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归途（六）
“你不觉得你的话漏洞百出么？”王乾看着依旧跪着的通灵，冷冷地说道。
“是，我知道，我本来没想这么早告诉你的。”通灵坦白道。
“等我进退不得的时候再告诉我？”王乾问道。
通灵点了点头，“没错。”
“呵，你倒是爽快。”王乾讥讽地笑道，接着便不再说话。
通灵等了一会儿，见王乾没有回应，继续道，“不知道道友怎么样才能答应我？”
王乾摇了摇头，“抱歉，这件事我无能为力，你另请高明吧，你我就此别过。”说完，王乾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他仔细想过了，既然史魁让他离开，显然里面的情况很危险，他决定顺从史魁的警告，暂时离开这里，不过，这里的位置他已经记下了，等日后寻到清风的帮助再过来此处。
王乾一直记得史魁是想要摆脱尸塚的，现在其又回到了尸塚，显然不是自愿的。
通灵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王乾离去的背影，有些失神，直到视野之中再也看不到王乾了，才叹了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村子的方向，用力握紧了拳头，眼神渐渐坚定，然后转身也离开了这里。
和通灵分别之后，王乾先是回忆出通灵之前给出的路线图，然后将其谨记在心中，防止接下来的行程误入其中，不过，这些地方都很偏僻，想要误入的可能性不大。
没了通灵这个地头蛇，王乾的行走一下子也有些麻烦起来，首先就是根本不知道周围的地图，只能闭着眼睛一路向南，路上好几次差点碰上了通玄司的人，不过都有惊无险地避开或者蒙混过关了。
一路走走停停，在和通灵分开之后的第三天，王乾来到了一座城池附近，他小心地观察了一天的时间，才混在赶集的人群之中进了城。
从路人的谈话之中，王乾知道了这座城池的名字，三水城。
进了城，王乾没有急着住进客栈，而是现在城里各处逛了逛，了解了一下城里的情况，然后去了城里的客栈一一看了看，确定没问题之后，才挑选了一个客栈住了下来。
之后，便是找地图的工作，王乾兜兜转转了好几次，才从一个商队那里弄到了一份简易的地图，上面标记出了河州各处的城池的位置，以及大致的路线，他很快确定了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
三水城，在河州的东南角，要想离开河州，还需要再经过三座城池，前后需要花费月余的时间，当然这是对凡人来说。
从这个方向除了河州，便到了岐安府，之后再经过燕南府便算是到了帝都附近。
看完地图之后，王乾将其中的内容记载了心里，然后长舒了口气，总算不是两眼一抹黑了。
为了方便一点，王乾使了一点手段，混进了一个去岐安府的商队，在三水城又逗留了三日之后，作为商队的一个护卫跟着上路。
“小王，别那么紧张，这条路我们走了很多次了，最近朝廷也管得严，不会出什么事的。”护卫队长看到王乾一直警惕地四处看着，走了过来说道。
“队长，我知道。”王乾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只是我娘说过，拿了别人的钱，干活就要卖力。”
护卫队长看着憨厚的王乾，笑了笑，“卖力是不错，只是你一直这样，万一真有事，岂不是就没劲了？该放松的时候就稍微放松一下，到了需要注意的地方会有人提醒的，而且，前面有人在探路，我们这些护卫的职责主要是遇到麻烦的时候顶上去，查探的事有其他人。”
王乾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我精力足，不怕！”
护卫队长见状忍不住笑了笑，摇了摇头，不再多言，继续在商队周围巡视起来，遇到偷懒的就训斥几句。
就像护卫队长说的一般，商队一路上连个毛贼都没有遇上，平平谈谈，安安稳稳地便离开了河州境内，进入了岐安府境内。
“好了，停队休整，今天我们在这休息一晚，明天再启程。”商队的一名管事，走到商队的最前面大声喊道。
王乾看了看天色，这正午才过去没多久怎么就停队休整了？
“新来的，发什么愣啊，赶紧帮着扎营。”一名护卫路过王乾的时候，看到王乾在发呆，便拐了他一下，说道。
王乾回过神，连忙道，“知道了，就来就来。”说完，他跟着那个护卫跑了过去，帮着商队扎营。
半个时辰左右，整个营地便扎好了，周围做了简单的防护圈，护卫队长也将护卫们集中到了一起，开始安排守夜的任务，王乾被安排在了上半夜，这是护卫队长照顾他的，毕竟相比起后半夜，前半夜更轻松一点。
等众人散去之后，王乾走向护卫队长，问道，“队长，这时间还早，怎么就扎营了？”
“你是第一次来不知道，前面十里的位置有一处险地，只能白日过去，按照现在的速度，今天是肯定不能在白天过去了，所以提早扎营安顿。”护卫队长解释道。
“什么险地？”王乾好奇地问道。
护卫队长看了王乾一眼，捏着嗓子低沉地说道，“不是我吓唬你，你还是不知道的好，那里可是有鬼的。”
王乾适时地做出被吓了一跳的反应，惹得护卫队长一阵大笑，后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怕，咱们离得远着呢，不会出事的。”
王乾附和地跟着笑了笑，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心中有些疑惑，这大道上还会出现这些鬼物不成？
时间转眼间便到了晚上，王乾和另外八名护卫顺利地守完了上半夜，然后叫醒了换值的护卫，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躺下睡去。
王乾侧躺着身子，看着营地之中的营火，木柴不时发出几声爆裂的响声，火焰在夜风之中摇曳着，先是感觉一阵温暖，接着又被寒风吹得一激灵，接着温暖再度还击回来，如此往复。
王乾好久没有感觉这么安宁了，一时也没有睡意，就这么看着营火，大脑渐渐放空，天地一下子似乎变得更加悠远，一切烦恼好似都随着火焰的舞动，跟着寒风飘向了九霄云外。
呼！
突然，火焰被一阵疾风带得猛烈波动了一下，王乾的双眼渐渐聚焦回来，半撑起身子看着刚刚从火焰旁穿过去的影子，眉头忍不住一皱，“什么东西？”
第三百七十六章 归途（七）
王乾疑惑地看了看周围，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难道只是风声？”他不是很确定，毕竟刚刚在走神，也许只是眼花了说不定。
王乾重新躺了下来，凝神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许久也没有再出现什么异动，便渐渐放松了下来，困意也适时地涌了上来，打了个哈欠之后，便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王乾被人早早叫了起来，开始忙活着收拾营地准备上路，他抽空看了看营地的情况，一切正常，这才释怀，“看来真的是眼花了。”
在商队管事的催促下，一众人很快便启程了，马匹的嘶鸣、车轮的滚动声以及人们的谈话声，将清晨的寂静彻底打破，一切变得鲜活起来。
护卫队长打着哈欠在商队里来回巡视着，路过王乾的时候冲着他笑了笑，但是没有如同昨日一般找他谈话。
王乾对着其点了点头，继续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双眼紧张地扫视着周围的情况，不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
“一里，两里，三里……”王乾在心里默默数着行进的距离，在到了十里的时候发现并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恰巧护卫队长路过了这里，看到王乾的样子，笑了笑，“怎么？还记得昨天的事？”
王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你还真信了？”护卫队长笑得分外地开心，“骗你的，昨日商队一些货物出了点问题需要处理下，所以才提前扎营的。”
王乾回忆了一下，昨日扎营之后，确实有几辆马车周围好像围了不少人，不过他当时光顾着去想护卫队长说的话了，倒是没仔细去留意。
护卫队长看着王乾又在笑了，忍不住摇了摇头，“你啊，玩笑话都分不出来，出门在外，多留点心眼总没错的。”
“知道了，谢谢队长。”王乾用力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感激的表情。
“行了行了，打起精神，接下来路过的一处地方，往年有不少匪寇出没，万一遇上了，你记住了别死命往前拼，看看身边的人怎么做的，你就跟着就是了。”护卫队长叮嘱了一句，又转去了其他的地方。
很快，商队便到了护卫队长提醒注意的地方，不过还好，没有遇上匪寇，又过了七天，商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路上几乎顺利得简直就像是在度假。
“这是你的工钱，一共三两银子。”护卫队长将王乾叫到了一边，拿出三两银子给了他，“你还年轻，也没成立家室，这种事以后还是不要干了，这次是临时缺人才找了你，你也是运气好，没碰上什么事，护卫不光光有两把子力气，不怕危险就行的。”
王乾接过银子，对着护卫队长笑了笑，“谢谢队长。”
护卫队长看到王乾的样子，知道其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摇了摇头，走了。
第二日，商队离开的时候，护卫队长果然看到王乾又在打听去往燕南府的商队是否需要人了，不过令他欣慰的是，这次王乾找的不再是护卫之类的工作。
王乾在岐安府北济城等了三天的时间，没有找到去往燕南府的商队，最终只好独自一人上路了。
岐安府的情况比河州府好了很多，几乎看不到通玄司的身影，王乾走得也随心所欲了一些，不过始终没有偏离大道，生怕碰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王乾一开始还走得比较急，一天之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没什么着急的事，索性便将速度放慢了下来，按照正常人的速度行走着，一路上也会在一些地方停上几日，仿佛在旅游一般。
一个月之后，王乾已经走过了岐安府一半多的路程，距离燕南府还只剩下两座城池。
在一个叫梅城的地方停留了两日之后，王乾才继续上路，行至天色将晚，在一处村子里借宿。
“老丈，那间屋子是哪个大户人家啊？”王乾在借宿的一处农户家，一边喝着热粥，一边好奇地问道。
这处农户家里只有老汉一个人，老伴去年去世了，两个女儿都嫁到了别的村，独自一人生活。
老汉听到王乾的话，夹了一块腌菜，在嘴里咬得嘎吱响，咽下之后才说道，“那是三娘家。”
“三娘？”王乾对这个称呼有些好奇。
老汉看了王乾一眼，知道他误会了，裂开缺了几颗牙齿的嘴，笑了笑说道，“不是我三娘，那户人家的主人叫三娘，丈夫在外面做生意的，难得回来一次。”
“不是本地人？”
老汉摇了摇头，“不是本地人，十年前搬过来的，出手阔绰得很，人也和善，村子的路还是他们出钱修的，寻常村里人家差钱，也都是找他们借，不要一份利，有些需要帮衬的地方，也从来不拒绝，人好着哩。”
“原来如此。”王乾应了一句，又看了看那间与整个村子格格不入的大宅子，淡淡的妖气从中散发出来。
“你这娃娃莫要打什么坏主意啊。”老汉看到王乾一直盯着那处宅子，心中微微警惕，出言警告道。
王乾回过神，将目光收了回来，笑了笑，“瞧您说的，我像那种人么？就是好奇，那宅子可是好看得紧，所以多看了几眼。”
老汉点了点头，“看娃娃的面相，确实是老实人，是我多嘴了，够了？我再给你盛点？”
王乾看了看自己已经见底的粥碗，站了起来，“不劳老丈，我自己来，自己来。”
老汉见状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继续吃了起来。
王乾出了堂屋，到厨房又盛了一碗粥，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那间宅子里有人出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出来的是一个男人，一身的绫罗绸缎，显然身家不菲，对着送他出来的一个婢女不断点头哈腰，然后一脸感激涕零地走了。
在不远处有一辆马车停着，那男人上了马车之后，驾车的马夫驱使着马车缓缓离开了。
“娃娃看什么呢？”出来盛粥的老汉，看到王乾又在看那处宅子了，忍不住问道。
王乾摇了摇头，“没什么，刚刚看到一个男人从里面出来，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两眼。”
“男人？你个小娃娃莫要胡说，三娘可是清白人，整个府里都是女的。”老汉责怪地说道。
“诺，那马车还没走远呢。”王乾伸手指了指远处的马车说道。
老汉顺着王乾手指的方向看去，努力睁大了眼睛，但是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哪有什么马车？”
第三百七十七章 归途（八）
王乾疑惑地向着马车那里看了看，还能看到啊，他转向老汉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自己先愣住了，接着反应过来，老汉和自己不一样，看不到那么远。
“行了行了，你眼花了吧，赶紧进去吧，这外面风这么大，别着凉了。”老汉见王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是其眼花了，摇了摇头，擦过王乾的肩膀向着厨房走去。
王乾又看了一眼马车离去的方向，然后才回了堂屋。
吃完饭，王乾帮着老汉把碗筷收拾好，和老汉闲聊了几句，便去了东厢房，准备休息。
东厢房的窗户正好对着三娘家的方向，王乾无意间瞄了一眼，发现三娘家的门又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青年，脚步虚浮，满脸酡红，在侍女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向着村子外走去，到了村口的时候，有一名仆人从暗处走出，接过了青年，搀扶着他离开了。
王乾看到这里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躺到了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公子？？公子？”轻柔妩媚的声音在王乾的耳边响起，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还不是很清晰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张宜嗔宜喜的脸，正对着他掩嘴轻笑着。
王乾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然后重新睁开，坐了起来，无奈地说道，“我说，我不去找你，你找我干什么？对吧，三娘？”
三娘惊讶地看着王乾，身上的媚态尽去，恢复了端庄的样子，双腿交叠在一起，悬坐在半空之中，“你是什么人？”
王乾撤去身上的伪装，将自己的气息暴露出来，“修行之人。”
“炼气士？”三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狐狸精？”王乾瞄了三娘一眼说道。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三娘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定定看着王乾，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走啊，你看着我干什么？”王乾看到三娘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皱了皱眉，说道。
“你放我走？”三娘意外地看着王乾问道。
“不然呢？”王乾翻了一个白眼，“吃了你不成？”
三娘闻言，眼珠子一转，重新流露出妩媚之色，如水双眸，含情脉脉地看着王乾，朱唇轻启，“我……”
“停停停，打住打住，把你那些骚话都收起来。”王乾见状，知道三娘打的什么主意，连忙竖掌于身前，打断道。
三娘呆了一下，故作委屈道，“公子……”
“你走不走？”王乾眼睛一横，瞪了三娘一眼，厉声道。
“走就走嘛，凶什么凶。”三娘嘟着嘴说道，然后化为一道轻烟消失在了王乾的房间之内。
空气之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王乾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打开，挥散了这些香气之后，又去看了看隔壁的老汉，见没什么问题，才重新回到床上躺了下来。
翌日清晨，王乾起床的时候，老汉正好从外面回来，“娃娃，怎么起这么早？”
“不早了，这太阳都出来了。”王乾迎了上去，接过了老汉手中的一个小口袋，好奇地问道，“您这是干什么去了？”
“去地里摘了点豆子，新鲜着哩，待会儿做点好吃的给你。”老汉进了厨房拿了一张凳子和一个碗走了出来，将王乾手中的袋子拿过来，倒出了里面的豆子，开始剥起来。
“这早饭还要等一会儿，你要是饿了，灶上有新蒸的馒头。”老汉一边剥着豆子，一边说道。
“不饿。”王乾摇了摇头，也拿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在老汉的旁边帮他一起剥，“对了，老丈，三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怎么？还惦记着？”老汉瞄了王乾一眼，问道。
“也不是，就是好奇，一般富贵人间不会住在村子里的吧，又不是祖宅。”王乾想了想说道。
“你呀我看就是惦记上三娘了，你是不是进村的时候见过三娘了？”老汉习以为常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王乾好奇地问道。
“嘿，三娘生得美貌，要是早个几十年，我也会像你这样。”老汉给了王乾一个过来人的眼神，接着神情一肃，“不过，人家毕竟是有夫之妇，你莫要打什么坏主意。”
“不敢，不敢。”王乾连忙摆手道。
“嘿，我也就瞧着你憨厚点，要是模样俊的，我早撵你走了。”老汉看着王乾直言道，后者听得一阵尴尬。
“那您说说三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王乾再次问道。
“嘿，我又不是村里的那些长舌妇，哪知道这些。”老汉低头咳嗽了几声，没好气地说道。
王乾只好住了嘴，不再多言，只是决定在这里再多留几日，看看这个三娘到底什么来路，毕竟老汉人不错，他又力所能及，若是可以，他不介意帮上一帮。
只是令王乾没想到的是，午后，三娘竟然亲自找上门来了。
“牛叔，多谢你的款待了，回头我让府上支些银子过来。”王乾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三娘正对着老汉笑着说些什么。
“不妨事，都是些自家种的东西，不劳三娘破费了。”老汉摆了摆手说道，眼睛却一直不敢看向三娘。
三娘掩嘴轻笑一声，不再多言，对着身边的丫鬟耳语了几句，然后看向王乾，“表弟，还不随我回去？”
“表弟？”王乾一脸茫然地看着三娘。
老汉这时才注意到王乾出来了，走了过去，半是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你是三娘的表弟？害老汉我还以为你对三娘图谋不轨呢。”
“这怪不得表弟，我离家的时候，他尚且年幼，估计记不得我的样子了，要不是我昨日收到了家里的书信，这才知道这么一回事。”三娘出言解释道。
老汉顿时不再多说什么，对着王乾道，“好了，走吧，真是的，出来寻亲，也不记得仔细一点。”
王乾就这么稀里糊涂跟着三娘离开了老汉的家，进了那处豪华的宅子里。
刚进了宅子，王乾脸上懵懂尽数褪去，冷冷地说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三娘挥手散退了身边的丫鬟，莲步轻移，向着宅子深处走去，“公子不要误会，只不过尽一尽地主之谊罢了。”
王乾跟了上去，冷笑道，“有你这么尽地主之谊的么？”
三娘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这么不声不响地来到这里，我总不能当你不存在吧？”
“怎么？你的意思，还是我的错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归途（九）
“我是狐狸精，你是炼气士，你来了这里，我自然要关注一下嘛，万一你要对我不利怎么办？”三娘在一处花园里停了下来，转过头对着王乾说道。
“那你现在不是引狼入室么？”王乾不置可否地说道。
“那也好过提心吊胆的好吧，昨晚回来我可是一宿没睡好。”三娘有些哀怨地说道。
“抱歉，失眠问题你该去找大夫。”王乾自顾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三娘如同翻飞的蝴蝶一般绕了一个圈，走到了王乾的背后，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俯下身子，嘴巴贴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地说道，“那么，炼气士大人可以告诉我，你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来了么？”
王乾感觉耳朵有些痒，侧了侧头，伸手推开了三娘，掏了掏耳朵，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就是路过的，路人，倒是你，看样子门庭若市啊。”
三娘的笑脸一下子消失了，俏脸含霜地说道，“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三娘虽然是狐狸精，可也是恪守妇道，从未做过失节之事，你何出此言？”
王乾转过身子，看着三娘，“这些事你有没有，自己心里清楚，我本来也不打算管，是你自己来找我的。”
三娘怒极反笑，“好一个道貌岸然的炼气士，怎么？找不到替天行道的理由，准备用人间礼数来审判我不成？”
“替天行道？哪个跟你说我是来替天行道的？！说了，我是路过的。”王乾挑了挑眉，说道。
“不是替天行道你会来这种偏僻的小村子？”三娘对于王乾的话明显不信，“我今天找你过来，也是挑明了，有什么招尽管放马过来吧，不用躲在暗处藏藏缩缩的。”
“我说了，我不是来找你的！”王乾也有些恼火了，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三娘，不耐烦地说道。
“不是找我的，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一无天才地宝，二非宝地秘境，你一个炼气士会过来？”
“我路过的！”
“谁信啊！”三娘毫不示弱地瞪着王乾，顶道。
“那个，夫人，门外牛叔来了。”就在王乾和三娘剑拔弩张的时候，之前离开的丫鬟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打破了僵局。
三娘最先恢复过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丫鬟行了一礼，告退了。
“走吧，去见见牛叔，不管你的目的是不是我，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到这个村子里的人。”三娘瞄了王乾一眼，向着门口走去。
王乾冷哼了一下，跟了上去，“我也是这个意思。”
牛叔站在宅子的门口，先前的那个丫鬟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暖着手，看到三娘和王乾过来之后，连忙将手上的茶盏小心地放到了一边，搓了搓手说道，“那个三娘，我这有些野味，一个人料理也麻烦，索性就给你送过来了，这个娃…你表弟过来了，也好招待招待，这些年村子也受了不少你的恩惠，这些也算是一些心意。”
三娘责怪道，“牛叔，这些你自己留着就好，我这里不缺这些的，倒是你一个人，还是自己留着吧，来来，先进来吧，这里风大，小花，你怎么让牛叔在这里吹风？”
牛叔连忙摆手道，“不怪她，不怪她，是我自己不肯进去的，万一弄脏了屋子，好了，东西我就放这了，先走了。”
牛叔指了指放在门口的两个袋子，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踏进来。
王乾目光闪烁了一下，追了出去，“牛叔，我送送你。”
“哎。”牛叔对于王乾的行为倒是没有拒绝，“你表姐可是一个好人啊，咱们村子可是多亏了她，要不然大家伙现在过的日子可没现在这么富裕，我之前就觉得你面善，现在才知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扇门，不对，不对，你看我嘴笨的……”
王乾一路笑着听着牛叔的碎言碎语，将他送回了家，又陪了他一会儿才折返回去。
三娘还站在门口，见到王乾回来，冲着他点了点头，便向着之前的那处花园走去。
王乾进了宅子，跟了过去，身后的丫鬟将大门又关上了。
“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我就一个要求，别让村子里的人知道，我可以对外说，家里出事了，你是来找我的，等离开了村子，我任你处置。”三娘站在花园之中，背对着王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为什么这么做？”王乾好奇地问道。
三娘的目光温柔地扫过周围的一切，又越过围墙，看向外面的村子，“虽然在这里只是生活了短短的十年，但是我真的爱上了这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好，我不想因为我而破坏了这里的宁静。”
“所以，可以么？”三娘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王乾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哀求，又似乎只是在平静地陈述。
王乾摇了摇头，三娘露出一个失望的神色，刚想有所动作，王乾开口道，“我说了，我是路过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你真的是路过的？”三娘终于开始正视王乾的话，只不过犹自带着一些怀疑，“就算路过的，斩妖除魔不是你们的惯例么？”
“总有例外的。”王乾耸了耸肩，也认定了三娘不是一个危险的存在，准备离开了。
“我还是有些不信。”三娘迟疑了一下说道。
“你为什么就这么不相信我？我都这样了，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企图不成？”王乾无奈地说道。
“因为族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啊，外面的修士炼气士都是危险的存在，所以我出来之后，一直都很少去人多的地方。”三娘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么说也不算错，不过，人类还说妖怪都是危险的存在呢，遇到一定要逃，你不也和传闻之中的不一样么？”王乾想了想说道。
三娘定定看了王乾许久，然后展颜一笑，“好吧，我暂时相信你了，不过，你污蔑我的账怎么算？”
“什么污蔑你？”王乾一愣，不知道三娘在说什么。
“就是之前你说我败坏妇道的事。”三娘提醒道。
王乾这才想了起来，于是将昨晚看到的事告诉了三娘，后者闻言眉头渐渐皱着，接着脸上现出一抹怒色，用力平复下心中的怒气，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抱歉，让你见笑了，那其实是我的妹妹。”
第三百七十九章 归途（十）
“妹妹？”王乾诧异地问道。
三娘想起自己的这个妹妹，露出一个头痛的表情，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我的妹妹，她比我晚了几年才得到外出的批准，我担心她的安危，便将她带了过来，当时她已经肚子一人在人间游荡了一段日子了，也是那段时间，她变成了这样，最开始的时候，我也警告过她几次，她收敛了不少，本来以为她已经改掉了，没想到……没想到她趁着我每日修炼的时候做出这种事！”
王乾伸手敲了敲桌面，“所以她在干什么？”
三娘犹豫了一下，牙一咬，有些羞愧的说道，“采阴补阳。”
王乾闻言沉默了，只是手指敲击桌面的速度和力道一下子加大了不少。
三娘见状连忙补充道，“不过她有分寸的，并没有伤人性命，如果她害了人，我是能感觉到的，还请网开一面，我日后一定严加管束。”
“我能见她一面么？”王乾问道。
三娘点了点头，叫来了小花，让她去请小姐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与三娘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走了过来，正是三娘口中的妹妹，胡巧云。
“姐！”胡巧云本来满脸地随意，不过在看到坐在三娘对面的王乾之后，一下子炸毛了，身后露出一条狐狸尾巴，脸也变了一个模样，三分像人，七分像狐狸。
王乾先是瞄了一眼一旁的小花，见其一脸平静，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三娘也注意到了小花的异状，俏脸含煞，猛地站了起来，扇了胡巧云一巴掌，直接将其打翻在地。
胡巧玉捂着自己的脸颊，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不明白那个男子还没有发难，怎么她先对自己动手，忍不住叫道，“姐姐！你疯了？！”
“闭嘴！”三娘狠狠地瞪了胡巧云一眼，“看你做的好事，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这样做么？把我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
胡巧云捂着自己的嘴巴站了起来，吼了回去，“我们是妖怪，他们是人类，我这样做有什么错？我不杀他们，他们应该已经感恩戴德了！”
“你！”三娘听着胡巧云的话，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挥手，“明天，你就给我滚回族里去！”
“回去就回去，谁稀罕这里似的，我早待腻了，不用明天，我现在就走！”胡巧云气冲冲地离开了。
王乾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自然明白三娘只是在演戏，摇了摇头，也没有戳穿，“抱歉，多有打扰了，我就先回去了。”
三娘脸上怒气未平，看着王乾点了点头，“抱歉，让你见笑了，不过，还是在这里住下吧，免得牛叔起疑。”
“没事，你处理你的家事吧，希望你能一直如此。”说完，王乾离开了这里，向着牛叔的家走去，临走前还把牛叔刚刚送过来的野味给捎上了。
“恩？你怎么又回来了？”牛叔正在院子里晒着东西，一抬头，看到了王乾，惊讶地问道。
王乾将手中的袋子提了提，“我姐姐让我过来和你一起吃。”
牛叔露出一个感动的神色，“好人啊。”说着，还背过去身子，不着痕迹地擦拭了一下眼底的位置。
王乾本来准备帮忙的，牛叔一把按住了他，独自拿着那些野味，走到一边开始料理起来。
坐在院子的凳子上，王乾看了一会儿牛叔忙碌的背影，便将视线移开了，望向不远处三娘家的宅子，他现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宅子的门口，胡巧云正在门口和三娘推搡着什么，行动之间甚是激烈。
突然，两道相互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中的一个没了动静，软趴趴地伏在另一个的身上。
王乾一惊，陡然站了起来，运足目力看去，只见三娘的头低垂着，从胡巧云的肩膀之后探了出来，而胡巧云则有些手足无措地扶着三娘的身体，轻轻摇晃着。
“什么情况？”王乾的脑海里一下子闪过了无数关于误杀之类的剧本。
就在王乾准备过去的时候，三娘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身子站正了，扶着胡巧云的肩膀，对着她说着一些什么，后者则低下了头，乖乖地听着。
王乾松了一口气，等两姐妹重新进了宅子，便将目光收了回来，走向了牛叔，总不好真的让一个老人家独自弄这些东西吧。
“牛叔，这些野味似乎还挺新鲜啊，你不会是刚去弄的吧？”王乾帮着摆弄着其中动物的尸体，好奇地问道。
“嘿，也是运气，之前在附近的林子里设了陷阱，好久没动静，我今天去看的时候发现里面躺了一只兔子，一只雀儿还有一个野鸡，想到你过来了，就给三娘那边送过去了。”牛叔随口道。
王乾点了点头，帮着牛叔清洗已经处理好的兔子，顺便把一些蘑菇之类的东西一起清洗了一下。
这一顿忙，直到接近中午才全部弄好，王乾帮着牛叔在灶后生火，透过旁边的通风口看着外面的景色，突然视野内一道身影飞快地闪过。
“胡巧云？”王乾很快确定了身影的身份，忍不住皱了皱眉，同时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牛叔，我去我姐那看看，要是还没吃，我待会儿送点过去。”王乾将灶里的火拨了拨，又添了一点柴禾进去之后，站了起来对着牛叔说道。
“好的，好的，你去吧，我这边应该也快好了。”牛叔掀开锅盖，透过蒸腾的水气看着锅里的食材说道。
王乾点了点头，快步向着三娘的宅子走去。
到了宅子的门口，王乾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走上前用力拍了拍。
“谁啊。”大门打开了一条缝，小花的脸从里面探出了半张，“呀，是少爷啊，是落下什么东西了么？”说着，小花将大门完全打开了。
王乾向里张望了一下，问道，“我姐姐呢？”
“夫人休息了，小姐吩咐说不要打扰。”小花回道。
王乾闻言心头一颤，暗道一声不好，急忙道，“快带我去找你家夫人，我有急事。”
小花闻言迟疑了，“这个、这个不太好吧。”
“哎呀，快点，出事了我担着就是。”王乾说着，见小花还在犹豫，直接闯了进去。
小花将大门关紧之后，连忙追了上去，“哎，少爷，你等等，府里不能乱走的，你不知道路，我带你去就是了。”
第三百八十章 归途（十一）
王乾停下脚步，等着小花跟了上来，然后在后者的带领下，向着三娘休息的卧室走去。
“府里就你们三个人？”王乾突然注意到一个问题，趁着这个时候问道。
“不是，还有几个丫鬟的，不过最近不是快过年了么，夫人特意许了她们几天假，让她们回去看看，顺便看家里缺些什么，到时候还让府里置办一下，然后等过年的时候带回去。”
“这么早？”王乾心中疑惑，现在不过十一月份，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不早了，夫人对待我们下人是极好的，一些寻常难见的东西也会置办上一些，所以会提前让我们看看自己需要什么，也好和那些商家打声招呼。”小花解释道。
“你家老爷什么时候回来？”王乾接着问道。
“老爷的话，每年年关前后才会回来，平时有时候回来，有时候不会回来。”
“你家老爷叫什么？”王乾注意到这宅子似乎没有挂牌匾。
“老爷叫袁善。”小花说着在一间房间前停了下来，“到了，就是这里，公子稍待，我进去唤醒夫人。”
“恩，有劳了。”王乾对着小花作了一揖，然后在门外停了下来，同时在心里念叨着袁善的名字，很快一个人的形象跃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是他？！”王乾有些错愕，这件事似乎实在太过巧合了，不过他暂时还不敢确定是否是同一个人。
“少爷，夫人醒了，请你进去。”在王乾思索的时候，小花重新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王乾说道。
王乾点了点头，走了进去，就看到三娘披着外套坐在屋内的桌子边，一手扶着额头轻轻揉着，“怎么了？小花说你有急事？”
王乾仔细看了三娘几眼，“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三娘奇怪地看了一眼王乾。
于是，王乾便将自己看到的和猜测的告诉了三娘，后者闻言笑了笑，“你误会了，那是老毛病了，冬天的时候情绪一激动便会头晕，屋子里暖和一点还好，在外面就不行了。”
“妖怪也会生病？”王乾好奇地问道。
三娘笑了笑，“瞧你这话说的，只要是活着的，哪个不会生病？”
“你不是有妖力么？”王乾不解地问道，说起来，自从修炼之后，他好像从未生过病。
“妖力又不是万能的，况且这是我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后天很难好的，我还没练到脱胎洗髓的境界。”
“好吧，是我误会了，对了，她们都知道你们是妖怪？”王乾指了指一旁的小花问道。
“不知道，不过使了一些小手段罢了，小花的情况有些特殊，我那个妹妹……”三娘提起胡巧云又是一阵黯然神伤。
“好吧，你知道她去哪了？”王乾想起了之前看到的胡巧云的身影，问道。
“知道，去帮我采药了，附近的林子里有一种药材可以缓解我的情况，不巧府里的库存没了，所以她去帮我重新采一点，暂时应付一下，等那些下人回来了，再去药店买点回来。”
“恩，还有一个问题，我听说你相公叫袁善？”王乾看着三娘问道。
“对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三娘蓦地心头一紧，担心自家相公是不是惹到眼前的这个人了。
“是不是长这个样子？”王乾挥手幻化出了袁善的样子，双眼紧紧盯着三娘问道。
三娘一时拿不定王乾的意思，只是在他的注视下又不好撒谎，只好点了点头。
王乾沉默了一下，突然笑道，“那真是巧了，我和袁兄也算是有些交情，没想到这么巧的事我都遇上了。”
“外子和你认识？”三娘也是露出诧异之色。
“恩，之前去帝都的时候认识的，他现在怎么样？知道你是妖怪么？”
三娘点了点头，“知道的，所以他才将宅子安在这个偏僻的村子里，还有外子一切安好，多谢叔叔挂念了。”
“姐，我回来了。”正说着，胡巧云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这里的王乾，顿时愣在了那里，手上还抓着几把药草。
王乾见状，适时地站了起来，“既然三娘身体有恙，我就不多打扰了，对了，牛叔让我过来问问，你们吃过没？那些野味牛叔快做好了，给你们送一点过来？”
三娘点了点头，“有劳了，那就送一点过来吧，一点点就够了。”
王乾点了点头，和僵立在那里的胡巧云擦肩而过，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低声道，“以后多听听你姐姐的话。”
胡巧云下意识点了点头，等回过神，王乾已经不见了。
“姐姐，这个人到底是谁啊？”胡巧云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问道。
“炼气士。”三娘结果胡巧云递过来的药草，稍微清理了一下，直接塞进了嘴里，接着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微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和相公认识，你不要惹他就是了，还有，之前的勾当不要再做了，族里的消息你又不是不知道，人类的皇帝正在大刀阔斧地对付我们这些异类，虽然妖族和人族之间关系匪浅，但是我们也不能强赶着送上门去。”
“我知道，只是……”胡巧云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只是什么？”三娘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问道。
胡巧云摇了摇头，“算了，和姐姐说了，姐姐也不懂，我先回去了，明日就回族里。”
“你真回去啊？我只是气话。”三娘听到胡巧云的话，有些意外。
“我想过了，还是会族里吧，姐姐的生活我是过不来的。”胡巧云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站了起来，“你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恩，等会儿我让小花把吃的送到你房里。”三娘点了点头说道。
……
王乾回到牛叔家的时候，牛叔刚刚将做好，看到王乾回来了，便问道，“三娘怎么说？”
“让我们送一点过去就好了，一点点。”王乾特意强调了一下。
不过牛叔显然没有听见，开心地盛了将近一半的分量，让王乾送了过去，在其临走前还不断问着，“是不是少了一点？要不再盛一点？”
最终，牛叔又加了半勺之后，才让王乾给送了过去。
小花早已等在了门口，看到王乾之后，连忙迎了上来，想要接过他手上的大海碗，被后者拒绝了，一直帮着端到了厨房，将里面的食物倒了出来，才带着空碗回去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归途（十二）
夜晚，王乾等牛叔睡着了，又悄悄潜进了那间宅子里，在墙头上看着宅子深处两只狐狸对着月亮吸收精华，看了许久之后，才又悄悄地折返回去。
接下来，王乾又在这里逗留了数日，每日关注着那间宅子的动静，在胡巧云第二日离开之后，之前的那个身家不菲的男子和青年又陆陆续续来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是失望而归，王乾观其神色，似乎有些茫然和失落，显然对于之前的事两人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晰。
确定没有其他问题之后，王乾便和牛叔与三娘辞行了，继续向着帝都的方向走去，临走前留了一封信给袁善，一诉相别之情。
离开三娘所在的村子之后，王乾渐渐把前行的道路纠正了过来，逐渐又回到了人烟密集的地方，期间也遇到过几起诡异之事，顺手的就给解决了，麻烦也告知了那里的人，不过信不信就不是他的事了。
半个月之后，王乾终于踏进了燕南府的地界，天气也越发寒冷了，不知不觉从帝都离开之后已经过了快一年的时间了，绝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归墟之地那里，现在回想起来，颇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燕南府显得富庶繁荣了一些，各处城池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时近年关，不是地方在庆祝着当地特有的节日，王乾也凑了凑热闹，行程又被耽搁了下来。
等到了十二月初的时候，才走了燕南府一半多的路程，不知不觉，他又偏离了大道，在有些荒凉的小道上独自行走着。
寒风卷着雪花在天地之间肆虐着，王乾对自己有些无语了，似乎这个毛病是改不过来了，或者说是天赋？总是放着好好的道路不走，习惯性向着少人问津的地方走去。
风更大了，视野内一片白茫茫的，王乾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到什么地方了，本来的小道也被这大雪渐渐覆盖，他现在完全是凭感觉在走，不过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感觉告诉他，他走得更偏了，脚下的大雪覆盖之下估计连路都没有了。
这场雪下得很大，一直到了第二日凌晨的时候才慢慢平息下来，皎洁的月光在白雪的反射之下，将天地照得一片通明，恍如白昼。
王乾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举目四望，只觉天地一片广阔，只有尽头处有着一些黑影，也不知道是些什么。
看了看天上的星辰，王乾找到了南方，调整了一下自己前进的方向，几乎转了一百八十度之后，才开始继续前进。
太阳渐渐出来了，不同于夜晚的柔和，此时的雪地显得有些刺眼，王乾眯着眼睛感应着脚下的路况，逐渐找到了一条道路，同时周围的雪地上开始出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
嘎吱！嘎吱！
一阵积雪被碾压的声音从王乾身后传来，他停了下来，只见身后出现了一辆牛车。
“喂！”王乾走到路边，冲着牛车大力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声音在空旷的雪野之中传出很远很远。
很快，那辆牛车在王乾的面前停了下来，一个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从牛车上跳了下来，“去哪啊？”
“去最近的城池，村子也行。”王乾搓了搓手，跺了跺脚，对着那人说道。
“行，上来吧。”那人冲着牛车扭了下头，重新回到了驾驶位上，等王乾上来之后，扬鞭打了声脆响，缓缓催动着牛车。
“这位兄弟，问个事，这里是到哪里了？”王乾看着身边人，仔细打量了半天，发现年纪不大，于是说道。
“恩？这里是远宁县境内，你不知道？”那人诧异地问道。
“之前不是下大雪么，我迷了路，在一个地方避了好久，出来之后完全不知道哪对哪了。”王乾解释道。
“那么大的雪你在外面度过的？！”那人惊讶，不，甚至有些惊恐地看着王乾了。
“呃，是啊，有什么问题么？”王乾疑惑地问道。
“那你真是运气够好的，我看你都没带什么东西，能撑那么久可不容易，据我所知，附近可没有什么能躲雪的地方。”那人感慨地说道。
“还行吧。”王乾含糊地说道。
接下来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那人似乎不是一个健谈的人，而王乾则是在对着自己所处的位置，始终不记得远宁县到底在哪，只好暂时作罢，准备到了城里再重新搞一份地图。
“到了，这里就是我们村子，你暂时现在这里住一晚吧，明日我再送你去城里。”天色将晚的时候，那人将王乾带到了一个村子里。
“恩，多谢了，不知道哪里方便借宿？”王乾跳下车，对着那人道了一声谢，又掏了一点铜钱给他。
那人也不推辞什么，接过铜钱收了起来，牵着牛车向着村子内的一户人家走去，“要是不嫌弃就来我家吧。”
“那就打扰了。”王乾点了点头，跟上了那人，“对了，不知道怎么称呼？”
“陆全有。”
陆全有的家距离村子口不远，没走几步便到了，他先是将牛车卸了下来，将牛牵到了牛棚之中，之后才带着王乾进了屋子。
“就你一个人？”王乾看着陆全有摸着黑点燃了蜡烛，随口问道。
“恩。”陆全有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对着王乾说道，“你先坐，我去弄点吃的，顺便烧点水。”
“好的，你去吧。”王乾依言在堂屋里坐了下来，随意地看着屋子内的陈设。
很标准的房子，堂屋两侧各有一间厢房，此时两间厢房的门都虚掩着，堂屋内的东西很少，只有一张摆在正中的桌子和两条凳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等了约一炷香的时间，陆全有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热气腾腾的粥和两个馒头，“凑合吃下吧，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了。”
王乾点了点头，接过一碗粥和一个馒头，就着陆全有拿出来的一碟咸菜慢慢吃着。
期间，陆全有一直保持着沉默，王乾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整个屋子里只有两人吃东西的声音。
吃完饭之后，陆全有将东西收拾了一下，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好好洗一下吧，别落下什么毛病了。”
“多谢了。”王乾默默地将脚泡了进去，然后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
等王乾洗完了，陆全有就着王乾的洗脚水简单洗了一下，然后去东厢房收拾了一下，告诉王乾他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一切妥当之后，屋子里的灯便被吹熄了，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柩照了进来，驱散了黑暗，村子里不时响起几声狗叫的声音和一些不知名的生物的叫声，显得分外的幽静。
第三百八十二章 归途（十三）
王乾躺在有些单薄的棉被里，一时睡不着，耳中不时传来附近人家的夜语，似乎在说着关于过年的话题，使得他也忍不住有些想家了。
“恩，接下来要抓紧了，争取年前回去吧。”王乾带着淡淡的乡愁，翻了身子，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寂静的村子里，到了半夜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睡着了，一道黑影从村子外慢慢潜伏了进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和狗。
黑影在村子里游荡了一圈，最后锁定了一户人家，翻过了围栏，进入了鸡棚之中，在留下一地的鸡毛和鸡血之后，又静悄悄地离开了。
第二天，王乾是被一阵叫骂声吵醒的，他翻身下了床，穿好衣服，走了出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陆全有家隔壁的隔壁，一名妇人正站在院子里破口大骂，语气极其激烈，用词极其丰富，不时带上一些包含感情色彩的肢体动作。
“早。”陆全有从厨房内走了出来，看到了正在向着那名妇人张望的王乾，打了一声招呼。
“早。”王乾收回了目光，对着妇人那里努了努嘴，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哦，你说张婶啊，她家的鸡不知道被哪个东西全给祸祸了，地上全是鸡毛，说来也是奇怪，村子里的狗一点动静都没有，这都是第三家了。”陆全有说着，有些担忧地看向了自家牛棚里的牛。
“第三家了？你们没报官？”王乾好奇地问道。
“报官？官府可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陆全有奇怪地看了王乾一眼，感觉这个人有点奇怪，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那你们没找原因？”
“找了，怎么没找，连着两次之后，我们守了好几夜，但是只要有人，那个东西就不出现，机灵得很。”陆全有有些无奈地说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但愿，不要找上我。”
王乾安慰了陆全有几句，然后吃过早饭之后，便跟着他乘着牛车去了远宁县城。
“你昨天怎么是从那里过来的？”王乾看到陆全有向着与昨日完全相反的方向行进，不由问道。
“昨天是从镇子上回来的，前天赶集之后，遇上大雪，在那待了一宿。”或许是经过一晚的相处，陆全有和王乾渐渐熟络起来，言谈之间那种生涩的感觉渐渐褪去。
“今天麻烦你了。”王乾看了看空荡荡的牛车，知道陆全有是专门送自己的。
“不麻烦，你要是多麻烦我几次，我这个年可就好过了。”陆全有听到王乾的话，忍不住笑了笑，竟然开起了玩笑。
之前早上的时候，王乾给了陆全有一点钱，也不多，一钱银子，全当昨晚的住宿费。
王乾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茬，换了一个话题道，“怎么了？今年收成不好？”
陆全有叹了一口气，“也不是收成的问题，官家又涨税了，要不是附近山林还有些产出，今年我估计都熬不过去了。”
“涨税？为什么？”王乾皱了皱眉，一般来说，朝廷的税是不会轻易变动的。
“说是什么除妖的费用，天见可怜，我长这么大半辈子都没见过妖怪长什么样子。”陆全有颇有些不忿地说道。
“除妖？附近有妖怪？”
“谁知道呢，反正都是官家说了算，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可没资格去过问这些。”陆全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接下来，陆全有似乎失去了闲谈的心思，只是闷声赶着车，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到了中午的时候，一座城池的轮廓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在距离城池还有三里地的时候，陆全有停了下来，“你就在这里下吧，再过去，我就要交入城税了。”
“还隔着这么远就收了？！”王乾感觉自己在听天方怪谈。
陆全有没有答话，只是伸手指了指前面。
王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了一道简易的关卡，摇了摇头，跳了下来，对着陆全有拱了拱手，“多谢了。”说完，又掏了点铜钱给了陆全有。
这一次陆全有没有收下来，将王乾伸过来的手推了回去，“不用了，你之前付的已经够了，等下你进城还要交税的。”
王乾坚持了几次，见陆全有还是不肯收下，只要将钱扔到了车座上，然后转身疾步离开了。
陆全有叫了几次，但是王乾都没有回头，他有心追上去，但是想到进城税，又放弃了这个想法，最后只要无奈地往回走去。
“站住，把钱交了。”王乾刚刚走近那道关卡，一个官吏叫住了王乾，指了指旁边立着一个牌子说道。
王乾看了一眼牌子，上面写着，“每人十文钱，每只畜生一文钱……”
牌子上写的密密麻麻，零零总总的条目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漏洞，写这个牌子的人显然也是一个人才。
那名官吏见王乾盯着牌子看了许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挑了挑眉道，“不认识字？”
王乾摇了摇头，看了眼有些不耐烦的官吏，有心想要给他一个好看，但是现在他不宜高调行事，只好咽下了这口气，掏了钱，不过却是将这个仇记下了。
“有时候我就是这么小心眼。”王乾过了关卡，又回头看了一眼，将那名官吏的样子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然后才向着城里走去。
接下来，王乾算是认识到了什么叫雁过拔毛，在交了不下数十项各种条目的税之后，他终于进了城里，好在城里没有这种税收关卡了。
王乾算了一下，前前后后交了差不多有三四十文钱，再想起那些告示牌上写的，出去的时候似乎还要再交一遍，顿时觉得这里的衙门想钱想疯了。
王乾原本准备弄到地图之后就直接离开这个让人不爽的地方的，但是不知不觉天就黑了，而地图的事情却还没有着落，只好暂时在这里住上一晚。
“多少钱？！”王乾找到一家客栈，在听到房间的价格之后，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五两银子。”掌柜的重复了一遍，表示王乾没听错。
“怎么这么贵？”王乾皱着眉头问道，狐疑地看着掌柜，黑点开到城里也太名目张胆了吧，虽然他不差钱，但也不想当冤大头。
掌柜的打量了王乾几眼，“客官不是附近的人吧？这住客栈是要交税的，我也不想收这么高，你看看，我这店几乎都没什么人光顾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归途（十四）
“住客栈还要交税？！”王乾发现自己低估了这里的衙门揽钱的手段。
掌柜的小心看了看周围，然后抱怨道，“可不是么，县令大老爷说了，住客栈的都是些有钱的，自然该慷慨解囊，为国解难，除了你们要交之外，我们这些开店的那份也不能少，两者一加，这费用自然就高了，不然宁愿不接待客人。”
“不接待客人？”王乾没明白掌柜的意思。
“这钱是按照住店的人头算的，哪怕我免费请你住，这钱也得交。”掌柜的无奈地说道。
“那这客栈还有谁住得起？”王乾皱眉说道。
“不住客栈也行，城里有县衙开的城中驿站，您可以去那里看看。”掌柜的把手往外一伸，示意送客。
王乾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离开了客栈，沿路打听了一下，向着客栈掌柜的所说的城中驿站走去。
城中驿站的位置很好找，顺着城中的主干道很快便能找到。
王乾看到城中驿站的轮廓之后，远远地便停下了脚步，只见那里排着一条长龙，似乎都是准备住宿的人。
王乾再绕了一个圈，看了看这个所谓的城中驿站的样子，直接扭头回了先前的那家客栈。
“客官回来了。”掌柜的没有丝毫意外地说道，语气平淡，如同只是在打招呼。
王乾点了点头，扔下了银子，拿过钥匙，直接向着楼上走去，他越来越想赶快离开这个令人恶心的地方。
第二日，王乾起了个大早，将房间给退了，继续在城中找着地图，路过衙门的时候，发现那里围了一堆人，好奇之下走了过去。
“真惨啊，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弄成这样的。”
“莫不是真的是又妖怪？”
“嘁，有没有妖怪你自己心里还没有数么？”
“小声点，小心被官差听到。”
王乾听着围观人群的话，越发有些好奇，挤了进去之后，瞳孔猛地一缩，只见地上躺着一具身体，身体边围着几个官差，正鼓足了力气想要搬动尸体，但是脸都涨红了，尸体还是纹丝不动。
尸体的样子有些凄惨，身上布满了伤口，双眼圆睁，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恐，而尸体的身份正是王乾之前遇到的陆全有。
王乾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看着陆全有身上的浓重怨气，知道事情并不简单，不仅仅是妖怪不妖怪的问题。
王乾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暂时也不去找地图了，径直向着城外走去，从刚刚路人的谈话之中，他得知陆全有的尸体似乎是被故意放在这里，他准备先回陆全有的村子看看。
在交了一系列的税之后，王乾离开了远宁县，循着昨日的路线，飞快地来到了陆全有的村子。
村子如同王乾离开的时候一般平静，他看到几个人打着哈欠在村子里走着，显然昨晚他们又在守那个残害村子牲畜的凶手。
王乾快步走到了陆全有的家，发现他的牛好好地拴在牛棚里，正悠闲地吃着食盆里的食物，显然昨天陆全有是回来的，而且今早还喂了牛。
王乾走到陆全有的房子前，发现堂屋的门只是虚掩这，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直接走了进去。
屋子内没有搏斗的痕迹，但是有着一股淡淡的怪味，很淡很淡，如果王乾再晚来一会儿，估计就彻底消散了。
王乾循着气味在屋子里搜寻了一遍，找到了几处疑似气味产生的地方，一处是东厢房的床上，一处是堂屋的桌子底下，一处是堂屋的角落，在这三个地方，他都找到了一些奇怪的粉末。
将这些粉末收集起来，王乾感觉像是某种东西燃烧之后的灰烬，具体是什么东西，他就不知道了。
接着王乾又去厨房看了看，锅里还有着温热的一点残粥，灶内的灰烬还没有完全冷却，点点暗红色的光芒从中时隐时现。
将陆全有的屋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之后，王乾彻底退了出来，装作有事的样子去找附近的村民打听了一下，发现就在之前不久还有人看到陆全有在院子里活动。
没有其他的收获之后，王乾重新回到了远宁县的衙门处。
衙门口附近围观的人群已经被驱散，还有一些官差守在附近，驱散着后来听闻此事之后前来围观的人。
王乾远远看了一眼，陆全有的尸体还好好的躺在那里，衙门的人甚至找来了几匹马，用绳子将之与陆全有的尸体连接在一起。
但是任凭怎么驱使，陆全有的尸体依旧一动不动，死不瞑目的双眼，仿佛在嘲笑着这些人的无用功。
事情到了这里，好像完全没了线索，只剩下陆全有这具古怪的尸体，诉说着其生前最后遭遇的某种诡异的事情。
王乾暂时发现不了什么了，只能等待衙门那边的情况，到了下午的时候，陆全有的身份终于被核对了出来，同时前去陆全有村子调查的官差也回来了，得到了和王乾一样的消息。
等到天色昏暗下来，衙门那里来了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人，躲在暗处的王乾看到这个人走到陆全有的尸体旁，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老旧的符箓贴在了陆全有的尸体上。
在其双手结印，念叨了几句咒语之后，陆全有的尸体突然直挺挺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在那人的操控下向着衙门内走去。
王乾只是看了两眼，便将目光移到了陆全有尸体之前躺着的位置，地面上有着一层浅浅的灰烬，正飞快地被风吹散。
趁着那些人不注意，王乾摄取了一些灰烬，比对了一下之后，发现和在陆全有家发现的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王乾的手无意识地捻动着手指上的灰烬，疑惑地想道。
显然，这个灰烬就是唯一的线索，只要知道了灰烬是什么，那么杀害陆全有的凶手就差不多知道了。
王乾深深看了一眼衙门，然后离开了，准备明日再过来看看，也许衙门的人能发现一些什么。
翌日，王乾早早地来到了衙门的附近，发现门口竟然又躺了一具尸体，死状和昨天的陆全有一模一样，也是那个黑袍人过来将这具尸体牵引进了衙门之中。
王乾等衙门确定了那个死者的身份之后，去死者所在的村子打听了一下，情况和陆全有之前的一样，也是在早上有人看到死者在自家院子里活动，之后死者的尸体便到了衙门口。
第三百八十四章 归途（十五）
至于这具尸体是怎么来到衙门口的，依然没有任何人知道，而衙门显然也没料到第二天还会出现这种事，根本没有安排人在衙门口守着。
王乾琢磨了一下，准备今晚在这里守株待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会来吧。
与王乾的想法一样，衙门今晚安排了不少人在附近蹲守着，几乎做到了全方位，无死角。
清晨的阳光将漫长的黑夜洗去，直到日上三竿，王乾和衙门蹲守的人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衙门的人怀疑凶手是不是换了一个地方，但是一整天下来，各处都没有传来发现新的尸体的消息。
就在王乾和衙门的人怀疑凶手放弃的时候，第四天，衙门口又出现了新的尸体，这一次，衙门的人似乎很狂暴，将周围围观的人尽数扣了下来，一一盘查询问。
而王乾看到这一幕，突然响起了之前在陆全有家听到的一件事。
“没人守就出现，有人守就消失。”王乾喃喃自语了几句，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住在陆全有家的那晚，他竟然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当时未曾注意，现在想来却是问题很大。
眼见着指望衙门是彻底没戏了，王乾摇了摇头离开了，重新回到了陆全有的村子，他准备打听一下关于那个神秘生物的消息。
王乾回到陆全有的村子的时候，村子的气氛有些压抑，显然陆全有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而且其中的诡异之处也被村子的人知道了，陆全有的家一时间几乎成为了禁地。
王乾换了一副装扮，在村子里找人打听了许久，通过零零碎碎的消息，大概还原出了那个神秘生物前后出现的经过。
大约是半个月之前，衙门征收除妖税的第三个月，陆全有的村子出现了第一起牲畜离奇死亡事件，同时也是妖怪传闻逐渐流传开来的时候，后面的经过则是和陆全有说过的差不多了。
王乾还注意到一件事，自从尸体事件之后，村子里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牲畜离奇死亡事件，两者联系起来，有很大的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王乾又去另外两个死者的村子打听了一下，发现在此之前也都出现过牲畜离奇死亡的事情，不过，比起陆全有村子的传闻，这两处的消息更为详实了一点，甚至有关于那个神秘生物的一些描述。
抛去各种夸张地关于这个神秘生物的外貌描述，王乾抓到了其中的一个共同点。
传言这是一个在黑夜之中出没的妖怪，每次都会从灶里的余烬之中出来，速度奇快，无人能发现它的踪迹。
而最后一条就显得颇为自相矛盾了，如果无人发现，这些传闻也就不会这么传出来了，同时，关于王乾发现的那个神秘灰烬也与之对上了号。
与此同时，衙门那里也有了新的进展，通过比对之后，他们发现了三个死者的共通之处，无一例外，都曾经对除妖税抱以很大的怨念，所以，衙门最终认定这是有人在暗中策划的人为事件，而不是妖怪所为，毕竟妖怪都被他们除了，哪来的妖怪？
王乾对于官府的结论自然嗤之以鼻，不过这也给了他一点启发，他之前忘了调查一下三个死者的共同点，为什么那个传闻中的妖怪在对人下手之后会选择他们呢？
为此，王乾又重新在三个村子之间来回奔波，发现三个死者的情况都惊人的相似，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前几天的大雪之中，三者都不在自己的村子里面，都说是去镇子上赶集，没赶得回来。
但是，根据王乾后来的调查，三者根本没有去过镇子上，或者说只是在镇子上露了一个头，之后便又急匆匆地离开了。
王乾回到了与陆全有相遇的地方，回忆了一下他当时走过来的方向，反向走了过去，一直走到一个山谷之中。
王乾在山谷口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自己来时的方向，根本就没有路通往这里，但是这里却残留着近期有人在这里活动过的痕迹，而且为数不少。
走进了山谷之后，王乾在中间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祭坛，拨开上面覆盖的积雪，露出了下面已经熄灭的木炭。
呼！
一阵风声吹过，王乾感觉身后有一道黑影闪过，猛地转过身子，却没发现任何东西，不过这一次他很肯定，确实有什么东西刚刚在他身后闪过。
“出来！”王乾低喝一声，将周围的积雪震得滚落下来，形成了一场迷你的雪崩。
嘎吱，雪花飞舞之间，一道黑影从中显现出来，向着王乾走来。
“你是谁？”等到雪花完全落了下来，黑影的全貌露了出来，这是一个通体漆黑的类人形生物，身上满是龟裂的痕迹，点点暗红色的火光隐约从中透露出来。
“你就是那个妖怪？”王乾看着这个生物，皱了皱眉，从它的身上，他感觉到了一点熟悉的气息，仿佛前不久才见过一般。
“算是吧。”
“陆全有是你杀的？”王乾沉默了一下，再次问道。
“陆全有？是谁？”
王乾挥手幻化出了陆全有生前的样子，“陆全有就是他。”
“哦，是的，我杀的。”妖怪爽快地答应了，“不过这是他们自己的要求。”
“自己的要求？”王乾皱了皱眉，不明白妖怪的意思。
“是啊，他们对官府的除妖税早已不满，而我便是从他们的不满之中诞生，他们想要通过自己的死亡来警告官府。”妖怪如是说道。
王乾一下子愣住了，心中一时间有些堵得慌，这是怎样的绝望，才只能用死亡来反抗？
“等等，从不满之中诞生？”王乾很快从那股难受的情绪之中脱离出来，接着注意到了妖怪的一个措辞，心头灵光一现，终于知道之前的那个熟悉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你是言灵？！”王乾盯着妖怪问道。
“是的。”言灵依旧痛快地承认了。
王乾心念急转，回想起河州的事，发现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点，似乎都有官府的影子在背后推波助澜，而眼前的言灵比起之前遇到的，虽然弱了不少，但是却有了自己的灵智，显然是经过了完善了，时间上也能说得通，也就是说，这件事的背后一直有着一个隐藏黑手。
王乾立时犹豫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你是来杀我的么？”言灵看着沉默不语的王乾，淡淡地开口道。
第三百八十五章 归途（十六）
猛烈地寒风似乎一下子更急了，卷动着周围的雪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王乾恍惚从中看到了陆全有等人的影子。
“你知道？”王乾对着言灵问道。
言灵点了点头，“在我诞生之初，我便知道了，你是官府派过来的么？”
“不是。”王乾摇了摇头。
“那抱歉了，我不能让你杀死。”言灵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停下吧，你这样做是没用的，或者说，他们的想法一开始就是错的。”王乾明白言灵的意思，或者说陆全有等人的意思。
“我不知道，这是这就是我诞生的意义。”言灵缓慢而坚定地说道。
“那就得罪了。”王乾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欺身而上，手上涌起澎湃的元气，携带着锐利之意，向着言灵击去。
言灵不闪不躲，就这么静静看着攻向自己的王乾，只是一个照面，便被王乾打成了一地灰烬。
“没用的，我是不死的，你走吧，你不是我等的人，只有我等的人才可以杀死我。”言灵的声音从灰烬之中传来，只是一瞬间，它又恢复了原状，静静地看着王乾。
王乾皱了皱眉，伸手一招，无数的冰雪向着他的手心汇聚而来，然后向着言灵压去，将它的身影完全淹没在其中，等到冰雪散去，一座冰雕出现在了王乾的面前。
“没用的。”言灵的声音再次从中传了出来，覆盖在它表面的寒冰如同不存在一般突兀地消失了。
王乾不信邪地试了无数次，终于相信了通灵之前说过的话，言灵是杀不死的。
默默地停了手，王乾看着言灵，“你还会继续杀人？”
言灵点了点头，“没错，直到我等的那个人出现。”
“官府派来的人？”
言灵点了点头。
“如果我说我是官府派来的人呢？”王乾问道。
言灵摇了摇头，“如果你是官府派来的，刚刚我就已经死了，你走吧。”说完，言灵消失在了原地，无迹可寻。
王乾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然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离开了这处山谷。
王乾离开了，临走前他悄悄去了一趟衙门，在里面留了一封书信，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只是没有提起陆全有等人的事，只是说一切都是生活在这片山谷之中的妖怪所为。
接下来，王乾一路疾行，终于在年关之前回到了帝都之中。
看着依旧雄伟的帝都，王乾站在城外看了很久才走了进去，比起离开时横压在整个帝都上空的凝重氛围，如今的帝都如同沐浴在风雨之后的阳光之中，空气里弥漫着过年的喜悦，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王乾随手买了一点东西，去了一趟烟花巷，见到了胡叔，给他拜了一个早年，然后将买的礼物给了他，之后才向着周府的方向走去。
周府一如王乾离开的时候一般，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他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门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仆人打开了门，看了看王乾，觉得有些眼熟，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了眼前的人是谁，连忙进去通报了，都忘了先请王乾进来。
不一会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续起胡须的王坤走了出来，脸色有些激动，近乎小跑地迎了上来，在门口站定，看着王乾，许久之后才说道，“哥，你回来了。”
王乾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恩，我回来了。”
王坤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才注意到王乾还站在门口，连忙道，“先进来再说吧。”
王乾点了点头走了进去，身后的仆人将门关上了。
“这怎么大白天的关门啊？”王乾奇怪地看了一眼仆人的举动，问道。
闻言，王坤脸上的喜色渐渐褪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说来话长，就在你走后不久，陛下突然开始了对八大世家的清洗，虽然父亲一直是皇帝派的，但是也受到了波及，被限令禁足在家，本来是要坐牢的，多亏了晋王出面才改成了禁足。”
“你呢？”王乾对于周望天的观感从周婉一事之后便直线下降，对于他的遭遇并没有什么感触。
“我？”王坤苦笑道，“也一样，禁足，不过，就半年而已，明年年初，我就要进天子阁任职了。”
“恭喜啊。”王乾虽然不知道天子阁是什么样的地方，但是听起来挺高大上的。
“恭喜啥啊，基本上算是就被边缘化了。”王坤有些郁闷地说道，本来平步青云的，转眼间就变成了这般境地，不过他也就是有些不平衡罢了，对于被牵连一事，倒是没有什么怨恨之意。
“这么久了，怎么没见周大人他们？”王乾好奇地问道，府上似乎就王坤和几个下人在。
“这里现在可是王府了。”提起这个，王坤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父亲他们已经搬回祖宅了，周家的主家被限令全部禁足在祖宅之中，所以这一处府邸就成了我的了，婉儿则是带着海儿暂时和他们住在一起。”
“海儿？”王乾疑问地看着王坤。
“对啊，海儿，你的侄子。”王坤笑着说道。
王乾这才想起自己离开的时候，周婉好像怀孕了，连忙道，“恭喜恭喜。”
“你回来的也是巧，正好还能赶上满月酒。”王坤笑道。
一路说笑着，两人进了厅堂，各自坐下。
“对了，帝都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王乾问道。
“暂时是明朗了，之前的时候可以说是人人自危，无数的一品两品大员落马，革职的革职，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砍头的砍头，直到上个月才算是有个收尾，不过也只是暂时的，等过完年估计还有异常腥风血雨。”王坤有些感慨地说道。
“还好，你当时没进入朝堂，否则我现在估计就是在大牢里看你了。”王乾笑着打趣道。
“啐，有这么咒自己亲兄弟的么？”王坤连忙啐了几口道，“这快过年了，也没个好话。”
“那祝王大人平步青云，官运亨通。”王乾脸色一正，长揖到底。
“这还差不多。”王坤露出一个满意的神色，接着与王乾相视一笑。
中午吃完饭，王坤照例去了书房读书，王乾则是回到了之前自己常住的那间房间，王坤早已安排下人收拾过了，被褥什么的都换了新的。
第二日，得知王乾回来的衡冲来到了王府，同时带来了晋王的话。
第三百八十六章 帝都（一）
与衡冲一起前来的还有王乾的老熟人李青松，王乾先是检查了一番衡冲的修为，确认没有偷懒和问题之后，才进入了正题。
“王爷让我进入通玄司？”王乾看着李青松，皱眉问道。
“是的，王爷知道你不喜欢约束，但是如今的局势你也知道，不过你放心，只是挂一个名字而已，这是各个皇族的特权，每个皇族成员依据品级，有一到五个不等的名额，你的名额王爷一直给你留着呢。”
王乾微微颔首，“有劳王爷挂心了。”
“手续我都带来了，你签一下就行二楼。”李青松见王乾没有太过抗拒的样子，趁热打铁地掏出了一卷契约。
王乾接过契约，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没发现什么问题，便签了下来。
李青松松了一口气，今天来此最大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轻松。
将契约收好之后，李青松又拿出了一块牌子给王乾，“这是你的身份凭证，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难以仿制，小心保管，如果遗失了，会很麻烦。”
“恩，知道了。”王乾将牌子放在手里翻看了一会儿，收了起来。
“另外，王爷得知你回来之后，嘱咐我送冲儿过来，这几日就住在这里了。”李青松见第一件事办妥之后，提起了第二件事。
“也好。”王乾也有些尴尬，说起来，自己这个当师傅几乎没怎么好好教过衡冲，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尤其是修行这种事，更多的还是看个人。
“还有什么事么？”王乾看着李青松问道。
“有，王爷请你方便的时候过府一叙。”李青松连忙道。
“恩？什么事非要当面说？”王乾皱了皱眉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李青松摇了摇头。
王乾沉吟了一下，“反正我最近无事，我等下就和你过去吧。”
“啊？又要回去？”衡冲有些抱怨地说道。
“我过去，又不是你过去，你在这里好好带着。”王乾瞄了一眼衡冲说道。
“不行啊，父亲让我寸步不离师傅左右的。”衡冲苦着脸说道。
王乾将疑惑地目光投向李青松，后者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帝都局势还不算稳定，有着冲儿跟着你，能省去不少麻烦。”
王乾这才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天色，说道，“不早了，现在就过去吧，还能来得及赶回来吃午饭。”
李青松点了点头，当先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去晋王府的路上，王乾问道，“你现在也是在通玄司挂职？”
“恩，和你一样，这也是皇帝妥协之下的结果，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供奉了不少年的修士，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被强制征走了。”
王乾点了点头，继续道，“对了，八大世家的事是怎么回事？”
李青松摇了摇头，“说实话，这件事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整个帝都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的都没几个人，反正结果就是皇帝突然对八大世家下手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几乎连根拔起，当然只是帝都，在外面还有着八大世家的势力。”
“给的什么罪名？”王乾好奇地问道，这件事他之前问过王坤，后者表示圣旨里没说。
“没有罪名。”李青松竟然也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没有罪名？没有罪名，八大世家的人会束手就擒？”王乾奇道。
“不知道，反正八大世家的人出奇地配合，连一个喊冤的都没有，朝野上下也似乎默认了这件事，整件事前前后后，连个相关的奏折都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啊。”王乾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到了晋王府之后，李青松让王乾稍待，他则是先行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依旧是衡元祥出来将王乾迎了进去。
衡元祥将王乾带到了晋王书房之后，便带着衡冲离开了。
“许久不见，王爷风采更胜往昔啊。”王乾自顾走到了晋王地对面坐了下来，说道。
“王师傅说笑了。”晋王笑了笑，然后直奔主题，“这次本王请你过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先说好，我不一定帮。”王乾果断地说道。
“无妨，无妨。”晋王对于王乾的态度没有丝毫抵触，顿了一下说道，“不知道王师傅对于卜算之道可否擅长？”
“卜算？”王乾愣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抱歉，一窍不通。”
晋王露出失望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此便罢了。”
“就这个事？”王乾皱了皱眉问道，感觉晋王有些小题大做了。
晋王摇了摇头，“重要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后面的事，只是你不擅卜算，后面的事情自然无从说起。”
“抱歉，我是真的不懂卜算。”王乾突然想起了石头，不过，没有说出来，晋王这么神神秘秘的，显然要卜算的事情关系重大，还是不要牵扯进去的好。
“无妨，本王再想想其他办法吧，让王师傅白跑一趟了。”晋王略显歉疚地说道。
王乾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不知道王爷是否知道八大世家的事情其中的隐情？”
“这个父王下了封口，恕本王不能告诉你。”晋王摇了摇头说道。
“果然，这背后还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王乾在脑海里转过这个念头，不过，他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深究下去的意思。
“对了，不知道，王爷对于云州的事知道多少？”王乾刚准备离开的时候，想起一件事又坐了回来。
“云州？朝廷正在平定那里的山民叛乱，王师傅怎么对这个突然感兴趣了？”晋王奇怪地看着王乾问道。
“我是从云州那边过来的，不过，我想说的不是云州的事，河州故城的事情，王爷可曾听说了？”
“河州故城？什么事？”晋王一脸疑惑地看着王乾，显然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朝堂上就没一个人提起过这件事？”王乾又问道。
“没有，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晋王的脸色微微凝重起来，显然，王乾口中的河州故城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而且还没有人上报，这背后隐藏的东西可就深了。
“河州故城成了一座死城了。”王乾看着晋王一字一句地说道，晋王闻言满脸震惊，虽然其心中有了准备，但还是被王乾的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帝都（二）
晋王豁然站起身，手背在身后，来回踱着步，蓦地停了下来，“不行，我要立马进攻面见父王。”
“王爷先别急，听我说完。”王乾叫住了晋王。
“怎么？还有其他的事？”晋王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王乾点了点头，“据我所知，故城之事乃是因为言灵，无独有偶，后来我在燕南府远宁县遇到了同样的事情。”
接下来，王乾将这两个地方发生的事相互穿插着告诉了晋王。
晋王听完之后，感觉脑子晕晕的，一个不稳，倒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接着便是暴怒，“骇人听闻！骇人听闻！我大永之内竟有此等之事！！！通玄司，巡察使都是吃干饭的么？！！！！”
好一会儿之后，晋王终于恢复了冷静，有些疲惫对着王乾道，“多谢，否则这两件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这是在动摇我大永的根基啊，王师傅，你先回去吧，本王这就拟奏章前去面圣。”
王乾点了点头，走了出去，站在书房的门口，遥遥看向远宁县的方向，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在山谷之中傻傻的言灵已经死不瞑目的陆全有。
半个时辰之后，晋王急匆匆地向着皇宫赶去，将几乎被他攥碎的奏章给了当今的天子，恒元帝。
恒元帝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晋王的奏章之后，轻轻往书案上一扔，轻声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明日早朝再议。”
“父皇，这等……”晋王张嘴还待说些什么。
恒元帝轻轻抬了抬眼，看了他一眼，再次重复道，“回去。”
声音不大，但是晋王不敢再多说什么，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告退了。
等晋王离开了，恒元帝有些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都以为朕老了？”
“陛下确实老了。”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的屏风后转了出来，毫无顾忌地说道。
“是啊，人老了，心软了，锐气也没了。”恒元帝叹了一口气，然后扫了一眼面前的奏章，扔给了那个中年男子，“看看吧，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往外跳啊。”
中年男子接过奏章看了两眼，又放了回去，“不过，陛下老了，但是心未老，承天门上下都是陛下坚实的后盾。”
“呵呵，师叔也会恭维人了？”恒元帝看了一眼中年男子笑道。
“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恒元帝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到了面前的奏章上，低声道，“看来这个年是过不好了，我都暂时放了你们一马了，还要跳出来，就怪不得我了。”
第二日，朝堂之上，恒元帝双眼半阖地倚坐在龙椅之上，俨然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不时以手掩嘴打上一个哈欠，显得精力不足。
下方的官员正在传阅着一本奏章，正是昨日晋王呈上来的那本。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奏章又被送回到了御案之上，恒元帝好似才睡醒一般，张开了眼睛，扫了下面一眼，说道，“都看完了？”
“回避下，都看完了。”下面的朝臣一齐回道。
“恩，说说吧，你们都有什么看法？”恒元帝调整了一下坐姿，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
众朝臣相互看了看，然后位于中间位置的一个官员走了出来，张嘴就要说些什么。
恒元帝看了这名官员一眼，“你一个兵部的出来干什么？退回去。”
这名官员闻言只好又退了回去，在其身边不远的一名官员站了出来。
“恩，不错，吏部，有些关系了，说说看吧。”恒元帝看着新出来的官员，微微点了点头。
这名吏部的官员行了一礼之后，停顿了一下说道，“自陛下登基以来，励精图治，除旧更新，使得我大永朝蒸蒸日上……”
“恭维的话就不要说了，听了几十年了，直接说说你的看法。”恒元帝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是。”那名官员顿了一下，继续道，“燕南远宁之事属实骇人听闻，臣以为应当立即派遣专员前去将相关人等问责查办，同时对于当地民众加以安抚，至于奏章之中所言言灵之事，此乃通玄司之事，还应……”
“行了，行了，下一个。”恒元帝打断了他的话，示意他退下。
这名官员只好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行了一礼，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又是几个官员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不过品级都不是很高，所言也大多是老生常谈之言，以稳为主。
恒元帝眼见着似乎没有人再出来了，看了看站在最前面的几人问道，“你们就没什么想说的？”
“全凭陛下圣裁。”那几名官员颇有默契地异口同声道。
恒元帝点了点头，看了看桌子上奏章，悠悠说道，“朕老了。”
底下的人等了半天也没等下后文，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恒元帝想说什么。
“陛下。”侍立在一旁的太监，悄悄走到了恒元帝的身边，轻声呼唤了一句。
恒元帝猛地一个激灵，坐正了身子，努力睁大了眼睛，自嘲道，“朕老了啊，连上朝都能睡着了。”
“陛下万寿无疆……”底下的朝臣顿时熟练地开始了合唱。
恒元帝看着下面的一幕，突然笑了起来，然后猛地一拍桌子，将这些人剩下的话全拍回了肚子了，满脸怒容地说道，“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朕老了？！”
全场顿时噤若寒蝉，无人敢搭话。
“看看，看看，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恩？”恒元帝拎起奏章的一角甩了甩，“字字诛心啊，你们呢？一个个只知道明哲保身，朝廷养着你们就是为了这个？”
“通玄司？竟然给我扯到通玄司去，这背后的事你们真就看不出来？没有当地官府的纵容，这个劳什子言灵能出现？故城的那一批就算了，自食恶果，否则，朕非要拉出来鞭尸不可，再来看看远宁。”
恒元帝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远宁在哪？燕南，燕南在哪？就靠着帝都啊！眼皮子底下的事，竟然这么久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陛下，这是我等巡察使失职。”下方的朝臣中突然走出一人，跪了下来，说道。
“失职？岂止是失职，简直就是渎职！”恒元帝愤怒地说道，“朕恨不能亲手杀了你们！都当朕老了？八大世家的事让你们以为朕老得提不动刀了？你们忘了，你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的前几任都去哪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帝都（三）
“还有你们几个老家伙，这么大的事，让几个应声虫出来发声？糊弄朕呢？！啊？！”
“臣不敢！”站在最前面的几个官员一下子跪了下来，紧跟着，其他的官员也都跪了下来，伏在地面上。
“呵呵，除了跪，除了不敢，你们还会什么？！”恒元帝看着眼前的一幕，气急反笑。
一旁的太监看到恒元帝气喘的样子，走过去帮他抚了抚胸口，被后者一把推开。
“说话啊，一个个都哑巴了？！”恒元帝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圈，“好，既然你们一个个都不说话，那朕就来说说！”
“黄中天，李易，任明道……”恒元帝一口气念出了一长串的名字，“全部革职待参，擢吏部重新拟定相关人员接任，三日之内交接完成，故城和远宁之事由晋王担任天使，全权处理此事，通玄司和吏部在一旁辅佐，凡是一应涉及人员全部从重从严，巡察使衙门自检，如有再犯，同罪！”
……
王乾从晋王府回来之后的第二天，便又被请了过去。
“王师傅来了啊。”晋王见王乾的地方依旧在他的书房，不同于昨日，今日他显得颇为繁忙，桌子上堆着一堆的公文。
“恩，这么急找我过来什么事？”王乾开门见山地问道。
“就是你先前说过的那两件事，父皇委任我处理此事，我请王师傅过来，一是为了问问你的建议，二来是想请你随我一同前去。”
王乾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听人说，言灵需得承天门或者和尚才能解决，王爷最好还是去找找他们，至于第二点，陛下应该给了王爷调动通玄司的权力吧，无需我随行吧？”
晋王记下了王乾的建议，然后暂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看着王乾说道，“王师傅不一样，你是亲近之人，跟着本王，本王也放心一些，通玄司初建，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没有亲近之人跟着，说实话本王心里还真没有底。”
王乾犹豫了一下，“也好，不过，我不会出手的。”
“这个自然，王师傅只要跟在本王身边就可以了，一应事务自有通玄司的人处理。”晋王点了点头。
“衡冲我可以带过去吧？”王乾想了下说道。
“冲儿？”晋王顿了一下，“可以，正好带着他出去见见世面，看看这天有多大，省得坐井观天。”
“我也是这个意思。”王乾点了点头。
“好，既然说定了，还请王师傅回去准备一下，明日辰时来王府集合。”
“这么急？”王乾有些诧异地说道，光是人员调动应该就需要个好几天，晋王的动作太快了。
晋王苦笑了一声，“我也不想，只是父皇很着急，所以我只能先带着一部分人过去，剩下的人等集结完毕再过去。”
“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恩，慢走不送。”晋王说完，又低下头开始处理起公务。
第二天，王乾带着有些兴奋的衡冲来到了晋王府，与晋王的队伍汇合。
整个队伍除去晋王一共二十人，其中有十名看起来颇为厉害的修士，皆穿着通玄司的制式装备，另外十人则是寻常的练家子，身手看起来不凡。
晋王看到王乾过来之后，对着其点了点头，然后翻身上了马，对着后面一招手，队伍开始缓缓行动起来。
王乾走到李青松牵过来的一匹马边，抱着衡冲翻身上了马，对着他点了点头，一夹马腹，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出门在外，记得要听你师傅的话，不要随意行动。”临走前，李青松对着衡冲叮嘱道。
衡冲点了点头，对着李青松挥手道别。
“师傅，我就不能单独乘坐一匹马么？”衡冲在王乾的怀里扭了扭，有些不自在。
“不能。”王乾双眼直视前方，回道。
“好吧。”衡冲无奈地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师傅的性子，说不行就是不行的。
一行二十三人的队伍，轻装简从，出了帝都之后就直接加速，沿途不断换马，日夜兼程，不过三天的功夫便到了远宁县。
“站住，交税！”依旧是当初的那个官吏，懒洋洋地坐在简易的关卡边，对着晋王一行人说道。
“交税？”晋王勒停了马，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官吏，然后抖手一扬马鞭，直接将其抽翻在地。
“你！”这名官吏又惊又怒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指着晋王说了一个字，又挨了一鞭子。
“滚开！”晋王睨了一眼那个不敢再说话的官吏，哼了一声说道，然后带着队伍长驱直入，沿途的各个私设的关卡尽数被摧毁。
周围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到晋王一行的行为之后，尽皆露出了痛快之色，不过很快，有人传来惋惜的叹息声。
“什么人？竟然纵马闹市，不知道王法的威严么？”晋王一行到了县衙的时候，城门外发生的事还没有传过来，守在衙门口的守卫看到气势汹汹的晋王一行人，当即上前拦了下来。
晋王竖起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然后看着守卫道，“让这里的县令滚出来见我！”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敢冲撞官衙，莫非要造反不成？！”守卫闻言大怒，只是见晋王人多势众，故而只是嘴上叫嚣着。
晋王懒得和这种小角色废话，说完之后便不再多言，静静地等着县衙里的人出来，就算没人通报，这里的动静也很快便被里面的人察觉了。
不一会儿，本地的县令带着一众官差从县衙内走了出来。
“你就是吴天章？”晋王回忆了一下，记起了远宁县县令的名字。
“你是何人？”吴天章是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儒雅不凡，温润如玉，看着喝问的晋王，心头闪过一丝不妙。
“是那就好。”晋王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给我拿下！”
队伍里的十名侍卫翻身下马，分出两人抓着吴天章的双臂压到了地上，其余人则是解决了其他的官差。
“你到底是什么人？”吴天章挣扎着抬起头看着晋王，“公然袭击朝廷官员可是重罪！”
“朝廷官员？现在你不是了！”晋王冷笑了两声，请出了圣旨，当街宣读起来。
“现在明白了？”晋王念完圣旨，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吴天章，翻身下了马，领着其余的人向着县衙之内走去，吴天章也被押着跟了进去。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外派（一）
县衙的大堂上，晋王坐在上面，王乾和衡冲一左一右地侍立在旁边，下面跪着吴天章。
“说说吧。”晋王看着吴天章不咸不淡地说道。
吴天章嘴巴动了几次，最后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晋王闻言笑了，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问道，“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做出这种事的？又是谁在为你打掩护？你这些钱又是去了哪里？”
“回天使，这些都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所得钱财也被我一人挥霍一空。”吴天章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哦？”晋王身子往前倾了倾，“你有这么大的能耐？本王怎么从未听过啊？”
“您是晋王吧？”吴天章听到晋王的自称之后，比对了一下，认出了眼前之人。
“嚯，倒是有几分见识啊，既然知道是本王，还不从实招来？”晋王意外地看了一眼吴天章。
“侥幸罢了，曾经远远见过几位王爷一眼，只是之前一时未曾想起，还望晋王海涵。”说着，吴天章对着晋王行了一礼。
“你这是不打算说了？”晋王脸上现出一抹厉色。
“说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晋王喜欢屈打成招的把戏，就尽管来吧，当然，最好列一份名单给我，我也好到时候知道哪些人该咬，哪些人不该咬。”吴天章有些猖狂地笑道。
晋王看着油盐不进的吴天章，脸色越发阴沉，但是又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这时，站在一旁的王乾开口了，“言灵是谁让你们造出来的。”
吴天章明显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将脸上的异样之色敛去，故作糊涂地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留给你的那封信看了么？”王乾看着吴天章说道。
“那封信是你留的？！”吴天章露出一个惊讶之色。
王乾点了点头，“看样子，你们好像并没有重视啊。”
“哼，此等荒谬之事，我怎么可能会当真。”吴天章不屑地说道。
“我见过那个言灵了。”王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见过又怎么样？”吴天章一脸讥讽地看着王乾。
“你就不想知道我们说了些什么？”王乾神秘地说道，“最近又死了不少人了吧？”
“言灵怎么可能会……”吴天章下意识想要反驳，话到了嘴边，连忙改口道，“言灵怎么可能会存在？不过是你们这些人妖言惑众罢了。”
王乾不再多说，对着晋王微微颔首道，“不用问了，把他先关起来吧。”
“不用问了？”晋王诧异地看了王乾一眼。
“恩，该说的都说了，他也就是一个工具人罢了，不会知道太多的。”王乾摇了摇头，然后提醒了一句，“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言灵的事，而不是审问他们的关系网，我担心晚了，这里会变成下一个故城。”
晋王心头一惊，知道自己之前搞错重点了，当下对着左右吩咐道，“先将其押入大牢，择日再审，记得严加看守，不要让他出了意外。”最后两个字，晋王咬得很重。
“是，王爷。”当下一名侍卫和一名修士，领命押着吴天章进了大牢之内。
“王师傅接下来本王该怎么办？”晋王再次询问道。
王乾想了想，“先去将那个言灵除去了，之后把那里的现场保管好，等承天门的人过来再说。”
“言灵不是杀不死么？”晋王奇怪地问道。
王乾摇了摇头，“这个言灵有些特殊，还请王爷给我一道手令，命我前去处理言灵即可。”
晋王点了点头，当场写了一个手令，并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王乾吹干了上面的墨迹，将手令收了起来，“王爷与我同去，还是在这里先行处理远宁县的情况？”
晋王考虑了一下之后说道，“本王还是留在这里吧，一应事务还需要我去处理，防止出现暴乱。”
王乾点了点头，“也好，那请王爷安排两位兄弟与我同去，到时候也好安排人手守在那里。”
晋王的目光扫过剩下的九名修士，很快便走出两人，默不作声地来到王乾的身边。
“那我就先去了。”王乾对着晋王行了一礼。
“我也可以去么？”衡冲见自己好像被忽略了，连忙举起手问道。
晋王见王乾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同意了。
顿时，衡冲欢呼了一声，走到了王乾的身边。
“不过，王爷在此还需要小心一点，我曾经在这里见到过一个黑袍人，似乎是一个修士。”临走前，王乾叮嘱道。
“本王知道了。”
王乾一行四人也不骑马，各自施展手段，飞快地向着王乾之前发现的那处山谷赶去，不过半个时辰左右便到了。
“就是这里了，两位还请在一旁为我掠阵。”王乾在山谷的入口处停了下来，对着那两名修士说道。
那两名修士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各自散了开来，拱卫在山谷周围。
“那我呢？”衡冲再次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你在旁边看着就好，事有不对，立马就跑。”王乾认真地说道。
“好吧。”衡冲有些扫兴地应了一声，然后挑了一个好点的位置，等待着看王乾出手。
王乾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了山谷之中。
积雪已经划了不少，但是很快又凝结成了冰晶，山谷内的一切一如王乾离开时的模样，他走到祭坛边，喊道，“出来吧。”
“你又来了。”言灵和上次一样，诡异地出现在了山谷之内，脸部的五官似乎更加立体了一些。
在一旁的衡冲饶头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有些激动。
“我来了，这一次我是带着官府的任务来的。”王乾拿出了晋王的手令，冲着言灵挥了挥。
言灵目光扫过王乾手上的手令，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给我吧。”
王乾闻言扬手将手令扔了过去，等着言灵下一步的动作。
言灵接过手令看了看，然后卷了起来，“很好，我知道了。”
王乾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你什么意思？”
言灵露出一个笑脸，“真是多谢你了，这样我才可以出去啊。”
“你骗我？”王乾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骗你？不，我没有骗你，只是我现在不想死了。”言灵的身躯陡然化为了一团阴燃的灰烬乘着寒风，消逝在了空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