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两个战场(1)
骆侍卫闻言,妙目流转之下却是意味深长的说道:
“李平是会泽县警备团出身,这阿铁却是何来历,为何在这战场之上表现如此老练?”
宇流明心中一动,转而对骆侍卫微笑道:
“我该对你说实话吗?”
骆侍卫没有回答宇流明的话,反而是摆出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静静的注视着对方。
宇流明见状,只能老老实实的将阿铁原本是鹰扬军中大将铁驹的事实告诉了骆侍卫,只是隐去了其潜入县衙欲见赵熙的事情。骆侍卫闻言不禁颇为惊讶的说道:
“你还真是有手段,连鹰扬军的将领也会甘心为你所用。”
宇流明则是答道:
“阿铁愿意跟随我是希望能继续为朝廷效力,同时也是想有朝一日能够为张华轩张帅平反昭雪,重树鹰扬军的威名。这事儿与巴蜀杨家牵连甚深,恐怕还需待朝廷解决巴蜀之后方才有成功的可能,到时候还需要你鼎力相助才是。”
骆侍卫认真的答道:
“我尽力就是。”
正在二人交谈之际,只见盗匪一方攻势又起,杀得李平和阿铁的部队又一次向西败退。骆侍卫见状眉头微皱,宇流明却是淡淡的说道:
“无妨,垂死挣扎而已,这波攻势之后,他牛延庆便只能收拢部队,据险自守以自保了。”
骆侍卫举目四望之下,隐隐看见东、南、北三面官兵的旌旗正在逐渐的向着石头凹中心区域靠拢,而牛延庆的部队在官兵三面的压缩之下不得不向西面撤退,但是牛延庆对西面官兵的攻击进展缓慢迟迟未能打开突围的缺口。
当盗匪的又一波攻势被打退之后,牛延庆望着西面丘陵之上官兵的防线黯然的叹了一口气,下达了部队转入防守的命令。这一刻,站在山峦之上的宇流明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当牛延庆命令部队就地转入防守之后,石头凹方圆二十里区域的盗匪纷纷依托地势开始安营扎寨,准备固守待援。宇流明在命令林青、孟煜、王襄、李平、阿铁等人各自率领部队进行休整的同时加固包围,将石头凹内的盗匪围得水泄不通。
另一面,白丫口的战斗犹自在激烈的进行着。会泽营的官兵与盗匪在营地前沿进行着反复的争夺,双方都已经拼杀得筋疲力尽。此时,在盗匪阵营中的罗平安在观察了官兵营地良久之后,淡淡的对下属说道:
“耗得差不多了,官兵已然是强弩之末了,把冲车推上来,一举摧垮地方营寨的防御!”
下一刻只见三百余名盗匪推着数辆冲车自盗匪阵营之中缓缓而出。所谓冲车,实际上是由一个四轮底座和一个巨大的木桩组成,木桩上会有一个铁头,木桩能够前后摆动。在战斗中,进攻一方用冲车的木桩撞击防守方的城墙、城门或者营地前的各类栅栏等障碍物。在撞上障碍物之后,木桩会摆动回来并再往城墙继续冲撞。这种撞击力可以破开由厚木板制造的城门或石墙,打开一个可作攻击的缺口。冲撞车的上方通常会覆盖着湿润的兽皮以防止火焰烧毁。这几辆冲车均是罗平安在越隽郡与官兵搏杀中缴获所得,平日里未舍得使用,这次却是为了击败会泽营而拿了出来。
眼见又有盗匪推着冲车出阵,在营中指挥着士卒防御的二牛不惊反喜,口中嘿嘿的笑道:
“早就知道你罗平安会留有后招,来得好!”
话音未落,只见自营地深处突然出现二百余名官兵在二牛面前集结。这些人个个都是身着帝国制式铠甲,腰间尽皆悬挂着统一的帝国军刀,完全不是普通民团的装备可比。这二百人都是二牛自龙马乡、会泽县带出来的老人,是会泽营中真正的精锐。在此前的战斗中,二牛一直没有把他们派上场,就是为了防备罗平安的后手。
当二百名士卒集结完毕之后,二牛沉声说道:
“各位都是自龙马乡还有会泽县跟着我的老人儿了,大伙儿都知道我二牛脾气暴,打仗从来都是不服输的,现在盗匪势大,不知道大家敢不敢跟我出去杀一阵?”
二百余名士卒齐声吼道:
“敢!”
二牛嘿嘿一笑,猛地抽出腰间的制式军刀朗声说道:
“好!弟兄们,今天就让罗平安知道我会泽营从来不会龟缩起来被动挨打!主动进攻才是我们的强项!”
二百士卒齐声高呼:
“会泽营!杀!杀!杀!”
眼看着数辆冲车渐渐逼近官兵的营寨,罗平安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他很有信心,只要摧垮了官兵营寨的外围防御,自己麾下的喽啰就可以依靠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一举将会泽营歼灭。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官兵营地的大门轰然打开,二百名早已做好战斗准备的士卒如出闸的猛虎一般冲出了营地大门。战阵之上,只见二牛身先士卒,率先冲入正面盗匪人丛当中,手中军刀狠狠的戳进一名盗匪喽啰的小腹。这个时候,二百名会泽营士卒也在同一时刻杀入盗匪阵营当中。这些士卒身上穿着帝国制式的铠甲,对于普通兵刃有着极强的防御能力,而他们手中的帝国军刀更是要远比盗匪手中的各色武器要强上不止一筹。面对这样强劲的对手,成片的盗匪猝不及防之下成了会泽营士卒军刀下的亡魂。
正在进攻官兵营寨的盗匪懵了,罗平安也懵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官兵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出击。而这二百名会泽营的士卒战斗力同样让罗平安震惊不已,仅仅用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们便将营寨大门正面的盗匪杀了个对穿。在打穿盗匪阵营之后,这二百名士卒在二牛的带领下丝毫不做停留,继续向前快速的推进径直向着盗匪所簇拥的数辆冲车杀奔而来。
看见眼前这一幕,罗平安顿时肝胆俱裂,连忙招呼部署,口中说道:
“他们的目标是冲车!快!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已经来不及了,笨重而又行动缓慢的冲车根本避不开会泽营将士的攻击。转眼之间二百余名士卒便犹如一记有力的拳头,重重的撞进了簇拥着冲车的盗匪人丛当中。尽管护卫冲车的盗匪有五百人,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做好战斗的准备,更何况他们面对的是如此强劲的对手。
第一百零七章 两个战场(2)
“他们的目标是冲车!快!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已经来不及了,笨重而又行动缓慢的冲车根本避不开会泽营将士的攻击。转眼之间二百余名士卒便犹如一记有力的拳头,重重的撞进了簇拥着冲车的盗匪人丛当中。尽管护卫冲车的盗匪有五百人,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做好战斗的准备,更何况他们面对的是如此强劲的对手。
二牛一连砍翻了两名盗匪喽啰,冲到一架冲车前,挥动手中军刀对着这辆冲车几处薄弱的连接处狠狠的斩落,冲车上的木桩在失去支撑之后顿时向旁歪斜,接着便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冲车倾覆在地,各种碎木零件散落了一地。捣毁了第一辆便会有第二辆,接着是第三辆、第四辆……当最后一辆冲车也倾覆在地的时候,罗平安只能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在成功捣毁盗匪的冲车之后,二牛又立即率队回师向着原先正在进攻官兵营地的盗匪杀了回去。这二百名会泽营士卒的壮举早已经令这些正在进攻的盗匪胆寒,此时眼见这些官兵又气势汹汹的杀了回来,此时有了退缩之意。原本接替二牛在营中指挥防守的赤哥眼见有机可趁,命令营中部队全体出击,盗匪在官兵两面夹击之下腹背受敌,一哄而散开始四下溃逃。而官兵则是趁势开始了掩杀,战场之上只见无数的盗匪在官兵的屠刀之下发出凄惨的哀嚎,而更多的盗匪则是恨爹娘少生了一双腿,嫌自己跑得太慢,只盼着快些逃离这里。
眼见进攻部队彻底崩溃,罗平安只好催动麾下部队上前接应。而二牛则是见好就收,在距离罗平安大部队三百余步的距离处止住了官兵的追击。此时,会泽营和盗匪双方遥遥相望,二牛立在官兵阵中,目光轻蔑的扫视了一眼对面的盗匪,这一仗他亲自领军,赢得更是酣畅淋漓。
这个时候,他似乎有些预感到罗平安此时也正在盗匪阵营之中注视着自己的队伍,当即高举手中军刀朗声喝到:
“会泽营!”
会泽营的士卒则是气势如虹齐声高呼:
“杀!杀!杀!”
在会泽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中,盗匪阵营则是显得颇为低沉。罗平安脸色铁青的注视着对面的会泽营,胸中涌起一股冲动的怒火想要命令麾下的喽啰再冲上去和官兵搏杀一阵,但是他接着又抬头望了望渐渐变暗的天色,握着长刀的右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最后终于从嘴唇里蹦出来一句话:
“收兵,明日再战!”
次日,宇流明调集部队开始对被包围在石头凹的盗匪牛延庆部进行围剿。自昨日突围失败之后,牛延庆将部队收拢,随即命令部众在石头凹内各处丘陵、山峦等地势险要之处安营扎寨固守待援。面对这样的情况,宇流明命令围困盗匪的官兵稳步推进,遇有盗匪驻守的营地则是围住攻打逐次拔点,逐步压缩盗匪的空间。
在进攻过程中,盗匪凭借着地形的优势以及营地的防御负隅顽抗,官兵在兵力上虽然占据优势,但是进展却是十分的缓慢。宇流明又将自会泽县带来的‘火油’分发部分部队,令其在围攻盗匪营地的过程中施以火攻之计,倒也加快了不少进度。
石头凹战场之上,只见官兵同时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对位于中心区域的盗匪集群进行进攻,在一个又一个盗匪所坚守的据点被官兵拔出之后,盗匪所控制的区域开始逐渐的缩小,而官兵则是一步步缩小着包围圈的范围。此时,在宇流明的营帐中,一份份前线战报被斥候报送而来:
“拔除盗匪据点,歼敌二百三十七人。”
“拔除盗匪据点,歼敌一百二十八人。”
“拔除盗匪据点,歼敌三百六十八人。”
……
面对这些接连而来的战报,宇流明的心情却并没有感到丝毫的高兴起来,他面色波澜不惊缓缓的在营帐之中踱着步子。正在这个时候,骆侍卫自营帐外进来,仅仅只是看了宇流明一眼,便淡淡的说道:
“怎么,战场进度不尽如人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宇流明与骆侍卫之间便建立起了某种默契,往往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便能大概知道对方现在的情绪。宇流明很享受这种感觉,尤其是在猜出骆侍卫实际上是个小丫头之后就更为乐此不疲了。此时对方又一次窥破了他的情绪,宇流明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口中说道:
“还是太慢,还是太慢,照目前的进展情况来看一天下来估计也就能歼灭盗匪两千余人左右,时间不等人啊。”
骆侍卫云淡风轻的答道:
“这个时候急不得,战役正值攻坚阶段,稳扎稳打方能确保无虞,林震自禄丰县南下尚需时日,关键在于二牛的会泽营能不能顶住罗平安的进攻。”
不知为什么,骆侍卫的话语似乎有某种奇特的作用,能够抚平宇流明内心中焦躁的情绪。此时,宇流明微笑着看着骆侍卫,目光灼灼让对方心中微感异样,然后只听他说道:
“是啊,此战成败,就看二牛这个呆子能不能扛得住了!真是想不到,我们这一帮人竟然会有都指望他的时候。”
骆侍卫莞尔一笑,淡淡的说道:
“二牛看似粗鲁,实则憨厚踏实,确实是值得信赖之人。”
宇流明闻言却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
“我觉得你也是值得信赖之人。”
一时间,营帐内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暧昧起来。一向冷傲的骆侍卫和一向沉稳淡定的宇流明此时都有些不知所措,两人尴尬得一时无言。少顷之后,还是宇流明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假意咳嗽了两声,然后故作淡定的说道:
“嗯,待在这里也无计可施。骆兄,你随我出去,咱们一起看看此刻战场上的情况吧。”
骆侍卫点点头。
此时,在白丫口的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罗平安在得知牛延庆的万余人马被包围在石头凹之后心急如焚,自清晨便向着会泽营的营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面对盗匪一浪接一浪的强大攻势,二牛有条不紊的指挥着麾下的士卒稳稳的守卫着营寨。双方在营地前沿反复的争夺,士卒的损耗数量一路开始向上攀升。
第一百零八章 两个战场(3)
此时,在白丫口的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罗平安在得知牛延庆的万余人马被包围在石头凹之后心急如焚,自清晨便向着会泽营的营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面对盗匪一浪接一浪的强大攻势,二牛有条不紊的指挥着麾下的士卒稳稳的守卫着营寨。双方在营地前沿反复的争夺,士卒的损耗数量一路开始向上攀升。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正午,又从正午持续到傍晚,罗平安把一队又一队的盗匪送上前线,但是换来的只有不断增加的伤亡数字,而对面官兵的营地依然是岿然不动。在官兵的营地中,二牛看着一个个受伤或者是阵亡的士兵被抬了下来,心中在滴着血,但是表面上依旧一副冷漠严肃的神情,机械的下达着一项项防御的命令。
这一刻的二牛突然成熟了许多,自从跟随宇流明以来,他一直是处于无忧无虑的状态,‘反正明哥儿脑子好使,按他说的办准没错,一切事情都有明哥儿顶着。’就是他的信条。但是现在,二牛必须要独自承担起一些责任了,明哥儿在指望着自己,骆侍卫在指望着自己,林青在指望着自己,阿铁在指望着自己……会泽营指望着自己,石头凹的数万将士都在指望着自己,所以这一次必须由自己来顶着,这是二牛能够一直撑下去的信念。
太阳终于落山了,这一天终于过去了。这一日,盘踞在石头凹的盗匪被官兵歼灭了两千余人,现在牛延庆麾下部队的规模已经缩减到了六千余人,其所控制的区域也较前日大大的缩小。这一日,白丫口激战,罗平安进攻会泽营未果,损兵近千余,会泽营减员二百余人。
第三天,两边的战斗仍然在激烈的持续着。官兵对于石头凹盗匪的围剿进度却加快了很多,这其中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便是盗匪缺粮了!在第一日的包围战中,孟煜的部队成功的袭击了位于石头凹东面的盗匪辎重部队,截获了大批粮草,此战的效果在如今便开始逐渐显现出来。一方面,盗匪有不少人马是饿着肚子在和官兵作战,战斗力必然要大打折扣;而另一方面,部队断粮对于军心和士气的打击则是更为严重。仅仅只是断粮的第一天,牛延庆麾下的盗匪便已经出现了私自逃跑向官兵投降的情况。
白丫口的战斗同样也进行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罗平安调动部队向会泽营的营地发动了潮水般的猛攻。一排排的盗匪一次次的冲击着官兵营地的防守,在留下成片的尸体之后,又是一波盗匪扑上来弥补了前面的人倒下后留出的空挡,继续疯狂的进攻。
二牛的会泽营守得也很艰苦,队伍减员已经接近总人数的一半。但是面对一个个遍体鳞伤的部下,二牛依旧冷漠的命令部队死战不退,用他的话说:
“哪怕会泽营打到最后一个人,也得给我死死钉在这。”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斗依旧在持续,赤哥指挥着麾下的弓弩手不断狙杀着营地之外的盗匪,到最后连箭矢也已经快要告罄。眼见再这样打下去会泽营就快拼光了,赤哥跑到二牛身旁,焦急的说道:
“牛哥,今天这盗匪像疯了一样,完全是不顾伤亡的猛攻,我手下的人箭矢都快用光了!”
二牛沉声说道:
“放心,如此猛烈的进攻是持续不了多久的,扛过了这一阵,罗平安的人马就到了强弩之末,再也构不成威胁了。赤哥,你让你的人先节约箭矢,等待我的命令,准备应对盗匪的最后一波攻击。”
赤哥点头去了。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有官兵在高声喊道:
“不好!有盗匪杀进来了!”
二牛循声望去,只见在营地西侧围栏的边缘,已经有数十名盗匪越过营寨的围栏,突破了官兵的防御冲入到营地当中,正在和官兵进行厮杀。而在这段围栏之后,正有着源源不断的盗匪沿着这段‘缺口’突入官兵的营地。
眼见情况危急,二牛对着身边二十名亲随喊道:
“都跟我来!”
说话间,只见二牛带着二十名亲随迅速的加入到了营地西侧战团当中。乱军之中,二牛一马当先挥舞着手中军刀接连砍翻数名盗匪,直吓得众多盗匪纷纷向后避让。二牛则是趁机带人突入到被盗匪突破的‘缺口’处,迅速堵上了官兵防线上的漏洞。
未几,突然听见营地东面又有官兵叫喊:
“这里,这里,盗匪也杀进来了。”
二牛二话不说,带着二十名亲随向着西面又迅速驰援而去。如此一来二去,二牛和这二十名亲随顿时成了官兵这一方的救火队员,在营地之中不停的往来奔驰。哪里的防御出现了漏洞他们就出现在哪里,左支右绌的支撑着官兵摇摇欲坠的防线。
正在这个时候,营地西北角又有一处防线被盗匪突破了。而这一次突入营地的盗匪异常的凶悍,在这些人不惜性命的厮杀之下,官兵防线的缺口开始迅速的扩大,越来越多的盗匪越过营地围栏冲进了官兵的营地。
二牛再一次率领着自己的亲随赶到被盗匪突破的地点。此时正赶上两名盗匪迎面而来,其中一人手中一柄鬼头刀照着二牛的头顶便是一刀劈来。二牛见状,抬手举刀相迎,‘当’的一声两柄钢刀在空中相交,二牛握刀的双手微微一抖只觉得对方刀身上传来的力道甚是雄浑。正在这时,另一名盗匪手持一柄长矛向着二牛当心便刺来。二牛一个侧身躲过刺来的长矛,身形抢上前两步,同时手中军刀向上一撩,一刀削断了持矛盗匪的右手。那名持长矛的盗匪惨叫一声,丢弃掉手中长矛,接着竟然猛地向前扑倒,死死抱住二牛的双腿。二牛见状,情急之下猛地一刀自那名盗匪后心捅入,那名盗匪竟然悍勇至斯犹自死死抱住二牛双腿不肯松手。
正在这时,只见手持鬼头刀的盗匪狞笑着挥刀向着二牛再次劈来。二牛双腿被人死死抱住难以躲闪,手中军刀犹自插在盗匪身躯之中,也难以举刀招架,眼见对方一刀劈来,间不容发之际身形一矮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竟然是堪堪躲过了这凶险的一刀。此时,二牛的两名亲随也已经赶了上来,二人一左一右同时出手,将手持鬼头刀的盗匪砍翻在地,接着便是一顿乱刀剁成肉泥。
这时,那名抱着二牛双腿的盗匪也已经死得透了,坐在地上的二牛挣扎着站起来,心中微感诧异,这股突入营中的盗匪无论是战斗意志还是单个搏杀的身手明显和先前遭遇的不同。正在此时,防线的缺口处又有数十名盗匪冲入营地。二牛定睛一看,只见为首之人身高七尺身材微胖,但是满脸的横肉,一双小的几乎可以忽略的眼睛中却闪烁着一股摄人的凶光。这是……罗平安!自龙马乡一役二牛与其打过一次照面,此人的凶残给他留下了深刻的映像。
第一百零九章 仇人相见
原来,眼见连番猛攻之下官兵的防线摇摇欲坠,但仿佛就差一丝火候始终拿不下来,罗平安一咬牙竟然带着自己麾下战斗力最强的亲随亲自参与了最后的冲锋。
眼见是罗平安亲自上来了,二牛心中的战意陡然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抬手从盗匪尸体上拔出自己的军刀冲着罗平安朗声喝到:
“罗平安,今日是特地来送死的吗?识得你二牛爷爷否?”
正在人丛中厮杀的罗平安猛然听见有人喝破他的姓名,心中一凛循声望去,只见二牛手持军刀气势凛然的站在不远处,正目光森然的瞪视着自己。不过罗平安本人对于二牛并没有太深的映像,只觉得眼前之人略微有些熟悉,当即面露轻蔑的神色,口中冷冷的说道:
“哼哼……吴二牛是吗,我罗平安向来不杀无名之辈,我们见过吗?”
被对手轻视的感觉让二牛心中涌起一股怒气,他缓缓扬起手中的军刀,刀锋对准了罗平安,然后口中说道:
“在龙马乡没弄死你,是我最大的遗憾!”
罗平安闻言,绿豆般的眼珠中顿时闪过一丝精芒,口中冷笑着说道:
“那看看今天能不能补回来!”
话音未落,只见罗平安身形一动,如迅雷般向着二牛所在之处袭来,下一刻,只见罗平安手中的钢刀舞动得犹如疾风骤雨一般向着二牛的全身笼罩过来。二牛没有丝毫畏惧,手中军刀一扬竟然主动迎上前去与罗平安混战在一起。
刚一交手,二牛只感到罗平安手中的钢刀招式并不诡异,却是一刀接着一刀连绵不绝、势大力沉,逼得自己只能疯狂的挥刀遮拦抵御,完全没有机会反击。接下来,只见罗平安又是一刀向着二牛头顶劈落,二牛急忙举刀相迎,谁知这一次罗平安却是虚招,钢刀在劈落途中陡然一转却是又收了回去,接着又踢出一脚,二牛一个收势不及,被罗平安一脚踹中小腹。二牛只觉得小腹一阵剧痛,身形失去重心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倒,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罗平安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阴狠的目光冷冷的注视着二牛。二牛忍着剧痛,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手中军刀一扬,向着罗平安又一次冲了上去。
这一次,交手不足数合,罗平安趁着二牛一个疏忽,又是一刀砍中了二牛的左臂。二牛连退数步,离开罗平安的攻击范围后,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左臂上的刀伤处血流如注,不过所幸刀锋虽然划破了左臂外的铠甲但是入肉并不深,没有伤到骨头。而对面的罗平安依旧手持钢刀站在原地,只是用绿豆般的双眼戏谑的打量着二牛,满脸讥讽的神态。
小腹和左臂的剧痛使得二牛额头上青筋暴起,汗珠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滴落而下。但是二牛却咬着牙摆好架势再次向着罗平安冲了过去。这一次又是不到数个回合,二牛左肩又中了一刀,被罗平安一脚踹出数米远的距离。
二牛爬起来,又一次冲了上去……
激战之中,二牛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被罗平安击倒在地,也不清楚自己身上到底留下了多少刀伤,他只是一次次被击倒,然后又一次次的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扑向罗平安进行厮杀。罗平安则是犹如一个胜券在握的狩猎者,抱着一种戏谑的心态在打斗中一次次戏耍着自己的猎物。他似乎并不想自己的猎物这么快死掉,他需要要把这几日以来自己所积蓄的愤怒都发泄出来,眼前这个吴二牛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发泄对象。
当二牛又一次被罗平安击倒在地后,这一次他趴在地上良久,一连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有能够再次站起身来。罗平安看着对手,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口中说道:
“怎么,这就不成了?”
二牛躺在地上,强忍着浑身传来的剧痛,咬着牙在脸上硬是挤出一丝轻蔑的笑意,然后口中说道:
“嘿嘿,谁说不成了,刚才不过是活动活动筋骨,你二牛爷爷现在才刚起兴呢。”
罗平安‘嗤’的一声,用一种不屑到了极点的语气讥笑道:
“就凭你,还真不够看!”
此时二牛终于颤巍巍的坐起身子,然后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用手中的军刀杵着地面支撑着自己的身躯,目光戏谑的看着罗平安,然后说道:
“你说的不错,凭我一个人确实有些不够看,不过……”
罗平安说道:
“不过什么?”
“那要是二十个呢?”
话音未落,只见二牛手下的二十名亲卫不知何时已经将罗平安围在了当心。罗平安抬头四顾,只见自己的四周都是官兵,心中顿时一凛。
二牛则是抬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血迹,满脸的讥讽之色,口中说道:
“罗平安,你满脑子都是屎吗?”
罗平安阴沉的注视着二牛,一言不发。二牛则是得寸进尺的说道:
“这是打仗,不是两个人好勇斗狠,你二牛爷爷说要弄死你,可没说要一个人弄死你。”
说到这里,二牛对着罗平安从口中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然后继续说道:
“刚才一对一让你占了便宜,为的是吸引你的注意力。现在是一对二十,你二牛爷爷要把刚才受的罪连本带利讨回来!弟兄们,并肩子上,剁了他!”
说话间,只见二牛的二十名亲随将罗平安团团围在中央,轮番开始了进攻。那罗平安却也是武功了得,面对众人的围攻凛然不惧,手中的钢刀舞得密不透风,一时之间竟然让众人都难以近身。在相持的过程中,罗平安瞅准一个空当,手起刀落竟然一连杀死了两名亲随。
二牛见状,当即沉声喝到:
“不要急,咱们人多就跟他耗,累死他!”
听到二牛的命令,剩下的十八人阵势陡然一变,并不再莽撞的出击,而是围着罗平安开始不停的袭扰,瞅着空子便上前捅一刀子。如此一来,罗平安反倒寻不着这些士卒的破绽,一连几次想要突围而出却都被几名士卒联手给迫了回来。如此时间稍长,罗平安气力便有些不济,气息已然有些粗重。
二牛虽然没有加入战团,但是却目光如炬看得分明,见状立即喊道:
“他快不成了,大伙儿加把子劲儿,别让他有喘息之机!”
第一百一十章 功亏一篑
二牛见状,当即沉声喝到:
“不要急,咱们人多就跟他耗,累死他!”
听到二牛的命令,剩下的十八人阵势陡然一变,并不再莽撞的出击,而是围着罗平安开始不停的袭扰,瞅着空子便上前捅一刀子。如此一来,罗平安反倒寻不着这些士卒的破绽,一连几次想要突围而出却都被几名士卒联手给迫了回来。如此时间稍长,罗平安气力便有些不济,气息已然有些粗重。
二牛虽然没有加入战团,但是却目光如炬看得分明,见状立即喊道:
“他快不成了,大伙儿加把子劲儿,别让他有喘息之机!”
二牛话音刚落,罗平安顿时感觉到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陡然激烈起来,原本自己体力就已经有些不济,现在又面临这种局面,顿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一个不留神,被一名士卒一刀砍在左肩之上,顿时血流入注。
二牛眼见罗平安受伤,顿时咧着嘴嘿嘿的笑道:
“好!这个贼胚子受伤了,弟兄们加把劲,剁了他!”
此时罗平安心中恼怒以极,偏生这二牛站在战团之外不停地咒骂讽刺,更是让他心神不宁,未几左臂和后背又接连中刀。一连窜的伤痛顿时激发了罗平安的凶性,只见他原本已经渐渐散乱的刀势又陡然凌厉起来,各种两败俱伤的招式也是屡见不鲜。未过数合,只见罗平安竟然拼着身上再受两处刀伤,一刀洞穿了一名士卒的小腹。
眼见已经有三名亲随丧命在罗平安的刀下,二牛一股怒气也是直冲脑门,抄起手中的军刀拖着颤巍巍的身体竟然再度加入了战团。罗平安一见二牛去而复返,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身形猛然向前疾驰几步主动迎上迎面而来的二牛,转眼间又厮杀在了一起。此时两人身上均是带伤,鲜血浸透了两人的衣衫,只见两个‘血人’厮斗在一处,用的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手中的兵刃可劲儿的向着对方招呼。仅仅片刻之间,两人身上又多了数处刀伤。
就在下一刻,只见罗平安猛地大喝一声‘死!’,手中钢刀夹带起一股雄浑的气势猛然向着二牛劈落。二牛举刀相迎,双刀交汇之时,二牛只感到一股难以抵御的气势使得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飞出,随后重重的摔在地上。周围的亲随见状,连忙一拥而上阻挡住罗平安。而这一次罗平安含怒出手威力自然非同小可,二牛躺在地上只觉得仿佛全身骨骼都跌得粉碎,再没有一丝力气可用,就是动一动手指都艰难无比。
这个时候,罗平安却已然甩开周围士卒的围堵,向着二牛急速冲了过来,眼见罗平安几个健步来到二牛身前,举起钢刀便向着躺在地上的二牛猛然挥落,此时二牛躺在地上只能是闭目等死。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猛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喝到:
“休要伤我牛哥!”
话音未落,只听得‘嗖嗖嗖’三声,三支箭矢破空而来。罗平安匆忙之间顾不得再挥刀斩杀二牛,只得将手中钢刀当胸一横,只听得‘当’的一声脆响,一支箭矢正中刀身,但是接着便听见罗平安发出一声闷哼,只见另外两箭却是同时射入罗平安的小腹和左肋。
射箭之人正是赤哥,他眼见二牛遇险,立时搭弓上箭连发三矢直取罗平安要害。眼见一击奏功,赤哥当即招呼麾下弓弩手,对着罗平安便是一轮齐射。那罗平安端的是悍勇无比,身中两箭匆忙间一个‘懒驴打滚’身形在地上连滚十余圈,竟然硬是将接踵而来的箭雨尽数避了开去。
此时,为了躲避赤哥属下所射出的箭雨,原本包围罗平安的士卒已然分散到了四处,没有再形成紧密的包围圈。罗平安却是在地上翻滚的同时发现了这个情况,趁着这个机会他强忍着周身伤口传来的剧痛,一咬牙猛地从地上窜起来,向着官兵的营地之外飞奔而去。沿途之上,一连数名士卒想要拦截,均被罗平安一刀撂倒。
眼看着罗平安的身形已是到了营地边缘,已经在开始攀爬营寨的栅栏。赤哥见状立即搭弓上箭又是一箭朝着罗平安射去。此时罗平安身体依靠在营地栅栏之上根本避无可避,只听见‘嗖’的声,箭矢已然深深的扎入罗平安的后背。后心传来的剧痛却在这一刻刺激了罗平安求生的本能,只见他面容狰狞的咬着牙,面部的肌肉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但是他依旧死死抓住营地边缘的栅栏,双手猛地加劲接着身形向上窜出,竟然瞬间越过了栅栏的顶端,接着便没入盗匪的人丛当中消失不见。
赤哥见此情景不禁叹了口气,心中暗忖:好顽强的家伙,这样都让他跑了。随即又想起犹自躺在地上的二牛,连忙疾跑数步来到二牛身边,俯身察看。此时二牛面色苍白,浑身上下的刀伤正在不停的向外渗着鲜血,眼见赤哥过来,他咬着牙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断断续续的说道:
“罗平安那个家伙跑了吧?娘的,这次亏大发了,你牛哥现在是动不了了,部队就交给你来指挥,你可不能丢了会泽营的脸。”
说到这里,二牛突然浑身一阵抽搐,竟是晕了过去。赤哥冲着二牛郑重的点点头,随即命人找来担架,将二牛抬下去治疗。
此时,盗匪的进攻在罗平安重伤之后也停了下来。此时,官兵的营地之中到处是士卒和盗匪的尸体,这些尸体横七竖八的堆叠在一起,无声的诉说着适才这一仗的惨烈。
赤哥一直望着两名士卒抬着陷入昏迷的吴二牛进入中军的营帐之中,他的目光中隐隐有些泪水。出生于南疆蛮荒之地的赤哥,生下来之后便要为自己和部落的生存而挣扎,耳濡目染的都是野蛮、残暴、死亡,对于战斗早已经司空见惯。但是自从跟随宇流明以来,他渐渐感受到战斗与搏杀并不单纯是人为了生存的本能,它本身可以被赋予很多的意义。而这一次,在二牛身上,赤哥朦朦胧胧的懂得了,有一种战斗,一种拼尽性命的战斗,是为了荣誉!
而就在这一日,宇流明的大部队在石头凹歼灭了牛延庆麾下近四千人的盗匪,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粮食耗尽而向官兵投降。此时困守石头凹的盗匪已经不足两千人,而且由于粮草短缺、士气涣散,战斗力已经是虚弱到了极点。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人您还好吧?
宇流明站在山峦之上,目光深邃的注视着石头凹,现在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当中,明日便可以将牛延庆部最终歼灭。二牛在西面也打得不错,直到现在罗平安也没能越雷池一步。等到明日之后,罗平安要考虑的就将不再是突破官兵的防线与牛延庆部汇合,而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几千人马不被宇流明给吃掉了。
正在这个时候,斥候传来消息,白丫口之战,罗平安部遭到会泽营重创,罗平安负伤而逃,二牛重伤昏迷。
短短几个字,已经让宇流明想象出日间白丫口一战的激烈程度。尤其是的得知二牛重伤昏迷的消息后,宇流明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阴霾。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宇流明,这一次没有再过多的压抑自己胸中的怒气,他深邃的目光再一次扫视了一番石头凹,随后又抬头看了看渐渐暗下来得天色,接着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白丫口那边打得这么激烈,咱们也别闲着了,命令部队结束休整,不要等到明天了,今天晚上就把石头凹的盗匪收拾了!”
此时,在怒江西岸的瓦甸县,沈江明、凌翔谦、罗超正齐聚一处。此时只听罗超说道:
“禄丰县失守之后,宇流明的部队目前已经开始向着易门县全线撤退,这里是盗匪东进永昌之前的最后屏障。”
凌翔谦说道:
“宇流明凭着万余民团和林震的盗匪打成现在这个样子着实不容易了。我们是不是……”
沈江明摇了摇头,说道:
“宇流明凭着手里那点儿杂牌人马在禄丰、双柏、楚雄三地守了半个多月,确实有些难为他了。但是这还不够,还没有达到我的预期,所以我不会出兵。”
罗超说道:
“可是,师座再这样下去盗匪就又要兵临永昌城下了……”
沈江明淡淡的答道:
“我们在太平渡损失近半的人马,这些都是久经沙场的帝国精锐,我们的部队已经伤筋动骨了,这样的创伤不是短时间能够恢复的,我们再也经不起消耗了。”
凌翔谦还待再劝,沈江明却是没有给他插话的余地:
“所以,我们只做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正在这个时候,帐外却传来士卒的声音,有紧要军情报告。接着只见一名斥候快步走入帐中,向着帐内三人行了一个军礼后说道:
“东面传来急报,宇流明部在撤往易门县途中,在石头凹设伏围歼盗匪牛延庆部万余人、重创罗平安部,仅牛延庆残余百余人突围而逃。”
此言一出,沈江明瞪大双眼已然惊得从位子上跳了起来,口中说道:
“所报可是尽皆属实!”
斥候点头答道:
“后续还有三份详细战报!”
沈江明闻言心中的震惊已然是难以复加,环顾凌翔谦和罗超二人,见二人的脸上也是一副震惊的表情,随即对那名斥候点点头,说道:
“好,你下去吧。”
待那名斥候出去之后,罗超已然忍不住站起身来,说道:
“师座,盗匪遭此重创,正是我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沈江明犹自没有从适才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少顷方才叹息一声:
“好厉害,好厉害!这个宇流明当真不可小觑。”
此时,坐在一旁的凌翔谦则是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口中说道:
“现在我对这个宇流明真是感兴趣到了极点,就凭着手底下的那一手的烂牌竟然能够化腐朽为神奇,把林震逼到目前这个地步,实在是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啊。”
说到这里,凌翔谦微笑着看了一眼沈江明,口中继续说道:
“师座,现在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此时沈江明再无任何担心,目光中闪烁着着精芒,手抚唇下长须,朗声说道:
“明日全军拔营渡过怒江,直取景缥,让林震的数万盗匪尽成瓮中之鳖!”
此时,在永昌褚怀远又整编了一千名壮丁送往易门县支援宇流明。城楼之上,褚怀远看着缓缓远去的队伍,心中在暗暗的祈祷:宇流明啊,老夫的身家性命还有建宁郡可都押在你的身上了,你可千万不要负我啊!
此时,站在一旁的郡长史程潜上前宽慰道:
“大人无需太过担心,自林震肆虐南疆以来何等凶险的情形我们没有遇到过,宇流巡检更是多次化险为夷力挽狂澜于即倒。此番有他在前方总揽全局,定然能够成为我永昌的坚固屏障!”
褚怀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前方的形势不乐观啊,禄丰、双柏失守之后,易门县便成了我永昌西面最后一道屏障了。现在宇流明麾下有两万余人马,但是大多皆是种田为生的农民,如何是林震数万盗匪的对手。要守住易门,难啊!”
在场众多建宁郡官员闻言均是神色一黯,一时之间前途暗淡之感弥漫在众人心头,唯有韦盛昌不动声色,甚至嘴角还有一丝隐秘的笑意。
此时站在另一边的郡都尉马博插言道:
“下官自武定县随宇流巡检挥师南下以来,每每遭遇困局之时,宇流明巡检总是能够从容应对屡出奇招应对,此番盗匪虽然势大,但是宇流巡检想必也有应对之法。”
谁知马博一番劝解反而激起了褚怀远心中的烦闷,只听他口中说道:
“宇流明、宇流明、宇流明,事事都要依靠宇流明,本官要你们有何用?你说你们一个个在座诸公,哪一个不是自诩满腹经纶的朝廷栋梁,而今事到临头却还要指望着一个小小的巡检在前面撑着,而今我等窝在这永昌城里与苟延残喘有什么区别?”
眼见褚怀远莫名的发怒,在场的官员齐齐躬身说道:
“大人息怒……”
正在这个时候,却见一名士卒快步跑上城楼,来到褚怀远身前躬身说道:
“启禀郡守大人,宇流巡检在撤往易门县途中,在石头凹设伏围歼盗匪牛延庆部万余人、重创罗平安部。”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歼灭了一万人哪……”
“宇流巡检用兵如神啊!”
……
就在众人一片窃窃私语当中,褚怀远向着那名士卒焦急的问道:
“现在我军已然尽数撤回易门县固守!宇流巡检托小人传来口信:永昌诸公勿念,易门县便是南疆盗匪的覆灭之地!”
人丛当中顿时又是一片惊叹之声。此时,褚怀远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怔怔的站在原地,久久不发一言。郡少府周良栋首先察觉褚怀远的异样,连忙上前两步关切的问道:
“大人,您……还好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绿汁江畔(1)
“大人,您……还好吧?”
此时此刻,褚怀远两行老泪顺着脸颊缓缓而下,他用哽咽的说道:
“好!好!好!不能再好了!诸位都看到了石头凹大捷的战报,也都听到了宇流明的口信了。好,既然宇流明立誓要在易门县消灭林震,本郡守就在这里等着他取胜的消息,看着他取下林震的首级!”
在场众多建宁郡官员齐声道:
“我等誓死追随大人!”
待众人都散去之后,却有一个人孤身留在城楼之上,他是韦盛昌。宇流明在石头凹围歼牛延庆一万人的消息让他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危机感,这个宇流明似乎总是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凭着手底下那点儿只会种地的壮丁竟然将林震的数万盗匪逼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一番思忖之后,韦盛昌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寒光。
这个时候,一个人影悄然出现在韦盛昌的身后。韦盛昌并没有回头,而是淡淡的说道:
“让蜀葵准备出手吧,有一个人可能会威胁到杨刺史的计划。”
身后那人沉声问道:
“此人姓名?”
韦盛昌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的答道:
“会泽县巡检宇流明!”
当石头凹大捷传遍南疆的时候,在这同一时刻,盘踞在禄丰的林震主力部队终于东进了。近三万余盗匪合兵一处,气势汹汹的向着易门县杀奔而来。
易门县地处建宁郡西部,永昌西北,东与安宁、晋宁县相接,南连峨山,西和双柏隔绿汁江相望,北部与禄丰、安宁两县接壤。这里东、北、西三面高山屏立,中部是溶蚀性盆地,东南面为中山河谷地带,全境状似马蹄。江河沿岸受河流切割影响,较陡峭,山谷相间、地形复杂。
宇流明将部队收拢至易门县后,以绿汁江为第一道防线,安排王襄率领本部五千人正面防守,而郑则民与孟煜则是各领五千人一南一北依托山势逐次构建防线。宇流明自己则率领剩下的近万余部队坐守易门县城。
林震的部队一路南下,直到逼近到了绿汁江边方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但是当林震到达绿汁江边的同一时刻,他却接到了一个令其惶恐不安的消息:沈江明的边军已经渡过了怒江,袭占了身后的景缥县。如此一来,三万余盗匪就被官兵一东一西死死的堵在了中间,而更为糟糕的是在前期鏖战近半个月之后,盗匪一方的粮草已经是所剩无几。
此时,林震站在绿汁江边,目光阴冷的注视着江对岸巍峨的群山,对岸的官兵早已经严阵以待,沿着山势依山而建的营地醒目得有些刺眼。看着对岸官兵的布置,林震的脸色越发的阴沉,只听他口中喃喃的说道:
“想不到啊,想不到。当初我率五万人马南下,而今仅仅才一个多月的时光,局面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前有大江堵路,后有追兵紧逼,嘿嘿,当真是穷途末路啊!”
此时,站在林震身旁的杨寿宽慰道:
“大首领不必沮丧,欲成大事者哪一个不是百折不挠几经挫折。想当年汉高祖刘邦数败于项羽,但却在垓下一战成功,建立汉家四百年之基业。而今我等虽然一时困窘,但是只要突破眼前这道阻碍,立刻就是另一番局面,到时候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林震回身向杨寿问道:
“罗平安的伤如何了?”
杨寿答道:
“二当家伤势虽重,不过仗着身体强健到底是扛过来了,现在已经能够吃些米粥肉糊等物,只是尚不能下地行走。”
林震闻言点点头,口中继续说道:
“记得当初你曾经说过,宇流明此人狡诈无比,让我提防。我以为一个会泽县小小的巡检能翻起什么大浪,如今却不想就是这个宇流明最终把我们逼到了这步田地。”
杨寿闻言,眼神中顿时难以掩饰的迸射出仇恨的目光,他低下头,默默的压抑着自己胸中那股仇恨的怒火,少顷方才答道:
“此人是我等心腹之患,但使我等能脱得此难,他日若有机会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林震没有察觉出杨寿的异样,只是点点头,说道:
“你去通知各部头领吧,是时候开打了,这一次鹿死谁手就看大家的表现了。”
盗匪的进攻开始了。这一次没有什么花哨的试探,这是生死之战,盗匪一上来就是兵分三路强渡绿汁江,向着对岸的官兵发起了全力进攻。
王襄在绿汁江边安排了人数众多的弓弩手,当盗匪的人马逼近岸边之后,一轮接一轮的箭雨开始向着盗匪的渡船倾泻而下,只见渡船上的盗匪俯身在船身之上躲避着官兵射出的箭矢,同时艰难的向着岸边划动着船桨。但是,仍然有很多人被官兵的箭矢射中,有的翻身掉落冰冷的江水中,还有的则是在渡船上痛苦的扭动着身躯同时发出一连串凄惨的哀嚎。
盗匪在渡河时的伤亡虽然很大,但是却几乎没有人退缩,因为盗匪喽啰们现在也都很清楚,如果不能闯过易门县这一关,那么等待自己的就将是掉脑袋的命运。
渐渐的,终于有船靠近了岸边。匍匐在小船上的盗匪迫不及待的从船上跳入齐膝深的河水之中,向着岸边发起了冲锋。河岸浅滩松软的泥沙与齐膝深的河水有效的减慢了盗匪冲锋的速度,王襄部署在岸边的弓弩手又从容的施放出两轮齐射,浅滩的河面之上转眼间便漂浮起无数的盗匪尸体。
撑过了官兵的两轮箭雨,有不少喽啰已经登上了岸边,官兵的弓弩手有序的退向后方,继续对浅滩上的盗匪施射。而王襄部署在岸边的步兵则是快速的上前弥补了弓弩手后撤之后留下的空缺,在河岸边与盗匪开始了正面的交锋。
此时,站在绿汁江西岸的林震目光深邃的注视着对面的战况,眼见麾下的喽啰与官兵在岸边展开了厮杀,只听他沉声说道:
“已经接上火了,让后续部队开始架设浮桥吧!”
很快,趁着对岸的官兵在与盗匪登陆的先头部队交手的机会,绿汁江西岸的盗匪开始快速的在河面上架设浮桥。河面之上,盗匪架设的两座浮桥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向着对岸快速的延伸着。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绿汁江畔(2)
很快,趁着对岸的官兵在与盗匪登陆的先头部队交手的机会,绿汁江西岸的盗匪开始快速的在河面上架设浮桥。河面之上,盗匪架设的两座浮桥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向着对岸快速的延伸着。
在绿汁江东岸,盗匪与官兵的厮杀犹自在激烈的进行着。守护河岸的官兵占据着有利的地形,沿着浅滩冲上来的盗匪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官兵的屠刀之下。但是试图登岸的盗匪却依旧十分顽强,随着越来越多的渡船逼近河岸,一批又一批的盗匪开始沿着河岸浅滩向着官兵阵营发起了冲击。
随着时间的推移,登岸的盗匪越来越多,东岸官兵与盗匪的力量对比也在开始发生着变化。渐渐的,东面河岸上聚集的盗匪已经超过了百人,他们汇聚在一起在滩头控制了一片狭小的区域建立了一个滩头阵地。而后续渡河的盗匪则是在这个滩头阵地的掩护之下源源不断的开始登岸。
而就在这个时候,盗匪的两座浮桥已经延伸至东岸浅滩,西岸的大量盗匪开始沿着两座浮桥向着东岸发起了冲锋。由于有河面上的两座浮桥,盗匪向东岸输送兵力的速度得到了大大加强,使得盗匪在东岸逐渐的站稳了脚跟。
渐渐的,驻守东岸沿河第一道防线的官兵开始呈现出不支的态势,而原本固守河滩的盗匪则开始进一步向前推进。只见在绿汁江东岸漫长的河岸线上,数不清的盗匪喽啰组成了一层又一层的人浪,向着官兵的防线发起了冲击。
官兵犹自在驻守的阵地上顽强的支撑着,他们不停的挥动着手中的兵刃,将一个又一个冲上来的盗匪喽啰砍翻在地。但是立刻又会有更多的喽啰涌上来,将一个又一个的官兵彻底的湮没。随着战斗的进行,江岸上堆积了越来越多的尸体,鲜血浸透了岸边的沙地,染红了滚滚而去的江水。
几番争夺之后,王襄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处于第一道防线的官兵长舒一口气,纷纷开始向后撤退。眼见官兵退去,盗匪喽啰们随后得寸进尺的开始了掩杀。但是他们很快又遭遇到了处于河滩第二道防线上官兵的阻截,双方随即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
此时在绿汁江东南面的峨山的一处山峰,郑则民正在山顶之上密切的关注着东岸战场的局势。眼见盗匪渡过绿汁江之后已经接连突破了王襄所部两道正面防线,郑则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口中喃喃自语的说道:
“推进的速度很快呀,哼哼……林震啊,有些狗急跳墙了吧?”
正在此时,有士卒来报宇流明巡检已至,接着回头便看见宇流明和骆侍卫二人联袂而来。郑则民一见是宇流明到了,连忙迎上前说道:
“兄弟,你不坐守易门县城,跑到我这里来做甚?”
宇流明却是哈哈一笑,说道:
“我在后方得知你们这里打得正热闹,实在是坐不住啊,所以就跑来看看。”
郑则民嘿嘿一乐,说道:
“来来来,兄弟你来看,林震这次是豁出去了,麾下的喽啰冒着箭矢渡过绿汁江后便是不要命的向着我方阵地冲锋,这才多久啊,已经突破王襄在正面部署的两道防线了。”
宇流明站在山顶之上,目光灼灼的鸟瞰着绿汁江东岸正在进行的激烈战斗。在连续突破官兵两道正面防线之后,盗匪已然有大约两千人已经登上了绿汁江东岸基本上占据了东岸河滩,将王襄的部队压缩在第三道防线上。若是这道防线再被攻破,那么盗匪就可以长驱直入,直逼易门县城。
情势如此危急,宇流明却是淡淡的一笑,说到:
“差不多了,该动手了!”
郑则民点点头,爽朗的笑道:
“不错,是该动手了,再等下去估计王襄该要骂娘了!”
接下来,只见郑则民迅速向自己的部队下达了出击的命令,同时又令士卒点燃在山顶之上预先准备好的芨芨草、白茨、骆驼草等引火之物,向在北面山峦上驻守的孟煜部发出信号。
很快,一南一北两处山脉上各有近两千人的部队集结完毕,同时向着山下河滩上的盗匪冲杀而去。只见两路官兵自山上冲下来,犹如一左一右两记铁拳狠狠的击在盗匪阵营的两翼。河滩上的盗匪原本正欲向着官兵正面防线纵深继续进攻,此时南北两侧突然遭到官兵的夹击,匆忙间只得收缩防线进行抵御。
而在绿汁江西岸的林震和杨寿等人也目睹了这一情况。杨寿见状,连忙对林震说道:
“大首领,官兵自两侧山上冲杀而下来势汹汹,而我方人马渡过绿汁江后经过连番厮杀,此消彼长之下恐怕难以抵挡,您看是不是命令部队原地固守,先巩固已经占领的河滩在做计议?”
此时林震阴沉的脸色上却透着一股子决然,只听他说道:
“不可,我军连续突破官兵两道防线,正应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向着纵深推进,岂可消极防守堕了士气。而今我等粮草已然所剩无几,对于我们来说最要紧的就是时间,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打到易门县城下,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打通东进之路,为了这个目标多死几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命令西岸的部队加速渡河,东岸的部队全力向前,继续攻击前进。”
接下来,只见盗匪分兵三路,其中两翼的部队分别上前抵挡自两侧山峰之上冲杀而下的官兵,而中路的盗匪则是继续锲而不舍的向着王襄的正面部队进攻。
但是孟煜和郑则民的部队早先并未参与战斗占了以逸待劳的便宜,自山上居高临下俯冲而至又有了地利的优势,所以双方接战之后,盗匪两翼的部队很快便抵挡不住。而处于中路的盗匪却是在一门心思的向着正面防线上王襄的部队进攻,难以对两翼的盗匪形成有效的支援。
正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盗匪两翼的部队开始向后溃退。在绿汁江西岸观战的林震脸色此时有些铁青。眼见官兵在突破自己部队的两翼之后却并没有如预期的那样夹击处于中路的盗匪部队,反而是继续向着绿汁江岸所在的方向继续穿插,林震顿时又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第一百一十四章 绿汁江畔(3)
两路官兵的进展非常的迅速,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将两翼盗匪的防御彻底打穿,距离绿汁江边却是越来越近。正在这个时候,站在林震身旁的杨寿突然惊呼:
“不好,大首领!官兵的目标是浮桥!”
原本有些疑惑的林震顿时如梦初醒,目前江面上的两座浮桥是盗匪向东安输送兵力的最佳途径,而这两路官兵在击穿盗匪两翼之后并没有对盗匪的中路部队实施夹击而是向着盗匪部队的后方进行迂回穿插,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一路冲杀至绿汁江边,捣毁河面上的浮桥,从而切断东西两岸盗匪之间的联系。
此时,面色铁青的林震当即喝的:
“牛延庆何在?”
只见牛延庆迅速从旁来到林震身前躬身说道:
“属下在!”
林震冷冷的说道:
“你带两千人马,给我死死护住浮桥,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牛延庆当即道:
“属下遵命!”
牛延庆自石头凹兵败之后,便返回禄丰县与林震的大部队汇合。在石头凹吃了宇流明的大亏折损了万余人马,林震自然没有给过他好脸色,故而牛延庆一直忍气吞声等待机会,一直想要找到机会在战场上立下奇功,重新得到大首领的信任。而今林震命其守护浮桥,牛延庆自然是不敢怠慢,当即领着人便去了。
少顷,只见牛延庆率领两千盗匪迅速的穿过河面上的浮桥后,迅速在两座浮桥的正面滩头摆出一个半圆形的防御阵势。阵势刚一完成,两路官兵也已经杀到。仓促间,只见牛延庆杀气腾腾的喝到:
“弟兄们,务必死守浮桥,断不能让官兵断了前线兄弟们的后路!”
此时,只见一南一北两路官兵同时杀入牛延庆部队阵营之中,惨烈的厮杀随即展开。官兵的攻势异常的勇猛,两路人马犹如一把铁钳的两端,将牛延庆的部队死死的夹在当间儿。面对官兵的优势兵力冲击,成片的盗匪倒在官兵的屠刀之下。面对迅速攀升的伤亡数量,牛延庆不得不收缩自己布置的半圆形阵型,尽可能的缩小防御面积,从而削减正面官兵所带来的压力。当牛延庆的部队将控制范围收缩了几乎整整一半之后,官兵想要再继续进一步压迫对方变得困难起来。牛延庆站在队伍阵营中央,举目四顾,眼见自己的部队此时密集的分布在长三百余米的沙滩之上,而官兵此时距离河面上的浮桥尚有十余米的距离,心中暗自得意:这个程度刚刚好,既将己方阵营所面临的打击压缩到了可以承受的范围,同时又使官兵难以接近浮桥实施破坏。
另一边,宇流明和郑则民站在东安的山峰之上,同样关注着绿汁江畔的战斗。眼见两路官兵顺利打穿盗匪的两翼,两人脸上同时都露出了笑容。接下来,又看见牛延庆在两座浮桥正面摆开了半圆形的防御阵势,而在两路官兵的钳形攻势下,牛延庆的部队像是被钳子夹住的一颗泥丸,在钳子两端的压迫下渐渐的扭曲变形。
但是,这颗‘泥丸’的韧性却是有些出乎了宇流明的预料,尽管两路官兵施加了巨大的压力,几乎是把牛延庆的部队由半圆形阵压迫成了扁平的形状,尽管阵型已经扭曲到了极致仿佛随时都会崩溃,但是这股盗匪就是没有崩溃,他们依旧死死的护住浮桥的正面,始终让官兵难以靠近浮桥。
面对这样的情况,宇流明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口中对身旁的郑则民说道:
“这股盗匪还真是顽强啊,从我等起兵以来,面对盗匪大小数十仗,在盗匪的部队中有如此战斗意志的实在是不多见。”
郑则民闻言轻蔑的一笑,说道:
“呵呵,为求活命狗急跳墙而已,不妨事!”
此时,绿汁江西岸的林震眼见牛延庆虽然打得甚是狼狈,但是确实是死死护住了浮桥,原本铁青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很好,牛延庆干的不错!只要他拼死护住浮桥,我的后续部队就能源源不断的渡过江去支援他,让他一直撑下去。等到前方的主攻的部队击溃正面的官兵回过头来就可两面夹击,将这两路官兵一起吃掉!”
然而就在这一刻,林震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只见在东岸围攻牛延庆的官兵中,有一队弓弩手沿着江岸一字排开。这些士卒随即搭弓上箭,而令人奇怪的是这些箭矢的顶端都用杂草包裹,箭矢之上都悬挂着一个极小的陶罐。接着这些士卒引燃了箭矢顶端的杂草,接着便是一轮齐射。
无数箭矢飞射而出,但是这些燃烧着火苗的箭矢并没有射向正前方守护浮桥的盗匪,而是在天空中画出一道抛物线绕过了牛延庆的人马,直接射向了浮桥。
这一刻,河对岸的林震突然预感到这些箭矢的危险,瞳孔骤然的收缩,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目光死死的锁定在这些箭矢身上。下一刻,这些箭矢自空中陡然坠落,准确的命中河面上的两座浮桥,就在一瞬间只见浮桥之上大火冲天而起而且转眼间连成一片。
原本在浮桥之上正欲渡江的盗匪顿时被蔓延而来的火海所包围,在熊熊烈焰的燃烧之中,浮桥之上无数的盗匪顿时发出凄惨的呼救之声。不少周身着火的盗匪一个猛子跳入江中,想要利用江水浇灭身上的火苗。但是让人惊奇的却是这火遇水之后竟然没有熄灭,而是漂浮在水面上继续燃烧。目睹了这一幕的盗匪无不纷纷尖叫:
“火在水上烧……是妖术,这时妖术!”
“快跑啊,官兵使妖法了,官兵使妖法了……”
一时之间,原本在用渡船过河的盗匪竟然也被眼前的情景吓住了,纷纷产生了畏缩不前的情绪。恐慌开始在盗匪的阵营中快速的蔓延,越来越多的盗匪开始相信官兵能够使用妖法,这一仗无论如何是胜不了了。
原本尚在江边守护浮桥的牛延庆部此时也被眼前的情景吓懵了。他们拼死守护的浮桥此时此刻已经被连绵的大火所覆盖,但是却没有人知道这样的结果究竟是怎么造成的。身处人丛中的牛延庆倒是最先回过神来,浮桥既毁,守在此地便没有任何的意义,接下来官兵必然会集中绝对优势的兵力对滞留在东岸的盗匪进行剿杀,现在若是不跑恐怕就没有机会了。牛延庆当机立断向部队下达了撤回西岸的命令,随即率先跳入江中向着西岸游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绿汁江畔(4)
此时的林震双眼死死的瞪着江面上燃烧着熊熊大火的浮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一把拽住站在身旁的杨寿,有些歇斯底里的对着杨寿怒吼道:
“这是怎么回事?这火是哪里来的?你说,你说……”
杨寿虽然饱读诗书,但是对于军队战阵之上使用的火油却是未尝听闻,此时面对林震劈头盖脸的质问他又哪里答得上来,只是一脸茫然而又呆滞的任由林震撕扯。
此时,东岸山峰之上,宇流明目光深邃的注视着绿汁江畔的战场,口中淡淡的说道:
“关键时刻用上火油,果然有出奇制胜之效,鲁彦大师送给我等之物果然是不同凡响。”
郑则民呵呵笑道:
“既然打掉了盗匪的浮桥,接下来便是要包盗匪的饺子了。”
宇流明波澜不惊的答道:
“不错,全军出击吧!”
接下来,只见原本南北两侧山脉上驻守的剩余官兵同时向山下的盗匪正面攻击部队发起了攻击。而迂回至盗匪身后的两路官兵则是调转头向着盗匪正面攻击部队的身后杀了回来。此时,在绿汁江东岸有近三千余盗匪,绝大多数都陷入到了万余官兵的四面包围之中。
官兵在东岸的最后围剿开始了,盗匪的尸体越来越多的堆积在沙滩之上,但是仍然有不少喽啰在负隅顽抗,他们挣扎着妄图杀出一条生路。但是在绝对实力面前,他们的反抗注定是徒劳的,战场之上,只见一排排官兵手持着木矛将成片的盗匪戳成了筛子,一队队的士卒挥舞着军刀收割着无数盗匪的生命。在这一刻绿汁江东岸已经不再是双方争夺的主战场,而是官兵进行肆意屠杀的屠宰场。
这个时候,滞留在绿汁江东岸的盗匪部队中不知道是谁突然仓皇的喊了一声:
“降了!我们降了!”
这一喊声犹如在一锅滚油当中突然倒入的一瓢冷水,顿时让东岸盗匪阵营整个炸了窝。这些滞留在东岸的盗匪最后的心理防线随着这一声叫喊彻底的崩溃了。
接着便是成片的盗匪向着迎面而来的官兵放下手中的武器,然后跪地请降。整个东岸都弥漫着各式各样的喊声:
“降了!我们降了!”
“饶命啊,我们降了!”
“不打了,降了,降了,降了……”
……
西岸的林震面若死灰的注视着东岸战场上一边倒的屠杀,此刻他已经没有再歇斯底里的冲着身旁的杨寿怒吼,而是神色木然的站在原地,最终他仰起头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绿汁江东岸的凄惨景象,对着身旁的杨寿说道:
“命令正在过江的部队撤回来吧!”
此时,在山顶之上的宇流明微笑着对身旁的郑则民说道:
“此战大局已定,剩下的便是按部就班等待结果了。”
郑则民爽朗的笑道:
“今日这一仗打得痛快,算是报了当日禄丰县失守的一箭之仇,我真想看看此时林震究竟是个什么表情,哈哈哈……”
二人一番谈笑之后,宇流明眼看今日战局已经尘埃落定再无悬念,便即向郑则民告辞,与骆侍卫一同返回易门县。
在返回易门县的山路之上,宇流明神色悠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身旁的骆侍卫见状,忍不住问道:
“看你的样子,似乎今日这一仗打赢之后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见骆侍卫疑惑的看着自己,宇流明心中有意想要逗弄一下对方,于是故意笑而不语。谁知骆侍卫见宇流明不说便也不再问,而是恢复了原先那般淡漠的神情,缓缓的跟在宇流明的身后向前走着。二人一路无话,就这样默然的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反倒是宇流明开始有些不淡定了,没话找话的问道:
“喂,骆兄,你怎么不问我?”
骆侍卫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口中淡淡的说道:
“你现在想说了?”
看着骆侍卫一副得逞的表情,宇流明心中也不禁暗自奇怪,自己的性子一向沉稳淡定,为什么在这小丫头面前总会产生一种心中有话不吐不快的感觉,尤其是在知道对方是个丫头之后,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正当宇流明想要再说的时候,却见骆侍卫脸色一寒,突然说道:
“小心!”
说话间,只见骆侍卫身形一动瞬间便已经到了宇流明身前,接着手中长剑出鞘在空中挽出一朵银色的剑花,接着便听见剑身发出‘当、当’两声脆响。而在这同时,与宇流明便看见随行的四名士卒竟然同时软到在地,口鼻之中流出黑血已然毙命。
是暗器!宇流明顿时反应过来,自己遭到刺杀了!刚才若非骆侍卫反应及时,挥剑打掉了对方射来的暗器,只怕自己也已经和随行的四名士卒一个结果了。
此时,骆侍卫将宇流明护在身后,右手长剑剑锋冲着地面左手握个剑诀,目光空灵的扫视着四周。宇流明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惊慌,因为他对骆侍卫的身手有着绝对的信心,没有乱动,他不想给骆侍卫造成丝毫的影响。他只是缓缓的抽出腰间的长剑,紧紧握在手中,虽然自己的武艺也就是个三脚猫的水准,但是坐以待毙毕竟不是自己的风格。
此时,四周寂静无声,宇流明和骆侍卫二人也就这样静静的伫立在原地,这一刻仿佛四周的一切都静止了一般。但是,就在下一刻,一个身影手持一柄短剑猛然间从一旁的草丛中窜出,如疾风般向着宇流明所在之处扑来,在这同时另一个方向破空声陡然响起,两枚银梭向着骆侍卫所在之处飞射而至。
对方看来不止一人,而且相互之间配合极为默契,不动则已,一出手便是同时分袭宇流明和骆侍卫两人,意图使目标之间应接不暇,难以相互支援。
只见骆侍卫手中长剑一抖,顿时在身前挽起一朵剑花,射向他的两枚银梭便被其舞动的剑花笼罩其中。‘当、当’两声之后,接着便看见两枚银梭在与剑身撞击之后同时改变了方向,竟然转而向着扑向宇流明的那个身影飞射而来。
原本扑向宇流明的那人眼见两枚银梭向着自己射来,顿时一怔,口中“咦”的一声,匆忙间身形凌空一转堪堪避过疾射而来的银梭,但去势不变依旧向着宇流明袭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绿汁江畔(5)
原本扑向宇流明的那人眼见两枚银梭向着自己射来,顿时一怔,口中“咦”的一声,匆忙间身形凌空一转堪堪避过疾射而来的银梭,但去势不变依旧向着宇流明袭来。
但是,因为此人为躲避银梭身形略微缓了一缓,骆侍卫却已经趁机来到他与宇流明之间,挡住了对方袭击宇流明的路线。那人见状,身形不停,手中短剑化作一道寒光如闪电般向着骆侍卫当胸刺来。面对对方凌厉的剑势,骆侍卫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身形上前两步迎上对方的剑势,轻描淡写的将手中长剑一抖,接着便听见两柄剑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碰撞。
仅仅只是转瞬之间,骆侍卫便和那人交手十余招,当两人身形骤然分开之后,只见骆侍卫依旧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而那人身上确实一连出现三处剑伤,鲜血透过衣襟缓缓的向外渗出。那人脸上蒙着纱巾,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露在外面的双眼却是难掩无比震惊的神色。此人浸淫剑术十余年,向来对自己的剑法造诣有着极度的自信,但是刚才与骆侍卫交手短短十余招之后方才真正的体会到对方剑术的可怕,不仅自己身上带伤而更令其惊讶的却是对方似乎并未使出全力。
这个时候,只听骆侍卫冷冷的说道:
“‘袖里乾坤’童姥姥,‘疾风快剑’封不平,也算是蜀中葵门之中叫得上号的人物,想不到今日竟然会为了杀一个会泽县的小小巡检而同时出手。”
宇流明一听骆侍卫竟然叫破对方名号,心中一凛:看来今日来的刺客身份不低。
使短剑那人一听骆侍卫报出自己的名号,当下也不再隐藏身份,一把拽下自己脸上的纱巾,露出一张瘦削的脸庞,只听他恨恨的说道:
“可惜就算联手,也还是低估了阁下,以阁下的身手想必也不是无名之辈吧?”
骆侍卫冷着脸,口中淡漠的说道:
“剑下亡魂,又何须知我名号?”
封不平闻言顿时脸色一寒,手中短剑一扬,便欲再度出手,却在这个时候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咯咯笑道:
“年轻人,有点本事便目中无人、目无尊长,姥姥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却是最见不得这个。”
说话间,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自草丛中显出身形,自路旁的草丛中缓缓走出来,在距离骆侍卫身前二十步的距离站定。此时,童姥姥和封不平二人看似不经意的随意站立,其实却是在无形当中对骆侍卫与宇流明二人形成了夹击的态势,只消二人一旦露出破绽雷霆一击便瞬间接踵而至。
这个时候,只见骆侍卫缓缓扬起手中长剑,波澜不惊的说道:
“有些人空活了些岁数,就喜欢倚老卖老,殊不知在别人眼中就如跳梁小丑一般可笑至极,奉劝一句少在这里拿腔作势,你们两个根本就不够看!”
此言一出,童姥姥顿时脸色一沉,手中长袖一挥,顿时有数十点寒星向着宇流明所在之处铺天盖地而来,在这同时封不平也动了,手中短剑化作数道寒光分袭骆侍卫周身数道大穴。二人同时出手来势汹汹,却见骆侍卫神色淡然,手中长剑轻舞好似银霞漫卷护住宇流明的身前将童姥姥射出的数十点寒星尽皆打落,同时身形流转宛若舞姿一般,衣袂飘飘翩然闪过了封不平疾风骤雨般袭来的剑势。
骆侍卫这一连串的动作将封、童二人的攻势尽皆化去,宛若行云流水一般流畅自然,胜似闲庭信步、信手拈来。在骆侍卫身后的宇流明将一切看在眼里,禁不住心驰神动,暗暗喝彩。然而一切并未结束,接下来只见骆侍卫长剑微扬向着童姥姥遥遥一指,一缕剑气却是激射而出。童姥姥此时已是脸色骇然,口中惊呼:
“剑气外放!”
说话间,童姥姥身形不敢有丝毫停滞,连变数种身法想要躲过骆侍卫的剑气侵袭,但是骆侍卫手中长剑却是身随影动,剑气如影随形的接踵而至,将童姥姥笼罩其中任其身形如何偏转却终究难以摆脱。
此刻,只见童姥姥银发散乱骇然无比,危急之时口中惊叫道:
“封不平!救我!”
封不平见状,匆忙间身形疾驰数步逼近骆侍卫的身后,手中短剑直刺骆侍卫的后心。谁知骆侍卫却是脸上淡然一笑,眼神中尽是轻蔑之意。接着便见骆侍卫剑势一转,长剑隔空划出一道优美到了极点的弧线,不仅将封不平刺来的短剑挡开,进而向着封不平展开了凌厉的攻击。
只见骆侍卫手中长剑在空中急速的舞动,剑身上的寒光宛如银河一般向着封不平倾泻而下。封不平只觉得眼前一片寒光扑面而来,只得舞动手中短剑尽力遮拦,却听见骆侍卫的淡漠至极的说道:
“你太慢了,这样的剑还能称作疾风快剑?我早就说过,你们两个在我眼里根本就不够看!”
说话间,只见骆侍卫手中长剑在空中一顿,接着以快到颠毫的速度向着封不平招式间一处细微到了极点的破绽刺出。这一剑快到了极点、妙到了极点,瞬间便突破了封不平手中短剑的防御,奔着其眉心疾驰而去。此时此刻,封不平已然完全放弃了抵抗,因为骆侍卫这惊世一剑已然击破了他的心防,封不平能做的只能是闭目等死。而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另一边被骆侍卫迫退的童姥姥根本来不及救援。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突然一道鞭影从旁席卷而来,宛如毒蛇一般凶狠的缠住了骆侍卫长剑的剑身。但是骆侍卫刺出的这一剑是何等的威势,这一道长鞭竟然未能止住长剑的去势,被锋利的剑锋硬生生削去一截,但是终究是让骆侍卫这一剑缓了一缓。然而就是这毫厘之差,使得封不平有了防御的机会,急切间他短剑当胸一横,接着便听见‘当’的一声脆响,骆侍卫的长剑正刺在他手中短剑的剑身之上。
封不平虽然挡住了骆侍卫这夺命一剑,但是却觉得对方长剑上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气压迫而来,胸口顿时如受重击,身形止不住连退数步方才堪堪站稳,体内气血一阵翻腾,接着喉咙一甜,‘哇’的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绿汁江畔(6)
封不平虽然挡住骆侍卫这夺命一剑,但是却觉得对方长剑上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气压迫而来,胸口顿时如受重击,身形止不住连退数步方才堪堪站稳,体内气血一阵翻腾,接着喉咙一甜,‘哇’的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了出来。
此时,骆侍卫一剑未能奏功,眉头微微一皱,却听见一旁一个声音冷冷的说道:
“两个不够看,那么三个呢?”
骆侍卫把目光投向那使长鞭救援封不平之人。只见此人身高七尺,身形却是极瘦,身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远远看去就如一根黑色木棍一般,面目三十多岁的样子,颧骨高高凸起脸颊却是深陷,一双鹰鸠般的目光正阴沉的盯着骆侍卫。
一见此人,骆侍卫依旧是一副淡漠的神情,口中淡淡的说道:
“‘九尾鞭影’董千里,看来这次蜀葵算是精锐尽出了。”
董千里冷冷的说道:
“可惜差一点还是失手了,阁下足以自傲了。”
骆侍卫却是颇为认真的说道:
“难道你确定加上你,现在就不会失手了?”
董千里眼神中闪过一丝利芒,手中长鞭猛然一抖,‘啪’的发出一声脆响,然后缓缓的说道:
“有我在,绝对不会!”
说话间,只见董千里手中长鞭猛然飞出,宛若毒蛇一般向着骆侍卫袭来。骆侍卫手中长剑轻轻一扬,剑锋在袭来的长鞭上轻轻一点,顿时将长鞭荡开数尺。骆侍卫这一剑举重若轻使得妙到颠毫,董千里见状面色一沉,接着手腕加力,使得原本被荡开的长鞭在空中突然间一转,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再次向着骆侍卫袭来。
骆侍卫身形不动,手中长剑再次精准的刺出,恰到好处的将袭来的长鞭再次荡开……如此二人一个攻一个守,尽管攻的一方雷霆万钧气势如虹,攻势一浪接着一浪,而守得一方却更似闲庭信步,波澜不惊的将如潮的攻势信手消于无形。
如此一来,二人高下立判。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董千里由于连续的高强度攻击已是额头见汗,而骆侍卫依旧如先前一般随手化解着对方的攻势。此时,只听董千里猛然高声喝到:
“童老儿、封不平,今日咱们是碰上硬茬子了,你二人还不动手,成心在一旁看热闹么?”
三人之中,以‘九尾鞭影’董千里武艺最高,封不平和童姥姥二人素知董千里为人孤傲,轻易不会呼唤同伴相助,此时竟然拉下脸求助,可见对手武功之高。
当下,封不平和童姥姥二人也不再犹豫,同时加入战团。只见封不平趁着董千里手中长鞭袭向骆侍卫之时,舞动手中短剑急刺骆侍卫的后心,意图与董千里前后夹击对方。在这同时,童姥姥却是把目标锁定在了宇流明身上,只见其‘咯咯’阴笑道:
“老婆子我有个嗜好,那就是最见不得年轻后生,一旦见了非得用手中暗器在他身上戳出十个八个窟窿,这心里才畅快。”
说话间,只见童姥姥长袖一挥,又是数十点寒星袭向宇流明周身大穴。
骆侍卫与宇流明二人同时面对三人夹击,局势较先前又凶险了数倍。此时,骆侍卫既要应付封不平和董千里二人的攻击,同时又要护住宇流明,当下也再不留手。只见其骆侍卫脸色一寒,手中长剑舞动的速度陡增一倍,一股凌厉的剑气随着剑身向外四散而出,逼得董千里和封不平竟然同时向后退去,而这股剑气也同时把宇流明包裹其中,护住其周身,将童姥姥射向宇流明的数十枚暗器尽皆弹开。
眼见骆侍卫竟然能将剑气外放做到这种程度,封不平等三人尽皆骇然。三人当中封不平是用剑的行家,自己向来对自身剑术颇为自负,自然也知道将剑术修炼到‘剑气外放’的境界是何等的艰难,此刻见到骆侍卫出神入化的剑术之后,只觉得心若死灰莫可名状。
此时,董千里却是沉声说道:
“他为护住宇流明如此频繁的施展‘剑气外放’必然难以持久,我等只需与之游斗,待其真气耗尽之后,再取其性命!”
封不平和童姥姥自然以董千里马首是瞻,当下三人招式一变,各自施展轻功交叉换位在骆侍卫和宇流明四周游走,时不时趁隙攻击,十招倒有七八招是奔着宇流明去的。
几番交手之下,骆侍卫为了护住宇流明身形不敢远离,只能被动防御而难以主动伤敌,董千里、封不平、童姥姥三人则是立于不败之地可以肆意的施展手段攻击,三人渐渐开始占据上风。
宇流明见此情景,心中暗暗焦急,但是苦于自己的武功确实与对方相距太远,贸然出手只怕是帮不上忙反而添乱,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
这个时候,董千里眼见自己的战术奏效,一边舞动着长鞭向着骆侍卫发动攻势,一边沉声向骆侍卫说道:
“阁下剑术卓绝,但是既要护住此人又要力敌我等三人,终究还是力有不逮,若是阁下愿意将此人交出,我等三人恭送阁下离去,绝不敢有丝毫为难!”
骆侍卫并没有理睬董千里的话语,挥动长剑剑气四射又一次荡开董千里袭来的长鞭,一脸淡漠坚定的护在宇流明的身旁。董千里见对方依旧无视自己,脸色一沉,口中说道:
“既然阁下一意孤行,那就怪不得我们三人手下无情了!”
此时,站在远处的童姥姥‘咯咯咯’怪笑道:
“甭看剑术如此厉害,实际上却是个不知审时度势的愣头青,今日倒是要让你尝尝姥姥我‘银梭追魂’的厉害!”
说话间,只见童姥姥右手一扬,五根手指之间同时夹着四根七寸来长的银梭,接着便见她手腕一翻,四根银梭犹如闪电般飞出,更为精妙的是这四根银梭竟然有先有后在空中排列成了一条直线,向着骆侍卫飞射而来。
童姥姥这一手妙就妙在四根银梭排成一线专门打击一个点,其目的就是为了击破骆侍卫的剑气防御。此时骆侍卫眼见四根银梭飞射而至,神色微微一动,手中长剑扬起一缕剑气迎着飞来的银梭射出。激荡的剑气与银梭在空中相撞,一根、两根、三根、四根,四根银梭在剑气的冲击之下接连丧失继续向前的力道,歪歪斜斜的跌落在地上。
眼见自己得意之技未能讨得便宜,童姥姥脸色一沉,口中说道:
“老婆子今天还真就跟你耗上了!我倒要看看是你剑气厉害,还是我老婆子的暗器刁钻?”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绿汁江畔(7)
眼见自己得意之技未能讨得便宜,童姥姥脸色一沉,口中说道:
“老婆子今天还真就跟你耗上了!我倒要看看是你剑气厉害,还是我老婆子的暗器刁钻?”
说话间,只见童姥姥这次是双手齐扬,转瞬间又是八只银梭激射而出,骆侍卫见状神色依旧淡然,嘴角禁不住泛起一丝轻蔑的冷笑,口中说道:
“同样的招式使用两遍,真是愚蠢!”
说话间,只见这次骆侍卫并没有如先前一般施放剑气硬撼,而是手腕转动轻巧的刺出两剑,剑锋正点在先发而至的两枚银梭之上,那两枚银梭受力之后顿时在空中翻转,正好挡住后面射来的下一枚银梭。两枚银梭在空中相撞之后,前一枚银梭便跌落在地上,而后一枚银梭在受力之后犹如先前一般同样在空中发生翻转,又挡住后面射来的下一枚银梭……如此依样施为,八枚银梭竟然全数被击落。
眼见骆侍卫仅仅刺出两剑轻描淡写的便击破了自己射出的八枚银梭,童姥姥脸色铁青到了极点。她猛地一咬银牙,怒喝道:
“找死!”
话音未落,只见她迅疾的舞动起自己的一双长袖,而随着长袖的每一次挥舞,无数不知名的暗器自她的袖中倾泻而出同时向着骆侍卫和宇流明激射而来,这正是她的成名绝技‘袖里乾坤’!
此时此刻,骆侍卫也神色凝重,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应付,只见他手中长剑陡然提速,挽起数朵剑花的同时一股雄浑的剑气将自己和宇流明全然包裹其中。当童姥姥袖中射出的无数暗器在碰到这股剑气之后,顿时被剑气强大的力道荡了开去。但是这一次童姥姥似乎发了狠,双手带动着长袖不停的挥舞,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暗器自袖中射出,毫不间断的向着骆侍卫和宇流明二人一次次进行着‘覆盖’!
骆侍卫不敢大意,全力催动剑气抵御袭来的暗器同时,还要分神应付董千里的长鞭和封不平的短剑。在骆侍卫身后的宇流明眼见情形危机,忍不住急呼道:
“丫头,你先走吧,不要管我!”
正在这个时候,董千里手中长鞭席卷而至,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便即缠绕在骆侍卫手中的长剑之上。骆侍卫剑势顿时一窒,一旁的童姥姥见状素手一扬顿时又是一片寒芒向着骆侍卫洒出。骆侍卫见状左手猛然抬起隔空派出一掌,一股雄浑的劲气席卷而出竟是将童姥姥射来的暗器尽数打落。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听见一旁的封不平沉声说道:
“住手!再动我就杀了他!”
此时,只见封不平的一柄短剑已经架在了宇流明的咽喉之上。见此情景,骆侍卫果然不敢再动而是站在原地冷冷的注视着封不平迟迟没有说话。
“干得好,老封!”
说话间,只见董千里狞笑着一抖手中长鞭,骆侍卫手中被缠住的长剑顿时脱手而出,同时发出“嗡”的一声龙吟紧接着插入身旁的泥土之中,剑柄犹自在不住晃动。这时,一旁的童姥姥双手齐扬,两枚银梭飞射而出转瞬之间便射入骆侍卫双肩两处大穴。
眼见终于制住了强敌,童姥姥禁不住心中的狂喜,口中发出一连串“咯咯”的笑声,只听她说道:
“小子,任你剑术通神,今天还是栽在姥姥我的手上了吧?”
此时制住宇流明的封不平褶皱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阴狠,口中却不无得意的冷笑道:
“不过,哪怕你束手就擒也同样救不了宇流明的性命!”
说话间,只见封不平手腕一抖,手中短剑竟是猛然间向着宇流明的咽喉刺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只见骆侍卫右手猛然扬起,一股无形真气激荡之下将其身旁的长剑席卷而起。那长剑仿佛被某种力道吸住一般一阵激烈的颤抖之后竟是离地飞起自行回到了骆侍卫的手中。在场的董千里、童姥姥均是一愣,封不平刺向宇流明咽喉的短剑更是在这一刻不自觉的一缓。
紧接着只见骆侍卫猛地发出一声娇喝,那缠绕在长剑之上的长鞭竟然被凌厉的剑气撕扯得寸断,而董千里手握着半截长鞭满眼的震惊之色,胸中气血激荡,‘哇’的突出一口鲜血,一时间竟然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下一刻,只见骆侍卫长剑回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弧线的尽头正是封不平的咽喉,这一剑快到颠毫、妙到颠毫、准到颠毫,竟然比封不平的短剑后发先至,瞬间洞穿了其咽喉。封不平手中的短剑在距离宇流明身前数寸之处硬生生停住,再也难以刺出半分。接着,只见长剑自封不平咽喉之处抽出,在他脖子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血洞,封不平圆睁着双眼,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然后缓缓的软倒在地。
此时,大惊之下的童姥姥仓促之间又是一波暗器激射而至向着骆侍卫身后袭来,骆侍卫站在原地头也不回,手中长剑陡然在身后挽起一朵剑花,雄浑的剑气顿时将射来的暗器尽数弹开,却是向着一旁的董千里飞射而去。董千里猝不及防之下,顿时有数十点寒星射中他的身躯,只见他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暗器上的毒性迅速进入到他的血液,只见董千里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嚎叫,面孔泛紫瞬间变得扭曲狰狞,只是挣扎得几下之后,渐渐便没了声息。
这一连串的交手仅仅只是在瞬息之间,结果却是董千里和封不平瞬间殒命。此时站在远处的童姥姥也早已经惊得魂飞魄散,匆忙之间运气轻功意图逃走,骆侍卫看也不看抬手一剑,一缕剑气自剑锋激射而出,瞬间便洞穿了童姥姥的后心,只听得童姥姥惨叫一声佝偻的身躯顿时摔倒在地,转眼便即气绝。
目睹了这惊心动魄一幕的宇流明此刻对于骆侍卫的武艺又有了新的一层认知。正要上前说话,却见骆侍卫长剑杵地,身躯竟然有些摇摇欲坠,宇流明不禁惊道:
“怎么啦,受伤了?”
骆侍卫摇手止住宇流明的话语,接着便见其站在原地运动内力,额头之上沁出层层细汗,头顶缓缓冒出一团白雾。少顷之后,只见其双肩之上两处伤口处各有一道寒星射出,接着一缕鲜血自伤口处喷溅出来,接着便见骆侍卫神情有些委顿的说道:
“终究还是中了童姥姥的两枚透骨钉,我已用内力逼出暗器和毒血,不碍事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绿汁江畔(8)
骆侍卫摇手止住宇流明的话语,接着便见其站在原地运动内力,额头之上沁出层层细汗,头顶缓缓冒出一团白雾。少顷之后,只见其双肩之上两处伤口处各有一道寒星射出,接着一缕鲜血自伤口处喷溅出来,接着便见骆侍卫神情有些委顿的说道:
“终究还是中了童姥姥的两枚透骨钉,我已用内力逼出暗器和毒血,不碍事了。”
宇流明抢上前两步,一把扶住骆侍卫,口中说道:
“丫头……”
骆侍卫霍然抬头,盯着宇流明说道:
“你叫我什么?”
宇流明顿时察觉自己情急之下失言,连连说道:
“这个……这个,没什么……”
骆侍卫却是盯着宇流明,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
“你叫我丫头……”
“这个……这个……”
“你早就看出来了,对不对?”
宇流明默然半晌,却又恢复到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目光灼灼的盯着骆侍卫,口中说道:
“丫头,谢谢你了,你又救了我一次。”
面对着宇流明的目光,骆侍卫不自觉的有些加快,脸上热辣辣的有些害羞,不禁低下头沉默不语。
此时,适才激烈搏杀时的惨烈气氛已然荡然无存,两个人站在那里一种暧昧的气息却在悄然的蔓延开来。
少顷,只听宇流明面带微笑地说道:
“丫头,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这个时代,女孩子家的闺名是不能随意告诉别人的,但是宇流明却偏偏问了。骆侍卫早没了往常淡漠从容的心态,只觉得羞不可抑,埋着头不肯说话。宇流明见状,戏谑的心态又起,说道:
“你看你受了伤行动不便,我抱你回去吧。”
说话间,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胆子,一手搂住骆侍卫的肩膀,一手抄到对方的腿弯之中,一把将对方横抱起来。
骆侍卫显然也被对方的动作惊到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男子抱在怀里,对方身上传来的男性气息使得骆侍卫一阵心慌意乱,口中惊慌的说道:
“你……我……我……”
宇流明抱着骆侍卫的娇躯,心下大乐,笑嘻嘻的说道:
“你什么?我什么?”
骆侍卫用细若蚊吟般的声音说道:
“我自己能走,不要你抱……”
“那你告诉我你真名叫什么?”
“……”
“不说那我就一直抱着。”
一番调笑之后,宇流明突然用温柔的语气淡淡的说道:
“丫头,听话!你受了伤,让我抱你回去。”
骆侍卫闻言的脸上泛起两朵红晕,她没有再坚持。少顷之后,宇流明却听到怀中的人儿低声的说道:
“我叫骆清瑶。”
宇流明回到易门县之后,并没有将自己遇袭之事对外宣扬。当夜,宇流明来到骆清瑶房中探望。此时,骆清瑶却把宇流明堵在门外不肯让他进屋。
宇流明站在屋外,淡定的说道:
“丫头,把门打开,让我看看你伤好没有?”
骆清瑶屋内却是一片安静,没有任何的声音。宇流明见状又敲了敲门,没好气的说道:
“丫头,别闹了,好不好?”
屋内仍然没有回应。而此时,骆清瑶在屋内却是面红耳赤心情紧张的砰砰直跳。她坐在床边自顾自的揉搓着自己的衣角,心中暗自忖到:他明明知道人家是女儿身,这么晚了还来找人家干嘛?接着又想起日间他抱着自己回来的情景,更是让人脸热心跳。想到这里,骆清瑶忍不住啐了一口,心说:
“就不开门,你就在外边站着吧。谁让你今天不由分说就把人家抱回来的。”
此时门外的宇流明眼见继续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眼珠一转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微笑。接着只听宇流明淡定的说道:
“小丫头,你再不开门我可撞门了啊。这大半夜的,要是把大伙儿都吵醒了可就不好了。”
说话间,宇流明假意挽起衣袖,撩起长衫的下摆,也不管屋内的骆清瑶能不能看得见,摆出一副将要撞门的样子,口中说道:
“我撞了啊,我可真撞了……”
此时屋内的骆清瑶听见宇流明的话语顿时急了,连忙从床上跳起来,拉开门栓打开房门,口中焦急的说道:
“诶,你别撞……”
定睛一看,却见宇流明站在门外面带微笑静静的注视着自己,哪里有半点撞门的意思,顿时知道自己上当了。羞恼之下,骆清瑶又想把门关上,宇流明眼疾手快伸出双手抵在门板之上,身子却是抢上前两步迈过房门来到屋内。
骆清瑶瞪了宇流明一眼,宇流明则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回身关上房门。骆清瑶眼见宇流明关门,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口中说道:
“你……你做什么?”
宇流明尚未察觉有异,在屋内的桌子边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口中淡淡的说道:
“我嘛,一来看看丫头你的伤势怎么样了,二来则是请教你一些事情。”
看着宇流明淡然沉稳的模样,骆清瑶心知宇流明这是要说正事,当下心中莫名的微感失望,随即便答道:
“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你有什么事?说吧。”
宇流明点点头,然后问道:
“日间那三个杀手,你似乎知道对方的来历?”
骆清瑶点点头,答道:
“‘袖里乾坤’童姥姥、‘疾风快剑’封不平、‘九尾鞭影’董千里,这三个人是巴蜀杨家所组建的情报机构‘蜀三门’中‘葵门’当中有数的几号人物。”
接下来,骆清瑶向宇流明详细的讲述了‘蜀三门’的情况架构。‘蜀三门’是杨家情报机构的统称,其内部就和其名称一样分为三个部门,‘蜀锦’、‘蜀绣’、‘蜀葵’,也称为‘锦门’、‘绣门’、‘葵门’。其中‘蜀锦’中人,对外的掩饰身份主要是个郡县的名流士绅等上层人物,而‘蜀绣’中人则是藏身于青楼等烟花之地,‘蜀葵’中人则多是贩夫走卒或者工匠等社会底层之人。
宇流明闻言不禁神色凝重的叹道:
“如此一来,形形色色的人物汇聚在一起,就可以从社会的不同层面搜集情报,简直就是无孔不入啊。”
骆清瑶点点头,说道:
“不错,而日间袭击我等的三人便是‘蜀葵’中人,‘蜀葵’中人多是贩夫走卒,其中也有颇多身怀绝技之辈,所以‘蜀三门’很多具体行动,如暗杀、纵火等主要都是由‘蜀葵’来完成。”
第一百二十章 绿汁江畔(9)
接下来骆清瑶又将‘蜀三门’的组织架构以及朝廷目前掌握的其人员分布向宇流明一一进行了介绍。听完骆清瑶的一番叙述,宇流明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一想到杨家竟然组建了一个如此庞大而又严密的情报机构,顿时对这种底蕴深厚的门阀世家产生了一种深深的畏惧。没错,就是畏惧,一个渺小的个体在面对如此庞然大物的时候,难免都会产生一种畏惧的情绪,宇流明也不例外。
在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宇流明淡淡的说道:
“这次‘蜀葵’是冲着我来的,这就说明巴蜀杨家已经盯上我了。”
骆清瑶点点头,说道:
“恐怕是这样。”
宇流明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在身前的桌面上轻轻的敲击着,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屋内很安静,只听见宇流明的手指敲击桌面所发出的一声声的脆响,骆清瑶静静的坐在宇流明的对面,波澜不惊的注视着宇流明。
短暂的思索之后,宇流明的目光向着投去骆清瑶深深的一注,然后说道:
“此次出手的三人在‘蜀葵’当中是有数的几个人物,颇有些势在必得的意思,看来巴蜀杨家是迫切的希望我现在就死。”
骆清瑶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宇流明的下文。
宇流明继续说道:
“我如果现在死了,除了对剿灭盗匪林震有着巨大的影响,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杀死一个小小的会泽县巡检能给巴蜀杨家带来什么显著的利益!”
此时,骆清瑶闻言,眼神中顿时流露出思索的神情。
接着只见宇流明满含深意的继续说道:
“那么巴蜀杨家与盗匪林震有什么内在联系呢?下面我说几个疑点,你也帮我参详一下。”
骆清瑶点点头。
宇流明冲着骆清瑶伸出第一根手指,口中说道:
“第一,此次盗匪秋猎,林震在南疆各郡同时展开袭击,除我建宁郡外,犍为、朱提、越隽、牂柯四郡无不损失惨重,林震此次秋猎所获钱粮早已经是往年的数倍,为什么还要孤注一掷南下建宁?”
骆清瑶眼神中的疑惑之色越来越浓厚。
宇流明又冲着骆清瑶伸出第二根手指,口中说道:
“第二,自盗匪进入建宁以来,我等采取坚壁清野之法,林震虽然打下了几个县城,但是应该没有抢到多少粮食,但是他这四万人马在永昌城下一待就是一个月,仿佛丝毫没有粮草的顾虑一般。我等救援永昌之时,竟然一次性就从永昌城下截获了近四十万石粮草,这么多的粮食,他林震从哪里得来的?”
此时,骆清瑶似乎已经隐隐的意识到了什么,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宇流明,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只见宇流明又伸出第三根手指,说道:
“第三,往年盗匪秋猎,其目的都在于劫掠州县钱粮以自足,这是盗匪天性所致,但是你看看如今的林震,尤其是其进入建宁郡以来,其战略部署早已经悄然变成了歼灭官兵有生力量,难道他们是突然转了性了?”
说到这里,宇流明又伸出第四根手指,继续说道:
“最后,便是我日间遇袭的事情,在如此关键的时间点上巴蜀杨家却突然对我出手,这背后难道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吗?”
这个时候,骆清瑶心中大概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她轻轻的说道:
“你是说……”
宇流明道:
“上述四点如果孤立起来看,都会有很多种解释,但是如果把这些事情都联系起来看,那么就会发现除了‘巧合’二字之外,只有一条线能够把这一系列的疑点都联系起来,这条线的线头就是……”
骆清瑶波澜不惊的答道:
“巴蜀杨家!”
宇流明笑了,骆清瑶目光如水的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不由自主的觉得这个男人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让人如沐春风,舒服得紧。
只听宇流明继续说道:
“一切迹象都表明,在林震的身后都有巴蜀杨家的影子,那么现在我们也应当真正明白,我们不是在和一股盗匪在战斗,现在是建宁郡在和益州博弈。”
骆清瑶淡淡的说道:
“建宁郡身后还有朝廷,是朝廷在和益州博弈。”
宇流明不置可否,只是依旧面露淡淡的微笑,骆清瑶禁不住问道: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宇流明没有直接回答骆清瑶,而是好整以暇的拿起桌上的两个杯子,在骆清瑶面前放了一个,在自己身前放了一个,然后又拿起茶壶给两个杯子倒满水,自顾自的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轻轻的啜吸了两口,淡淡的说道:
“那就要看朝廷有什么打算了?”
次日,林震调集兵力又一次向着官兵的绿汁江防线发起了进攻。这一次,林震吸取了前日的教训,并没有再妄图毕其功于一役,而是依仗兵力上的优势稳扎稳打的向前逐次推进。面对盗匪这样的进攻,绿汁江防线上的王襄、孟煜、郑则民三人并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应对,只能依靠正面防线和两侧山丘之上的部队相互策应,与敌方进行拉锯战。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伤亡都在快速的上升,而官兵一方由于新兵居多,虽然经历了连番的恶战,但是单个兵员素质较林震麾下的盗匪仍然存在差距,所以伤亡人数还要更多。但是尽管如此,郑则民等人却是依旧率领着部队死战不退,牢牢的控制着绿汁江东岸。直到太阳落山,林震终究只能望江心叹,命令部队撤回西岸。这一日,官兵损失近四千人,而盗匪则折损三千余人。
第三日,林震同样向着绿汁江东岸的官兵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官兵由于前日的大面积减员,其抵抗的激烈程度较前两日有了明显的下降。但是尽管如此,盗匪依旧没能占据东岸。官兵孱弱的防线在盗匪一浪接一浪的攻势面前显得摇摇欲坠,可是始终没有陷落。
林震阴沉着脸站在绿汁江西岸,目光死死盯着江对岸官兵的营寨。杨寿、张菁娘、牛延庆、窦成等人都站在林震的身后,在场所有人此刻都能够了解林震此时的愤怒心情,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上去搭话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