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神秘人
鬼物是不可能有脚步声的,如果它想让你听见那种黑暗中不停响彻的脚步声,让你恐惧,那只是作用于你的大脑,在这种情况下有很多种办法可以摒弃这种声音,比如说最简单的,就是根本不去在意,或者是集中精神想别的事情....总之,这个要视鬼物是否强大,对于人的影响力是否大,采取不同的办法。
但对于我来说,除非是鬼物成长到了一定的级别,够记载在道家关于强大恐怖事物描写的典籍上那种存在,能够影响我!其它的都可以无视。
可是那脚步声无论我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做到消除它的存在,反而是越来越清晰,过了不到一分钟,竟然我听见了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那是有多厉害的鬼物?我闭着眼睛,微微皱眉,但是在感知的世界里,我只能感觉到一片代表着阴气聚集沉沉的黑,却感觉不到任何上了级别的厉鬼存在的气息,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推开大门,发出脚步声的——是人!
人,这个判断,让我的思绪一下子有些乱,关于这个小镇的谜题,就更加的难解了。
更让我担心的是,如月睡在另外一个房间,虽然在睡之前,我给如月说过,为了探查小镇的秘密,只要不受到实际伤害,能够抗过去的事情,一定就不要打草惊蛇,但也不知道如月能不能撑住...毕竟莫名的出现了人,这事情就更加的复杂了。
那脚步声在进入院子以后,就停下了...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只是莫名的让人紧张。
我的脑子不停的猜测着,可是还不到几秒钟,我就感觉无数的阴风吹进了我和承心哥的房间,下一刻,我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到整个房间热闹了...因为一下子涌进来不下五六只鬼物。
毕竟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并没有开天眼,只是闭着眼睛感知,我也不能让这些鬼物具体的现形,它们好像也不是为了吓住我们,而故意想让我们‘看见’什么,总之,我只能感觉到这五六只鬼物是灰扑扑的一团,在进屋之后,就扑向了我和承心哥。
原来如此....从承心哥的呼吸声中,我已经判断出承心哥醒了,估计我躺下之前给他说的话,起了作用,面对忽如其来的异变,他没有任何的动作,此时鬼物扑向我们,我怕他会反抗,不由得轻轻捏住了他的手臂,暗示他不要做出任何的动作。
‘鬼压床’,它们想做的只不过是这个,用鬼物本身的灵魂力压迫我们,让我们不能从睡眠中醒来而已...很快,这几只鬼物就分别压住了我和承心哥,我闭着眼睛,感觉到的是自己的身体被灰扑扑的一团东西所缠绕,如果是开了天眼,瞬间就可以看见有鬼物压在我的身上或者四肢,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画面,我情愿就这样看不见。
被压的一瞬间就全身发冷,这种冷是从胸口开始的,和一般的睡迷到了那种不能醒来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可因为自身灵魂的强大,这种程度的鬼压床根本不能克制我,为了演得逼真,我假装哼哼了两声,开始刻意的想要动动手指什么的...但很快,我感觉到屋子里又进来了很多的鬼物,然后不要命一般的朝着我压迫缠绕而来。
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受,就像胸口被压迫了重物,全身沉重,却偏偏没有办法醒来,如果选择睡去,又感觉会永远的醒不来...这是我当道士以来第一次被鬼压床,没想到滋味是如此的难受,而在这种时候,我必须要保持的是内心的一丝清明,否则等一下就真的没办法挣脱醒来。
我心中太清楚,这个做法是唯一正确的做法,不仅适合于我,也适合于普通人,就像普通人如果暂时无法醒来,也一定要保持这样的一丝清醒,不要慌乱却必须意志强烈的慢慢挣脱...如果选择了放弃,而鬼物却一直不打算离开,很有可能你得到的结局就是彻底的‘睡’死过去,而医学判断你可能是死于什么心肌梗赛之类的原因。
我胡思乱想着,这也是保持神智清醒的一个办法,因为灵魂强大,我比较倒霉,身上压迫了不下**只鬼物,而且只只都是怨气冲天的...等一下解决这些家伙的时候,但愿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必须要快!
我全身一动不动,心思却活跃的很,但在这种时候,表现的已经是被完全的压住了...我身旁,承心哥的情况我不知道,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已经是最理想的状态,如月那边也没发出什么特别的动静...我已经不担心了,毕竟在如月身上,能够无声无息克制鬼物的蛊还是有很多的,再不济,她唤醒胖蚕,也瞬间能够搞定这些压床的鬼物,相比起来,如果等一下挣扎起来,她甚至比我还有优势。
不再有新的鬼物涌进来,而院子里的温度也降到了最低,估计雾气已经完全的弥漫在了这里,但外面也没有新的动静,沉默的时间总是难熬,我不知道为什么,生怕院内一直没有动静的那个人发现了什么异常,所以在这种被压迫的情况下,心跳也因为紧张,变得很快。
在这样熬过了大概十秒左右,我听见院子里响起了一声‘冷哼’的声音,接着脚步声再次响起来...压迫在我身上的鬼物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影响我的思维,不停的在催眠我,暗示我一切都只是梦境,我只需要安睡,放弃任何的抵抗...毕竟鬼压床影响并不单纯只来自于身体和四肢,更有意志上的压迫。
但在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被它们‘催眠’,心中那丝清明不动,在这种沉默的对持中,我还在注意着院内的情况。
脚步声停留在我们的门前,那个院中的存在好像试着推了推我们的门,无奈这房间已经被我和承心哥反锁,他就算有钥匙也进不来,所以大门只是响动了一下,就没有了声息。
可很快,脚步声就来到了我们的窗口,我才想起窗户并没有关上,是虚掩着的,因为刚才躺回床上的时候太过匆忙。
敏锐的灵觉让我能够感觉院中的那个人停留在了我们的窗口,视线落在了我和承心哥的身上正在观察着什么,可惜我根本无法看见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是能够感觉他的动作。
他很快就拉开了我们虚掩的窗户,窗外的冷风一阵阵的灌进屋子里,他动作灵活的翻过窗户,我听见了他落地在屋中的响声。
然后他走向了我和承心哥所在的炕边,静静的站在我们的炕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我明明非常的紧张,可是还是要不停的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呼吸听起来显得很平静。
好在道家最基本的功夫,就是练得一口气息,这种控制我和承心哥都做得来,一切都还在控制当中。
那个人就这样一直默默的站在我们的炕前,全身散发着一种异样的冰冷,这种冰冷简直不像是人类的气息,莫非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只僵尸?这样的猜测,让我全身的肌肉都忍不住紧绷了起来,我是极力控制,让没有让自己冲动的做出什么来。
可是,他就是这样站在床边,所带来的压力也是无比巨大的,我也不知道这样的‘若无其事’我还能伪装多久?
好在这时,院内又有了新的动静,是‘吱呀’一声的开门声,声音竟然来自于那个老头儿的屋子,然后院中就响起了那个老头儿的脚步声。
我感觉我们炕边的存在好像回头看了一眼,身体的转动带起了一丝微微的风,接着他就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走向了窗户,再次从窗户那里翻了出去。
院中响起了老头儿说话的声音,依旧是用的这里的方言,我们根本听不太懂,但零散的几个句子,我还是能猜测出来,大概意思是,没有什么问题之类的吧?
面对老头儿的话,那个人依然很沉默,到最后,我只听见他说了一个‘走’字,然后老头儿就和他一起走出了院子,然后大门再次的被关上了。
这是哪一出?我心中的疑惑更重了,在这时,我已经做好了一个决定,我必须要跟上去!
第二十一章 夜行
我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在等了大概五分钟之后,估计着那人和老头儿已经走远了,才一下子爆发了一直压制着的灵魂力,强行的挣脱了这些鬼物,一个翻身从床上站了起来。
虽然被压床的时间不算长,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影响,陡然站起来的我,就像熟睡中一下子翻身起来那样有些晕晕乎乎的难受,外加四肢冰凉。
那些被弹开的鬼物,瞬间就下意识的朝我反扑而来,而我岂会让它们如意?当下就从黄布包里拿出两张符,反手就贴在了窗户和大门之上,封住了这些鬼物的退路,接下来也不过是关门打狗的事情了。
房间里加上缠住承心哥的,一共有10只左右的怨魂,这样的数量我动起手来,还算轻松,只不过这时我才发现一个小小的问题,这些鬼物和万鬼之湖里的那些鬼物有些相似,那就是纯粹的鬼体,自我意识却已经很淡薄了。
但不同的是,这些鬼物并不想万鬼之湖那里的鬼物是自我意识慢慢的被消磨,然后完全被城主所控制,但这里的鬼物给人感觉好像是从变为鬼物开始,自我意识就变成了这样..或者说,我把手中收有鬼物的符纸折叠成三角形,收在了随身的背包里,却被自己的想法所震惊,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恨不得立刻把符纸打开来,放出一只里面的鬼物来研究一下,可是事情急迫,我也来不及做这些!
我的想法是——这些鬼物的魂魄根本不完整,最关键的主宰思维的魂魄根本就不在这里,它们是残魂。
这种状态,为什么会让我如此动容,是因为它们让我想起了肖承乾的大表哥,跟随着我师父一起寻找昆仑的他,在后来被我们带回去之后,仔细检查了他的状况,结果发现大表哥的情况非常之惨,整个人只有魄,没有魂!
所以他可以做出任何的动作(七魄分别对应人的五感和动作),甚至对外界有感知,可惜没有了魂,就根本没有任何的思考能力和对事物做出反应的能力!如果不是身体还是活着的,他...可以说是僵尸的形态!只剩下本能....
这不是和这里的残魂何其相似吗?
“承一,你在想什么?”我收拾这些残魂的速度很快,不过是短短的两分钟不到,承心哥由于是医字脉,在对付这些家伙上没有我的优势,这时才彻底从鬼压床的后遗症中清醒过来,但看着我在屋子当中发呆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询了一句。
“情况有些复杂,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直接回了承心哥一句,这时,院中响起了如月的声音。
“三哥哥,承心哥,你们没事儿吧?”
我赶紧开门,看见如月这丫头已经从她的房间中出来了,此刻正在院中,朝着我们这边走来。
我的心中已经有了想法,让如月进来后,我快速的说到:“整个镇子都不对劲儿,我怀疑镇子里的原住民很多是知道情况的!我要出去一趟,但你们不要跟着。”
“你一个人去?”承心哥有些错愕。
“是啊,三个人去的话目标太大,而且我隐约觉得这个事情关乎到一个重大的秘密,我们虽然还没有找到刘卫军,但我觉得在这之前,我们可能也会有巨大的收获!不过...只要关乎到秘密,肯定都伴随着危险,我一个人去,如果到凌晨5点,接近天亮的时候都没有回来,你们就立刻离开,集合大家找救兵来,知道吗?”我的语速越来越快,同时看了一眼窗外弥漫的雾气(阴气),我快速的从布包里拿出了红绳,开始手法熟练的在自己身上绑起绳结。
绳结是我师父最擅长的一种术法,可以说其中几种绳结的邦法,是我们老李一脉的独门秘传,就好比这锁阳结,运用很多,却最是神奇!很多其它脉,甚至大脉传承的道家人,必须要用蓝色以上的符箓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为什么神奇?因为它的作用相当于是‘隐身符’,这个意思是指在鬼物或者僵尸面前隐身!因为它锁住了阳气,在这些存在面前,我也好比是一只鬼物,游魂!
“承一...”
“三哥哥...”
听见我这样说,承心哥和如月同时担心的叫了我一声,毕竟从我的话语来看,这次的事情或许真的非常危险,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这次的事情事关着师父他们的下落,由不得我们任性妄为,一切都以大局为重,要是我们被一网打尽了,外面的人就得不到消息了,知道吗?”我绑绳结的速度越来越快,随着阳气被锁住,我的身体开始冰冷起来,我必须得抓紧时间了。
“那好,为了以防万一,现在我和如月就一起呆在这里,等你到凌晨5点。”承心哥一咬牙,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毕竟他是男人,相对于女人来说,多少要果断理智一点儿。
如月则还是担心的看着我,我此刻已经绑好了绳结,用冰冷的手像小时候那样摸了一下如月的头发,说到:“没事儿的,再多的危险我们不是都一起过来了吗?”
说完,我也不敢再耽误时间,头也不回的开门,冲进了小院,也冲进了这弥漫着雾气的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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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安静,弥漫的雾气让这里的温度比屋子里面至少低了很多度,就像四川的冬天那么冷了,为了不影响活动,我身上的衣服不算多,又因为阳气被锁,进入小院以后,我更加的感觉到冷。
我本来想立刻就打开大门出去,不过,一回头却看见老头儿的主屋大门开着,想要进去看看的想法怎么也克制不了,在白天他离开的时候,告诉我们不要进屋,我还觉得没有什么,可是发生了这么诡异的事情以后,我不得不怀疑这屋中可能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时间不容许我犹豫,毕竟老头儿他们已经走远,我根本跟踪不了,只能自己探查,这就需要时间!加上锁阳结在身上打久了,我的身体也会因为缺乏阳气而后患无穷,甚至死去,所以我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我窜进了老头儿的主屋,因为没有开灯,这里一片黑暗,同样弥漫着因为长期没有打扫,而散发出来的一股腐朽的酸馊味儿,雾气挡住了月光,我什么也看不见,又不敢开灯,只能摸出打火机,照亮了屋子。
屋子在打火机的火光下,终于亮堂了起来,可是映入眼帘的第一幅画面,就让我惊了一下。
在老头儿的屋子里,有一个类似于神龛的东西,在里面竟然摆着一具半个人大小的骷髅,黑色的,上面有斑斑的血迹....人的骷髅!!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林建国,他曾经供奉的东西..可是,这又和老头儿供奉的不同,因为他供奉的应该是一个怪物的骨头,而老头儿供奉的是真真切切的人骨!
这...我沉默着,然后举着打火机四处打量,发现墙壁上还有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全家福,一张是夫妻照,还有两张分别是两个孩子的合照。
照片中我只认识一个人,那就是那个老头儿,应该是他年轻时的样子,而照片中的其他人应该是他的家人,那两个孩子是两个男孩儿,我很吃惊,明明有两个儿子,为什么说自己是孤老头儿?难道说,除了他自己,他的家人都死去了?
我想不出答案,想仔细探查这屋子,却发现时间耽误不起,大概值得深究的秘密也只是这些了,我沉默了一下,转身就要走出屋子..却发现屋子的旧沙发上,随意的扔着两件儿东西,我想了一下,拿起其中一件儿东西,大步的走出了屋子,然后打开大门出去了。
我拿在手中的东西是一件儿黑色的斗篷,如果只有一件儿的话,我定然不会去动它,可是发现有两件儿,我就想着会不会是这老头儿经常用到,才会准备这么一些?
那这种怪异的东西,肯定不是白天用的,那么联想起他半夜出门的行为...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就随手拿了一件儿。
关上了大门,大门外面的巷子和院子中一样也是雾气弥漫,我抬头四处望了一下,发现雾气已经弥漫了整个小镇,而整个镇子黑沉沉的一片,偏偏出门以后,却能听见从远方传来的细细碎碎的声音,像是有很多脚步朝着一个地方涌去。
可是老头儿住的地方却是分外的安静,这里有几户人家并排着,难道说都出门了?
没有目标可以跟,但这难不倒我,在发现了巷子里游荡的鬼物的气息以后,我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让我找到跟踪的目标。
那就是——开天眼!
第二十二章 缓坡之上
说起天眼,从我出生起就一直伴随着我,而第一次洞开则是我6岁时一次无意的夜宿竹林...到如今,那么多年了,天眼自然也会随着我灵魂力的增长,而跟着变得强大起来,天眼也是分等级。
我如今的天眼就是在不特别做法的情况下,也能看见一个镇子气息的流动,这就是比师父天赋厉害的地方,当年师父就算要看清我们一个小村的气息流动,也得特别的开坛踏罡...
而人有生气,从细碎的脚步声来看,这个镇子的人有很多都应该朝着一个方向前行,所以在天眼之下,我只需要看清楚生气流动的方向,就能找到我要去到的地方。
在这样的想法之下,我洞开了天眼,整个世界一如既往的变得模糊起来,而流动的气流却变得清晰了起来,各种隐藏在暗处的存在更是显形在了眼中。
天眼的世界,我还是比较能够适应的,可是这个镇子的‘真实’,却让我只看一眼就已经皱起了眉头。
之前,站在山坡上,我觉得这个镇子充满了死气,这个时候才发现在镇子里的某一处简直就是一个死气冲天的所在,这种死气并不是指什么死亡气息,而是说一种衰败的气息,一旦这种衰败的气息彻底的占据了整个镇子气场的主流,那么这个镇子就已经无力回天的将变为一片无人之地。
如今这种衰败之气就已经占据了上风,包括此时阴气弥漫在这个镇子,就连阴气之中也不可避免的夹杂了丝丝衰败之气。
而凡是有人居住之地,并传承了一定的历史,证明是可以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都有一定的地脉之气,最好的当然就是鼎鼎大名的龙脉之气,天眼之下是一种充满了生机的金绿色,如今这个镇子的地脉之气,就被死气所缠绕,说是奄奄一息已经不为过,让人看着有一种触目惊心的味道。
当然,让我皱眉的远远不止于此,因为我发现死气的发源之地,竟然也是阴气的发源之地,那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仔细回想,应该就是我在山坡上看见的那个巨大的内弧之地,我微微叹息了一声,内弧之地,那就是黄河的回水湾,也就是说那是木材调运处的所在...莫非是当年那具男尸没有解决吗?
我冷眼看着眼前的小巷,不过二三十米左右的巷子,竟然游荡着不下二十只冤魂鬼物,这就是我皱眉的最大原因,我原本以为冤魂鬼物应该没有那么多,因为我们三个是陌生人来镇子,所以来到院子那个神秘的存在是刻意带了那么一些怨魂鬼物来镇压我们的...却不想是这种情况,根本不用带什么怨魂鬼物来镇压我们,这里到处都是。
一个人类生存的镇子,一到夜晚,阴气弥漫,鬼物遍地,这里的人是怎么生存下来的?这里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根本就成了一个鬼镇!
生气流动的方向我根本就不用去特意的感应了,因为太过明显,竟然全部都朝着死气,阴气弥漫的地方而去——木材调运处啊...
在我沉思的这么一会儿,一个冤魂经过了我的身旁,眼神空洞,神情却凶狠,它看了我一眼,冲着我咧了咧嘴,然后无意识的朝着另外一个地方飘荡而去...我自然不可能怕它,当是和鬼物那么近距离的面对面,总不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沉默中,我将黑色的斗篷披在了身上,然后低头在这个巷子中前行,此时,小镇谜一般的巷道再也不是我的阻碍,跟着气息的方向就能达到那个木材调运处。
至于刚才和鬼物的‘惊鸿一瞥’,让我已经断定一个事实,它们真的是没有思考能力的游魂,它们最重要的魂到哪里去了?应该不是三魂残缺,否则它们无法维持形貌,会变成鬼头一般的存在,可它们残缺的是哪一魂?魂又在哪儿?
更让我奇怪的是,刚才那个鬼物的穿着是典型的大西北的穿着,白色的对襟褂子,灰布裤子,一条腰带绑着,头上还有羊肚子头巾包着...可是,那年代应该算久远了吗?
这样想着,一个鬼物又和我擦肩而过,这个鬼物却穿着藏青色的一身儿中山装,自然不是笔挺的那种,就是粗布做的,可那却是五六十年代,也可以算作七十年代的人很常见的穿着...
我抿着嘴,沉默着,越来越多的谜题环绕,我竟然一点儿头绪也理不出来,也就在这时,我遇见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一样是披着黑色的斗篷,无声的从我身后和我擦肩而过,步履匆匆的转过我所在这条巷子的转角,然后消失不见...如果不是天眼的状态,可以看见人特有的生气,我差点儿以为这也应该是一个鬼物,我很奇怪这个斗篷下的人怎么做到的脚步无声,也很奇怪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如此冷漠,擦肩而过连交谈也没有?
斗篷上都缝制有一个巨大的帽子遮盖着脸部,我也看不清楚这斗篷底下是一个什么人,不过不交谈也好,免去了我不少的麻烦。
就这样,一路我故意放缓着脚步朝着木材调运处赶去,我不敢追上大部队,甚至不敢让人落后于自己,如果最后到,我还可以躲在暗处观察,但一旦有人在我身后,发现了我,那后果则非常的严重...
可以这样说,我可以面对百十个厉鬼,可我怎么去面对百十个人?难道都杀了不成?
就这样磨磨蹭蹭,感应着镇子里流动的生气几乎都涌到了木材调运处,我这才加快了脚步朝着那边赶去,到这时,锁阳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一路上我遇见了不下上百个怨魂,心里总有些悲哀,他们的背后代表着一条生命,既然是如此游荡在人间,几乎不可能是正常的死亡。
身体越来越冰冷,此刻我自嘲我自身的温度已经几乎和一具尸体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了,而木材调运处终于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的猜测没错,就是这里,以前属于工厂的大铁门还矗立在这里,斑驳的锈迹,门上模糊不清的几个大字说明了它年代的久远...看来这个木材调运处已经倒闭了很有一些日子了。
大门没有关上,而是敞开了一个缝隙,可以容两人通过的样子,大门的背后黑沉沉的,看不到一丝光亮,但我还是毫不犹豫的就跨了进去,此时在天眼之下,我感觉到所有的生气就聚集在了一个地方,而那里仿佛还有些别的什么,可让人惊疑不定的是,我的天眼竟然都看不清楚!
整个木材调运处充满了一种腐朽的气息,整个场地杂草丛生,曾经的设备也早已不见,只剩下一些腐朽的木头横七竖八的堆在地上,有些已经长出了灰白色的蘑菇,不过也为我提供了一些方便,随时可以藏身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朽木之后。
到这个时候,我放缓放轻了脚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总还是能听见自己的鞋子踩在杂草之上‘沙沙’的声音。
但没人注意我,他们都聚集在某一处小山坡上,此时我已经看见了那边透亮的火光,那些人围在那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是靠近?还是就在这里观察?我有些为难...手也有些微微发抖,如果就在这里,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在做些什么,但如果靠近的话,那个光秃秃的小山坡,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可以遮掩我的存在。
难道又这样回去?我显然不甘心!看着身上披着的黑色斗篷,我一咬牙,还是决定冒险。
这样决定了之后,我不容自己多想...脚步加快,大步流星的朝着山坡那边奔去....我怕自己一犹豫,就错失了去探查的勇气!可锁阳结还是不敢解开,有斗篷的遮掩,人不认识我,可是那些怨魂就不一定了..毕竟刚才它们没有攻击这个镇上的人们,应该有什么特殊的方式可以认得吧?
我心里颇多的想法,这个属于木材调运处的山坡却已经近在眼前...只有唯一的一条小路可以上去,而那些人全部都聚集在山顶的一处缓坡...还是没有人特别注意到山脚下的我,因为他们已经开始怪异的跳跃了起来,就像原始人最初的舞蹈一般,却没有那震撼人心的鼓点,很诡异的在无声跃动着,只有沙沙的脚步声。
我此刻已经紧张的喉咙发干,手微微颤抖了...但已经到了这里,我怎么还有退路,我很是干脆的眼一闭,朝着那山顶上的缓坡走去!
第二十四章 祭祀
一路上,我不敢盯着那个缓坡,只敢盯着自己的脚下,一直走到了路的尽头,我终于到达了山顶的缓坡,而刺眼的火光和刺鼻的味道,一时之间让我有些迷茫,眼睛酸涩的要流泪的感觉,让我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
可是没有人询问我任何话,却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谁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入了正在跳动着怪异舞步的人群,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竟然呆呆傻傻的站在人群当中,显得分外的显眼。
而这种诡异的舞步是不停的移动着的,在我察觉到自己已经被推入人群的时候,已经被后面移动着的人推搡着不断的前行了,我根本不知道这种舞步要怎么去跳,一时间全身就布满了热汗,这样被推搡着的我只怕显得更加的显眼吧?
人群还是很安静,但是一声冷哼的声音却从上方传来,我一边移动着自己的脚步,一边抬头一看,才发现这个人们围绕着的巨大火堆背后,有一个用木材搭建的台子,台子上也站着几个身披黑袍的人,冷哼的声音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这些人...怎么?此刻我已经解除了天眼,可是还是察觉到他们流露出来的气息很是怪异,总之已经不像是人类的气息,而台子上还有别的东西,我还来不及仔细看,就又被人群推搡着前行。
在这时,我的身边响起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祭祀时必须专心,上一次有人不专心,就被提前丢入了黄河...那一幕你不知道有多可怕..专心啊。上面的人已经发怒了。”
我根本不知道我身旁的这个人是谁,因为同样披着黑色的斗篷,谁也看不清楚谁是谁,他恐怕以为我是镇子上的原住民,出于好心来提醒我,但却让我发觉这个镇子上的人也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冷漠啊?
这个时候,注定了我不能糊弄下去了,好在从小为了强身健体就修习了多套武学,身体也算灵活,我开始注意旁人的动作,跟着模仿这种怪异的动作和脚步,虽然显得还是有些笨拙,但是却不那么显眼了。
上方又响起了一声冷哼,让我全身一紧,可是过了两分钟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让我知道这一次我算是糊弄过去了,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发现这古怪的舞步也不过简单的几个动作,就像是在一边划船一边在自己的身上不停的掏出什么东西,丢弃在地上(或者水中?),然后又虔诚的祭拜那样,所以我很快也就熟悉了。
只是随着这种熟悉,怪异的感觉也开始浮现在我的心中,从自己身上掏什么东西?仔细揣摩着手的动作,我才发现是五行内脏的位置,接着是四肢血肉,最后是送上自己的脑袋,这是tm的什么啊?我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诡异的感觉立刻遍布全身!这根本就是一个邪异的祭祀,有什么祭祀是献上自己的血肉内脏的?
我联想起他们对骷髅的崇拜....眼角不自觉的跳了一下。
舞步还在继续,我熟悉了这一套动作之后开始观察起那个火堆背后的高台,可惜,火堆只被人们围绕在中央,光亮被遮挡,而高台之上,只在前方的中央点着一个巨大的火盆,火盆之上是一个陶瓷的大碗,大碗上面散发着袅袅的青黑色烟雾,那怪异刺鼻的味道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而那个火盆因为被悬吊的高,却因为角度的问题,我只能看清楚高台之前那几个站着的黑袍人,后方的阴影让我认定有东西,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样的祭祀还要进行多久啊?就算靠着火堆,不停做着怪异的运动,我的身体也依然越来越冰冷,阳气被锁住,可不是简单的血液流动起来,靠近温暖的地方就能恢复身体温度的,我的心已经开始有些着急,如果有必要我必须解开锁阳结了....因为且不说有生命危险,随着身体冰冷,肢体就会僵硬,我还怎么糊弄?
可是,锁阳结才绑过一次,马上再绑第二次伤害就大了...我心乱如麻,忽然有些后悔这样的冒险,弄得自己忽然就没有退路。
也正在这个时候,高台上忽然响起了一个冰冷的中年汉子的声音:“点火!”接着,我身边的人们开始齐齐的吼了一声,接着从他们的口中开始哼起一首怪异的调子,喉咙中模糊不清的吼着什么语言,我也听不清楚...可这调子真是听得人毛骨悚然,就像西游记里邪恶的妖精要出场的音乐,又像鬼片儿里,诡异的场景配乐,鬼随时会出现的调子。
这个镇子的人是中邪了吗?竟然哼唱这种调子?
我无语的跟着张嘴,但低声的哼哼唧唧根本就是敷衍,反正也没人注意我,倒是我发现一声点火之后,高台上陆续亮起了好几个铜盆,终于把整个高台照得通明。
接着,我终于看清楚了高台上的存在,可那个发现却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在高台的正中摆放着一艘木船,整艘木船被涂抹成了血红的颜色,扎着代表喜庆的红色大布花,在船中坐着4个看起来不过5岁左右的清秀小孩,两男两女。
男孩儿穿着黑色绸缎儿衣服,带着清朝时的小盖帽儿,帽子上插着两只代表新郎官儿的红色羽毛,身上扎着红色大花,而女孩儿则穿着红色的嫁衣,梳着新娘头...四个小孩儿惊恐的坐在那艘血红的船上,脸上都抹着白粉,擦着大红的胭脂,在这已经是文明的年代,怎么看怎么怪异!
而在他们的周围,则放着几个巨大的盘子,一个盘子上堆砌着大颗的血淋淋的心脏,一个盘子上堆砌着大颗的血淋淋的各种内脏,至于另外一个盘子上则放着成堆的血肉,光是看着这些盘子,我都想吐了,那是什么玩意儿?
人群还在转动,正好就轮到我转到靠近高台的一方,我忍着恶心,仔细观察了一下,原来这些血淋淋的东西只是木头雕刻出来的模型,只是上面淋了一层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鲜血...可是孩子怎么能承受这个?
我的心忽然就愤怒了起来,我不知道他们把孩子放上高台做什么?可是我感觉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人们还在我的周围哼着那怪异的调子,可是我觉得我应该要做些什么了,可是我该做些什么?我又要怎么做?
却在这时,高台之上站在中间那个为首的黑衣人却忽然扬起了双手,然后高喊了一句:“停下!”
刚才还在舞动念唱的人们就像忽然被摁住了按钮一样,全部停了下来,一丝动静也没有了,接着又动作整齐划一的朝着高台跪下了。
我再一次的没有反应过来,没有跪下,整个人群中,站着的我分外的突兀,可是要我跪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邪恶家伙,我根本就做不到。
那高台之上的人这一次又注意到了我,其中一个站在中间那人旁边的人冷哼了一声,看样子就要跃下高台,却被中间为首那个人挡住了...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就知道...一切没有那么简单,深吸了一口气,我开始悄悄的解着绑在自己身上的锁阳结,这种绳结不能一把扯开,忽然扯开会导致阳气一下子涌出,造成气息不畅,所以只能按照特殊的方式解开,不过这对早已经熟悉的我却是没有什么困难的!
我在解着锁阳结,而我的裤子却在被旁边的人悄悄拉动,用极小而焦急的声音提醒着我:“跪下啊,你快跪下...”看得出来,身旁的人是真的担心我....而且并不是和刚才提醒我的人,是同一个人!我再次觉得这个镇子上的人也不是表面上的那么冷漠。
“童子已经选定,送入圣村,至于他,则是新的河神祭品。”高台上,中间的那个人终于开口了,声音冷漠,拿捏我的生命,就像在拿捏一只蝼蚁的生命。
躲在斗篷的阴影下,我怒极反笑了,是吗?要拿我当祭品。
也在这时,十几个脚步匆忙的步伐在我们的身后响起,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也从我们的身后传来:“不许再..咳..咳..造孽了!”
第二十五章 尸吼
来自我身后的这个声音是那么的苍老虚弱,但在这里却像有无尽的威严,我以为这样的阻止会在这里引发爆炸性的后果,不想,这里的所有人只是一片沉默。
尽管是披着斗篷,我还是能看着有些人微微低下了头,只有高台上那几个黑衣人沉默不语,却也没有任何表示。
雾气弥漫的夜晚安静,只有身旁的这堆巨大火焰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可是所有人都好像被这个声音压制住,没有任何的动作。
这番变故,无疑给了我一点喘息的空间,在熟练的手法之下,锁阳结在这时已经被我解开了,被锁住的阳气释放,我的身体开始感觉到了一点儿温暖,也在这个时候,我有空能转头打量了一下来人。
那是十几个相互搀扶的老人,他们在这里并没有披上神秘的黑色斗篷,只是穿着正常普通的衣服。
在中间的那个老人好像很累,从说出那句话以后就一直不停的咳嗽,虚弱的喘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知道刚才那一声不要造孽了,是他喊出来的。
我重点打量了一下这个老人,他非常的瘦,相貌普通,显得比其他人要苍老许多,配上虚弱的样子,让人怀疑他随时都会死去....偏偏就是这样十几个老人,却震住了在场的大概200个左右的人。
一直走到高台的前面,这群老人才停下了步子,站在中间那个老人被人扶着,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跺,对着高台上的人说到:“把孩子放下来,这一次你们的行动,我一定要阻止!”
他的话刚落音,高台上惊恐的孩子好像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开始哭泣起来,挣扎着想要从那艘血红怪异的船里跑出来,而站在高台上的其中两个黑衣人却及时制止了这四个小孩,一人强行的抱住两个,把他们控制在了高台之上。
“他们今夜就会被送走,使者等一下就会来,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也在这时,站在中间那个一直沉默的黑衣人也开口了。
“咳...咳..狗屁的使者,一群吃人的怪物,你们..你们这些麻木的人,还不醒悟吗?看看..看看我们的镇子成了什么样子?”那个老人极其的愤怒,以至于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
可是中间那个黑衣人却根本不理会他了,而是指着我说到:“把祭品抓上来,祭祀完毕以后...去河边迎接使者。”
“不准!”那个老者着急的大喊。
但人们根本不理会他,我周围许多人开始慢慢的朝我走来...看样子是真的准备把我抓上去做什么祭祀?
而在这时,那个黑衣人仿佛还不满意,继续说到:“把刘老爷子这些人都送回去,他们又糊涂了。”
他的话一说完,一部分人又开始走向那一群老人,看样子是真的想强行把他们送走。
我无奈了,虽然术法一般是用来对付鬼物妖孽的,而我也不准备用来对付普通人,但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强行出手了...对付他们用到的术法,也不能太狠,只能是用请神术,请来数量足够的低级鬼灵,暂时迷惑镇压他们的灵魂,制止他们的行动。
不过,在这之前,已经有几双手抓向了我,我只能先出手摆脱这些人.....
这些人的力量非常普通,甚至还不如普通的成年人,而且他们出手也根本没有章法,就是普通人乱七八糟的出手,怎么可能抓得住我,很快,我就放倒了两个人,然后冲出了重围,速度飞快的跑向了在高台之后的那片悬崖之地,我争取在那里,能够施展请神术...其实我完全可以趁乱跑下这片山坡,按照这批人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追上我。
无奈,我的心被那四个孩子牵挂着,看着他们不停的在高台上挣扎哭泣,如果我在这个时候不出手救下他们,我的心里恐怕就会留下一个永远的阴影,道心在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圆满,我无法对他们视而不见,我不认为会在他们身上发生什么好事儿。
风呼呼的在耳边作响,其实我根本就不担心这些普通人,就算再多一些,在强大的术法面前,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我担心的是始终在高台上冷眼旁观的几个黑衣人,我不能忘记,第一次的接触,我就从他们的身上感觉到了那种似人非人的冰冷气息。
在悬崖的边缘,我紧急的停下了脚步...转身,看见追赶我的人们离我大概还有七八十米的距离,也就是说还有十秒钟左右就可以追上我,在这种受限的地形里,我不可能再跑出更远了,而十秒钟也不足够我施展请神术,在这种时候,我只能唤醒了傻虎....
“镇住他们!”我和傻虎灵魂相通,在傻虎醒来的一瞬间,我只这样吩咐了几个字,傻虎就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前。
这些普通人是不可能看见傻虎的灵体的,但我却是能看见,傻虎看向这些普通人的眼光中充满了不屑和疑惑...显然,它是没有想通,我唤醒它竟然只是为了对付二三十个普通人。
可是,下一瞬间,傻虎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共生的特性,我经历的事情也等同于它经历的事情,尽管在很多时候,它是在沉睡。
所以,在我已经开始施展请神术的那一刻,傻虎已经朝着那群人扑了过去,同时张开了它的大嘴,开始了在普通人听来,无声的咆哮!
虎吼,原本就对人的灵魂有着压制的作用,在山林中遇见了老虎,很多人可能原本还能勉强站住身体,也能够及时的做出反应,但是一声虎吼之后,很多意志不坚定的人,就会被吓得失去了所有的反应,变得呆傻,这就是虎吼对人类灵魂的压制...更何况傻虎是虎中之王。
如果我想要杀人,傻虎所过之处,可以利用强大的灵体,瞬间就逼出普通人的灵魂,然后吞噬...但如果那样做了,就是拉着傻虎和我一起通向了地狱之路,再没有回头的可能...否则,这两百人又算什么?道士术士想要杀人,后果是极其可怕的,不同的只是就算是邪修也顾忌天道的惩罚,不敢随意出手,更何况我?
所以,在不能伤寒这些普通人的情况下,傻虎本身的灵魂威势,也就只能勉强镇压住这追赶我的二三十人...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为我争取了一定的时间。
在傻虎的镇压之下,这追赶在前方的二三十人就像被施展了定身咒一样,陡然停下了脚步,开始变得呆傻,有些迷迷糊糊的样子...而我冷眼看着,已经开始踏动请神术所需的步罡。
高台之上的人暂时没有注意到我这边,而是盯着人们在扭送那十几个老人下山..所以我的术法施展还算顺利。
而低级的请神术对如今的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复杂的术法,很快我就沟通到了十几个低级鬼卒的意志...十几个鬼卒的意志,暂时镇压这两百的普通人应该是完全的足够了。
但在这时,高台上的其中一人终于发现了这里的异常,然后开始朝着高台之下吼着什么,更多的人扑向了我。
同时,他也在对中间的那个人说着什么,原本一直在关注那十几个老者的那个人忽然就望向了我,尽管我们隔着几百米的距离,而我也还在施展请神术,可他忽然盯上我的那一刻,我的感觉就像是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给盯上。
毫无预兆的,中间那个人忽然朝着我这边狂吼了一声...那声音是...我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正在被施展的术法也差点被强行的中断!
那声音是——尸吼!可是却并不完全相同...如果是真正的尸吼,恐怕这个时候的我不要说是施展术法,如果不防备的话,整个灵魂都会受到影响。
怎么会是这样?我的额头立刻布满了一层冷汗,我有阳声的保护倒也还好,可是镇压着那些普通人的傻虎却是受到了实在的影响,为了不让灵魂受损,傻虎只能被动的防御,一分神,镇压就失败了。
这些原本变得迷迷糊糊的人,一下子又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什么,然后朝着我冲来...好在此时,我的请神术已经接近完成,我第一时间唤回了傻虎,然后在这样不利的环境下,强行的保持着心境的镇定,快速的掐动最后的手诀,为沟通到的意志,指引一条来我这里的‘明’路..
可我也仿佛听见了那个高台之上,发出一声尸吼之人的冷笑声..呵的一声,响彻在我耳边。
第二十五章 惊悚
那一声冷笑让我全身冰冷,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我仿佛嗅到了一个埋葬很多年的秘密的味道,已经走入了一个漩涡,而漩涡里充满了某种让人畏惧的未知。
请神术在这一瞬间完成了,沟通到的鬼卒意志开始四散飘去,开始为我所请的请求行动,暂时镇住这些普通的人们。
立竿见影般的,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原本混乱的场面,群魔乱舞一般的人,一下子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有的人在扭送老人的过程中斗篷已经被揭开,眼神停留在惊恐的一刻。
我松了一口气,心中也闪过一丝内疚,既然请到的是鬼卒,这样类似于迷惑的‘催眠镇压’,一定是充满了某种恐惧的,以后也说不定会给这里的人留下心理的阴影,可是在这种时刻,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上天也会原谅我想要救出那几个小孩的心情。
这样想着,我掀开了一直盖在头上的黑色斗篷的帽子,深秋的夜,莫名的寒风吹起,我一步一步的朝着高台走去。
刚才那个发出了奇特的类似于尸吼的黑衣人就这样一直看着我,看着我一步一步走向高台,没有任何的言语,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像一个木头人一般,倒是其他几个黑衣人紧张的围在了他的身边。
他好像是很镇定,对于我瞬间压制住了所有人的事,也没有丝毫的动作,敏感的从他冰冷的气息中,我也感觉不到他对这件事情的丝毫在意...却像是静静的等待着我送上门一般的感觉。
我的心情有些乱,看着高台上那些‘恐怖’的祭品,火盆中跃动的火光,越发的觉得那个高台就是一个恐怖的所在,心里也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尸吼是一个道家人到如今也不能破解的谜题啊。”记忆中的竹林小筑,师父拿着一本描述各种妖魔鬼怪的典籍,在给年幼的我讲解。
“为什么是不能破解的谜题啊?”
“因为僵尸本身就是灵魂残缺的,甚至有极少僵尸因为某种异变,连灵魂都没有,就能光凭起尸。可是一旦它们起尸,然后活跃了一定的时候,沾染了人血,成为了真正成型的僵尸,它们的吼叫就对人类有着极强的压制作用,一只成型的僵尸,哪怕是在深山老林里吼叫,如果是被方圆十里的人听见了一点儿声音,也会勾起内心最深刻的恐惧。知道吗?恐惧就是对灵魂一种极大的伤害,就像人忽然被吓到,产生的后果也会因为恐惧的程度而不同,甚至会威胁性命一般。灵魂畏惧恐惧。可是只有灵魂才能对灵魂产生作用,僵尸怎么能发出这样的尸吼?难解啊...”
“啊,师父,尸吼这么厉害?那我以后遇见僵尸尸吼了,不是要被吼死?”
“心存敬畏,自然心中无惧。就算不是道人,没有灵魂防御的法门,普通人做到这一点也不会受到影响。”
“什么意思啊?师父?”
“心常存敬畏之人,一言一行坦荡于天地,不负于万事万物,天佑之人,何畏之有?臭小子,去泡澡...看来你根本就只知道傻抄道德经,根本没有理解其中深意,等一下泡完澡,给老子抄一百遍。”
“臭老头儿,我绝对不干...”
回忆在深秋的冷风中,到高台之前,戛然而止...而回忆的温暖忽然就消除了我的畏惧,让我的嘴角不自觉的泛起一丝微笑,甚至没有注意到在这时,有一只苍老无力的手拉住了我。
“不要上去。”我转头一看,不就是那个虚弱的老人吗?刚才请神术的成功,让他们一行十几个老人终于摆脱了那些普通人,我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阻止我,而..我好像听见有人叫他刘老爷子。
“为什么?不是要救孩子吗?”我的眼中充满了诧异,他的到来不也是为了阻止这些人把孩子怎么样吗?
我们全然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对话有些奇特,我没有问他是谁,他也没有问我是谁,就这样熟悉的说话,全因为我们在此刻有个同样的目标。
“刘继望,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他可是我的祭品,这个祭品很有意思,十年前,这样的祭品出现过一次,很是让人满意啊...你难道想破坏吗?你以为你所有的庇佑,能让你放肆到破坏这样的祭品?”我没有想到我和老人简短的对话,竟然会触动这个一直很沉默的中年人,他竟然前行了几步,走到了高台的边缘,这样居高临下的望着我和这个虚弱的老爷子...,和别人不同,这个黑衣人不仅穿着斗篷,脸上还戴着一个面具,但他说的话充满了各种的信息,我已经陷入了思考,没怎么注意他脸上的面具。
祭品,满意,十年之前...我又想起了那个租房给我们的老头儿,他说过的某些话..不是没人来过这里怎么怎么样!
“魏东来,今天我就算付出所有的代价也要阻止,你要怎样?”在我思考的时候,这个虚弱的老爷子忽然爆发出了一股强硬的气势,尽管身体还是那么虚弱,可是眼神中充满了某种坚定,强硬到就如同一块巍然不动的岩石。
可我已经目瞪口呆了,两个问题在我的心中炸开,第一个是惊悚的...魏东来?魏东来!!如果我记得不错,在葛老爷子给我们讲述的故事当中,他是个死人啊!!他明明就在那一夜死在了破屋的门口,他...第二个,是为什么这个素不相识的刘老爷子,会如此强硬的要保护我?不让我成为祭品?
这个镇子到底...我的喉咙发干,我以为我接近了真相..可是事实上我又发现自己一无所知了。
“哼..我自然不能怎么样,可是等一下,圣村的船就会到来,我自然会如实的将一切告之...那个时候再说吧。哈哈...”说到最后,魏东来开心的笑了几声,原本冰冷而没有感情的他,为什么会如此的开心?难道是因为终于压制了刘老爷子?
魏东来这句话说完以后,刘老爷子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高台上四个哭闹不止的孩子,一咬牙说到:“我们走。”说完,拉着我也要走!
“可是孩子...”我不知道镇子上发生了什么恩怨,但是我却不想被这些恩怨所左右,我本来就是来救孩子的,我自然要带着他们离开。
之所以没有强硬,是我不忍心推开这个拉着我的虚弱老人,可是他又怎么拉得动我?我告诉自己,我必须要救孩子!
“救了你,就救不了他们,就算付出我所有的代价...走吧..”刘老爷子的语气充满了悲伤和无奈,可是我根本听不懂。
“算是还识相,数十年来,你总共破坏了7次祭祀,已经够可以的了,不过这一次,你以为你付出所有的代价,又能避开带走祭品的责罚吗?自以为是...就算你那死鬼老爹...”
“魏东来!”刘老爷子一下子生气了,拐杖再一次重重的跺在地上,于此同时,他的手颤巍巍的伸出,一直握着的拳头忽然松开,在那拳头之中,赫然是一小截指骨,黑色的,散发着一种邪异的,却又诱人的光芒。
那是什么东西?我越发迷茫的看着这一切,而高台之上不可一世的魏东来忽然就诚惶诚恐的低头,然后整个人双膝跪在了高台之上。
他的动作充满了敬畏,可是嘴上却怨毒的说着:“刘继望,你永远也只能靠着这个来庇护于你,你只能靠着这个...今天以后,你就会不可避免的走向死亡,你会死,你会死!”
简直是恶毒之极的诅咒,可是刘老爷子却并不畏惧:“人总是会死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看透了,有什么好畏惧的?你用这个来威胁我,才是错了,有什么屁用!我们走...”
说话间,刘老爷子又来拉我,并想对我说点儿什么...但在这时,从旁边滚滚的黄河之中,忽然似有非有的传来了一阵儿鼓乐的声音...
“快走,不然来不及了!”刘老爷子一下子变得非常着急!
第二十六章 迎亲的船
什么东西来不及了?我虽然不知道,可是那若有似无的鼓乐之声却让我的心莫名的惊惶,颤抖...仿佛从那声音响起的瞬间,一个惊悚的秘密,就正式的在我眼前拉开了帷幕。
“孩子暂时不会有事的,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死。如果你是真的有心来救出所有人,而不是为了好奇探秘而来到这里,那现在就跟我走,如果不是,也跟我走,你成为祭品,只会让邪恶的更加有力。”刘老爷子急促的话语让在听到河中传来的鼓乐声而呆滞的我,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莫名的相信了这个老爷子,虽然我并不是来探秘的,更不是来救人,只是为了寻找师父的线索,可是遇难而不救,从来就不是我们老李一脉的风格,我们的道心之基就是大义与底线,如果破坏了它,也就别谈什么道了。
莫名的,来到了这个村子,我就又背负上了有一个沉重的责任....
在刘老爷子的催促下,我看了一眼4个哭泣的孩子,默默的在心中抱歉了一声,终于挪动了步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得失取舍,多年的成长,终于让我学会了拿捏。
我们离开了...在魏东来的冷笑之中,他的话语还萦绕在我的耳边:“走不掉的,总是会看见的。”
刘老爷子根本不与魏东来争辩,只是拉着我快步的走下山坡,可惜这一行十几个人都是老人...他们的步伐注定了不会很快,我就算能背着刘老爷子离开,其他人呢?我只能跟随着他们的步伐离开。
鼓乐的声音越来越大,咚咚咚的擂鼓,高扬的唢呐,带着大西北独有的悠扬之味儿,形成了一首欢快的‘迎亲曲’,这应该是迎亲曲吧?我不能确定...不知道是不是唢呐吹出过太多哀伤的乐曲,就好比‘兰花花儿’,我总觉得在其中有一丝丝哀伤的意味。
更可怕的是那种哀伤的神秘,因为这些乐曲虽然清晰,却不像世间的乐曲,是那么清晰透彻的,反倒是像从天际未知的空间传来,带着那么一些飘渺的意味儿!我很难想象是一群什么人在黄河之中敲敲打打,是踏水而来,还是乘船而来?
即便我真的是见多识广,这也超出了我的认知,我根本没有办法想象。
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光是听见这乐曲,就会让我有如此沉重的心情,一直走在我身旁的刘老爷子打着手电,忽然转头看了我一眼,估计是看到了我难看的脸色,他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问到:“你听见了?”
“什么?”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搞不懂刘老爷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有听见什么吗?”刘老爷子开口有些艰难。
“我有听见很大的鼓乐声儿,这么大声难道不应该听见吗?老爷子,你还是说的别的声音?”我有些无法确定,刘老爷子问的到底是不是这个?
“你真的听见了...”刘老爷子的脸色也变得难看,和我一样难看,但他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低声喃喃的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方言,其他十几个老爷子看我的眼神也忽然充满了同情的神色,我不明白这个到底代表什么?忽然自己也有些莫名的心慌,难道不应该听见?
说话间,山坡已经下到一半的时候,我听见身后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在那一刻,我感觉到我所请之鬼卒的意志已经回归...按理说不应该那么快的?到底是谁随手就破了我的请神之术?魏东来?
“吉时已到,神圣的圣船,伟大的使者也来了,我们送亲去。”一个响亮的声音也同时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响起,甚至压过了人们的欢呼声,是魏东来的声音。
破除的请神术,清醒过来的人们,却没人想着来追究我的责任,此刻仿佛就是他们的狂欢...魏东来的一句话,让人们的欢呼声更加的响亮,渐渐的变成了有节奏的一声一声的高呼,魏东来大笑..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魏东来等几个黑衣人已经抱着孩子跳下了高台,也顺着山坡而下。
我的心越来越迷糊,在舞蹈时提醒我小心的人,在我没有跪下时,着急的拉我裤脚的人,租住的房子中,老头从怀中掏出的皱巴巴的钱...对比着此时疯狂的欢呼,孩子哭泣的脸,清晰的鼓乐之声...到底哪一个才是镇上人的真面目?到底他们是善良还是邪恶?清醒还是麻木?
“哎...”刘老爷子悠长的叹息响彻在我耳边,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可是没人对我解释什么,而我满腔的疑惑,差点儿把我的心弄到爆炸。
要命的是,那鼓乐声越来越清晰...伴随着鼓乐声的,还有那来自黄河之中的人言声,仿佛真的是一个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来朝着这边醒来,那虚无的欢声笑语既真实又虚幻...我能听见它,可是我好像又是在看电影一般,那只是电影之声。
在那虚幻的,欢乐祥和的声音之中也有哭泣的声音...那声音是那么的绝望,可是越是哭泣,人们的笑声越发的响亮,就好比逗弄了一个小孩子,让他哭泣,那小孩子可爱的样子,越发的让大人们高兴。
我仿佛还能读懂其中的情绪,是在嘲笑哭泣之人的不惜福,可是....我脑子里的念头越来越乱七八糟,而这时我们已经走到了山坡之下,在半坡上,是镇上所谓送亲的人们...他们欢呼的那么真诚和发自肺腑,但同样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几声压抑的哀哀哭泣的声音。
“走。”看我回头,刘老爷子的脸上也充满了痛苦,他仿佛是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拉着我朝着木材调运处的出口走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情激荡,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在手电的灯光下,他明明充满了熟悉的木材调运处,他也被一块腐朽的木材绊倒在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抱着脚,半天站不起来。
周围的人关系的围拢过去,刘老爷子眼中的泪光更甚,他几次挣扎着想站起来,口中只是喊着:“走,快走!”可惜,他根本站不起来。
我不明白如此悲哀焦急的一幕到底是为了什么,只能走上前去,一把扶起了刘老爷子,把他背在了背上,说到:“背着你走吧。”
但也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了不同寻常的欢呼之声,伴随着这个的是船儿熟悉的破浪之音....难道是我的错觉,还真有什么迎亲的队伍?我的心莫名的惊惶,爆炸的好奇心让我忍不住的回头....
“罢了,你毕竟也听见了。”刘老爷子无奈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而我抬头看见原本是一片黑暗的黄河,忽然亮起了莫名的光亮,像是火光,却又那么虚无。
我的脚根本就移不开步子,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此时,那群送亲的人,已经走下了山坡,走到了近在咫尺的黄河边上,然后安静沉默了下来,接着就是全部的下跪了。
我分明看见有几个身影不愿意跪下,却被生生的拉下来跪着了,那压抑的哀哀的哭泣之声就是从他们的口中传来的。
魏东来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他身边的几个黑衣人高高的举起手中的童男童女,几个孩子在那几个黑衣人的手中挣扎哭泣...可是没人站出来,他们的哭泣无济于事,这一幕看得我的心莫名的生疼。
可是,下一刻....一艘巨大的红船莫名从回水湾一侧的弯道驶出...无声的停在了回水湾中,接着,又是一艘...跟着后面还有...
这些船的出现,根本不会让人感觉到任何的安心,反倒是充满了某种诡异的味道,船上隐隐约约好像站着很多人,而欢快的鼓乐之声,就是从船上而来!
我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眼中看到的一幕,只因为这些相对来说巨大的船,我根本就分不清楚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第二十六章 送亲
多年的经历,已经让我相信眼睛里能看见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可是,这回水湾里一共停泊的3艘大船,却是那么细致,我不得不用上这么一个形容词,只因为它的一切细节都是那么的清晰,我怀疑如果我走上前去,跨过这几百米的距离,我甚至连船身上的木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典型的华夏木船,两层船身,有着浓浓的华夏古风,但又不同于江南画舫那种精致,别有一股粗犷的味道。
如果这样的船被人看见说是假的,那一定不会有人相信,可如果说是真实的话.....那层层的薄雾中,穿着黑袍敲敲打打的人,船上熙熙攘攘的人为什么一点儿都看不清楚?
我觉得我有必要开个天眼去看看这船到底是什么?但直觉告诉我,如果那样做的话,会很危险,那些船上原本根本不在意我的存在,会被我吸引全部的注意力,即便此刻我是绑上锁阳结的,也无法阻挡。
就是这样,在一片迷蒙的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喜船,张扬的喜乐,淡淡的薄雾...想把一切都装进了银幕,让我在分不清到底是虚幻还是真实的情况下,我忍不住问到背后的刘老爷子:“这些船....”
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身后的刘老爷子忽然咳嗽了好几声,才在我耳边说到:“没人上去过,没人知道它们到底是否真的存在...只知道每两年它们都会出现一次,但不能靠近它十米以内。”
“靠近了会怎么样?”刘老爷子的话信息量很大,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问,只能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曾经在镇子上有外来的人,强行靠近过那几艘大船..然后..”刘老爷子沉默了,我知道他不是在隐瞒什么,而是在努力的想找出准确的形容词,过了大概好几秒钟,刘老爷子才说到:“然后他就忽然消失了...就是消失在我们大家的眼前...有人说他上船了,可是第二天,他的尸体就漂在这黄河上,我和我的这些朋友一起去为他收尸的,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那张脸,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惊吓,才能让一个人的脸扭曲成那个样子。”
我沉默了..在这一刻,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几艘大船绝对不是真实的存在,不管是船还是船上的人,说不定都是某种可怕的存在,但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老爷子,既然这船这么诡异,他们是要把孩子祭献给这船吗?”
我有些搞不懂这送亲迎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刘老爷子告诉我,孩子暂时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也模糊的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这些孩子是要送往所谓的圣村的,难道是上这船?
可是刘老爷子又说这船没人可以靠近,靠近的人会浮尸黄河,那孩子...这一刻,我在想,如果孩子有危险,我拼尽全力也会救出孩子的,这个是原则,没有办法去放弃!
但刘老爷子很快就给了我答案:“孩子不是祭献给这船,而是要送往某个...某个神秘的地方!这船也不是接孩子真正的船。”
“那?”我皱着眉头想不清楚了,既然这船不是接孩子真正的船,难道要直接把孩子抛入黄河吗?
这一次刘老爷子没有直接的回答我,而是说到:“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的夜风越发的凉了,而吹在大西北的风从来都没有南方那种‘缠绵’的意味,更像是一个疲惫的汉子,疲惫后粗重的喘息,直接而凛冽,刮得脸上都有些微微的发疼,每个人的发丝衣角都在飞扬...
那一边的喜乐在这样的风中,越发的激烈,薄雾缠绕不散,长跪不起的人,被高高举起的孩子...让人恍然,人生如戏。
在这般的场景中,清月之下,忽然传来了微微的破水之声,在那些华丽的大船之后,一艘显得有些简陋的乌篷船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那不是江浙那种乌篷船,而是属于大西北风格有些粗犷的乌篷船,宽大的船身,漆黑的乌篷,一个戴着斗笠,穿着典型大西北羊皮袄子的人在船头不停的划动着这艘船...而在船头绑着一朵硕大的红色绸花,绸花两边下垂的布料就这样缠绕着船身装饰了一周,给这艘朴实无华的船增添了一丝喜庆的意味。
但和它周围那些华丽的大船比起,这艘船看起来就像在一群鲜衣怒马的将士中,那才从沙场走下来,满身疲惫的老兵,莫非这就是...
“使者到了,这才是真正接亲的船啊,你难道没有发现有不同吗?”我刚刚有猜测,刘老爷子已经趴在我的背上说出了答案。
是啊,是有不同,相比于那些华丽的大船,这艘船才像是现实中划来的船,尽管它们在眼里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充满了立体感与细节感,可是那种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不同,就如你在银幕上见到的人,和在现实里见到的人,总是有区别。
在那一刻,我有些恍惚,再次看向那些华丽的大船时,我忽然觉得在它们的周围,空气都有些扭曲,就像炎热的沙漠中,蒸腾的气息,在镜头中扭曲了一切的景象。
这...我第一次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抬头再看时,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与此同时,魏东来那充满了激动与奉承的声音在这片荒芜的地方回荡:“迎亲船到,送亲。”
说话间,那艘乌篷船徐徐的划向了岸边,而那些大船依旧停泊在回水湾里,离着岸边有二十几米的距离。
在乌篷船靠岸的那一刻,那几个举着孩子的黑衣人把几个孩子举得越发的高了,他们低着头一步一步的走向那艘乌篷船,人们跪得更加的低了,几乎已经是五体投地的姿势。
在呼呼的风声中,在哗啦啦的黄河水声中,几个孩子仿佛意味到了这是一条不归路,终于开始嚎号大哭起来,显得格外的凄凉无助。
我的心莫名的开始抽痛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孩子先开口,忽然叫了一句:“妈妈,爸爸,奶奶....”接着,几个孩子带着哭声叫唤亲人的喊声响成了一片。
这样的场景,让我在心痛之中,忽然愤怒的无法呼吸,难道说孩子们的亲人也在那一群斗篷人之中?
我很想问问刘老爷子,但我还没有把话问出口,就看见那一片跪伏着的黑衣人中,忽然站起来了一个身影,不要命的冲向了那几个举着孩子的黑衣人,却被周围跪着的人群猛地拉住。
于是,人群中又多了一个女声在嘶喊:“不要让我的虎子去,咱们虎子不去了,咱们虎子不去了...”伴随着这个女声,其中一个男孩儿哭得尤为大声,在月光下,可以看见他不停的伸出小手,喊着:“妈妈,妈妈...”
可是,这一切根本就无济于事,有人已经捂住了那个女人的嘴,这对母子的距离也只能渐行渐远的拉开....人群中还响起了几声来自别的地方的哭泣声,可相比于那个虎子妈,那些人显得克制的多。
我想起了走下那个山坡时,人群中哭泣的人,难道就是他们?他们就是孩子们的亲人?他们怎么可以...?我的双手发抖,想起了自己父母的慈爱,从小就不顾一切想要救自己的心情,我忽然发现自己完全没法克制了,眼前这么一幕人间惨剧,难道我就眼睁睁的看着。
我是背着刘老爷子的,我的双手颤抖,他自然是感觉到了,他的叹息在我的身后响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到这个时候,才来悲伤,还有什么用?可是还能伤心,说明没有完全麻木!你不要动手,动手也是无用,救人不是说这样救了就算,救人是要救人心,否则你救回了孩子,还是会被他们再送去!”
我紧紧的咬着牙齿,呼吸都变得粗重,我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人心,又要怎么救?”
“只能捣毁一切的根源,才能让麻木的人渐渐的清醒。走吧,不要再看了,再看下去,更让你心痛的,不是几个孩子的遭遇,怕是这些人,曾经在一个镇子上生活着,彼此熟悉的,活生生的人。”说完这话,我感觉到我的脖子凉了一下,原来是一滴泪落在了我的脖颈之上。
从眼中留下的热泪,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已经被风吹得冰凉...刘老爷子哭了,可是泪冷了,他的心究竟冷没冷?
清月薄雾夜风之下,几个孩子被船上那个穿着羊皮袄子的人接过,已经送入了船中,喜乐声声....这艘乌篷船又无声无息的荡开,离开了岸边。
第二十七章 半夜的狂欢之镇
在手电光的伴随下,我背着刘老爷子,身后还跟随着十几个垂垂老矣的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木材调运处之外走去。
不知道哪儿来的薄云遮住了朦胧的月光,让这夜越发的黑沉...我的心中莫名的悲凉,这样的一群老人能做什么?可是镇上只剩下这样的一群老人还敢抗争吗?
风中,一个走在我前面的老人,步履蹒跚,如果子孙也是那黑袍人中的一个,他又是如何的心情?
我觉得自己多愁善感的像个女人...可这样也才是陈承一,我不敢自诩为悲天悯人,可我真的不敢麻木的活在这个世间,与其去当个冷血的高高在上,我还是情愿是那个常常眼中含泪,为了一些在外人看来莫名其妙的事情,拼到性命危急,总是狼狈,让人不能理解甚至为之着急的自己。
我甚至想起了老回,曾经在他的墓前,小北说起了他的往事,说起了这个看起来邋遢的孩子,也是一个爱哭的人,一个被遗弃的孩子都能让他红了眼眶,而他也从来不掩饰自己这样的情绪,小北在最后这样给我说到:“不哭未必就是真英雄,反而我觉得真正的英雄是善感的吧?如果不是有一颗敏感而真情的心,他如何能感受人间的疾苦,而为之赴死呢?老回一定深有感受吧。”
“孩子们上了船,就没用动静了?”往事不可追,在这样的冷夜里,我停止了自己的思绪,开始拼命的找着话题,我不想这样悲伤沉默的气氛笼罩着这一群老人,我甚至不用去猜测,都知道他们肯定失败了很多次,每一次的失败,也许都是沉重的打击,我怕他们的心冷下来。
“进了那个船舱,我就没有见过出来的孩子,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存在吧?”刘老爷子回答了我一句,声音依旧是虚弱的,可是我还感觉不到其中有颓废,想要放弃的意思。
我嗯了一声,继续沉默的走着,一直到走出了木材调运处,走到了镇子上的街道,我才说到:“我原本不是为来救人的,更不是为了探秘,解谜,然后张显自己的名声。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些我长辈的线索...可是,看见了今天晚上的这一切,我觉得救人可以放在我心里更重要的位置,我的意思是即便是没有本身的目的,我也愿意去救人。我不知道我的能力有多大,但我只是愿意而已。刘老爷子,镇子上还有你们那么一群人,我很感动,也没想到,我只是但愿..但愿你们别放弃。”
听完这一段话,所有的老人都吃惊又感动的看了我一眼,却没人说话,连我背上的刘老爷子也很沉默。
过了许久,他才说到:“年轻人,你是不是一个真正的道家人,就是道士?”
“是啊,我有传承的,我真的是一个堂堂正正的道家人。”背着人一个人走了那么远,我有些热了,呼出的气息,在这冰冷的夜里,行成了一股股的白色雾气,却感觉在雾气中有一股从我胸腔溢出的骄傲在流动。
“那就对了,曾经是道家人就对了!曾经咱们镇子上也有一个没什么本事的道士,他跟随着一个神秘的男人去了那个邪恶的地方,没有再回来!在平日里,我看不出他与普通人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有小心思,一样的有小毛病,但在关键的时候,他那么英雄...让我觉得吃惊,怎么一个小人物,会懂得大义的取舍?他告诉我,他有道家人的传承,知道什么是道家人心中该有的底线,他说他走的正道,有正才有道,那么什么是正?他心里早已经琢磨出来了滋味儿,呵呵...”刘老爷子忽然给我讲述了那么一个人,三言两语之间,一个鲜活的形象就勾勒在了我的眼前。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不由得开口说到:“你说的是..是不是镇子上的刘二爷?”
“你知道刘二爷?”刘老爷子显然吃惊了。
“嗯,来之前听了一个故事。来这里,其实是想找刘二爷的小儿子,刘卫军...之前,我以为你就是!不过,你的名字叫刘继望吧?”我心中早就笼罩了这个疑问了,在这个时候,正好说了出来。
“你听了什么故事?你还知道更多?你找卫军?从辈分上来说,我应该是卫军的二表叔,你以为我是领头人,其实..领着咱们这群人的始终是卫军,只不过他的情况很不好,所以今夜来不了。”刘老爷子先是一连窜的问题,但很快也回答了我的疑问,我没想到,他竟然是刘卫军的亲戚。
葛大爷曾经说过刘卫军不好接近,我却想到有这样的机缘,看样子,找到刘卫军,找到真正线索的事情怕是有着落了,这样想着,我今天晚上的心情第一次有了一些放松,一边背着刘老爷子走着,一边说到:“很多事儿,现在说不清楚,那老爷子,你能不能带我先去见见刘卫军啊?这些事儿我也肯定会说的。”
“那没有问题的,但是这夜里已经不方便行动了,这镇子上的人才送了亲,怕又是一个情绪激动的晚上,你明天白天来找我吧,我带你去见卫军。”说话间,刘老爷子忽然像反应了过来似的,又问了一句:“你是住哪儿?这个镇子怎么会轻易让你一个外来人留宿?”
不愧是镇子上的人,刘老爷子一下子就找到了关键的点,我这才发现我留宿那个地方,我竟然不知道那个老头儿是谁?姓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苦笑了一声,然后大概的给老爷子讲了一下我住在哪儿?
刘老爷子听了之后,有些沉默,半晌才说到:“罢了,也无所谓,毕竟今天我看见你出手了,很神奇啊!不像刘二爷是个没什么本事的道士...也不怕王老头儿对你做什么,何况你还有同伴,明天来找我吧!就在这儿,这儿我就到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了好远,那十几个老人不时的轻声提醒我该走什么路,七万八绕的走到了一个巷子,刘老爷子指的就是巷子里,一栋老旧的筒子楼。
我深深的看了一眼这栋筒子楼,势必要把它记住,因为这是我明天就要来的地方,同时我也放下了刘老爷子。
“除了卫军,我们现在十几个人都住在这栋楼里,因为镇子里就只剩下我们这些不屈服的人了,住在一起,互相也好有个帮扶,你明天来罢。”刘老爷子望着我认真的说到,眼神中莫名的有些期待。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时,风吹散了笼罩在月亮上的乌云,我看见月光下,刘老爷子竟然流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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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两个老爷子把我送回了我住的地方,他们很沉默,很多事情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但简短的交谈却也让我知道,原来我住这个地方的主人姓王啊。
“他叫王向军,曾经他的一对儿女被同时选中,送进了那个邪恶的地方。”这是其中一个老人对我说的,言谈非常的简短,一句话却道出了不少的内容。
这让我想起了在出发之前,我曾经到这个老头儿的房间里去过,房间里除了那个诡异的骷髅,还有几张照片...现在我可以肯定,照片上应该真的是他的妻儿了!
我没有看见他的妻子,我只是心里莫名的愤怒,为什么儿女被送走了,生死不知,他还能称为镇子上麻木的一个呢?
这样想着,我们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两个老人像是有什么顾忌似的,给我道别了一声,就匆匆的离去了,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话,是刘老爷子临别之时给我说的,什么今天送亲,镇子上的人有些激动?
带着满腔的疑惑,我推开了院子的大门,这才一有动静,就看见如雪和承心哥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承一!”承心哥有些激动,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就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我,然后奇怪的打量了我一眼,肯定很奇怪我为什么穿着这么怪异的斗篷。
而如月也过来了,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同时拉住了我。
看着他们,我满腔的话要说,却在这时,忽然就听见了镇子上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在这深更半夜里,分外的刺耳。
承心哥和如月面面相觑,显然搞不懂这半夜镇子上闹出这些动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像办什么喜事儿一般,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又听见隐隐约约的传来人们疯狂的呼喊声,同时不知道谁在镇子上还点燃了一串爆竹,在夜里噼里啪啦的炸响。
我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承心哥却望着我说到:“这咋了?是电影里演的那种世界末日,镇子上的人尸变了?还是我记错日子了,其实是过春节了?”
听闻承心哥的话,如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我却无奈的说到:“我恐怕知道了什么叫情绪不稳定了!”
第二十八章 不是你看见的那样
那真的是一个疯狂的夜晚,白天还死气沉沉的镇子,在这样一个夜晚变得莫名的‘生机勃勃’,莫名其妙就开门的店铺,反常的喧闹街道...就像一场末日狂欢。
各种疯狂的笑声,嘶喊声不时传入我们所在的这个小院,在这样的背景陪伴下,我详细的把所见的都告诉了承心哥和如月,换来的是久久得沉默,不管事情如何的迷离,中间永恒不变的只是人性,简单的说,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不管是战争,还是小到家庭矛盾,本质都只是人性罢了,一切的一切,纷纷扰扰.....
很多事情看得多了,听得多了,内心会有想要改变,却不得其法的焦躁和无力,但往往其中一两个的闪光点,又让人不忍心放弃某一种希望,就像是饥寒交迫而绝望的街头乞丐,也总会有感受那么一两个带着询问和同情的温暖眼神,弯下腰,给予一张小小纸钞的尊重...
我们都有这种矛盾的心情,所以承心哥和如月的沉默,我感同身受的理解。
夜风很凉,我脱下了身上那件黑色斗篷,总觉得它是代表了一种麻木的堕落,三个人的呼吸都在空气中行成了弥散的白色雾气,我忽然开口说到:“出去走走?”
承心哥笑了,依旧是温暖,清清淡淡的说到:“也好,看看魑魅魍魉,也是一种心境上的历练。”
而如月已经打开了小院的大门,回头,明亮的双眼依旧如同小时候初见,她转身一手一个挽住我和承心哥说到:“感觉好像小时候的冒险啊,不过很难过的是,那时候是地下昏暗的墓地,如今却是在人间。”
如月的话让我们三人又同时沉默了一下,但脚步不停,已经走出了这个小院,走到了院外的巷子。
月光穿透雾气,洒落在这条巷子里,算是有些偏僻的这条巷子里,竟然也有三两个人,看样子已经喝醉,一个坐在地上,靠着墙傻笑,两个勾肩搭背,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对话,其实应该彼此都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却依然好像说而来什么默契的话而大笑。
“好像这个时候,谁要是不张扬的快乐,谁就会被唾弃,这个镇子疯了。”和这样的三个醉鬼擦肩而过,承心哥扶了扶脸上眼镜,低声说了一句。
我双手插袋,任由如月挽着我,微微的抬头看着这朦胧的月亮,也是低声回了承心哥一句:“如果不这样放肆的发泄,拼命的让自己大笑,好像很快乐的样子,又怎么掩盖内心的痛苦?今天送出去的是别人的孩子,明天谁能清楚又要葬送掉身边最珍贵的什么?对于已经选择了堕落的他们来说,不如忘记这些,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三哥哥,所以你在说有时活着比死了痛苦?”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出了这条巷子,一转弯相当于是镇子上的主街,白天明明是萧条的样子,如今整条主街却灯火通明,两旁那些大门紧闭的铺子都已经开门了,街上到处都是游荡的人,每一个人都好像忘记了自己是谁般的放肆大闹,丑态百出...看着这一幕幕,如月忽然问我。
我们信步在这条主街上走着,时不时的就有人点燃一窜爆竹,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还是就是备着准备这个时候用的,在这种喧闹下,我对如月说到:“有时活着自然比死了痛苦,红尘炼心,炼字的旁边可是火啊,那是用痛苦在锤炼心灵,!可是你觉得这些人是活着的吗?不敢直面痛苦的人,自然感受不到痛苦,还谈什么锤炼?他们偶尔能感受到的只是抱怨,然后继续麻木。抱怨和痛苦可是不同的,就好比在一件事情上言语和行动的差别,你懂吗?这些人不过只是行尸走肉,麻木的存在,只是存在,不是活着。”
“唔。”如月轻轻的答应了一声,不再言语,而一双灵动的眼睛却不是的扫过两旁的店铺。
而这些店铺,大多是些食肆和赌坊,里面充斥着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和赌的双眼赤红的人,不能去直面痛苦,或者为了什么不能说的利益甘愿堕落和麻木的人,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忘记,他们的笑容张扬,张扬到了甚至扭曲的程度...仿佛这一刻已经快乐无边。
我们在这个镇子里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就仿佛已经是看尽了百种的堕落和麻木,怎么样的方式都有,甚至有在街上就肆意亲密的男女...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感觉到一种刺痛。
承心哥打了个呵欠,忽然就眼神涣散,他对我说到:“回去吧,累了,不看了。”
“我也是。”如月也很疲惫的样子,然后忽然又轻声说了一句:“三哥哥,承心哥,你们说那些把亲人送出这个镇子,或者是逃出这个镇子的人,到底是勇敢,还是什么呢?”
我和承心哥也不知道答案,所以就沉默了下来,一路三人又这样忽然依靠着,走回了那个小院。
关上院子的大门,一切稍微变得清静了一些,而在关上大门的一瞬间,我忽然有一种轻松,那感觉就像是从炼狱回到了人间。
我们没有多余的言语,互相淡淡的招呼了一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彼此回到房间,想要休息了...我想尽量保持一种安然的心情入睡,却总是辗转反侧,在这样带着不能入眠的淡淡焦躁下,我听见院子的大门被撞开..踉踉跄跄的脚步声,醉鬼的呓语声...
后来,我就听见了主屋里持续的传来王老头儿的哭声,还有时不时的自言自语声,莫名的就折腾到了天快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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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镇子昨天晚上太过于‘快乐’,所以到了第二天的上午,就下起了绵绵的细雨。
总是有风啊...但至少在雨水的冲刷下,再也扬不起那黄色的洗尘,可就算如此,这个镇子的天空也总有一种模糊的感觉,我看了一眼,心里感慨,怎么连下雨天也是这样迷迷糊糊的朦胧。
按照约定,我们出发去了刘老爷子所在的地方。
和夜晚的疯狂不同,这个镇子在白天又恢复了那种恹恹的气息,偶尔的三两个人,脸色也是带着狂欢后的疲惫,懒洋洋开张的寥寥可数的小卖部,看起来像是一个‘死镇’,但就算这样,总还是让人感觉到了一丝正常的气息,好像这个镇子的人总算清醒了一些。
我还是不大认得这个镇子的路,或许是因为心事太多,平日里那出色的记忆力在这时也没有发挥作用,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不想再问这个镇子上的人什么事情。
毕竟,昨夜,我拉下斗篷的时候,也已经很多人看到了我的样子,只是这个镇子的人彼此都习惯了压抑某个秘密,我和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不能说穿的微妙平衡,我又何必去问他们什么,自找没趣。
好在,那栋老旧的筒子楼,那个样子我总是记得很清楚的,在走了很多绕路以后,我们还是成功的找到了那栋筒子楼。
在楼下,有两个老者已经在等着我们,看着我们的到来,脸上的表情明显的有了很大的放松。
我们走过去,好像彼此之间已经很熟悉了的样子,在打过招呼以后,没有多余的废话,他们就带着我们进入这栋筒子楼。
由于楼房的样式老旧,设计的问题,整个楼采光的问题也不太好,尽管是白天,走在楼梯间里,也是非常的黑暗,甚至有些看不清楚脚下的楼梯。
我们是年轻人,倒也还好,我明显感觉两位带路的老人,一步一步走的非常费力。
“为什么不开灯?”
“为什么不住矮一些?”
承心哥和如月几乎是同时问到。
面对这样的问题,一个老人很沉默,另外一个老人却是一声叹息,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哪有电开灯?住矮一些不安全。”
短短的一句话,十来个字,却让我内心感觉到莫名的沉重,只能无言的低着头,一路慢慢的跟着他们上行,一直走到了最上面的那一层,我看见了一道有栅栏的铁门,锁住了楼梯间的入口,其中一个老人掏出钥匙,有些颤抖的手打开了铁门,我们才得以进入。
又是一个简单的细节,我却感觉到了他们生活的不易!
在铁门之后,依旧很是黑暗,好在一个转角,看见了筒子楼的走道,两旁的墙上都悬挂着点亮的油灯,总算告别了这样的黑暗。
走道的两旁是相对的一间间房间,房门都是开着的...那位开门的老人说:“我们就住在这里,这样生活着,有的人已经生活了很多年,有的人却是没几年,其实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看见的那样老。”
什么意思?我陡然抬起了头,看着他。
他却苦笑了一声,对我说到:“我才四十几岁而已。”
第二十九章 抢劫犯
四十几岁?苍老成这个样子?我的思绪在剧烈的波动,一个问题几乎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们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我的意思是,你们只是容颜体力苍老,寿元不变?还是说连..连寿元也变得短暂?”
那个老爷子..不,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明明就才四十几岁。
他苦笑着看了我一眼:“人都那么老了?你以为能活得过几岁?我们之中很少有人能活过五十岁的!这个镇子...其实哪里才止这些人,以前繁华的时候,几千人总是有的,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走的走了,剩下的不是疯子,就是我们这种半残。”
“半残?”我不太能理解这种称呼。
“老的那么快,几乎是三十几岁一过,就失去了劳动能力,不是半残是什么?”那个老者自我嘲讽了一句,不想再说,只是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然后走在前方,带着我们继续前行。
可是我的心在此刻却再也不能平明,寿元,命格,运气等东西几乎就是天定的东西,那是人类不能插手的禁忌,所谓的不能插手,就好比是一场考试你不能通过作弊取得好成绩,那是违规的。
不过,如果你事先复习了功课,取得了好成绩,那绝对是天道规则之下允许的。
就比如一个人善良,正直,而且不吝啬慈悲,天道就会给你判定一个号成绩,或者奖励寿元,或是原定的命格可以朝着好的方向改变一些,或者运气变得顺畅...但是用其它的手段,就比如说道家的禁法去做这些事情,被发现的代价,就是原有的成绩也会清零,那是很大的罪孽。
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存在,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夺取那么多人的寿元,又是通过什么方法去夺取他人的寿元,道家当然有借寿借福这种术法,可这种大手笔,怕是我师祖复生也不敢做出来吧?
这些想法,让我震惊不已,这个时候,再看这一条点着油灯的通道,心情陡然变得异常沉重...看着这两个男人的背影,也莫名的有些心酸。
这条通道不长,两边的房间相对着却有十个左右...都是那种单独一室的房间,洞开着,却没有人存在,那两个男人的脚步也没有在任何的房间存在,而是径直朝着尽头走去。
怎么会没有人?我心中尽管疑惑,但还是强忍着疑惑,跟随着这两个男人朝着通道的尽头走去。
在那里有一个单独的房间,走到房门之前,其中一个男人对我说到:“卫军叔就在里面,昨天我们回来就给他说明了一些情况,他一直强撑着等着你的。”说话的时候,他同时敲响了房门。
强撑着等我?刘卫军的情况很糟糕吗?我自己算了一下时间,葛大爷讲述的故事发生在五十年代,那个时候的刘卫军是刘二爷的小儿子,还没有娶媳妇儿(那个时候的人普遍娶亲早),也就是说他顶多大我二十岁了不得了,按情况也是50几岁,结果几乎说起过他的人,都说他情况很糟糕?到底是怎么一个严重法?
莫非他也像这些人一般被剥夺了寿元?
我胡思乱想着,这间房间的大门已经打开,是刘老爷子站在了门口,看见我,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显得非常苍老的微笑,然后说到:“在楼下就已经看到你们来了,快,快点儿进来。”
我们三个沉默着走进了房间,才发现这个房间和其它的房间有些不同,不是那种大的单间,而是一个套一的房间,其中里间的门紧闭着,而外间不大的一个客厅,这个时候却挤满了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大约有二十几个吧,举目看去,全部都是一些老人,最年轻的,看着也像是六十几岁的人了,而且都是那种显得虚弱的老人。
客厅里没有任何的家具,就铺着一层厚厚的垫子,这些人就沉默的绕墙一周,坐在这垫子上,在中间有一口大锅,正在熬煮着什么,一个老婆婆样的女人此时正在锅里搅拌着,很是专注。
房间里充满了一种呛人的味儿,因为锅子底下是一个煤炭炉子,并不是天然气,在这挤满了,又狭窄的屋子里,尽管开着窗户,也自然会充斥着煤炭味儿。
“让你看笑话了,我们的身体不好,开火做饭对我们其中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负担了,每户人自己煮食物都不现实...只能集中在一起吃东西,你们也吃点儿?”看着我诧异的目光,刘老爷子在一旁对我解释了几句。
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这些靠着墙做着的人们手里都拿着一个碗,一双筷子在等待着。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锅子里,熬得是那种稀饭,里面加着一些红薯,可能还有很小很小的肉粒儿,分量不是太多的样子,我莫名的有些心酸,抬头问刘老爷子:“这个...是全部人的分量?”
刘老爷子叹息了一声说到:“是啊,米就不多了,红薯还有一些,肉来得更不容易,没电,也没法长期的储藏,这些是腌肉。我们体力不好,镇子上的人你也知道的,是不肯卖任何东西给我们的,再说,我们没有劳动力...哪又有很多钱去买吃的喝的?这些是来自外面的支援,就是一些从镇子上出去的人每隔一段时间,托人捎带来的。另外,就是平日在这楼后面弄了几块地,种些吃的。”
我沉默着站起来,然后走到了窗户边儿上,这里是背对街道的一面,我看见在楼下果然有十块左右整齐的菜地,菜地的周围修着围墙,还有三个老人在围墙之外站着,像是守护着菜地的样子。
只是一眼,我就明白他们是在防备着镇子上的人来做破坏,这些菜地是他们的宝贝!
同时,我也有些心酸,看着那围墙,应该是他们好不容易,想尽办法才砌起来的吧?看了一眼远方,可以看见黄河奔腾的流水,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问到:“你们住在这里?是因为这里靠着镇郊,能够种菜?”
“也不全是这样,在镇郊,受到的伤害和影响要小一些,毕竟都住在镇子上,已经形成了水火不容的两拨儿人,我们人少力单,就算有卫军保护着,也可得躲着一些。”刘老爷子说的非常平静。
但站在他身后的如月已经红了眼眶,忍不住说了一句:“既然那么难,为什么不离开这儿?要坚持在这里过着这样的日子?”
刘老爷子沉默着,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回答我们,过了很久他才说到:“这个镇子总还得要一些人守着,等着...也有不得不留下来的理由,待会儿卫军就会告诉你们所有原因的。”
刘卫军?我这才想起来,进屋了那么久,我还没有看见刘卫军在哪儿?莫非是在锁着的屋子里?
“可不可以现在就见见刘卫军?”这屋子里是如此压抑和沉重,我的心情也莫名的变得急切起来,如果可以我真恨不得立刻知道所有的事情,然后解救这个镇子,解救那些被送去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孩子,还有这些可怜的老人们。
“不行的,现在卫军还不能见你们,不过他是从早上就等着了。但不赶巧的是,你们这个时间才来,卫军偏偏就这个时间是不能...”刘老爷子没有说下去,动了动嘴唇,有些苦涩的样子,然后才说到:“不过还好,大概还有四十几分钟,你们就可以见卫军了,先吃饭..吃饭啊。”
我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强忍住心中的难过,身体却没有动,早上起来我们也没有吃东西,肚子有些饿,但我怎么忍心去吃他们那些可怜不易的口粮。
同样的,承心哥和如月也没有动,如月甚至红了眼眶,她咬了咬下嘴唇,忽然说到:“我要出去一趟,三哥哥,承心哥,你们和我一起。”
然后她又对刘老爷子说到:“等我们一会儿,一定会在刘卫军见我们之前回来!”
说完,她不由分说的就拉着我和承心哥出门了。
在下楼的时候,我忍不住问如月:“你要做什么?”
承心哥叹息了一句,说到:“陈承一,你还真是迟钝,如月这个样子,典型是要去给这些人买东西啊!”
“可是他们能卖给我们吗?”我想不出这个镇子的人对我们友好的理由。
“不卖,那就强买,我更不介意这一次当一次抢劫犯。”如月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楼梯间,我忽然就笑了,笑得很开心。
没想到,我的人生有一天会当‘抢劫犯’,而且是心甘情愿那么开心的当一个抢劫犯。
第三十一章 没有阳光的镇子(一)
刘卫军那通过发声器,沙哑又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的声音回荡在这个黑暗到空寂的房间。
慢慢的,我似乎也已经适应了他那难听的声音,随着他的讲述,沉浸在了其中,时光在这一刻流转,恍然间,我仿佛是跟着刘卫军又回到了1957年的那个镇子......
那一夜,被匆忙叫出的刘二爷,和大家一起去找林建国了,他走得是如此匆忙,以至于来不及回头看一眼跟着一起出屋,才知道了某些震撼真相,眼神中流露着担心的老伴儿,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还有一个身影悄悄的出了屋,看着父亲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身影就是刘卫军,那一天父母大吵,他被父亲强行的吼回屋,其实并没有睡着,身为人子,多多少少是担心父母的情况的,更何况,父亲反常的想要避开他,当时已经16岁,快17岁,已经懂事儿外加性格有些敏感的刘卫军怎么可能不好奇?
在夜里,他悄悄的爬起来,看着父母的房间灯光亮着,传来叽里咕噜说话的声音,终究是掩藏不住好奇,轻声的走到了墙角,偷听起父母的谈话。
那一夜,也是刘卫军三观被颠覆的一夜,他生在崭新的华夏,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科学是一切的生产力,总之用科学的眼光看待任何的事情是绝对的真理,在刘卫军的心里,任何事情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科学是大过天的。
可是,父亲说了什么?似是而非存在的鬼魂,僵尸,活尸,莫名的死亡,神秘的林建国,一切的一切,都让刘卫军觉得在听天方夜谭。
那是寒冷的深秋,刘卫军偷听的时候只穿着秋衣秋裤,可是父亲的话语却像是为他打开了一扇未知世界的大门,他的心充满了怀疑,却莫名的火烫起来,连寒冷的天气都不能感觉了,只是反复的思考着一个问题——真的?假的?
多年来,对父亲的了解,让刘卫军觉得父亲不会说假话,可是,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又要怎么相信?
父母渐渐的没有了声音,睡下了。
可是无意中偷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的刘卫军回到房间,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心里甚至有一个冲动的想法,要不要明天他也去和林建国拉近关系?父亲说他是有大本事的人啊!
辗转反侧中,刘卫军是比刘二爷还要先发现镇子深夜的动静的,他听见了人群走路的声音,是匆匆忙忙的朝着自己家的方向,刚才才听完父亲说过那么恐怖的一件事儿,刘卫军心里有些怕,下意识的就不敢去深究,而是扯过被子盖住了脑袋。
后来,那群人敲响了自己的家门,刘卫军才知道来的是木材调运处的干部。
他当时站在自己房间的窗户旁,悄悄的看着,看着父亲脸色难看的与其中一人对话以后,就回屋穿好衣服匆匆忙忙的出去了,隐约中他知道父亲是去找林建国了,而在那一瞬间,一种怎么也压抑不住的念头开始充斥在刘卫军的心中,冲动的让他根本没办法再安然的躺在床上。
永远不要怀疑一个年轻人对一件事情的行动力,待到母亲回屋以后,刘卫军就匆忙的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悄悄跑出了家门。
那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整个镇子异常的安静,深秋冷冽的空气随着奔跑不停的被吸入肺部,可是这样的寒冷并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是不停的刺激他,让心中越发的兴奋,对的,刘卫军当时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参与父亲的这一次行动。
他一个人提前跑到了木材调运处的大门口,等着父亲一行人的到来。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而我哥哥却身在异乡毫不知情的原因。”诉说往事的时候,刘卫军很平静,从他的语气中根本就感觉不到当年他知道真相后,匆忙决定的那一份冲动。
“卫军叔,你后悔吗?”随着交谈,我对刘卫军的称呼,也变成了卫军叔。
“人的一生有什么好后悔的,你是道家人,难道不明白命定?而且对着发生过的事情呼天抢地的后悔,能悔过的也不过是当时的心情,对事情的本身根本无法改变。既然如此,又何必后悔,更何况,这样的守护是我心甘情愿,父亲所没能做的事情,当儿子的去做,不是很好吗?”刘卫军依旧用他那特有的缓慢的腔调,对我说着自己的态度,没有什么大义凛然的话,有的只是一份淡然的执着。
我很奇怪的是,到底是要守护什么?但故事才刚刚开始,我只有耐着性子继续的听下去。
刘卫军蹲守在木材调运处,只是过了不到二十多分钟,包括父亲在内的一行人,就到了木材调运处。
那个时候木材调运处的门外有着路灯,不知道什么原因,在今夜到现在都没有熄灭,站在门口,倚着墙的刘卫军远远的就看见父亲那一行人的脸色异常的沉重,但其中有一个人是那么的不同,他的脸色非常的平静,让人难忘的只是那一双眼睛,流露出来的眼神非常复杂。
那个时候年轻的刘卫军只读得出来其中一种味道,叫做沧桑,是的,就是沧桑,像是经历了许多过后的沧桑。
“到后来,我才知道,那眼神其实是一种悲凉,还有一种背负着罪恶的沉重。其实,那个时候林叔就已经知道了咱们镇子即将面对的命运吧。因为知道了,所以才会没有恐惧,才会平静...他早就知道,他能选择的是什么。”卫军叔是这样对我说的。
可是我却不明白,抬头望着他的脸,墨镜后看不清楚的眼神,很疑惑的问到:“那他能选择的是什么?”
卫军叔并没有直接的回答我,而是沉思了一会儿才说到:“一个污浊的河塘,能长出洁白的荷花,所以,最邪恶的环境里,也一定有个会醒悟的人,否则,人类怎么可能从当初的混沌走到今天?懂吗?林叔那个时候的选择只能是反抗,抗争。”
其实,我不太懂背后的事情是什么,可是我懂这种心情。
我觉得我面前的卫军叔其实不像那个年代走出来,没有读过多少书的人,他的话睿智而充满了深意...他仿佛也察觉到了我的心思,说到:“这些年,很寂寞,寂寞到只有看书,书里的很多道理,结合着自己,总是会有许多想法,但也不知道是对的还是错的,可心中的大方向却怎么也在坚持,因为那不同于想法,我认为一定是对的。”
这些,只是故事之外的题外话,我和卫军叔两个人都沉默了良久,然后故事依旧在继续。
在刘卫军看到刘二爷一行人的时候,他们也看到了刘卫军,第一个发现刘卫军的竟然是看起来非常平静,平静到甚至有些心不在焉的林建国。
“你家卫军来了。”林建国这样对刘二爷说到,然后刘二爷等一行人就看见了等在木材调运处的刘卫军。
接着,就是一场纷乱的回忆......刘二爷大怒,所有的人也反对这么一个半大的小子莫名其妙的扯到涉及到机密的事情中。
可是一切都因为林建国的一句话平静了下来,他说:“这都是命,罢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就跟来吧。”
林建国说这句话的时候没给出任何理由,但因为特殊的地位,他说出来的话总是有着特别的威压,他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了大怒的刘二爷。
“那一天,我看见爸爸的眼眶红了,我明白他是在为我担心,可是在那么多人面前,他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发怒。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腿上的皮肤火辣辣的,因为那天夜里,他狠狠的踢了我一脚。可他常常说自己是一个道家人,自然很能接受林叔那一句,这都是命....可能那一刻,他红了眼眶,是体会到了做为一个父亲对儿子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才那么痛苦吧,他不想这是我的命,他觉得那不是好事儿。”卫军叔说起这一段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其实无论大怒还是红着的眼眶,都是来自父亲的温暖。
也许,这是任何人到了一百岁也不能遗忘的温暖。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的确不是好事儿...但刘卫军已经不可避免的参与了。
镇子的异变,从第二天开始,那一天以后,清晰的太阳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个镇子里,没有阳光的以后.....
第三十二章 没有阳光的镇子(二)
刘卫军被代入了木材调运处,进入了木材调运处,刘卫军感觉这里既冷清又热闹。
冷清的是这里的白天总是有许多的工人,熙熙攘攘的在忙碌着,即便是晚上,也会有大约白天一半那么多的工人在上工,因为忙着木材的调运,可是今天,这里没有一个工人,灯火通明之下,只有一些类似于杠杆的工具在反射着冷冽的光芒。
热闹的是,这里虽然没有工人,却多了一些看起来很紧张的人,这些人无一例外的手里都拿了武器,就比如步枪什么的,他们或许是工人,或许不是,但是他们的存在,总让人觉得空气中有一种让然窒息的压力。
林建国走在最前面,大家跟在林建国的后面,一步一步的朝着木材调运处的那个山坡走去。
因为女尸的出现,那个山坡上的破木屋早就被烧掉了,但或许是因为习惯,也或许是因为那里特殊的地理位置,只有一条路可上可下,总能给人心理上的安全感,所以在那具尸体被发现了以后,赶到了二把手还是招呼发现它的工人,把它运到了那片山坡之上。
在路上,二把手就已经第很多次的重复自己的心情了,他说这男尸的出现没有女尸那么诡异,至少在上工的工人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只是他在女尸之后就下了命令,只要发现了尸体都要汇报他,所以他才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只是第一眼啊,我就觉得这具尸体不对劲儿,穿着那黑色的绸缎衣服,胸口绑个大红花,一看就是要娶新娘子的嘛!这能让人不联想吗?而且它还抱着树...我看了它一眼,我差点就尿裤子了,啧啧..没法形容,最厉害的就是我觉得它好像瞪了我一眼,我站不稳啊,是扶着旁边的几个工人才勉强站稳的。”
“可我是当领导的人啊,我得压着秘密,我还得在工人面前做出淡定的表率,我是想着建国才勉强能说话的,我就指挥着这些人把尸体抬上那片矮坡...可是谁知道我那时差点吓疯了,心里早就崩溃了,我要不是强压着,我能尿裤子。”
二把手说这些话的时候,哪有什么领导的威严,倒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在寻求安慰,刘卫军敏感的察觉到应该是要来自林建国的安慰吧。
可是林建国听了只是抽动了一下嘴角,笑笑...而其他人也没有多大的反应,看样子恐怕已经听过了很多次,只有第一次听见的刘卫军听得津津有味,心中既觉得紧张又觉得刺激。
他没有什么觉悟,只是单纯的觉得在高人的保护下,一切的事情都是见识,而不是冒险,他更不会想到,从那天以后镇子上就会迎来暗无天日的生活.....
“那个时候我觉得林建国就像古时候的大将军。”卫军叔回忆起林建国,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我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总感觉有淡淡的崇拜添加在里面,我想要理解这种情绪,恐怕只能听完整个故事才能明白吗?
“为什么像大将军?”对于林建国这个人,我是充满了好奇的,只因为在故事里他明明是一个行事诡异的人,参拜的也是充满了邪性的东西,而且这种东西如今已经蔓延了整个镇子,就比如我在王老头儿家看见的那个人骷髅,可为什么卫军叔回忆起他,却充满了某种...嗯,至少是正面的情绪。
“我说过啊,那天晚上的木材调运处到处都是拿枪的人,他们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紧张也是因为领导的紧张而紧张,可是当林叔走在前面,经过每一个人的时候,每一个人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和神情都会放松,都会轻轻的呼一口气...就像是要上战场的新兵蛋子,看见了身经百战的无敌将军,立刻就安心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其实,当时我看着他的背影也觉得安心,我想那不是因为听故事的原因,就算那天晚上我没有听见父亲说这个故事,我觉得那背影依然能让我安心。”卫军叔是如此回忆林建国的。
其实我不知道林建国是一个什么人,有着什么特殊的能力,但我思考了一下,却给出了这样的答案:“知道吗?卫军叔,一个人是有气场的,你懂这个意思吗?就像是一个热恋中的女人,会分外的可爱美丽一点儿...就像是一对决心赴死的战士,身边总有着一种肃杀义无反顾的气息。嗯,这个是能对人产生影响的,就好比也许那一队一百个战士里,有那么一些人,没有赴死的决心,可是当这股气场蔓延开来以后,他们就开始坚定了。你说过,在那个时候林建国只有一种选择了,当他已经决定了以后,或者就让你们产生了安心的感觉。即便,在当时的木材调运处,很多人并不知道真相。”
“有些道理。”刘卫军陷入了沉思,在这场谈话中,刘老爷子告诉我他不能支撑太多的时间,可是在缓慢的谈话中,我感觉到他不疾不徐,好像能有很多的时间,就这么和我谈下去。
继续的故事中,刘卫军就这样安心的看着林建国的背影,和着这一群人,异常安心的跟着走上了那个山坡。
在呼呼刮过的西北风中,好像父亲的叹息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他要见识不同的世界,这就是一个少年的天真。
在山坡上,莫名其妙的还有二十几个人,这些人和山坡底下那些人不同,都穿着统一的军装,刘卫军是个军事迷,在那个时候分外向往着部队,所以了解的也特别多,他可以从军服上的一些细节,就比如肩章什么的,快速的判断出这是一只什么样的部队...可是,这部队的着装却让他迷惑了。
淡蓝色的肩章是一个什么意思?
相比于山坡下的其他人,这支部队的人就显得要淡定许多,他们三五成群看似没有章法的站在这片山坡的平地之上,有的抽着烟,有的擦着枪,有的擦着子弹,看起来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可是这个时候刘二爷的脸色却变得严肃的不得了,这个时候的刘二爷仿佛有了某一种觉悟,开始放开了心里的某一种限制,他拉过刘卫军张口就小声的说到:“你看这些人好像是不像样子,其实他们所站的位置是有讲究的。”
“有什么讲究?”刘卫军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他一边和刘二爷说着话,一边打量着这里。
在这里燃烧着熊熊的火堆,在火堆的不远处,应该是那个以前用来放尸体的小破屋‘遗址’吧,扎着一个白色的布篷,布篷上贴着看起来非常古老的符纸,除了这个,还有看起来很繁复的花纹...红的刺眼,那是用朱砂画的,看起来触目惊心却又充满了神秘感。
刘卫军觉得这一切简直太神奇,太新奇了。
而刘二爷显然没有这种心情,他低声对刘卫军说到:“有什么讲究我看不出来,我实话对你说了吧,你爹我就是一个半吊子道士!但即便我看不出来,也能大约知道这其实应该暗合天地星辰的一种阵法,这是道家神奇的阵法。”
说到这里,卫军叔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抬头望着我,问到:“说起这个,你是道家人,对不对?你会不会阵法,感觉很厉害啊。”
我稍微愣了一下,没有其它的原因,只是我没想到一直守护着这个镇子最后的‘清醒’的领头人,竟然是一个连道家阵法都不懂的人,他到底是凭什么在守护?
我下意识的就说到:“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触阵法了,当然也懂一些。可以说的是,阵法厉害的,非常之厉害...是我都无法想象的,那是一门用一生都无法探究完毕的学问,这还是指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要自己亲自去画出一个什么新的阵法,那恐怕需要逆天之才了。”
“这么厉害?”这个时候的卫军叔还是充满了孩子一般的好奇,说着话,他忽然就盯着我看,虽然他的眼睛被墨镜遮掩住,我看不见他的眼神,但是我总觉得他在那一刻好像真的是把某种希望放在了我的身上。
我原本不甚在意,只是等着故事的继续,但忽然我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低呼了一声。
卫军叔不由得问了我一句:“怎么了?”
“你是说蓝色肩章的部队?会阵法?事先还处理了尸体?”这个发现让我的心跳加快起来。
“是啊,这个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卫军叔追问了一句。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暂时还判断不出来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只是知道,那是秘密机构的部队,这样说吧,是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的部队。
不要以为他们不存在,他们是真的存在!!
第三十三章 没有阳光的镇子(三) 为毛线全家都很乱加更
我之所以了解,是因为我从小就和这样的部队接触过,一个在记忆中带着温暖色彩的人不可抑制的出现在我的脑海——胡雪漫,胡子叔叔...
这样的回忆让我有些恍惚,可我很清楚,他就是真正属于秘密部队的人,我曾经看过他穿过一次秘密部队的制服,那特别的淡蓝色的肩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不是像现在,为了更加的隐秘,反而没有那种非常突出的与众不同的标志了。
就像小北他们的制服,江一部门里那些穿着的制服都是很普通的,只是在编号的细节处有微小的不同,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我是那么的震惊,原因很简单,说明国家一早就发现了这件事情,为什么会任由这个镇子走到这个地步呢?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卫军叔还在等待着我的答案,可是我的嘴角却发苦,我该怎么说?说是国家其实发现了你们这个镇子上的不对劲儿,还派人来管过吗?那蓝色肩章的部队就是!他们是专门的处理这些灵异事件的部队....如果这样说了,他会不会特别的失望?觉得自己的坚持特别的孤独?
所以,我沉默了良久,才说到:“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会有部队出现?还是带着蓝色肩章什么的,只是有些好奇而已。”说这话的同时,我也在暗想,我要怎么去套出关于这个小镇的镇政府的一些东西,如今看来这个真的是太关键了。
“这个应该不奇怪吧?因为我爸爸曾经说过,当年木材调运处的负责人,就是那个一把手,是向上级上报过木材调运处的事情的...那个部队应该是上级调派来的吧?我也不确定,反正自从木材调运处解散以后,这个镇子也没有人管了...就连..”说到这里,卫军叔苦笑了一下,那样子好像不知道说什么。
我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按照秘密部门的风格,一件事情如果不能完全解决,是一定不会轻易的撤退的,如果是遇到了他们也无法解决的事情,或者是判断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不那么着急需要解决的事情,那么就会把那件事情的根源长期的封存,然后掩盖...就好比当年的饿鬼墓,就是我师父亲自去封的,后来被挖开了,才不得不亲自出马去解决。
当然出于能够理解的原因,秘密部门会长期的‘监视’着有秘密的地方,就比如当年胡叔叔是一直‘监视’着我们村饿鬼墓的,才能在事发第一时间做出及时的反应......而级别更高的事件,这个地方的政府机关应该都会安插秘密部门的人,有时候甚至会来当一把手。
这个镇子的事情,秘密部门应该有详细的资料才是,那么这么诡异独特的事情,应该是级别很高的事件了吧?肯定不是光解决了那具僵尸就算数了...那为什么?
此时的卫军叔欲言又止,我敏感的察觉到这里的镇政府恐怕也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了,我脑中有个奇怪的想法,在这个镇子事发的时候,秘密部门的主事人会不会是江一呢?
我强压下心中的种种疑虑,没有去接卫军叔的话,总觉得卫军叔是敏感的,会从我的话里抓住什么而感觉到失望,而具体的事情我必须要听完整个故事才能做出判断。
所以,我习惯性的摸出了一支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勉强平静的对卫军叔笑了一下,说到:“可以抽烟吗?就一支,烟瘾犯了。”
“呵,抽吧,一支烟还是可以的!很怀念香烟的味道啊,可惜我现在一身的病,根本就不能碰...能再次闻一下也是好的。”卫军叔倒是很豁达的样子。
于是,我点燃了香烟,成功的扯开了话题,在黑屋中,袅袅升腾的烟雾中,故事又开始继续。
刘二爷对刘卫军说的话虽然小声,但语气却是十分夸张的,仿佛是在鼓动着刘卫军的情绪,让他对道家的一切事情感兴趣,刘二爷的情绪做为外人完全能够理解,因为陡然发现儿子陷入了这种恐怖的事件,做为父亲的,一定是想让儿子开始接触和学习一些能够应付这种事件的知识,哪怕只是临时抱佛脚,哪怕不能做的太明显,但他还是不得不这样做了。
可是,刘二爷的苦心,刘卫军的年纪是不能理解的,相比于什么阵法,什么符文,他还是对部队的蓝色标识比较感兴趣,对这些看起来懒洋洋的士兵比较感兴趣。
如果,那个时候的刘卫军如果深究的话,一定会发现什么不同的,也就不会有了今天他只是对那个部队的肩章有兴趣的诉说了。
只因为,面对着这样的部队,林建国站出来了,他走过去,对一直和部队一起守在这里的一把手说了一句话:“这些人来这里,没用。”
简单的几个字,却挑衅出了部队几个负责人的情绪,他们走向了林建国,好像不服气要吵架的样子,却被敏感的一把手,把这几个人都拉到了一边。
刘卫军好奇的看了几眼,但以他的地位,肯定是不可以过去的,站在平地的边缘,只能听见夜风中,断断续续传来了几句争执的声音,具体说些什么,根本听不清楚,只能听见语气有些激烈,在中间,林建国的语气却一直平静。
那一场谈话进行了接近二十分钟,再之后,那几个部队的负责人脸色铁青而沉重的回到了这里,再之后,二话不说,竟然就把守在这里的队伍给解散了,而他们留了下来。
“你,也一起和部队下去。”林建国是这样对刘卫军说到的。
“为什么?”少年人,一旦被引起了好奇心,是异常的执着的。
“不为什么,接下来的事情你不方便在这里,我不会害你的。”林建国的双眼好像能看穿一切,他的话也总是平平淡淡,即便是面对一个少年也没有多余的解释,有的只是不容更改的结论。
刘卫军是第一次发现这个执着的只愿意住在窝棚里的男人的魄力!原来他是这么的....爷们!刘卫军觉得面对这样强硬的成年男子,他连再坚持的话都不敢说,只能默默的点头,然后答应了。
那一次,他是很遗憾,为什么没能见一见那传说中的新郎官儿的尸体...好奇大于恐惧,这就是少年人。
另外就是,刘卫军觉得自己的父亲比自己幸运,因为他被林建国留下来了,林建国是这么对着刘二爷说的,那句话刘卫军听得清清楚楚,并且到现在都能一字不忘的背出来。
“老刘,你也留下来吧?之前,你身上就被种下了印记..留与不留其实都影响不大了,重要的是,你是我这一辈子第一个朋友,我觉得在我的能力之内,我不愿意抛下你。”
这就是林建国的原话,刘卫军根本就不能理解,他只是觉得自己的父亲在听闻了这句话之后,首先是脸色变得很难看,接着却又变得很感动,然后望着林建国连原因都没问,只是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接着,刘卫军就跟随着那些士兵一起下山了,他们停留在了山坡的底部,在那里守着,不容许任何的人靠近。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们开始讨论了起来,什么没想到这里竟然有特务的一个秘密基地,什么难道特务连木材调运处也盯上了?难道是想窃取祖国的资源?总之那声音刘卫军觉得很大,大到恰到好处的能让周围的人都能模糊听见的这个样子。
这让刘卫军很不能理解,这是讨论秘密的节奏吗?分明就是在宣扬,有好几次他都恨不得去捂住那些士兵的嘴,做为一个少年人在当年是不能理解他们的做法的。
唯一让刘卫军没有那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他自豪的觉得自己听说了整个故事,这些士兵讨论的都不对。
“很幼稚对不对?那个时候竟然以为只有自己知情,那一个神秘的部队却不知情。”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卫军叔的脸上竟然泛起了笑容,接着又说了一句:“不过,这是部队不能解决的事情,只有林叔能够解决,所以他们在第二天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是真的不能够解决吗?还是另有隐情,在这个时候,我的香烟已经燃烧到了尽头...我笑了一下,没有接话,不了解秘密部门风格的人,一般会因为有鬼抓鬼,有尸杀尸,弄完就了事吧?
在我沉思的当口,卫军叔又说了一句:“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满脸不屑加不忿的表情,被一个士兵叔叔看见了,他拍了拍我的脑袋说了一句,小伙子不懂事儿,但也要懂得什么叫该说不该说的,否则...这命啊,就长不了。当时,还笑着给我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我想是在暗示和提醒我吧。”说到这里,他又笑了,说到:“确实是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给吓住了,因为这个事情爸爸也说是秘密吧。”
我没有接卫军叔的话,而是岔开了话题,问到:“然后呢?怎么又扯到魏东来的?他们那一天晚上顺利吗?”
第三十四章 没有阳光的镇子
当我问出了这句话,卫军叔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表情,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是沉思了很久。
我表面上耐心的等待着,其实内心却异常的焦躁,我知道一切的关键应该就是在那一晚上。
所幸这样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卫军叔嘶哑着嗓音开口了:“那一夜对于我来说,是没有答案的....”
那一夜的刘卫军在等待中渐渐的不那么心安了,他和那些看起来很高深的士兵并不能很好的打成一片,他不能理解他们,他们同样看他的眼光都带着一种让刘卫军不能理解的高高在上的嘲笑。
多年以后,或许才能领悟那是一种成熟的人看幼稚的人的好笑吧,可是那个时候的少年刘卫军却不能领悟,他只是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焦躁的气息,他们怎么还不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卫军这样的焦躁影响了周围的人,慢慢的那些在默契的,刻意的宣传着某一种‘真相’的士兵也变得慢慢安静了起来,越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安静的气氛就变得越明显,它逐渐的蔓延,渐渐的就影响到了整个人群。
一开始这样的安静还没有谁觉得不对劲,可是这样持续了一分钟以后,一个叼着烟卷的,看起来年级比较大,显得比较稳重的士兵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他忽然一把扔掉了嘴里的烟卷儿,然后说到:“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脖子后面都觉得发冷,我直觉上面出了什么事儿,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刘队他们咋样了?”
这个士兵在这一群士兵中好像很有威严的样子,他的话刚落音,大家竟然都微微紧张了起来,其中另外一个士兵对那个士兵说到:“李哥,你的灵觉是我们之中比较厉害的,难道...那还啰嗦什么,走吧。”
刘卫军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切,他不明白,刚才看起来还是淡漠的,懒洋洋的,甚至有些轻松的士兵怎么就会忽然的激动起来,还有灵觉是个什么东西?
可是林建国不是让他们在下面等着吗?
刘卫军觉得自己像是今天才认识林建国的一般,当父亲讲述了那个故事,当走入木材调运处那一段短短的路,林建国整个人散发出莫名的气质以后...刘卫军就觉得莫名的崇拜林建国,他下意识的就不想违背林建国所说的一切。
但,他却没有办法阻止这些士兵,他无能为力只能干着急...虽然在这个时候,刘卫军也感觉莫名的毛骨悚然,就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已经跑出去,开始在整个镇子上蔓延的感觉...那一刻刘卫军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整个镇子,好像原本黑暗却安宁的镇子忽然动荡了那么一下。
那一瞬间的感觉让刘卫军的心就缩紧了一下!
士兵们此刻已经全部站起来,在那个最开始叼着烟卷的士兵带领下,整装待发了。
但就在这时,山坡上出现了几个人影,一出现,就疯狂的朝着山下跑来....其中一个士兵下意识的就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在手电光的映照下,那几个冲下山坡的人,不就是一开始留在那个地方的人吗?
林建国,刘二爷,还有三个部队的领导...他们此刻的表情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深入骨子里的焦急...这种表情让在山下的大家都很错愕,以至于一个士兵下意识的就迎着他们跑过去,想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儿?
可没有想到这一行五人的速度是如此的快,仿佛是爆发了生命中最猛烈的速度,很快就像风一般与那个士兵擦肩而过,然后在大家错愕惊奇的表情下...从队伍的身边跑过,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刘卫军也看见了这一幕,他是这群人中最吃惊的一个,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爸爸也可以爆发出这样的速度,那么山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像这种紧急的情况,刘卫军不知道如何处理,可是那些士兵中却有人反应非常快,朝着已经跑得快消失不见的几个背影喊了一句:“队长,我们要怎么办?”
“上去,处理掉一切。”夜色中,远远的飘过来这样一句话。
“如何处理?”
“平常对待二号类任务的处理办法。”因为距离,声音越发的小了。
不过,这句话的每一个字还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当时的刘卫军很疑惑,二号类任务是什么?
士兵们接到了命令,很快就朝着山坡上走去,刘卫军傻傻愣愣的就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是跟着父亲和林建国来的,但是这两个人一跑就没影了,士兵们又要上山坡去,他该去做什么?
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士兵,走过来拍了一下刘卫军的脑袋说到:“既然你是跟着我们的,那就跟着我们上山去吧,算你小子有眼福,可以看一下很多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场景。”
刘卫军这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主意,只有跟着那些士兵上山了。
山上的夜风更加的冰冷一些,火堆依旧熊熊的燃烧着..却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那上面写满了神秘符文的白色篷子已经不见了,而是变成了随意散落在地上乱七八糟的白布。
地上有血迹,在这黄土地上分外的显眼,也不知道这是谁的血迹,因为刚才跑下来的五个人并没有见到谁受伤。
之前,刘卫军还遗憾,并没有见到那一具尸体,但现在刘卫军在上山以后,第一眼就见到了那一具传说中的新郎官儿的尸体,这个由不得刘卫军不看见,因为那具尸体就倒在火堆的旁边,面朝下,双腿扭曲成一个人类根本不可能扭曲的角度,一只手深深的抠在黄土地里,一只手向上举着,曲指成爪状,看起来分外的触目惊心。
刘卫军以为自己的胆子很大,可是看这尸体的第一眼,就差点把他给吓哭了,即便他没有看到这尸体的脸。
他永远忘不了那伸向天空的爪子,和那尸体身上灰白的皮肤色,上面有大块大块的尸斑,还有一些青色的痕迹,这就是尸体该有的颜色吧?但重点根本不是这个,重点是一具尸体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动作?如果可以的话,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具尸体之前自己动过,一想起这样的可能,刘卫军就觉得自己吓得快尿裤子了。
但相比于他,那些士兵就镇定的多,他们竟然有胆子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尸体,然后有个士兵说到:“完全的死尸,已经被处理过了,没有再变化的可能。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处理...”
说话间,一个背着大背包的士兵从身上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然后洒了一些在尸体的身上,弄完以后,另外一个士兵拿着随身的军用水壶,把里面的水倒在了尸体的身上...然后让刘卫军终身难忘的一幕就出现了。
那个尸体身上开始发出‘嗤嗤’作响的声音,接着就冒起大颗大颗的泡泡,接着就溶解了起来。
其中一个士兵思考了一下,还是拿出了一张符,扔在了尸体之前,一切就这样安静而诡异的进行着...那化尸的声音,和尸体融化时产生的味道,简直是刘卫军终生难以忘记的事情。
“是不是觉得很神奇?”卫军叔讲到这里,事情还没有揭开迷雾,但是一切也非常的神奇了,忽然冲下山的几个人到底是因为什么?
另外,他可能会觉得二号类任务奇怪,觉得那些粉末奇怪,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化尸粉,这个其实对于我来说,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二号类任务我早就知道是指僵尸类的任务,僵尸从建国以来就是特别麻烦的事情,所以‘地位’也特别的高,可以排到二号类任务,至于一号类任务,要那片沙漠啊,昆仑啊,还有隐藏在海里的某些门才有资格派上,当然更高级的话,就直接是特级任务了。
至于那些粉末也不是什么化尸粉那么神奇,只要一点儿,尸体就可以化为水...学过化学的人,知道镪水这一存在,就不会觉得这种粉末神奇,的确是处理一具曾经尸变过,但是已经完全变为死尸的尸体最好的办法。
我没有就卫军叔这个问题纠缠,而是忍不住问到:“然后呢?”
卫军叔看了我一眼,说到:“然后....魏东来不就出现了吗?如果你听过那个故事,你应该知道他是死了一两年的人了,他出现在了镇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