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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问长安     华夏争鸣txt下载     华夏争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八章 观鱼(下)

    老者‘哼’了一声,有些烦躁的说道:“鱼就是鱼,我看到的也只是鱼,我还能看出别的什么,年轻人不要看见一些东西就瞎想,再拿过来和自己对照,觉得好像明白了什么深奥的道理,其实,你这是在自己骗自己。”

    这一番看似老者有些厌烦宇流明而抱怨的话语,却让宇流明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眼前的境界豁然开朗,是啊,鱼就是鱼,而自己却是看鱼的人,为什么要掺合到鱼儿争斗的是非当中去呢?静静的在一旁,观看别人劳心劳力的争斗,当双方都斗得你死我活,斗得筋疲力经的时候,自己却是毫不费力的看了一场好戏,这就是老师要传达给自己的意思。

    想明白了这一节,宇流明心中不仅感佩良多。老师毕竟是、老师,想问题总是超然物外,而自己却终究有些着像了。想到这里,宇流明说道:

    “老师,徒儿明白了。”

    “哦,你明白什么?”

    “老师是要指点徒儿继续隐身世外,韬光养晦,不要留恋于红尘中的世俗争斗。老师是怕我因为父亲的去世,心境大变之下,走上父亲的老路。”

    银发老者闻言,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沉声问道:

    “那你怎么想?”

    宇流明沉思片刻,然后郑重的答道:

    “其实,人生一世,太多的拼斗又有什么意义?死后不过巴掌大的一捧黄土。徒儿这次去了一趟南面的穆图村,在那里徒儿认识了色目嘉族长、赤哥小兄弟、暖暖小妹妹,还有好多彝族的乡亲。他们都是我龙马乡的百姓,他们都在南疆朴实的生活着。其实,我虽是一个小小的户长,但却能够运用胸中所学,让他们生活得更好,这就够了。徒儿真的很满足。”

    凝视着宇流明的脸庞良久,银发老者最终叹了口气,说道:

    “恩,为师很欣慰,你能够想到用自己所学去帮助别人。更让为师欣慰的是,你能够学会满足。不过……”

    说到这里,老者又叹了一口气,脸上一片萧索之色。

    “老师……”

    老者摇手止住宇流明下面的话语,继续说道:

    “天道常变异,命数渺难寻。即使你一心想要隐于世外,奈何世事如棋,每一个人都如棋子一般,被命运所操控。更何况,为师已经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杀伐之道、权谋决算神鬼莫测之术、纵横捭阖的治政之学尽皆传授于你,你这样的人又如何会能够安稳的遁于世外呢?”

    说到这里,老者缓缓站起身来,抬头仰望天空,口中喃喃的说道:

    “为师平生教过两个徒弟,你是第二个。为师不希望你和她一样,卷入这滚滚红尘之中。你好自为之,为师要离开了。”

    宇流明心中正在惊疑,自己难道还有一位师兄,突然念头一闪,惊道:

    “老师,你要走?”

    老者叹了一口气,说道: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我今日缘分已尽,他日相见必然可期。为师也要去完成自己的一些事情了。”

    说到这里,银发老者从腰间掏出一个玉坠。这玉坠通体碧绿小巧玲珑,坠身之上刻着两个篆书小字“惊鸿”。只听银发老者口中说道:

    “为师当年在北疆草原得了一块宝玉,为师将之一分为二打造成了两个玉坠,一个传给了她,另一个便留个你吧,也算是你我师徒一场留个念想。”

    宇流明颤抖着双手小心接过银发老人手中的玉坠,豁然跪倒在地,双目含泪,口中说道:

    “老师,您……”

    老者轻轻拍了拍宇流明的肩膀温言道:

    “不必挂心,聚散随意是为洒脱。倒是你,从今之后为师不能在身边时时提点你了,不过以你之所学,又有何惧?倒是别碰上我那第一个弟子,嘿,是我多虑了,你们两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算了,各有各的缘法,为师去了。”

    话音未落,老者信步向前,飘然而去。宇流明呆呆的跪在原地,目光始终凝视着老师的背影,直到消失。

    良久,宇流明一个人跪在花园里,任凭早春的冷风吹过自己的身躯。父亲去了,师傅走了。一日之间,同时失去两位亲人,宇流明的心中满是凄然。自己在三岁那年得蒙师傅垂青收为弟子,从那一刻起宇流明便仿佛是打开了一扇门,看到了一个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世界。老师并没有如往常的夫子一般传授他四书五经,反而是教会他朝堂间争斗的权谋,战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谋略,内政中纵横捭阖的权术。老师用一条条的历史轶事和数据为他将这个世界的本质向他揭示,教会他把握别人的内心,磨砺他审时度势的政治眼光,使他从一个无知的孩童渐渐成为了胸有韬略、腹有良谋的良材,简直是恩同再造。但是,老师却从不肯告诉自己他的名讳。

    现在老师也已经离开了自己,自己最尊敬的两个人都不在自己的身边了,剩下的路需要自己走了。

    良久,宇流明缓缓的站起身来,沿着来时的路径缓缓的走出花园,来到前厅。此时,书童杜云已经搭好了灵堂,下人们正在院内不停的忙活。宇流明看了杜云一眼,缓缓的说道:

    “为我换孝衣,我要为父亲守灵。”

    宇流承业去世的消息顿时不胫而走,由于宇流家在建宁郡声名不显,因此并没有多少人前来吊唁。倒是吴二牛、朱茂、丘八等人上门来帮着宇流明忙前忙后,还有就是罗驹里正也派人送来了挽联。

    三日之后,宇流明为父亲出完殡,便即回到了馆驿。罗驹一见宇流明,连忙上前,微笑着说道:

    “哎呀,贤弟,令尊才去世三日,你看你就这么急着来馆驿当差,完全可以在歇息几日嘛!”

    宇流明微微一笑,口中说道:

    “有劳里正大人惦记,属下身为户长,自然要拼尽全力为大人分忧。”

    罗驹心中顿觉舒坦,正欲假意推拒几下,宇流明却问道:

    “不知道前日我对大人所说的到县里申请的修路用的木材、石料是否已经批复?”

    罗驹连忙道:

    “贤弟的吩咐我哪里敢怠慢,那你看,都办妥了。”

    说话间,罗驹便从怀中拿出县里的批文,放到宇流明的面前。宇流明只是用眼光快速的扫过批文,粗略的看了一眼批文上面的木材、石料数量和那一枚红色的官印。然后便冲着罗驹点点头,把批文接过来,放入怀中。

    罗驹此时更是笑眯眯的对着宇流明说道:

    “贤弟,这事儿就拜托给你了。你一定要尽快的从那帮子南蛮子口中探听出翡翠矿脉的事情。”

    宇流明躬身道:

    “卑职全力以赴,不过还请里正大人让二牛耆长他们协助于我。”

    罗驹闻言,大手一挥,说道:

    “他们皆听从你的调配。”

第二十九章 重建(上)

    宇流明从馆驿出来之后,立刻叫上了二牛还有他的一帮兄弟。宇流明命二牛立刻带人去趟县里,次日下午之前务必要把批文中注明的几车木料和石材运回镇里,而宇流明则是自己去村里请周老夫子。

    时值第二日午后,宇流明和周老夫子站在镇子的入口,举目远望,只见远处二牛等人押着四五辆大车正向着镇子缓缓而来。周老夫子见状不禁抚须而笑,口中说道:

    “这下好了,穆图村得村民们有救了。”

    宇流明微笑着点了点头。

    几日后,在原本穆图村得废墟南面数里的地方,穆图村的村民们正在重建自己新的村子。色目老族长神情凝重的立于山坡之上,冷峻的目光来回的扫视着正在不停忙碌的村民们。在他的身旁站着几位身着彝族服饰的老者还有他的儿子色目南山。

    此时色目南山站在老族长的身旁,一脸兴奋的神色,口中说道:

    “父亲,看来进度很快啊,不久之后村子就能建成了。”

    色目嘉老人却是一脸的忧色,口中说道:

    “但是重建村子的材料太过奇缺,木材还可以就地砍伐,但是石料却是难以为继,再过几日只怕我们就只能被迫停工了。”

    说到这里,色目嘉老人的眉头不禁又皱了皱,继续言到:

    “更为糟糕的是,我们的粮食不多了,大多数壮劳力都在重建村子,只能抽出少数人到山里狩猎,粮食的供给根本就跟不上,很快大伙儿就要饿肚子了。”

    色目南山闻言顿时一脸阴沉。此时站在色目嘉身旁的一位老者上前,对老族长说道:

    “族长,我们几个村子还有一些存粮,可以支援穆图村的兄弟们。”

    此言一出,色目嘉身后的几位彝族服饰的老者均同时躬身说道:

    “族长,我等村落皆有余粮,愿支援穆图村的兄弟们。”

    色目嘉老人闻言眉头微微舒缓了几分,口中说道:

    “几位村长高义,我替穆图村的乡亲们谢谢各位了。”

    “同是彝族兄弟,哪有见到危难不出手的道理。”

    “就是,就是……”

    这时,色目嘉老人的脸色随即又阴沉了几分,只听他口中继续说道:

    “但是,这毕竟不是长远之计,必须要尽快的找到稳定的粮食供应途径才行。只是不知道宇流明户长那里能有什么好消息?”

    此时,一旁的色目南山不禁撇撇嘴说道:

    “父亲,莫非你还寄希望那个叫宇流明的小子真能够帮我们?我看那家伙收了咱们的翡翠之后,只怕早把咱们穆图村忘在了九霄云外去了。”

    “住嘴!宇流明户长救过穆图村全村人的性命。他帮我们是人家的高义,他不帮我们,我们要守自己的本分。你若再是被嫉妒心继续蒙蔽住眼睛,今后让我如何能把族长之位放心的交给你?”

    色目南山满脸惶恐,低头不语。

    正在此时,只见赤哥小兄弟跌跌撞撞向着色目老族长等人所在之处跑来,来到近前,只见赤哥喘着粗气躬身对色目嘉族长说道:

    “族长大人,宇流明户长来了,还……还带来了……几车木材和石料。”

    色目嘉老人和身后众人不约而同向着赤哥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五六辆马车正向着穆图村缓缓而来,而那几辆马车最前方在前领路之人却不正是宇流明是谁?

    此时色目嘉族长双手紧握成拳头,五根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这个不经意间的行为泄露了他此时心中激动的情绪,只听他对身后众人说道:

    “我等当快快前去迎接才是。”

    说话间,众人一起迎着宇流明等人来的方向快步走去。等来到近前,宇流明一见连忙跳下马来,上前几步,对色目嘉族长说道:

    “老族长,因为家中有事,耽搁了几日,今日方才赶来。这是我从县里弄来的几车石料和木材,以资穆图村重建之用。”

    色目嘉老人闻言,心中一动,回头漠然的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色目南山一脸的复杂之色,默然不语。正在此时,色目嘉老人忽然见到宇流明的臂膀上缠着一绢白绫,不禁说道:

    “户长,您这是……”

    此时,站在一旁的周老夫子适时插话道:

    “宇流明户长的父亲近日方才去世……”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顿时一片寂静,色目嘉老人更是有些呆滞的注视着宇流明。宇流明此时依旧静静的站在原地,但在众人眼中却显得如此的卓尔不群。

    少顷,色目嘉老人神色严峻的说道:

    “户长大人之恩,色目嘉永生铭记。”

    宇流明淡淡的笑了笑,说道:

    “老族长说哪里话,穆图村乃是我龙马乡地界之中,身为龙马乡的户长,自然要管龙马乡的事,这是宇流明的本分和职责所在。”

    色目嘉老人仍然对着宇流明深施一礼,然后又将身后的几位老人一一向宇流明介绍,一位是嘉田村村长邱莫,一位是李园村村长秋彝,还有一位是曲洋村村长朵颐,均是彝族人。

    宇流明和众人见礼之后,便即对色目嘉老族长说道:

    “老族长,不知道穆图村的重建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还请您带我去看一看。”

    色目老族长自然是爽快的答应。一行人来到穆图村新址所在,宇流明举目四望,只见新的村子比旧址要略微向南挪动了一些距离,地势略微偏高,这样就可以避免今后直接遭到山洪的冲击,其次是紧邻村旁的小河,这样倒是得到了取水的便利,同时河滩旁还有一大片肥沃的土地,倒是为今后的耕种打好了基础。

    看到这一切,宇流明心中不禁暗自点头:谁说南中蛮夷之中就没能人!再细看下去,只见新的村子虽然没有完全建好,但是各种防御设施,排水通道等等都已经初具雏形、错落有致,更是让宇流明心中惊奇。随即便开口问道:

    “老族长,不知道这新村子是谁设计的?”

    色目嘉老人笑而不答,反问道:

    “宇流户长觉得这个村子设计得如何?”

    “因地制宜,布置有序,真是绝妙的构想。”

    色目嘉老人有些得意的说道:

    “这是我那乖孙女儿暖暖的设计。”

    宇流明顿时呆滞,一个娇俏的倩影顿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回想当日,在滚滚的泥石流中,那个娇弱的身躯趴在自己怀中的情形,那张精致无比的脸蛋早已经给自己留下了深深的映像。

第三十章 重建(下)

    “暖暖现在哪里?我可是时常想起这个小丫头。”

    色目嘉老人派人去叫暖暖不提,众人又一路行来,宇流明和色目嘉老人及几位村长指指点点,针对新的村子的设计不停的交流着看法。恰在此时,宇流明看似无心的问了一句:

    “山洪之后,穆图村的存粮可还够用度?”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变得出奇的安静。看见这个场景,宇流明心中已经大概明白了七八分,大灾之后,穆图村现在最缺乏的就是粮食了。眼见色目嘉老人沉默,宇流明继续说道:

    “请问老族长,彝人部落常年居于南疆,可否与北边的华夏人有过贸易往来?”

    色目嘉正在忧心粮食的事情,却听宇流明突然问到贸易的问题,一愣之下,随即答道:

    “有过,南中地区盛产玛瑙、翡翠等装饰之物,还有茶类、菌类作物,这些物品我们通过野生采集之后绝大多数都是和蜀中的世家杨家的商队交易的。”

    “巴蜀杨?想不到巴蜀杨家的买卖竟然已经做到南疆来了。”

    宇流明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巴蜀杨家的信息。巴蜀杨家在蜀中属于超一流的世家门阀,主要势力盘踞在蜀中至汉中一代,在巴蜀已历七世,曾经出过三任宰相,而今益州刺史一职常年由杨家家主杨雄担任,而杨家子弟更是大多在蜀中为官,故而蜀中官场之中杨氏一族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宇流明微一沉吟,心中已有定计,口中说道:

    “恩,色目嘉族长,不知道你们与杨家做买卖收益如何?”

    色目嘉老人神色一黯,说道:

    “哪里有什么收益,不过是为了族人能够有口饭吃,逼不得已才和杨家的商队换些粮食、食盐等物。这杨家的商队却是黑心到了极点,竟然让我们用玛瑙、翡翠和他们的食盐等重兑换,和粮食兑换则是一兑一百斗。我可是听说我们南疆的翡翠若是运到帝都长安,那可是千金不换的无价宝!”

    宇流明闻言不禁打了个突,好家伙,这杨氏的商队算是坑人坑到家了。随即说道:

    “目前我能够从县里再调集一批粮食过来,但是这批粮食需要色目族长您用翡翠、玛瑙等物来换。嗯,价格嘛,就按重量一比一千如何?”

    色目嘉老人闻言,顿时神色一振,口中说道:

    “我前些年打听到翡翠等物价值连城,想着要囤积一些以备不时之需。这些年通过各种途径也攒了不少,若能按户长大人提供的价格换取粮食、食盐等物,则我穆图村的族人熬过这半年,捱到夏粮出产应该没有问题了。”

    言毕,宇流明和色目嘉老人相视一笑,这笔买卖算是成了。此时,宇流明心中却在暗自盘算,其实就算以一比一千的价格和色目嘉族长交换,按照翡翠、玛瑙等物的市价,宇流明这边仍然获利不少,但是对于色目嘉来说却是得到了能够救命的粮食。这样不仅使自己能够在罗驹面前交了差,同时也给彝族部落又留下了一份天大的人情。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娇小的身影向着宇流明这边冲来,宇流明猝不及防之下,只觉得一个娇弱的身子撞进了自己的怀里。低头一看,不正是暖暖那个小丫头是谁?

    只见暖暖拽着宇流明的衣襟,一张俏脸,此时却是眉头紧皱,口中说道:

    “哥哥说话不算数,哥哥说了很快就会来看暖暖,但是暖暖等了这么多天,哥哥你都没有来看我。”

    说着话,暖暖嘟着小嘴,转过身去,假意不理宇流明。色目嘉等人见状,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微感尴尬的宇流明连忙蹲下,伸出双手把暖暖抱了起来,笑眯眯的说道:

    “是哥哥不好,哥哥我该早几天就来看你的。”

    暖暖虽然娇躯被宇流明抱着,但是却把脑袋偏到一旁,不肯搭理宇流明。宇流明见状,眼珠一转,随即微笑着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一枚小小的玉珠,凑到暖暖的面前,口中说道:

    “好暖暖,别生哥哥的气了。这个珠子就当哥哥给你赔礼的礼物吧。”

    暖暖一见玉珠,一把便从宇流明的手中抢了过来,只见珠子直径有个三四寸大小,通体碧绿圆润,在上边刻着一个隶书体的‘明’字。暖暖顿时便被这个珠子所吸引,没心思再摆出生气的模样,笑嘻嘻的把玉珠拿在手里来回的把玩。

    这时候宇流明趁机问道:

    “暖暖,大哥哥听所新的穆图村主要是你设计建造的,这是真的吗?可不许说谎哦。”

    暖暖现在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手中的玉珠子上,听见宇流明的问话,随即满不在乎的答道:

    “当然是我设计的,骗人是小狗。”

    宇流明惊奇的问道:

    “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思妙想,肯定是骗人的,我不信。暖暖是小狗。”

    一听这话,暖暖顿时急了,把玉珠子揣进兜里,双手拽着宇流明的衣襟,大声的说道:

    “不对,不对。暖暖不是小狗,暖暖不是小狗。这些都是暖暖自己想出来的,真的。”

    “那好,说说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暖暖说道:

    “平时我在村子里,看见加则莫大婶挑水很费劲,就想着要把村子建在离水源比较近的地方。有时村里下大雨,地上就积了很多水,水泡的时间长了,连村里罗宁大叔的房子木墙都变了形,所以我就想着要用石头把房子垫高,避免被水泡着。但是光这样还不行,还要想办法把水排出去,所有我就想到要把村子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而且不能让积水流到别人屋子里,所以我就想要在村里修一条专门排水用的沟渠……”

    听着暖暖娓娓道来,宇流明先是惊讶得合不拢嘴,然后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到最后简直就是麻木了。暖暖竟然是从生活的一点一滴中逐渐的思考出了建设新村子的模型。以前,宇流明一向不肯承认有天才的存在,但是在这个小小的女孩面前,宇流明却有种甘拜下风的感觉。

    当暖暖终于说完,又开始把玩起那可玉珠子之后,宇流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看了看色目嘉老族长。只见色目嘉老族长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口中说道:

    “老实说,这是我第二次听暖暖讲这些,我第一次听她说起的时候比你还惊讶。”

    宇流明把暖暖抱在胸前,抬手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脸蛋,然后对色目嘉老族长说道:

    “咱们再到别处看看。”

    接下来几天,宇流明等人便在附近的嘉田村里住下了。每日里,宇流明都打发二牛、丘八、朱茂等人到穆图村去帮着色目族长等人重建村子,而周亚夫则负责将此次运来的木材、石料一一进行分配,计划如何使用。同时,周老夫子还要继续负责户籍登记的工作。宇流明倒是无事一身轻,偶尔在村子里逗弄逗弄暖暖,偶尔又到穆图村的新址看看村庄重建的进展。

第三十一章 茶树

    这一日,宇流明才来到穆图村的新址查看,却见大老远的二牛就跑过来说道:

    “兄弟,色目老族长他们似乎遇到麻烦了。”

    宇流明抬头向远处望去,只见色目嘉老人和几位村长神情凝重的商量着什么。

    宇流明见状,当下不置可否的说道:

    “走,我们过去看看。”

    来到村子的边缘,只见色目嘉、色目南山、以及邱莫,秋彝,朵颐几位村长正指着前面的一片土地,面含忧色的说些什么。见到宇流明过来,色目嘉老人当先上前行了礼,然后来到宇流明身边。两方一交谈,宇流明便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这片地里是穆图村都是种植的茶树。彝族部落中有很大一部分收益都是通过茶叶贸易得来的。南中地区的玛瑙、翡翠、玉石等奢侈品的贸易大多被蜀中杨氏所垄断,基本上彝族部落得不到什么太好的收益,唯有茶叶一项,乃是由国家直接经营,杨氏难以插手。而南疆地区自古产茶,其间出产的普洱、龙井等茶叶更是远销京城长安,成为大富人家所追捧的奢侈品。但是现在穆图村种植的这片茶叶地近几日却是出了些问题,地里的茶树开始出现芽叶瘦小黄变,分枝稀少,枝条灰枯死亡的现象。村里人虽说是种了好几年的茶树,但是这种状况却是从没有见过,一时间都是束手无策。

    宇流明缓步来到地里,抬手捻起一株茶树的枝叶拿到眼前仔细的观看,只见枝条的外围呈现出一种灰败的色泽,不复原先的碧绿,枝条上的叶片瘦小而呈淡黄色。一连找了数棵茶树,看到的结果都是如此。拿捏着手中的茶树枝叶,宇流明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此时,站在一旁的色目嘉等人眼见宇流明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都向他投来了关注的目光。其实众人也不敢太指望眼前这个年轻人真能帮他们解决这个难题,也就是存了个万一的心思。毕竟茶叶这一项收入算起来可是占了全村收入的不少份额,若是不能及时治好茶树的病害,怕是今年穆图村的村民们会少了不少的进项,倒是没钱购买粮食可是要饿肚子的啊。

    此时,站在一旁的色目南山眼见宇流明东看看西瞧瞧的模样,忍不住面露轻蔑之色,口中说道:

    “哼,装模作样,他能想到什么好办法?”

    色目嘉老人冰冷的目光顿时向着色目南山扫了过来。色目南山被父亲一看,心中顿时一颤,但是却犹自嘴硬的说道:

    “哼,他一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官老爷,哪里会懂得如何种植茶树。这里的人哪个没有个几年种植茶树的经验,大伙儿都找不出问题的原因,我就不信他宇流明会有办法。”

    片刻之后,宇流明却已经找到了答案。茶树所患的乃是一种湿病,这种病在自己的老师传授自己的农科纲要之中曾经提到过。片刻之后,只听宇流明回身对着色目嘉等人淡淡的说道:

    “依在下愚见,这些茶树想必是受了湿害。”

    朵颐老村长当先就问道:

    “何为湿害?”

    宇流明淡淡的说道:

    “所谓湿害,就是指茶树生长的环境阴湿之气过重。适宜茶树生长的土壤,除含有充裕的湿气和养分外,还要求有足够的空气,其三相比要达到一个较为理想平衡才能让茶树生长。如果土壤湿气增大,空气即减少,致使茶树根系呼吸困难,水分、养分的吸收受阻。同时由于湿气过重,水而生金,土壤中金气相生,则对茶树根系生育极为不利,金克木,所以常使茶树遭受不同程度的损害。在一般湿害情况下,地下部吸收根减少,根皮颜色由红棕逐渐转灰黑色,根层浅,侧根发育不良,向上生长。地上部生长缓慢,芽叶瘦小发黄,分枝稀少,树型矮小衰败。湿害严重时,输导根逐渐转为灰黑色,继而发生腐烂,吸收根枯死脱落,芽叶萎缩,枝条出现枯死亡现象。这便是湿害。”

    眼见宇流明说得颇有几分道理,此时色目嘉老人不禁问道:

    “这几年穆图村种植茶树都未曾出现过这种情况,为何……”

    宇流明淡淡一笑,说道:

    “老族长莫非忘记了前日里的大雨和山洪?”

    众人闻言顿时明白,原来几日前的大雨和山洪使大量的水分渗入了到了种植茶树的地里,从而导致了茶树出现湿害。此时,邱莫村长已经很有几分认同宇流明的说法,他将信将疑的问道:

    “户长大人,既然您能够判断茶树受灾的原因,不知道能否找出解决之法?”

    宇流明微笑着点点头,答道:

    “这个自然。”

    众人闻言,个个面现惊容,神情之中满含期盼,同时也暗藏着几分疑虑,特别是邱莫、秋彝、色目嘉等人都在担心这个年轻人是否真的有办法治理湿害。

    随即宇流明便将农科纲要中所著的治理湿害之法说了出来。主要的方法则是在土地中打眼,打破透气层,让空气深入到土地之中,挤压水分外流;其次是平整土地,同时在种植茶树的土地上开凿明沟、暗沟,用于排水。

    计划好了之后,宇流明就立即将二牛、朱茂、丘八等人叫过来,吩咐他们带着村子里的精壮开始在种植茶树的土地周围挖掘沟渠,引导地下水外流。

    色目嘉等人看着宇流明指挥着众人在地里劳作,心中不禁犹然多出了几分信心,有这个宇流明户长在,应该没有问题吧。谁知就在此时,一旁的色目南山一脸轻蔑的注视着宇流明,口中不住的嘀咕:

    “哼,装的倒挺像回事儿,等过几日茶树病情不见好转再来找你算账。”

    色目嘉老人没有搭理自己的儿子,心中却不禁一阵叹息,色目南山比宇流明还要大上十来岁岁,但是两人的心性、气度包括能力却有着天壤之别。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够扛起全族兴衰的重任啊?

    正在这时,宇流明却回身向着色目嘉族长走了过来。来到跟前,只见宇流明微笑着说道:

    “照此法而行,不需十日,茶树的病状便会缓解。”

    色目嘉老人微笑着点点头,这时,宇流明又继续说道:

    “刚才我突然又想到一点,原本我以为南疆地区少数民族百姓不善于耕种,因此时常会有粮食紧缺,百姓忍饥挨饿的情况。但是现在看来,穆图村的村民对于种植农作物似乎并不陌生。那么何不让村里人趁着这次村庄重建,多开垦出一些土地,种上庄稼,也好解决大伙儿粮食问题。”

第三十二章 惊变

    色目嘉老族长说道:

    “这主意是好的,但是户长有所不知,南中各个部落多不善耕种,这茶树种植倒是我彝族部落世代相传,至于水稻、小麦等粮食作物我们却极少有人会种,而且也缺少种子、幼苗,就是想种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宇流明点点头,随即又有些神情凝重,口中说道:

    “虽然有些困难,但是村民们若是不能做到自给自足,总是依靠和商队换取粮食终归不是个办法啊。不如这样,种子、幼苗我来想办法,我还可以找一些善于种植的农户到穆图村来教大家种粮食。不过村民这边,由于大伙儿都没有种地耕田的习惯,一时之间难以适应,这需要老族长你来做工作。可以先让一部分人种上庄稼,等有了收成,大伙儿见着了好处,再推广到全村。”

    色目嘉老族长闻言,仔细沉吟了一番,觉得这样做倒是没什么坏处,便答应了下来。

    正在此时,忽然有一名彝族青壮跑到众人跟前,口中说道:

    “色目族长,不好了,吴金头领带着百十来个苗人到李园村抢粮食去了,还打伤了好几个兄弟。”

    此时,站在一旁的李园村村长秋彝闻言,顿时大惊,连忙对色目嘉老族长说道:

    “族长,苗人来势汹汹,您可要救救俺们村子啊。”

    色目嘉老人面色阴沉,目光冷峻的看了一眼四周众人,口中说道:

    “哼,吴金,平日里不来招惹我部倒也罢了,今日定要叫你知道我彝族部落可不是软柿子任你拿捏!”

    说话间,只见色目老族长突然仰首,对着四周的青状喊道:

    “弟兄们,这个天杀的吴金竟然带着苗人到李园村去抢粮食了,还打伤了我们的兄弟。我色目嘉的弟兄们,只要是两腿间有带把儿的,都拿上家伙跟我走。”

    此言一出,穆图村村民们顿时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顺手抄起手边的镰刀、锄头、木棍等等器械,紧跟着色目嘉老族长,百十来人浩浩荡荡的向着村外奔去。色目嘉走得时候面色阴沉,并没有和宇流明等人打招呼。宇流明站在田边,目光注视着远去的人群,神情平静似乎在静静的思索着什么。

    这时二牛等人来到宇流明身边,二牛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对宇流明说道:

    “兄弟,人都走了,咱们怎么办?”

    宇流明默默的看着远处,口中淡淡的说道:

    “跟上去。”

    当一行人赶到李园村的时候,这里却已经是一片狼藉,村里的房舍内的物品被扔到了屋外,空地上到处扔满了杂物,村民日常所用的陶罐、瓦缸等物被砸了个稀烂,地上零零散散的撒着一些苗人尚未来得及抢走的稻谷。村子里现在到处都是妇孺的啼哭之声,偶尔在其中还夹杂着几声男人们伤痛中的呻吟。

    此时此刻,色目嘉老人面沉如水的站在村子中央,目光阴沉的扫视着周围哀伤的族人,李园村村长秋彝满脸的悲愤之色。正在这时,一个青壮年来到秋彝村长面前,躬身行礼之后,有些哽咽的说道:

    “苗人抢了粮食已经往南跑了,村里的青壮年伤了二十多个,死了七个……”

    这时,站在一旁的秋彝村长早已经怒不可遏,双目圆瞪,须发倒立,愤怒的吼道:

    “吴金,老夫与你不共戴天!”

    这时候,色目南山更是怒火中烧,大喝一声:

    “弟兄们,有种的跟我去找苗人报仇!”

    周围的村民早已经是群情激奋,此时有人挑头,顿时纷纷响应,正在这时,突见一人喊道:

    “少族长,万万不可!”

    只见宇流明已经走上前来,拦住了色目南山的去路。色目南山一见宇流明,顿时心头火气,大手一挥,顿时把宇流明推了一个踉跄,口中犹自喝骂道:

    “滚开,这是我彝族人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这个狡猾的华夏人插手!”

    宇流明站稳身形,却又立即挡在色目南山的身前,说道:

    “少族长,难道你想让自己的部落遭到灭顶之灾吗?”

    “你说什么?”

    说话间,色目南山扬起拳头,这时,二牛等人却是走上前来护住了宇流明,对着色目南山怒目而视,双方剑拔弩张的对峙起来。正在这个时候,色目嘉老人却来到双方中间,先默默的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宇流明,却没有说话。

    宇流明见状,连忙对色目嘉老族长说道:

    “老族长,那苗人头领吴金既然敢到李园村抢夺粮食,必然就会对我方随之而来的报复行动有所准备,如果咱们这样莽撞的前去报仇,在对方的地界儿必然要吃大亏。更何况……”

    色目嘉老人沉声说道:

    “更何况什么?”

    宇流明神色阴沉的说道:

    “更何况,吴金偏偏这个时候赶来李园村抢夺粮食,自然是看准了穆图村遭灾之后,彝族部落缺衣少食的事实,只怕这次抢夺粮食的目的恐怕并不仅仅是供他们苗族部落自己食用吧……”

    色目嘉老人目光一冷,口中喃喃说道:

    “我与吴金有杀父之仇,当年他的父亲吴魁便是在一次部落间的大械斗之中死在我麾下族人手中的。所以,吴金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要报他的杀父之仇。”

    宇流明脸上一副了然的模样,目光四顾,见四周的秋彝、邱莫等人神情都十分凝重,显然他们现在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见此情景,宇流明心中暗自忖道:看来不用我在费力的去解释什么了,大家伙儿都回过味儿来了。

    随后,色目嘉老人回身冷冷的注视着自己的儿子色目南山,口中淡淡的说了一句:

    “匹夫之勇!退下!”

    色目南山顿时满面羞愧,红着脸退到了一旁。

    宇流明见状适时插言道:

    “色目老族长,秋彝村长,恕我冒昧,依在下愚见,既然苗人吴金处心积虑想要致我彝族部落于死地,那么我等现在正应当静观其变,不可妄动,待从长计议之后,想好应对之策再行出手。”

    色目嘉老人闻言点点头,随即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秋彝村长,原本有些愤愤不平的秋彝眼见老族长已经有了决定,自然不会再有其他异议。

    众人一行回到穆图村旧址,色目嘉老人找来宇流明正欲商量今后之事,却在这个时候,只见赤哥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口中喘着粗气,说道:

    “族长、户长大人不好了,少……少族长他……”

    宇流明见状,心中‘咯噔’一声,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色目南山这头莽驴,他肯定自己跑去找吴金了,连忙来到赤哥的身前,拍拍他的后背,口中说道:

    “别着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赤哥喘了口气,说道:

    “少族长带着几十个弟兄到南边找苗人报仇去了,我……我拦不住……”

第三十三章 谋划

    赤哥喘了口气,说道:

    “少族长带着几十个弟兄到南边找苗人报仇去了,我……我拦不住……”

    “啪!”的一声,色目嘉老人闻言,一掌将身旁的一张木椅击得粉碎,只看得宇流明心中一跳,暗忖:

    原来色目老族长手头上的功夫竟然厉害如斯,估计是铁砂掌一类的硬功,看他平日里一副和善的样子还真没想到他竟然怀有如此绝技。不过话又说回来,南疆地区多民族杂居,部族间打打杀杀的事情更是家常便饭,身为族长手头上若是没点能耐如何能够服众?又如何能够震慑敌酋?

    这时,色目嘉老人却是阴沉着脸,口中怒道:

    “不成器的东西,坏我大事!”

    站在一旁的朵颐老村长连忙插言道:

    “族长大人息怒,少族长此去凶多吉少,事到如今,还是应当想办法补救才是。”

    “补救什么,让他死了才好。”

    此时,宇流明见状,却碰了碰犹自跪在地上的赤哥,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上几十个人,看能不能追上少族长。”

    赤哥如梦初醒,连忙站起身来向外跑去,宇流明见状又连忙叮嘱了几句:

    “见到少族长,不管什么情况,就是绑也要把他绑回来!”

    ……

    但是,宇流明等人不知道的却是,莽撞的色目南山已经落入到了吴金的手中。

    在苗人的大帐之内,浑身被五花大绑的色目南山被死死的摁住跪倒在地上。大帐正中苗人头领吴金身着一身苗人传统的黑衣,端坐在头把交椅之上。色目南山双目圆瞪,死死的盯着前方的吴金,口中怒吼道:

    “吴金,你这条苗狗,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眼看着色目南山匍匐在自己的脚下犹自叫嚣不休,座椅上的吴金慵懒的动了动自己略微有些发福的身躯,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颇为享受的说道:

    “色目少族长,看来你还没有弄清楚自己所处的状况吧?现在是你跪在我的面前,却叫嚣着想要杀我?哈哈哈……”

    眼看着吴金志得意满的模样,色目南山双目通红,喘着粗气,怒吼道:

    “吴金,你不得好死,我的阿爸会为我报仇的,就像杀死你父亲一样,杀死你!!”

    吴金闻言,目光中一道寒光一闪而逝,猛的从座椅上站起来,来到色目南山身前,一把拽起色目南山的衣领,扬手‘啪’的一声,重重的给了色目南山一耳光。色目南山嘴角顿时沁出了鲜血,但目光犹自怨毒的注视着吴金,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

    吴金阴阴的一笑,抓着色目南山胸前的衣襟,把他拽到身前,冷冷的说道:

    “你想激怒我,然后让我杀了你是吗?嘿嘿,不不不,你的价值远不止于此,我想你的父亲为了你的性命一定会愿意向我族奉献出五百石粮食吧,哈哈哈哈……”

    色目南山并不傻,他很清楚,穆图村刚刚才遭了灾,现在整个部落最缺少的就是粮食,吴金才从李园村劫掠了部落的粮草,现在又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向自己部落换取粮食,吴金这摆明了就是要把整个彝族部落置之死地。色目南山此时已经是面若死灰,懊丧欲死,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会如何处理这件事,但是他却很明白自己的莽撞行为给整个部落带来了多么严重的危机。

    当色目南山被擒的消息传回穆图村得时候,在色目嘉等人议事的大堂之上是一片寂静。色目嘉老族长脸色铁青的坐在大堂正中,秋彝、朵颐几位村长沉默不语,赤哥、二牛等人则是低着头,神色甚是沮丧。宇流明则静静的站在一旁,仿佛若有所思。

    色目嘉族长现在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吴金派来的使者已经离开了,要求色目嘉必须在三日之内用五百石粮草换取色目南山的性命,一边是自己亲身儿子的性命,一边是寄托着整个部族命运的五百石粮草,让他如何去选择。

    少顷,色目嘉族长把目光缓缓投向大厅内的众人,他下意识的先把目光落在了宇流明的身上,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宇流明此人虽然屡屡能有奇计相助自己,但是毕竟这一次是关系部族的大事,不可能由一个外人来决断。想到这里,色目嘉族长又把目光投向了李园村村长秋彝,心说,这次的事情是因你李园村而起,看来这出头的椽子还得你来做啊。

    随即,色目嘉族长对着秋彝说道:

    “老弟,你看事到如今有什么办法没有?”

    秋彝闻言,心中‘咯噔’一下,顿时觉得头大,这下可是接了个烫手山芋,若是自己提议用粮食去换少族长,少不得要招致族人怨恨,若是自己提议不用粮食去换少族长,那么害了色目南山的性命,族长大人只怕会把自己忌恨到死。

    眼看着老族长一脸希冀的望着自己,秋彝心中一叹,罢了罢了,这个苦差就让我来背吧。随即,只见秋彝村长一脸正色的说道:

    “南山乃是我族的少族长,当然要全力相救,我李园村虽然遭到苗人劫掠,存粮所剩不多,但是老夫仍然愿意拿出一百石粮食用来换取南山少族长的性命。”

    说完这番话,秋彝村长退到一旁,用目光扫了一下邱莫、朵颐两位村长,心中暗忖:唉!两位兄弟,抱歉了。色目嘉望向秋彝村长的神色中隐隐含有一丝的歉意,随即,他又把目光转向邱莫和朵颐两位村长。既然前面有秋彝这个榜样,朵颐和邱莫两位村长自然也不敢有什么异议,均表示要捐出二百石粮草用来救助色目南山。

    此时,站在一旁的宇流明心中也在暗自点头,色目老族长的心机和御下之术都是不错的,和他比起来,色目南山这个少族长还真是差的太远。

    现在五百石粮草已经凑齐,接下来就要讨论如何交换色目南山的问题。此时,色目嘉族长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了宇流明,口中说道:

    “此次交换,必须保证万无一失,决不能让吴金耍什么阴谋诡计!”

    宇流明见色目嘉老人把目光投向自己,却淡淡一笑,口中说道:

    “此次交换,吴金必然会有后手,毫无疑问,他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把我们都置于死地!”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之内气氛为之一窒,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宇流明的身上。坦然面对众人的目光,宇流明继续侃侃而谈:

    “我如果是吴金,那么在交换人质当天,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投向人质交换的那一刻的时候,我会在自己的队伍中安排好弓弩手,在交换的那一刻射杀色目南山,同时再派遣一队精壮绕道我们背后对李园、穆图、嘉田、曲洋四个村子来一次疯狂的劫掠。到了那时只怕……”

    这一刻,大厅内所有人神色都变得凝重,的确如果一切都如宇流明所说的那样的话,那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原本已经元气大伤的彝族部落如果再次遭到苗人的劫掠,肯定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第三十四章 交换

    色目嘉老族长平静的注视着宇流明,少顷,他说道:

    “那么我们应当怎么办?”

    宇流明笑了笑,说道:

    “这对于我们同样也是机会!”

    在场众人闻言一愣。宇流明继续说道:

    “原本若是吴金现在不出手,我们真的毫无办法,但是既然他出手了,对于我们来说同样也是机会。趁着这次,我们完全可以将计就计,不仅不让他们得到五百石粮食,还要让少族长平安的回来,更要让吴金为之前的种种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

    色目嘉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口中说道:

    “户长大人有什么好办法?”

    宇流明当仁不让的走到大厅中央,目光环顾四周,口中说道:

    “秋彝、邱莫、朵颐三位村长各自回到自己的村庄,立即组织精壮进行准备,守株待兔,一旦发现苗人的袭击,务求全歼,不要走脱一个,尽量留下活口。”

    秋彝村长不禁问到:

    “为什么要留下活口?”

    宇流明微微一笑,说道:

    “这一次,我们的计策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可以抓到大量的苗人,对于我们或许只是一帮奴隶,但是对于苗人部落却是一笔不可挽回的财富,到时候就让他们用粮食来换,为了部落的生存他们也不得不换,这样咱们的缺粮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此言一出,秋彝、朵颐、邱莫还有色目嘉不禁连说妙极,均凝神屏息等待着宇流明的下文。只听宇流明继续说道:

    “接下来就是交换人质的问题了,我想吴金一定会在交换人质的时候派人对色目南山少族长下手的。”

    色目嘉不禁问道:“户长大人为什么如此肯定?”

    宇流明看着色目嘉,淡淡的说道:

    “老族长,吴金的父亲死在你的手里,你让他饱尝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那么吴金回报你的最佳方式是什么呢?”

    色目嘉老人面色阴沉,喃喃的说道: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宇流明点点头,正色说道:

    “要保证少族长的安全,我们必须要派出族中的高手助阵,只是不知道老族长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色目嘉老人眼神中闪过一缕精光,自负的说道:

    “老夫的儿子,自然要老夫我亲自出手。”

    此时一旁的秋彝、邱莫、朵颐三位村长异口同声的说道:

    “老族长一身铁砂掌的硬功,南疆一带少有对手,此次亲自出马,定能马到成功!”

    宇流明微笑道:

    “既然老族长亲自出马,那么交换人质这一环节可保无虞,那么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一步,给予吴金最后一击!”

    ……

    三日后,吴金带领着百余人的苗人队伍向着穆图村的方向缓缓而来,双方约定,在穆图村的南面五十里的吕兴坡交换人质。吴金走在队伍的前列,在他的身后,数名苗族精壮押着色目南山往前走。吴金目光阴狠的扫视着色目南山的后背,嘴角不可察觉的露出一丝冷笑。

    正在这时,吴金身旁一个强壮的苗族汉子低声在吴金耳边说道:

    “头领,前面就是吕兴坡。”

    吴金抬头一看,只见在前方百步开外,有一座略微隆起的丘陵,四周只有一些低矮的树木,并无其他可以藏身之处。吴金见状,冷冷一笑,说道:

    “色目嘉选这里交换人质,看来还是下了一番功夫。哼哼……不过老匹夫他却想不到,咱们的重点却并不在人质的交换之上!”

    说到这里,吴金看了一眼身旁的那名精壮汉子,口中说道:

    “昆青,你带好强弓,藏到土坡旁的大树上去,待到交换人质的时候,看我的手势……”

    说到这里,吴金目光瞥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色目南山,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寒光。昆青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随即在众人不留意间,偷偷的溜出了队伍,快跑几步来到土坡边上的一颗大树旁,一个闪身便窜了上去。

    吴金眼神的余光静静的注视着昆青完成这一系列动作,随即神情木然的把目光投向前方,突然,眼神中精光一闪,口中喃喃的说道:

    “来了!”

    这时,只见土坡之上出现了零星的几个人影,接着人数越来越多,为首之人一身黑衣,头上缠着藏青色的头巾,正是李园村的村长秋彝。

    秋彝一见对面的吴金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吴金劫掠李园村的情况还依旧历历在目,秋彝圆瞪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吴金却是淡淡一笑,漠然说道:

    “秋彝村长,老长时间不见,不知道近来可好?近来你的村子可好啊?哈哈哈哈……”

    秋彝冷冷的注视着吴金,并没有答话。吴金却举目四下看了看,疑惑的说道:

    “怎么,色目嘉没来吗?”

    “色目族长不想见你!”

    吴金心中一动,不禁有些暗自起疑,只听他口中冷冷一笑说道:

    “咱们交换的是他儿子的性命,那老东西自己却不来……哼,他莫非不想要自己儿子的命了吗?”

    “哼,要按我的意思,你一颗粮食也别想得到,不过色目老族长心疼爱子,粮食已经送来了,放人吧!”

    吴金冷冷一笑,说道:

    “好,痛快,你我双方各自退后五十步,你让五个人把粮车押过来,我们这边让色目少族长自己走过去,两边同时进行如何?”

    秋彝点点头,大手一挥,身旁五名精壮赶着三两大车向着对面的吴金走去,吴金命人放开色目南山,色目南山也不等对方解开困在自己身上的绳子,便迈开大步向着秋彝等人所在之处快步走去。

    双方此时都凝神屏息,注视着场中的动静。只见色目南山和对面的粮车缓缓交错而过,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眼看着粮车已经进入了己方人员的控制范围,即使出现意外自己也有把握把粮车控制在自己手里,想到这里,吴金的左手仿佛是无意识的挠了挠自己的后颈,这就是信号!

    就在这一刻,没有人注意到,在土坡旁的一棵大树上,“嘣”的发出一声脆响,借着便是一支利箭离弦而出,直奔着色目南山的后心射来。时刻凝神戒备的秋彝见状,心中大惊,忙出声喊道:

    “小心……”

    话音未落,却见到一道身影飞射而出,竟似比箭矢还要快上几分。那道身影过处,双手齐扬,两股雄浑的掌风顿时扫过,空中的箭矢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所牵引,顿时失去了准头,歪过一边。眼看一击不中,藏于树上的昆青双手联动,转瞬之间搭弓、上箭、激发,弓弦响处两枚箭矢又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向着色目南山的后心飞射而至。

第三十五章 伏击

    然而此时,耸立于色目南山身前的那道身影犹自岿然不动,眼见两枚箭矢迫近,双掌又是一抖。雄浑的掌力再次席卷而至,将那两枚箭矢紧紧包裹其中。只见那原本星驰电掣而来的箭矢仿佛又是被一只无形之手所牵引,再一次歪过一旁悄然落地。

    一连两次危机,此时的色目南山也已经反应过来背后有人暗算,顿时脚下加力发了疯似地向着自己人所在的地方跑,怎料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不由自主的失去重心,顿时倒在地上滚作一团。秋彝见状大手一挥,身旁的众多族人顿时一拥而上把色目南山抢回了人丛当中。

    此时,众人把目光投向了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少族长的那个身影,只见一个挺拔的身躯赫然屹立于场中,不正是色目嘉吗?

    只见色目嘉缓缓的从地上拾起那支射向自己儿子后心的箭矢,对着面前的吴金冷冷一笑,手指用力,顿时将手中的箭矢折为两段。吴金面色阴沉,脸颊微微抽搐了两下,目光中闪烁着怨毒的神色。

    这时,色目嘉回身看了看自己儿子,秋彝用眼神示意少族长无恙,色目嘉回过头来,注视着吴金,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吴金,你居然敢暗算我的儿子,难道你不怕死吗?”

    吴金面色阴冷的说道:

    “色目嘉,你果然来了,为什么不早早现身呢?我还道色目老族长不关心自己儿子的死活了?”

    色目嘉面无表情的答道:

    “你和你的父亲一样愚蠢!”

    这句话顿时戳中了吴金的痛楚,怨毒的双眼看着色目嘉,仿佛像在看死人一般,心中暗忖:色目嘉,现在就让你先得意一会儿吧,等你回去发现自己部落的几个村子再次遭到毁灭性的劫掠后,只怕你会比死更难受!我一定要让你亲眼看到自己的部落毁灭,我也会亲手为父亲报仇!

    想到这里,吴金没有再与色目嘉纠缠,而是向自己的部下示意,带着对方送来的粮车,开始缓缓的向着西南方向退去。色目嘉老族长站在土坡之上,望着吴金和他手下的百十来人缓缓的离去,嘴角却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宇流明户长真是算无遗策。”

    此时,在西南面的一处山坳之中,宇流明、二牛、赤哥还有百余名的彝族精壮都埋伏在这里,手持着平时打猎时所用的各种武器,凝神屏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此时,宇流明看似悠闲的坐在一处土堆旁,用土堆掩住自己的身躯,舒适的靠着一块山石,目光在不住的四下张望。这时,他忽然注意到身旁的赤哥小兄弟紧紧握着手中的一杆石矛,心情似乎有些紧张,不禁莞尔一笑,说道:

    “赤哥,干嘛呢?”

    “户长大人,我在等着吴金那苗贼出现呢。”

    说着话,赤哥又紧了紧手中的石矛。宇流明笑着拍了拍赤哥的肩膀,说道:

    “别紧张,这次咱们事先埋伏好,打他个措手不及,一定够他吴金喝一壶的,呵呵。”

    正在这时,一旁的二牛忽然用手肘碰了碰宇流明的腰间,低声说道:

    “来了……”

    宇流明举目望去,只见前面小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小撮人影,紧接着后面几辆大粮车鱼贯而出,看来是吴金交换完粮食准备回返了。宇流明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微笑,嘱咐众人做好准备。

    当吴金等人沿着小路缓缓走到山坳旁的时候,宇流明右手扬起然后猛然落下,埋伏在高处的几十名彝族精壮同时把事先准备好的巨石和滚木同时推下山坡。

    走在小道上的吴金原本还在憧憬着自己派去劫掠穆图村、李园村的部下能够满载而归,却突然见到身旁的山坡上巨石横木滚滚而下。吴金顿时呆在了原地,此时他身旁的部下们早已经是人仰马翻,四散奔逃,口中还犹自把发着惊恐的尖叫。

    其实山坡上飞落而下的滚木和巨石声势虽然很大,但是实际造成的杀伤并没有多少,但是在这样的突然袭击之下,吴金的部下顿时陷入了慌乱,宇流明要的便是这个机会,右手一扬,猛然挥落,早已经准备就绪的弓箭手顿时松开拉紧的弓弦。

    十余声弓弦的脆响之后,顿时又有数人中箭倒地。彝族人使用的弓箭乃是他们日常打猎所用的猎弓,比之圣斯罗军队所用的劲弩杀伤力方面远远不能同日而语,因此吴金中箭的部下倒是多数带伤而没有直接毙命。

    此时,山坳中的宇流明大手一扬,低喝道:

    “诛杀吴金者,赏粮五十石!上!”

    话音未落,身旁赤哥、二牛双双手持石矛而出,带着数十名彝族青壮冲出山坳向着混乱中的苗人队伍中杀过来。仓惶中的苗人队伍还没有从前面的两轮滚石和飞箭的打击中缓过劲儿来,此时见到气势汹汹的彝族人顿时抱头鼠窜,哪里还有拼斗的心思。

    赤哥、二牛两人似极有默契,舞动手中石矛接连挑翻两名苗人,骤然见到吴金犹自站在粮车旁发愣,顿时双双向着吴金猛扑过来。只听赤哥大喊一声:

    “吴金狗贼,受死!”

    这一声暴喝倒是把吴金给惊醒过来,猛然见到两名大汉手持石矛向着自己扑来。自小便在厮杀中摸爬滚打的吴金倒是不惧,右手微扬,‘唰’的一声抽出别在腰间的一把朴刀,迎上赤哥和二牛两人,顿时厮杀成了一团。

    这吴金手上的功夫倒是颇为厉害,一把朴刀舞得虎虎生风,以一敌二竟然还是占据着上风,赤哥和二牛两人只能舞动着手中的石矛左支右绌,防御着吴金的攻击。

    宇流明并没有参与战斗,而是站在一块巨石上,目光深邃的注视着战场上的情况。每当自己的兄弟遭到苗人顽强的抵抗时,宇流明总会及时的召集周围的同伴快速的汇聚到一起,形成绝对优势的力量压制敌人;一旦某一战团中的苗人被制服,宇流明又会招呼这些同伴,把他们合理的分配到其他的战团当中,对苗人形成相对更大的优势;当偶尔有一两个苗人成为漏网之鱼想要逃跑时,宇流明又会及时的招呼同伴予以截击,把漏洞堵上。

    在宇流明的有效指挥下,很快原本就没有战心的苗人屈服了,纷纷跪地,口中呼喊着“饶命”。除去躺在地上死去的数人,还有二十余名受伤的苗人,其他的基本都投降了。

    此时,仍在和赤哥、二牛两人厮杀的吴金忽然发现自己的绝大部分随从都已经缴械投降了,自己如果再恋战下去只怕会陷入重围之中。眼见情况不对,吴金眼角的余光猛然间扫到了犹自停在一旁的运粮车,心中一动,随即身形猛地向旁横跨两步,接着又快步向后退去。二牛见状,以为吴金要跑,上前两步举矛便刺。

    这个时候,眼见对面刺来的石矛,吴金脸上却露出一丝冷笑,手中的朴刀唰的一刀砍出,但是这一刀却并不是奔着二牛去的,而是砍向了停在一旁的粮车的车轴。

    车轴顿时应声而断,粮车的车身顿时向着二牛所在之处倾斜过来。此时二牛正使尽全力向着吴金所在之处冲刺,眼见一旁的粮车瞬间倾覆,根本来不及躲闪,好在一旁的赤哥眼疾手快,眼见二牛危在旦夕,情急之下,咬牙向着一个熊扑,猛然将二牛抱住,就地一个打滚,借着身体的惯性把二牛甩了出去。但是赤哥自己却因为身形的迟滞,被倾覆而来的粮车砸中了右臂,然后被车身死死的卡在了地上。

第三十六章 出击

    但是赤哥自己却因为身形的迟滞,被倾覆而来的粮车砸中了右臂,然后被车身死死的卡在了地上。

    此时,已经退到粮车之后的吴金见状,“哈哈”一声冷笑,一个翻身边想着路旁的树丛中窜去,接连几个急速的飞窜,便失去了踪影。此时愤怒的二牛没有功夫去追击逃跑的吴金,连忙来到赤哥身旁,口中说道:

    “兄弟,你没事儿吧?”

    赤哥咧着嘴,一脸痛苦的神色,口中说道:

    “二牛哥,我没事,就是右臂被粮车给蹭了一下,倒是让那个吴金跑了,真是可惜……”

    正在这时,宇流明眼见赤哥受伤,却是已经赶了过来,来到近前,一见赤哥躺在地上,掀开他手臂的袖子,只见胳膊肘处肿起了一大块,显然是伤到了骨头。

    宇流明皱了皱眉头,随即招呼了两个彝族青壮,把赤哥扶起来,和俘虏的苗人一起送回村子,自己却把剩下的人都召集起来。此时,二牛在一旁问道:

    “兄弟,现在咱们怎么办?”

    宇流明微微一笑,说道:

    “哼,这次侥幸让吴金逃跑了,不过他劫掠咱们村子的仇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二牛喘着粗气,口中喝道:

    “兄弟,你说怎么办吧?大伙儿听你的便是!”

    此时周围的彝族青壮个个都觉得刚才那一战有些意犹未尽,都觉得刚才百十来个苗人实在是不堪一击,都想再大干一场。

    只听宇流明说道:

    “此次吴金想趁机劫掠我部的村庄,手下的精壮可谓倾巢而出,这次咱们就给他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此时,在吕兴坡,色目嘉等人犹自在焦急的等待着宇流明等人的消息。穆图、李园、嘉田、曲洋几个村子的消息已经传来,来犯的苗人已经悉数被擒,现在就剩下宇流明这边了。正当众人还在焦急等待的时候,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二十余名彝族青壮押着近百名苗人缓缓向着众人所在之处而来。

    走近一看,只见赤哥胳膊带伤,被身旁两个彝族青壮搀扶着向前走,色目嘉等人连忙上前,来到近前,只见色目嘉口中说道:

    “赤哥,这是怎么弄得,伤得重不重?”

    赤哥摇摇头说道:

    “无事,只是在围攻吴金时被倾覆粮车砸中了手臂。”

    “吴金呢?”

    赤哥顿时脸现愤恨之色,口中说道:

    “那家伙忒的狡诈,让他给跑了。”

    众人闻言均是一阵叹息,这时色目嘉不禁追问道:

    “宇流明户长呢?”

    赤哥说道:

    “宇流明户长说趁着吴金仓皇逃窜,应接不暇,要带着大伙儿去捣吴金的老巢,现在他们已经奔着苗人的庑殿村去了。”

    色目嘉老人闻言不禁惊道:

    “庑殿村是吴金的老窝,村里苗人精壮不少,防备也必然严密,宇流明户长带着不到百人就敢去劫对方的村子,只怕是凶险万分!”

    谁知正在这时,一旁的色目南山却突然说话了:

    “父亲,孩儿愿领五十名精壮前去接应宇流明户长!”

    此言一出,色目嘉不禁一怔,把诧异的道目光投向自己的儿子,不置可否。色目南山见状,抬起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口中说道:

    “父亲,我色目南山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前番我数次对户长大人无礼,大人不仅不为责怪,屡次对我部施以援手,此次更是户长大人一力谋算,巧设奇计,才救得孩儿性命。而今正是孩儿回报户长大人之时。更何况……”

    说到这里,色目南山脸上流露出愤怒的神情,继续说道:

    “更何况,吴金狗贼,屡次欲置我部族于死地,此次孩儿要亲手让他知道我彝族部落的厉害!”

    色目嘉闻言心怀大畅,自己这个儿子终于开窍了,一个未来将要肩负整个部族命运的人,他首先最需要的就是宽阔的胸怀,如果他的脑子被嫉妒、愤怒、欲望这些东西所占据的话,这个人只会给整个部族带来无尽的灾难。如今,自己的儿子终于过了这一关,他已经真正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他的心中也已经把对宇流明的嫉妒之心彻底放下了。

    想到这里,色目嘉老族长的脸上顿时露出欣然之色,口中说道:

    “好,这才是我色目嘉的儿子,我给你一百名彝族精壮,立即赶往庑殿村,接应宇流明户长!”

    色目南山躬身答道:

    “得令!”

    此时此刻,宇流明已经和二牛带着近百名彝族精壮摸到了庑殿村外,众人远远的埋伏在村外一出土丘之后的草丛中。远远望去,庑殿村就在不远处,整个村子静悄悄的,村内的屋舍偶尔会冒出几缕炊烟,村民们恐怕没有人知道他们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宇流明的身躯俯卧在略微倾斜的土坡侧面,目光静静的注视着不远处的村庄,二牛已经带人去侦查村子中的情况了,来时从俘虏的口中得知,吴金此次几乎是倾巢而出,村里只剩下不到70人的精壮。很快,二牛和前去侦察的人都回来了。宇流明说道:

    “情况怎么样?”

    二牛说道:

    “我们爬上距离村子不远处的高山,在那儿村里的情况一目了然,却是没有多少男丁,想必都是被吴金给带走了吧!”

    宇流明闻言点点头,继续问道:

    “屋舍的位置摸清楚了吗?”

    二牛指指自己的脑袋,自信的说道:

    “没问题,都在这里装着呢!”

    宇流明微微一笑,说道:

    “很好,等天色再晚一些,咱们摸进去,挨个屋子的动手,给他来个兵不血刃!”

    天色逐渐的暗了下来,宇流明和二牛带着近百名彝族精壮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的来到了庑殿村的边缘。

    村子的门口有两名哨兵,村口的旁边有一座岗楼,大约有五米来高,岗楼上也有一名负责瞭望的苗人。宇流明看到这个情况,叫来了三名彝族精壮,抬手伸出三个手指,口中说道:

    “三个人,同时解决掉!”

    三人会意,其中两人缓缓的向着村口的两名苗人靠近,一个人则偷偷的潜到岗楼的正下方,那里是楼上哨兵视线的死角。突然,两名彝族精壮猛的窜起,扑到两名哨兵的身后,仿佛是事先约好一般,同时抬手捂住哨兵的嘴,然后用另一只手上的钝器猛击哨兵的头部,两名哨兵顿时晕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 老巢(上)

    岗楼上的哨兵发现了这一情况,惊慌中正要大声示警,却听黑暗中“嗖”的一声,一支锐利的小箭破空而来,径直穿透了他的脖子。原本要发出声音的咽喉却犹如一个漏气的口袋,只是“呜呜”两声,那人便一头栽倒在地。

    干掉三人之后,宇流明等人快速的进入村子当中,然后只见宇流明冷静的扫视了一眼村庄四周,随即低声说道:

    “五人一组,分别进入屋内,把人都给我控制起来,遇有反抗,格杀勿论,动作要快,我们时间不多。”

    随后,宇流明麾下的彝族人们自行分成了近二十个小组,挨家挨户的潜入村子里的屋舍,许多的苗人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便成为了俘虏。宇流明站在村口,心中在默默的数着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看来大多数潜入房舍的小队都已经得手。但就在这个时候,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

    未几,在庑殿村的东南角却爆发出了一阵阵厮杀呐喊之声,看来是某一组彝族人的行动被村里的苗人发现了。宇流明皱着眉头倾听了一会儿,发现东南面的厮杀声此起彼伏,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这说明厮杀的双方势均力敌,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宇流明皱着眉头,微一思索,随即对身旁一名彝族小伙子交待到:

    “把所有的俘虏都给我集中带到村子的东南面来。”

    说完,宇流明便快步的向着依旧不停的传来喊啥之声的村庄东南面走去。

    宇流明赶到的时候,这里依旧在进行着厮杀,负隅顽抗的是十余名苗人青壮汉子,为首的一人一身黑衣,身高七尺,体态甚是雄壮,他手中握着一把劈柴用的铁斧,舞动起来虎虎生风,身旁三五个彝族精壮硬是难以近身。此时,其余十余名苗人则分列那人的两侧,背靠着背,应付着四周彝族人的攻击。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彝族人越来越多,那十余个负隅顽抗的苗人丝毫没有放下武器的意思,领头的那名苗人更是用手中斧子接连砍伤了三名彝族精壮。眼看着众多彝族人满含畏惧的注视着自己,一时间竟然没有人继续敢上前攻击,苗人头领面露轻蔑之色,禁不住发出一阵冷笑。

    不远处的宇流明见此情景,眉头微皱,正在此时,一旁的一名彝族壮男来到宇流明的身旁,低声说道:

    “户长大人,此人是吴金麾下的一名副头领,唤作鸠男,一身武艺十分了得,已经有不少兄弟在他身上吃了亏了!”

    宇流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目光深邃的投向战团中甚是显眼的鸠男,陷入了思索当中。正在这时,村里其他的小队基本上完成了控制全村的任务,他们按照宇流明的命令把抓获到的苗人俘虏待到了宇流明所在之处。

    此时,宇流明嘴角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只见他命令围攻鸠男等人的彝族人全部停手,只是将敌人围在当中。鸠男等人一见彝族人竟然全部停手了,纷纷背靠背的依在一起,借着这个机会喘口气,毕竟同时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围攻,对于自身体力的消耗是非常大的。

    这时,只听宇流明站在人丛当中缓缓说道:

    “鸠男,放下武器,带着你的人立刻投降!”

    鸠男循声往来,看到了人丛中的宇流明,一身华夏人的服饰与周围的彝族人显得格格不入,但是现在没有时间让他去深究这些问题,只听他恨声说道:

    “休想,你们这些彝族的狗贼休要猖狂,等我们吴金统领回来之时,定要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宇流明淡淡一笑,口中说道:

    “吴金是吗?他现在是自身难保,不妨告诉各位,你们前去交换人质的队伍已经被我们伏击了,色目南山少族长已经安然脱险,吴金虽然侥幸逃脱,却已如丧家之犬。还有,你们前去偷袭李园、嘉田、曲洋三个村子的人,现在也已经被色目老族长全部擒下,诸位若是识相,还是放下手中兵器,束手就擒的好,本人不愿造成不必要的死伤。”

    此言一出,鸠男心头顿时狂震,回首一看,自己的部下个个面若死灰,一副绝望的神情。鸠男自己的心中犹自惊疑不定,下意识的认为对方这么说的目的是要瓦解己方抵抗的决心,但是从对方的叙述中可以清楚的判断对方已经完全知晓了此次吴金头领的全盘针对彝族部落的掠夺计划。心中一个声音在隐隐的告诉他,这一次,吴金头领恐怕真的要失败了。

    即使如此,鸠男仍旧没有放弃抵抗的打算,作为苗人中公认的猛士,他必须要用战斗来维护自己的荣誉,哪怕是死亡也不能让他退缩。当他再一次举起手中的斧子,准备和彝族人拼命的时候,宇流明缓缓的说道:

    “鸠男,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是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依旧负隅顽抗,那就是愚蠢!”

    鸠男看着宇流明,冷笑道:

    “收起你的虚伪,什么也别想吓到我鸠男,哪怕是死,我也在所不惜!”

    宇流明摇了摇头,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鸠男,缓缓的说道:

    “死吗?不,没那么简单,看见他们了吗?”

    说到这里,宇流明抬手一指,正好指向被彝族精壮押解而来的苗族村民,只见这些人多数尽是妇孺和孩童,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不知道彝族人接下来会如何处置自己。

    只听宇流明继续说道:

    “如果你不放下武器,那么首先死的就是他们!庑殿村的老百姓不会记得你鸠男是如何拼死抵抗敌人的,相反,他们只知道是因为你的固执和愚蠢使他们丢了性命!”

    “你……”

    鸠男怒目圆睁,但是下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此时,在鸠男身后的几十名苗人也是人心浮动,握着手中的武器,但是却脸现犹豫之色。宇流明见状,神情一动,立即又说道:

    “各位苗族兄弟,你们但有能擒拿鸠男者,本人承诺先前一切事情既往不咎,保你等家人平安。”

    此言一出,鸠男身后的苗人中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鸠男更是愤懑欲死,心中暗忖:

    这个一身华夏人打扮的公子哥实在是狠毒,三言两语就挑动着自己的下属人心浮动,在这种状态下如何还能抵抗。

    此时,宇流明站在人丛之中,眯着双眼,面对着鸠男投过来的愤怒目光,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一切尽在掌握。鸠男握着斧子的右手在微微的颤抖,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但仍旧迟疑着没有作出决定。

第三十八章 老巢(下)

    宇流明见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右手微扬,身后的彝族精壮顿时会意,手中的石矛砍刀纷纷举起,只待宇流明右手挥落便要对庑殿村的村民进行屠戮。村民之中,不知是谁发出第一声啼哭,顿时整个人群大哗,哀求声、哭泣声、怒骂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看着全村老少绝望的神情,在一片不绝于耳的哭喊声中,鸠男面若死灰,终于,他松开了颤抖着的右手,手中的斧子在重力的作用之下,自由落体,落到地面时发出了“铛”的一声脆响。这声脆响仿佛是一个信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鸠男身后的苗人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束手就擒。

    看着眼前这一幕,宇流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口中说道:

    “押上所有人,咱们回村!”

    当所有的苗人被押出村外的时候,二牛带着几十个彝族精壮,人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火把,眼见是想要一把火把庑殿村烧个干净。此时,被俘虏的苗人目注着手持火把的彝族人,从他们的眼神中投射出一种憎恨的情绪。站在最前面的鸠男更是圆瞪着双眼,牙齿紧咬着下嘴唇,目光死死的瞪视着宇流明,仿佛从眼珠中要滴出血来一般。

    宇流明见到这个情况,心中微一踌躇,然后缓步来到二牛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在二牛的注视下微微的摇了摇头,口中说道:

    “算了,事不可做绝!”

    二牛看着宇流明,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是还是遵照宇流明的吩咐,命令那十余名彝族精壮停止对村庄进行焚烧,然后迅速跟上撤离的队伍。

    随着众人的前进,宇流明回首望去,远处的庑殿村已经越来越小,宇流明的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中有些邪恶的想到:不知道吴金回到庑殿村的时候,看到村子里早已经人去楼空,粮食尽皆被抢走,会是怎样一个表情?

    正在这时,突然听见二牛在队伍前面喊道:

    “大家注意,前方来了一队人马!”

    宇流明闻言顿时觉得心中一紧,连忙吩咐众人做好战斗的准备,同时大脑开始飞速的思考,如何应对接下来可能面临的危机。如果来的真是苗人,那么首先可以用自己手上的这些俘虏和他们进行谈判,如果不行,还可以用屠杀的方式驱赶这些俘虏向着敌人来的方向前进,然后趁着混乱的情况下,带着部队撤离……

    正当宇流明还在思量如何对敌的时候,却听见二牛又一次高声喊道:

    “大家不用惊慌,是自己人!”

    宇流明定睛一看,来的可不就是色目南山吗?见此情景,宇流明放下了心,面带微笑的迎了上去。

    “少族长!”

    宇流明微笑着向色目南山作揖。色目南山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人,脸色在一瞬间变换了很多次,不过随即他躬身对宇流明说道:

    “色目南山多谢户长大人救命之恩!”

    色目南山此举倒是让宇流明微微的有些惊讶,但随即宇流明便不动声色的伸出双手作出虚扶状,口中说道:

    “南山少主不必如此。”

    说到这里,宇流明四下张望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随即又说道:

    “少族长,我等劫掠庑殿村的计划已经成功,此处是苗人聚集之所,我等不宜久留,咱们应当速速离开此地为是!”

    色目南山见状,当即点头答应,自己在前率先开路,宇流明紧随其后。返回的途中,色目南山举目四望,眼看着彝族精壮押着二三百余人的苗人俘虏往回走,心中就不住的在赞叹:

    “好家伙,这一次可是让苗人伤筋动骨了,加上前面活捉的前来劫掠村庄的苗人,这一次怕不是光苗人的俘虏就有四五百人。当然,着其中有不到二百人的精壮,其余的都是老幼妇孺。到时让苗人用粮食来换这些人,自己部族今年是不用饿肚子了。”

    想到这里,色目南山把目光投到宇流明的背影上,神情间再次闪过了复杂的神色,就是眼前这个自己不待见的人,又一次帮着自己的部族渡过了这一次的难关,同时还救了自己的性命。

    这个时候,宇流明似乎有所感觉,回过头来对着色目南山道:

    “少族长,今年咱们部族是不用饿肚子了啊。”

    “啊……是啊,没错……”

    宇流明看着色目南山有些发愣的神情,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一路无话,当宇流明和色目南山押着近五百名出现在穆图村村口的时候,着实把村子里的彝族人震惊了一把。色目嘉族长、秋彝、邱莫、朵颐几位村长纷纷到村外迎接。

    此时此刻,在庑殿村外,狼狈逃回的吴金来到了村子里,但是这里却犹如死一般的沉静,一个人也没有。眼看着村子里凌乱不堪的景象,还有四周留下来的搏斗痕迹,再加上已经不翼而飞的财物和粮食,吴金很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时间竟然有些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身旁的昆青见状,口中说道:

    “头领……”

    陡然间,吴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他猛然抬手,打断了昆青后面的话语,口中喃喃的说道:

    “色目嘉,你这个老狐狸,我上了你的当了!”

    昆青道:“那些去劫掠苗人村子的兄弟……”

    “恐怕都回不来了……”

    “头领,我们现在怎么办?”

    吴金阴沉着脸,眼角因为极度的愤怒正在不停的抽搐,少顷他恨声说道:

    “还能怎么办?村子都让彝族人洗劫一空了,现在我们只能回去找齐泰族长求援了!”

    未几,两个身影在夜色的掩护下,来开了庑殿村,只留下这个空无一人的村子依旧静静的伫立在夜色中。

    次日清晨,当宇流明还在睡梦中的时候,隐隐约约便听见身旁有人在喊:

    “兄弟、兄弟,快起来,快起来,有好事儿!”

    紧接着便是自己的身体一阵剧烈的摇晃,宇流明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恼怒,这几天连连算计,又带着人上杆子跑了十几里路去劫掠了苗人的村子,正想要好好睡个大懒觉回复回复已经透支的体力。这下倒好,一大早就被人扰了清梦。

    睁开惺忪的双眼,顿时看到了二牛那张有些无赖的脸庞,宇流明没好气的说道:

    “走开,别烦我,累着呢!”

    说这话,翻身便要接着睡觉。谁知二牛却是不管不顾的一把掀开被子,口中说道:

    “兄弟,别睡了,快起来。”

第三十九章 鞭打

    说着话,翻身便要接着睡觉。谁知二牛却是不管不顾的一把掀开被子,口中说道:

    “兄弟,别睡了,快起来。”

    被子被掀开,宇流明只感到一阵凉风袭体,心中打个激灵,瞌睡顿时就醒了。这时,只听二牛说道:

    “前些日子,你给色目嘉老爷子支的招,用排湿的方法治疗种植的茶树。这几天大伙儿都忙着应付苗人的事情,没有人有功夫管茶树的事情,但是今儿一大早,李园村的秋彝村长路过茶树田边时发现茶树的病症已经消退了大半,长势也显得旺盛起来了。”

    宇流明闻言倒是没有流露出欣喜的神色,毕竟这件事情早在自己的预料之中。正在这个时候,只听见屋外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明哥哥,明哥哥,咱们村里的茶树病好了,爷爷他们都已经去地里了,咱们也快去看看吧!”

    不用猜,是色目暖暖这个小丫头来了。宇流明心中叹息一声,看来自己这个懒觉是睡不成了。随即起床穿衣,和二牛一道从屋里出来。此时,暖暖早已经在屋外等得不耐烦了,一见宇流明出来,纤弱的娇躯就窜了过来,胖乎乎的小手拽着宇流明的衣衫,口中说道:

    “明哥哥,咱们快去茶树地里,爷爷、还有秋彝爷爷、邱莫爷爷、朵颐爷爷他们都在那儿等着呢!”

    宇流明微微一笑,伸手拦住暖暖娇小的身子,把她抱了起来,口中说道:

    “好,咱们现在就去。”

    三人一路行来,来到了村外种植茶树的地里,此时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大伙儿都对着地里的茶树指指点点,脸上都洋溢着喜色。毕竟,等这批茶树成熟了,采摘下茶叶,往客商手里又可以换取一部分粮食了。看来今年的冬天不会太难熬了。

    当宇流明一行人来到田边的时候,这时候,周老夫子却是满脸喜色的迎了上来,口中说道:

    “户长大人所学真是涉及广博,想不到这茶树湿害之病户长大人竟然也能治。”

    宇流明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这时,色目嘉等人见宇流明来了,均是一脸喜色的走到近前来。色目嘉更是满脸兴奋的神色,一把抓住宇流明的胳膊,拉着宇流明就往地里走。

    宇流明跟在色目嘉身后,来到茶树地里,只见色母舰在前面指着一株茶树,喜形于色的说道:

    “户长,你看,这株茶树叶子已经褪去焦黄,虽然边角上还有一些枯败之色,但是总体已经逐渐转绿了,根茎也开始变得粗壮,比起前几日病怏怏的样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宇流明怀里的暖暖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盯着眼前绿油油的茶树,禁不住伸出一支胖乎乎的小手想要去摘茶树的叶子,宇流明微笑着从树上摘下一小片叶子递到暖暖手里,顿时哄得暖暖眉开眼笑。此时,宇流明回身对色目嘉道:

    “只消再过得十余日,这些茶树的病基本上就能全好了。”

    说话间,朵颐、邱莫、秋彝三位村长都走了过来,此时三位老村长看向宇流明这个年轻人的目光颇有几分热切,此时秋彝村长首先站出来说道:

    “户长大人,我们村子也有一些茶树得了和穆图村茶树类似的怪病,你可得到我们那儿去帮忙治治啊!”

    有人挑头,邱莫、朵颐两位村长也不甘落后,齐声说道:

    “对啊,对啊,我们村,户长也得去看看。”

    宇流明见三位老村长对自己一副欲得知后快的神情,不禁有些失笑,连忙说道:

    “三位村长放心,我一定挨个儿把三个村子都转一遍。”

    说到这里,宇流明话锋一转,继续言道:

    “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我们可以把几个村子所产的茶叶都集中起来,然后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商家能出高价钱,咱们完全没有必要在巴蜀杨家一棵树上吊死。”

    色目嘉老族长闻言,眼前一亮,似有所悟,说道:

    “恩,这倒也是个增收的办法。”

    宇流明又继续说道:

    “而且,南中地区像穆图村这样的村子,周边都有很多的野地没有进行过开垦,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些地开垦一些出来,在种上粮食,今后各个村子至少可以解决一部分冬季的口粮问题。”

    如果是以前宇流明提起这个建议,色目嘉等人多半不会重视,但是这一次宇流明一连窜精彩的表现,却是让色目嘉等人不得不对眼前这个年轻人重视起来。

    看见色目嘉陷入沉思,宇流明倒是没有急于让对方给出答案,而是微笑着等待着老族长自己进行考虑,权衡利弊得失。正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一名彝族青壮气喘吁吁的向着色目嘉等人跑来。

    来到近前,只见那人说道:

    “族长,少族长在村口和几个华夏人发生了冲突!”

    色目嘉老人脸色一沉,说道:

    “怎么回事?”

    说着话,也不等对方回答,色目嘉老族长便率先向着穆图村外走去,秋彝、宇流明等人紧随其后。色目嘉老人如此重视这件事是有原因的,大楚帝国是华夏人的帝国,在这个国度,华夏人的一切权利都被放大到了极致,色目南山和华夏人发生了冲突,依照他的性格极有可能动手伤人,若是对方是几个平民倒还好说,欺负了也就欺负了,要是对方是有权有势的士族,到时候,小小的彝族部落可是承受不起大楚帝国的怒火。

    当一行人来到村口的时候,却是见到了一个色目嘉老人最不希望看到的情景。色目南山已经指挥着手下的几十名彝族精壮把十几名华夏族人都捆了起来,他自己手中拿着一根鞭子正在愤怒的对着一个躺在地上的华夏族老头进行疯狂的抽打。每一鞭子抽下去,都会在那个老人的身上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痕,转眼之间,那个老人便已经是皮开肉绽。

    宇流明远远一见被色目南山用鞭子打得死去活来的人,却是惊讶不已,心中暗忖:他怎么来了?

    心中一动,随即一把拉住正要上前的二牛和周老夫子两人,远远的躲在彝族人的后面。

    此时,色目嘉已经走到了色目南山的近前,一把夺过色目南山手中的鞭子,寒着脸说道:

    “怎么回事?”

    色目南山一见是父亲,顿时神情一变,但是随即又把胸脯一挺,理直气壮的说道:

    “这个老家伙,适才仗着自己人多,想要对咱们村的阿莫姑娘动手动脚,赤哥兄弟上前阻止还被这老东西的狗腿子打伤了。正好孩儿路过,见到这个情况,气不过才让兄弟们把这帮天杀的华夏人给绑了,就这老家伙最不是东西,说是要叫人来把咱们整个村子的人都抓去当奴隶。孩儿这才出手教训他的。”

    色目嘉老人看着色目南山一脸坦然的神色,再看躺在地上的老头一副猥琐怨毒的神情,知道这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了,顿时脸色好看了些。但是随即一想,这老头儿既然敢口出大言,随行还有十余名随从,恐怕身份不简单。

第四十章 狠毒

    这老头既然敢口出大言,随行还有十余名随从,恐怕身份不简单。

    这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龙马乡的里正罗驹。南中地区历来不受朝廷管辖,原本罗驹是从来不肯到这南面的蛮荒之地来的。这次他突发奇想跑到穆图村来,其实也是受了下人刘成的揣度,害怕宇流明背着自己搞小动作,因此玩了一把微服私访。结果刚一到穆图村,在村口就看见了长得水灵灵的阿莫姑娘,心下一盘算觉得一个小小的村姑,欺负了也就欺负了。色迷心窍之下,罗驹带着一班狗腿子上来就动手动脚。

    谁知这个时候却正好被赤哥撞见了,阿莫本就是赤哥家里许好的未婚妻,眼见阿莫被欺负,赤哥怒火三丈的上去对着罗驹的手下就是一顿拳脚。但是,奈何好汉架不住人多,再加上和吴金作战时受的伤没有好,很快便被对方按到在地一顿拳打脚踢。这个时候,闻讯赶来的色目南山见状立刻带着手下的一干兄弟冲了上去,这下子攻守易势,罗驹手底下那帮人又怎是色目南山这帮常年在南中这片蛮荒之地摸爬滚打起来的彝族汉子的对手,几个照面下来,便被对方给统统制住了。

    接下来,色厉内荏的罗驹还想用自己的身份去压色目南山,威胁说要把穆图村的人都抓去当奴隶。这下算是把色目南山彻底得罪了,当即拿出鞭子,对着罗驹便是一顿猛抽。接下来便是色目嘉、宇流明等人看到的一幕了。

    此时,色目嘉目光阴沉的注视着躺在地上罗驹,沉默着没有说话,下意识的想要回身去问宇流明应该怎么办?毕竟宇流明是华夏人,如果让他来处理这件事,效果恐怕会好上许多。但是,一回身,色目嘉却没有见到宇流明的身影,仔细在人丛中寻找一番,才发现宇流明拉着二牛等人站在远处,正注视着场中的情况。色目嘉见状正要开口召唤宇流明,却猛然看见宇流明脸色平静的对着自己摆了摆手,机警的色目嘉见状,顿时把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语给咽了回去,回身对着色目南山说道:

    “你先看着这些人!”

    说话间,色目嘉老人便转身离开了。他快步的穿过人群,向着宇流明等人所立足之处走来。来到近前,色目嘉刚要开口询问,宇流明便已经抢先说道:

    “那个人叫罗驹,是龙马乡的里正!”

    色目嘉闻言,顿时目光一滞,停留在宇流明的脸庞之上,仿佛是在询问什么。

    宇流明只好苦笑道:

    “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

    色目嘉闻言,脸色一沉,目光炯炯直视宇流明,少顷,脸色方才微和,口中说道:

    “那,户长认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宇流明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四周,却没有说话。色目嘉会意,立即下令将罗驹等人全部收押,然后说道:

    “到老夫宅内详谈!”

    随即,宇流明、二牛、色目嘉三人单独回到族长的房间,其余众人均被拦在屋外。此时屋内,色目嘉老人面色凝重,只听见二牛也正一脸严肃的说道:

    “罗驹这个家伙可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这次少族长把他抓了,还抽了几十鞭子,这个仇算是结得狠了。依着罗驹这个老家伙的性子,只怕是说要把整个村子的人都发配为奴还真不一定是假话。”

    宇流明闻言面色一沉,尚有几分疑惑的说道:

    “一个小小的里正就有这么大能耐?”

    二牛似有些不屑的说道:

    “哪里是那老家伙有能耐,但是他的闺女却是嫁给了会泽县警备团一个叫李平的营长做小妾。虽然闺女嫁过去不久就死了,但是却落下了李平这个便宜女婿。有了李平给他撑腰,罗驹在龙马乡十里八村自然是有恃无恐,为所欲为,稍有不从,便下毒手。”

    宇流明闻言顿时眉头紧皱,色目嘉老族长脸色也是阴沉到了极点。二牛说到这里也知趣的没有再说下去。屋内安静良久,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宇流明静静的站在那里,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扫向坐在一旁的色目嘉族长。色目嘉老人此时坐在一旁,脸色不停的变换,阴晴不定,但却迟迟下不了决心。

    宇流明见状,眉头微皱,但是却不好在此时插言,只能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待。二牛却已经忍不住说道:

    “族长,罗驹此人狠毒无比,睚眦必报,这次咱们已是把他得罪狠了,若是还存有妥协的心思,怕是……”

    话音未落,色目嘉老人摇摇头,脸色颇为难看的说道:

    “难道就没有丝毫可以妥协的可能吗?”

    宇流明闻言,神色顿时阴沉至极,少顷,他站起身,口中缓缓的说道:

    “老族长,你还在想着妥协吗?好,我有办法……”

    此时,在穆图村临时的牢房里,罗驹还有刘成等人都被关在这里。罗驹被色目南山一顿鞭子打得皮开肉绽,正趴在地上不住的呻吟。此时,刘成一脸沮丧的看着罗驹,口中说道:

    “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罗驹恼怒的抬起头,瞪了刘成一眼,口中说道:

    “你问我怎么办?是你揣度我到南面来看一看宇流明有没有给我搞鬼,是你说有一帮随从保护应该很安全,但是现在呢?现在我竟然会被那些低贱的南蛮子给关在这个充满臭气的屋子里。你居然还在问我应该怎么办?”

    刘成一脸沮丧,满脸愁容的说道:

    “那老爷您也得拿一个主意啊,现在咱们被关在这,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啊!”

    罗驹冲着刘成一瞪眼,吓得刘成顿时又是一缩,只听他说道:

    “哼,这帮不服王化的蛮子,和他们全无道理可讲!现在,我们只有先示弱求饶,看能不能让他们放了我们?”

    “那若是他们不肯善罢甘休呢?”

    罗驹冷冷一笑,说道:

    “那就许给他们些好处,这帮蛮子在南中呆着估计是穷怕了,从县里再调拨点儿粮食过来,用来做交换,到时候还不得乐死他们。哼,等老爷我从这里出去,非让他们连本带利都给吐出来。”

    “老爷您打算怎么做?”

    此时罗驹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阴毒的神色,口中喃喃的说道:

    “等我出去,我要到县里找我那女婿,让他派兵过来,把这个村子给灭了,男的一律充军,女的全部为奴为婢,若是稍有不从,定要把这村子屠戮干净,鸡犬不留。恩,我在村口看到的那个小妞倒是生的水灵,到时候把她抢回府里,天天在胯下蹂躏,哈哈哈……”

    说到这里,一谈到女人,原本遍体鳞伤的罗驹仿佛突然之间注入了一股强劲的生命力,使他竟然手舞足蹈的从地上蹦了起来,只是他此时脸上扭曲而阴毒的神色和他充满活力的身体搭配在一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第四十一章 计议

    但是,罗驹和刘成等人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关押他们的那间屋子门外不足一米的地方,此时正站着三个人宇流明、二牛,还有一脸铁青的色目嘉老族长。刚才罗驹的一番言语已经是一句不落的全都进了三人的耳朵里。

    宇流明此时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色目嘉老族长,口中沉声说道:

    “老族长,现在您是否还想着要和姓罗的妥协呢?”

    色目嘉老人脸色一阵阴沉,目光中透出一股子狠意,口中喃喃的说道:

    “老狗,好毒的心肠,我这就命人宰了他!”

    色目嘉为人虽然和善,但是毕竟是一族之长,一旦杀伐果断起来依然是魄力十足。正在这时,宇流明却连忙道了一声“不可”,正欲再说,却听见屋外一阵吵闹。三人出来一看,见是赤哥小兄弟和两名看守争执起来。

    宇流明微一思索便即明白,想必是赤哥心中气愤罗驹这个老家伙竟敢欺负自己的恋人,这是想要来“公报私仇”了。只见赤哥眼见两名看守不肯放他过去,心中怒气更盛,一咬牙猛的拔出腰间的牛角刀,对着拦在身前的两名守卫吼道:

    “滚开!否则别怪我赤哥刀下无情,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两名看守见状心中一凛,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恰在此时赤哥猛的一刀向前挥出,两名看守下意识的向着两旁一躲,赤哥趁机便从两人之间留下的空隙中穿了过去,头也不回的向着关押罗驹等人的屋子冲了过来。正在此时,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赤哥只道是又有人上前阻拦自己,下意识的挥起手中的牛角弯刀,想要把身前的人吓退。正在这时,却听见色目嘉老人猛然喝道:

    “放肆!”

    赤哥身形下意识的僵在原地,定睛一看,原来是老族长一脸怒色的站在面前,顿时就蔫了。毕竟老族长积威之下,赤哥这毛头小子还是不够看。只见赤哥面色通红,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那个老东西想要欺负阿莫,我要教训教训他!”

    色目嘉老人心中本就有气,见状顿时怒道:

    “你个毛头小子添什么乱,还嫌事儿不够大吗?”

    赤哥见状还待再说,宇流明却见缝插针的上前,拍了拍赤哥的肩膀说道:

    “赤哥,不是我说你,阿莫受了欺负,现在最需要什么?最需要你在她的身边安慰她,照顾她,但是你呢?你在干什么?”

    赤哥闻言,脸色通红,一抹羞愧之色顿时浮现,低下头有气无力的解释道:

    “我……我就是想帮她报仇!”

    “你错了!”

    赤哥惊异的盯着宇流明,等待着对方把话说下去。

    “阿莫姑娘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你给她报仇,而是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

    说到这里,宇流明突然神情严肃的对着赤哥说道:

    “莫非,因为这件事你嫌弃阿莫了?”

    赤哥顿时双目通红,对着宇流明吼道:

    “没有!我绝对没有!”

    “你敢说没有?”

    “绝对没有,我赤哥绝对不会对不起阿莫的!”

    宇流明目光深邃的看着赤哥,赤哥则是毫不回避的怒视着宇流明,少顷,宇流明放缓语气,拍了拍赤哥的肩膀,说道:

    “没有就好,那么现在你不应该拿着刀呆在这里,而是应该在阿莫姑娘的身边,明白吗?”

    赤哥直愣愣的注视着宇流明,半晌之后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又看了看色目嘉村长,然后弱弱的说:

    “族长、户长大人,那我回去了!”

    色目嘉老人依旧一脸铁青,看都不带看赤哥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便不再啃气儿。宇流明则是微笑着对着赤哥点了点头。赤哥离去之后,宇流明看着小伙子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好笑,小家伙毕竟还是嫩,稍微一激就给打发走了。

    此时,色目嘉老人面色凝重的对宇流明说道:

    “宇流明户长,唯今之计,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不杀了罗驹这条老狗,我穆图村上上下下百十余口只怕都没有活路!”

    宇流明目光深沉的看着色目嘉,随即答道:

    “罗驹不是不可以杀,但是不能现在杀,试想色目少族长在村口抽了罗驹几十鞭子,动静闹得太大,难保不会泄露出去。”

    色目嘉老人疑惑的看着宇流明,眉头微微一皱,随即便问道:

    “那应该如何?”

    宇流明目光深邃的看着色目嘉老人,口中说道:

    “先关着,容我先回龙马乡从容布置一番,然后再……”

    色目嘉微一沉吟,随即说道:

    “好,依你!”

    接着他又抬头望天,仿佛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

    “你我相识时间不长,老夫有时候真的很疑惑,为什么就会如此的相信你?”

    宇流明闻言不禁哑然失笑,心中暗忖:说来也是,若是自己有些别的想法,只需回到镇里把罗驹被关在穆图村的消息往外一露,等待穆图村的就将是灭顶之灾。但是,色目嘉仍然选择相信自己,让自己回龙马乡安排妥当之后再行处置。这份信任可确实是分量够重的了。

    想到这里,宇流明对着色目嘉老人淡淡一笑,然后说道:

    “谢谢老族长!”

    两日之后,宇流明、二牛、周老夫子、丘八、朱茂等人回到了镇子上。宇流明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把乡里馆驿内的所有人员召集在了一起,然后对他们的分工进行了调整。以前凡是和罗驹走得比较近的人全部都从要害部位调离,赶去做杂役。而二牛的那一帮哥们自然是全部都安排在了重要的位置。虽然这样的安排激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但是毕竟罗驹不在,现在就剩下宇流明和吴二牛这一个户长、一个耆长管事,也就没人敢挑头闹事,只是想着等里正大人回来了再去背后说宇流明和二牛的不是。

    人事问题安排妥当之后,宇流明原本准备要想办法着手解决罗驹的问题,但是新的问题却又来了。龙马乡乃是会泽县所辖,这一日县里派来了一名唤作周汉臣的专员。周汉臣是会泽县的县丞,也就是县令手下的第一号人物,这次来龙马乡是要布置夏粮征收任务的。

    在镇子外,周汉臣见到了前来迎接的宇流明和吴二牛,见礼之后便问道:

    “不知哪位是罗驹里正?”

    只见宇流明微笑着答道:

    “启禀大人,罗驹里正自前日到那面的村庄巡视以来,就一直没有消息,我和二牛耆长也是急得不行。”

第四十二章 征粮之议(1)

    “不知哪位是罗驹里正?”

    只见宇流明微笑着答道:

    “启禀大人,罗驹里正自前日到那面的村庄巡视以来,就一直没有消息,我和二牛耆长也是急得不行。”

    周汉臣闻言,眉头微微皱了皱,一丝不悦涌上心头,但是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迈开步子首先进了镇子。待众人把周汉臣迎到馆驿之中后,周汉臣便向宇流明和二牛布置了县里此次夏粮征收的任务,而龙马乡此次分摊的任务是一千五百石粮食。

    待周汉臣布置完毕,宇流明首先拱手言到:

    “大人,县里的指令我等不敢怠慢,但是目前罗驹里正迟迟没有消息,而夏粮征收乃是县里的大事,若是没有里正大人统筹,我怕会误事啊!”

    周汉臣也皱了皱眉头,这正是他担心的一个问题。周汉臣身为会泽县县丞,原本就是县里的二号人物,但是奈何和县令陈孙是出了名的不对付。这一次夏粮征收,陈孙就联手县里的主薄和巡检硬是把处于南面的几个乡摊牌给了他。南面的乡镇大多已经是深入南疆地区了,由于民族杂居,原本行政上就有难度,而且华夏族人口不占多数,农耕比例就更少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想完成夏粮的征收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龙马乡虽然地势更偏,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现在龙马乡若是完不成夏粮任务,自己的处境只怕更是雪上加霜。

    想到这里,周汉臣的目光不禁在二牛和宇流明两人身上打了一个转,最后停留在气度沉稳的宇流明身上,随即张口说道:

    “宇流户长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事急从权,夏粮征收是县里的大事,必须要有人统一调度。我乃是县里的从七品县丞,对于九品以下官员皆有节制之权,现在我命你宇流明暂代里正之职,全权负责夏粮征收一事,若是办得好……”

    话音未落,宇流明却已经当仁不让的答道:

    “周大人放心,卑职定竭尽所能,不让大人失望!”

    周汉臣哈哈一笑,说道:

    “既然宇流明户长如此成竹在胸,老夫就不再多言了。”

    周汉臣做事倒是干脆,毫不拖泥带水,既然任命宇流明全权负责龙马乡的夏粮征收事宜,接下来便正式移交了县里的批文,并详细布置了关于一千六百石粮食的征收事宜之后,便即离开。

    待送走了周汉臣之后,宇流明和二牛等人回到馆驿,把周老夫子也叫来一起商议。

    二牛首先说道:

    “这下好了,兄弟这趟差事若是办好了,只怕是高升有望啊!”

    而此时周老夫子却神色有些忧虑的说道:

    “现在哪里是高兴的时候?罗驹的事儿还没来得及处理,现在又摊上夏粮征收的差事,二牛,你可别小看龙马乡那帮子占着田地的地主,这粮食能不能收的上来还真不好说!要是办不好,只怕又是一场祸事!”

    二牛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

    “老夫子,你就别瞎操心了,我这兄弟脑子灵得很,再难的事儿到了他的手里都轻而易举,咱们甭操心,等他拿主意就是。”

    二牛对于宇流明的盲目信任并没有改变周老夫子悲观的情绪,他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正待再说,宇流明挥了挥手,止住了两人的话语,平静的说道:

    “事到临头,躲是躲不过去,现在我们就夏粮征收的事,得商讨个法子!”

    此时周老夫子面色凝重,沉声说道:

    “龙马乡的土地多在北面,南面皆是荒芜,要从北面征粮,重点就在杨、刘、张这三家身上。张庆、刘虞、杨柏三人乃是龙马乡的地主豪强,其势力和会泽地区的各级管理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绝对不容小觑。而张庆和刘虞二人更是以杨柏马首是瞻,因此,此次征粮的关键就在杨柏身上。”

    宇流明闻言不禁点了点头,目光深邃,陷入沉思,口中喃喃的说道:

    “杨柏……杨柏……莫非……”

    周亚夫面色凝重,沉声答道:

    “不错,巴蜀杨,巴蜀杨!”

    宇流明点点头,面露恍然之色,说道:

    “原来是巴蜀杨家的旁支,难怪……”

    次日,龙马乡的众多地主乡绅均接到了以罗驹里正名义的一封召集信,邀请众人到乡里馆驿商讨夏粮征收事宜。

    当众人在馆驿聚齐之后,宇流明让二牛首先宣读县里的通告文书,自己则坐在一旁细细的打量着众人,这些人都是乡里的地主,家里良田无数,多多少少都和县里的官吏有些裙带关系,是以并不把这次县里征粮当回事。

    当二牛宣读完县里的征粮通告之后,正准备向在座的各位乡绅谈判粮秣任务,这时却听见大厅之内有人说道:

    “慢着!”

    宇流明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一名衣着华丽的胖子,留着八字胡,眼睛犹如绿豆般微小,眯起来就几乎只剩一个小黑点了。这时,站在宇流明身侧的周亚夫适时在宇流明的耳边低声说道:

    “这人就是刘虞,站在他身后的高个儿乡绅就是张庆,在右侧的年纪最长的就是杨柏。”

    宇流明心中暗忖:这个刘虞现在跳出来,想必是受了杨柏的指使,先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这时,只见刘虞满脸的肥肉皱成一团,嘴角发出“嗤”的一声冷笑,然后便听他说道:

    “二牛耆长,我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县里的征粮任务一向都是由罗驹里正亲自来布置的,只是这一次却是例外……”

    说到这里,刘虞冷笑一声,住口不言,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明白无误的告诉二牛,要想征粮,让罗驹来谈,你吴二牛只是乡里一个小小的耆长,还不够格!恰在此时,一旁的众多乡绅也纷纷开口附和道:

    “是啊,以往都是罗驹里正主持乡里的征粮大局的啊!”

    “征粮可是大事,若是出了纰漏,县里怪罪下来,只怕……”

    “历年来都是罗驹里正主持征粮,有他在轻车熟路,想必不会有问题,二牛耆长毕竟是年轻了些。”

    ……

    听着一干乡绅的言语,二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偏偏又发作不得,恰在此时却听见宇流明朗声说道:

    “诸位,在下宇流明,乃是新上任的户长!”

    刘虞瞥了一眼宇流明,一见是一个比二牛还要年轻几分的毛头小子,脸上不屑更盛,随意的拱了拱手说道:

    “哦,原来是宇流明户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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