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小祖宗身世秘密(二)
黑袍人见公良莜对东方策这般信任,敛起眼底的忧虑。斟酌半晌,继续解释。
“小姐,正如信中所言。您本是公良家族五百年来唯一的嫡小姐,临盆前家族上空百鸟报喜,出生时仙乐响彻东荣大地,霞光更是三日不去。
直到第四日,有位仙师登门,言说小姐命格有缺,当往荒服蛮地历劫,待十六岁生辰过后回归家族,方能平安。
原本家主和老太爷是不信的,但是仙师走后不久,小姐开始高烧不退,生命奄奄一息。
当时恰巧听说荒服蛮地兰陵国的皇后分娩,诞下一名女婴,家主和老太爷也不忍将小姐送去寻常人家受苦,这才决定将小姐送到兰陵王室。
本以为远离公良家族,小姐能平安长大,谁成想,终究还是没能躲过。”
黑袍人说着,近乎哽咽了起来。
不过须臾,他又庆幸地说:“幸好,幸好小姐福大命大,承蒙鬼医前辈医治,恢复康健。”
公良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心虚地摸了摸鼻头。心说:“福大命大的是我,并非你们家的十三小姐。”
不过随即,公良莜心中有了一个不错的想法。
三百年前,在师尊的威逼利诱下,她了解所有的仙门世家和宗派的实力和地位。
公良家族在绥服要地尚且只是一个二流的世家。不显眼,又有立足之地,不容易被上界的宗派注意到。如此,对她隐藏实力和身份,倒是十分便利。
不过,这个家族的德行如何,她还真不敢保证,需要考量。
想了想,她问了黑袍人一个问题:“兰陵王室真正的公主呢,后来如何了?”
黑袍人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沉声解释。
“追根溯源,兰陵王室本就是公良家族的一脉分支。只是渊源已久,各自成就,不再往来。老太爷实在不忍小姐受苦,这才决定与兰陵的公主换着养的。
小姐无需多虑,当初交换身份时,也是征得兰陵王和王后同意了的。
至于兰陵王室的公主,自小就被夫人收为义女,养在身边,百般疼爱,给足了她荣耀和光鲜,没有半分亏待。”
公良莜点头,如此说来,这公良家族倒是没有她预想的那么差。但是要说光彩,那她真的觉得也没有多体面。
“可惜了,我真不是你们家小姐,劳烦长老白跑一趟了。”
见她要走,黑袍长老从愣怔中回神,慌乱地辩解:“小姐,属下自那日大火后一直在国师殿闭关疗伤。虽然前不久才出关,但是小姐幼时,都是属下守护左右的,怎么可能会不是。小姐,您不信的话,试试身份玉牌,灵魂印记决定不会也不可能作假,一验便知。”
公良莜闻言回头,这才认真打量黑袍长老面具下的脸,确实是烧伤的痕迹。
大约当年在东宫那场大火中冒死救下公良莜的人,便是眼前这位黑袍人了吧。
这份忠心,倒是值得嘉奖。
看着他手上的玉牌,公良莜迟疑了。
她很明确原身的灵魂早已不在这具身体里了。所以,她在考虑是验一验,直接让对方死心呢,还是先不验,利用公良家族来隐藏自己真是的身份。
当然,她是倾向后者的。
第47章 小祖宗身世秘密(三)
只是,师尊劝她要善良的话,不合时宜地在脑海中响起,公良莜便放弃了。
另一边,东方策此时也好奇他家小妻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公良家族的血脉。
对上黑袍人殷殷期盼的眼神,公良莜终是没忍心骗他,给了他一个痛快。
伸手拿过玉牌,心念一动,将自己的灵魂之力注入玉牌。
本来已经想好安慰人的公良莜,却神奇的发现,那玉牌有反应了。
什么情况?
再试!
三试!
......
黑袍人激动地跪地请安,公良莜却是风中凌乱了。
再三确认,输入的,真的是她这个活了五百多岁的公良莜的灵魂之力。
怎么会有感应呢?
怎么会呢?
见她眉头紧锁,东方策拍拍她的肩,玩笑似的说:“如此说来,我要是跟着夫人去了东荣,也能仰仗夫人庇护,好像也还不错,呵呵呵。”
公良莜白他一眼,什么不错。是错了,全错了好吧!
想不明白的公良莜没有搭理黑袍人,径自回了将军府。
东方策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若有所思。实在是公良莜对自己身世的态度,多少另他感到困惑。
不过,困惑归困惑,东方策的立场是完完全全地站在小妻子身边的就是了。对于公良莜的决定,也会无条件的支持,不会怀疑质疑。
于是,两人谁也不提这事,宫里那位国师也没有再出现过。
日子平静又安详第过着。
今日中秋,东方策拒绝了宫里的邀请,陪着公良莜在府里过节。
两人正打算去街上逛逛,却被花朝拦住了去路。
“王爷,北境出事了。”花朝说着,将手中的一小截竹筒递给东方策。
东方策看到那竹筒,瞬间变了脸色。那是军中飞鸿带来的信物,只有在十分紧急的情况下才会使用。
......
荒服要地上空,惊雷轰鸣,秋雨阵阵。
兰陵京城,暮鼓声伴着雨声传开,城门缓缓移动。
三人两马赶在即将关上的一刻冲进了城门。好在他们手持有将军府的令牌,无人敢阻拦,一路畅行,直奔将军府而去。
两匹马刚到将军府门口,感觉后背的人已离身。再也难以保持站立,口吐白沫,一命呜呼了。
孟春踉跄着敲门,门房看着蓬头垢面的人,一度将他们看成流亡的乞丐,就差抄家伙轰人了。
“狗东西,瞎眼了,连本郡主都敢拦。”
这气焰,门房不用点灯不用验明正身也知道是谁了,不敢怠慢,忙开门将人迎了进来。
三人中,孟春最是狼狈,整条胳膊没有了。桑落比他稍微强点,但也强不了多少。
最干净、最精神的莫过于师沅了。她身上和脸上虽然也有些许淤泥,但好歹身上没有伤。
师沅一路嚎啕,扑进东方策的寝殿:“大哥,呜呜呜,大哥一定要为父亲报仇。”
东方策难得的柔和,拍拍师沅的肩膀,安抚她:“阿沅别哭,父亲不会就这么枉死的。”
不等东方策盘问,孟春就将北境的情况简单说明:“北境突发暴乱,流民与守城将士起了冲突。师大人出面调和,被流民误伤,没救回来。”
第48章 北境之乱(一)
孟春如是说。这些消息也确实是从边城的守军将领那里得到的回复。
但是他们都十分清楚,这只是对方用来搪塞将军府的借口。
如今的北境,臣民安居乐业,仓满民良,十多年没有出现过流民,暴乱更是不可能的。
怎么四皇子一到北境城,不仅有了流民,暴乱也多了呢。
东方策盯着孟春的断臂,眸色深沉,面色冷厉。
桑落接触到将军的眼神,眸中恨意翻涌,咬牙切齿。
不等东方策问,他便将他们从离京后的事,事无巨细,娓娓道来。
东方策出征凯旋,想着义父还没有见过他的小妻子。义父回京团聚,总要有个由头,眼下中秋佳节将至,便是一个不错的由头。
于是,他拒绝了皇帝的赏赐,换了让师奇回京与他团聚的旨意。
临近中秋,皇帝也算体恤臣下,同意东方策的请求。
得了允许,东方策便让桑落和孟春即刻启辰,去北境接师奇回京。
桑落个孟春出京后,一路北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十日日落前抵达北境城。
然而,他们的马车到了城下,还没有到宵禁时刻,却是被拦在城外,进不去。
显然,守城的将士和将领都换了,桑落和孟春一个都不认识。
孟春高举令牌,扬声说道:“大将军府办事,速开城门。”
城墙上,那将领丝毫不给面子,扬声拒绝,态度十分嚣张。
“城中流寇肆虐,康王有命,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假冒的流寇。”
桑落和孟春怒,大将军驻守北境近十载,如今将军府的马车到了北境城,居然被当成了寇。
“将军府奉命请师大人回京,若是耽搁了时辰,陛下怪罪,尔等担待得起?”
孟春的话成功让那守城的将领迟疑了,如果是圣意,他确实担待不起。
想了想,转换了态度说道:“城中确实遭遇流寇,二位请稍后,容我等想康王殿下禀报。”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城门打开:“康王有令,开城门。”
“哼!”
二人进城,彻底被城中的残酷景象吓傻了!甚至是怀疑他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北境虽算不得富庶,但是百姓的温饱早已不是问题,如今这满城饿殍横生,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真的是流寇?”
桑落不忿:“大哥,咱们是跟着将军出征来过的,一个多月前,北境连流民的影子都没有,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被流寇祸害至此了。”
确实,兰陵虽小,四面环山,都是荒蛮之地,唯一与别国接壤便是北境城。
而东方策八岁出征,英勇神武,讨还失地,便再也无人敢小觑他的实力。
安稳下来的东方策,同北境的百姓一起,在这里开荒种植,老百姓安居乐业。
东方策凯旋回京到今天,不过一个月多几天而已,偌大的北境城居然面目全非,再无昔日风光了。
马车穿过闹市,直奔帅府。
然而,府门零落,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
桑落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推门而入。
“师大人?郡主?”
偌大的府邸,空无一人,阴森可怖,回声阵阵。
恰在此时,有一士兵在门外喊叫:“请问,是从京城来的吗?”
桑落情急之下扯着那士兵的领子,眼神凶狠:“我问你,帅府里的人呢?师大人他们呢,都哪去了?”
第49章 北境之乱(二)
士兵被桑落的气势震慑,瑟瑟发抖,他只是个传话而已。
“康,康王殿下请二位入府一叙。”
康王,兰陵皇室四皇子公良驰。
早前东方策出征,这位四皇子便任督军。东方策回京后,兰陵皇帝命四皇子镇守,暂时接替东方策统领北境军臣。
最主要,康王公良驰,是兰陵王室最有野心的皇子。
康王府,镂金铺翠,比之皇宫也差不了多少。
其奢靡程度,与眼下北境黎民的疾苦形成两个极端。
桑落心急如焚,微微施礼,切入主题:“康王殿下,我等奉命来接师大人回京,这是陛下的圣谕,请康王过目。”
康王摆摆手,没有接过所谓的圣谕,面录沉通之色,沉吟半晌开口。
“就在昨日,数万流寇突然闯入,与将士发生冲突。师大人执意帅兵围剿,不幸遇难。我已休书,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
“不可能!”
桑落一着急,忘了对方的身份,直接反驳:“师大人虽然没有将军修为高,但也是成功筑基的高手。区区几万流寇,怎么可能伤了他的性命。”
孟春拉住桑落,示意他不要着急,免得给将军惹麻烦。
“康王殿下,既然如此,不知师大人的尸首此时在何处?
另外,不知康王可有师沅郡主的下落?”
公良驰没有计较桑落的失态,抬手打断孟春的话,起身所:“你们跟我来。”
七拐八拐,康王带二人到了一处冰室。
“师大人高义,本王也是拼尽全力才留住大人的尸首完好。你们既然来了,就替你家将军跟大人告个别吧。你们也劝劝郡主,她不吃不喝的,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已经在这呆了一夜了。”
康王走后,孟春和桑落难以置信地检查师奇的身体。
确实不像中毒,铠甲上有刀剑的痕迹,但都不是致命伤。
看来是遇到了习武的高手。
“爹,爹你醒醒啊,你别不理阿沅好不好......”
师沅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痛不欲生,对桑落和孟春的出现毫无所觉。脑海中也全是她和父亲的过往。
师沅确实从小就被父亲护着的,尽管东方策这个大哥时常责罚她,可是父亲都会为她求情。
送她去京城享福,也是父亲跟大哥说的情。
可是现在,护她的父亲突然不在了,让跋扈惯了的师沅奔溃了。
抱着师奇的尸体不撒手,泪如雨下,声音沙哑。
“爹,你起来啊,起来看看阿沅很不好......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惹大哥生气,不让您为难了,您快起来看女儿一眼好不好,爹......”
听着师沅伤心欲绝的哭声,让桑落和孟春两个男人也瞬间本不住了,桑落更是哽咽出声。
“郡主,节哀!”
师沅不愿接受父亲不在的事实,拼命摇头:“不会的,爹爹没有死,他只是累了,想多睡一会儿。”
等师沅哭的差不多的时候,桑落扶她起来,沉痛说道:“郡主,还是让大人先入土为安吧。”
人死不能复生,这句话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真实的。
就像此时的师奇,任凭师沅如何苦求,已经死了的师奇,没有一丝生还的迹象。
但是对于有些人,被天道眷顾,复生也不是全然不可能。
可惜,师奇不是被天道眷顾的那一个。
第50章 北境之乱(三)
虽然师沅在京中的所作所为,给将军府和东方策本身带来了诸多负面影响,多次惹了皇帝问罪。
将军府的下属对她,多少是有些怨言的。但是此刻,桑落和孟春两人看着沉浸在悲愤中的师沅,直叹气。
对她的过往,也多了些宽容。
孟春闻声问她:“郡主,您看,是将大人的尸骨带回京城安葬,还是就在北境入土?”
师沅这几日过得可谓是心惊胆战,此时看到熟悉的人,她的心里,总算有了一丝慰藉。
不再是只有她一人孤苦,她还有唯一的亲人在,她想大哥了。
“父亲生在北境,心系北境,就让他在这里安息吧。”
三日后,师奇的尸骨入土。虽然没有惊动任何人,但是康王还是寻来了。
师沅看着惺惺作态的公良驰,恨不得提剑直接跟他打一架。
鬼咋父亲坟前,师沅收敛眼底的仇恨,问公良驰:“康王,今日当着父亲的亡灵,我只想问你一句,北境的流寇、父亲的死,是不是你故意所为?”
公良驰苦涩一笑:“是不是本王死了,郡主的疑虑才能打消?”
师沅:“你不用跟我瞎扯,你就是还是不是,我只想知道一个真相。”
公良驰沉默良久,最终叹息一声:“不是本王所为。”
师沅:“好,我知道了。”
康王的人走后,师沅在父亲坟前坐了半日,想着自从她来北境后发生的一切。
从小听父亲给大哥讲学,耳濡目染,师沅也比寻常的女子多一些见识。
对于兰陵皇室忌惮将军府一事,多多少少有一点意识的。尤其是大哥中冰蛊后,花朝和桑落他们经常谈论皇室的态度,让师沅对将军府的处境多少有些了解。
想想父亲遇难那日,她和朋友在郊外游玩,忽然听说城中出现了流寇。
当时的师沅,信心满满地对一帮人说:“由父亲在,三五个流寇,算不得什么。”
可是那些人,统统劝她回城,说什么“万一师大人不敌,北境城就危险了。”
被扫了兴,师沅也没有玩耍的兴致了,打马回城。
谁知一进城,就看到父亲被人从高空一掌劈了下来,浑身是血地倒在慌乱的人群中。
师沅当时吓傻了,她从未想过已经筑基期的父亲,会败的这样惨痛。
等她靠近,打伤父亲的黑衣人在康王的攻击下逃跑了,只留下沉重乱窜的百姓,和满城的烽烟。
黑衣人连练气十阶的康王都不敌,却为何能将父亲一招致命?
想到公良氏皇族的狠辣和无情,饶是不参与政事的师沅,也明白。父亲就算不是康王亲手啥的,也绝对跟皇室脱不了干系。
父亲的死,包括大哥身上的毒,都是公良氏皇族的猜忌作祟。
于是,师沅将这一切的罪孽,都算到公良氏皇族的头上,发誓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师沅在帅府坐了一日一夜,看着里面的陈设,值钱的都被搬空了,只留下一些无用的家具。
才几天而已,就这么迫不及待,真是讽刺。
移步饭堂,脑海浮现出大哥来家里的第一天。
第51章 不共戴天之仇
父亲抱着她坐在大腿上,慈爱地说:“阿沅啊,以后有哥哥了哦。哥哥很厉害的,若有人欺负阿沅,哥哥会帮你打跑坏人的。”
“哥哥?”
“是的,哥哥。”
于是,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她在一旁看着父亲教哥哥习武读书,而她则在一旁鼓掌加油。
画面一转,父亲捧着各种礼物,献宝似的递到她眼前。
“阿沅,快看,哥哥送你的花环。”
“阿沅,快看,哥哥送你的玩偶。”
“阿沅,快来看,哥哥送你的......”
泪水模糊了双眼,似是父亲还在身边,伸手却抓不到。
“爹,大哥从来都不知道阿沅的喜好。那些哄我开心的礼物,都是您准备的吧。您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有多烂。”
师沅再也忍不住,捂住双眼,嚎啕大哭:“爹,阿沅不孝......阿沅好想你。”
“郡主,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身体。我跟桑落商量,打算明日启程回京,你。”
师沅打断了孟春的话,抬眼,眼神坚定:“不,即刻启程。”
孟春和桑落没推诿,一行三人,还是来时的马车,一路快马加鞭出了北境城。
城楼一角,公良驰勾唇,出色的脸上浮现一抹得逞的笑。
旁边的侍卫也看着孟春他们离开的马车背影,不由感慨:“若不是殿下果断,错过了最佳时机,说不定此时师奇已经顺利出城了。”
康王不屑冷笑:“父皇要做的事,岂容本王有失。”
侍卫没有再搭话,秋风萧瑟,吹起城墙上的战棋,烈烈生风
良久,康王忽然笑了:“师奇被北境城的流寇所杀,真是够讽刺的。本王猜想,东方策这个三军统帅,也做到头了。”
孟春三人出城不过百里,便遇上了追杀。
“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首领似乎没什么耐心,冷喝一声:“废话少说,拿命来。”
师沅一直被她爹保护的很好,北境虽然是常有战事,但师沅很少见到杀戮。
本就不安的她,瞬间花容失色。
好在她的骨子里继承了师奇的三分倔强和韧性,慌张片刻后回神,对黑衣人拔剑。
大喝:“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再本郡主面前嚣张,看招。”
可惜,师沅的花拳绣腿,连练气五阶的凤央都打不过,如何能抵得住有备而来的杀手。
眼看对方的长剑就要劈下,孟春大惊,这个灵力强度,若是真的被他劈中,不死也是重伤。
孟春心里不满师沅自以为是,但是身体却是出于本能去护住她。
师沅确实被就下了,但是孟春的一条手臂,被齐跟砍了下来。
“孟大哥,你。”
师沅红着眼眶,看着眼前的孟春,失了一条手臂,还在奋力厮杀,顿时心生懊恼。
好在桑落解决了那边,飞身前来,解救了孟春。
桑落扶着孟春上了马车,按照给他略微做了处理,上了一些药粉止血。
想到临走时凤央给他们的丹药,喂孟春服下一颗。
这样的追杀,一路没有断过,一直到京城外百里才停止。
说罢,桑落扑通一声跪倒,向东方策请罪:“将军,属下无能,请将军责罚。”
孟春苦笑:“你要是无能,那我岂不成了废物。”
另一边,师沅抹着眼泪,泣不成声:“大哥,我们与公良氏之仇,不共戴天!”
东方策垂眸,对师沅的宣言没做多想,心里回想起义父的恩情,心情沉痛。
第52章 黑蛛(一)
沉默良久,东方策对北境的将士,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别人或许以为北境只有他东方策一员大将,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北境真正的威胁,从来不是流寇或者邻国的侵略。
想到什么,东方策问师沅:“流寇攻城是,秦将军人在何处?”
师沅抬起袖子擦了把眼泪,摇头说道:“阿沅根本就没见过她。”
孟春听到东方策的疑问,瞬间明白了将军的意思,如实说道:“西北旱灾严重,秦家军奉命前往赈灾,来不及救援。”
“我知道了,你们一路辛苦了,去换洗一下吧。”
此时,夜已深,东方策让他们各自回去了。
几人走到门口,东方策看了一眼公良莜,喊住了孟春:“孟春,你留一下。”
“是!”
花朝似有所感地看了看在一旁吃宵夜的公良莜,悲伤的心情总算有了一点慰藉。
“二哥,你笑什么?”
桑落对花朝的愉悦很是不满,出生质问。他觉得这时候,出了敌人,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花朝拍拍他的肩膀:“你累了,快去休息吧,明天你就知道了。”
桑落皱眉,带着探究看着花朝。花朝气结,拍了他一巴掌:“混小子,你那什么眼神。”
......
“夫人,你看孟春这胳膊,还有救吗?”
公良莜被点名,目光从眼前的点心上移到孟春脸上,再从他脸上移到断臂处,露出赞赏的表情。
“断掉的手臂还在吗?”
孟春茫然摇头,当时情况紧急,逃命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去捡断臂。
“那可不好办了。你主修什么元素?修为天赋如何?”
孟春皱眉,东方策笑看了孟春一眼,替他回答:“风土双修,天赋尚可。”
公良莜眼前一亮,土元素修行者很少见,而且是双元素,也算得上难得的天才了。
“还行,有的救。不过,过程可能会艰难,就看他能不能撑得住。”
此时此刻,孟春再傻也听明白了,激动不已:“夫人,您是说,我的胳膊还能长出来吗?”
公良莜摇头,给他解释:“再生的话,需要长久的时间,而且你现在的修为肯定是不行的,我建议你考虑下嫁接。”
公良莜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只手掌大的蜘蛛,放在圆桌上,摸着它的小脑袋说:“这小家伙很适合你,最擅长土元素。”
孟春看着那只手掌大的蜘蛛,瞬间变了脸色,连忙后退。
东方策嘴角抽搐,孟春这家伙看着身强力壮的一小伙子,对多腿生物却是有莫名的恐惧感的。
公良莜幽幽地看了孟春一眼,将他的恐惧尽收眼底,笑说:“你怕蜘蛛?”
孟春憋红了脸,眼睛紧盯着桌上的蜘蛛,浑身僵硬。
“多可爱的小家伙呀,可听话了。你过来,跟它沟通沟通,让它送你一条手臂。”
公良莜嘻嘻笑,眨眨眼,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黑蛛袖长的腿,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孟春说着。
孟春下意识地往后退,黑蛛似是得了指令一般,迅速变大,口中喷出一束白丝,直接将远处的孟春捆了起来,让他动弹不得。
“夫,夫人,饶命。”
第53章 黑蛛(二)
东方策看着迅速变大数倍的黑蛛,后背泛着紫黑的幽光,在烛光下格外神秘。
孟春是他的下属,公良莜肯不藏私的医治,这让东方策喜出望外。
温柔地看着小妻子,心里柔软到不行,化解了他的些许悲伤。
接触到东方策炙热的目光,公良莜解释:“我是在救他。”
东方策捏着她的指关节,笑说:“我知道。”
公良莜:“那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东方策:“因为夫人好看。”
公良莜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炫耀:“我每天都好看。”
东方策哈哈笑:“是的,所以为夫永远都看不够。”
两人正说着,孟春在嫉妒的恐惧后开始反抗,他汇聚了灵力想要攻击黑蛛。
“别白费力气了,小家伙可是金丹巅峰的呢。这样吧,你要是能让黑蛛喜欢上你,它就送给你做灵宠了。
这样一来,不仅能让你重新获得一条完好的手臂,还能得到一只强大的灵宠。怎么样?”
不得不说,公良莜的话相当有诱惑力。筑基巅峰的孟春,在东方策的侍卫中,实力排第三。
若是有一金丹巅峰的兽宠,那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哥了呀。
可是,目前得他,抗拒自身的恐惧都困难,如何讨的黑蛛喜欢呢?
“小珠珠,这个人就交给你了,领出去玩吧。”
公良莜话音未落,黑蛛无视了孟春的惨叫,直接将他卷走了。
东方策看着捂嘴偷乐的小女人,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宠溺的说:“调皮。”
公良莜乐不可支,想到她这也算欺负人了,试探性地问东方策:“将军还不会生气吧?”
东方策抱起她往床上走,听到她的问话,笑说:“夫人不遗余力地救治我的下属,是为夫的荣幸,为何要生气。”
公良莜在床上打滚,想着孟春这一夜肯定十分煎熬,也算是抱了当初对她百般挑剔的仇。
东方策将人揽进怀中,亲吻额头,拍拍后背,柔声说:“乖,夜深了,晚安。”
公良莜也乐得差不多了,躺在熟悉的地方,闻着熟悉的味道,很快就睡熟了。
东方策本来心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就跟着她的梦,睡了过去。
翌日凌晨,花朝和桑落被孟春房间里的惨叫声惊醒。
“大哥,你怎么了?”
此时的孟春,虽然被从丝里解放了出来,但是依然没有克服内心的恐惧。
两人推门,攻击迎面而来,两人只来得及看清攻击他们的武器是白色的。
“怎么回事?”
“我好像看到了异兽的影子。”
“......”
天还没亮,花朝和桑落两人心中着急,他们又推不开门,帮不了大哥。
更要命的是,这个时辰,他们定然是不能惊动将军的。
“大哥,你没事吧?府里怎么会有异兽呢。”
黑蛛的长脚包裹着孟春,过来滚去,玩得不亦乐乎。
孟春主要是被吓得,不停地尖叫,无尽的恐惧让他痛不欲生。
“救命......啊......夫人,属下不要手臂了灵宠了......啊,放开我......”
听到孟春求助的话,两人面面相觑,花朝吁出一口气,好笑摇头。
“走吧,夫人不会害大哥的。”
第54章 黑蛛(三)
虽然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连最初不断给公良莜使绊子的孟春,也接受了公良莜的存在。
唯独桑落,至今无法承认公良莜是他们将军的妻子,始终做不到百分百的信任。
然而,他们却不知,公良莜早就被孟春的哀嚎吵醒了。
听着那边的动静,窝在东方策怀里嗤嗤偷笑,蹑手蹑脚地下床,悄悄出了房门。
推开孟春他们住的远门,就看花朝打着哈欠,劝说桑落:“走吧,夫人有心医治大哥,肯定没事的。”
桑落不忿:“二哥,你什么时候变成公良氏的走狗了,从昨晚开始,你就没有一点悲伤。
难道师大人的惨死,还不能让二哥你看清公良氏皇族的狼子野心吗?”
桑落后面那句质问,几乎是吼出来的。
公良莜摸摸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吵架。
花朝被质疑,也不气恼,拍着兄弟的肩旁,语重心长的说:“六弟,不是掉几滴眼泪就是悲伤,也不是对夫人好就是眼瞎。
桑落,我们是将军养大的,我们的喜怒哀乐,也只能与将军站在统一战线。
不管夫人是不是皇室的细作,我们都应该相信将军的判断。他认定夫人是妻子,那我们必须要人她这个主母。
再说了,夫人从嫁到将军府到现在,到底有没有做过伤害将军和将军府的事,你我心知肚明不是吗。你又何必钻牛角尖呢。”
桑落低头,陷入深深的沉思。
扪心自问,自从公良莜入府,受过的只有将军府的下属给她的难看,以及差点被郡主打死的命运。
要说伤害将军和将军府的是,不但没有,反而医好了将军的毒。
看着他们,公良莜觉得好笑,她倒是没有指望所有人都喜欢她。
“你们在干嘛呢?”
花朝闻声望去,喜出望外:“夫人,大哥他,不会有事吧?”
公良莜没有立即回答花朝的话,淡漠地看了桑落一眼,摊手笑说:“不知道呀,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花朝汗颜,他要是能进去也不会干守在门外着急呀。
看着公良莜轻松推开了房门,潇洒地走了进去,花朝和桑落愕然张大了嘴巴。
忙跳上台阶,跟了上去。
看到完好无损的孟春,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但是看到那头半人高的黑色大蜘蛛,桑落眼冒金星,心里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欲望。
天哪,金丹期的黑蛛,若是能降服,绝对是高阶的灵宠。
公良莜拍着黑蛛的头顶,笑说:“差不多得了,瞧给人吓成什么样了。”
虽然孟春心里的恐惧依然存在,但是经过一整夜的摧残,此时的他,已经能正视黑蛛的模样了。
悄然后退,想要从门口逃走的孟春,另一只脚还没有跨出门外,又被丝给卷回去了。
孟春害怕多腿生物,就像公良莜讨厌老鼠是一样的心情,她很能理解孟春的恐惧。
“黑蛛不喜欢弱者,你若是不能挑战自己的极限,只能说跟它无缘了,我这便替你重接手臂。”
公良莜略显失望的话,让三人心思各异。
尤其是孟春,当他看到黑蛛毫不犹豫地撤下自己手臂的那一刻,震惊地无以复加。
第55章 伤害性不大
黑蛛拔下一条腿后,难以支撑原来的体型,迅速变成孟春最初见到它的大小模样。
桑落看着公良莜用灵力包裹那条粗壮又修长的蜘蛛腿,逐渐变成了人的手臂长短,最后彻底变成手臂形状,嘴巴能塞下一枚鸡蛋。
“会有点疼,你忍着点哈。”
公良莜是有丹药的,但是孟春等人,还没有达到让她主动给他丹药的亲密度,所以,孟春此时只能硬生生咬牙受着。
当然,若是花朝开口的话,公良莜可能也会施舍。
只可惜,花朝只知道公良莜有本事替他们家将军解毒,却也不知道她是鬼医这件事。
断臂处撕裂的疼,孟春疼地全身直冒汗,愣是没喊出一个字的疼。
闭着眼,牙齿都在打颤。
花朝快速将房间里的毛巾叠了叠,塞到孟春的嘴巴里:“大哥,张嘴。”
两人全程看着,心里既是震惊,又是庆幸。
桑落看着那只黑蛛,此时的它有气无力地趴在公良莜的肩上,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孟春,一动不动,仿佛就是一个死物。
东方策站在门外,看着公良莜医治孟春,没有打扰他。
约莫两个时辰后,孟春睁开眼,对上直勾勾看着他的黑蛛,本能地瑟缩。
但是下一秒,他感觉自己断臂处的疼,超越了他对黑蛛的恐惧。
侧头一看,一条完整的手臂,挂在他的肩膀上。
似乎从前的断臂,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夫人!”孟春说着,噗通一声双膝跪了下来,对着公良莜行礼:“属下谢夫人大恩。”
花朝和桑落也但系下跪,真诚道谢:“属下等多谢夫人医治。”
公良莜耸耸肩,朝一旁的凤央眨眨眼,对几人说:“这都是黑蛛和凤央的功劳,你们要谢,就谢他们好了。”
凤央接触到师父的授意,欲言又止,上前想要扶起师父,有人比他先一步扶起了公良莜。
凤央只能扶起孟春,讪笑说道:“害,出力的还是师父您,呵呵。”
凤央将孟春扶到椅子上坐好,兴奋地查看他断臂处的的肌肉。十分好奇手臂到底是怎么接上去的,竟然看不出一丝伤痕。
桑落此时对公良莜,彻底变了态度,诚恳道歉:“夫人,请受桑落一拜。”
不等公良莜阻拦,这人已经弯腰,深深地一礼,坦白说道:“桑落有眼无珠,错把夫人当成公良氏皇族的奸细,对于从前对夫人的不敬之处,请夫人责罚。”
公良莜嘻嘻笑:“你谁呀?得罪过我了吗?”
桑落愣愣地看看她,再看看她身边的将军,一时不知所措。
花朝忍俊不禁,夫人这是彻底无视了桑落的存在呀,可谓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要是以前,桑落肯定心里对公良莜各种看不惯,各种吐槽。
然而此刻,尽管被侮辱了,但是桑落的态度全然没有半丝不满之意。恭敬地介绍自己:“属下桑落,些夫人宽宏大量。”
公良莜灵力透支严重,此时显得有些疲惫,乖巧地靠在东方策怀里,好笑地看着桑落,没有再说什么。
宽宏大量什么的,真不是她,不过她确实不认识桑落。
第56章 小祖宗发飙了
东方策抱着公良莜离开孟春的房间,走前留下一句:“孟春的断臂,乃凤央所医,你们可记下了?”
几人齐齐点头,保证道:“属下等记下了。”
东方策和公良莜走了,黑蛛却仍然留在房间里。
桑落稀罕它,想跟它玩,但是人家不稀罕他,就稀罕孟春。
孟春倒是希望,桑落能将这黑蛛给收了,反正都是兄弟,战斗是也总在一起。
于是,一场你追我逃的三角恋大戏,就这样在将军府上演,鸡飞狗跳。
师沅晨起洗漱出门,看到府里的小厮窃窃私语,她喝住交头接耳的两个小厮。
“站住,你们在笑什么?”
两个小厮身躯一僵,惊恐地回头,战战兢兢地行礼:“郡主。”
行过礼后,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说:“孟护卫和桑护卫争夺一只灵宠,场面热闹。”
一句热闹,惹怒了师沅,“啪”地一鞭子直接将两个小厮抽得跪地求饶。
“热闹?父亲尸骨未寒,你们就只顾着热闹去了。”
本是想要去找东方策的师沅,被这一句“热闹”气昏了头,掉头去了后院。
气势汹汹的师沅一脚踹开公良莜的院门,对着院子里开的正好的繁花一通鞭笞,口中大骂公良氏皇族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秋实和花落被吓一跳,纷纷出屋劝阻。谁知师沅此时犹如失去理智的疯狗,逮谁抽谁。
公良莜这些日子被东方策拐去正院就寝,晨起时秋实和花落都会送早点过去。可是今日她回笼觉都醒了,早就过了吃早点的时辰了,怎么两个丫头还是不见人。
拉开房门,凄厉的惨叫声让公良莜的眉头瞬间蹙成了小山。
这座将军府除了师沅的院子,也就她和秋实花落这三个女眷,如此凄惨的女声,还能是谁呢。
“住手!”
秋实和花落被抽的满身是血地趴在地上,惨不忍睹。
看到这一幕,公良莜的眼底,肉眼可见的恼怒,越来越浓。
瞬移到秋实和花落身前,抓住了师沅挥过来的鞭子。
师沅被突然出现的公良莜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了一张倾城绝世的容颜,瞬间失神。
将军府何时有了这等美人了,她竟然不知!
真不怪师沅没认出公良莜,昨晚他们聊北境之事,师沅的视线和心思都在东方策身上,加之公良莜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坐到离他们最远的地方。
“哪里来的狐媚子,将军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还不快滚!”
师沅被公良莜的美貌嫉妒到发狂,瞬间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将眼前美的过分的女人赶出府去。
然而,面对师沅的跋扈,公良莜恍若未闻,怒意渐升。
她看得分明,师沅的鞭子夹带了灵力。对于秋实和话落两个凡人丫头而言,是致命的。
没再理会师沅,快速给二人喂了丹药,并扶她们坐起身。
师沅被无视,恼怒和嫉妒袭上心头,抬起鞭子就朝公良莜抽了下去。
“夫人小心。”秋实的话音未落,师沅夹带灵力的鞭子已经到了公良莜的身前。
师沅得逞的唇角还未勾起,鞭子被人抓住了。
公良莜回头,诡异一笑:“敢朝姑奶奶挥鞭子的,你是第一个。”
“啪!”
公良莜松手,同样是夹带灵力的鞭子,反弹回师沅的身上,鞭尾扫到脸上,瞬间皮开肉绽。
虽然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但公良莜自诩要善良,不会轻易伤人。
第57章 小祖宗报仇了
当然,前提是不要犯到她面前。现在的师沅,是唯一一个对她出手,且不止一次的人,自然不会好受。
此时的师沅捂着脸颊,疼得面容都扭曲了。但是比起肉体的疼痛,心里的惊恐更让她难以接受。
“哇,来人,救命啊!”
其实师沅可以喊大哥来救他的,但是本能地,愚蠢到失去判断能力的师沅不想然给大哥看到女人的那张脸,实在是太美了。
东方策一大早就被皇帝叫到宫里去了,这才刚进府门,就听到了师沅的尖叫。闻声赶来,就看到公良莜的院子里狼狈不堪的一幕。
秋实和花落满身是血地歪坐在廊下,而园中的牡丹和海棠,没有一朵完好。
师沅更是捂着脸痛苦,有血迹从指缝渗出。
“大哥,救命呀,她要杀我。”
师沅看到东方策,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东方策看向公良莜的视线。
东方策低头看了一眼师沅,不着痕迹地躲开她伸过来的手,眉头紧蹙,眉心那点朱砂泛起了幽幽赤芒。
冷声问:“怎么回事?”
师沅以为大哥要教训那个闯进将军府的女人,指着她,添油加醋地说如何粗暴,如何放肆,如何打杀她。
东方策将视线从公良莜身上收回,冷眸睨了一眼师沅,抬步走向公良莜。
此时的公良莜,因为师沅的暴行,迁怒东方策,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全程无视。
东方策苦笑摇头,转身的瞬间变脸,冷声对师沅说:“去祠堂思过,直到你嫂嫂消气为止。”
师沅傻眼了,大哥说的每个字她都懂,但是合在一起,她愣是没听懂。
为什么要去思过?
不思过不重要,嫂嫂是什么的,太不要!
“大,大哥,明明是这个贱女人要杀我,你怎么,帮着她说话?”
东方策对师沅的恶行早就习以为常,此刻对她的委屈视而不见。若不是因为义父辞世不就,今日就算公良莜重罚师沅,他也不会说一个字。
让她去思过,算是给了她机会。却还是如此不知死活,他也懒得管了。
在他这里,人命不分贵贱。
身为郡主,师沅为百姓出过一份力不说,更是对寻常百姓随意打杀,枉顾义父的教诲。
“夫人,不必顾念我,随你处置。”
公良莜给秋实包扎伤口的手一顿,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说:“将军放心,我的仇,已经报了。”
东方策无奈摇头,只得换来凤央,帮忙给两个丫头上药包扎。
他太知道小女人的脾气了,这件事肯定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
但是对于此时的师沅,他多少还是有一点私心的。义父一生只有师沅这一个女儿,且是他一直放心不下的。
现在义父人已经不再了,按理说,他有教导师沅的义务。
可另一方面,东方策同样有私心。为了他的妻,他不想管别人的死活。
纠结来纠结去,东方策叹口气,打算再给师沅一次机会。
像大哥一样指正她从前的骄纵妄为,教导她以后不可无辜伤人性命......
罚师沅思过后,东方策去给小妻子赔罪。
“夫人,要不你再去抽她几鞭子,让她也尝尝被人鞭笞的滋味。”
公良莜冷笑:“你们将军府的事,跟我没关系。”
东方策见她油盐不进,沉默半晌,不声不响的出门去了。
第58章 小祖宗出门了
公良莜一门心思给秋实和花落疗伤,也是后来从凤央口中听说,师沅被东方策罚了鞭子,爬不起来了。
对此,公良莜没有任何愧色。
挨了鞭子的师沅心如死灰,痛哭哀嚎:“大哥,为什么?她身上流的是公良氏肮脏的血脉,为什么你要为了肮脏的贱人罚我,父亲不会原谅你的。”
但是不管师沅如何咆哮,东方策都听不见,他此时正要赶去小女人的院子里求原谅呢。
“夫人,师沅被我罚了,夫人可解气了?”
公良莜冷哼:“我早就说过了,将军府的事,与我无关。”
东方策抓着她的手不放,委屈巴巴地说:“尽瞎说,莜儿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这府里的大小事务,你都要管,怎么会跟你没关。”
公良莜白了他一眼:“感情当家主母就是个管家罢了,说得好像谁稀罕一眼。松手,我要给她们上药。”
东方策看了眼两个丫头脸上的鞭痕,眸光暗了暗,不情愿地松了手。
凤央在一旁看戏,瞧见东方策脸上满是那种孩子没奶吃的委屈表情,不禁好笑又同情。
“师父,我来吧。”
“你帮花落吧,用我这个药膏,不留疤。”
东方策听到公良莜的话,眼神一亮,捂住自己的腰部,凑到公良莜面前:“莜儿,这么好的药膏,给我也来点吧......去去疤。”
公良莜眉心肉眼可见的跳了跳,凤央憋笑憋得难受,偷瞄一眼要发飙的师父,好心帮将军一把。
“确实,将军腰上的伤疤不好,疤痕都还在。”
公良莜此时已经处理好秋实的伤口了,听凤央如此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东方策。
给他解毒那会儿没少看他脱衣服,怎么没瞧见什么疤痕?
“什么时候的伤?我看看。”
东方策委屈的脸瞬间如烟花绽放,绚烂多彩,拉着公良莜的小手往外走:“要脱衣服的,为夫只能给莜儿一个人看。走,咱们回房,我脱给你看。”
公良莜本想甩开他的手,但是没甩开,反倒让人得了力,顺势抱了个满怀。
罢了,正好她也懒得走。
到了正院的卧室,东方策将公良莜放到大床上。真的解开了衣带,露出了腹部和腰部的刀疤。
公良莜微讶,温热的手指划过每一道伤疤:“你这伤,是战场上留下的?”
东方策穿好衣服,温柔一笑,摇头:“不是......你伤的。”
公良莜长大了嘴巴,略带恼意:“我要是想伤你,岂能容你活到今日。”
东方策讪笑,没有多说,岔开了话题:“对了,福源寺海棠开了,过几日会很热闹。莜儿,我们去赏花吧。”
听说有热闹,公良莜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也不问他伤的事了,只给他摸了药膏,细说出门赏花的事。
八月十四这一天,天还没亮,东方策就裹着公良莜出了府门。
山外山路,马车颠簸频繁,公良莜睡着不舒服就醒了。
晨光初期,天地之间萦绕着一股祥和之气,令人神清气爽。
公良莜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看着外面葱郁的青山绿树,不禁感慨:“真是个好地方,这是哪里?寺庙吗?怎么没有人呀?”
听着她一连串的问题,东方策好笑摇头,没有立即作答。
第59章 小祖宗登台了
不多时,马车停已经停在了福源寺山脚。东方策先行下了马车,扶着公良莜下车。
公良莜兴致勃勃跳下车,她还是第一次接触佛门,也不知寺里都有什么热闹。
然而,当她抬头,看到福源寺眼前这高有千丈的台阶,小脸瞬间垮了。
见她如此,东方策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指着那指甲盖大小的寺门,笑说:“此门称作千丈台,是整个兰陵最高的地方。听说每一层台阶,都有不一样的风景。”
顿了顿,见她不为所动,宠溺一笑,摸着她平坦的发顶说:“......莜儿实在不想走,为夫背你上去。”
公良莜白了他一眼,仔细看了看那些台阶,隐隐觉得上面有灵气浮动。心下好奇,率先迈步,拾阶而上。
东方策笑的像朵花,跟在她身后,与她保持一阶的距离,同步而上。
确实如公良莜所想的那样,看似只有千层石阶,却是灵力威压逐渐递增的。
对没有灵力的凡人而言,想要登顶,应该是相当困难的。但是对于公良莜和东方策而言,这点威压等同于无。
“阿弥陀佛,恭喜二位小施主,成功登上千丈台。”
公良莜好奇:“您,是佛门中人?”
她知道此乃佛门,但也只当是从远古存留下来的寺庙而已,没想过里面还有佛家弟子。
“正是。”老方丈呵呵笑:“如今佛门虽不及道门兴盛,但尚有传承留下。”
公良莜了然地点头,学着佛家弟子的礼教,双手合十作揖回礼。
这个世道,道门兴盛,无数凡人向往至高无上的法力修为,为了能跨进道门而不择手段。
荒服蛮地尚不明显,子绥服要地向着中央帝畿,仙门道派林立,佛门早已消亡。
这福源寺并不萧瑟,倒是难得。
公良莜忽然转身,看向身后,瞬间明白老和尚为何要恭喜他们了。
绵延的群山和方圆千丈的城池,在此处看去,宛若脚掌大小,凡人更是如沧海一粟渺茫。脚下的众生山河,也不过尔尔。
此门,是能让人拓宽心境,获得领悟的修行之地,对一般修炼者来说,确实是喜事。
“大师,这千丈台从远古一直存在的吗?是常有修行者登台吗?”
方丈见二人欣赏完了风景,做了个请的姿势,带着两人往柴房走。
一边走,一边解释说道:“千丈台始于三百年前,每天都有无数修炼者或为了证明自己、或为了得到感悟,不停地尝试。
可惜,至今无一人成功登台。呵呵呵,二位是第一人。”
公良莜与东方策对视一眼,齐齐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之色,倒也没有多言。
公良莜若有所思,三百年前出现,怪不得她从前没听说过。
其实只要金丹期就能轻松跨过后面的百阶,照和尚的说法,这片地域突破修炼至金丹的修士,竟然一个也没有。
这倒是与三百年钱差了太多。想当年她跟着师尊游历,也曾路过荒服蛮地,元婴修士没有,金丹修士是常见的。
不多时,几人到了柴房。
大约是东方策提前知会过方丈,柴房小院打理的干净,不染尘埃,环境僻静清幽,很适合清修。
可是公良莜很无语,她是来看热闹的,人多了才有热闹呀。住的这么僻静,难不成要等热闹找上门?
不过随即,她便想明白了。东方策来福源寺的目的,为要为师奇做法的。死者为大,她也不好说什么。
第60章 小祖宗赏花
大师走后,小沙弥送来了斋饭和茶点,东方策摆到桌上,对公良莜说:“莜儿先吃点点心,我出去一趟。”
东方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多叮嘱她一句:“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公良莜听到了小沙弥对花朝的那句“祭品已备好,还请施主移步”,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甜甜一笑,乖巧点头,并且保证说道:“正好我还没睡醒,吃完要睡一会儿。”
东方策轻吻她的额头,依依不舍地松手,转身向外走。
公良莜看着东方策的背影,大眼睛忽闪忽闪,心里打起了算盘。
如果此时离开,东方策应该是没心思追她的。
“可是人家刚失去了亲人,她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地道。毕竟在人府上白吃白喝这么久,不告而别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呢。”
公良莜最终说服了自己,放弃了就地遁走的想法,乖乖吃完点心闭目养神。
东方策匆匆赶回柴房,看到公良莜的身影,心下松了一口气。
心中一暖,轻轻将人抱在怀中,轻声呢喃:“算你有良心。”
吃过中饭,外面人声逐渐达到了顶峰,公良莜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想要去外面看热闹。
东方策知她安分地坐到此刻,已经十分难得了。便拉着她出门:“走吧,看热闹去。”
福源寺乃佛门净土,香火还算旺盛,只是能看的热闹还真不多。
三两个不专业的艺僧吟唱佛家音乐,可是听起来跟世俗的音乐又没有区别,还不如大殿里诵经文的呢,起码能催眠。
不过再往前走几步,看到有变戏法的。跟京城节日里的戏法相似,但是花样新鲜,算得上一处热闹。
看了没一会儿,新鲜劲儿过了,委实没什么看头。
见公良莜明显的兴致缺缺,东方策便拉着她出了人群:“咱们赏海棠去。”
“好呀!”
福源寺北山的秋海棠,如红霞、如血染,比宫中的百花有看头多了。
环顾四周,此时的海棠园没有旁人,公良莜便彻底放飞自我了。
本就赤脚的她,在海棠丛中翩翩起舞,宛若轻蝶。
白泽忍俊不禁,主人见了海棠就要起舞的这个习惯,还真是三百年了还没变。
看着眼前的盛景,东方策眼中的温柔逐渐扩散,神色间的愉悦前所未有。
诚然,她沉浸在花中起舞,他沉浸在花间起舞的佳人,丝毫没有察觉此处已经出现了第三个人。
秦妱隐在百年古槐后,视线定格在东方策的身影上,无法自拔。
东方策平日里大多穿着白色,不是白色也是浅色衣裳。但今日换上了这一身玄色锦袍,挺拔中更显高贵。
尤其是眉心那点朱砂,让他的五官轮廓更加绝色,令秦妱移不开眼。
东方策似有所感地回头,恰好迎上秦妱热烈的目光,皱眉移开了视线。
“莜儿,过来。”
“干嘛呀,还没玩够呢。”公良莜停下起舞的动作,挥舞着她的衣裳在海棠花上轻沾,将海棠的花香留在她的衣裳上。
同样撒欢的白泽见主人无动于衷,大萌眼朝秦妱的方向瞟了一眼,出声提醒她:“主人,有人来了。”
公良莜没有感知到危险,无所顾忌,继续熏染她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