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朝堂上的暗流(4)
此刻人丛当中的宁霜影目光如水的注视着宇流明,但是她的内心却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从昨晚在渭南县当她见到宇流明的那一刻,她便敏锐的发现宇流明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当时她还只是觉得可能是其经逢大难劫后余生之后有些失常,但是今天宇流明的表现却在明确的告诉她,宇流明变了!
现在的宇流明不再像初到长安时那般谨小慎微,不再被动的化解各方势力的攻击他不再被动变得更加主动,变得更有底气、更有侵略性而敢于出手!这个惊才绝世的男人在帝都长安的官场之上越来越成熟了。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宇流明继续说道:
“臣请陛下降旨,将渭南遇袭和粮食走私不法行为并案都交由臣来查办,臣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到这里,宇流明故意的顿了顿环顾四周,波澜不惊的目光在大殿之内群臣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望向龙椅上的赵天宇,口中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想除我之外,陛下应该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的众臣又是一阵人头耸动,不少人心中又是一凛:
宇流明这是在示威,宇流明这是在宣战,他这是在明确的告诉那些参与了粮食走私的世家门阀,这一次他不会让步!
大殿之内的众人沉默着,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一旁的淮南王赵天翔目光阴沉的注视着宇流明宇流明并没有看他,但是淮南王却能够深切的体会到宇流明身上锋芒毕露的气势,这与其现在这副病怏怏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
李延年是赵天翔的人!这是他处心积虑打入凉州的一枚最重要的棋子,一枚掣肘庆凉王宁焕清的棋子!
当赵天翔知道盖聂没能成功杀死宇流明之后,他便猜到宇流明一定会报复,疯狂的报复!但是,他没有想到宇流明的报复来得如此的犀利,如此的致命!一旦被宇流明成功拿下李延年,那么自己多年的布局便要出现重大的挫折,这样的打击远比其他直接形式的报复要严重得多!
赵天翔知道自己必须要想方设法阻止宇流明,但是现在由自己出面又不合适,他只得向站在一旁的王焕林使了一个眼色。
王焕林与赵天翔原本鲜有来往,但是赵天翔自从在宇流明身上吃了亏之后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他很快摸清了在朝中与宇流明最不对付的便是王焕林。既然有了共同的敌人,那么合作便成了可能,很快两个人便一拍即合,而这次弹劾宇流明在渭南之役中失职亦是出自赵天翔对王焕林的授意。
眼见宇流明又要插手京畿司的事务,此刻王焕林早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他在看到淮南王投过来的眼神之后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向着帝国皇帝赵天宇躬身道:
“陛下,宇流明乃是太学少卿岂可干涉我刑部京畿司”
“朕答应你!”
赵天宇斩钉截铁的话语顿时将王焕林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他铁青着脸怔怔的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赵天宇没有理睬发呆的王焕林,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淮南王,然后继续说道:
“朕命你重掌京畿司,彻查渭南一役和粮食走私一案!”
宇流明当即跪倒在地,朗声道:
“臣,宇流明,接旨!”
这一刻,大殿之内的众臣纷纷向宇流明投去复杂的目光:这个年轻人又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原先是不得已,而这一次却是他自己跳进了这个“坑”!
这时,只听赵天宇继续说道:
“我大楚泱泱大国海纳百川,但却绝容不下吃里扒外的蛀虫!任何人,无论他地位再高、身份再显贵,只要他胆敢做出违背帝国利益的事情,那么他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李延年身为一方州刺史,既然涉案则非同小可,必须立即索拿归案迟则生变!”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伟岸的身影自武将序列当中迈步而出,是庆凉王宁焕清!
只见他大步流星的来到大殿中央,向着龙椅上的赵天宇躬身道:
“陛下勿忧,臣已经派遣快马轻骑飞速赶往凉州捉拿李延年!”
好快的动作!这一手,玩得漂亮!
大殿之内的群臣不禁哗然:这两个人分明早有默契,要不然怎么宇流明这边才重掌京畿司,那边庆凉王便已经派人捉拿李延年?
淮南王面沉如水的站在一旁,他阴冷的目光先是看了看宇流明,然后又投向一旁的宁焕清:
李延年看来是保不住了。宇流明竟然会搭上了宁焕清这趟线,还真是没想到啊!两个人这一次的配合实在是默契到了极点,一唱一和之下完全堵死了自己运作的余地。对方骤然发动,李延年毫无防备之下怕是要落个人赃并获的结局了!
散朝之后,正当宇流明走出宣政殿,一个倩影从旁闪出拦住了他的去路,来的是宁霜影!
宇流明目光淡然的看着眼前的“帝国女军师”,而宁霜影也在看着宇流明,只是她的脸上却是布满了寒霜。
二人对视良久,宁霜影终于忍不住说道: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很清楚!初来长安之时,我曾经有些迷茫,但是现在我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你”
宇流明抬手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宁霜影继续听他说:
“一味的妥协,一味的退让,只会换来敌人的变本加厉!我们如果不主动出击,不一次性把我们的对手打疼了,他们永远也不会收敛!”
宁霜影冷冷的看着宇流明,口中说道:
“所以你就借着我爹和李延年的矛盾,用他的手来打击淮南王?你昨夜没有跟随我们返回官邸,就是去我爹府上找他谋划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对不对?恐怕你早就知道李延年与粮食走私一案有关,当初却一直隐而不发未向陛下报告,却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做为让我爹出手的筹码,对不对?”
宇流明实在是非常惊异眼前这位“帝国女军师”的智谋,整个事情几乎都被她猜到了。当初丁耀祖已经将粮食走私的下家李延年招供了出来,但是宇流明却没有上报朝廷只是想着集中力量解决长安的问题,若牵连太广反而力有不逮却不曾想后来宇流明自宁青口中得知庆凉王与凉州刺史李延年之间的龃龉,他便想着把李延年的这当子事做为筹码换取宁焕清在关键时刻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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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淮南王的招揽
宇流明实在是非常惊异眼前这位“帝国女军师”的智谋,整个事情几乎都被她猜到了。当初丁耀祖已经将粮食走私的下家李延年招供了出来,但是宇流明却没有上报朝廷只是想着集中力量解决长安的问题,若牵连太广反而力有不逮却不曾想后来宇流明自宁青口中得知庆凉王与凉州刺史李延年之间的龃龉,他便想着把李延年的这当子事做为筹码换取宁焕清在关键时刻的支持。
宇流明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说道:
“不愧是帝国女军师,略知端倪便可将事情的大概推算得不离十!”
宁霜影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俏脸之上的寒意更甚,她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气用理智的语气继续说道:
“宇流明你可知道?这些时日以来我帮你,既是因为骆姐姐,也是因为不想让你陷入到朝廷的是是非非当中,不想让你成为各方势力博弈的棋子,不想让你被这些官场上的老油条吃得连渣都不剩,更不想让你把我爹也牵连进来!你太让我失望了!”
宇流明深邃的目光深深的凝视着宁霜影娇美的容颜,凝视良久方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
“这世间虽大,哪里又能够找到独善其身之所?从南疆到长安我宇流明这一路行来,可以说遍地都是腥风血雨,无一日没有争斗,无一日能得消停卷入这些是是非非当中,何尝又是我所愿?”
说到激动之处,宇流明情不自禁的伸手拽住宁霜影的手臂,沉声道:
“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但是我能放手吗?长安官道之上丧命于盖聂之手的几十条人命,渭南县近百条冤魂,他们的声音时时刻刻都在我耳边,你能够理解吗?你能够体会吗?”
宁霜影没料到宇流明竟然会如此失态,猝不及防之下被对方死死拽住手腕。原本一向地位尊崇的宁霜影何曾跟一个男子如此的亲近过,此刻她只觉得对方的手越抓越紧而自己竟是鼓不起丝毫力气去挣脱,不禁急得满脸晕红,急道:
“你你你干什么?快快松手啊!”
听得宁霜影的娇呼,宇流明陡然惊醒连忙收回右手。两人一时间都觉得尴尬,竟是同时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互相之间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神。
良久,还是宇流明说道:
“抱歉,宁小姐,我今日有些失态了。”
宁霜影此刻的心绪犹自没有平复,她抬头正迎上宇流明深邃的目光。对方那目光中无尽的哀伤竟让宁霜影没来由的心中又是一颤:这个人心中究竟背负了多少东西,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的哀伤啊?
宁霜影原本到了嘴边的训斥之语此刻竟是再也说不出来,最终她只得跺了跺脚,满脸娇羞的转身离去。
宇流明目注着宁霜影窈窕的倩影渐渐远去,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心中不禁暗自苦笑:
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向宁静淡然的自己竟然会在宁霜影面前心神失守,行为失态?
宇流明一时间自己也理不清头绪,索性不去再想,迈开步子向着大殿之外缓步而去。
也就是半炷香的时间,便已经离了宣政殿的范围。正在这时,一个身影映入宇流明的眼帘淮南王赵天翔。
此刻的淮南王神色肃然的站在原地,伟岸的身躯宛若一座大山一般岿然不动。虽然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但是宇流明却能够真切的感受到一种山岳般磅礴的气势向着自己扑面而来,仿佛要把自己压垮一般。
王者之气!世间皆传,淮南王有枭雄之姿!果然名不虚传!
面对着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压力,宇流明面沉如水静静的站在原地,他深邃的目光正迎上对方炯炯有神的双目,神情间却是一派波澜不惊的淡然:任他风吹浪打,我自闲庭信步。
淮南王此时沉声一笑,道:
“江山繁华,人才辈出!宇流少卿,本王不得不承认,实在是小看了你!”
宇流明静立原地不动声色的说道:
“王爷谬赞了,江淮景盛、王爷雄姿,宇流明自是心折不已。”
淮南王望着宇流明,明亮的目光之中流露出明显的欣赏。宇流明顿时感觉对方身上的气势一变,先前那般泰山压顶的气势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和煦的气息缓缓袭来,这时只听淮南王说道:
“你我相识时间不长,但你却让本王印象深刻!我常常不禁感叹:我大楚虽大,似你这般惊才绝世的人物却是屈指可数。此番你对李延年下手,实在是让我没有想到!不动手则以,一出手便要拿下本王手中的一个州刺史,各种手段骤然齐出,本王连反应的时间和空间都没有!现在想起来,本王都不禁要为你击节赞叹!”
宇流明静静的听完淮南王的话语,却只是不置可否的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是那波澜不惊的微笑,他在等待对方的下文。
这时,只听淮南王继续说道:
“如果能够给本王重来一次的机会,本王一定不会选择与你交恶。当然,现在也还不晚,似你这般人物,可愿为本王效力?只要你肯为本王效力,你我往昔的不快本王可以一笔勾销、既往不咎,在本王的心中十个李延年也及不上你一个宇流明!”
面对淮南王裸的招揽宇流明叹了口气道:
“王爷家在淮南,喜的是江淮的风月下官起自南疆,好的是蛮荒的苍凉!宇流明粗鄙之人,配不上王爷的嘉许!”
淮南王闻言脸色顿时一变须发皆张,犀利的目光中瞬间透出一股森寒,宇流明顿时感到先前那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再度向着自己压迫而来。
只听淮南王沉声道:
“你真的不愿意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下一刻,只见淮南王大袖一挥张开双臂,目光阴沉的注视着宇流明口中缓缓说道: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和本王作对!你可知道?本王的胸襟可以容得下万里河山,但是却绝容不下一个忤逆本王的存在!”
宇流明淡淡的答道:
“非是下官要忤逆王爷,实在是我宇流明当的是大楚朝廷的官,自然是为大楚朝廷做事,而我宇流明做的也是天理昭昭的正事!义之所至,盖不能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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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徐府(1)
下一刻,只见淮南王大袖一挥张开双臂,目光阴沉的注视着宇流明口中缓缓说道: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和本王作对!你可知道?本王的胸襟可以容得下万里河山,但是却绝容不下一个忤逆本王的存在!”
宇流明淡淡的答道:
“非是下官要忤逆王爷,实在是我宇流明当的是大楚朝廷的官,自然是为大楚朝廷做事,而我宇流明做的也是天理昭昭的正事!义之所至,盖不能辞!”
淮南王此刻已是目露凶光,神情间的刚烈冷酷一览无余,他沉声道:
“哼哼,竖子!你以为拿住了一个李延年,本王就会投鼠忌器吗?他对于本王来说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你抓住了他不过是拿掉了本王的一颗棋子,对于本王丝毫无碍!”
宇流明淡淡的说道:
“是否于王爷有碍无碍我不知道,但是抓住了李延年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之人!”
淮南王冷冷一笑道:
“李延年身为一方刺史可并不傻,他很清楚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他说什么并不重要!”
“不重要?”
“不重要!”
淮南王有些疑惑的看着宇流明,宇流明望着淮南王一字一句的说道:
“重要的是我想让他说什么!”
这一刻淮南王的脸色变了,变得更加阴沉、更加凝重!
宇流明脸上再一次浮现出自信的笑容,他没有再理会面前的淮南王,迈开步子缓缓向前走去。两人身形交错的一刹那,宇流明分明的感受到淮南王身上透露出的杀意,但他的身形却只是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向前走去,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明显
当宇流明回到馆驿的时候已近午后,现在的时间已经过了饭点儿,宇流明受伤之后原本也没什么食欲,索性便不吃了。一个人在馆驿中待着有些无聊,突然想起受伤的徐亮便又从馆驿中出来奔着徐亮家中而来。
来到徐府,宇流明在大门外等候。门房进去通报片刻之后,只听一个洪钟般的声音道:
“宇流少卿来啦!老夫正想与你好好的聊聊啊!”
说话间,只见一个魁梧的身形自门内转出,可不正是老将军徐泰么!
宇流明一见老将军连忙躬身行礼,口中说道:
“今日特来府上看望”
宇流明话未说完,却见徐泰已经乐呵呵的伸手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朗声道:
“你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在老夫面前掉书袋子。别扯这些没用的,来咱们进屋再说!”
说话间,徐泰不由分说的便拽着宇流明往里走。宇流明只感觉自己胳臂被一把铁钳般的大手死死箍住,身躯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牵引不由自主的跟着徐泰迈步向前。
谁知宇流明刚走两步竟是牵动了身上的伤处,禁不住咧嘴发出“嘶”的一声。徐泰见状顿时想起宇流明身上有伤,连忙松开手略显不好意思的说道:
“嘿嘿我倒忘了,你小子跟我们家小崽子一样也受伤不轻。”
宇流明心中暗自咧嘴:这老将军好大的力气!
这时只听徐泰道:
“不过我家那崽子现在还下不了床,咱们去后院屋里看看他吧!这两天他老念叨着你来着。”
宇流明含笑点头。
一路来到后院厢房,还没进屋便听见徐亮在屋内的话语声:
“娘,你可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凶险!那些贼人数量是我们的七八倍,只见着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一般向我们涌过来”
“当时我骑在马上接连砍翻了好几个贼人”
“我骑着马往来冲锋,就好比当年长坂坡上的赵子龙”
宇流明在屋外听着徐亮自我吹嘘的话语禁不住对徐泰失笑道:
“令郎还是这般活泼开朗!”
徐泰尚未及答话,却听见屋内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道:
“好!好!好!我儿厉害,我儿出息了,我儿比得上长坂坡上的赵子龙了!”
“娘,当时你儿子我在马上可是威风凛凛得紧,杀得那般贼人犹如砍瓜切菜一般”
“这么厉害,比你的明哥儿还厉害?”
“这个这个我那明哥儿当然更厉害,我是冲锋陷阵的将军,他是运筹帷幄的帅才,认真比起来还是他要厉害一点吧!”
听着徐亮和徐夫人两人的对答有趣,宇流明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这时只见徐泰推门而入,口中同时说道:
“你个小兔崽子,躺在床上还不消停!”
“啊!爹”
“小兔崽子,你说你成天不好好学本事,让人揍成这样了还好意思跟你娘吹牛皮,我徐泰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徐泰这么一吹胡子瞪眼,徐亮顿时蔫儿了,耷拉着脑袋不敢在说话。谁知这时候一旁的徐夫人却是不乐意了,冲着徐泰嚷嚷道:
“当家的,你这没来由的数落我们亮儿干嘛?他可是那娘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稀罕,我可稀罕着呢!我们家亮儿有哪点儿不好了?你说呀,哪点不好?你说!”
徐泰与夫人一向感情甚笃,现在一看夫人发了火他顿时也蔫儿了,口中连忙哄道:
“好啦,好啦,夫人我错了还不行,我就是随便说说,你看你还真上心了”
“随便说说,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你个老东西,年轻的时候成天在边关打仗,把我一个人留在家担惊受怕”
宇流明在屋外听着徐夫人数落徐泰的不是,禁不住掩口而笑:看来这徐家真正做主的还是徐夫人呐!
这个时候徐泰不停的在给徐夫人使眼色,谁知徐夫人却似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还在叨叨叨的说个不停,心中暗忖:这下笑话闹大了,宇流明这小子在外边全听见了,今后我这老脸可往哪儿搁哟!
眼见这样下去不行,徐泰连忙对着儿子说道:
“亮儿,你看看,谁来看你了?”
说话间徐泰回过身把门外的宇流明硬生生的给拽了进来。坐在床上的徐亮一见是宇流明不禁惊喜的叫到:
“呀,明哥儿!”
此刻一旁的徐夫人方才知道这是来了客人红着脸闭上了嘴,徐泰则是满脸的尴尬假装咳嗽了两声,随即说道:
“来,见见拙荆。”
“拜见徐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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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徐府(2)
说话间徐泰回过身把门外的宇流明硬生生的给拽了进来。坐在床上的徐亮一见是宇流明不禁惊喜的叫到:
“呀,明哥儿!”
此刻一旁的徐夫人方才知道这是来了客人红着脸闭上了嘴,徐泰则是满脸的尴尬假装咳嗽了两声,随即说道:
“来,见见拙荆。”
“拜见徐夫人!”
宇流明含笑额首仔细打量之下,只见对方四十多岁的年纪,徐娘半老却仍然留有几分风韵,可见年轻之时也是一个美人,一身贵妇人的打扮只是眉宇之间少了妇人的柔弱却多了几分男儿的爽朗英气。
见礼之后,宇流明缓步来到徐亮床前,拍了拍徐亮的肩头微笑道:
“伤势如何?”
徐亮此刻又来了劲儿,口中笑嘻嘻的说道:
“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开玩笑,我徐亮的身体比牛还壮实!”
宇流明微笑着摇了摇头,徐亮的话他可不敢完全相信,而是回头看了看老将军徐泰。徐泰点点头道:
“伤倒是不重,他自幼跟着我习武身体的底子打得好,被盖聂踢的那一脚以及从马背上摔下来那一下虽然断了肋骨,但到底是没有伤及内脏。”
宇流明闻言不禁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歉然的说道:
“盖聂是冲着我来的,没想到却是连累了你还有太学的一干学子”
徐亮却是笑嘻嘻的摇摇头,道:
“明哥儿,说真的,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虽短,但我从小到大却从未似这般痛快过。小时候听我爹说,大丈夫当驰骋疆场、快意恩仇,但是这长安城虽大,却整天都是各种规矩、各种条条框框管着我,说我是帝国勋贵之后,让我每天按部就班的这样、那样”
说到激动之处,徐亮禁不住拽住宇流明的衣袖,道:
“我哪受得了这些东西啊,我不想在父亲的荫庇之下过这种行尸走肉的日子,我就想像小时候听爹爹说的那样驰骋疆场、快意恩仇!但是这个长安城就像一道无形的锁链,把我锁得死死的,死死的啊”
宇流明万料不到徐亮此刻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间竟是愣在了原地。
徐泰更是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方面感叹自己的儿子终究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另一方面,又不禁暗自愧疚这么多年来自己忙于国事,对于自己的儿子却是疏于关怀,使得自己的儿子竟然向一个外人吐露心声,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实在是不称职。
一旁徐夫人则是有些诧异的不停打量宇流明。徐亮自幼是她带大,儿子是个什么心思她这个当妈的自然了解,但是让她不解的却是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向这个年轻人吐露埋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这个年轻人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会得自己儿子如此的青睐!
少顷之后,宇流明回过神来对着徐亮道:
“男儿既然有志气,那么便要付诸于行动。身为勋贵子弟则更是要有责任与担当,这种担当不是你所说的约束你的条条框框,而是你应当承担的责任,更是激励和鞭策你的动力!”
“在渭南县,贼人来袭之时你敢于提刀上马往来冲杀,为了保护同窗而身受重伤,这就是你的担当!你的行为更配得上你身为勋贵子弟的身份!今后,你也要继续这样去做,继续扛起自己的责任,有朝一日当你接过徐老将军的衣钵,成为大楚的栋梁,守卫着帝国的万里河山,那时你再回望这一生,才会觉得真的有意义!”
宇流明这番话说出来,徐亮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一旁的徐泰则是捻须而笑不动声色,徐夫人望着侃侃而谈的宇流明神情则是越发的慈祥
由于徐亮身体尚未痊愈宇流明没有久待,旋即和徐泰、徐夫人一起从屋内出来。原本宇流明准备要告辞离开,但是徐泰和夫人却一定要留下宇流明用完饭再走。尤其是徐夫人看着宇流明这年轻后生是越看越顺眼,竟还嚷嚷着要亲自下厨为宇流明做饭。
席间,徐泰突然神情严肃的向宇流明问道:
“小子,你给我撂个实底!今日在朝堂之上你怎的如此做派?”
宇流明闻言微微一笑道:
“如何做派?”
“老夫我不和你绕弯子!你这人虽然年轻却向来稳重,断不会无缘无故贸然树敌,更何况是淮南王赵天翔这样的强敌!说说吧,为什么?”
徐泰这般直言不讳的询问,宇流明倒是不好再打马虎眼,他端起桌上的一杯清水一饮而尽,手中把玩着空空的瓷杯思忖半晌方才答道:
“盖聂与淮南王联手了!甚至是太子与淮南王有了默契!”
此言一出,徐泰和夫人两人顿时色变。徐泰努力的压低声音,沉声道:
“你这可是诛心之言啊!”
宇流明闻言微微的笑了笑,然后答道:
“诛不诛心我们走着瞧就知道了。太子急于脱困,而淮南王急于立威,两个看似不可能的人竟然走到一起了,呵呵事实就是这样!”
徐泰闻言脸色不禁又凝重了几分,他手捻胡须沉声道:
“太子殿下也太着急了些吧,陛下只有这么个儿子,这大楚的江山迟早是他的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人身在局中就容易头脑发昏!”
“那你这般针对淮南王是为了”
“自保!”
“自保?”
“没错,自保!”
看着徐泰疑惑的眼神,宇流明微笑着解释道:
“我自到长安以来,总有些各方势力想要利用我为他们搭成不可告人的目的。究其原因,是他们认为我宇流明太弱,弱得对他们不构成丝毫威胁,所以他们敢于肆无忌惮的对我出手!这一次我不再被动应付,而是主动出击”
“但是你选择的对象怎么不选个弱点的?”
“淮南王看似最强,但是身为外藩却私下结交太子,这触碰的是陛下的底线!我其实不用亲自动手,只需把刀递到陛下的手中”
说到这里,宇流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徐泰。徐泰的目光中却闪动着若有所悟的光芒,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思索着早间在朝堂之上发生的一幕幕,突然低声道:
“今日陛下在朝堂之上的表现便是给了你向他递刀的机会,对吗?”
第一百四十章 徐府(3)
“但是你选择的对象怎么不选个弱点的”
“淮南王看似最强,但是身为外藩却私下结交太子,这触碰的是陛下的底线我其实不用亲自动手,只需把刀递到陛下的手中”
说到这里,宇流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徐泰。徐泰的目光中却闪动着若有所悟的光芒,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思索着早间在朝堂之上发生的一幕幕,突然低声道:
“今日陛下在朝堂之上的表现便是给了你向他递刀的机会,对吗”
宇流明不置可否而是意味深长的说道:
“陛下比我们想象得要聪明。”
徐泰闻言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光之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对宇流明的赞赏。接下来,徐泰话锋一转开始和宇流明聊起了家常,而一旁的徐夫人亦是加入进来,气氛顿时便热络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徐泰突然向宇流明道:
“把手伸过来,让老夫看看伤势”
宇流明闻言一怔,心中暗忖:这老将军有些好逞能了吧会打仗和会看病可是两回事。
人老成精的徐泰从宇流明神情间的细微变化之中便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想法,咧嘴一笑道:
“哈哈哈,老夫行伍出身,治不了什么疑难杂症但对于战阵之上的创伤却还有些了解。”
说话间,徐泰五指搭上宇流明的右手脉门,神情显露出思索的状态。此刻,宇流明只觉得从对方手指之上传来一股柔和而浑厚的内力缓缓注入自己的体内这股内力迅速的散入宇流明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开始探查他体内的伤势状况。片刻之后,只听徐泰发出“咦”的一声唏嘘,脸上的神色接连变幻数种颜色,口中却是不发一语。
宇流明心中惴惴不安的等待了少顷,方才听徐泰开口道:
“盖聂不愧是长安城中有数的用剑大家,这般霸道的剑气侵入你的体内,你能够不死已是非常的幸运。”
宇流明苦笑着点点头。这时只听徐泰有道:
“不过你自身内功亦有独到之处,内力精纯程度远超寻常高手。正是因为有这精纯的内力护体,方才使你得以续命。你这内功得自何人传授是何名称”
宇流明的内功乃是在南疆之时学自白诗华赠送给他的一本内功秘籍,说起来他自己既不知道内功的名字也不清楚白诗华的具体身份,只得含糊的说道:
“在南疆之时得自一名友人所传授。”
徐泰闻言不再多说,而是一把拽住宇流明的衣袖,说道:
“你跟我来。”
说话间,二人来到徐府后院。宇流明举目四望,只见院子并不大只是简单的堆砌了些石头做为假山,四周还种上了些柳树,完全谈不上什么景观。这时,只见徐泰健步走到假山前的一处兵器架旁,回身对宇流明说道:
“你用剑对吗”
宇流明尚未及回答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柄长剑便已经飞至自己身前,他只是下意识的一抬手便将剑柄稳稳的握在了手中,由此可见对方力道拿捏之精准。
这时只听徐泰又道:
“不要管自己的伤势,对着我奋力出剑”
听到徐泰的话语,宇流明不再犹豫左手捏个剑诀右手撤剑回步,然后猛然间想着徐泰当胸迅疾刺出。
由于宇流明身受内伤,这一剑发出之时顿时感到体内真气在几处经脉运行不畅,剑势的威力顿时便弱了不少。待其手中长剑刺到徐泰身前尺许之地时,徐泰右手猛地抬起中指第二枝指节猛地击在剑身之上,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长剑竟是被徐泰手指上的力道硬生生的荡了开去。
宇流明只感到剑身之上传来一股激荡之力顿时让自己失去了平衡而那股激荡之力竟是随着剑身侵入自己的身体,仿佛化作无数的小虫在自己的身体之内四下乱窜。然而虽然如此,宇流明体内却并没有不适之感,反倒是几处阻塞的经脉在这股力道激荡之下竟是有了些松动的迹象。
待宇流明稳住身形之后不禁惊讶的看着徐泰,而徐泰此时则是捻须而笑道:
“再来”
此刻的宇流明再无半点犹豫,再一次运动自身内力向着徐泰挥出长剑,“当”的一声脆响之后剑身又一次被荡开
一连刺出数剑都被徐泰用手指轻松弹开,宇流明只感到体内阻塞的经脉被对方那股连绵不绝的震荡之力接连疏通开来,一股经脉活络的舒爽之感遍布全身。此刻的宇流明大喜之下好胜心起,朗声道:
“老将军,小心了”
话音刚落,只见宇流明身形陡然跃起,手中长剑化作万道寒光挥洒而出向着徐泰笼罩而来,正是天罗剑澜中的杀招银河九天
徐泰眼见这万道剑芒如银河般倾泻而下竟是朗声笑道:
“哈哈哈哈天罗剑澜帝都长安都在盛传说飖雪郡主与你宇流明关系匪浅果然不虚,郡主这绝世的剑术竟然都传授给了你”
说话间,只见徐泰双腿迈开一步呈马步站稳,双手握拳暴喝一声:
“破”
话音未落,只见徐泰在剑芒将要及体之际猛然挥出一拳徐泰这一拳击出看似朴实无华,然而身在空中的宇流明却能够真切的感受到对方那雄浑无比的拳风宛如泰山压顶一般排山倒海席卷而来。这一拳,仅仅只是一拳,但却是一拳破万法,深得大巧若拙之精髓。
只见徐泰拳风过处宇流明挥出的剑芒尽皆溃散,那碗口大的拳头在突破层层阻碍之后直奔宇流明胸前而来,四周凌厉的拳风竟是将宇流明的身形死死锁定,无论他如何闪避都难逃这一拳之威。面对这一拳,宇流明只感到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万不得已之下只得横剑当胸硬接对方这雷霆一击
下一刻,徐泰的拳头重重的砸在宇流明手中长剑的剑身之上,拳剑相交竟是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宇流明只见手中长剑的剑身在对方拳头的击打之下陡然弯曲到了一个惊人的弧度,紧接着剑身开始出现一丝丝的裂痕同时发出一阵阵金属撕裂之声,到最后“当”的一声脆响之后,他手中那百炼钢筋的长剑竟是瞬间破碎成了无数的碎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小秦大才(1)
在这一拳雄浑的力道冲击下,宇流明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飞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之后向下跌落。眼见宇流明就要摔在地面上,只见他身形凌空一个扭转,旋即便稳稳的站住了。
这一刻,宇流明只觉得原本周身阻塞的经脉通了十之,体内真气运行再无阻碍,当即微笑着对不远处的徐泰遥遥的鞠了一躬,口中说道:
“多谢老将军!”
徐泰则是手捻胡须哈哈一笑道:
“趁着你运劲出剑之际,老夫算是摸准了你内力运行的轨迹,进而再用外力反起道而行之把你经脉之内的淤阻尽皆破去,此外顺道替你打通了人体当中先天阻隔的任督二脉,这也算是你的造化。不过这走的毕竟是野路子不是你自己打通,你回去之后还需时常运功温养经脉及内腑,待境界稳固之后便可无碍。”
宇流明还要再次拜谢,徐泰却是摇了摇头紧接着轻轻一抬手,一股雄浑的内力包裹住宇流明的全身竟是让他再也拜不下去,这时只听徐泰淡淡的说道:
“没什么可谢的,你我算是扯平了!”
说到这里,徐泰向宇流明投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宇流明心知老将军这是指自己先前席间的一番话所透露出的重要信息,为他在朝中如何自处提供了重要的参考。这对于宇流明来说或许只是短短几句话,但这对于徐氏一门来说却有着实实在在的好处。
午后,宇流明自徐府告辞离去,徐泰和夫人一直送到门口方才作罢。望着宇流明远去的身影,徐夫人轻捋云鬓一脸慈祥的对丈夫道:
“这真是个优秀的年轻人,亮儿能够交到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气。咱们家亮儿自幼被娇惯坏了,性格顽劣、目中无人,身边也没个像样的朋友,我最担心他走上歧途,现在有宇流明这样一个朋友在身旁时时引导提点,我真是放心不少。”
徐泰默默的点了点头,目光之中却闪动着复杂的光芒。适才与宇流明一番交手之后,他已然试出对方的内力竟然是白莲邪教当中的顶级功法“白莲天玄诀”,这使得他对于宇流明的身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正在这时,只见一名下人来到徐泰跟前低声道:
“老爷,宇流少卿与您在后院演武之时不慎落下了这个。”
说话间,徐泰从下人的手中接过来一看是一枚碧绿色的玉佩,在玉佩之上用篆书刻着“星云”二字。这一刻,徐泰的瞳孔陡然收缩,目光中的惊讶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只听他口中喃喃自语的说道:
“宇流明,宇流明,宇流”
帝国皇帝一纸诏书,刑部尚书王焕林闭门思过一月,刑部事务由侍郎史马法暂时代理,宇流明以太学少卿的身份兼任京畿司司长。
这一连串的举措让帝都长安的各方势力再一次陷入到暗潮涌动的状态中。这一次皇帝陛下是铁了心要下狠手了,先把王焕林从刑部调开,防止其对宇流明形成掣肘进而命一向与宇流明关系良好的史马法暂代刑部各项事务,这算是给宇流明增加了一个强有力的助力。这一撤一代之间,顿时便解放了宇流明的全部手脚,彰显出皇帝陛下出色的政治手腕。
京畿司在宇流明的掌控之下迅速的运转起来,颜效非效率非常之高,通过长安城内的眼线迅速便将盖聂一族的残余势力尽数挖了出来。接下来便是血腥的清洗,没有丝毫的同情、没有丝毫的怜悯,凡是在盖氏九族之内的一律全部诛杀。
一连数日,长安城中每一天都有一批批的盖氏族人被押往刑场行刑。这些人中有青壮、有老人、有妇孺,他们的手脚之上都带着沉重的镣铐,在禁军的押解之下排成数列缓缓的走过长安街市,走过城门,走向渭水,走到他们生命的尽头
每一天,宇流明都会来渭水河畔亲自监刑。他总是会静静的站住渭水河畔,任由寒冷的河风吹过自己的面颊他目光深邃的注视着这些被押解而来的盖氏族人,看着他们无助、彷徨、绝望的神情,看着他们跪倒在渭水河畔,看着刀斧手手起刀落,血花飞溅
此刻的宇流明没有丝毫报仇的快意,因为首恶盖聂依然没有伏诛宇流明甚至还感到有一丝淡淡的哀伤,看着那一张张因为绝望而哭泣的脸庞,他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究竟是不是错了。
这个时候,渭南县令苏小秦缓步来到宇流明的身旁,躬身道:
“少卿大人可是在怜悯这些盖氏族人?”
宇流明闻言回身看了一眼苏小秦却没有说话。苏小秦从宇流明神色间看不出异样,于是又继续说道:
“那么少卿大人莫非忘记了长安官道之上京畿司几十名同僚的性命?忘了死在渭南县的太学学子、禁军将士,还有我渭南县的百十口子人命?”
宇流明望着苏小秦淡淡的说道:
“小秦,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冤有头债有主,这样做是否有些杀戮太过?毕竟这些人当中”
苏小秦接着说道:
“毕竟这些人当中并非个个罪大恶极,甚至有些人还是无辜的,对吗?”
宇流明有些诧异苏小秦竟然能够猜到自己的心思,禁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然后点了点头。
苏小秦此刻摸了摸嘴角的八字胡,微微思忖片刻便道:
“大人是为官之人,相必应当知道上位者当如何驾驭下属吧?”
“赏罚分明、恩威并济,这是根本!”
苏小秦又问道:
“驭一人如此,驭百人、千人、万万人呢?”
“亦如此!”
“一个人精力有限,那么他如何能够确保对每一个下属都做到赏罚分明、恩威并济呢?”
眼看苏小秦一副认真的摸样在考较自己,宇流明微微一笑道:
“那自然是立规矩、定条陈,虽千万人而能垂拱而治!”
苏小秦点点头目光之中闪过一丝赞赏,然后说道:
“大人说得好,立规矩、定条陈!而下官要说的是,这规矩要立起来,这条陈要定下来!”
宇流明闻言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异色,示意苏小秦继续说下去。只听苏小秦道:
“昔年秦国商君变法,用的是一诺千金的法子,同样他也将违反秦法的太子太傅赢虔的鼻子给割了下来,这样做的目的在于让所有人都知道遵守规矩将会有丰厚的收益,而无论是谁只要违反了规矩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7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小秦大才(2)
苏小秦点点头目光之中闪过一丝赞赏,然后说道:
“大人说得好,立规矩、定条陈!而下官要说的是,这规矩要立起来,这条陈要定下来!”
宇流明闻言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异色,示意苏小秦继续说下去。只听苏小秦道:
“昔年秦国商君变法,用的是一诺千金的法子,同样他也将违反秦法的太子太傅赢虔的鼻子给割了下来,这样做的目的在于让所有人都知道遵守规矩将会有丰厚的收益,而无论是谁只要违反了规矩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说到这里,苏小秦抬手指着渭河边上即将行刑的几十名盖氏族人,神情冷峻的说道:
“而这些人的死,便是盖聂他为自己的行为所付出的代价!如果没有他们这些人的牺牲,那么长安城中就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盖聂!所以,少卿大人,如果这些人不死,帝国不会答应,皇帝陛下不会答应,长安百姓不会答应,京畿司几十名殒命的同僚不会答应,死在渭南县的太学学子、禁军将士,还有我渭南县的百姓,他们都不会答应!”
苏小秦这番话说得是振聋发聩,宇流明心中又多了一丝明悟,清明的目光中那一丝迷茫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比的坚毅和刚强。他对着苏小秦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口中淡淡的说道:
“小秦,你实在是很会开解人啊!”
苏小秦闻言微笑着躬身道:
“愿为大人效劳!”
宇流明满含深意的注视着苏小秦,忽然问道:
“小秦,你知道稷下学宫吗?”
苏小秦心中一凛,随即答道:
“下官知道。”
“既然你知道,我便不绕弯子了。适才你关于立规矩、定条陈的一套理论极为精深,冒昧的问一句你可是法家商君一脉的传人?”
苏小秦含笑摇头,随即说道:
“非也,下官并非法家传人,不过下官所学确实是得自稷下学宫传承。”
宇流明闻言不禁好奇的问道:
“哦,那你是哪家的传人?”
“下官乃是纵横家一脉!”
宇流明闻言顿时露出恍然的神态,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说道:
“纵横家?难怪,原来竟是舌辩之士,我道你说出来的事情总是逻辑严密、头头是道,如此的让人信服。”
谁知苏小秦这时却正色道:
“舌辩之术乃是小道,在纵横家一脉之中也不过是末流之技。想我纵横家一脉在先秦之时有两位集大成者,苏秦身佩六国相印,合纵统协六国之力而抗拒强秦张仪在秦国为相,他连横各国远交近攻为秦国奠定一统天下之基业。这二人被称为世之大才,难道说他们依靠的仅仅是一张会说话的嘴吗?”
宇流明闻言禁不住哈哈一笑道:
“小秦说得有理,合纵连横、逆转乾坤,这是卓越的战略眼光,更是高超的外交技巧!小秦能得纵横家一脉之传承,今后必能有机会大展宏图,你我可要多多的亲近亲近。”
苏小秦含笑答道:
“固所愿,不敢请尔!”
连续数日的清洗,盖氏族人几乎被屠杀殆尽。由于宇流明每日都在渭河之畔监刑,其声名顿时不胫而走。整个长安城现在都在私底下议论:
“这个宇流明年纪轻轻怎的杀伐如此之重?”
“哼,此人非是正统科举出身,自然走的不是我儒家重仁、重义之道!”
“酷吏!酷吏!陛下怎可让这样的人立于朝堂之上?”
“此人视人命如草芥,手段又是这般的狠毒,今后我等还是少招惹为妙!”
“对!对!对!这样的人自有老天爷来惩治,我们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对于长安城中的各种议论宇流明并不关心。由于连日里急于清理长安地区盖氏一族的残余势力,他着实感觉有些疲惫,再加上自身伤势尚未痊愈,宇流明便觉得有些吃不消了。这一日,宇流明特意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他把京畿司里繁重的事务性工作一股脑儿的甩给了苦命的颜效非,自己则是偷跑出来来到太学闲逛。
渭南一役之后,宇流明在太学中的声望可谓是如日中天,而这几日宇流明执掌京畿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扫荡长安盖氏一族的事迹更是在学员当中广为流传,为大家津津乐道。
当宇流明走进太学大门的那一刻,立刻便有学员发现了他,随即便有人高声喊道:
“少卿大人回来了!”
“少卿大人回来了!”
“少卿大人回来了!”
说话间,原本正要赶去上课的学员们纷纷向着宇流明所在之处簇拥而来。原本只想在太学内闲逛一番的宇流明万料不到自己竟然会有如此多的“粉丝”,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死死的围在了人丛当中。此时此刻,在宇流明的周围簇拥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他们有的在欣喜的微笑,有的在激动的欢呼,还有的在感激的流泪面对着这些稚嫩的面孔,感受着他们热切的目光,听着他们嘘寒问暖的话语,宇流明只感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眼眶禁不住有些湿润了,为了避免失态他连忙做出被灰尘迷了眼的样子用手去揉眼睛。
少顷之后,宇流明略微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面对着众人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说道:
“多日不见,大家还好吗?”
“我们都好!”
“多谢少卿大人挂念!”
“少卿大人你的伤如何了?”
“听说您现在执掌京畿司,今日少卿大人这是专程来看我们的吗?”
面对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询问,宇流明一时间只感觉有些应接不暇。正在这时,只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时辰已到,尔等不去上课却在这里闲聊作甚?”
宇流明闻言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目光之中竟是透着一股子冷意。在那老者身旁站着闵行、左丘明等一干太学中的教职人员。而闵行此时似乎不好当着老者的面说什么,只是不停的向着宇流明使眼色,似乎是让宇流明不要与这老者发生冲突。
而在场的众多太学学员一见是此人顿时个个静若寒蝉,原本热闹非常的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宇流明心中正在诧异:太学之内从未见过此人,莫不是最近又有新的官员调入?看起来似乎此人的地位还不低,竟然连地位尊崇的闵行正卿似乎也处于一种丛属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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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圣儒孔坚
面对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询问,宇流明一时间只感觉有些应接不暇。正在这时,只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时辰已到,尔等不去上课却在这里闲聊作甚?”
宇流明闻言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目光之中竟是透着一股子冷意。在那老者身旁站着闵行、左丘明等一干太学中的教职人员。而闵行此时似乎不好当着老者的面说什么,只是不停的向着宇流明使眼色,似乎是让宇流明不要与这老者发生冲突。
而在场的众多太学学员一见是此人顿时个个静若寒蝉,原本热闹非常的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宇流明心中正在诧异:太学之内从未见过此人,莫不是最近又有新的官员调入?看起来似乎此人的地位还不低,竟然连地位尊崇的闵行正卿似乎也处于一种丛属的状态。
这时只听那白发老者又冷冷的说道: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速速回去上课!”
在场的众多学员们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陆陆续续向着上课的屋舍返回。在人丛当中的楚敬书、薛博陵、欧阳云瑞、罗子霄等人都用一种无奈的目光向着宇流明微微示意,他们似乎也是不得不跟着其他同窗一起返回屋舍上课。
这名老者给宇流明的感觉非常的不舒服,但是宇流明也从闵行等人的眼神中捕捉到了某种信息,所以他并不愿意在此节外生枝。正当宇流明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却听见那名老者的声音又适时响起:
“你站住!”
宇流明陡然停下脚步,他回过身平静的注视着对方。只见那白发老者大步流星的来到宇流明的身前,面对宇流明沉声道:
“你是何人?见到老夫为何不行礼?”
宇流明向着白发老者微一躬身道:
“长者为大,宇流明这里有礼了!”
此时那老者眼中的冷意却是越发的明显,只听他沉声道:
“这就是你对老夫的态度,便是当朝第一首辅裴行寂见到老夫,他也得行弟子礼!”
宇流明闻言心中别扭至极,但同时也不得不对眼前之人重视起来。不过他依旧只是淡淡的微笑道:
“实在抱歉,下官并不识得长者!”
“你”
眼见双方就要闹僵了,一旁的闵行连忙插言道:
“宇流少卿,这乃是前任中书令孔坚大人!”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宇流明在知道对方身份之后心中还是难免大大的一震:孔坚乃是赫赫有名的“三朝老臣”,在辅佐帝国皇帝赵天宇之前还曾经是前面两人帝国皇帝的麾下重臣,其在大楚官场上的地位之尊崇不言而喻。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然而更为要命的却是这孔坚是“万世师表”孔圣人的第十六代玄孙,乃是稷下学宫儒家一脉开宗立派的人物,被称之为当代“圣儒”。而今孔坚虽然已经致仕,但仍被委以太傅之衔负责教导太子。大楚向来以儒家为尊,大楚官员当中有六成以上皆是以“儒道”入仕,故而孔坚敢称裴行寂等官员见到他都得执弟子礼。
此刻,面对一脸傲然之色的孔坚,宇流明微笑道:
“下官宇流明失礼了,实在是下官孤陋寡闻识不得老中书,要不我在这里再给老中书补行一个大礼?”
宇流明这话不软不硬却是在暗暗刨坑,口中说着行礼但身子却纹丝不动,如果此刻孔坚硬是要让宇流明补行一个大礼,那么传扬出去便会有以大欺小之嫌。
孔坚有“圣儒”之名怎能不爱惜自己的名声,此刻心中虽然对宇流明恼恨到了极点但也不得不说道:
“罢了。”
然而孔坚此刻却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只听他继续说道:
“你便是太学少卿、京畿司司长宇流明?”
“正是下官!”
“宇流少卿的名声在长安城内可是不小啊,老夫听得耳朵都要磨起茧子了。”
宇流明心知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于是便垂首沉默静静的等待着孔坚接下来的话语。
“小小年纪便如此杀伐过重,你可知道这些时日以来,长安城外的渭河之水都被盖氏族人的鲜血染红了?”
宇流明淡淡的答道:
“匪首盖聂纠集盖氏族人参与长安周边粮食走私,事败之后纠集近五百贼人于渭南县袭击太学众学子,犯下如此滔天之罪,难道这些人不该死吗?”
孔坚似乎早就料到宇流明会如此说,只见他手捻胡须冷笑道:
“圣人云,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你宇流明抓不住盖聂这个首恶,却将盖氏一族尽数屠杀,为泄私愤而枉造杀戮有违圣人之道!”
宇流明微笑着说道:
“圣人虽然奉行仁慈、博爱,但圣人却没有说要纵容坏人,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可是孔圣人的原话!”
孔坚闻言脸色微变,神情之间不禁对宇流明又重视了几分,只听他冷冷的说道:
“哼哼牙尖嘴利,圣人之言岂是你这般粗鄙之人能够解释的。你年纪轻轻杀伐如此之重,手段如此之狠,若是继续我行我素不知悔改,只怕大祸就在眼前!”
宇流明波澜不惊的答道:
“圣人之言是教诲天下之人的,下官虽然粗鄙但也慕圣人之德,也能从圣人的言语之间习得造化之智。下官行事但求俯仰天地无愧于心,杀伐重不重、手段狠不狠下官不知道!但是下官知道,渭河的水虽然红了,但长安百姓、太学学子的心却清了,昭昭日月、朗朗乾坤,京畿司几十名殒命的同僚,死在渭南县的太学学子、禁军将士,还有上百命为掩护太学学子而殒命的渭南百姓,他们在天的英灵都在看着我宇流明呢!”
说到这里,宇流明似乎也厌倦了再和孔坚磨嘴皮子,他向着孔坚拱了拱手道:
“下官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老中书海涵,告辞!”
说罢,宇流明转身而去,只留下一脸铁青的孔坚怔怔的站在原地,衣袖中的双手因为恼怒还在不住的颤抖
走出太学的大门,宇流明苦笑一下,心知自己这次算是又树立了一个难缠的对头。不过转念一想,孔坚本就是太子赵元义的老师,自己早就把太子得罪死了,那么和孔坚对上便是迟早的事情,所以避肯定是避不开的。
抛开这些纷乱的琐事,宇流明抬头望了望蔚蓝色的天空,口中喃喃自语的说道:
“现在轻骑前往凉州已经有些时日了,是时候该让小舒他们提前布置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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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孔坚的报复
走出太学的大门,宇流明苦笑一下,心知自己这次算是又树立了一个难缠的对头。不过转念一想,孔坚本就是太子赵元义的老师,自己早就把太子得罪死了,那么和孔坚对上便是迟早的事情,所以避肯定是避不开的。
抛开这些纷乱的琐事,宇流明抬头望了望蔚蓝色的天空,口中喃喃自语的说道:
“现在轻骑前往凉州已经有些时日了,是时候该让小舒他们提前布置一下了”
出乎宇流明意料之外,孔坚的报复来得异常的快。仅仅两日之后,朝中便有人开始弹劾宇流明在处理盖氏一族的问题上为泄私愤而滥杀无辜。
这一次挑头的是大理寺卿伊默。伊默此人虽执掌大理寺主管帝国刑狱案件审理,为人却一向谦逊低调不轻易与他人结怨,但这次他却是首先站出来指责宇流明,一时间倒是让朝中众臣有些意外。
对于伊默的弹劾折子,帝国皇帝赵天宇却没有任何明确的态度,仅仅只是将折子留中不发。
眼看着一份奏折递上去后没了下文,伊默似乎并不甘心,这一次他选择了手捧奏折在长安皇城宣政殿外长跪不起的做法。
面对这一幕,帝国皇帝赵天宇在宣政殿内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冷冷的说道:
“他伊默想要当谏臣,想要青史留名,是吗?好,朕成全他!就让他跪着吧!”
皇帝陛下决绝的态度并没有让伊默死心,事件还在继续的发酵。很快,一些秉持儒道仁爱的士子人站了出来:
“大家知道吗?伊默大人为了弹劾宇流明这个酷吏,长跪在宣政殿外!”
“伊大人为国为民,实在是我辈楷模!”
“可恨宇流明这个酷吏,谄媚圣上、迷惑圣心,他这是要动摇我大楚的国本哪!”
“宇流明此人依仗手中权柄横行无忌、滥杀无辜,你们可知道这些日子以来长安城外的渭河水都快被盖氏一族的鲜血染红了!”
“奸佞当道,祸国殃民!多说无益,我们身为人难道没有伊大人这样的风骨吗?我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宇流明这个酷吏嚣张下去吗?”
“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也去宣政殿前请愿,伊大人跪多久我们也跪多久,定要让陛下诛杀宇流明,你们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家都去,谁若是此刻退缩谁便是我们人中的败类,谁就不配当孔圣人的弟子!”
“都去,都去,大家都去!”
一帮打了鸡血的士子在有心人的鼓动下从长安城中的各家书院中出来,汇聚成了一股群情激奋的“洪流”浩浩荡荡的向着皇城而来。
“陛下,出事了!”
崔群和裴行寂二人慌慌忙忙的来到御书房。
“何事让两位爱卿如此匆忙?”
裴行寂道:
“启奏陛下,长安城中的士子们因为伊默的事情群情激奋,纷纷要来宣政殿前请愿,要陛下诛杀宇流明”
话音未落,“硼”的一声响,赵天宇将桌上的一枚碧玉镇纸重重的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他们想要干什么?逼宫吗?一个个都把自己当成是为国为民的帝国忠良,办的却是欺君罔上、祸乱朝纲的蠢事!”
赵天宇气急败坏的咆哮着,不停的来回踱着步子,胸口因为愤怒而不停的上下起伏,片刻之后只听他又道:
“现在来了多少人?”
崔群道:
“大约在一千人以上!”
赵天宇的脸色顿时又铁青了几分,口中用近乎咒骂的语气道:
“腐儒,腐儒,一棒子腐儒!书都读到牛屁股里去了,他们知道朕为了这个国家操了多少心、受了多少罪?他们不体恤而也就罢了,竟然还成群结队的来给朕添乱!以为来的人多朕就怕了?朕要杀了他们,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看着暴跳如雷的赵天宇,崔群和裴行寂二人对视一眼,两人都明智的眼观鼻鼻观心垂首不言。
少顷之后,赵天宇渐渐的恢复理智,他面色冷峻的看着裴行寂和崔群二人,沉声说道:
“不要在那装聋作哑了,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裴行寂躬身道:
“现在事情比较麻烦,来的都是些人,打不得、骂不得,陛下毕竟不能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朕知道若他们不是人,不是我大楚精心培养的士子,朕早就调集禁军将他们尽数诛杀了!”
赵天宇烦躁的拿起桌前的茶碗一仰头将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对裴行寂道:
“就是因为很难办,朕才让你们想办法!”
“一个字,拖!”
“拖?”
“对,拖!现在这些士子都在激愤的状态,任何的劝解都是徒劳,陛下也切忌出面,避免激化矛盾。既然他们要在宣政殿外跪着,那就让他们跪着!他们跪他们的,我们干我们的!我们应当敦促宇流明迅速清算盖氏一族的余罪,加快查办粮食走私一案的进度。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这些士子难道还要指责宇流明是在滥杀无辜吗?”
其实裴行寂想出这个点子同样有着自己的算盘。这样做一方面能够遂了赵天宇的愿,另一方面让宇流明加快查办进度实际上也就是说适可而止,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大部分的世家门阀再次受到该案的冲击,他裴行寂也就成了他们的“恩人”。
说完这番话,裴行寂貌似无意的撇了一眼崔群,凭着两人多年同朝为官的默契自然是心照不宣。崔群妖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他随即上前两步躬身说道:
“陛下,臣以为裴相之策可行。臣再补充一点,咱们给这些仕子来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明面儿上,我们可以让这些仕子上万言书陈述宇流明的各种不是,而朝廷方面则可以借口甄别调查这些事情来拖延时间,暗地里则是让宇流明加快速度办结案子。另外,对待这些仕子我们可要好好的伺候着。他们要是一直跪着,那我们就给你送蒲团,再好吃好喝支应着,下雨了我们再给送雨伞,让他们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正样便能彰显陛下对天下人的厚爱。”
崔群和裴行寂你一言我一语算是拿出了一个大致的章程。赵天宇闻言之后沉思半晌,最终点了点头沉声道:
“只有先这样了,好歹先解了燃眉之急。不过要解决这个事情最终的关键还是要落在宇流明的身上啊。”爱看小说的你,怎能不关注这个公众号,V信搜索:rdww444或热度网文,一起畅聊网文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破势(1)
京畿司。
大堂之内的气氛略显压抑,宇流明和史马法二人此刻都面色凝重。还是史马法首先打破了沉默道:
“你那里进展如何?”
“长安附近的盖氏族人基本已经肃清,其粮食走私的相关渠道已然被我掌握,现在就等着李延年这条大鱼归案了!除此之外,以我们目前手中的线索也难以再有大的进展。怎么,大人有些着急了?”
“这帮读傻了的仕子们在宣政殿前面已经跪了三天了。咱们的陛下怕是快要绷不住了吧”
宇流明却是气定神闲的说道:
“这次陛下可不会这么简单就向世家门阀低头,咱们走着瞧把!”
眼见宇流明如此有信息史马法也就不再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他话锋一转进而说道:
“那此番长安仕子请愿,你说此事的始作俑者是何人?就伊默那个老小子可没有这么腹黑的手段!”
宇流明若有所思的看了史马法一眼,微笑道:
“伊默只是出头鸟,大人想必也听说前些日子我在太学发生的事情了吧?”
史马法一怔,随即恍然说道:
“听说你和孔老中书聊得不太愉快”
宇流明嘴角上扬笑意更加明显,只听他说道:
“岂止是不愉快,老中书若是能够年轻个二十岁,怕是就要对我拳脚相向了!”
史马法自己脑补当时的场景不禁失笑起来,但随即脸色又凝重了几分,只听他沉声道:
“若是此事是孔老中书所为,这倒是像他的风格,喜欢借势进而以势压人以他圣儒的名号也有这个能力调动起长安地区的仕子前来请愿。真的是他么?”
“不离十!”
此时史马法的脸上闪过一缕忧色,口中说道:
“孔老中书是三朝老臣地位尊崇,其能屹立三朝而不倒其手段可见一斑,不好应付啊!”
宇流明轻轻拿起身旁的茶盏放在嘴边抿了一口,在思索片刻之后他问道:
“大人,您应该与孔老中书曾经有过共事,他若是要打击政敌会采用何种方法?”
史马法闻言仰起头目光之中尽是对往昔追忆的神态,少顷之后只听他认真的说道:
“老中书好的是阳谋,善于借势、造势、用势!就好比现在,他实际上就是在造势,通过仕子们的请愿形成舆论上的压倒性优势,这样就能让不了解真相的人都认为你宇流明就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一旦这个势成了,那么”
宇流明微笑道:
“那么天下人都会认为我宇流明该杀,那时候皇帝陛下也救不了我宇流明的性命了!”
说到这里,宇流明猛地站起身来,只见他沉吟着走到大堂门口望着门外的天空喃喃的说道:
“那么必须要破势!”
正在这时,只见顔效非急匆匆的来到宇流明身旁低声道:
“凉州有消息了”
飖雪郡主府。
宁霜影一脸郑重的数道:
“那么必须要破势!”
宁霜影此刻并不知道,此刻她的判断和宇流明的分析如出一辙。这时,坐在一旁的骆清瑶关切的道:
“破势?如何破势?”
宁霜影一边思索一边在屋内来回的踱着步子,紧身的帝国女式军服完美的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伴随着极富节奏的脚步声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韵律。
就在这时,脚步声戛然而止,宁霜影的秀目之中神光闪动,只见她回过螓首对着骆清瑶道:
“姐姐,明日我们去一趟太学。”
深夜,一队凉州轻骑正在向着长安方向前进,在这队轻骑当中有着一辆醒目的囚车在这队人马的簇拥下缓缓而行。
正在这时,一枚燃烧着的箭矢从道旁的草丛中飞射而至,瞬间射入一名轻骑兵的咽喉,那名轻骑兵发出一声闷哼之后从马背之上一头栽倒下来。
“敌袭”
原本整齐的骑兵队伍顿时出现了一阵小小的慌乱,队伍中士卒的呼喝和战马的长嘶交织在一起响成一片。在这同时更多的火矢从道路两旁飞射而出,划过漆黑的夜空向着这队骑兵倾泻而下。
凉州轻骑甲于天下!
在又接连付出数名士卒伤亡的代价之后,这队轻骑立即从先前的慌乱中恢复过来。指挥官迅速的发出一道道命令,这队冒着空中飞来的火矢轻骑快速的分成了左右两队,向着道路两旁的草丛发起了冲锋。
然而这一次凉州轻骑又失算了,当他们冲入草丛的同时却骇然发现草丛当中早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绊马索。在这些士卒的惊呼和战马的嘶鸣声中,一匹有一匹的战马被掀翻,一个接一个的凉州轻骑兵从马背上重重的摔落在地。
这个时候,从两旁的草丛当中同时窜出数十名手持短兵的身影,他们个个身着褐色的锦衣,脸上蒙着面巾、头上罩着黑色的毡帽,让人难以窥其容貌。
这数十人个个身手矫健,每当有凉州轻骑士卒坠马,他们总会三五成群的在第一时间赶到,迅速收割凉州轻骑士卒的性命。他们的收割快速、高效、少有失守,仅仅是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已经给凉州军一方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而就在距离伏击发生地的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原地正静静的注视着战场上的一幕幕。眼前的局势一切皆如他所料,整个伏击的过程完美到了极点,现在是时候由他来收尾了。只见他的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冷笑,只听他口中喃喃自语的说道:
“都说凉州轻骑甲于天下,在我看来也如土鸡瓦狗一般!”
说话间他的身影动了,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向着伏击地点迅速的靠近。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当他的身影冲入战场的一瞬间,只见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制式的帝刀,手起刀落之间一道迅疾的寒光闪过,顿时有两名凉州军士卒身首异处。
他这一发动便一发不可收拾,迅疾的身影在凉州军士卒的人丛当中快速的往来穿梭,手中的军刀上下翻飞快速的收割着对方的性命,一朵朵血花冲天而起伴随着他残忍的狂笑声在战场上久久回荡:
“哈哈哈哈凉州军不过如此!”
“你们是如此的脆弱”
“你们的抵抗都是徒劳”
“战场之上,弱者只有接受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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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破势(2)
“哈哈哈哈凉州军不过如此!”
“你们是如此的脆弱”
“你们的抵抗都是徒劳”
“战场之上,弱者只有接受死亡!”
在一阵疯狂的杀戮之后,这个身影已经距离凉州军队伍中的囚车越来越近。这个时候,只见他冰冷的目光瞬间便锁定住了囚车当中的那个披头散发之人。
下一刻,这个身影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囚车所在之处飞射而来。混战中的凉州军士卒有人发现了他的意图:
“拦住他,不能让他靠近囚车!”
“你们几个跟我来,务必护住囚车!”
说话间,凉州军中三名轻骑向着那个身影急速冲刺而来。面对对方三人三骑,那人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目光之中尽是轻蔑之色。
眼见第一名轻骑兵驾马冲至身前,那人轻巧的一个侧身让过对方的来势,紧接着一道寒光闪过,战马之上的凉州士卒瞬间便被锋利的军刀拦腰斩成两段。正在这时,凉州军第二骑已然掩杀而至,对方手中的马刀借着马匹冲刺速度向着他凶狠的劈来那人见状竟是猛然腾空跃起,身形在空中一个诡异的转身于间不容发之间避过马刀的刀锋,紧接着手中军刀反撩准确的挑中了那名凉州军士卒的脖子。鲜血飞溅之处,那名凉州军士卒“噗通”一声栽下马来。
连续解决掉两人之后,那人身在空中双足在马背上轻轻一点,身形再度跃起又迎上第三名骑兵,手起刀落之时锋利的刀锋精准的削掉了对方的头颅。
转眼之间,凉州军三人三骑殒命!
此时此刻,那人与囚车之间再无任何的阻隔。只见他身形闪动之下几个健步便已经到达了囚车近前,他冷笑着对着囚车中那披头散发之人低声道:
“李延年,王爷让我送你一程,抱歉了!”
说话间,他狞笑着将手中军刀向着对方头顶猛然挥落。然而下一刻,事情的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刀锋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般割下对方的头颅,却被对方从囚车中伸出的右手中指和食指紧紧的夹住,再难动弹分毫。
那人大惊之下奋力去拔军刀,谁知任凭他用尽九牛二虎之力那柄军刀却依旧纹丝不动。这时,只听囚车中那披头散发之人嘿嘿笑道:
“小子,你叫项千钧吧?淮南八健将之一,对吗?”
说话间,那披头散发之人猛然间仰起头露出一张项千钧从未见过的面孔。项千钧见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寒意口中惊叫道:
“你不是李延年,不好!”
话音未落,只见那原本关押对方的囚车竟然在这一刻轰然炸开,四下飘散的木屑顿时让项千钧眼前一片茫乱。项千钧身经百战经验是何等的丰富!此刻警照初现,他立刻松开握刀的右手,双足加力想要逃离对方的攻击范围。
然而项千钧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对方势大力沉的一拳重重的击在他的胸膛之上。项千钧刚刚跃起的身躯顿时犹如一个破碎的麻袋般摔落在距离囚车不远的地面上。
当项千钧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时候,不想那披头散发之人又已经飘然而至来到他的身侧,然后一脚重重的踩在他的肩膀之上。此刻躺在地上的项千钧只觉得浑身上下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迷迷糊糊间只听得对方冷笑着说道:
“道爷的道号叫邋遢,邋遢道人,知道吗?”
清晨,帝都长安,宣政殿。
伊默以及长安城内的千余名仕子此刻正整齐的跪倒在大殿之外,远远望去场面颇为壮观而有气势。帝国大理寺卿伊默大人如今已近六十高龄,须发皆白的他此刻身着一身褐色的官服神情肃然的跪在大殿前的青石路面上,位列千余仕子的首位晨风吹过他的面颊扬起他那苍苍的白发,更把他妆点成寒风中刚毅不屈的铮铮忠烈。
这一刻,伊默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当中了。庸庸碌碌了大半生,忍气吞声了大半生,这一次自己终于逮到了一次机会,一次让自己扬眉吐气的机会,一次让自己青史留名的机会!当然是老相爷孔坚给的他这样一次机会。
他此刻表面上一副悲愤的神态,心中却已经开始在畅想:当皇帝陛下迫于天下人的压力而最终低头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当着陛下的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当着这千余仕子的面慷慨陈词,让陛下必须当场承诺诛杀宇流明!那一刻一定是自己几十年宦海生涯最为高光的时刻,到时候满朝文武,不,应该是整个长安城,不,整个帝国都将在传颂自己的光辉事迹,而自己也将应为这一切位列大楚名臣之列!
一想到这些,伊默忍不住又挺了挺自己的胸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不屈和刚毅
在距离宣政殿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孔坚手捻胡须默默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在他的身后站着卢敏和王焕林。孔坚的目光在跪在前列的伊默身上扫视了半晌,然后只听他发出“嗤”的一声冷笑,口中说道:
“哼哼伊默倒是入戏得紧啊!现在就算是让九头牛去拉这个老小子,怕也是不能阻止他跪在这宣政殿前了哟!”
王焕林在孔坚的身后点头说道:
“老中书一出手果然是不同凡响,这一向不愿掺和朝廷内党争的伊老儿这次竟然也不惜下血本演了这么一场死谏的好戏!”
孔坚冷笑道:
“他这人一辈子窝窝囊囊,其实心中也想要做一个青史留名的名臣,这种愿望压抑得越久,那么暴发出来就会越激烈!这次老夫给了他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他焉能不豁出命去为老夫卖力气?”
这时一旁的卢敏则是拍手赞道:
“打蛇打的是七寸,用人用的是其之所欲,还是老中书的手段高明。这一次任他宇流明有天大的本事,怕也是难逃劫数!”
听着两个人老成精的朝中重臣的称赞孔坚心中只觉得说不出的舒坦一脸的自得之色,不过口中却还在一本正经的说道:
“现在还不到火候,等在过些时日让此事在长安周边各个州郡蔓延开来,这个势便算成了!到时候我之心意便是这些宣政殿前跪着的仕子的心意,更是天下人的心意!我要宇流明死,他便不得不死,非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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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破势(3)
这时一旁的卢敏则是拍手赞道:
“打蛇打的是七寸,用人用的是其之所欲,还是老中书的手段高明。这一次任他宇流明有天大的本事,怕也是难逃劫数!”
听着两个人老成精的朝中重臣的称赞孔坚心中只觉得说不出的舒坦一脸的自得之色,不过口中却还在一本正经的说道:
“现在还不到火候,等在过些时日让此事在长安周边各个州郡蔓延开来,这个势便算成了!到时候我之心意便是这些宣政殿前跪着的仕子的心意,更是天下人的心意!我要宇流明死,他便不得不死,非死不可!”
说到这里,孔坚刻意的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狡诈的神光,然后只听他继续说道:
“陛下在行拖延之计以为我不知道?不过他们却没有想到拖得越久这势就越强,等到势成之际,我们只需要再刻意制造一些仕子流血的事件,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哈哈哈,想想都会觉得期待!”
王焕林和卢敏二人对视一眼,一齐躬身道:
“一切尽在老中书掌握之中,宇流明这次是插翅难逃!”
正在这时,却见宣政殿外又来了一群年轻人,他们都是太学的学子。而在这些太学学子当中却有一个窈窕的倩影,在人丛当中显得格外的惹人注目她是宁霜影。
只见宁霜影轻摇款足缓步来到伊默身前三尺之处,因为伊默此刻是跪着的她为了避免受礼之嫌向旁迈了一小步避过伊默的正面之后站定。
跪倒在地上的伊默看着宁霜影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口中说道:
“宁总参谋长因何到此?”
宁霜影低头看了看伊默,目光中闪动着睿智的光芒,她淡淡的答道:
“我是来劝劝伊大人,别傻了!”
听着宁霜影略带戏谑的话语,伊默只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紧接着脖子一梗把头偏过一旁说道:
“宁总参谋长请回吧,老夫既然决定为国请命,陛下一天不答应老臣的要求,我便一直跪在这里绝不会放弃!陛下只是暂时被宇流明这奸佞之人所蒙蔽,他一定会听老臣的谏言的!”
宁霜影看着伊默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嘴角上翘泛起一丝狡黠的笑意,只听她笑盈盈的说道:
“伊大人这么有自信么?”
“非是老夫有自信,而是天意如此!宇流明滥杀无辜弄得天怒人怨,长安城外的渭河之水都被其屠杀的生灵的鲜血染红了!如此倒行逆施有违圣人仁训之人,天下的仕子,天下的人都恨不得食其肉、拆其骨,老夫不过是在这宣政殿外向陛下传递他们的心声。”
眼看着伊默口沫横飞的数落宇流明的罪恶同时不厌其烦的标榜着自己,宁霜影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只听她说道:
“伊大人,这么大年纪了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
说到这里,宁霜影不再理睬一脸忿忿不平的伊默,她轻盈的转过身去缓步回到太学的学子们面前。
在薛伯陵、欧阳云瑞、宁青、罗子霄等众多太学学子的注视下,只听宁霜影朗声道:
“各位,你们都是太学的学子,数日之前你们曾经在渭南县遭遇了什么,还记得吗?”
在场的太学学子齐声答道:
“记得!”
“在那场袭击当中,是谁最终救得你们得脱大难?”
太学学子一齐高声道:
“是宇流少卿!”
“贼人袭击时,是谁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带领着大家奋勇冲杀遏止住贼人的攻势?”
太学学子们神情激动的齐声喊道:
“是宇流少卿!”
“贼人追击时,是谁亲自断后拖延贼人,护着大家平安转移到山区?”
太学学子们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是宇流少卿!”
“贼人围困时,又是谁孤身一人、九死一生,最终遍体鳞伤的带着大家安全脱困的?”
此时的太学学子们每一个人都眼含泪花,用哽咽的声音道:
“是宇流少卿!”
这时,只见宁霜影抬起右手指着不远处伊默和千余名仕子所跪倒的地方,然后朗声道:
“现在,这些人,他们却要让陛下诛杀你们的宇流少卿,你们答应吗?”
太学学子们愤怒的吼道:
“我们不答应!”
“我们不答应!”
“我们不答应!”
“我们不答应!”
太学学子的人数虽少,但是他们的声音却整齐、洪亮,久久的回荡在宣政殿四周。
这一刻,伊默的脸色有些铁青,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
这些太学学子怎么可以这样?
他们怎能不尊崇天下人的意愿?
他们一定是受了宇流明的蛊惑,还有宁霜影
处于皇宫角落里的孔坚此刻脸色微变,而一旁的王焕林却已经忍不住说道:
“老中书,这宁霜影带着这帮太学学子怕是诚心前来捣乱的,这样下去怕是要坏事啊!”
孔坚摇了摇手,沉声说道:
“无妨,太学学子毕竟人少成不了气候,咱们静观其变!”
然而事情的变化却并没有如孔坚所预料的那般发展。太学学子的人数虽少但是他们个个皆是帝国勋贵之后,每一个人身边带出来三五个随从、仆人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当这些学子喊累了,便有人出主意让大家把身边的随从集中在一起,让他们接替自己继续冲着不远处的伊默等人进行隔空喊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下人随从喊话的内容也开始变得千奇百怪,整个事情也变得不那么严肃起来:
“对面的书呆子,你们别跪了!”
“你们脑子被驴踢了吗?”
“没事儿回家看看书,跑这儿来吓折腾什么?”
“就是,跟着个老头儿在这儿干耗什么?”
“你们是在浪费青春!”
隔空喊话逐渐变成了市井间的谩骂,跪在千余仕子最前面的伊默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发现事情有些失控了,但是自己却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来处理。难道让自己去和那些粗鄙低贱的下人随从讲什么圣人之言吗?但是现在这边千余人静默着跪在地上被对方咒骂,这场面也着实太难看了些。
伊默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颤抖的右手指着对面的人训斥道:
“尔等在这宣政殿前出此污言秽语,实在是有辱斯文至极!”
然而对面的那些下人随从却在宁青、薛伯陵、罗子霄等人的指挥下瞬间将伊默的话语湮没了:
“斯文?多少钱一斤?”
7
第一百四十八章 破势(4)
隔空喊话逐渐变成了市井间的谩骂,跪在千余仕子最前面的伊默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发现事情有些失控了,但是自己却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来处理。难道让自己去和那些粗鄙低贱的下人随从讲什么圣人之言吗但是现在这边千余人静默着跪在地上被对方咒骂,这场面也着实太难看了些。
伊默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颤抖的右手指着对面的人训斥道:
“尔等在这宣政殿前出此污言秽语,实在是有辱斯文至极”
然而对面的那些下人随从却在宁青、薛伯陵、罗子霄等人的指挥下瞬间将伊默的话语湮没了:
“斯文多少钱一斤”
“爷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压根儿就不是斯文人,你跟我讲斯文”
“你老糊涂了吧”
“对面的会不会吵架啊换一个,换一个”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自己带着千余仕子于殿前请愿,这是何等的盛事怎么能够被一帮粗鄙不堪的下人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伊默此刻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跪在地上的身躯已经是摇摇欲坠。
不远处的孔坚神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幕,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太学人丛当中那窈窕秀美的身影上,只听他喃喃自语的说道:
“宁霜影,庆凉王家里的小丫头如今真是长大了啊,竟是敢来坏本相的好事了哼哼没那么容易”
太学学子这边,一干人算是找到了当初长安街头横行无忌的纨绔状态,他们一个个手舞足蹈的指挥着自己的随从、仆人向着对面那些“假道学”发起攻势。
薛伯陵对于自家吓人的表现似乎还不满意,手舞足蹈的对着他们训斥道:
“骂给我使劲儿骂别给你家少爷丢脸”
“少爷,我们已经很努力了”
“废什么话平日里都是跟些泼皮无赖吵架,今日难得能痛快的骂一下这些假道学,还不给我可劲儿上”
“可是我们想到的话都骂完了呀”
“那就重新再骂一遍”
一旁的宁青、罗子霄等人看着薛伯陵急得跳脚的模样,不禁发出会心的一笑。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个人更是勾肩搭背的在一起笑得前仰后合
而宁霜影此刻也没想到场面会变成这个样子,原本只想打击一下伊默等人的气焰,却不曾想最后竟然把仕子千人请愿变成了一出闹剧,而效果竟是出奇的好。当然宁霜影身为“帝国女军师”及参谋总长自然不可能像宁青、罗子霄等人一般手舞足蹈、放浪形骸,她只能悄悄的背过身用手捂住自己的樱桃小口,然后剧烈的抖动着自己的肩膀
这个时候,一个身影自众多仕子当中缓步而出。当宁霜影看清楚来人之后,神情随即凝重起来来到是孔坚
只见孔坚神情肃然、步伐沉稳,一步步从人丛当中缓缓而出,他一出现顿时让现场的气氛为之一变。原本即将陷入闹剧一般的现场瞬间又回到了一种严肃的氛围当中。
帝国的“圣儒”,儒家一脉的扛鼎之人,果然非同凡响。
孔坚此时缓步向前走着,他每向前走一步现场的气氛便凝重一分,当他走到宁霜影的身前之时,整个现场的气氛便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宁霜影神情凝重的向着孔坚施了一礼,口中说道:
“拜见孔相”
孔坚手捻胡须神情肃然,口中沉声说道:
“你是庆凉王家的宁丫头吧,有些年了,想不到你竟然长到这么大了”
孔坚的话语虽然和蔼但是语气之中却透着一股子压迫之意。宁霜影此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答道:
“多谢孔相挂怀。”
“长大了,就不应该再胡闹了更不应该在我大楚皇城的宣政殿前胡闹”
孔坚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现场的气氛快要凝固了。宁霜影不卑不亢的答道:
“我没有胡闹”
孔坚闻言神色一冷,只见他上前两步大袖一挥,朗声道:
“长安仕子汇聚宣政殿前,众志成城请愿陛下诛杀佞臣,这是何等的庄严肃穆,这更是大楚人的盛事,这更是我大楚儒家风骨的体现,你不明白吗”
宁霜影道:
“孔相,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这样做是错的”
孔坚凛然道:
“宁霜影,你在指责天下间的人吗你在蔑视我大楚儒家一脉的风骨吗”
宁霜影默然。
孔坚继续道:
“你若现在离开,老夫念在曾与你父同朝为官的份上,不再为难你,你若继续继续冥顽不灵,那就准备好承受天下人的千夫所指吧”
这一刻,在孔坚身后的伊默以及千余仕子的气势顿时上升到了顶点。在孔坚“圣儒”光环的加持下,只见这千余仕子一个个额头青筋暴起、目光炙热,狂热的喊道:
“请陛下诛杀佞臣”
“请陛下诛杀佞臣”
“请陛下诛杀佞臣”
千人齐声呐喊,这样的气势是何等的磅礴。山呼海啸般的呼声回荡在帝都皇城之内,让宁霜影和众多的太学学子骇然变色。
在千余仕子的簇拥下,孔坚手捻胡须得意的笑了,他的目光在这一刻捭睨四顾,周身散发出无可阻挡的气势。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多年未曾有过了,致仕之后远离官场那种无往不利的争斗之心也淡了但是现在孔坚却在此刻重新找回了往日的雄心,只感觉勃勃的生机似乎又回到了他苍老的身体之中,衰老的精力又再一次充沛了起来。
原来人生的快意,原本就是在这你死我活的拼斗中啊
面对着对面无可匹敌的气势,宁霜影和众多的太学学子仿佛是在汪洋大海之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可能翻覆从而被波涛所吞噬。
宁霜影孤零零的站在孔坚和千余仕子面前,面对着对面群情激奋的呐喊,她依旧没有动。因为她知道自己绝不能退,自己一退就将会让对方的气势达到一个新的高峰,甚至会对宇流明的生死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一个女人,一个帝国的天之骄女,为了自己的坚持选择了坚强的面对
正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宁霜影瘦弱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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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破势(5)
面对着对面无可匹敌的气势,宁霜影和众多的太学学子仿佛是在汪洋大海之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可能翻覆从而被波涛所吞噬。
宁霜影孤零零的站在孔坚和千余仕子面前,面对着对面群情激奋的呐喊,她依旧没有动。因为她知道自己绝不能退,自己一退就将会让对方的气势达到一个新的高峰,甚至会对宇流明的生死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一个女人,一个帝国的天之骄女,为了自己的坚持选择了坚强的面对
正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宁霜影瘦弱的肩膀。
宁霜影回头望去随即便看见了宇流明温暖的笑容,这一刻宁霜影秀目含泪却从对方的笑容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这种感觉是那么的舒适,那么的让人迷醉让宁霜影几乎有种要投入眼前这个男人怀中的冲动。
宇流明轻轻的拍了拍宁霜影瘦弱的肩膀,口中淡淡的说道:
“谢谢你,霜影剩下的事情让我来吧”
宇流明的声音充满了关爱的暖意,让此时的宁霜影宛如小女人一般低下螓首轻轻的道了声“嗯”,然后便缓步退到宇流明的身后。
这时,宇流明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孔坚,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冰冷。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原地,哪怕对面是帝国的“圣儒”却也没有丝毫躬身行礼的意思。
宇流明的傲慢无礼让孔坚很不舒服,他手捻胡须沉声道:
“宇流明,你知罪吗”
“我无罪”
这一刻,宇流的回答铿锵有力、干脆响亮,令对方的气势不觉微微一滞。孔坚此时的脸色微微有些阴沉,他明显感觉到要对付这个宇流明问题有些棘手。
当然,这点挫败并不能够让久经宦海的孔坚退缩,只见他大袖一挥朗声道:
“好,老夫今日便悉数你的罪状你谗言迷惑君上,是为对国家不忠你依仗手中权势挟私报复盖氏一族,这是玩忽职守你大肆杀戮盖氏族人,令渭河之水为之变色,这是性情残暴似你这般对国家不忠、玩忽职守、心性残暴之人,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在老夫看来,你不过是沐猴而冠与禽兽无异世间人人得而诛之”
在孔坚一番慷慨陈词之后,他身后的千余仕子又一次沸腾起来,不少人又开始神经质的喊起了口号:
“诛杀宇流明”
“为朝廷除害”
“清君侧”
在这些人当中最为狂热的非大理寺卿伊默莫属。只见他此时跪在众多仕子的前排,高高扬起自己的衣袖手舞足蹈的吼道:
“宇流明不死,大楚江山不宁亲君子、远小人,这是我等天下人的共同意愿,请陛下明鉴”
“陛下明鉴啊”
“陛下明鉴啊”
伴随着这般疯狂的连续嘶吼,伊默的发冠也在不觉间自头上滑落,散乱的白发在风中凌乱的飞舞,时不时的掩映着他那张扭曲、干枯、狂热的面容,这一刻一抹只觉得大楚名臣的称号距离他是如此的接近
宇流明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当他的目光扫过孔坚身后的伊默时不禁流露出一丝淡淡的讥讽。
站在宇流明身后的宁霜影看着仕子们狂热的神情以及伊默状若疯癫的表现,目光之中尽是不可理解的情绪。身为“天机阁”一脉的传人,她一向崇尚理智的分析事物规律,客观合理的处理现实事务,顺应规律的发展,所以她实在难以理解“儒家”一脉这种近似“精神鸦片”般的狂热。
少顷之后,待仕子们的声音稍歇,孔坚面含得意的说道:
“宇流明,你伏罪吗”
宇流明没有回答孔坚的话,他甚至没有去理睬孔坚。只见宇流明回过身对着身后的颜效非但淡淡的说道:
“效非,你把我们查获的走私粮食的数据念给他们听听,也让天下的人听听。”
只见颜效非上前两步自袖口之中拿出一叠文书,然后口中朗声念道:
“盖氏一族在长安地区粮食走私经营中占有两成份额,仅以今年一年计,便涉及走私粮食三千万石”
此言一出,整个现场顿时静了下来。这时只听颜效非继续念道:
“整个长安地区仅以今年一年计,涉及转运走私粮食一亿五千万石”
短短两句话已经让千余仕子一片哗然:
“一亿五千万石粮食,这都得堆成山了”
“这些人谋取了多少暴利呀”
“他们这是黑着良心在挣钱啊”
片刻之后,宇流明对着颜效非道:
“你继续念”
“经查,长安地区粮食走私有九成皆运往凉州,主事经营倒卖之人乃是凉州刺史李延年”
此言一出,现场千余仕子又是一阵哗然:
“天啊,一州刺史竟然做出这等不法之事,他对得起自己所读的圣贤之书么”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立于朝堂之上”
“简直是衣冠禽兽”
眼见着身后千余学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少人的目光中已经渐渐流露出疑惑之色,此刻孔坚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而跪在众仕子最前排的伊默眼看着局面有些失控,他禁不住从地上站了起来,手舞足蹈的指着宇流明歇斯底里的喊道:
“大家不要听信宇流明的谎言,此人依靠谗言迷惑圣听而上位,而他现在却又想要来妖言惑众,大家千万不要上当”
这个时候,只听宇流明对颜效非道:
“把东西抬上来”
片刻之后,在千余仕子疑惑的目光中,只见几名青壮抬着两大捆鼓鼓麻袋来到千余仕子面前。
宇流明先是来到颜效非身边低声:
“你叫上几个咱们京畿司里生面孔的弟兄,让他们换上儒生的衣衫,想办法混到那些仕子当中去。”
颜效非与宇流明的眼神对视一眼,然后会意的点点头转身而去。
这时,只见宇流明回过身来,目光淡然的扫过眼前千余名仕子,最后他注视着孔坚和伊默,口中说道:
“各位,我大楚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在经过走私倒卖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们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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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破势(6)
这个时候,只听宇流明对颜效非道:
“把东西抬上来”
片刻之后,在千余仕子疑惑的目光中,只见几名青壮抬着两大捆鼓鼓麻袋来到千余仕子面前。
宇流明先是来到颜效非身边低声:
“你叫上几个咱们京畿司里生面孔的弟兄,让他们换上儒生的衣衫,想办法混到那些仕子当中去。”
颜效非与宇流明的眼神对视一眼,然后会意的点点头转身而去。
这时,只见宇流明回过身来,目光淡然的扫过眼前千余名仕子,最后他注视着孔坚和伊默,口中说道:
“各位,我大楚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在经过走私倒卖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们知道吗”
此刻千余名仕子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宇流明,静静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只见宇流明从京畿司衙役手中接过一把朴刀,然后他提着刀缓步走到先前摆放好的其中一捆麻袋前。紧接着只见宇流明扬起手中朴刀对着一捆麻袋重重的斩落
刀锋过处,那捆麻袋顿时破开一条口子,袋中的粮食顺着破缝顿时漏了出来。众多仕子向着那麻袋中露出的粮食仔细看去,顿时有人发现了问题:
“啊,这些麦穗的颜色不一样”
“应该不是同一年产出的粮食。”
“这些麦子有好几种颜色,而且深浅不一,这个”
这时只听宇流明神情阴沉的说道:
“这便是长安城中不少商家贩卖的粮食大家也看到了,这些粮食新旧不一,那些黑心的商家把陈粮和新粮混在一起按照上好的粮食价格卖给长安的百姓这还不算,有些超过三年的存粮已经严重的腐烂,这些粮食他们依然掺在一起售卖给百姓”
说到这里,宇流明的情绪有些激动,只听他高声喝道:
“那些商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上好的粮食都已经走私出去了这样的粮食吃了要死人的但是这些商家却依然故我,他们不关心长安百姓的死活,他们只关心自己的粮食能否卖的上高价”
这一刻,千余仕子有一片哗然。听着身后越来越清晰、明显的质疑声,孔坚和伊默两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一直静静站立在宇流明身后的宁霜影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背影,她的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对这个男人的欣赏。正如她的“骆姐姐”所说的那样,在任何时候这个男人都是值得依靠的,他总是能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圆满的解决问题。
此时此刻,宁霜影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她相信整个事情的走向一定会按照宇流明的引导去进行,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丝毫可以担心的了,这种安心的感觉实在是让宁霜影感到享受。自从自己执掌总参谋部以来每日里日理万机,身边的帝国将领无不对自己惟命是从,但是谁又能知道自己肩膀上所承担的压力呢自己的身边似乎实在是缺少一个能够为自己分担压力的人,一个让自己完全放心依靠的人,就像宇流明这般
宁霜影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就连她自己都为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此时此刻,她绝美的容颜不自觉的浮起了两片晕红,眼波流动之间竟是少女才有的娇羞之色。少顷之后,她轻轻捋了捋微有些凌乱的云鬓,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继续静观其变。
这时,只听宇流明继续说道:
“刚才我说了,据查走私的粮食大部分都送去了凉州,那么凉州的情况又如何呢”
说话间,只见宇流明手持朴刀缓步来到另一捆麻袋前,手起刀落之下,这捆麻袋同样被刀锋破开一条狭长的口子,袋中的粮食顺着这条口子开始向外漏出。
当在场的仕子们看清楚从麻袋之中漏出的粮食时,顿时有不少人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呼:
“天啊,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这这这还是粮食吗”
是的,麻袋中漏出的是粮食但是,更多的却是沙土
宇流明用朴刀的刀剑指着地上的那一堆从麻袋中漏出的物事,阴沉的说道:
“大家知道吗这一袋是为我大楚戍边的凉州军将士所食用的军粮”
此言一出,在场的千余仕子顿时大哗,不少人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愤怒的神情,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破口大骂起来了:
“天杀的,人家在边关打仗,竟然给人家吃这个”
“这是人吃的吗这能吃吗”
“这这简直就是在毁我大楚的长城啊”
“就是啊,天天给人吃这个,到时候凉州军出现哗变可怎么办”
沸腾的人声越来越大,孔坚站在原地脸色却是青一阵白一阵不停的变幻,此刻他的额头已经沁出了细细的汗珠,藏在袖中的双手在不停的发抖而伊默则是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注视着麻袋中漏出的粮食和沙土,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惊恐
这时,宇流明的目光正好锁定住孔坚和伊默二人,看着两人此时的神态宇流明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冷笑,只听他冷冷的说道:
“凉州军是我大楚最精锐的边军之一,他们尚且吃的是这般物事,那么那些苦哈哈的凉州百姓又吃的是什么呢你们知道吗”
面对宇流明的质问,孔坚双目低垂沉默不语伊默则是不敢直视宇流明冰冷的目光,他只能下意识的把头偏过一旁,口中喃喃自语的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这时,只听宇流明继续说道:
“凉州百姓更不可能吃到这些走私的粮食,他们根本就付不起买粮的价格。那么这些粮食都去哪儿了呢顔效非,你念给他们听”
只听顔效非念到:
“昨夜,凉州刺史李延年供述,仅今年一年,走私的一亿五千石粮食,有七千万石被销往阴山以北的水氏部族,有三千万石被销往东胡,剩余的五千万石则被销往西辽”
顔效非话未说完便已经被千余仕子愤怒的声音所湮没了:
“叛徒,叛国贼”
“这些狗娘养的”
“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沸腾的人群暴发了,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粮食走私已经危害到这种程度,原本跪在地上的众多仕子纷纷站了起来,他们一脸的愤怒开始声色俱厉的痛斥那些走私粮食之人
愤怒的情绪开始在仕子们的人丛当中快速的漫延,一些经顔效非安排混入仕子队伍中的京畿司差役则在此时趁机开始推波助澜:
“走吧走吧,咱们被人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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