是否到了圣村,怎么会以魂魄的方式送来了信,这封信是在什么情况下写的,但他异常肯定的说,那个圣村肯定存在,而且生活着不少人,有着我们想象不到的生活状态。
第二,所谓的‘毒’,其实就是那个来自圣村的‘神’的能力,它太强大,能够让人生老病死,这是天道的禁忌,可是这个圣村的存在却是反天道而行,刘二爷在信中强调一定不要怀疑那个‘神’如此的能力,而他也悲哀的说到,这种可怕的能力能够通过血脉蔓延,意思就是一个人的亲人,可以追溯到五代,只要是在五代内有同样的血脉,就会被这种能力给蔓延。他和林建国最重要的目的只能阻止蔓延,却保不住镇子,这个镇子需要刘卫军去做最后的保护。
第三,则是告知刘卫军镇子上的人以他也不知道的方式,每一个人都染上了这一种‘毒’,而且不会因为相隔万里就能逃离,因为他和林建国,暂时能够阻止这种毒顺血脉蔓延,但是却不能阻止下一代新生的孩子身上不中‘毒’,除非是孩子的父母放弃去信仰这个‘神’,然后远离这个镇子,才有可能阻止它的蔓延,可是于此同时,孩子的父母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有悲伤的命运,但具体是怎么样悲惨的命运,刘二爷并没有详细的说明。
第四,就是告诉刘卫军怎么守护这个镇子,他在信中说其实神的能力因为某种制约,也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强大,如果可以的话,完全可以由一群人来集中承受‘毒性’,也就是说准备放弃信仰逃离的人,可以留下其中一个,来承受一家人的‘毒’,保证孩子的成长,也保证离开亲人不发生悲惨的命运。他在信中告诉刘卫军在林建国曾经住过的窝棚里那个大炕底下,埋葬着一尊有着‘神力’的神像,刘卫军可以通过特殊的方式像它祈求,而得到这种转移的能力,但与此同时刘卫军得付出代价,就是每做一件与神意志相违背的事情,刘卫军就会遭受到一种折磨。
这就是刘二爷信里所有的内容了,看了这封信,这个镇子上的迷基本上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可是这也太可怕了。
说白了,我更可以理解为这个镇子的人在不知不觉当中中了某一种术,可以理解为诅咒术,也可以理解为禁术‘剥夺转移术’的结合,在这个镇子上,如果有不愿意放弃亲人还有良知的人,必须选择离开,否则这种祸害就要蔓延到下一代。
但离开的人,在一双无形之眼的监视中,所以只要稍许提起镇子上的事情,就会被死得异常凄惨。
接着,那种完全自私,想得到悠长岁月而且无病无痛的人,则必须献祭自己的下一代,或者献祭一些别的什么,送入那个圣村,来换取自己的得到。
最后,就是最惨的一批人,为了保证离开的亲人得到平静的生活,选择一个人承担加诸在亲人身上的术...就是我看见的刘老爷子这一批人,他们留在这个镇子,的确就是为了某一种守护!
这个镇子的情况简单的来说,就是如此。
人性在经过最初的诱惑疯狂后,终于还是呈现几级的状态被分离了出来,有伟大的,甘愿为自己的亲人牺牲奉献一切的,有保有良知的,不会为了自己的**,去牺牲自己重要的人,但也有堕落的,眼中只有自私这种劣根性的。
我那个时候怕刘老爷子他们心冷,原来他们早已经经历了这种人性的分离,也为了守护不能心冷,只能坚持!
因为他们看似是被压迫在镇子上最低层的一部分人,但是他们却是整个镇子当中,站在人性最高阶级的一群人,因为这种闪光的灵魂,他们不仅为了自己的亲人守护,还一次又一次的阻止献祭,这就是光明,这个连阳光都变得模糊的镇子,没有散去的光明。
轻轻的叠好信,我的心久久的不能平静,有的人看见一些黑暗,就会彻底的否定一切,而有的人却会因为看见一些光明,就一直抱着希望坚信美好。
怎么样的活着,怎么样的态度,只取决于自己的一颗心,生命不是享受着来逃避死亡,而是锤炼着来得到升华,可惜能明白的人太少。
收起杂乱的思绪,我又点上了一根烟,诱惑让人性剥离这是表现,而作为专业的人士,我必须看到本质,其实这样的事情说起来太匪夷所思,可是从术法的角度来说,却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就比如说,血脉五代会因为一个人中术,而被牵连,这样的术法就是命字脉和山字脉顶级术法的结合,为什么是血脉五代,那是因为同一血脉之人,命格中必有相同之处,用遗传学也可以说明这个问题,那就好比相似的容貌,性格中的优点与缺点。
如果用逆天的推算之术,推出五代相连之人命格之中的相同之处,那么就可以沿着这条线用山字脉最顶级的诅咒术一同诅咒这些人,或者剥夺这些人的某些东西。
本来道术就源于巫术,最顶级的道术往往就是大型的巫术。
道家人不轻易与人说自己的命格,就是害怕在无声无息之间被人借命,转祸,借运,借福.....
理论上可行,只是想象起来却是太不可思议,玄学五脉两两结合而用,本就是太过逆天的事情,更何况是本身就高深无比的命字脉和最难修习的山字脉?再加上这样的复合术法用在一人身上都已逆天,更何况是整个镇子?
我想我师祖都不能做到这个程度!
中间的谜题更大的是,林建国有凭什么阻止?难道他是比我们还厉害的存在?
而肖承乾的大表哥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么也就...我的手陡然一抖,也就是说在如此逆天的存在下,他变成这个样子简直是情有可原。
我开始不可抑制的为师父他们担心起来,他们是不是都卷入了这个漩涡?如果是,为什么会?现在又如何?
第四十一章 强行入村(上)
所有的谜题不是猜想就能得到解答。
第二天一早,在得知了信的内容以后,承心哥只说了这样一句话,看来,我们冒险进入那个圣村已经是必然了。
我记得那一天的天还没有完全的亮起来,而承心哥已经收拾好一切准备出发了,原本是不用那么麻烦,但我们在第一晚就发现,手机在这个镇子里几乎没有信号,所以利用现代的通讯工具根本不可行,唯一的办法只能走出这个镇子。
而我不想回想那一天出镇的惨烈,在镇子口等着我们的竟然是全副武装的所谓镇子派出所的人!
最终,承心哥还是出了镇子,在那些老人的庇护下,或者说是在卫军叔又一次的强硬下得以顺利的出了镇子。
其实,我怀疑他们是根本不在乎我们出镇的,这个镇子上以前也常常来些修者,他们拦住我们应该是为了‘泄愤’,发泄我们和这些老人站在一起的愤怒,越是堕落的人越是想得到别人的认同,或许是这种心理?
回到筒子楼的时候,无非是我的头被打破,血流满面,而卫军叔身上的某一处又多了一点儿隐疾。
但我很痛快,因为在这个镇子的压抑和痛苦,让我在争执起来的时候,也格外的疯狂,至少有三个所谓镇子上的那些疯子,被我打得鼻青脸肿,狠狠的发泄了一次自己的情绪。
等待的日子有些漫长,不过陪着这些凄苦的人们,能给他们带来一些安慰,我和如月也不觉得日子怎么难打发。
我们又知道了镇子上的很多事情,就比如那些所谓的‘精英’,可以参加祭祀的存在,原来的年纪最小的都有60几岁了,可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却还都像一个中老年人,并不显得苍老,而且活得无病无痛,好像很开心很幸福的样子。
另外这个镇子逆天的地方在于,每年竟然还有生育的名额,就是说,这里的人就像喂养的牲口那样,必须不停的为那个圣村生育着。
“人伦的关系也全部乱了,一堕落,就好像什么底线都没有了。我无法启齿那些事情,总之信仰那个存在越深的人,就堕落的越深,已经不存在什么固定的夫妻关系了,全是乱得。”这番话是刘老爷子告诉我的,我想起那个夜里,在那条街上就开始缠绵的男女,原来就是这样的吗?
听得越多,我发现自己就越是烦躁,若不是还在等待,我每时每刻都想离开这里,去往所谓的圣村。
但承心哥并没有让我等待太久,三天后,他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自然还有我们所有的伙伴。
他们都来了,来的时候有去每天探听消息的老人提前发现了他们,通知了我,我去镇子的巷口接他们,永远忘不了,一看见肖承乾走在前面的嚣张模样就笑了。
他提着一个棍子,看起来就像一个黑社会,在镇子的街道上嚣张的走着,一边走一边吼:“你们还有脸打人?你们这一群牲口都不如的东西!你们懂得人字儿咋写?都给小爷我出来,看我不把你们都狠狠的敲一次,不把你们打疼,你们他妈的不知道什么叫做锅子是铁打的。”
陶柏有些羞涩的走在肖承乾的身后,不停的问肖承乾:“承乾哥,这样好吗?”他也提着一个棍子,想努力的装凶狠,无奈天生羞涩的小模样,不时的低着头,怎么看都跟一个大姑娘似的。
“得,你拿出点儿气质来,好吗?等一下,你冲前面,你那牛力气,可是头号打手。”说完,肖承乾又挥舞着棍子,凶恶状的大吼,无奈他的长相原本就是阴柔俊美那种,根本没有彪悍的气势,和陶柏完全就是搞笑二人组。
承清哥和路山在后面一脸尴尬,承真和承愿挽着手,磕着瓜子,像是观光旅游团来的,至于慧根儿,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双手抱着脑袋,撇了一眼肖承乾和陶柏,然后用他那陕西腔骂了一句:“瓷马二愣的。”
走在最后的是承心哥,他只是温和的对我笑笑,然后说了一句:“都来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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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村在哪里,这里的人没人知道,这几天呆在镇子里,我倒是知道这个镇子也所谓的管理高层,应该就是镇政府里面的人,他们应该知道一些什么,但出于特别的顾虑,我不想在节外生枝。
因为收拾这些人,必然惊动到江一,而对于江一这个人,我的感受复杂,如果能不惊动他,我尽量的不想去惊动他!尽管我肯定,在这里维护着所谓一切的人,基本上是已经背叛了部门。
那要如何去到圣村呢?商量过后,我们发现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通过祭祀...只有通过祭祀才能去到圣村。
这里的大型祭祀,是每两年一次的,很不幸的是被我们之前就遇见了,那一次是献祭了几个孩子,刘老爷子告诉我,送往圣村的人,如果是大人,那就是小型的祭祀,如果是孩子,反而会是大型的祭祀,那诡异的大船就会出现。
而大型祭祀的时间是固定的,每两年一次,最少都要送上4个孩子,最多则不限送上去多少个孩子。
小型祭祀的时间则不定,总之是看需不需要献祭成年人去圣村,频繁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有一次小型的祭祀,而不频繁的时候则几个月都可能没有一次。
我们很着急,显然不能等到几个月那么久的时间,这个时候卫军叔说话了,他让我们放心,最多三天内,会为我们争取到一个小型祭祀的机会,具体怎么做,他让我们不要多问。
“祭祀的机会我会为你们争取,但是你们说要上船,我却是没有办法,因为圣村的船根本不会让你们这些有本事的人上去,否则也不会有人强行上船想闯入圣村而身亡的悲剧了,你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可能小型的祭祀比起大型的祭祀危险要少很多,但我没有看过使者出手,你们...”说到这里,刘老爷子没有说下去了,他其实是在我们说这第一步的危险。
可惜,没有看过祭祀现场的肖承乾根本丝毫不在意,他最近玩棍子玩上瘾了,听闻刘老爷子的话,他丝毫不在意的说到:“不让上船?那老子就把那个所谓的使者敲晕过去吧。”
刘老爷子目瞪口呆,我和慧根儿同时打了一个呵欠,确实是无奈。
说是三天内要为我们安排一场祭祀,卫军叔就真的这样做了,在第三天的晚上,整个小镇再次被薄雾所笼罩,那些游荡的游魂又再次出现的夜晚。
刘老爷子叫醒了正在睡觉养神的我们,神情有些悲伤的对我们说到:“今晚,就会有一场祭祀,一定会有一条来接引的船出现的,出发吧,等一下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我不明白刘老爷子为何那么悲伤,但还是叫醒了大家,一起穿上了那黑色的斗篷,准备朝着木材调运处出发。
我们的计划就是混入那群黑袍人,在他们没有发现之前,强行上船...走在深秋清冷的巷道里,我但愿着一切顺利,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些可怜的老人一个都没有跟着我们出发,而是让我们单独行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很快,我们就到了木材调运处,在斗篷的遮盖下,一开始并没有人注意我们,这种清点人数的事情,恐怕是要等到所有人都集合了,高层的事情吧。
但我们也没有轻易的轻举妄动,而是在木材调运处一个隐秘的地方等待着,这里靠近回水湾的岸边,这样的距离适合我们突然爆发,强行突破。
比起那一次的大型祭祀,这一次祭祀的动静小了很多,毕竟在缓坡之上,我们也听闻不到什么,只是在夜风中隐隐约约的有惨叫声传来,我的内心莫名的开始悲伤和不安....我只但愿是自己受到了影响产生的错觉。
等待了半个多小时,那所谓的祭祀就已经完毕了,隐隐约约的喜乐声再次飘渺的传来,人群开始下山,而走在最前面的则是被绑着的准备献祭的祭品。
只是看了一眼,我的心就开始猛然的抽痛,因为那些祭品竟然是和我一起生活了几天的老人中其中四个。
可让我心痛到已经热泪盈眶的却不完全是这个,而是因为前方有几个人举着几个托盘,其中两个人抬着的那个最大托盘上,能够隐约的看见一具尸体。
我看不清那是谁,可是眼泪已经忍不住掉了下来。
“人类的抗争从来都是伴随着牺牲,没有牺牲的血肉铸成的路,又怎么走向光明的前方?不要问我为什么会有牺牲,因为这是人的光明面和黑暗面的碰撞,是人类对自己劣根性的一次战争..是每一次的抗争都是战争!”
第四十二章 强行入村(下)
伴随着我的滚滚热泪,祭祀的人举着火把从我们的面前走过。
在泪眼朦胧中,我才看清楚,被送上祭祀的是一个老婆婆,或许称之为老婆婆根本不合适,我对她是有记忆的,因为在这几天内,我曾经和她聊过,她告诉我,她49岁了,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随时可以死去,只是但愿她的丈夫还有两个孩子在小镇之外平安,她说为了他们,她什么都愿意做。
“当初我和男人是商量过谁留下来的,我说我留,他说他留,后来我告诉他,他是一个男人,到了镇子外,生存容易一点儿,哪怕是下力气,也能让日子过得好一些,这是为了孩子,所以他出去了,我留下。”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安然,我从她的神情中竟然看出一股子幸福感。
我记得第一天的时候,我们抢回了很多食物,她双手捧着碗,笑着低声说了一句:“今天中午可以吃饱了,很高兴啊。”
这只是一个和我交集了几天的女人,甚至是一个话不多,有些沉默的女人,如今她被开膛破肚的分装在了托盘里,我的泪水竟然不能停止,短短交集的几幕越是回想,就越是哽咽。
而流泪的不止是我,我们这一行人都知道这群可怜人的存在,如今他们假意的‘投降’,牺牲了自己,只是为了给我们一个机会,坚信着我们能为他们带来光明。
我咬着手背,实在是忍得难受,可是我必须得珍惜他们的心意,我必须得忍着。
风从黄河的岸边吹过,那些斗篷人已经从我们的眼前走过,我一把抹干了眼泪,然后站起来,动作轻柔而速度的混入了他们的队伍,我的伙伴们也如法炮制,毕竟在夜色的掩盖下,斗篷的遮掩下,这些人又不会回头,混进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容易了那么一些。
走到黄河岸边,队伍停止了前行,那些托盘被放在了岸边,那些原本举着托盘的人开始念着古怪的祭祀祷文,然后一点一点的抛洒那个可怜女人的一切,黄河水回应着几声不大的沉默响声,一直站在我身边的如月忽然就站不稳,我听见她低声说了一句话:“她的丈夫和儿子知道了,该是多么的难过。”
那一刻,我已经没有泪水涌出,只是愤怒的捏紧了拳头,硬硬的指甲刺得我掌心生疼,仿佛这样沉重的心痛才能够缓解一些。
随着祭品被抛出,那若隐若无的喜乐声开始变大了,人群开始沸腾起来,或许因为这次献祭的是几个‘老顽固’,这些人的心情分外的兴奋,欢呼声竟然比我上次遇见的大型祭祀还要大,至于刚才抛洒的是什么,他们可能根本就没在意过。
喜乐声临近了,船儿破水的声音终于隐隐可闻了,这时兴奋到极点的人们一个个的开始下跪,我们这一行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望向了我。
我看了一夜今夜无月的夜,有时和生命的沉重比起来,一些事情恐怕已经轻如鸿毛...我默默的跪下了,只要能进入那个圣村,捣毁那个源头,回报这一群可怜的人们,跪下又如何?我在心里跪的也只是他们没有放弃自己是人的底线。
随着我的跪下,我们这一行人纷纷都跪下了,和那些堕落的人黑压压的趴成了一片。
祭祀的主事人依旧是魏东来,随着船的临近,他那激动献媚又兴奋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没有兴趣听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是在赞扬一场‘伟大的胜利’,说明着这一次的祭品有多么的不同。
伴随着魏东来啰嗦结束,船也已经靠岸了。
果然是没有那神秘的大船出现,来得只是两艘当初那种真正装人的小船,依旧是那种装饰,顶着喜庆的红色大花,出现在了这里。
两艘船上都有一个掌舵者,和上次出现的那个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穿着有些年月的典型大西北着装,戴着斗笠,静静的等待着。
这时候的风更大了一些,那几个被绑着的准备送入圣村的老人,开始被一些人推着前行,不停的靠近着那圣船,我在心里默默的数着123,然后忽然暴起,大喊了一句:“就是现在!”
河滩并不是太平整,上面有一些硌脚的小石头,硌的我脚板心生疼,风吹我脸上刮过,身上穿着的黑色斗篷也被高高的扬起,但这些都不能减慢我的速度,如今我的眼中只有那充满了神秘色彩的所谓接引之船。
由于速度太快,原本跪着的人跟着不清楚到底发生了,待我们已经跑出了十几米,有些人才抬起头来。
极快的速度让我们就跃过了那些被推着前行的老人,虽然来了两条船,按照计划我们不可能被分散,到那种神秘未知的地方还是抱成一团比较好,所以跑在最前方的慧根儿和陶柏都跃上了第一条船。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所谓的使者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只要是有物质形体的,让力量最大的人去总是没错的,这样才能保证瞬间制住那个使者,让他带着我们去往圣村。
“啊!”陶柏和慧根儿虎吼了一声,朝着那个使者扑去,原本面对一切的变故有些木然的使者也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类,倒有些像魏东来的咆哮声,朝着慧根儿和陶柏一样的扑去。
奇异的是,另外一条船上的所谓使者竟然全无反应,还在等着人们把那几个老人送上他的船。
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奇怪那条船的使者为何是这种反应,此刻的人们已经彻底的清醒过来发生了什么,对于我们这种对使者不敬的行为,他们愤怒无比,就像我们亵渎了他们的祖宗一样。
为了避免被这些疯狂而愤怒的人群缠上,我们一个个几乎都是不加考虑的跳上了那艘因为三人的搏斗,摇晃不定的小船。
甲板并不是很大,我们这么多人站在上面,会有颠覆的危险,所以我们一个个的都冲入了船舱,我因为要最终控制着,监视着这个使者,所以没有跟着进去,但我也没有闲着,很干脆的拿起了撑杆,朝着岸边轻轻一点,然后这艘摇晃不定的船一下子飘荡开去,离开了岸边。
岸边的魏东来在愤怒的大喊,至于喊些什么,我根本就不在意,但忙着让这艘船离岸的我却非常在意的听见,最先冲入船舱的肖承乾和正在和所谓使者搏斗的慧根儿同时爆了一句粗口。
船舱的门帘被肖承乾掀了起来,他此刻的眼神都有些迷迷糊糊,他强撑着对我说到:“承一,别进来,这里面有东西让人神志不清,承心哥都中招了。”然后肖承乾就‘噗通’一声向后倒去,门帘又重新封闭了船舱。
而我还来不及担心肖承乾,就看见那个使者的斗篷已经被掀开,终于露出了所谓的‘真面目’,看见的第一眼,我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我x’!
这简直是我见过的最不像人的人,我没有想到在宽大的衣袍和斗笠之下,掩藏的竟然是这么一张脸,如果要形容,一句话就可以很贴切,就如得了‘厌食症’到了晚期的人。
他根本就不成人形,干涩的皮肤紧紧的贴着骨头,显得就像一具骷髅包了一层人皮!可看他和慧根儿陶柏的搏斗,偏偏力气还奇大无比,这样的一幅身躯,是如何迸发出如此的生命力的?
只能说这群‘吸血鬼’!
我在发愣的时候,这时的船已经越飘越远,那个连搏斗都沉默的使者忽然开口,用一种干涩沙哑带着摩擦之音的声音对我们说:“你们如果要去,那便去,没有打斗的意义,不要妨碍我撑船。”
慧根儿和陶柏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我一眼。
我说到:“那就放开他吧。”这只是凭直觉做的事儿,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慧根儿和陶柏有些犹豫的放开了这个所谓的使者,他面无表情的拣起了斗笠又重新戴上,然后撑起了船桨:“你们都进去,否则没有办法带你们去,这不符合规矩。”
“不,我必须留在船头。”我很坚持。
“那随便你。”那个使者冷漠的就像没人人类的感情。
而我们就由这样一艘船开始,飘飘荡荡的进入了所谓的圣村。
第四十四章 初入圣村
没有月亮的夜,深夜的黄河河面。
我坐在船头,除了两岸的远山黑乎乎的剪影,和偶尔反着微光的眼前的水流,什么也看不见。
而那个使者偏偏速度是极快的,又非常的沉默,除了哗啦啦的破水之声,空气中安静而寂静,我所有进入船舱中的伙伴都悄无声息。
但我知道,除了我们这条船,另外一条船也跟上了,就在我们的后面,即便是这两个使者如同机械人一般,连划船动桨的频率都是一样,破水声重叠,但始终都有稍微的不同。
这个想法让我有些苦涩,那些可怜的老人到底还是被送往了这危险重重的圣村,但愿他们能够因为我们逃脱一劫。
无聊之中,我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点亮了它,希望微微的光明能够驱散内心稍许的沉重和不安,我第一次有这种坐着木船夜行在黄河的经验,总是感觉在水下,在黑沉的后方,有个什么巨大的,危险的东西跟着我们,在火光的映照中,我看见那个使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取掉了自己头上的斗笠,一张跟骷髅似的脸,嘴角上扬,这个表情就感觉在一直冷笑,嘲笑着我。
“我的人没事吧?什么时候能醒来?”我忍不住开口了,他的笑容总让我感觉到巨大的阴谋,但我又想不出来在哪儿,只是本能的担心起我的同伴来。
“到了自然能醒来,既然敢带你们去,自然不会在路上动什么手脚。”我以为那个沉默的使者不会回答我什么问题,但他居然回答了我,只是嘴角上扬的角度更加的厉害,感觉对我的嘲讽之意更深。
一时之间我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明明之前就是我们占着优势,此刻我也不怕他,但他就有一种居高临下始终淡定的感觉。
在沉默中,船一个剧烈的转弯之后变得颠簸起来,水流发出雷鸣般轰隆隆的声音,我们进入了一段水流急促的河面。
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颠簸,瞬间在甲板上坐稳都难,只能趴在甲板上才能勉强的稳住身子,可在这个时候,我模糊的看见那个使者突然停止了划船了动作,稳稳的站着,转过身来看着我,我警惕心大起,刚想有什么动作,就看到他手一扬...
他要做什么?这个时候我刚刚稳住身子,准备站起来,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甜香,随着我的呼吸温暖的将我包围,我的身体不可抗拒的开始产生一种困倦,意识也开始模糊...我努力的咬舌想要清醒,却根本没有办法摆脱。
我一下子重新趴倒在了甲板之上,心中升起一个怪异的念头,圣村之中有很厉害的医字脉的人吗?这个药很厉害啊...接着,浓浓的倦意就将我包围,在我彻底的陷入睡眠之前,我听见了那个使者冰冷的声音。
“既然你们存心要来成为祭品,我自然不会阻止你们,但怎么可能让你知道我们的所在。”
我动着嘴唇想要说点什么,却感觉来自身体的倦意已经蔓延到了灵魂,接着我不可避免的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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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的睡眠分外的沉,可是光怪陆离的梦却接连不断,一会儿我梦见原来那个圣村里住着的全是妖魔鬼怪,而这些妖魔鬼怪竟然是我小时候爱看的西游记里全部出现过的,一会儿我又梦见师父衣衫褴褛的站在雾气蒙蒙的圣村当中,神情悲苦,我拼命的朝着他靠近,可是怎么他也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怎么也不能接近...
我在梦中都能感觉到自己那仿佛源自于现实的悲伤,可身体却没有对外界的任何体验,这种压抑让我拼命的挣扎,然后随着这种挣扎,我陡然睁开了眼睛。
我的身体在飘荡,眼前是一片充满了生机的绿,清晨的薄雾笼罩在这片绿意当中,就像南方的山村晨雾朦胧的清晨。
“我这是在哪里?”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接着我听见了身后响起不断的呻吟声,就像宿醉以后头疼的醒来那种声音,我下意识的望着身下一看,是硬硬的木板,我猛然想起我是在船上被那个所谓的使者给迷晕了,这种回忆,让我猛地翻身坐起,头却不可避免的有些疼痛。
“承一。”我身后传来了承心哥的声音,此刻船舱的门帘已经被承心哥拉起,他正站在船舱看着我,在他身后是我纷纷醒来的伙伴们。
看着他们都醒来了,我稍许有些安心,然后长呼了一口气,看着神情有些怪异的承心哥说到:“我们好像到了所谓的圣村。”
承心哥没有接我的话茬儿,而是继续保持着怪异的神情说到:“医字脉的高手,绝对有医字脉的高手存在,光凭味道,我竟然连这种粉末的主要药材是什么都闻不出来,他巧妙的利用其它的味道去掩盖了主料的味道,这种迷药的成分我竟然...”
“得了,到了这里,你难道还想去弄个什么方子吗?先保命再说吧。”此刻肖承乾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说了承心哥一句。
我猜他们接下来都会争执,懒得理会他们,而是忍着头痛,和船随着水波微微的飘荡给我带来的眩晕感,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停泊着船的小小港口,有一座延伸到水中的长长木桥,木桥的桩子绑着一艘又一艘和我们这艘同样的小木船,大概有二十几条船的样子。
而船下的水流清澈平和,河面并不宽敞,咋一看就像是南方那种常见的小河....
在木桥之后是一片大大的滩涂,但是和其它地方苍茫的黄土地不同,这片滩涂上不知道什么原因长满了绿草,即便这是深秋,它们仍然绿意盎然,就像南方的草一般,到了冬季也不会全部的枯萎,仍然是绿的。
滩涂的背后是一座巨大的山脉,只要是入眼的,全部都是绿意盎然的,一点都没有荒芜沧桑的样子。
而那山脉绵延着一直到了前方我看不见的地方,而我们的身后这是一座座山脉,只是相比那座山脉,身后的山脉才像是大西北的山脉,黄土层层叠叠的覆盖着,显得苍劲而沧桑,所有的怪异都只在我们眼前这片山脉存在着。
河流延伸到前方,也被山脉挡住了,我也不知道在这里到底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拐弯,还是说汇集成了一片湖泊,因为那里汇集着层层的薄雾...
总得来说,我们就是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三面环山,平静的支流(应该是黄河的一条小支流),一面的山像南方的山脉,一面的山却保留着大西北的风貌,怪异的对比和冲击,可是眼前的景色却着实的不差,和我想象的那个仿佛地狱中的圣村有着根本的不同。
这个时候,一切安静,我看了一下所有的船里,除了我们的船里有人以外,其它的船里有安静的可怕。
“额肚子好饿。”慧根儿也来到甲板上,伸了一个懒腰,在我面前,这小子一直没有什么危机感,来到这样一个地方,他想到的竟然是肚子饿。
“就是,这算什么意思?把我们扔在这儿就算完了?那把我们带来干嘛。”肖承乾也不满的嘟囔了一句,让我也觉得奇怪,把我们扔在船上算什么意思?
我没有说话,而是弯腰用清澈的河水洗了一把脸,冰凉的水带来的刺激让我的头疼一下子得到了缓解,感觉思路也清晰了几分以后,我才站起来说到:“无论如何,我们先下船看看吧,我想他们没有随便把我们带到一个地方,这里就是圣村的所在。”
说完话,我跳下了甲板,跳上了那座绑着船的长长木桥,就准备带着大家朝前走。
“鬼才晓得那个村子藏在哪儿?”肖承乾懒洋洋的蹲在甲板上洗脸,嘴里不满的说了一句,不过他也相信我们没有被随便带到一个地方,只要观察一下这些绑着大红花的‘迎亲船’就知道,这里绝对是属于圣村的一个港口。
接着,所有人都洗了一把脸,跟随着我跳上了那座木桥,正准备走,却听见从我们正面的山脉里传来了‘滴滴答答’‘吱呀吱呀’的声音,声音很远,所以显得有些模糊。
可是,这样的声音却让我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马车或者驴车什么的声音,来人了?
第四十五章 怪道
在这里的一切我们都不了解,莫名的到了这么一个地方,说实话也不知道前进的方向在哪儿,忽然传来这样的声音,说明是有人来了,不管来人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总也给了我们一个指引的方向。
索性,我就带着大家站在木桥上安静的等待着。
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伴随着这样的声音,我看见了一队人仿佛是从山脉的缝隙中穿了出来。
这恍然的一眼让我有些奇怪,但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是从后方绕出来的,说明这山脉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山谷。
怪不得这样奇怪的一个村子不为人知,原来从地形上就异常的隐秘。
那一队人马不过十个人,几个人坐在那种马拉着的木车上,一个人拉着车,还有几个人戴着斗笠的人跟随着步行,速度不快,但由于是平平的滩涂,他们还是很快到了我们面前,然后在十米左右的距离停下来了。
在看到这些人的第一眼,我的心里就有些微微的吃惊了,那几个戴着斗笠的人倒也罢了,拉车的是个穿着羊皮袄子的中年汉子,除了面无表情,眼神冷漠以外也没有什么特别好注意的地方,让我吃惊的是车上的几个人。
那是几个穿着道袍的人,就如当年我见我师父一般,咋一眼根本就看不出来年纪,似乎是中年人,又似乎是老年人,说是中年人,只因为岁月的痕迹不太重,说是老年人,是因为双眼流露出来的沧桑,一眼就让人觉得这不是一个年纪不到的人可以拥有的眼神。
但和我师父不同的是,这几个人似乎非常的注重形象,道袍虽然不新,但却隐约透露着华丽,非常的干净,头发挽了一个发髻,就是道士标准的发型,现代的道士已经很少那么打扮,但这发髻也被他们弄得一丝不苟,感觉好像抹了头油似的。
这几个人很奇怪,让人看一眼觉得眼熟,又不太记得住长相,这种情况不是因为他们大众脸,就是说明他们的功力已经修到了一个非常高深的地步,暗合天地,所以不突兀和谐的出现,既让你觉得眼熟,又觉得如同浮云一般捉不住。
我在打量着这几个人的同时,这几个人也在打量着我们,只有坐在最中间那个道士半闭着眼睛,没有看我们一眼。
气氛非常的沉默,对于突然出现的这几个人,我们不知道开口说什么,他们也不说话,只是看我们的眼神让人猜不透,因为奇怪到我也无法形容。
这样过了十几秒钟,那个坐在中间的道士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瞬间就落在了我身上。
只是那么一眼,我就感觉到了莫名的巨大的压力,而且我发现我不敢和他的眼睛对视...除了莫大的压力外,我觉得这个人仿佛是看透了一切,他那一双眼睛所流露出来的某些东西,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让人感觉这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而是一个活了很久的老妖怪一般。
我的额头莫名的就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骨子里一向倔强着的某种不屈服,也在快速的瓦解,直觉就对这个道士感觉毫无抵抗之力,甚至应该给他几分尊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情绪是怎么来的?
“陈承一。”那个老道莫名的开口了。
“啊?”我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惊呼,一抬头不可避免的就迎上了这个道士,或者说是老道的目光,脑子里如同过电了一般,他怎么知道我叫陈承一?
“山字脉的传人是你?”那老道说话有一种强势和莫名的简单,不给人任何解释,却只是步步逼近的直接问他想问的那种...
我吞了一口唾沫,而我身后响起了大家都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这种压力恐怕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直接回答了,心里隐约有些屈辱,我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不停的给自己鼓着气,终于是有勇气看着他,问出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的...?”
原本我是想说你怎么知道我的一切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我的勇气根本就不足以支撑我说完这句话。
“推算。”没想到的,那个老道却给了我一个答案,尽管答案只有两个字,却已经道明了一切。
推算?我忽然想起了那个镇子里可怕的一切,莫非,莫非.....是他?
这个想法让我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有些惊恐的抬起头看着这个老道,他亦平静的回望我,可他的眼神却像是有莫大的吸力,我只看了一眼,却根本不能自由的移开我的目光。
“你很好,还有反问我的勇气。”我已经不能说话,我身后的同伴们,原本也是一群骨子里骄傲倔强的人,也根本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可这老道却淡定自若的开口了。
他说的话我感觉不出来语境和情绪,分不清楚他是在夸奖我,还是我触怒了他,总之在深秋这样的天气下,我的汗水也湿了一背。
很多人可能不理解我这样的感觉,但我就是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江一,他的一切就像是如此,新闻播报员一般的声音,情绪掩藏的很深,可是跟这个老者比起来,他就显得是故意做作一般,而这老者那么自然的就隐藏了所有。
我还是望着他,只因为我根本无法移开目光,他则继续说着:“选择,你来做。留在这个村子,成为这个村子里的存在,跟随我。留在这个村子,待到一定的时间成为祭品。选。”
此刻我的细汗已经积累成了汗珠,从额头的边缘滚下,这老者说话不带任何的废话,到了任何承接词和转折词都没有的地步,可我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生,就是跟随着他,成为‘助纣为虐’的存在,死,那就在这里被献祭。
而除了这两个选择,从他的话里,根本就听不出来还有任何转寰的意思。
我捏紧的拳头也渗出了汗水,我多少次面对过死亡,甚至和死亡擦肩而过也没有感觉到过这样的压力,可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尽管我会感觉到畏惧和软弱,但不能改变和磨灭的是我的灵魂。
我忘记不了那些可怜的老人们,忘记不了他们的守护和坚持,甚至奉上性命想得到的一丝光明....我怎么可以利用他们用生命为我们铺就的路,走到这里,然后变为另一个‘屠杀’他们的‘侩子手’??
“人,总是要有点儿底线的。”师父淡然的话语在我脑中响起,没说完的是,就算这个底线要用生命的代价来守护。
“道义,道义,道与义相连,义既是大义!”师祖曾经这样教训过肖承乾的长辈,也就是跟随我师父一起失踪的那个吴立宇。
我是不能忘记这些的,在压力下,我的呼吸都变得困难,全身的汗水滚滚而下,就如同刚刚在水中捞出的一般,但莫名的勇气涌出,让我可以望着那个淡然的老道,一字一句的说出:“我,不会选择跟随你。”
“好。”那老道连问第二次的意思都没有,转而望向我身后的人,问了一句:“你们?”
我身后没有任何的声音传来,但是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一眼,每个人都在艰难的摇头,他们或许在压力下说不出什么,但他们毫不犹豫的和我选择了同一条阵线,这让我心中坦然,却不感动,因为我们走过了生死,彼此了解,这不是必然的事情吗?
“很好。”那老道又眯起了眼睛,气氛再次变得沉默起来,但随着他闭上眼睛,我感觉压力也骤减,终于能够顺畅的呼吸了。
在这种时候,我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比我还要轻松,那就是陶柏,他莫名的抗拒过了这种压力....
再次过了十几秒,那个老道终究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但他又一次开口了:“肖承乾,带过来。另外,那一个,有意思,带过来。”
他指着的是陶柏,为什么又单独的要点出肖承乾??
这圣村...我觉得我已经深陷在了泥潭,发现周围的一切我都看不清楚了。
第四十六章 被带走的
肖承乾站在我的身后,自然是不肯过去的,不过他也没有了往日那种飞扬跋扈,只是沉默着,若是往日,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而陶柏则站在路山的背后,除了往日的羞怯,还有一点儿害怕的意思,路山下意识的护住了陶柏。
可是,那老道非常的淡然,只是微闭着眼睛,手一挥,那马车上另外几个道士就跳了下来,径直的走过来,看样子是要强行带走肖承乾和陶柏。
是要动手了吗?我下意识的就要出手,可瞬间却也迷茫,我该用什么样的术法?我根本不知道我该用什么术法才能压抑这些人,这是我第一次斗法如此的没有信心。
但是,根本就不用我迷茫了,那个坐在马车上的老道只是随手一挥,我们所在的这片天空就风起云涌,眼看就要累积成厚厚的乌云...
瞬发的雷诀?我想起了我的师祖,我才知道我的反抗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可是就这样任由肖承乾和陶柏被带走也是不可能的..我咬着牙,决定使用秘术拼命了....就像上次那样,用自己的灵魂引动天地之力!
“肖承乾,我不会伤害。至于他,很快就会和你们汇合,因为也只是一个有趣一点儿的祭品。”看我掐动手诀,那个老道再次说了一句话。
此时,天空中的乌云已经成形,闪电划过...雷诀引而不发,我很奇怪这个老道为什么要与我解释一句,但接下来他马上就解开了我的疑惑:“斗法无眼,我不想伤害这么优秀的祭品,你还是安心等待着被献祭罢...”
我怎么可能安心的等待,可是下一句他的话就彻底的瓦解了我的意志。
“如果,你想与你师父见面的话。”
师父!师父....我一下子就停止了掐动手诀的动作,双眼在瞬间就失神,见面两个字就如同最重的重锤一下子狠狠的敲击在我的胸口,直接震碎了一切的防备,直达内心的最柔软....然后引爆了各种情绪,却偏偏身体僵硬的不能再动。
“我和他去。”肖承乾忽然直接从我身后站了出来,走向了那几个道士。
我这才清醒过来,一下子逮住了肖承乾的手臂,生死与共的兄弟怎么可以放弃?就算是和师父见面这种事情也不能成为理由,我说:“不,再难,就算死了,也不会出卖你。”
肖承乾却回头朝着我一笑,说到:“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直觉他应该不会伤害我,另外...有一种感觉告诉我,该跟他去。”
我沉默,但手却没有松开,无论任何情况下,我不能放弃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
“是真的,承一!如果,你真是为我。”肖承乾很平静,可是眼神却真诚而坚定。
我此刻的感觉混乱,平日里出色的灵觉也预知不了什么..一切都像一片混沌之中,迷惘的看不清楚前方,而那马车上的老者不紧不慢的只是说了一句:“我没有骗祭品的必要。”
肖承乾稍微用力挣开了我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从衣兜里拿出他那盒珍爱的雪茄,塞给我,说到:“没办法保湿,味道一定不如精心呵护过的雪茄那样,不过见到姜爷了,给他一支,让他评价是不是比香烟好。相信我,你能见到姜爷的,而我,也一定会平安。”
我捏紧了手中的雪茄,指节发白,然后长呼了一口气,把雪茄放进了衣兜,信任和托付,这个时候给彼此的只能是信任和托付,然后看着肖承乾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肖承乾大步的朝着那个老道走去,嘴上喊着:“我去好不好?但是,那个孩子就不要去了吧。”
“也罢,一个祭品而已,不用带上了。”那个老道好像对肖承乾的话还有稍微的几分重视,竟然莫名的同意了肖承乾的要求,我看见路山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走到我的身边,看样子是想要与我解释什么。
肖承乾被那几个道士拉上了车,看样子他是很想潇洒的给我挥挥手,但想必是那来自老道的压力,让他很不自在,最终只是非常轻微的摇了一下手,一句放心也没有说出口,只能看着他的口型动了一下。
“你不如他,天赋。”那老道莫名的对肖承乾说了一句,肖承乾忽然缩了一下身体,看样子是有些畏惧老道说话的压力,但下一刻他又放松了,看来老道是刻意收了自己的气场...肖承乾忽然就大声的说了一句:“是啊,我输给过他,一直想着赢回来。”
那老道却漠然的并不说话了,或者我们这种祭品在他眼里,输赢都像是蝼蚁的斗争。
马车的缓缓的转向,然后又慢慢的前行,那些戴着斗笠的人开始朝着我们走来,我全无感觉的等待着...只是盯着那慢慢远离的马车,心中充满了各种疑问,担心和迷惘。
“你对我,难道不是熟悉的吗?呵呵..”那老道没有回头,却是莫名的轻轻转身一指,手指向了我,然后笑得异常的怪异,让我呆立当场,我为什么会对他是熟悉的?
可惜,除了这句话,他根本就再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在晨光中,一行人就这样沉默的远离了,而肖承乾也没有转头看我们一眼,这个时候多几眼,也怕增加我们的担心,这应该就是他的想法吧?
“跟我们走。”那几个戴斗笠的人,在我们发呆的时候,已经无声无息走到了我们面前,冷冰冰的一句跟我们走,就是领头那个人说的。
如月轻轻的拉住了我的胳膊,或许刚才莫名其妙的事情让她本能的害怕了,毕竟那老道带来的压力是根本没办法形容的,那会让人产生一种无形的畏惧。
拉住了我的胳膊,如月仿佛才有点勇气,她看着这些斗笠人,问了一句:“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当然是祭品该去的地方。”其中一个斗笠人淡淡的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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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片像南方的山脉背后,原来是真的有一个山谷,夹在两山的中间,初入就像一线天一般,只是在两山中间夹着一条羊肠小道。
我们默默的跟在这几个斗笠人身后走着,而这条原本像羊肠小道的路越走越是开阔,两山间的距离也渐渐变得远了起来...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像路了,而是像走在一片渐渐开阔的平原里。
我很奇怪的是,那个老道一行人也不过比我们多出发了不过十分钟不到,我们走在路上却始终没有看见过他们,他们又去哪里了?
可惜,这个话是得不到答案的...而路山一直走在我的身边,想给我解释什么,但因为忌讳着那些斗篷人...始终还是没有说,倒是我的师兄妹们,还有陶柏和慧根儿彻底的轻松下来,一路谈笑风生,像又到了一个新鲜的地方旅游。
只因为一直把玩着手中铜钱的承清哥说了一句:“肖承乾,平安。”
他们就安心了,有时候,承清哥的卜算之术比我的灵觉靠谱,只是简单的测一下吉凶,即便是身边人,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毕竟肖承乾和我们的关系要远一层。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我们一路的走着,一直到了一个非常开阔的地方,四周都是矮矮的山坡的地方,那群斗笠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我们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村子,一个典型的大西北的村子,除了几栋显得有些突兀的砖房,所有的房屋几乎都是建在那些矮山山坡之下的窑洞,原来这里就是圣村吗?
看起来非常的普通,却扑面而来一种说不出的时间的味道....所谓的圣村,我们终于来了。
第四十七章 迷之圣村生活
挖掘在黄土下的窑洞,比我想象的要干净舒适温暖,房间里遗留着不知是属于谁,哪户人家的生活用品,没有具体的线索,平常的用品,只有一件被遗留的蓝色碎花外套泛着白,留着时光的印记,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我住在所谓的圣村已经三天了,单独的一个窑洞,很明显这里以前是有‘主人’的,只是不知道去了哪儿,如今成了囚禁我的‘牢笼’。
在门口有一个院子,那是我可以自由活动的地方,在这个下午的时分,我蹲在墙根儿晒太阳,叼着一根烟,慵懒的似乎在昏昏欲睡,其实心里却一直异常的活跃,在思考着这里的一切。
因为,我觉得这应该不是真正的‘圣村’,反而更像是一个监牢,在这里生活的人,都过着类似于牢狱里的生活。
从被带进来的第一天开始,我和我的伙伴们就被彼此分隔了,既然这里叫一个村,面积也就不算小,总之我不知道他们住哪个窑洞,他们也不知道我住哪个窑洞。
不过,也不是绝对不可以见面,见面的时间只能固定在早中午三顿饭的时间,我们必须安静的吃饭,彼此之间根本谈不上什么交谈。
接下来的时间,在上午会被无限的‘洗脑’,信奉这里的‘神’无所不能,然后会教导一套古怪的法子来锻炼自身,其实我一眼就看穿这是根据道家常用的健身拳改编的,在其它的地方似是而非,关键的地方还是有用,常年坚持锻炼,也有作用。却变成了神的功劳。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要求我们锻炼身体,但却明白另外一件儿古怪的事情,那就是每天必须专心致志的拜神一个小时,这应该不仅仅是虔诚的原因,而是一个比较简单的道理,当一个人被‘洗脑’之后,越是专注于一件事情,灵魂越是‘纯净’,这个‘纯净’并不是指望高尚,纯洁...就像一片黑色,那也是纯净的。
这样做专注的灵魂,意志集中,灵魂力也会强大一些,就像某些宗教的‘狂信徒’。
这个事情比用那古怪的法子锻炼身体更加的重要,总之是每天的重中之重,每次去那所谓的‘参拜’室,总会有一个核心人物来守着,这个核心人物的称呼很有趣——村干部。
呵,村干部,那就姑且叫做干部吧,其实每次那戴着神秘面具的村干部出现时,我都能很敏锐的感觉是一个修者,倒不一定就是道家人,总之和我们初入村时,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这里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掌控的天地。
或者,那个老道是村长?
想到这里,我吐出了一口烟雾,眼睛几乎快要合上了,在外人的眼里,我这个样子就像是在阳光下已经舒服的要睡着了,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巡村的几个村委满意的看了我一眼,就转身离去了。
我就像没有看到他们一般,继续理顺着自己的思路。
因为每次的参拜都村干部的存在,就连我也不敢弄虚作假,必须全身心的投入,只在内心保持一丝清明,尽量不被那种虔诚所‘洗脑’,其实只要有修者在,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作假,全身心的虔诚的参拜其实就类似于存思了,一个人进入那种状态以后,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和假装的是不一样的,这个区别就算没有修者去仔细感应你的气场,平常人恐怕光凭眼睛也能看出一二来。
何况,所谓的村干部还有办法分清楚,你内心集中的意志是不是对着他们所谓的神?这倒有些古怪...所以,我在内心保持着一丝清明,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长此以往,难道我也会被洗脑成为这个‘神’的狂信徒吗?显然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三天只是为了蛰伏观察,或许会进行更长的时间...但我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香烟燃烧到了尽头,我掐灭了它,这个村子虽然像是一个古老贫瘠的大西北的普通村子,事实上物质生活却并不匮乏,在这里货币没有用,有用的只是村干部分配给你的一种虔诚点,就比如你每天听话,不发生意外的过了一天,通常都会得到15个点数,如果表现出了特别的东西,就比如说参拜时特别虔诚啊,强身健体颇有成效啊,或者是举报那个村民有二心啊,会得到格外的奖励,总之可以得到奖励的途径很多。
这些点数可比外面的钱值钱多了,3个点数就能在村子的‘超市’,姑且就叫超市吧,反正功能差不多,换来一包算是高档的香烟,这是什么概念?说明这个村子可能非常富裕,因为超市里只要关于享受的物资都应有尽有,只要你有点数,甚至还有专门的娱乐室。
同样是圈养,这个圣村的手笔可比那时候黑烟苗寨周围的村子好了一百倍,出手财大气粗,这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时候,是下午的自由时间,可以在自己的院子里,窑洞里自由的活动,我反正也无所事事,才来三天也没有点数去什么娱乐室消费,所以又点上了一根香烟,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
我坚信,这个所谓的圣村根本不是我所看见的那样,甚至这个‘牢笼’都比我想象的要大,三天时间,我已经弄清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所谓的超市这个村子不止有一个,而是分区分布的。
每天下午,我有一个小时时间能在超市闲晃,我一次也没有遇见我的伙伴们,说明他们故意隔离了我们,如果不是有足够多的‘区域’,如何完全的隔离我们?
我在总结着。
第一,这里绝对是一个牢笼,但是为了安抚人心,条件非常的好,而且用规律又‘放纵’(娱乐室)的生活来麻痹人。
第二,他们需要的是身体强健且灵魂纯净的人,目的..?我打了一个问号,因为镇子上的人是献祭来圣村,圣村要他们又是在做什么?特别还要孩子!
第三,这里应该是一个外围所在的地方,绝对不是真正圣村核心的所在!就比如那些修者根本没有停留在圣村,除了特定的时候,我根本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他们又在哪儿?
没有任何的缓冲,从来的第一刻开始我就被逼强迫的融入这个所谓的圣村,进入绝对规律的生活,这就是我三天以来的收获。
不过,这里还是黄土高坡啊,我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双手插在裤兜里,在院子里懒洋洋的走着,来的时候这里是一片青山绿水,原来只是表象,真正的内部还是大西北的风貌,这里的主人花大力气改造这里,是为了什么?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命题,我想着就勾起了一丝笑,或者是一个心境上的缺憾?
院子外响起了一个醉鬼‘嘟嘟囔囔’的胡闹声,怀里搂着一个女子,笑得异常张扬,一看就是去了所谓的娱乐室醉生梦死,并从那里带出了一个比村民地位还低的‘村奴’,是准备发泄吧?
对了,我差点儿忘记‘村奴’的存在,这些人比村民地位更低,我不知道有多少的‘村奴’,总之只知道娱乐室存在着一些,他们为什么是‘村奴’,村民和‘村奴’是凭什么来区分的,我还一无所知,看来这里我还需要多了解啊?
显然,这个醉鬼的喧闹,引来了巡逻村委的注意,而这个醉鬼高呼了一声:“我的灵魂是属于圣神的。”那几个村委就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离去了。
我站在院子里,假装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我也能分辨那个醉鬼是真心而虔诚的...所以,他这样的样子也就是一件可以忽略的小事儿。
这里,需要的只是虔诚!
第四十八章 突破口
这里仿佛是没有时间的概念,细想也对,当一切都变得规律以后,人就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一生的生活都那么过下去,哪里又有什么时间的概念?如果把这一套搬到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实际上都是成立的,但却具有不可复制性。
就连军队的士兵也有假期,监狱的犯人也是群居,可以放风,只是为了防止人崩溃掉,因为在世界的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有这么一个‘神’,去培养人们那么疯狂的信仰来支撑这种规律,这就是不可复制性。
那三天过去以后,时间又流逝了七天,可越是到后来我越是恍然未觉。
我感觉到了内心的一丝松动,常常会在脑中冒出一个念头,这里的神明可真的是有本事的,然后就被这种念头惊得一身冷汗。
其实这个念头并没有存在任何的感**彩,或者有半分虔诚的意味在其中,但也是变相的一种承认...细想起来,就觉得恐怖,就连我这种算是心志坚定,又有目的支撑,外加可以保持内心清明的人都受到了这样的影响,那么这里的村民呢?
而且长此以往下去,我会变成什么样?我不能再等待了。
到了这里以后,就如同与世隔绝,不要说一开始就被带走的肖承乾,就连伙伴们除了每天在那个巨大的饭堂可以偶然的看见,也没有任何的消息。
其实,我个人很奇怪,这么巨大一个村子怎么掩藏?但仔细一想却又释然,就算排除有势力特殊关照的原因,它想要隐藏也是正常的,毕竟华夏存在那么多无人区,其实根本不是时时刻刻在监控之下的...就好比亚马逊丛林充斥着各种神奇的物事,但要在里面哪怕是考察一个所谓的‘食人部落’也必须要冒着各种危险层层的深入,如果地球上的一切都能用现代科技去监控,所有的事情不是变得简单了吗?
更何况,这里有修者的存在..当年就是诡异的荒村也能影响电子设备,那么这里呢?真正的鬼打湾极其可能存在的地方加上修者,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如果再有背后势力的保护伞呢?
越是这样去理清自己的思路,我就越是觉得这里的可怕,或许我的自投罗网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就如同蚍蜉撼树一般的可笑?
可是啊...我悄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镇子上那些可怜人的样子,那一夜风中被献祭的那个勇敢女人,师父...一切的一切都不能让我放弃。
“走快一点儿,愣在这里做什么?老子的肚子很饿了!要老子踢你一脚吗?”我在晃神,但身后的人忍不住催促了一句,我回头看了一眼,催促我的人正是七天前我看见的那个醉鬼,正呲牙咧嘴的瞪着我,样子非常的凶狠。
我的胸中滚动着一股怒气,但村委的目光飘过来,我还是默默的低下了头,快步的走了几步,然后把手中领到的一个大的空的餐盒交给了那些负责给我们盛饭舔菜的村奴。
我必须要忍耐,因为这个醉汉是村民中颇有地位的。
来这里十天,虽然说行动完全不自由,但多少会对这里的人和事熟悉一些,在其中,一些能自由出入娱乐室的村民地位会很高,他们常常有些放肆的行为,也会被监控着这个地方的村委所容忍,原因我尚且不知道,但是惹了这些人,一般的村民下场会很惨,我如今正是蛰伏的时候,是不宜发作惹事的。
接过餐盒,我找到一个位置默默的坐下,开始吃饭,这里的饭菜如同往日一样的丰盛,至于口味比外面的很多饭店都要好一些,除了在这里严格的禁止说话让人不舒服以外,在这里吃饭事实上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整个偌大的饭堂都很沉默,除了村委来回巡视发出的‘咔嚓咔嚓’的脚步声,我没有抬头,但眼角的余光瞟见如月捧着餐盒从我的身边走过,我们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但我敏感的感觉到了手背一痒,接着我看见一只不大的有些奇形怪状的虫子趴在了我的手背上,然后‘哧溜’一声钻进了我的袖子,不见了。
我认得这种虫子,以前如雪就给过我,曾经追踪鲁凡明的时候还用过,不过这一只和以前给我的那种颇有一些不同,但是我不懂蛊,也分辨不出有什么不同,我任由虫子趴在我的袖口里,表面上不动声色,仍然是默默的大口大口的吃着饭,我想如月应该是想出了办法,要有所行动了,这和我的想法倒是契合。
我怎么能忘了这丫头,我一边吃饭一边吐出了口中的一根骨头,这里虽然充斥着看起来很厉害的修者,但是蛊术这种东西还是极其隐秘,很多修者所不了解的,除非是专修蛊术的,但蛊术的修习在修者圈子里一向生僻冷门,因为不涉及到长寿啊,长生啊这种东西,所以...
说不定,如月能在这次的行动中,起到关键的作用!
胡思乱想中,我餐盒中的食物已经吃完,在这里吃饭的好处就是只要你感觉没吃饱,随便吃多少都可以,所以我又站起来要了一盒饭,这个邪恶村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而且在下午我还有一个必须要实行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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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前三天以外,剩下七天的时间我并没有去过那个所谓的超市,就连烟什么的都抽得很节省。
明明在规律孤独的日子,人总是会依赖物质来缓解内心的压力,可是我却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只因为我想去一次所谓的娱乐室。
我不是为了发泄什么**才想要去那个所谓的娱乐室,去那里只因为我在院子里晃悠的时候,无意中听过两个从娱乐室里出来的人说过那么一句话,能和别人痛快的说话真是舒服。
这让我内心一动,莫非娱乐室就是一个突破的契机?至少在那里我可以打探消息,不用呆在这个分外沉默的村子里,凭着自己的眼睛去观察一切,这样的效率太慢了,我想不出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突破口,更别提反抗这里的一切,难道等到天荒地老吗?
下午自由活动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和往常不一样,我没有在屋子里练功,也没有在院子里瞎晃悠,默默的观察着村子里的一切,而是看起来颇为愉快的走出了这个院子。
我异常的举动自然引起了村务的注意,其实一直以来我就是那些村务重点监控的对象,我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要去哪里?”其中一个村务见我出门,很快就走了过来,沉闷的声音从面具的背后发出,显得更加的沉闷,而且有一点儿怪异。
“去娱乐室。”我很镇定的看着村务,顺便眼睛扫过了那几栋显得‘特立独行’的砖瓦房,那里就是这里最与众不同的建筑,除了所谓的超市和娱乐室以外,基本上监控这里的人员都是在这些建筑里的。
当然,他们是否流动的,我并不知道,因为穿着一样的衣服,带着一样的面具,头发高矮胖瘦几乎都相差不多,十天的时间哪能去具体分辨他们?
面对我的说法,那个村务异常的沉默,倒不像别人只要是朝着那个所谓的娱乐室走去的,一般他们都不会过多的过问。
“怎么?我不可以去?这里是讲规矩的,难道规矩在我身上不适用?”我淡淡的说到,然后扬眉,用挑衅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个村务,轻声说了一句:“或者,你们怕我?”
这句话一说,仿佛给了那个村务莫大的信心,他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笑,然后说到:“一个人再怎么也不会怕一只蝼蚁,尽管还是一只没有老实的蝼蚁,你当然可以去娱乐室,跟上吧。”
竟然是要他带着?不过我知道这已经是底线,所以也就不再反抗,跟随着这个村务一起走到了那个非常大的建筑,所谓的娱乐室。
站在大门口,那个村务并不要我进去,相反是要我等待,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我默默的站在门口,不到几分钟,那个娱乐室的大门打开,村务带着一个人出来了。
第四十七章 新嫁人
这个人一走出娱乐室的大门,我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但是不是那种可以压迫我的,具体的说就是如果我不刻意压抑自己,释放的气场就是和他差不多那种,半斤八两?我自己也不是太清楚。
他身材高瘦,和这里的村务是那种同样的板寸,穿着也差不多,都是那种有些类似于改良唐装的黑色上衣和裤子,戴着同样的面具,不过一看见这个人就有些呆愣的我,直觉都觉得这些不是关键,关键是我对他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这感觉哪儿来的?我死死的盯着他的面具,眼睛位置的背后是一双黑亮的眸子,根本看不出什么来,而他面具之下的脸和表情我更加无从的得知。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看见我会是什么反应?总之,从肢体语言来看,一切都没有破绽....
“你不老实,所以进去之前,得让大人先检查一下。”那个村务的语气不那么友善,我自然是觉得好笑,莫非我还能带个炸弹,炸了这个娱乐室不成?所谓的检查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时,一直趴在我手臂上的虫子懒洋洋的动了一下,这倒让我有些紧张,但愿这个别被发现。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所谓的大人,只是马马虎虎的看了我几眼,打量了我几下,然后不耐烦的挥了一下手,示意了一下没问题,转身就重新进入了娱乐室。
留下那个村务有些呆愣,他显然没有想到那位大人这么敷衍的就放过了我,看着村务的样子,即便我看不到他的脸,此刻也明白了,哪里需要什么检查,修者本身就是危险的,娱乐室里面自然有人维持着次序,他让人来检查我,纯粹就是找我的麻烦,可没想到这个大人没有找我任何的麻烦。
我微微皱眉,心中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我的表情就变得平静,然后对那个村务说到:“我可以进去了?”
那个村务似乎有些不甘心,但他到底是不敢质疑那位大人的,只能推开了大门,让我进入了这个所谓的娱乐室。
一走入院子,一股酒肉的香气就飘入了我的鼻子,伴随着的还有疯狂刺耳的音乐声,院中仿佛是开酒席一般,摆着桌子,围坐着一些人,好笑的是村民的男人通常都搂着揽着一两个女人,而是村民的女人也有大部分找那种男性村奴靠着,挽着...
这是一种孤独了太久,极度需要陪伴的表现?我没有过多的去想..而是站在院中,先观察起来了这个所谓的娱乐室。
院子中布置的不错,三三两两的绿植点缀,还有一些风景性的布置,是一个露天吃饭的地方,在一旁摆着各类的酒,明码标价着各种所谓的点数,摆着的看起来很精美的下酒菜什么的,倒是免费的.....
而在院中有很多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明确标示了是什么地方,诸如赌厅,酒馆等等各种各样,几乎社会上有的娱乐方式这里都简单的囊括了,甚至还有所谓的ktv...我基本上是一个没什么娱乐细胞的人,想想还是那个类似于酒吧的酒馆比较适合我,所以信步就走进了那里。
尽管现实中是白天,但走进了这个酒馆还是比较黑,就像极了真实社会的酒馆...里面人声嘈杂,天知道这个大村子到底有多少人,因为里面为数不少的桌子都坐满了人。
或许是在平日里的生活太过压抑了,在这里这些喝了酒的人交谈的格外放肆无忌,我猜测只要是不谈到什么忌讳的事情,应该就不会有大问题吧?
我的进入并没有引起这里的人们多余的关注,而我也不认识这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所以想了想,还是在吧台坐下了。
我的点数有限,而这个所谓的酒馆里,各种酒水并不‘便宜’,仿佛这里的存在就鼓励人们多挣来点数,然后来这里消费,忘记村子里生活的那种寂寞规律的痛苦,再直接一点儿,也是变相的逼迫着人们对所谓的神虔诚。
要了两瓶啤酒,我慢慢的喝着,看似心不在焉的样子,其实是在听着这里人们的各种谈话,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好特别注意的内容,这里的人们高声喧哗的竟然大多是自己对那个所谓的神如何的虔诚。
什么神?我感觉好笑,因为我从来在世界上感受过如此害羞的神,我拜了它十天,我连它具体的形象都不知道,就连参拜室里的神龛,都用一层黑布蒙着,只知道黑布之下就是那个神,其余的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知道这里的酒为什么比外面要贵一些吗?”吧台背后,一个酒保正在擦着手里的杯子,可能见我一个人无聊,莫名的开始和我搭话。
我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这个人不是村奴,因为他没有村奴那种明显的标志,就是在侧面的脖子有一个黑色骷髅头的刺青。
这个话题我并不感兴趣,所以喝了一个手中的啤酒,摇了摇头。
那个酒保却对我神秘的一笑,说到:“因为这里就是整个外村里说话最自由的地方,其余的地方是不可能的。”
外村?我心里一动,但还是不动声色,假装很惊奇的问到:“自由吗?我是第一次来,我以为这里也只是为了表达忠诚的地方。”
“不,不不。”那个酒保摇着头,说到:“在这里表达对神的忠诚,自然可以得到点数的奖励,常来这里喝酒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好让他们吃惊的消息可以交流了,知道吗?你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你来到这里,通过交谈可以发现,你会对这里了解的更多的。”
我心中暗想我果然来对了地方,其实细想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事情,这个圣村隐约展现的实力已经可以让它无所顾忌,这里村民就像网兜里的鱼,根本没有再逃出去的可能,所以有些鱼有好奇心,满足它们就是了。
所以,我笑了,假装呆呆的样子,说到:“我想不出我有什么好了解的?”
我故意这样说的,因为按照人的心理和说话的习惯,他一定会抛出一个比较震撼性的消息让我信服他。
果然的,他面色神秘的对我说到:“真的不感兴趣吗?对于自己什么时候被选为‘新嫁人’也不感兴趣吗?”
‘新嫁人’,什么东西?我的内心开始震动了,只因为我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故事里的存在,那诡异的男尸和女尸,他们都是穿着新婚的礼服,然后出现在了镇子上,莫非.....
越是想,我越是头皮发麻,酒瓶举在半空中,就是迟迟的忘记要喝,这个时候就算想装作不在意,也是不行了。
恰好又在这时,酒吧里响起一阵巨大的喧哗声,人们好像在喝彩,勉强可以掩饰我的震惊,我装作不在意的转头,在已经适应了的昏暗的灯光下,我看见一个男人正在发疯的散另外一个男人的耳光,另外一个男人显得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并不敢还手,也不敢说什么。
我看不清楚那个被扇的男人的眼神,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是不服气的,可就是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人们就是在为那个男人喝彩,而我也敏感的发现,这个酒保也不是所谓的完全‘开放性’的,在角落里,也很是低调的站着一些村务打扮的人,但是对于这种明显破坏规矩和次序的举动,他们好像无动于衷,只是戴着招牌性的面具冷冷的看着。
我的目光停留了几秒,下意识就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啤酒,真是非常巧合的事情,那个扇人耳光的男人,就是那个醉鬼,今天在饭堂里,他也喝呼了我,他好像真的非常嚣张啊,不仅在村里嚣张,在这个娱乐室他也是那么的嚣张。
就像一场刺激的游戏,那个男人好像被人们的欢呼所鼓励,动作越发的过分,到后来,他竟然拿起一个酒瓶,一脚踢翻了桌子,又踢倒了那个挨打的男人,然后酒瓶子就要狠狠的落下。
这个时候,那些村务终于出手了,其中一个村务拉住了那个男人的手,那个男人激动的说到:“不要忘记了,还有七天,我是有特权的。”
什么特权?这个时候,酒保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又传入了我的耳中:“看见了,这个男人就是我们这个区域被选中的‘新嫁人’。”
我的心猛然动了一下,全然没有注意到酒吧亮了一下,一个身影无声无息的进入了酒吧。
第五十章 大人
看着我震惊的眼神,酒保好像非常开心,但偏偏就如一个看着猎物已经上钩的狡猾猎人,他闭口不言了。
但我怎么能任由他闭口不言,不得不追问到:“嫁人?一般都是女人才会嫁给别人吧?怎么男人也会是什么‘新嫁人’?”
那酒保只是神秘的笑,并不接话,而那边人群的喧闹声已经渐渐的平息,虽然有点诡异,就像是一个水龙头的开关,被人猛然拧上了,水不再流出,可我已经没有心思关心那边的情况了。
可是酒保看了一眼那边,神色却变得严肃,轻声说了一句:“这人闹得太不像话了,把大人都惊动了。就算有特权,就算很高兴,也不用这样吧。”
嘟嘟囔囔的抱怨声,虽然小声,情绪也不明显,但我也有一丝明悟,这个酒保是忠于圣村的,他这么钓我胃口恐怕是有一定的目的。
尽管如此,大人这个词语还是让我敏感,想起了进门遇见的那个人,那莫名的熟悉感觉...所以,我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是那个人出现在了这里,而他好像有莫大的威严,他的出现,很快就平息了局势。
没什么热闹好看的了,也就是一个在圣村有地位的人,解决了一件儿恐怕在他眼里连事儿都算不上的争端。
“再买几瓶酒,如何?”酒保恐怕也觉得没什么好关注的了,忽然这样朝我建议到。
我心中一动,恐怕明白他钓我胃口的目的了,假装感慨的说到:“这里的酒可不便宜,我显然不是那么富裕。”
“有酒聊天才能畅快,我工作也不易啊,对吧?”酒保笑着这样对我说到。
我无声的点头,然后从衣兜里摸出了几张所谓的点数纸,然后递给了酒保,在这个生活被严格限制的村子里,这样的点数纸谁想要复制,显然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它是这里的绝对货币,却也没想到一个在这里工作的酒保也有所谓的‘任务’,尽量多赚取人们的点数纸,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逼迫人们更加的忠诚以及虔诚。
酒很快就被摆上了桌子,连我莫名其妙的觉得肉疼,因为在这里我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穷人,还是本能的会因为消费而感受到难以承受。
“哈哈,果然你做为一个新人是痛快的,不过不是新人的话,又怎么会问我‘新嫁人’是怎么回事儿呢?”酒保笑得有些阴险,不紧不慢的拿起属于我的酒喝了一口,好像很是畅快了一把,才有些严肃的说到:“知道吗?这个村子是为神所存在的,在这里没有所谓人间卑微的感情,就如友情,爱情,亲情...和对神的感情比起来,那些算什么?所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属于神的。”
我喝了一口酒,眼中适当的流露出一种带着迷茫的赞同,心里却默默的骂了一句‘疯子’,然后继续听他诉说。
“属于神,你明白吗?哦,既然你是咱们这个伟大村子的人,一定能明白这个意思...可是,在这里,不是每一个人想靠近神,就能真的靠近神的。”说到这里,酒保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隐秘的神秘,悄悄附在我耳边说到:“神是真的存在的,居住在神的地方,和我们那么近,又与我们那么远...。”
什么意思?我的心‘突突’跳动着,可是脸上却出现了欣喜的,疯狂的表情,然后一幅已经非常按捺不住想要询问的样子,以至于酒保不得不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性的示意我稍安勿躁,然后说到:“这在这里可不是一个秘密,咱们伟大的神可是仁慈的,自然允许了咱们村子纯洁而虔诚的人们有靠近它,走向一个更高世界的机会!你明白吗?这样被选中接近神,去到神的地方的人,就等同于已经把自己彻底的奉献给神了,本来就是属于神的,有朝一日可以接近神,那就是彻底的嫁给了神,这就是‘新嫁人’。”
“真的?那真是太不了起了,要怎么样才能成为‘新嫁人’,我真的太迫不及待了。”我努力装作已经激动的无以复加了,看着酒保。
而在这时,我身边响起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声,带着一种看穿的意思,要不是我听力一向不错,可能就已经忽略了在这嘈杂的人声和音乐声中的笑声了,我偏偏听见了,却不能转头,眼角的余光却发现那个所谓的大人也坐到了吧台,可是我不能有任何的表示,只能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见到那个大人来了,原本还在和我说话,给我洗脑的酒保立刻就无视了,异常殷勤的跑到那个大人身边,一边说着大人辛苦了,大人怎么想着来坐坐这种毫无意义的废话,一边就拿出了这个酒馆里上好的红酒给那个大人倒上了一杯。
可是那个大人好像没有喝红酒的意思,沉默的示意着要了一瓶啤酒,他那个面具好像很精巧,轻轻的往上一推,就能刚好的露出嘴和下巴的一小部分,他就这样沉默的拿着啤酒喝着,一幅很不爱说话的样子。
这个时候,我恨不得能站在那个酒保的位置,因为我对那个所谓的大人一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从侧面,我的余光只能看见他推起了面具的一小部分,露出了脸的一小部分,可惜面具的边缘挡住,我根本看不清楚那一小部分脸到底是什么样子。
酒保还在那个大人面前转悠着,可那个大人好像性格怪异,不但不怎么爱说话,而且好像很喜欢一个孤独独处的样子,只是挥手不耐烦的让酒保离开了。
酒保的脸上悻悻的,到底还是回来了...他说了一句话来自我解围:“看起来大人兴致不高。”
我没有怎么在意,还是盯着他,我等待着他给我的答案,不可避免的,我又被他忽悠着买了几瓶酒,几乎要把身上的点数纸给花光了,这个酒保才又对我说到:“‘新嫁人’的选择,只有内村的大人们才知道规则,岂是我这种小人物能够明白的。总之,接近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人不是神,想要去到神的地方,总是要经过重重的考验的,要付出代价的,也不见得就一定是一件实现追寻目标的事情。不过,即使如此,也是想要被选作‘新嫁人’的啊。”
买了酒,酒保自然没有什么保留,一口气就说出了答案,可能他也不在意,附送了我很多消息,什么外村,内村的...我的心里此刻其实也异常的清楚了某件事情,所谓的‘新嫁人’原来就是祭品,为什么献祭,中间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只是很明白的看清了这群被‘洗脑’的人悲惨的命运。
看酒保向往的神色,我的嘴里都在发苦,仿佛刚才吞下去的啤酒根本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爽快的意思,反倒是只留下的了苦味,为了洗刷去这种苦味,我只能大口大口的吞了几口啤酒,而脸上还不得不做出一幅即便如此,也向往的神色。
放下喝空的啤酒瓶,我问到:“如果没能接近神,后果是什么?我也只是问问,其实我不担心,我相信神会庇佑我的灵魂...就算再惨烈的后果,灵魂也最终得到它的庇护,我只是纯粹的好奇。”
“你很虔诚啊,当然你的想法和我差不多,是极其正确的,没有所谓的什么后果,最终也会得到庇佑!不过,没成功嘛...这个,你如果有机会观礼过一次献祭仪式,你自然就会知道了。”酒保随意的回答了我一句,不像回答其它问题那么直接了。
我想,他在这里用消息‘引诱’着每个新人,也是有一定的忌讳吧,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都是界定的,就比如说,不能说出‘吓住’新人的话。
在这里没有什么所谓的自由,说话的自由也没有,一切都是被限制的,包括这个宣称着交谈自由的酒馆,这里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不是吗?
我没有再追问什么,在这里想问的,想知道的,无非也就是这些...不过,这个娱乐室是一个好地方,我想我也需要放松,来拯救自己时刻紧绷的神经,免得在这种规律和沉闷之下,不可避免的滑向了所谓的‘信仰’。
默默的喝了一口酒,却在吧台的另外一边,响起了一声起身的声音,看来是那位大人要走了,他站起来的时候,面具已经拉上了,他拿着手中的酒瓶,不轻不重的跺在了我的旁边,仿佛是微不足道的方便递给酒保,他很有风度,不介意这样做。
可是,看似不动声色的我,却感觉到他和我擦肩而过的瞬间,轻轻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我的一条腿上,我不动声色的放下手,盖住了那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