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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仐三     我当道士那些年txt下载     我当道士那些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鬼打湾的传说(四)

    林建国是三年前出现在这个黄河边儿上的小镇的,那也是一个晚秋接近初冬的时节,在一个尘土飞扬的下午,他就这么拄着一个木棍儿,木棍儿上挂着一个碗,背着一个小包袱,衣衫褴褛的走进了这个小镇。

    那个时候,他不叫林建国,镇上的人都叫他狗剩儿,以至于他的大名林富贵都被人们遗忘了,他不太喜欢别人叫他大名,反而是别人叫他这个粗糙的小名时,他会笑得很憨厚,答应的很欢实,所以人们也就习惯叫他狗剩儿了。

    这不丢人,毕竟农村人都信奉粗糙的名字好养活娃儿,在那个二狗,狗娃,狗剩儿满地跑的年代,这样的名字叫着反而很普通。

    初来的几个月,狗剩儿是住偏僻的小巷或是随便一个什么挡风的地方,后来才住在了那个无人的窝棚里。

    镇子上的人不算多,但在那个年代,到底单纯善良,那个窝棚是他们指引狗剩儿去住的,虽说荒废了一些年了,但好歹四面有个挡风的墙,比起睡大街总是强上很多的。

    于是,狗剩儿就高高兴兴的去了,一直就住到了现在也没有搬出去,镇上某些老人就说狗剩儿是个记恩情的人。

    到这镇上的一开始,狗剩儿的生活还是难的,毕竟他在这里没有任何基础,只能帮别人做做零工,到别人家里打打下手,混口饭吃,没有活做的时候,就意味着饿肚子,好心人能给口饭吃,就吃,没有那就忍着....

    可是他总不离开这座小镇,到更大的地方,更好的城市去讨生活。

    于是有人就问了:“狗剩儿,你这是逃荒从你家乡出来的吗?”

    这种时候,狗剩儿就会捞捞头,憨憨的笑,表示某一种默认。

    “那狗剩儿,这镇上也不大,讨生活难,咋不去大点儿的地方呢?毕竟在大点儿的地方,就算...就算讨饭也比这里好啊?”问话的人小心的组织着措词,就算是个逃荒者,也不想伤了别人的自尊,那是那个相对单纯的年代,人与人之间才能有的友善。

    “不去大地方了,熬几年,以后总是要回去的,走远了,我怕就回不去了。这里人气儿已经不错了,再远...再远也没意思。”不管谁问,狗剩儿的答案都是那么千篇一律,但人气儿是个啥东西?镇上的人不太懂,琢磨着是不是指镇上的人已经很多了,比村子已经好了太多的意思?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人,镇子上的人也不好过多的劝狗剩儿,只是在心里暗自感叹这么一句。

    “我以为这林建国会一直在咱们镇子上逃荒,然后攒点儿钱票什么的,就该回去了,谁知道别人有去木材调运处的运气。但这也根本不是运气,是别人有本事,而机会总是给有本事的人的,这林建国是深藏不露啊。”说到这儿,刘二爷抿了一口老太婆已经帮他倒在杯子中的酒,感慨的说到。

    “我说刘二,你兜了半天圈子,也没有说到重点,这狗剩儿,不,是林建国到底有啥本事啊?”老太婆有些不满了。

    刘二爷停下了喝酒的动作,直愣愣的看着老太婆,把老太婆的心里盯得毛毛的,直想骂人了,刘二爷才叹息了一声说到:“问你想起了什么事儿,你想不起来,我就明说了吧?还记得魏大汉不?就是咱们镇子东头的魏大汉。”

    “啊。”老太婆应了一声,然后一拍大腿,说到:“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魏大汉,魏东来。咱们镇子以前最有力气,也是最胆大的人儿,是咱们镇子里第一个到木材调运处上班的人,可惜那么好一个小伙子,第一年去上班就死了!但这事儿...”

    “林建国来那一年,就是木材调运处在咱们这儿成立的第一年,也是魏大汉死的那一年...这事儿是有联系的。”刘二爷叹息了一声说到。

    “咋?你意思是林建国算好了时间来咱们这里,好到木材调运处上班?”老太婆有些不解。

    “不是这意思,这倒是巧合,你急什么啊?你慢慢听我说啊,这木材调运处你以为不邪乎吗?”刘二爷仿佛爱上了叹息这件事儿,说完这句话又叹息了一声,然后说到:“魏大汉不是第一个出事儿的人,坏就坏在他胆子忒大了,所以第一个出事儿就轮到了他。”

    “木材调运处邪乎?”老太婆貌似没听说过这一茬。

    刘二爷端起酒杯,也不在卖关子,开始娓娓道来...

    说起刘二爷这人,以前在镇子里还是颇有一些人缘的,因为在解放前,刘二爷的爸爸是个半路道士,本事儿不知道有没有,但哪家操办一个红白喜事,总是让刘二爷的爸爸出面给操办的,后来刘二爷也子承父业,做起了这个,也就在镇子里得了一些人缘和威望。

    后来解放了,政府宣传科学,还给人们弄啥扫盲班,慢慢的,这一套就在人们心里不是那么重要了,刘二爷这营生也就淡了下来,政府也给他分配了一个到机关单位守大门的差事儿,刘二爷也算是落得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表面上是这样,可是刘二爷心里的想法可不是这样,他父亲是一个道士,虽然是一个没有什么本事的道士,但对有些东西的‘迷信’是根深蒂固的,这种思想无疑就潜移默化给了刘二爷...不说多的,很多忌讳和规矩,在刘二爷心里是万分重要的,就这么一竿子打死,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儿啊。

    但整个社会的趋势是如此,聪明如刘二爷也不会站出来和整个社会唱反调,他就安安心心的在机关单位守起了大门,直到两年后,根据这个镇子的地形优势,木材调运处在这里成立了....

    这是一件镇子上的大事儿,当时在整个镇上都‘轰动’了,因为木材调运处招工给出的条件是那么的好,镇上的每户人家都是挤破了头想进去。但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人家一般只招有力气的青壮年....连女工人都招的很少,只招了几个负责后勤的,就像做饭什么的。

    这就显得名额更加的珍贵,毕竟镇子上别的没有,有力气的年轻人还是大有人在的,老太婆以为按照刘二爷在镇上的好人缘和威望,自家的大儿子条件又合适,进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是他家大儿子偏偏就没能进去,这招工时没进去,以后想要再去那就难了,为此老太婆没有少责备刘二爷。

    “这事儿我是故意不上心的,只是这些年一直没有给你道破,你以为木材调运处是个好去处吗?绝对不是的...那里建在回水湾啊?回水湾是什么地方?又叫鬼打湾,那是水打班儿(浮尸)聚集的地方,阴气森森的,你以为能好?不是那个命硬的八字,根本就克不住,去那里上班...哎..折福减运都是小事儿,身体也因为长期接触阴气,会跨得很快的。

    木材调运处邪乎就是那么一个道理。”刘二爷打开了话闸子就有些收不住了。

    这是他埋藏在心里多年的想法,连自己的老太婆都没说的想法,在今天也忍不住一股脑的说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故意不让咱大伢儿去上班的?”老太婆还是第一次知道刘二爷心里真实的想法,瞪圆了眼睛。

    “那不废话吗?别忘了我爹是做啥的,就算没啥功力,使不出啥真本事,难道忌讳还不知道吗?我才不会为了钱,不小心让儿子送了命,我悄悄看过我家大伢儿的八字,并不是啥命硬的人!知道吗?这木材调运处从成立以来,第一年就捞起来了十七具尸体,个个都没找到家属...你以为他们不信啊?有些晚上我不是半夜才回来,和你说跟谁谁喝酒去了吗?那是扯淡,其实是那边的负责人找我做法事去了。”刘二爷说到这里,又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有这事儿?”老太婆有点儿害怕了。

    “我还能骗你?那鬼打湾以前没成立木材调运处的时候,你说咱们镇上的人会去吗?都知道那里邪乎,每隔几年总得淹死那么几个人才能算数!要以前没人管吧,那些水打班儿浮得久了,自己不是沉了,就是再次飘走了...这..哎...直说了吧,魏大汉就是死在这个事情上!因为那一年不是捞了十七具尸体吗?最后一具尸体可邪乎..出事儿就是这最后一具尸体,我当时都想和你商量搬家了,我看那架势,不死个二三十个人,是绝对不会罢休的,最后,你知道谁给解决了吗?”刘二爷放下手中的酒杯,认真的看着老太婆。

    “你的意思是...林建国?”老太婆有些不太肯定的问到。

    “就是他!不是他出手..咱们这小镇就准备办白事吧,不出现那种家家有白事的情况,那是绝对不会收尾的。”刘二爷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老头子,你没有吹牛吧?”老太婆不相信了,没发生的事儿,谁敢这么肯定?

    “我吹牛?呵呵,你要不嫌害怕,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你听。”刘二爷或许是多灌了两杯酒,脸上浮现出两坨酡红,脾气一上来,也就顾及不了那么多了,给自己的老太婆说起了那年差点儿把他吓破胆的事儿。

第六章 鬼打湾的传说(五)

    木材调运处离镇子大概有3,4里的路,由于是大路的原因,也不算远,徒步走的话大概半个多小时,就能从镇子走到木材调运处。

    原本在解放前,这里有一个村子,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都迁走了,荒芜了二十多年,直到这里成立了木材调运处。

    一开始,木材调运处的一些办公用房就是用的村子里的老房子,工人的宿舍也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房子全部都推倒了重建,刘二爷听说是林建国私下给调运处的高层出的主意。

    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只有实实在在的事儿,才能证明一些什么,刘二爷是个实在人。

    所以,他说第一年木材调运处大半年打捞出了17具尸体是一点儿也没夸张的,老百姓怎么想,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高层的人多多少少还是懂些忌讳的,在打捞出第一具尸体的时候,调运处的某个高层就悄悄的找到了刘二爷。

    “刘二爷,听说你以前都帮镇上的人办些红白事儿?”那一天,调运处的领导并没有直接找上门来,而是在一个下午,托机关的人把刘二爷带到了这里。

    “哦,哈哈..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大家办红白喜事儿嘛,都图个热闹,而我不就是混个饭吃吗?那个时候的日子难呐,还是d好,让我有了好日子过,再也不弄那些营生了,我现在可是追求先进的,还主动参加扫盲班,帮助大家认字儿呢。”刘二爷弄不清楚这个调运处的二把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是刘二爷做为镇子上为数不多的文化人,可是个人精儿,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他可是懂的。

    “嗯,追求先进是好事儿啊,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咱们是应该取其精华的..刘二爷能有这种觉悟,不愧是个文化人。”二把手打着官腔,表扬了刘二爷一句,但接着就话锋一转说到:“不过嘛,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现在有很多咱们还应该慢慢探索,刘二爷啊,你那一身的本事,可不能荒废了。”

    “啊?”这下是刘二爷琢磨不出领导的话究竟是个啥意思了。说有问题吧,人家说话滴水不漏,说没问题吧,什么叫自己的一身本事不能荒废了,自己有啥本事儿?大不了就是知道红白事的标准流程,知道咋才能不犯忌讳之类的..当然,这其实也算一样本事,毕竟这种东西学起来是繁杂的。

    “刘二爷,直接说了吧,现在人民需要你啊,但这事儿必须办的低调才好,毕竟无名英雄也是英雄呐。”面对疑惑的刘二爷,二把手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刘二爷是什么人?人精似的人,他明白这是木材调运处需要自己办事儿了,而且是不能拒绝的事,这样想着,刘二爷的心里颇有些沉重,他沉吟着:“给组织办事儿,那我绝对没说的,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办得了啊?”

    “这个找到你,肯定是你能办得了的事儿。”二把手也不明说,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端起他那大茶缸子喝了一大口茶,这才说到:“昨天,调运处的工人捞起一具尸体,泡得很烂,估计也找不着是谁了,说要安葬了吧,这多少得有些讲究,刘二爷,这事儿你有经验,你有什么看法?”

    二把手始终不明说到底是啥事儿,但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刘二爷懂了,这个时候也是需要自己表态的时候了,当下他也不再犹豫,直接说到:“既然组织需要,看法我就不多说了,我直接把这事儿办了吧,今天晚上就办,那尸体停久了可不见得是好事儿,就这样吧。不过,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有些东西就麻烦组织帮我准备一下...”

    “好,那就这么定了。”二把手很高兴的样子。

    就是这么一番谈话,直接确定了刘二爷的一个副业,就是帮着木材调运处做一些法事,超度一些被捞上来的浮尸,不管怎么样,至少从心理上也能给木材调运处一个平安,这事儿也算是双方合作的不错。

    刘二爷从来没有耽误过法事,木材调运处也悄悄的给刘二爷一些补助,在和老太婆说这事儿的时候,刘二爷还悄悄的从某个角落掏出了一个小包儿,小包里层层藏着的竟然是各种票据,不仅有粮票,布票,甚至油票,肉票也不算少。

    “好你个刘二,你竟然敢瞒着我藏着这么多票?”老太婆看见这些,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我能拿出来吗?拿出来能说清楚吗?这可是秘密的事儿,你又爱和那些妇人聊天,万一暴露了咋办?大家都不好办呐,这是我为小儿子结婚准备的,心里琢磨着一直到时候再想个办法说出来,不然我能咋办?老婆子,不是我胆儿小,这事儿今天算我藏不住了,给你说了,但你千万别到处乱说啊。”刘二爷的脸上异常的严肃,从结婚到现在,他还没有用那么严肃的脸色对着自己的老婆说过这样的话。

    老太婆不傻,虽然文化不如刘二爷,但精明可是比刘二爷还精,她一把抢过了那些票证,白了刘二爷一眼,然后说到:“你继续说啊。”

    “有啥好说的?这事儿不就这么办了下来吗?咱们这木材调运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倒霉?总之大半年就捞起来了十六具尸体,听二把手说,有的木材调运处运气好,一年也碰不上一具尸体。但也有更倒霉的,听说二把手有个战友,也是在一个木材调运处当领导,有一次捞上来一具邪乎的尸体,那个调运处连死了三个人,重伤重病了好几个..最后是请了一个无名老道士才把那事儿压下来的。这也就是二把手一定要让我办事儿的原因呐。”刘二爷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他自己没有太大的本事,但对很多忌讳深信不疑,看来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那你运气好,没遇见邪乎的事儿。”老太婆也挺震惊,不过想着自己男人没事儿,不好好的坐在自己面前喝酒吗?心里也就放下了心。

    “没遇见?你忘记我刚才说的了?后来不是捞上了第十七具尸体吗?那就是真正的邪乎东西!我只是运气好,刚好遇见镇上有林建国那么一个高人存在,否则第一个死的是魏大汉,第二个死的就是我了。”刘二爷认真的说到。

    “咋回事儿?那么严重,你可得好好说说。”老太婆也上了心。

    那是一个冬天的上午,一起床就是一个阴沉沉的天气,看样子是要下雪的天儿,那黄乎乎的看起来就快压下来的天都那样持续了快一上午,也不知道雪什么时候才能下下来,总之这样的天气,任谁看了心情也不好。

    那个时候,林建国已经逃荒来到了这个镇子,刚住进窝棚不久,不过在单位守着大门的刘二爷还和林建国不熟悉,他不可能在乎那么一个人,他那天在乎的是这雪是该要什么时候下下来啊,这天气看起来就像书里描述的冤气聚集天儿一样,看起来不是那么吉利。

    可是刘二爷终究没在门卫室里等到雪下下来,因为不到中午的时候,他又被木材调运处的人喊了去。

    在路上,他就有一种心惊胆寒的感觉,觉得这一次的事情说不定不一般。

    人,总是有点儿直觉的,何况是刘二爷这种操办了法事这么多年的人。

    果然,还没到木材调运处,在那单位的大门口,他就远远看见了二把手,他的神情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可是他手里夹着一支烟,来回的在大门口走着,就让人觉得他很焦虑。

    一看见了刘二爷,这二把手一下子就笑了,跟见到了亲人一样,把烟一扔,就快步的走了过来,一把握住了刘二爷的手,说到:“刘同志,你总算来了,你懂古文,我这自我学习遇到点儿麻烦,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刘二爷常常来做法事,这事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除了木材调运处高层的几个心腹,这事儿是绝对保密的,至于找个借口那是难事儿?

    很快,刘二爷就被二把手带进了办公室,办公室早就坐着几个人了,全是木材调运处的领导,当然还有三个工人,其中有两个都是领导信任的心腹工人,这阵势,刘二爷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啊,心里的感觉就更不好了。

    调运处的一把手是个沉默的人,见到刘二爷来了,才松了一口气,但他也说不出来个什么,只是寒暄了两句,就让二把手处理这事儿了。

    天冷,办公室里烧着热乎乎的火盆,原本是温暖的,二把手却上来第一句话就把整个办公室的气温都弄得下降了几分。

    “刘二爷啊...我看咱们这次遇见邪乎的事情了,不,确切的说是终于碰上了一具邪乎的尸体,这事儿恐怕不好弄啊。”二把手的语气是如此沉重。

    在他这句话说完以后,刘二爷就像感觉不到屋子里火盆的温度了一般。

    可是二把手一声叹息,不打算缓和一下气氛,直接对那个陌生的工人说到:“牛大壮,尸体是你捞到的,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原来是这个工人捞到了尸体啊,刘二爷的眉眼不自觉的抬了一下,这工人不是镇子上的人,是木材调运处带来的工人,眉眼陌生,可刘二爷却只是那么看了一眼。

    顿时,就觉得心惊肉跳!

第七章 回水湾的传说(六)

    刘二爷严格的说起来是一个没有功力,没有术法的道士,只知道道家的一些法事操办和忌讳,应付一些平常中邪的情况,但也只是知道怎么做,不知道其原理。

    所以严格的说起来他并不算道士,只能说是一个民间的‘江湖术士’,他不可能有什么开天眼的法门,也没那个天分,但长期这样的术士身份,加上红白事儿做的不少,偶尔还会处理一下中邪的情况,他自然也累积了不少独到的经验,还有就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直觉。

    这种直觉说不清道不明,甚至是朦胧不清的,但是刘二爷就是能够感觉到,他之所以见到那个叫牛大壮的工人心惊肉跳,那就是他的直觉让他‘看见’了眼前这个人几乎是‘阴气冲顶’的情况了。

    说的明白一些,就是这人的额头上缠绕着一层黑气,刘二爷把这个事情叫做‘阴气冲顶’。

    这情况吧,以前不是没有见过,但那黑气都是淡淡的一层,刘二爷要闭上眼睛,仔细感觉才能察觉到一点儿,可是这人的额头上的黑气,是咋一对眼,就让刘二爷觉得眼前一黑,仿佛那黑气要传到了自己身上似的,他咋能不心惊肉跳?

    这种直觉带来的只是一瞬间的感受,下一刻,刘二爷眼前就恢复了正常,眼前站着的是一个皮肤黑黄黑黄的壮实汉子,一切都很平常,毕竟刘二爷不会真的开天眼,直觉能带来的感受就只是一瞬间。

    不过,这种心理感受还是直接影响到了刘二爷的行为,他下意识的挪了挪屁股下面的凳子,手里的茶缸也差点儿端不住,屋子里坐着的一屋人都颇有些奇怪的看着刘二爷,毕竟他的反应太大了。

    “刘二爷,你这是?”最精明的就是二把手,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事儿,没事儿。”大庭广众之下,刘二爷总不能说这人面带黑气的事情,在这种社会环境下,做做法事还能被大众接受,说的悬了,恐怕就是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了,不管事情怎么邪乎,自己要稳重。

    刘二爷端起茶缸喝茶,轻轻的掩饰了过去,只是一把手和二把手看着刘二爷若有所思的样子,但是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牛大壮是个粗人,虽然觉得刘二爷的行为有些奇怪,但到底没有多想什么,接过二把手递过来的带过滤嘴的香烟,他就高兴了,点上那支香烟,抓了抓后脑勺,憨厚的笑了笑就说开了:“说起来也没啥,谁都知道冬天这河有些地方得冻住,咱们木材调运处是靠水力,冬天就没那么忙,但多多少少有些存木是要忙着搬运上来的,这眼看着到年末了,大家都想快些弄完了,好高高兴兴过一个春节吧...”

    “你直接说重点嘛。”二把手不满意的打岔了一句。

    牛大壮又是憨厚一笑,不知道咋的,这笑容看得刘二爷心里有些不舒服,难受,当下沉吟着在心中拿定了主意。

    “好吧,就这几天大家都在加班,昨天夜里不是我的班儿,但老王临时有事儿,就叫我顶上了,前半夜倒也没啥,我们上工的十几个人还有说有笑,可是干到这后半夜,心里就老不舒服了,也说不上来为啥,就觉得冷飕飕的,谁也不想说话,那..那感觉一说话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因为这样吧,这工地上就特别安静,原本也没啥事儿,后来吧,轮到我和老张下水捞木头的时候,就不对劲儿了,我们俩老听到一个女人哭。”说到这里,牛大壮小心的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个个都是官儿,万一说自己宣扬迷信呢?

    “没事儿,你继续说。”一把手听得入了神,烟屁股烧到了手指头才回过神儿来,像想到了什么,他鼓励牛大壮继续说下去。

    这下牛大壮有了胆子也就不顾及什么了,抽了一口烟继续说到:“我肯定那不是错觉,那女的哭得嘤嘤嘤的特别伤心,现在说起来我是有些后怕,但当时我不知道咋的,还真不咋怕,就想着谁家婆姨受了欺负?大半夜跑这河边儿哭来了,胆子忒大了...下意识的四处看,还真让我看见一个女的坐在一木头上哭。”

    这话听得在场的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先不说大半夜,女的,哭...这几个敏感字儿,就说这木材调运处的木头平日没搬运上来的时候,都是泡水里的,回水湾的水不会结冰,但也冻得够呛,谁没事儿跑水里坐木头上哭啊?这事儿不对劲儿,真真的不对劲!

    刘二爷的脸色也不好看,但他相对来说镇定一些,问到:“那女的穿啥色儿的衣服?”

    牛大壮抓了抓脑袋,估计现在回想起那晚的情况害怕的有些厉害了,说到:“有点儿远,模模糊糊也看不清楚,像是红色儿吧,又像是黑色儿!对,那尸体不是捞上来了吗?是红色儿的喜袍...那...”牛大壮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亏他那黑红黑红的皮肤也能呈现出这种苍白来。

    刘二爷的手一抖,茶缸盖儿‘啪’的一声就盖在茶缸上了,这不是绝对的厉鬼吗?厉鬼啊!他不懂太多,但是黑色衣服的男鬼厉,红色衣服的女鬼厉,这种基本认知还是有的...还能显性出来迷惑人,这根本不是他刘二能解决的啊。

    茶缸盖儿合上的声音吓了屋子里的人一大跳,二把手小心翼翼的问到:“刘二爷,你看这...?”

    刘二爷有些恍惚,也不知道该回答二把手什么,直接就说到:“你让他说完,说完啊...”

    牛大壮的一支过滤嘴儿吸到了烟屁股,扔了,脸色难看的说到:“那还有啥说的,我当时也不觉的害怕,就径直的过去了,那根木头离岸边就两三米的样子吧,水也不是太深,我过去了,老张也跟着过去了,结果哪儿有什么女人?当时,我还和老张开玩笑,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婆姨了,刚才竟然听见女人哭,看见一个女人坐在这根木头上哭...结果把别人老张吓到了,拉着我就走,可我走不动啊,身子像是被啥东西给勾住了。”

    “然后呢?”刘二爷其实不想听下去了,他已经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个事情绝对是超出了自己能力范围的事儿,他只是下意识的那么一问。

    “然后..我低头一看,这才真正的吓到了,我那工作服,就是那防水裤被一只穿着红鞋的脚给勾住了,我还想下意识的去弄开,就是全身没力气..当时吓傻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大声的叫老张,指着那里给老张看,那水面上,清清楚楚一只脚勾着我的工作服,也不知道咋给勾上的!老张也吓傻了,大声的叫人来吧..结果大家都来了,没人敢去碰那脚,七手八脚的把那木头给推岸边了,那只脚也就不勾着我了,结果...”说到这里,牛大壮咽了一口唾沫,看着屋里的人。

    “说。”一把手的话语非常简单。

    “结果...那木头在岸边自己翻了个个儿,把朝着水下的那一面给翻出来了,那是一根大木头,总之我一个人抱不过来,翻个个儿吧,那下面就是一具女尸,死死的抱着那根木头..穿着喜袍,看起来像是一个要嫁人的姑娘家,我不明白她怎么这样死的,反正那双手紧紧的抱着木头,我想起先前的事情没敢细看,总之瞥了一眼,就看见一张脸都完全的青了,可能给冻的?总之吓人的很,就像新死不久吧?再后来,大家就叫来了那天值班的队长,再后来,就给抬到那破木房子里去了,以前发现尸体不都往里面搁吗?”牛大壮终于把尸体的发现过程详细的说了。

    “就这么过了一夜?”刘二爷心跳的‘突突’的。

第八章 鬼打湾的传说(七)

    “不然能咋的?谁也不愿意靠近那破木房啊..就放着等上级处理吗?能找到家属就找,不能找到还不是就找个地儿给好好埋了。就是这次的事儿有点儿吓人。”牛大壮心有余悸的样子。

    刘二爷刚想说点儿什么,却已经被二把手给打断了,他摆摆手说到:“嗯,叫你来详细说这件事情,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呢,只是一件普通发现了浮尸的事情,可因为那天是晚上,你又受到了惊吓,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这才详细的来询问经过了。当然,我们不是没理由这样说的,这位刘二爷呢,是镇子上懂一些,咳,怎么说呢,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事情的,他能对这事儿有个判断,今天叫他来,就是想听听他的说法,好让你安心。”

    说完这话,二把手避着众人的目光,使劲儿的给刘二爷使着眼色,刘二爷心里其实不愿意,他觉得要这样安抚牛大壮是害了别人,但还是身不由己的说到:“咳,这事儿是这样的,回水湾容易聚集一点儿阴气,毕竟这里的死人多,你白天干活,晚上干活,就容易受影响。你呢,这是被影响了,所以产生了幻觉,你看,别人不就没事儿吗?没啥大事儿,回去休息几天,啥事儿没有。”

    “所以,这事儿你就别到处宣扬了,知道吗?这要过年了,别闹的大家心里不舒服!咱们要相信科学,总有一天科学也能说明阴气是什么的,知道了吗?”二把手严肃的说到。

    牛大壮没啥文化,被两人这么一‘忽悠’,也就真的相信了,脸上的神情也就放松了。

    只不过刘二爷心里打定了某个主意,当时也就没有再开口了。

    牛大壮被问完话,就出了办公室,他一走出办公室,刘二爷知道办公室剩下的就是‘自己人’了,这才放下茶缸,一拍大腿,喊了一声:“这事儿可糟糕了,你们咋能把那尸体独自留在那里一晚上呢?”

    “那咋了?”刘二爷的话刚一说完,第一个有反应的不是二把手,而是那个一把手,他很激动的样子,以至于‘忽’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尸体是昨天半夜发现的(不按12点计时,就是纯粹的白天黑夜计时),那到今天上午,有人靠近过那个破屋没有?”刘二爷脸色严肃的问到。

    “还没呢,谁没事儿愿意靠近那里啊?”一把手有些奇怪,但还是认真的回答了一句。

    “那和我走,一起去看看,要没啥异常还好,有啥异常,就给工人放假了吧,就说春节提前休假,这事儿麻烦啊。”刘二爷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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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办公室出来,已经是中午了,天色变成了一种怪异的铅灰色,而压抑了一上午的雪终于落了下来,先是细细密密的雪点子‘啪啪’的打在人身上,过不了多久就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

    中午时分,工人们都去不远处的食堂吃饭了,整个工地显得冷冷清清,而停放尸体的小破木屋在工地的那一角,要翻过一个小山坡,在回水湾的边缘处。

    刘二爷一行人有八个,刘二爷,加五个领导,外加两个工人,没有一个女人,全部清一色儿的男人,但在纷扬的雪中看见那栋冷冷清清显得有些凄凉的小木屋时,都感觉到了全身鸡皮疙瘩直冒。

    “要过去?”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干部这样说了一句。

    “那你不过去?”一把手脸色难看,似乎是在叫他不过去,似乎又是一句反问句。

    那个戴眼镜的干部估计不想得罪一把手,闭口不言了,尽管有些害怕,但到底还是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叫魏大汉的工人,刘二爷就紧跟在他的身后,从看见小木屋到走到小木屋跟前,众人一共用了十几分钟。

    其实距离哪有那么远?不过是磨磨蹭蹭的磨叽到了这里,然后在距离小木屋有十米远的地方,大伙儿都停了下来。

    “我去看看吧。”刘二爷如是说到,毕竟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是跑江湖的术士要遵守的规矩中最重要的一条,否则因果缠身,后果比普通人要严重一倍,刘二爷不敢违背这个规矩,所以再危险也得上!就像电影里的道士一旦收了人钱财,哪怕是厉鬼僵尸也得冲在最前面,不然就是一个没有身份,不懂规矩的假道士。

    大雪下了快有半个小时,此时小木屋前面的一小块儿空地上早就铺了一层薄薄的雪,但这样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一些痕迹还是没有办法消除的。

    刘二爷在院子前面仔仔细细的看,只是看了几分钟,胆战心惊的感觉又冲上了他的心头,他看了一眼其他几个人,最终招了招手,把二把手叫了过来,尽管都是自己人,这种事情就不宜大张旗鼓。

    “咋了?”二把手走到了刘二爷的身边。

    “看着地上,跟着我走。”刘二爷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二把手狐疑的看了一眼刘二爷,但到底还是朝着地上看去,在这个时候,刘二爷适时的指着地面的某个地方,咳嗽了一声。

    二把手的目光也就恰好的顺着刘二爷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看了这一眼,二把手立刻就忍不住‘啊’了一声,因为地上赫然是一个清楚的脚印..确切的说是一个女人的脚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踩的,有些湿漉漉的感觉。

    要知道,这里是黄土地,有些沙化的样子,如果是湿脚一踩上去,留下的印记那时分外清楚的!一层薄雪哪能掩盖这些脚印?

    二把手不敢看了,也不敢跟着刘二爷走了,可是刘二爷是一个非常有‘职业道德’的人,既然心中有了想法,他觉得还是给当事人交代一个清楚的好,他干脆走了两步,拽着二把手的胳膊,一路走了十几步,一直走到了那个破木屋的门口才停下。

    “看清楚了吗?”刘二爷对二把手说到。

    二把手哪里看清楚了什么,只觉得一层冷汗湿漉漉的从全身上下都冒了出来,粘在身上,连外面是冷是热都分不清楚了,可是他怕刘二爷拉着自己再走一遍,只能掏出一张手绢儿,边擦汗边说:“清楚了,看得可清楚了。”

    刘二爷叹息了一声,拉着二把手走到了一个远离木屋的僻静处,双手一摊,无奈的说到:“我也不怕你说我宣扬封建迷信了,这里面不是鬼不鬼的东西那么简单了,而是一具活尸,知道吗?活尸可是吃人的,这玩意儿我只从祖传的一本祖籍上看到过,比僵尸还麻烦。但无论是厉鬼,还是僵尸我都收拾不了,更何况这玩意儿,没办法了。”

    二把手顿时没了主意,木材调运处是国家安排在这里了,难道能说搬就搬?工人也不可能无限期的放假下去,难道要...?想到这里,二把手知道这已经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情了,干脆把一把手也叫了过来。

    相比于没了主意的二把手,一把手要镇定的多,他叼着烟卷,沉吟了很久,说到:“刘二爷,你是真没办法了?如果这事儿不能解决,怕只有上报上级之后,让部队来了。”

    “部队管用?如果用人命去填倒是管用。”刘二爷摇头叹息了一声。

    “这你就别管了,曾经也有别的木材调运处发生过不好的事儿。不过,现在接近年关了,这上报的事情还有些麻烦,你能不能想个办法稳住里面的家伙几天?这上报总是要时间的。”相对于二把手,一把手的思路是清晰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刘二爷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但一把手好像没有打算放过他,只是目光烁烁的盯着他,看样子这是要逼刘二爷想出一个办法。

    刘二爷无奈了,只能背着双手在雪地里来回踱步,过了很久才下定了决心一般的说到:“有真本事的道士,那是高人,可遇而不可求!我就是半个把式,对付不了这玩意儿。但是我祖上学道不是没有一点儿机缘的,曾经还有两张流传下来的老符纸,也不知道能不能镇住...”

    “这事儿只能这么办。”一把手叹息了一声,现在打官腔没用了,他算见多识广,人脉也广的人,见过听说的事儿不少了。

    “别,这不安全...邪乎的东西还得阳气重的东西来镇压,两张符不保险...波及到镇上了,那可就是大事儿,你得派十来个壮汉子来守住这屋子才行呐。”刘二爷再次叹息了一声。

    一把手沉默了...过了很久才说到:“顶多也就十个人,多了我不能保证人多嘴杂,你知道有些事儿是不能外传的,相当敏感啊。”

    “暂时就先这么办吧。”刘二爷很快就和一把手确定了方案。

第九章 鬼打湾的传说(八)

    从那个诡异的木屋回到家里,一路上刘二爷的心里都是极不舒服的,一种是来自心里的不舒服,另外一种则是来自自身感觉的不舒服。

    自身感觉的不舒服刘二爷自认为很好解释,那就是靠近那所谓的活尸近了,沾染的阴气太多而导致的,至于那种淡淡的,诡异的被盯上的感觉,刘二爷则刻意去忽视了。

    而心里不舒服则是关于这件事情的无奈,明明知道守‘活尸’有多么的危险,却不得不让十几个精装的汉子去守着,为了维持表面的安宁,还得对他们隐瞒真相...这些人身上说不定已经被打上了‘牺牲品’的标签,可是刘二爷小时候就爱看个史书传纪什么的,还特别爱看野史,明白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多不胜数,一道选择题而已,要选择大的,有时就得牺牲小的,相比于那十几个人,不管是木材调运处还是镇上人心的安宁都是无比重要的,搞不好桶到国家去了,流言散开了,谁以后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这天气。”想到这里,刘二爷的心里就越发的沉甸甸的,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他的步子却诡异的转了个圈,没有朝着家里走,而是再次朝着木材调运处走去。

    他径直来到了工人宿舍,打听了一下牛大壮住哪儿,就敲开了他的门。

    牛大壮一开门,还是让刘二爷眼前一黑,不过过了两三个小时,牛大壮脑门上的阴气越发的浓重了,就跟乌云盖顶似的,一张脸苍白着,整个人看起来竟然有一种让人‘讨厌’的感觉。

    当然,牛大壮本身并不让人讨厌,只是阴气缠身了,人的本能就会下意识的避忌这个人,没缘由的讨厌!以为地下的职业真没有影响吗?就像盗墓的能风光走在世上吗?不可能,他们身上阴气沾的多了,注定人缘不好,人们不爱靠近他们,就凭本能。

    但牛大壮是躺枪。

    “您进来。”对于领导看重的人,牛大壮自然是尊重而殷勤的,赶紧闪身想让刘二爷进屋,屋里还有其他两个人,刘二爷只是瞄了一眼,就觉得不太好,估计也是被‘连累’了。

    “不进来了,有些事情还想问问你,咱们出去谈?”刘二爷咳嗽了两声,人畜无害的样子,邀请着牛大壮。

    牛大壮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披上了厚厚的军大衣和刘二爷走了出去,走在了工人宿舍外的雪地上,一路上牛大壮都瑟瑟发抖,那么壮一个人,穿得又比刘二爷厚实...刘二爷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说到:“你若信我,就赶紧的去乡下找些东西来洗澡,配方是菖蒲,艾草....”

    刘二爷说了一大窜儿的名字,牛大壮疑惑的看着刘二爷,说到:“你说这些我知道,这不是端午节洗澡用的玩意儿?”

    “端午节?你知道吗?真正的端午节是毒日,恶日,才有了这禳解灾异的习俗,你以为这方子怎么来的?这方子是那时候道家的高人传下来造福于民间的...最是驱阴赶毒,你必须每七天泡两次,连泡七七四十九天。多的话我也不想问你,你肯定自己也能感觉到很多不对劲儿的地方,不信你可以挽起你的裤腿来看看。”说完,刘二爷也不再与牛大壮啰嗦,而是朝着家的方向,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了。

    在纷扬的大雪中,牛大壮打了一个颤,他其实知道刘二爷说对了,他的腿上,就是那夜被勾住的地方,莫名其妙的起了一个乌黑的印记,可是有些事情不能乱想,有些话不能乱说,就算是牛大壮这种粗人也是知道的...他心中感动,知道刘二爷是冒了风险。

    “这段日子最好别呆在厂里,就在乡下吧,躲得远远的...至于身上的那个黑印,会慢慢淡去。”刘二爷的到底不放心,又多说了一句。

    牛大壮心中感激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若是下跪磕头,在这工人宿舍的附近又太过张扬,只能看着刘二爷的背影在心中感慨了一句高人。

    自然在真正的道家人看来,刘二爷这半个把式对整件事情里的许多事情判断是有错误的,可是他却有着真正道家人的良心与底线,他没有放任牛大壮去死,而是冒着一定的风险去提醒了牛大壮,这就是一种精神。

    而牛大壮得了提醒,也可能是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竟然在当天下午就出发离开了木材调运处的工人宿舍,也算是逃脱了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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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自家的门前,刘二爷并没有急着进门,而是望着大门沉吟了许久,才唤出了老婆儿子,一定让他们准备了一个火盆放在大门前,他跨过了火盆才肯进门。

    老太婆嘴里抱怨这做法可不吉利,但是一想起对比着自己家的老头子,自己能懂什么啊,于是又闭了嘴。

    想去找刘二爷详细的问点儿啥,可是他一回来就忙忙碌碌,又在他那间放满了稀奇古怪的杂屋里捣腾,所以老太婆也没机会问,但那间杂屋呢,放的就是他以前帮人办红白事时,需要的一些物件儿.....

    晚上,刘二爷也泡了一个去秽澡,除了这个,他也没有更多的办法,就算写张符箓的能力都没有,不过想着自己始终也没进屋看过那尸体一眼,心中觉得这样做了,也算是安心了。

    夜里,老太婆自然免不了询问刘二爷一番,他只打发说今天去了一个乡下朋友那里喝酒,经过一个乱葬岗,感觉心里不舒服了,所以回来做为了一番。

    老太婆迷迷糊糊的骂了一声迷信,也就翻身睡了,她还不至于想象到木材调运处出了大事儿。

    与此同时,那一座放着尸体的破屋外,也聚集了十个壮汉,点燃了一堆熊熊的烈火,开始在门外守着了。

    到夜里,这雪也没停下,这些汉子没有办法,只能搭了个临时的简陋篷子,躲在了下面。

    其实,长期下雪的地方都应该知道,下雪的时候不算太冷,一般化雪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冷,可今天就邪乎了,只是下雪天,就冷得这些汉子一个个牙齿打颤,背上莫名其妙的起鸡皮子。

    “我觉得我穿得够多了,咋这冷啊?靠近也火堆都不觉得热乎,可邪了门了。”其中一个汉子忍不住感慨的说到。

    “嘘,别在这地儿说不好的词儿,你知道的,这破屋里放过多少东西吧?”另外一个他身旁的汉子不满意的推了那个汉子一把,原因是因为那个汉子说了一个邪门,在这种冰冷的夜,渗人的地方,人们的神经都分外的敏感。

    “呸,你搞什么封建迷信?哪有那么多忌讳?不就是一具尸体吗?领导都说了只是有科研价值,让咱们守着,别给特务盯上了,你们一个个的还是男人呢,咋这么怂?”两个人的对话对魏大汉听了进去,忍不住骂了一句。

    魏大汉算是领导的心腹工人了,也是这次守夜的工人头头,很多工人私底下议论,明年如果有提干的名额,魏大汉免不了就是一名干部了,所以平日里的接触,很多工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巴结他。

    他这么吼一句,自然大家都不敢议论什么了,而是低头闷声开始喝起劣质酒,解除寒气...至于心里是不是相信这一套说辞,那是另外一回事儿,只能说领导给的条件太好,他们也算是一批和领导走得近的工人,没办法拒绝这件事儿罢了。

    不过,事前领导那神秘兮兮不准他们外传的样子,又让他们有那么几分相信,说不定就真有什么猫腻,不定就是科研价值呢?

    见大家不议论了,魏大汉满意了,自己也灌了一大口酒,他今天下午也在办公室,对整个事情知道的更加详细一些,可也不算完全知情,只是知道这具尸体要处理,处理之前不能闹出一点儿什么事情来。

    对于领导这些做法,魏大汉表面恭敬,心里却有些不屑,他觉得这样邪门的尸体,早些烧了就好了,这样拖拖拉拉的太怂了!再说,能搞出什么事儿来,他魏大汉是出了名的胆子大。

    关于他胆大的光辉事迹,那是说也说不完,什么为了打赌,在停尸房里和十几具尸体睡了一夜,什么在乱葬岗过夜之类的...这可不是吹牛,而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一群怂蛋儿。”魏大汉不知道想到什么骂了一句,至于骂的领导还是工人,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

    半夜的破屋外,显得有些惨淡的火堆,映照的一群汉子脸上忽明忽暗,而那黑沉沉的破屋上面的窗户,就像是一双诡异的眼睛,在默默的看着这十个汉子。

第十章 鬼打湾的传说(九)

    凄冷而带有丝丝恐惧的夜晚最是难熬,就算是十个壮汉聚集在此地,还有几瓶子烈酒的陪伴,也同样如此。

    雪夜,没有月亮....两瓶酒见底,每个人脸上都多了两团酡红的颜色,微微有些醺了,时间也就过得不是那么缓慢了。

    “几点了?”某一个工人拿起火堆旁一瓶未开的烈酒,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顺道咬掉了酒瓶的盖子,被火堆的温度带得有些温热的烈酒,火辣辣的灌进喉咙,吐一口气,胆气儿总算壮了一些,但依旧不敢看那个破木房子一眼。

    平时不这样的,但说不清楚为什么,在今晚,总觉得在那房子的窗户背后躲着一双冰冷的窥探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只要与之目光对上,就有异常恐怖的事情发生。

    这是事后,每个人都形容过的感觉,除了魏大汉,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死去,没有再开口说话的可能。

    安静了那么久,除了‘咕咚咕咚’的灌酒声,还有呼吸声,这声几点了算是一句打破沉默的声音,在这个地方,越是夜深,人们就越是失去说话的勇气,包括魏大汉都有些沉默,这个问话的人不是因为比别人多喝了几口,不见得有这种勇气。

    没有人回答他,第一是因为那个年代的手表可是个稀罕物儿,不是人人都能够用得起的,第二是实在没人想在这里开口说话,在这里有的只是默默的流动着的恐怖。

    “x,就没人能说声几点了吗?好让人有个盼头儿,熬过了今天晚上,回去就有婆娘弄得热面糊糊汤喝,喝完了,那炕头火热,还能抱着婆娘舒舒服服睡一会儿。不给说个时间,老子现在就回去。”这个问时间的工人,刚才一不小心又喝下去小半瓶烈酒,这下是有些醉了,而醉了的人胆子总是大一些,敢在这个恐怖的地方骂骂咧咧了。

    他身旁有一个工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总觉得这个工人这么骂骂咧咧,已经引起了某种未知的东西的注意了,可是想拉住他,又觉得有些胆怯。

    周围依旧是一片沉默。

    “嘿,魏大汉,你不是有表吗?咋说个时间也不敢?不是胆子说了名儿的大吗?怎么这回也怂了?”估计是被那种无声的恐惧逼到了极限,在酒醉以后,偏执的情绪想要发泄,那个工人不依不饶,一副不得到时间誓不罢休的样子。

    平日里,不要说是在这个恐怖的地方闹腾,就算是青天白日的工地上,借他两个胆儿,他也不敢这么对魏大汉说话。

    “老子是怂了吗?老子是不想在这地儿和你闹,这是领导布置的任务,不是儿戏...你别tm灌两口黄汤,就闹事儿啊。信不信,老子楸你到那屋子里过一夜?”毕竟是平日里被工人们追捧惯了,魏大汉怎么可能容忍有人这样对他说话?加上,在镇上魏大汉胆子大的名声也响亮,他怎么能容忍被人说怂?

    要不是在这地儿,魏大汉可能真的有些害怕,他说不定已经扑上去揍人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今夜不敢,只是站起了吼了两句。

    可是那工人已经醉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句楸你到屋子里过一夜深切的刺激到了他,他打了一个酒嗝,有些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斜睨着魏大汉说到:“我是怂蛋儿,我不敢到那屋子里过夜。可你也别逞英雄!你说楸我过去,你自己敢不敢过去?我怕你是连进屋都不敢吧?”

    魏大汉沉默了,他挨着死人睡过觉,乱葬岗过过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屋子他真的有些不敢靠近。

    可魏大汉偏偏又是一个极要面子的人,在惨淡的火光中,所有人的沉默中,他总是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儿都变了,不再是那么崇敬的感觉,这让他的心比刀割还要难受。

    就这样,都沉默了一会儿,魏大汉忽然走过去,推了那个喝醉的工人一下,从他手里把那瓶温热的烈酒抢了过来,二话不说,‘咕咚咕咚’就灌了半瓶子下去!

    那可是有60多度的高粱酒啊,比烧刀子还烈,这么快速的喝下去,就少有人不醉的,魏大汉也很快就有了反应,他摸出一根儿烟卷儿来叼着,吼到:“这天下就没有老子不敢去的地儿,今天老子就划下个道儿来,如果等一下老子进去溜达了一圈,那么今天我也非把你楸进去不可。”

    说这话的时候,魏大汉红着个眼睛,表情凶狠,像极了一头愤怒的公牛,这副模样把大家都吓住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一下魏大汉是绝对认真了。

    “咳...老魏,我看这件事儿就这么算了,小孙也只是喝醉了,你和灌了两口黄汤的人计较个啥?”见事情有些收不住了,有个年纪稍长的工人忍不住来打圆场了,不管这是个提倡什么的社会,见多识广的老工人总是有些见识的,他认定了这破屋里的‘东西’邪乎,不想节外生枝,能好好熬到天亮,完成领导的任务就算完事儿。

    说这话的时候,有两个工人赶紧去拉住了魏大汉,而估计是魏大汉凶狠的表情和话吓住了那个叫小孙的工人,也估计是凄冷的北风一吹,他的酒稍微醒了一些,这小孙忽然就害怕了,赶紧走过去,哭丧着脸拉着魏大汉说到:“魏哥,我错了不行?刚才就是喝酒多了...说话不经大脑,你别和我计较,这天儿这么冷,这地儿又...”说话的时候,小孙缩了一下脖子,是真的快哭出来了,然后陪着小心继续说到:“魏哥,你看就算了吧?”

    要放平日里,魏大汉可能也就真的不计较了,但今夜或许大家都有些压抑,加上半瓶子烈酒的酒劲儿哪是那么容易过去的?他依旧瞪圆了眼睛,根本就不理会小孙,而是一把推开拉住他的两个工人,还顺道踢了小孙一脚,嚷到:“老子魏东来,遇见啥事儿都不曾怕过!就算是那鬼,也要避讳老子三分,今天我非得把你这孙子楸进那屋里去一次不可,你给老子等着,等着看看什么才是汉子,什么才不是逞英雄。”

    小孙被魏大汉踢了一脚,窝在雪地里半跪着,一时间也爬不起来,看样子魏大汉是用了大力,动了真怒,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伸手去抓魏大汉也没那勇气。

    另外几个工人想去抓魏大汉,都被推了回来,回忆起来那一夜,每个工人都说魏大汉的气力比平日里还大几分,根本就逮不住,但真实情况是怎么样,恐怕只有死去的魏大汉自己才知道了。

    工人们原本还跟着魏大汉,但魏大汉好像是铁了心,脚程极快,原本距离那个破木屋就不远,这一番折腾下来,魏大汉就来到了破木屋四五米开外的地方,工人们不敢跟了,魏大汉则‘呸’了一声:“一群怂货。”

    在惨淡跳跃的火光中,魏大汉一步一步的就走到了那个小木屋跟前,刚入夜时...领导特地派人到刘二爷家里去拿的两张符纸,还是他亲手贴在门上的...此刻也分外的显眼,黄的底儿,鲜红的字,那叫一个刺眼。

    工人们就这样隔着四五米看着魏大汉,呼啸的北风中,总有人觉得破木屋里有什么响动,却又像听得不那么真切,不敢肯定。

    此刻的魏大汉并没有着急进这个破木屋,而是绕着这个破木屋打起转儿来,谁也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但是处于下意识的,都往后退了两三米...这个时候,一开始惹出是非的小孙也走了过来,站在大家的中间,有些傻愣愣的看着魏大汉,不知道要说什么。

    很快,魏大汉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破木屋的背后,大家的心跟着提了起来...这背后眼睛里看不见,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儿吧?小孙决定,如果魏大汉从那背后窜出来,说什么也得把他拖回来,事情是他惹出来的,他觉得自己得负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概过了两分钟,就在大家耐不住,商量着要去找魏大汉的时候,他从破木屋的后面窜了出来。

    这个时候的魏大汉神色分明变得轻松了许多,小孙本想上前去拉他,却不想他此刻就站在破木屋的窗子前一动不动了,看着那跟眼睛似的窗子,小孙的步子有些迈不动,他不知道为啥,怕那两扇窗户,他只能颤巍巍的喊了一声:“魏大哥?”

    可是,魏大汉根本不理他,而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哗’的一声推开了那窗户,整个脸色就杵在了那窗户跟前儿,看样子像是在打量里面,没人看得清楚他的表情,因为那破木屋的窗户也开得奇怪,是开在侧面的。

    在这时,一个站在最边儿上,离魏大汉最近的老工人忽然‘啊’了一声,吓了大家一跳,当大家望向他时,他又捂着嘴,摆着手,不说话了。

    “叫叫个啥?”魏大汉忽然就不再朝窗户里面看了,整个人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

    只有那个老工人指着魏大汉,不知道该说个什么?

    但魏大汉却没事儿人一般的朝着大家走了几步...此刻,风正急,雪也越发的大了。

第十一章 鬼打湾的传说(十)

    那一刻是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当晚在场的所有工人都想把它忘记了,可是有些回忆并不是你想清除,它就能被忘掉的,所以这才导致了有些似是而非的故事流传下来。

    朝着大家走来的魏大汉那一时间是正常的,和平日里那个脸上带着一点儿傲气,一点儿硬气,一种说不出来的浑气的魏大汉没有任何区别,甚至酒精对他的影响在那一时间都已经看不出来了,至少从身后的火光中,他的双眼不再是那种酒精上冲的通红。

    “我要进去看看。今天晚上说什么也要进去一下。”魏大汉说这个的时候,语气非常的平静。

    大家沉默的看着这样的魏大汉,就是因为他太过平静正常了,反而找不到阻止他的理由,才导致了这样的沉默。

    “不,魏大哥,回去了吧,守着火堆还暖,我不问你几点了。”小孙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一下子冲上前去拉住了魏大汉,在那个时候,他只知道事儿是因自己而起,说什么也得劝住魏大汉。

    在很多年以后的回忆中,他这样对自己的妻子说起过,那是我离那间破木屋最近的时候,我真的能感觉到那里面藏着一种可怕,就是整个屋子丝丝儿的朝外面冒着凉气儿的感觉...但我不敢深想,你也知道人最怕的就是自己吓自己,我妈小时候对我说过,不管遇见再可怕的事儿,也不能自己吓自己,这人吧,自己一吓住了自己,就什么精气神儿也没了,准完蛋,我当时只想把魏大汉劝回去。

    可是,小孙到底没有成功,他那么大力的拉着魏大汉,竟然被魏大汉轻描淡写的一下子就推开了。

    在当时小孙就错愕了,魏大汉只是胆子大,为什么力气也那么大?最让他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他无意中碰到了魏大汉的手,那手冰凉,比天上飘落的雪花化成水时还要凉。

    就在小孙错愕的那一瞬间,魏大汉已经转身朝着那个门口走去了,在他接近那破木屋的柴门时,之前那个捂嘴的老工人像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用一种带着颤音的,惊恐的声音喊到:“老魏,别...真的别进去。求你...”

    他的话好像引发了大家所有的情绪,在那个时候,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喊着让魏大汉别进去,小孙是最有勇气的一个,至少他还敢朝前走几步,其他人是一步都不敢靠近那个屋子....只能在那里焦急的大喊,不要怀疑人类的本能,当本能觉得不该靠近什么地方,或者全身发冷的时候,那一定是有危险的,或者是和人本身相冲的物事存在。

    也在这时,魏大汉的手放在了那扇破烂的柴门上,柴门上破了几个洞,黑沉沉的看不见里面,火光中魏大汉放在柴门上的手竟然显得分外白净,他回头了,这一次不是平静的表情,而是带上了笑容,一种让众人看见就毛骨悚然,不禁噤声的笑容...明明就是很正常的笑,为什么会如此的空洞?

    工人们没文化,自然想不出空洞这个词儿,这只是根据他们事后的感觉总结出来的词儿罢了,如果有一个有经验的道士在此,听到如此的叙述,恐怕已经会得出结论,魏大汉根本不是进入破屋以后死的,而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没救了!

    为什么?魂魄已经被完全的控制,他在那个时候根本就已经不是魏大汉了!

    “外面风大,一个屋子还能挡风,我就在这里面睡了,你们别叫我。”带着笑容的魏大汉说出的是这样一句完全不符合逻辑的话,然后毫不犹豫的推开门走进了那栋破旧的木屋,头也没回。

    所有人都吓傻了,因为那笑容和那句毫无逻辑的话,谁也没有注意到门被打开之后,那两张贴在柴门上封锁门的符纸,也随着魏大汉推门的动作,应声而破。

    魏大汉的身影钻进屋子里就不见了,仿佛那门背后是无尽的黑暗,转瞬就将魏大汉吞没了,最让人恐惧的还不止如此,是在魏大汉走进门以后,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门就那样缓缓的,带着破旧的门特有的‘吱呀’声关上了,是魏大汉?还是门后有人?所有人都不敢想了!

    就这样九个壮年的男人,全部都被吓傻在了门前,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那个老工人,他忽然扯了身旁的人一把,然后声音颤抖的说到:“别慌,我们...我们现在全部都后退....”

    说话的时候,他自己首先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朝后退去,控制不住的就脚步越来越快..接着所有人都开始往后退,由于巨大的恐惧,身体就像不受控制一般,到了后来,根本就是争先恐后的朝后跑去!

    一直跑到那个火堆前,众人才气喘吁吁的停下...其实根本没有人想停下..只是魏大汉进了那间屋,大家一时间觉得丢下他就跑了从根本上来说是件儿不厚道的事儿,但是谁也没有勇气进屋去找魏大汉,所以才停在了火堆周围。

    这个时候,带着温暖和光明的火就是所有人最大的安慰了。

    “怎么办?”小孙第一个蹲了下来,恐惧已经让他忘记了哭泣之类的情绪发泄,只是神情麻木而惊恐的问了一句。

    此刻,还是老工人最有主意,他抓起那瓶打开的温热的烈酒喝了一口,然后小声的说到:“我不能隐瞒了,如今看来这事儿绝对不简单。刚才,还记得刚才吗?我站的位置离那个窗口最近,你们还记得吗?”

    大家都惊慌失措,哪里还会记得这种细节?只有之前劝魏大汉的另外一个老工人相对镇静,说到:“大概记得,你拣重要的说啊。”

    “我也不是太确定,就是当时魏大汉不是朝着窗户里面看吗?他脑袋伸进去,我在那一刻好像模糊的看见窗户里面有一张脸,正好和魏大汉的脸对上了!再仔细一看,又是黑沉沉的一片,我当时就吓傻了,不是啊了一声吗?”那老工人回忆起这个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忍不住又灌了一口酒。

    “哥诶,你咋这个时候才说呢?”另外一个人工人听了这个太害怕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而又两行眼泪真的从他眼睛里飚了出来,这个时候哭算不上丢脸了,除非是对恐惧完全没感觉的人,正常人这种时候还能哭出来都算一种勇敢了。

    ‘啪’,那个老工人说完,另外一个老工人从他手里抢过了酒瓶子,喝了一大口,把酒瓶扔到了火堆旁,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他咬牙说到:“咱们不能等在这里了,要是那玩意儿,咱们人再多100个也是送死,这事儿不是咱们能解决的了,等下去魏大汉更没救,去找领导去!”

    事到如今,还是老工人在慌乱中还能拿一点儿主意,众人也巴不得如此,谁也不想在这恐怖的地方再呆下去了,虽说没有具体的看见什么,但这种折磨还不如直接见鬼了来得痛苦!

    终于,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跑了,在这风雪的夜里,速度还异常的快,就像后面随时有什么东西要追上来一样。

    他们不敢落单,而是相互扶持着跑下山...在这种时候,谁也不知道身后那栋破木屋的门在什么时候又突兀的开了,魏大汉带着一种奇异的笑容麻木的走了出来,站在门口晃了两晃,然后伸出一只手,猛地摔倒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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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凌晨3点开始,刘二爷就开始不停的做梦了。

    那是一个他看不透的梦,梦中是滚滚的黄河,一群群人,不分男女老少的带着诡异的笑容,一个个排队上了一艘艘看起来很喜庆的船儿...

    而在远处,是一片看起来很富饶的滩涂,周围吹奏着一曲凄凉哀婉,却矛盾的像是喜乐的黄河调调,那唢呐的声音绕耳不绝...仿佛是在进行最后的庆典。

    这是在做什么?我是在哪儿?在梦中,其实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可是刘二爷就是从心底感觉到发冷..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有人推了他一把,一下子就把他推入了那排队的队伍里。

    是谁那么做的?刘二爷在惊慌中转头..看见的却是一张异常恐怖的脸,被泡得有些微微发胀..被冻得铁青的一张脸...是个女人,看不出来美丑了,最显眼的是她穿着喜庆的红色礼服,要嫁人的婆姨才这么穿的吧?

    但谁要娶这种形象的女人?刘二爷吓得整个人都恍惚了,在那一阵恍惚中,那张恐怖的脸还不忘对他微笑了一下。

    那铁青的脸上赫然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没头没脑的让人觉得心都被揣紧了..刘二爷忽然反应过来了,这..形象..不是..不是那具被发现的尸体,牛大壮不就是那么说的吗?

    刘二爷想喊,可是身后的人在推推嚷嚷,眼看他就莫名其妙的要被送上了那艘喜庆的船..

第十二章 鬼打湾的传说(11)

    那一夜的梦是如此的诡异,即便是在多年回想起来,刘二爷依旧对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他对子孙留下了那么一段话:“当时我不清楚是在做梦,可是醒来后,一个念头却随着日子的过去越来越肯定,就是那天在梦里吧,我要真被推上了那艘船,我就回不来了。”

    但这只是刘二爷一个坚定不移却没有办法验证的想法,因为在那天夜里他并没有上到那艘诡异的船,他只是在梦中看见,烈烈的风吹起了遮住船舱的厚厚布帘的一角,从那一角里,可以看见几双穿着红色喜鞋的女人脚,和穿着黑色布鞋的男人脚。

    不恐怖,只是充满了诡异...他僵硬着身体不肯上船,后面的人却像是迫不及待的从后面挤着他的身体,推着他上船,他也不敢反抗,因为那个全身发青的古怪人就在不远处...在看到船舱中的一角以后,刘二爷的身子要看就要被推上了甲板...也就在那个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

    在那一刻,刘二爷现实中的身体如遭雷击一般的颤抖了一下,在黑暗中,猛地的睁开了眼睛,才发现不论是盖在身上的杯子,还是垫在身子底下的褥子,都被自己的汗弄得润润的...

    “大半夜的,谁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作死啊?”老太婆骂骂咧咧的翻了一个身,在被窝里带起一阵儿凉风,又继续睡去,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才让刘二爷彻底的回过神来,感觉到了一丝活着的气息。

    刚才那个梦里,恐怖的红衣青肤女子就不用说了,除开她,整个梦境中那么多人,都充满了一种苍凉,死寂的感觉...说不上是为什么,那个梦里的色彩是绝望...

    刘二爷差点儿哭出来,猛地就有了一种活着真好的感觉,而下意识的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上一件儿衣服,就摸索着要点亮油灯...

    这个时候,他的心里是怕的,可他敏感的觉得不可能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他在梦中最关键的时候,偏偏就有一声巨响把他吵醒,巨响的声音应该是来自自家院外的巷子,他觉得无论如何应该探查一下!

    应该是好意吧?不然自己在梦中就要被推上船了...刘二爷在心里自我安慰着,于此同时,油灯也被点亮,温暖的黄色光芒照亮了整个屋子。

    在床上睡觉的老太婆又骂了一句,大概是骂刘二爷半夜三更的点什么灯,但好在没有醒来,又一次睡去了,正愁怎么解释的刘二爷松了一口气,但是在下一刻就变得脸色惨白,冷汗瞬间就布满了额头。

    因为老太婆无意的骂声,让他看了一眼炕上,眼光移动中,他赫然发现炕边的地上有两个脚印...外面下着雪,那个脚印就像是踩了一脚的雪泥,然后走到屋子里,留下的脚印..脚印不大,分明就是女子的脚印,而且这个脚印这么的熟悉,那不就是他下午看见过的那一双女子的脚印吗?

    这还了得?刘二爷连想象都不敢,他在熟睡的时候,一具诡异的尸体就站在自己的炕旁...只是稍微动一下心思,刘二爷都觉得自己快要被吓死在这屋子里。

    这个时候,院子的大门响起了一声沉闷的闷响,已经被吓疯的刘二爷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冲进了院子里,做了那么多年的‘道士’,刘二爷基本上还是有一点儿直觉的,就如他刚才下意识的起床想要出外探查,就是没有感觉到危险,一般人遇见这种情况,打死也不会出去的。

    “外面那个人可以救自己。”刘二爷就是这个想法。

    所以冲进了院中,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打开了自己的院门,然后他看见了一个身影坐在自己的院门前,从屋子里传来的光亮下,此刻正转头看着他,一张脸很脏的样子。

    那一刻刘二爷的心脏几乎都要跳出胸口,虽说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可是说完全不害怕也是假的,但是下一时间,当他看清楚了门口的这个人之后,心中剩下的就只是满心的惊疑不定了。

    怎么会是他?那个逃荒到了这个小镇的狗剩儿?

    “狗...”刘二爷犹豫着开口了,刚说一个字儿,他又觉得叫人狗剩儿怕是不那么合适了,在他心中此刻已经隐约的将狗剩儿和高人划上了等号,毕竟他从小就爱听父亲讲故事,在父亲的故事里,道家的高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自由不羁的,最爱以什么乞丐啊,老农啊之类的形象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

    “没事儿了,我只是有点儿累,在你家门口靠靠...你家没事儿了,你安心睡吧,我要去一趟木材调运处。”没等刘二爷说什么,此刻狗剩儿已经站了起来,他的脸脏兮兮的,也看不出是不是真的疲惫,只是他的笑容很让人捉摸不透,不在意的,却又透着沉重的..那一种矛盾的笑容。

    可是说起木材调运处...刘二爷的心陡然又沉重了,那具尸体....自己要不要提醒狗剩儿一声?但万一别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提醒不又显得可笑?

    就在犹豫间,狗剩儿擦了一把脸,就准备走,而在这条巷子的尽头,却响起了纷沓而至的脚步声,还有星星点点手电筒的光亮。

    刘二爷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手电筒的光亮就打在了他的身上,而站在他身边的狗剩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借着手电的光亮,刘二爷看清楚来人是二把手,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二把手有些慌乱的声音就传入了刘二爷的耳朵:“到底出事儿了啊....”

    尽管从屋子里的脚印来看,刘二爷早就预料到木材调运处会出事儿,但陡然一听见,身子还是忍不住一僵,毕竟出事儿也分大小,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事儿?

    而在这时,原本退在刘二爷身后的狗剩儿忽然叹息了一声,朝前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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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夜,手电光静静的照亮了这一片儿破木屋前的空地,原本就快要熄灭的火堆又被重新的添加了柴禾,重新燃烧了起来。

    魏大汉的尸体就被摆在了火堆的前面,还没来得及通知家人,因为并不知道怎么通知家人,解释魏大汉此刻的死状。

    这比起之前都要好些了,之前他的尸体就在破木屋的门口,瞪大着眼睛,明明是很惊恐的表情,却带着诡异的微笑,七窍里都有血丝儿冒出。

    上半身没穿衣服,背上和腰上却分别有一个紫黑色的手印儿,那手印不大,分明就是一个女子的手印...他就这么趴在门前,伸出了一只手,也不知道想要抓住什么。

    更让人惊恐的是,原本魏大汉是一个壮实的大汉,身上的肌肉结实,看见他的尸体时,却发现他的肌肉都有些萎缩了,整个人都小了一号,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更没有人敢靠近魏大汉的尸体,靠近那栋破木屋。

    来人不算多,除了守夜的几个汉子,就是知情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他们身后跟着刘二爷,刘二爷身后跟着狗剩儿。

    这事儿不能声张,能来这么些人都已经是极限了。

    狗剩儿跟来,二把手原来是不同意的,狗剩儿没有辩解什么,倒是刘二爷的一再坚持,狗剩儿才能跟着‘大部队’来到这里。

    在没人愿意靠近破木屋的时候,却偏偏是这个狗剩儿站了出来,毫不在意的表情,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个破木屋...

    “别...”想起刚才的惨剧,其中一个守夜的工人忍不住喊了一声。

    但狗剩儿就跟没听见似的,只管朝前走,二把手看向刘二爷,刘二爷咬着牙说:“让他去,除了他,这个镇子上怕是没人能担起这个事儿了。”

    于是,没有任何的意外,人们看着狗剩儿把魏大汉的尸体搬了回来,搬到了火堆前,还看着他进到了小木屋,找出了魏大汉身前所穿的衣服,仔细的给魏大汉穿上了。

    这一切,大家都沉默不语的看着,只有狗剩儿说了一句:“死者为大,总不能衣冠不整的就去地下报道了,算我为他做点儿事吧。”

    没人敢接话,都被魏大汉尸体恐怖的样子镇住了,直到狗剩儿处理完一切,大家都还在沉默.....

    过了一会儿,就变成了刚才的场景,不知道怎么去通知魏大汉的家人,因为穿上了衣服,肢体恢复了正常,眼睛也被狗剩合上了的魏大汉尸体,还是那么诡异。

    首先是那一抹笑容,怎么都还存在,另外就是整个尸体竟然开始慢慢的变色儿,布满了一种淡黑色,就跟中毒了一般。

    “尸体你们怎么处理我不管,也管不了。但你们都走吧,今天晚上,我就在这木屋里住了...我就两件事儿要说,第一,这事儿严格保密。第二,谁都别靠近这里,方圆两里之内都不行,否则我不保证会发生点儿什么事。”在沉默中,狗剩儿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了。

    “你..你要住这破木屋里?”刘二爷忍不住接了一句。

    “不然呢?让镇上血流成河吗?”狗剩儿朝着那破木屋走去了,一句解释也没有,他也没有回头。

    借着手电的光芒,刘二爷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大着胆子朝着木屋里照了一下,赫然发现,木屋竟然是空的...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屋子里的一对儿脚印。

    “她...”刘二爷忍不住急急的开口了。

    “会回来的。”狗剩儿没有回头,却仿佛是看穿了刘二爷所想,简单的四个字就道出了所有的答案。

第十三章 鬼打湾的传说(12)

    那一夜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那座破木屋所在的山坡一面是有些陡峭的悬崖,悬崖下是已经结冰的黄河水,只有那靠近木材调运处的缓坡,才有一条小道儿上去。

    一把手带着所有的知情人,一直就在几里之外的小道守着,一是怕再有人上去,二是怕再出一条人命,三是寄托了希望在狗剩儿身上,如果他不行,这事情的后果....

    这三个原因加在一起,就算这是一个冰冷的雪夜,就算站在这里也感觉到无限的恐怖,一把手还是带着人坚持留下了。

    时间是那么的难过,可是时间却从未停止,一把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来回踏了多少步,抽了多少烟,直到他伸手再去摸烟盒儿,已经空了的时候,这才发现东方已经翻起了鱼肚白...冬天的早晨总是来得晚许多,这样的一丝白,说明时间至少已经接近7点了。

    狗剩儿还没下来么?一把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中打算着,是不是要上去看看?但他实在没有那种勇气,而且周围也没人有那种勇气。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一把手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了。

    这个时候是刘二爷站了出来,下定决心般的对一把手说到:“要不,我上去看看?”

    一把手有些感动的看着刘二爷,既没说答应,也没有拒绝,他实在怕再出一条人命,就那尸体诡异的模样,多了还怎么混过去?

    就在一把手犹豫的时候,有个工人惊喜的喊到:“看,那边儿...是狗剩儿下来了。”

    一把手和刘二爷抬头一看,果然不是那狗剩儿下来了么?

    此刻的早上,雪后初晴,天已经完全的亮了起来,刘二爷心中一辈子也忘不了狗剩儿下山时的那个模样,背着双手,一步一步稳稳扎扎的慢慢走下山来,地里是雪,背后是初晴的阳光...他很淡定,脸上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中的沧桑...高人呐!

    这就是刘二爷心中的想法,那种淡然,那种悲天悯人的神情,那不是高人是什么?

    从那一刻开始,狗剩儿是高人的想法就已经定格在了刘二爷的心中。

    再后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起来,按照狗剩儿的吩咐,连同那栋破木屋也被一起烧了...他说尸体在木屋里!

    之前不敢随便烧尸,怕得是烧了尸体,有冤魂不散,但既然狗剩儿说解决了,大家巴不得烧了尸体,毕竟天塌下来有高人顶着...狗剩儿就是那个高人。

    除了最初发现的几个人以及惨死的魏大汉,没人看过再看过那具尸体,但所有人包括刘二爷都深信不疑,尸体是被烧掉了...因为在那一夜以后,这件事情就真的彻底平息了下来,再没有任何的动静。

    出于多种考虑,狗剩儿被一把手弄到了木材调运处上班,一开始狗剩儿并不是太愿意,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也就愿意了,只是有了一个奇怪的要求,那就是他说以前没过过上班的日子,如今上班了,是一种新生般的全新生活,所以连名字也改了吧。

    于是一把手就亲自为狗剩儿改了一个大名——林建国,然后这个小镇上就再没有逃荒者狗剩儿,只有那个木材调运处的工人林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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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都是真的?”听完整个故事的老太婆煞白着一张脸,还是不太肯定相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难不成我还会编个假的来吓你?”说完了整个故事,刘二爷的心中也轻松了不少,他的语气很平静,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算让自己最亲近的人相信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你是说曾经有一个鬼来到了咱们屋子里?就站在咱们的炕前?”老太婆说着说着就忍不住靠刘二爷近了几分,她想着都实在害怕。

    刘二爷安抚性的拍了拍老太婆的背,说到:“事情这不都过去了吗?你就别怕了...我就是想说,这世间吧,很多事情是咱们普通人琢磨不透的,好不容易遇见一个高人,就算不是巴结别人吧,也想情不自禁的亲近亲近,以后身后事儿如果他肯来操办,去了以后也会少受些苦,多一些念力加身。你看你,现在还敢乱说话不?”

    老太婆一听,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忍不住拍了自己嘴巴一下,说到:“看我这嘴,高人不会和我计较吧?”

    “人家是高人,咋会和你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婆姨计较?你宽心,只是以后不要轻易的...”

    “哎呀,肯定不会了!看来这木材调运处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让咱们儿子去了!还有啊,你可得好好的结交结交建国,不然明天叫他来咱们家吃饭?我给他做肉臊子面?”

    “你别瞎操心了...”

    刘二爷和自己的婆娘谈话间,外面的夜色已经渐深,在院外就只能听见两个人‘叽叽咕咕’的声音,已经没有再激动和争吵,相反变得温情和平和,刘二爷家短暂的小风波,在说出了某个被埋葬的秘密以后就彻底的平息了。

    而在镇子的边缘,那个破旧的窝棚里,林建国已经再次吃完了一大碗面,洗好了锅和碗,收拾干净了屋子,坐在他那张破桌子前面发呆。

    油灯跳动着,配合着从缝隙里照进来的月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他的有些空洞的眼神儿,又会觉得他只是单纯的在发呆。

    就这样呆坐了十分钟,林建国忽然叹息了一声,然后从上衣里摸出了烟盒儿,为自己卷了一支烟,叼上了。

    当烟雾吐出的时候,他的口中仿佛是念叨了某一个名字,可是声音轻的又像是他根本没有念叨什么,只是一个错觉罢了。

    “抽完烟,就去睡了吧。”林建国忽然这样开口自言自语的说到,并且已经开始铺床了,一个人住的久了,也就习惯了自言自语。

    “这个季节就不用烧炕了,还能抗的住,这个窝棚也不错啊...里面还有个这么好的炕..明天...”林建国持续的自言自语,他当然不知道此刻镇上又响起了有些急促的脚步声,跑在最前面的是那个有些白白胖胖的二把手。

    此刻的二把手表情有些惊慌,布满脸上的热汗冒着热气儿,在深秋的天气里出那么一身儿汗,只能说明他跑得有多么的急。

    他们并没有直接找到林建国,因为林建国这个人不好接近,整个镇子上只有刘二爷和他关系最好,而且刘二爷也是当年的知情人。

    ‘嘭嘭嘭’的敲门声回荡在刘二爷家的院子里,刚刚才和老太婆聊完,准备睡下的刘二爷很是疑惑,这夜已经深了,还有谁这么晚来找他?听声音还很急的样子!

    这样想着,刘二爷打开了门,看见的是二把手那惊慌的脸。

    “刘二爷,又捞起来一具尸体。”二把手开口就是这样的话,刘二爷的心开始猛地往下沉去。

    可他还能勉强保持着镇定,咳嗽了一声,先把二把手等几个人迎进了屋子,他说:“进屋说。”

    “不进屋说,就在这里说。”二把手很是着急的样子,在他的身后,是几个木材调运处的高层,也勉强算是当年的知情人,可二把手还是颇为顾忌,他没有大声的声张什么,而是趴在了刘二爷的耳边,开始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

    刘二爷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其实从林建国到木材调运处上班以来,木材调运处这个地方就很神奇的很少再捞起过浮尸了,林建国来上班的两年多,总共也就遇见了三具普通的尸体。

    从二把手特意这么赶过来,说起捞出了尸体这事儿,刘二爷就心知不简单,不是来找他做法事的了。

    他原本是抱着这样的希望,才勉强冷静,让二把手进屋说。却不想事情哪能尽如人意?

    这一次,又飘来了一具诡异的尸体,和上次那具女尸一样,是抱着一根粗壮的木头来了,而这一次是一具男尸!

第十四章 漂流在黄河上的故事

    到底是男尸厉害一点儿,还是女尸厉害一点儿?刘二爷带着二把手等几个人前往林建国那破旧的窝棚时,心里竟然是这样无厘头的想法。

    他并不是不害怕,想起曾经出现在屋里的那一对儿脚印,刘二爷心里也怕到了极点,只不过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控制范围,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抱住林建国这一根救命的稻草,然后忍不住幼稚的对比起哪一具尸体会更厉害这种事情,目的只是猜测林建国能不能对付?

    “哎,难道是这小镇上有啥东西犯了冲?你说木材调运处这平静了没几年,咋又...”二把手一路念叨着,忍不住又再次在刘二爷身边嘀咕了几句那尸体的特征,和那具女尸一般也是全身冻的发青,只是这个时候是深秋,并不是那个时候的深冬,所以青的不是那么厉害!

    微微有些泡胀,却没有胀多夸张的地步,像新鲜死去的一般。

    “抱着树啊...穿着一身儿黑绸子缎面儿衣服,系着大红的腰带,就是那个时候娶婆姨时才会穿的衣服,知道吗?你说上一次飘来一个新娘子,这次就整来一个新郎官儿?那下次又会是什么?”二把手嘀咕着,显然整件事情给了他极大的心里压力,非得不停的说点儿什么才能缓解这种压力。

    “别说了。”刘二爷终于到了忍耐的极限,忍不住呵斥了一句,他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梦中诡异的船被掀起了布帘,那一双双脚...男人穿着黑色的布鞋..

    人和人不同,有的人需要不停的去说点儿什么才能缓解压力,而有的人面对压力却是喜欢安静的思考,刘二爷做为一个喜欢安静的人,被二把手刺激到了痛处,所以也就爆发了。

    但吼完之后,刘二爷和二把手两个人都楞了,先是刘二爷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你看我这..确实是因为心里太烦躁,这对不起啊...”

    刘二爷有些语无伦次,而二把手却忽然释然一笑,拍了拍刘二爷的肩膀说到:“我能理解,一样一样啊!所以,我才不听的啰嗦,这谁都还希望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啊。”

    说到底,都是给吓的!两人说话间,就已经来到了林建国的窝棚。

    “就在这儿等吧,建国他不喜欢人靠近他的窝棚。”停在窝棚十米开外的地方,刘二爷如此对二把手说到。

    “嗯。”二把手此时也没什么官威,面对死亡,谁都是普通人,更何况只是让他站在这里等等。

    深秋清冷的月光下,刘二爷独自一个人靠近了那个屋子,然后敲响了窝棚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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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是深秋的季节,看着细雨纷纷的打落在略显昏黄的河面上,我有些出神儿。

    葛全要说的故事已经说完了最后一个字,可我就是回不过神来,只是盯着葛全发呆。

    “承一?”葛全在我面前叫着我,我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看着葛全说到:“完了?”

    “什么完了?”葛全有些不解。

    “故事就这样完了?”我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那具男尸到底怎么样了?那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神奇的林建国到底是什么人?木材调运处的所有人是否安全?另外,这个偏远的镇子有没有遭遇灭顶之灾?刚才发呆也就是因为我想不到故事怎么就这么完了,兀自回不过神来。

    要知道建国之初,是一个‘妖魔鬼怪’横行的年代,太多的破坏,坏了原本的..来不及重建,又有太多的事情让人们无暇分身,在那个时候,一整个村一整个村的消失的事情很多,甚至有很多老一辈记得,消失一个镇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当然,那种影响大,人口多的地方,还是必须得守住的。

    我为故事里那个黄河岸边儿上不远的小镇担心,显然它还不符合这种特征,却偏偏遇见了有能带来‘灭顶之灾’能力的存在,自然结果就让人担心。

    我从始到终都不认为那个林建国是一个道士,因为在故事里我没从他身上感受到道士的‘味儿’。

    “跟你说了很多次了,这不是故事,而是一段绝密的往事。你能听到这一段儿已经算你幸运了。”葛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得瑟,估计又是在提醒我他的本事,圈子里的线索第一人。

    我笑笑没有说话,就算是真事儿,时隔多年,也只能当故事来听,尽管这是一个很让人牵肠挂肚的故事,但和我的现实又有什么关系了?若说起华夏的秘辛,暴露出来似是而非流传在民间的,还是没有暴露出来,只是少数圈内人知道的,不知道有多少,个个都去念念不忘,岂不是很累?

    更何况,我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寻找鬼打湾这个神秘的存在上,即便被这个故事牵动了情绪,我也会很快把它忘记。

    “葛大爷,我们是在问你要鬼打湾的线索,你讲了一个木材调运处的半截故事算什么啊?那是现实里,被人们叫做鬼打湾的地方,你莫非要告诉我们那个木材调运处就是鬼打湾?如果是,你好歹得把故事给讲完了啊?”相对于我的淡然,肖承乾就要着急的多,他显然不会以为那个木材调运处就是真正传说中的鬼打湾,他这样说的目的可能也只是想听完一整个故事,为我们辛苦的漂流生涯带来一点儿乐趣。

    为强尼大爷办完葬礼以后,我就决定带着大家回国了,即便杨晟的忽然出现和他的承诺并不可靠且带着诡异的色彩,但我凭直觉判断,我们应该已经暂时摆脱了在国内被四大势力追杀的处境!

    这个世间,一切都是利益,如果赌上的是去到昆仑这种利益,为它疯狂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以前,我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一个去到昆仑路上的‘破坏者’,如今他们找到了一根可以套在我脖子上的绳子,就算不是十分的‘安全’,但巨大的利益(我可以找到昆仑遗物)也足以让他们放弃追杀我,去赌能不能试图控制我了。

    这就是我决定带着大家回国的最大原因和依仗!

    而那一次回国,我们是走的正常路线,而不是再从老路回去,毕竟在那边境上来自神秘宗教的追杀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在师父的最大线索出现以后,我暂时还不想去找任何麻烦。

    为此,我和路山进行了一场对话:“路山,给我一点儿时间,我说过我会...”

    “我相信你是那种可以为了朋友赴汤蹈火的人,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放在前面来解决吧,我还等得起!白玛的灵魂哪有那么容易屈服于曼人巴?”路山说的很真诚。

    “谢谢。”对此,除了谢谢,我想不出来其它的词语了。

    “原本打算给你说一下我和小柏的事情啊,看来,等到那个时候再说吧,烦恼就已经够了,一颗心是不适合装着太多事的。”路山用这样一句话就结束了我们简单的对话。

    想到这里,我的内心有一些温暖,路山这个家伙...只不过,我们现在所面对的事情真的就那么简单吗?

    “杨晟控制四大势力不杀我,真的只是因为他要让我屈服于他,为他寻找昆仑遗祸吗?”每次想到这个,我总有一些不靠谱的感觉,若然如此,为什么抛出鬼打湾这一个线索?明明知道我不可能知难而退的....如果让我们先进入了鬼打湾,他们还怎么控制我们?

    这一点儿是我事后回想起来,才想到的一个细节,总觉得杨晟和我谈话充满了某种阴谋的味道,但除了这一个细节,我没发现任何的破绽,包括杨晟这个人本身应该有的情绪,都没有破绽。

    一旦陷入了沉思,我就忽略了身边的事儿,自然也就无视了肖承乾和葛全的对话。

    直到那一句:“我葛全什么时候会只是讲一个和线索无关的故事?这个故事就是鬼打湾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线索。”

    葛大爷掷地有声,而我却叼着烟一下子回过头来,原来如此吗?

第十五章 你们亲自去

    之前,肖承乾和葛大爷说了一些什么,我并不在意,但是这句话我却没有办法不在意!哪怕它只是带给我希望后的又一次失望...

    从初夏到如今的深秋,我们回国也已经三个多月了,一直找寻的就是鬼打湾的线索,结果不过是一无所获,我都懊恼到想要去鬼市买消息,可是最近举办的鬼市规模莫名其妙的有些小,想要买到消息的可能微乎其微,另外我也不认为,我可以和四大势力比‘财力’,我能想到的办法,他们自然能想到。

    一切似乎陷入了僵局,我们又一次陷入了寻找的怪圈。

    尽管这一次回国,和之前我们仓皇出逃的形势不同,一切风平浪静,我们甚至得到了极大的自由,就是和各自的亲朋好友相聚也不会被打扰,但事情的本质却并没有改变,我们还是走在不停寻找的路上。

    鬼打湾的真实所在,契机是黄河,这是圈内公认的一个说法,为此,我们终于坐上了之前就准备的好的船,漂流在了黄河。

    这艘船是改装过的渔船,之前强尼大爷的是蓬莱号,而这艘船就叫梦想号,这是为了纪念强尼大爷,也是我们的第二艘船。

    “葛大爷,你真的没有在开玩笑?”葛大爷一句话,震惊了所有的人,我回过头的时候,船舱中的大家都盯住了葛大爷。

    “你们千辛万苦的找了我两个月,难道就是为了请我上船给你们讲一个故事?而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明知道你们找了我两个月,我就上船来给你们讲一个故事?”葛大爷有些气哼哼的样子,当然他并不是真的和我们生气,毕竟他也知道这半截故事,很难看出来这个和鬼打湾有什么联系。

    不过,两个月了吗?我们回国各自都耽误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和家人相聚,处理各种琐事等,到一切都处理完毕以后,才重新的相聚....因为线索的缺乏,我们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去找葛大爷,这个圈内线索第一人。

    却不想,葛大爷在那段时间里,竟然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包括偶然和我们联系的珍妮大姐头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不过没有危险的了,哈哈哈...放心好了,圈子里敢动葛全的人可没有,他是万事通,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找他买消息的时候,他是特殊的存在,动了他会犯众怒的。”珍妮大姐头在电话里大大咧咧的如此说到,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从卫星电话里传来的背景声音是嘈杂的人声和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天知道她是在哪儿给我打电话。

    “你问我鬼打湾在哪儿?你以为老娘是万事通?这世界上我不知道的地方多了去了?有一天你是不是也得问我马里亚纳海沟(世界上最深的海沟)是什么模样,里面有些什么?老娘可没那个本事潜下去看看那里是不是传说中的地狱入口....小伙子,得靠你自己,懂?话说鬼打湾我也很好奇,找到了记得告诉我。”而关于线索的事情,珍妮大姐头比任何人看起来都更加的不靠谱。

    只不过在最后,她还是不忘提醒我一句:“承一,尽管你们师父那一行人出现了一个,你也记得不要放上所有的希望,我怕你失望。”

    “我知道。”

    “另外,不要被任何的事,任何的人所控制,那样的人生就没有意义了。”珍妮大姐头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变得严肃。

    而我自然明白其中的分量,郑重的答应了珍妮大姐头。

    既然在珍妮大姐头那里也无法找到葛全,又得知他是安全的情况下,我们只能遗憾的先踏上了梦想号,开始了在黄河上的漂流,直到昨天靠岸的时候,葛全才莫名的联系到了我们,然后出现在了我们靠岸所在的某个镇子上,跟着我们上了船。

    他没有说他消失去了什么地方,也没有提别的事情,一副很累的样子,在船上休息了一夜之后,在今天早上,吃过了船上的早餐以后,才给我们说起了刚才那个故事。

    而他如果不强调是两个月的时间的话,我都已经不知道我们竟然在这黄河上已经漂流了两个月。

    时间真是匆匆啊,想起肖承乾大表哥的模样,我真担心我师父等不到我,心里的急躁莫名的冒了出来,又被我生生的压了下去...在我想心事的时候,承真已经过去拉住了葛大爷的胳膊,有些撒娇的说到:“葛大爷,你又不是真的生气,有什么你就别卖关子,给我们说了吧。你也知道都两个月了,我们在黄河上也漂流了两个月了,传说听了不少,怪事儿也遇见了几件儿,担惊受怕的,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黄河水上人...好辛苦的。”

    葛大爷似乎非常的习惯承真这丫头,她一撒娇,葛大爷就受不了了,毕竟不是真的生气,当下脸就绷不住了,而是和蔼的笑了起来,拍了拍承真的脑袋,说到:“好了,好了,我说!看在承真的面子上,就不问你们要买消息的钱了。”

    这个老狐狸财迷!原来还打着这个主意,我忍不住鄙视的看了葛大爷一眼,他却根本无视于我,而是背着手,在船舱里来回走了两步,才说到:“我失踪两个月其实是为你们找线索了去了,你们也知道关于任何事的线索,我有自己的特殊渠道...而你们刚才听到的这个故事,就是我得到的最大线索。你们仔细想想看,故事里真的没有让你们联想起鬼打湾的点?”

    他这么一说,我们都皱紧了眉头,开始沉思!故事明明讲的就是两具诡尸的事儿,和鬼打湾显然联系不大,只是故事的背景发生在木材调运处,这个和现实里人们传说的鬼打湾有着一点儿联系..可这个就是值得我们注意的点吗?

    显然不是的,我习惯性的去摸烟,被如月打掉了拿烟的手,意思是让我别在船舱里一直抽烟,影响空气,而是这无意中的一打段,却让我脑中灵光一闪,仿佛是抓住了什么线索。

    我一下子激动了,连同手中握着的烟盒也被我捏扁了,我不自禁的对葛大爷说到:“难道是那个梦?”

    葛大爷看了我一眼,微微有些吃惊,说到:“你说来看看?”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刘二爷那天晚上的诡异梦境,是不是就是梦到了真正的鬼打湾?”说完,我自己都皱起了眉头,发现自己这个说法有些不靠谱,梦里的世界原本就是稀奇古怪的存在于想象中的东西,刘二爷怎么会梦到鬼打湾?

    可这种从心底冒出来的想法又该怎么解释?

    听完我的回答以后,大家都有些觉得有些‘神奇’的看着我,葛大爷也笑了,说到:“承一,真不知道你脑袋里的奇怪想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原本想说的是,故事里最大的,值得注意的点是林建国这个人,你们不觉得诡异了一些吗?他在窝棚里做些什么,原本并没有人知道,可是给我这个故事的人,却讲出了他在屋子里拜‘邪性’事物的细节,这是为什么?只有一点,那就是他自己说出来的...所以他说出这个的时候,一定带有什么其它的消息一起说出来的。”

    葛大爷很快就解开了我们的疑问,也极大的引起了我们的关注,至于刚才我提出的那个刘二爷梦到了鬼打湾的说法,连我自己都给自动忽略掉了。

    “所以呐,你们这些年轻人毛毛躁躁,这些细节注意能力都没有!我也懒得卖关子了,在听到这个故事的同时,我还同时收获了一个简短的消息,是关于林建国的,那就是林建国这个人,正是来自于真正的鬼打湾。”说完这句话以后,葛大爷就闭口不言了,接下来的事情是要我们自己消化。

    原来,故事里值得注意的从始到终就只有林建国啊...我没怎么吃惊,因为我对鬼打湾根本还没有具体的概念,可是知情的人却表现的很不同,就比如说见多识广的路山,就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问到:“鬼打湾是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那里面怎么会有人?而且那里面出来的人还到了隔壁的镇子?”

    葛大爷望着路山说到:“很遗憾,你的问题我也不能回答,我的能力让我只得到了这一个消息,和这半个故事。我来找你们,是想你们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和听完这一个故事。”

    “去哪里试试?”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故事发生在那个小镇上,你们自然要去那个小镇试试了。”葛大爷颇有深意的说了这么一句。

第十六章 镇子

    “还真有那个小镇?”我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脑中总会出现故事里的那一幅画面,黄沙漫天,残阳如血,林建国孤独的走在冷清镇子里的样子,这应该是武侠小说看多了的后遗症,不过能去到故事里的地方感觉总是很奇妙。

    “是有那个小镇啊,它并没有遭受什么灭顶之灾,这算不算告诉你故事的结局了?单纯的去那个小镇,是得不到什么线索的,你们得找到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刘卫军,我的消息最终来源就是他,可惜的是,我没有亲自见到他本人,他的防备心很重,我总觉得在他身上还有更多的秘密。”葛大爷这样对我们说到。

    “刘卫军?”我下意识的念叨了一句,然后就敏感的想到了一个人,抬头看着葛大爷。

    葛大爷冲我点点头,说到:“对的,这个刘卫军就是故事里刘二爷的小儿子,我遍寻线索,发现整个事件,唯一知情的也就是他这个小儿子了。他的其他家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而且...他小儿子的情况好像不太好,具体是怎么不好,我不知道,就得你们自己去了。”

    “葛大爷,你不陪我们走一程?”承心哥靠在船舱的边缘,看了一眼窗外仿佛是永远也停不下来的秋季细雨,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明白承心哥的意思,或许我们还没从失去强尼大爷的心伤中走出来,总是觉得需要一个年长的长辈在身边才能安心的样子。

    葛大爷却摇摇头,说到:“你们也明白,你们看似自由,其实盯住你们的人从来都不少,我来你们船上走这一遭,估计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接下来,肯定会有很多人找上我,或者根据我之前行程的一些蛛丝马迹来调查我给了你们什么消息!为了避免这些麻烦,我还得继续‘失踪’,就等一下,你们找个地方,哪怕是荒郊野外,也把我放上岸吧,我自然有办法解决的。等你们真的找到了鬼打湾,我才出现吧。”

    “要是我们找不到鬼打湾,你不是得失踪一辈子?”承清哥在一旁,终于是担心的‘憋’出了一句话。

    “哈哈哈...你们知道吗?我老是怀念老姜那个家伙年轻时的样子,仿佛这天下间就没有什么能难住他,让他愁苦的事情,顶天立地的汉子莫过于此!这样的人想让人不相信都难啊...同样,我也相信你们这些小家伙,不会让我失踪太久的。”葛大爷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如此开怀,仿佛是真的回忆起了当年他和我师父一起走过的一些岁月,他没有丝毫的担心和负担,给了我们极大的信任。

    我们终究是不可能把葛大爷放在什么荒郊野外的,而是找了一个相对偏僻,却离几个小村不远的地方,把葛大爷放下了船。

    在我们挥手告别的时候,葛大爷走得很是潇洒,却不想他走了十多米以后,却忽然回头,朝着我们跑了几步,望着站在甲板边上的我说到:“承一,记得把老姜那个家伙给带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忽然就有些酸涩,望着葛大爷充满了希翼的目光,郑重的点了点头。

    师父,你是真的在鬼打湾里受苦吗?

    秋季的细雨纷纷,葛大爷的背影已经渐行渐远,而梦想号也重新启动,继续在这黄河上的某河段上漂流,而这一次却是有了具体的目的地,葛大爷在下船之前,给我们讲了那个小镇所在的具体位置,从地图上来看,完全可以走水路过去。

    毕竟和走陆路相比,地形决定了走水路的监控要少得多,尽管不能完全的避免,至少在消息传播的时间上,我们能争取一定的时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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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多天以后,梦想号终于靠岸在某个显得有些破落的小港口,在这里也零零落落的停着一些小型的货船还有木制的捕鱼船,整个港口莫名的有些萧索的味道。

    按说有港口的地方应该都多少是有些繁华的,这么破落的一个港口还真的是少见。

    处理完一些停船的琐事以后,我和如月,还有承心哥就先下了船,过了一会儿,其他人也陆续下了船,他们选择三三两两在一起,自由行动。

    这样做的原因第一是葛大爷告诉我们刘卫军这个人的防备心很重,我想我们太多人去找他,恐怕连交谈的机会都得不到。我们没有葛大爷那种本事,就算不见面,也能从别的地方套出一些消息。

    至于第二点,就是人员分散的话,对于我们的行动有一定的掩护作用,至少得到消息来监控的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重点。

    港口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小小的县市,脚步有些匆忙的走在这里,我发现这个地方非常的贫穷,可能在华夏所有2000多个县级行政区里,都算是靠后的那种贫穷,整个县城的感觉还不如我见过的一些大点儿的镇子,怪不得这里的港口有一种萧索而破败的感觉。

    而葛大爷给我们所说的那个镇子,就属于这个县,我大概就能勾勒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镇子了。

    县城的交通并不是很发达,尽管是上午,我们都没有买到去那个镇子的车票,只能高价雇佣了一辆很破的中巴车去往那个镇子。

    尽管道路的状况不好,破旧的车子也有快被颠散架的‘嫌疑’,但已经在水上生活了太久的我,还是觉得满心的舒服,毕竟人是适合呆在陆地上的生物,离开的太久了,会从骨子里想念土地的。

    从车窗望出去,这里已经是典型的大西北的风光,满眼的黄中沉淀着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虽然缺少了绿色的秀丽,但一样的震撼人心。

    在大西北呆过一段时间之后,我一直认为一个男人这一辈子一定要去大西北走一趟,因为那种沧桑和厚重,包括的漫天的风沙,都应该是属于男人眼里的风景...即便贫瘠,也有属于自己的厚重,这是男人该从大西北的风光中所领略出来的品质。

    不要为了所谓的权财,反而失去了一个男人真正该有的本色。

    杂乱的思绪太多,而车子竟然也就那么一路颠簸颠到了目的地,整整两个小时...如月下车时,已经被颠到吐不出来任何的东西了。

    “前面的路不好走,说修也大半年也没人来修,就算坐客车,也只能送你们到这个地方的。但不远,你沿着这条路,再走个半小时,就能看见镇子了,那镇子上没什么人烟了,留下的都是老人,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你们是来旅游的吗?咋会挑中这个镇子?没什么风光的。”开车的司机很热情,在数着我们给他的车钱时,就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个镇子,没有什么多余的形容词,却能感觉到这个镇子在衰败,进入迟暮的一种悲哀。

    我抬头看去,也能感觉到这个镇子的偏僻,四面都是起伏的黄土高坡,如果不是因为黄河的主道流经此处,我想这里也很难形成一个镇子。

    告别了这个热情的司机,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沿着这条破旧的公路徒步而行,只是走了一小会儿,就感觉唾沫中充满了那种细细的灰尘,好在在转过一个靠山的弯道以后,我们就看见了在山坡下的镇子,也看见了从镇子旁边奔腾而过的黄河。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站在这山坡上看了一眼这个镇子,心里就陡然觉得有几分沉重,我无法形容那种气息,恐怕要相字脉的承真才能具体去形容笼罩在一个镇子的气息,但我能体会到那种气息是一种暮气沉沉的死气,给人以很不好的感觉。

    探索这种死气的来源,我一下子就看见了在镇子的边角上,有一个大的弧形内收之地,那个地方的色彩只能用简单的灰黄两个字来形容。

    “一个镇子怎么会有死气?还被影响到这种程度?”我皱紧了眉头,心说要是承真在这里就好了,毕竟以我浅薄的风水知识是看不出什么的,但我总会知道一个地方,包括村,镇,县,城都有属于自己的风水之气,风水之气如果败落,这个地方迟早也会败落。

    想起那个司机说的话,我想这风水被破的影响也是其中之一吧。

    “这个镇子给人的感觉不好呢。”望着下方的民居,连如月也察觉了。

    我没有说话,而承心哥则扶了扶眼镜说到:“算了,我们也别深究这个了,先下去再说吧。”

第十七章 处处诡异

    在下午4点左右,我们终于走进了这个传说中的镇子,如果不是事前就知道了那个传说,如果不是站在山坡上,莫名的感觉到了整个镇子的死气,就这么走进来,我不过会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破落的镇子。

    就像华夏的历史上存在过又消失的无数小镇一样,除了让人从心里凄凉一下,是无人可以阻挡这种脚步的。

    在深秋,下午4点的阳光已经不够温暖,而在这个时不时吹着西北风,卷起风尘的镇子,阳光更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的感觉。

    这里没有多少时代的痕迹,一切都像一张老旧的照片陈旧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典型的五六十年代的建筑,墙上模糊不清的标语,甚至还有特殊时期留下的标语都还停留在这个镇子上。

    就如那个司机所说,在这个镇子里走了十几分钟,我们都没看见几个年轻人,大多都是步伐慢悠悠的老人,偶尔会有几个孩子,下午的时分,除了几个小卖部,整个镇子上连一个正在营业的饭店都找不到。

    “今晚要住哪里?”承心哥对在这个地方,找到一个旅馆之类的存在不抱希望了。

    “借宿吧。”我也无奈的说到,其实我很想去看一看那个传说中林建国住过的窝棚,他在里面做过那么诡秘的事情,我很想去探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即使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应该也...可惜的是,这个镇子虽然不大,巷道却多的让人眼花缭乱,我根本不知道林建国的窝棚具体在哪儿,所以就更不可能找到了。

    其实也不知道过了那么久,它是否还存在?只是看见这个镇子那么老旧,我才动了这份心思。

    既然已经决定借宿了,我们也就没有再在镇子里乱晃,而是真心的想找一户人家借宿,可是在这个镇子里我们的借宿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因为没人愿意让我们借宿,即便是那种看起来很大的屋子,带院子那种,也不愿意。

    这个镇子上的人好像防备心都很重,甚至有个老人对我们说:“我们这个镇子几乎没有什么外人来这里,也没什么可看的,你们还是找一辆车去别的地方吧。这里几乎就没有外地人在这儿过夜。”

    连碰钉子的我们一边觉得尴尬,一边心头更是觉得奇怪,连承心哥也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个镇子上的人怎么这么奇怪?难道连在外地的亲戚都没有吗?那亲戚来了该咋办?也赶走了吗?”

    却不想这话被一个看起来还不算太老的大爷听见了,他冷不丁的冒了一句:“还亲戚,要外地有亲戚,想到办法能出去的,都出去了,谁留在这里?农民都好歹有个土地可以过活,这里有什么?”

    这一句话,倒是道出了这个镇子的心酸之处,以前这里应该是靠木材调运处支撑着的,现在不要说这里,就算整个华夏的木材调运处都没有存在几个了,这个镇子失去了最大的支撑,竟然也没有看到有别的产业发展起来,所以落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不过,这倒是给了我一个搭话的借口,从这大爷接我们话就可以看出来他没有这个镇子上其他人的防备心那么重,所以我就说到:“大爷,那有钱你赚不赚?让我们三个借宿一下,一天给一百怎么样?”

    “你们是不是坏人?”那个大爷打量了我们三个几眼,好在我们三人也算人模人样,至少不会让人觉得是坏人。

    而如月则笑盈盈的说到:“大爷,你觉得我们像吗?”

    那大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沉思了一会儿,说到:“算了,反正我一个孤老头子,无儿无女无财的,你们也图不了我什么,赚你们几个钱,还能买酒喝,就去我那里吧。”

    “真的,那就太谢谢大爷你了。”如月一听借宿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非常的开心。

    可是我却总是感觉这个镇子上的人连说话都透着一股颓废的味道,而且他们很怪异,防备心是重,但那种防备却只是不想你接近他们的生活,而不是好奇你们是来做什么的,你们是什么人?他们冷漠的,连对人的好奇心都快没有了。

    这里的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至少在故事里,我觉得这里就是个普通小镇,这镇上的人也是很普通的人,而不是这种状态存在着的。

    心中疑惑,但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开谜题的,而在这时,走在前面带路的老大爷忽然转过身来,有些诡秘的看着我们,说了一句:“你们既然要住在这里,我也不能阻止。但我要先说,这里的晚上可跟其它的地儿不一样,你们别大惊小怪的。”

    “啊?”走在我身边的承心哥被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这话有多么吓人,而是配合着那个老大爷忽然转身,接着又诡秘的表情,让人吃了一惊。

    但那老大爷说完这话,也不容我们多说,也不容我们多问,径直背着个双手,微驮着背走在了前方,我们三人只能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无奈的跟上了他。

    毕竟是镇子上土生土长的人,这位老大爷对镇子异常的熟悉,那些歪而八曲的巷子在他眼里就跟根本不存在一样,脚步快的我们几乎都跟不上他的步子,有好几次都必须让他停下来等等,我们几个年轻人才能跟上。

    不过,在这途中倒是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那就是这个老大爷好像遇见了一个什么熟人的样子,看他带着我们三个人走在镇子上,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把那个老大爷拉到了一旁说话。

    这里的方言很重,我们和这里的人交流基本上都用的普通话,而他们也能勉强说出吐字清晰的普通话,可是他们一旦用方言交谈,又避讳着我们,我们就完全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

    只是我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虽然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他们的方言还能勉强听懂一两句话,加上我听力一向不错,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也听见了两句模模糊糊的断句,在我自己的脑补之下,得出了这么一小段儿对话内容。

    “你咋为赚钱,啥都答应啊。”

    “我不像你们还有个儿女亲戚之类的,我一个孤老头儿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你这是没良心啊。”

    “什么没良心,我不收留他们...他们...”

    我就只听见了这么一小段儿对话,其余的我实在是听不清楚了,但越是听,我的心里就越迷糊,敢情从另外一个老头儿的嘴里,收留我们还是一个错误的行为了吗?

    他们大概说了五六分钟的样子,也不知道答应我们留宿的那个大爷最后用了什么办法,总之好像是说服了另外一个老头儿,那个老头儿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了我们一眼,然后有些悻悻的走了,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那答应我们留宿的老头儿,看了一下我们的表情,确定我们没有听懂他们之间的对话,表情没有什么异常以后,又走在前面带路了。

    这里的一切怎么会那么的诡异?在故事中,这明明就是一个正常的小镇啊!一路上,我没有机会告诉承心哥和如月,我发现的对话内容,只能等一下看安顿下来,能不能抽空赶紧的告诉他们了。

    胡思乱想中,那个老头儿终于停了了脚步,在一座显得有些灰扑扑的,像个废品收购站的院子前,转身对我们说到:“到了,我家就是这里,房间够多,你们随便住。就两点要记得,第一是一百块钱一天,至于第二那就是夜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不要大惊小怪,别给我添麻烦。”

    老头儿说过的话,又强调了一次,弄得我们莫名其妙,不过见识的多了,我们没有说什么。

    而在小镇的第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第十八章 过了今夜再说

    这屋子没进去之前,我就觉得像废品收购站,进去之后,我才知道比废品收购站还不如,活脱脱的一个垃圾场!

    那么大的院子,堆满了酒瓶子还有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在模糊的阳光下散发着一股馊味儿,进屋的瞬间,就让有洁癖的承心哥一下子皱紧了眉头,如月尽量克制,但也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只有我还能勉强表现出适应,毕竟在他们眼里,我是‘野生动物’,恢复能力惊人,适应能力也惊人。

    ‘粗糙的男人’,承心哥一度觉得这五个字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走在前方的老头子可不管我们什么反应,径直就打开门走进他自己显得有些黑黝黝的屋子,出来后扔给我们两串钥匙,说到:“这是东厢房和西厢房的钥匙,你们爱住多久住多久,钱每天一结,现在先把今天的钱给了吧。”

    说完,他伸出了他的手,大喇喇的递到了我的面前,我也没有推辞,直接拿了三百块钱给他,就算这里是垃圾场,我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收到了钱,老头儿明显很开心,回头把他的主屋锁上了,就要出门了。

    只是出门之前,他忽然又转身对我们说到:“看你们不缺钱,也不是坏人的样子,我的屋子你们可不要随便进去。”

    说完这话他就走了,我有些郁闷,这种事情根本不用给我们打招呼吧?

    而这时,承心哥已经拿了钥匙,把东西两间厢房的门都打开了,还没进屋,就被里面刺鼻的味道给熏的连声咳嗽的退出来了,接着整个下午,这个有洁癖的男人和如月两个人就化身为了‘清洁工人’,开始对整个院子还有东西两件厢房进行了大扫除。

    按照承心哥的话来说,如果不打扫一下,他根本没有办法住在这里,会被熏死在这里的,还怎么找师父?既然老头儿只打了招呼,不能进主屋,那么其它的事儿就是可以的。

    如月是女孩子,当然赞成承心哥的说法,只不过苦了我,生生被逼得为他们打下手。

    不得不说,为这个老头儿打扫屋子是一件‘重体力’劳动,这样的忙碌让我们分不出心思再多想一些别的,而当整个院子和屋子都焕然一新,到可以住人的程度时,一轮弯月已经挂在了天空,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

    在这个时候,整个小镇已经分外的安静,诡异的是连狗叫都听不见一声,如果是平常的地方,在这种时候,不说非常热闹,各家各户电视的声音总能听见一些,老头儿住的地方又不算偏僻,可是在这里根本听不到半点儿这样的声音,仿佛这里的人连现代人类平常的活动都没,过得是古代的生活。

    打扫完毕,稍微清洗了一下的我们,此刻正坐在东厢房吃着干粮,这样的怪异我们怎么可能没注意?这倒让我期待晚上会发生一点儿什么,在我的记忆中,比这里还颓废的地方就是黑岩苗寨周围的村子,而夜里不能随意外出的,则是万鬼之湖外的湖村,这两个地方都掩藏着恐怖的真相,莫非这里也是?

    “真是有趣。”承心哥不是一个事儿精,不过却是一个‘三八’之人,总是爱凑各种热闹,在这种诡异的安静中,他习惯性的眯了眯眼睛,舔了一下嘴边的干粮碎屑,这样评论了一句。

    样子真‘变态’,我在心里腹诽的一句,我是男人,他的容貌对我可没杀伤力。

    如月懒得理会我们两个家伙,只有她表现的像个正常人,脸上全是担忧的神情,思量了半天,忍不住对我和承心哥说到:“三哥哥,承心哥,这个镇子这么诡异,葛大爷都没提起过,这事情会不会我们三个人不行啊?不然过了今晚,我们联系大家再来一次?”

    我摇头说到:“探查的时候都那么大张旗鼓,恐怕是不行的。”

    “这里又不是真正的鬼打湾,咱们三人能行的,小如月。你不相信自己,也应该相信那头能打的野兽,还有你的胖虫啊。”承心哥温和的安慰着如月,只是他说话越来越恶趣味,一声小如月让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他却淡定的很,我估计他这风格是在灵魂深处受了嫩狐狸的影响。

    如月还是有些不安,毕竟女人对诡异的事情抵抗力总是比男人要害怕一些...也在这个时候,院子里想起了开门的声音以及有些踉跄的脚步声,我忍不住推开窗户看了一眼,发现是那个老头儿拎着一瓶子酒,嘴里念念叨叨的回来了。

    看见干净整洁的院子,他嘴里念叨了一句不知道是什么的方言,然后转身又歪歪倒倒的往外走,走了两步,他又像想起什么来了,转过身仔细的打量起这个院子来。

    在这时候,我们三人已经走出了屋子,主人回来了,我们还缩在房间里,多少有些不合适,虽然只是交易,毕竟这是第一天,我们还是得表现的礼貌些,否则在这镇子上,我们就真的只能住大街了。

    “你们打扫的?”月光下,那个老头儿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大舌头,但他的思维还清晰,显然不是醉得太厉害。

    那语气虽然不屑,但借着月光,我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感动。

    我没有说话,倒是承心哥在我身后靠着墙,抱着胸,懒洋洋的说了一句:“你这里不打扫,跟住垃圾场都快没区别了。”

    “反正你们打扫了,我也不会少收钱的。”老头儿撇过脸,想努力装得硬气和不在乎,可是他侧脸挂着的一滴晶莹剔透的东西却出卖了他。

    我看着这老头儿,忽然就有些好奇,这个镇子上的人冷漠无比,这老头儿不仅冷漠还有些无赖,为什么打扫一个屋子能把他感动成这副模样?

    但显然这个老头儿是不会给我们答案的,他的酒好像也醒了不少,他用自以为我们看不见的动作抹了一把脸,然后大踏步的朝着他的屋子走去,接着重重的关门,再没有了动静。

    “怪人。”承心哥耸耸肩,评论了一句,然后转身进了屋,我也跟着进了屋,只有如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老头儿关上的大门,才跟随着我们进了屋。

    吃过干粮,闲聊了一会儿,夜就不知不觉的深了,7点多久没有任何动静的小镇,到了现在9点多,就更加的安静了...我们也适应了这种安静,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我陪着如月一起去老头儿的厨房烧了一些热水,准备洗漱过后,就休息了。

    按照安排,如月一个人住西厢房,我和承心哥就住在东厢房。

    因为如月一个人害怕,所以在等着水烧开的时候,一定要我陪着,在这过程中我们说着闲话,冷不丁的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那个老头儿来到了我们的身后。

    他看着我们,也不说话,弄得我倒是非常的诧异,忍不住问了一句:“您有事儿?”

    他还是不说话,从怀里掏啊掏的,然后掏出了两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还有一些零散的散钞,一把塞在了我的手里,语气有些生硬的说到:“现在是晚上9点多,你们连夜离开吧,我不收留你们了。你们给我的钱,我用了四十七块钱买酒喝,买下酒的东西吃,没钱还的,但你们下次来,找到我,我一定会还给你们。”

    我拿着钱,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我倒不在乎四十几块钱,问题是我好奇没钱你是怎么在镇子上生活的?而且我一点儿也不因为他的话而惊慌,而是又把钱塞回了他的手里,说到:“交易这回事儿,讲究的是钱货两讫,落地生根!你还给我们,我们也不会要了,自然人也不会走,赶也赶不走,至少得过了今夜再说。”

    那老头儿愣住了,他没想到我这种看起来斯文的城里人会耍无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他一个老头儿要硬赶我们三个人走也不现实的。

    我笑着看了他一眼,恰好水烧开了,我帮如月把开水从灶上拎了下来,而如月则忙着打凉水,竟然没人理会这老头儿。

    这老头儿见我们这种态度,猛地一跺脚,说到:“你们真的离开吧,不走就...嗨..你们有你们的好生活要过,跑这里来做什么?”

    “你们不也在这镇上活得好好的吗?说的那么吓人干嘛?”我看着那老头儿,笑得很无辜的样子,其实我心里明明就知道不对劲儿,但不这样说,恐怕套不出一些话来。

    “呵,活得好好的?你觉得这个镇子上的人活得好吗?你觉得哪里正常了?听我一句劝,你们走吧!在这里看到的,感受到的,都别外传...否则惹祸上身谁也帮不了你们。”老头儿说的非常认真严肃。

    我看着那个老头儿说到:“难道你们与世隔绝吗?这个镇子总不止我们三个陌生人来这里,难道就没人发现不对劲儿吗?”

    “呵....”那老头儿忽然长叹了一声,然后转身走了,说到:“我可是劝过你们的,无奈你们不听,能怨得谁?”

    “没有金刚钻,哪里又敢揽瓷器活儿?”我忽然接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

    那老头儿一下子回头看着我,深深的看了半天,然后说到:“过得了今夜再说吧。”

第十九章 诡异之夜

    过得了今夜再说?这句话听起来很沉重的样子,我心不在焉的和如月一起把水端进屋子里,心里怎么也猜不出来在镇子的夜晚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起尸的僵尸出来活动?还是百鬼夜行?阴兵借道?不不不,最后一条几乎没有可能,没有灾荒,没有战争的年代,没有大批的亡魂,哪里会有阴兵借道一说?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夜晚到底会发生什么?而长年的经历,让我几乎没有什么畏惧的事情了,就算李凤仙站在我面前,我都是麻木的,估计老村长能让我吓一跳,但也仅此而已,我会很快镇定下来的。

    就是因为想不到村子的夜晚到底会发生什么,这样的猜测竟然能让我麻木的心生出一丝丝恐惧的味道来,我咂摸着这丝滋味儿,真不容易!

    出神间,我就被承心哥的嚎叫声给打断了:“承一,你实话说吧,是不是见不得我比你帅,比你比女人受欢迎,你就想把我烫成残疾人,一出心中的恶气?”

    “啊?”我没回过神来。

    而承心哥一张斯文白净的脸已经扭曲了,指着我说到:“你还倒?”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才发现我想事情想得入神,一边想着,一边在往我们洗脚的盆子里加热水,竟然忘了停下,可怜承心哥想‘占个便宜’,先洗个脚,泡在盆子里的脚却被我出了神一般的加热水,而烫得个通红,跟褪了毛的猪蹄似的,上面又是滚烫的开水,不敢拿出来。

    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如月已经赶紧过来把我手中的壶抢了过去,然后笑个不停,我看着在那里对我呲牙咧嘴的承心哥,没好气的说到:“对不起了,就当我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吧。”

    “我就知道。”承心哥瞪了我一眼,如月笑得更加收不住。

    可就在这气氛刚刚放松的情况下,我们虚掩的门又冷不丁的被推开了,那老头儿涨红着一张脸又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把我们三人同时惊了一下,怎么这老头走路不带声音的,又喜欢忽然出现,有心脏病的不得给吓死?

    好笑的是他的神情,明明是自己的屋子,出现在我们面前却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一般。

    “你们真的还是走吧。”那老头儿不死心一般,看我们三人沉默,只是莫名其妙的盯着他,他好像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说到:“我出来院子烧水,听见..你们三个在屋子里笑得开心,你们的生活那么好,不想毁了你们,你们真的..走吧。”

    “你觉得我们一定就是被毁掉的?”承心哥扶了扶眼镜,嘴角上又挂上了他的招牌笑容,温和,不紧不慢,让人舒服的语调却不容反驳,当然他的动作搞笑了点儿,正在小心的擦着被烫成褪毛猪蹄的脚。

    “年轻人总是好胜,以前不也来过人吗?解决不了,送命的也不是没有,连原因都没有查出来,就不了了之...这个镇已经是个死镇,在这里活着的人,已经都毫无希望,能走的都已经走了,可怜的只是孩子。”那老头儿的神情忽然变得伤感,但伤感也只是转瞬即逝,换上的又只是一副麻木的冷漠。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承心哥酿着他那一双猪蹄脚,但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温和,这笑容仿佛给人以无限的信心。

    “算了,我是真的劝不了你们了。那我就提醒你们一句吧,如果晚上发生什么事,别反抗,不知道比知道的好!如果一些事情没有效果,那就不要有好奇心,别管闲事,还能保住一条性命。我言尽于此....真的,你们解决不了的,如果只是想来见识一下,见识了就走吧,来这里的很多人还是聪明的。”说完,这个老头儿转身走出了我们的屋子。

    留下我们三个非常的沉默。

    过了许久,承心哥才说到:“你们说这个镇子难道就真的没有陌生人来,发现什么问题吗?一个镇子不可能与世隔绝的。”

    这也是我刚才提出的问题,却不想如月撇了一下嘴说:“那很正常啊,从来人们都向往繁华,一个这样偏僻的镇子通常是没有什么流入人口的,除了机关单位,基本上很多镇子上都是原住民,很少有完全没有关系的陌生人来的,就算风景美好的地方,如果偏僻,在没被开发以前,也是这样啊。你们真是孤陋寡闻,在华夏,有很多小镇,村子是相当封闭的。”

    如月的话让我好想抓住了点儿什么,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有些反应不过来,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想不出个什么来,也只能放弃了,看来真的只能一切过了今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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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儿的房间经过了一番打扫,却总是还缠绕着一股霉味儿挥之不去,由于没有什么铺床的东西,身子底下的炕也很硬。

    由于地域的原因,我们不会烧炕,在这深秋的夜晚...我和承心哥和衣而睡,盖着一床潮乎乎的薄被,窗外西北风呼呼的吹着,两个大男人血气那么旺盛,竟然都冷得不得不蜷缩起身子来。

    这样的各种原因加在一起,我根本就睡不着,但承心哥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也睡着了,微微的鼾声不停的萦绕在我耳边。

    整个夜晚安静,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我睁着眼睛直到承心哥在我耳边打了一声喷嚏,才想起来在我们的行李中翻几件衣服搭在身上顺便抽根烟。

    厚被子给了如月,但这老头儿的被子总有些潮乎乎的感觉,也不知道如月是不是睡得好?我站在窗户口抽烟,总是有些牵挂这个又牵挂那个的感觉...又发觉其实站着比躺着反而要暖和些。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起初才起身抽烟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但一根烟燃烧到一半的时候,就觉得这风声大得有些不同寻常了...而这样的风声总让我有一些不好的联想,就比如那个时候在荒村的夜晚,风也是这样的吹着,鬼哭狼嚎一般。

    我眯着眼睛,心中还算一片平静,看着黄沙飞扬在这个小镇,渐渐的,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了阵阵雾气,竟然是起雾了。

    深秋的夜晚起雾是再正常不过,可是我偏偏是个道士,而且是个灵觉强大敏感的道士,一眼就看出来,那哪里是普通的夜雾,这灰蒙蒙的雾气分明就是阴气在聚集,然后在整个小镇蔓延。

    问题有些严重啊...我扔下了手中的烟蒂,忍不住再点上了一支,如果这小镇夜夜如此阴气聚集,这里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因为在这蔓延的阴气中,我分明感觉到了森森的鬼气,也就是说这阴气中有鬼物的存在。

    莫非还真是个百鬼夜行?

    承心哥嘟囔着翻了一个身,我抬头看了一眼那雾气...蔓延的速度很快,原本还在那头的天空,很快就朝着我们这边的院子蔓延过来...我忽然觉得这个镇子的诡异可不止是聚阴鬼游那么简单,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如果想要完全的知道,还是装作没有防备的样子吧。

    这样想着,我掐灭了手中的烟,把装着法器的布包扔进了被子里,整个人也缩进了被子里,也不管承心哥是否能听见,小声的在他耳边说到:“承心哥,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律装傻。”

    说完,我就闭上了眼睛,虽然这影响了我的视觉,并不影响我的灵觉,闭着眼睛,反而能让我把有些事物感应的更加清楚。

    做完这一切,雾气终于蔓延到了我们这个院子...因为我感觉到了整个院子陡然的阴冷下来,脚步声在小院中响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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