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你想嫁谁
风夕颜望着云阳眼睛里的意味深长,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恰时,门外响起一阵低低的敲门声。
秋瞳在外头道,“夕颜姑娘,世子的药熬好了。”
秋瞳这话一出口,风夕颜一眼就看出男人听见这话后,眼里浮现出的微不可见的苦色,她乐地一拍大腿,“端进来。”
门‘嘎吱’一响,秋瞳刚进房间,就感受到这里的气氛不大对劲。尤其是他家世子周围,仿佛就跟凝结上一片冷霜,而这冷霜弥漫的尽头,就是他。
秋瞳:“...”端着托盘的手颤巍巍,旁边风夕颜好心的接过他托盘上的药碗,稳稳搁在桌上。
等云阳气息恢复正常后,秋瞳才把托盘上放着的几盒茶叶也放下,搓手道,“夕颜小姐,您要的东西属下替您拿来了。”
“好。”风夕颜点头答道。
紧接着,秋瞳又朝云阳道,“那个...世子...”
“嗯?”话还没说完,云阳清淡的眸子隐隐浮现出冷笑。
“银锁姑娘来传话,请世子一定要记得替碧柔公主施针的时间。”秋瞳哆嗦一下道,“如约而至。”
云阳眉头轻轻颦,很快,淡淡地道,“你去告诉她,说本世子定不会耽误碧柔公主的病情。”
“是。”
秋瞳出去后,风夕颜边把玩着桌上的一盒茶叶,边啧啧地道,“皇后对碧柔公主倒是挺上心,还有云世子,自己伤成这样,还不忘给美人治病。”
“这个病,得治。但我愿意治,并非因为君碧柔。”云阳答着,视线忽然落到风夕颜把玩茶叶盒的手上,掌心一落,将她的五指包裹住。
风夕颜一怔,下意识地抽回手,红着脸道,“云阳,我警告你,少对我动手动脚!”
云阳不明所以然地挑眉。
“你这般时不时地就耍流氓,时不时地占我便宜,以后我还怎么出嫁!”风夕颜愤愤地道。
她算是看清了,云阳就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那种人!
呵。云阳扬起唇,俊颜透着一股子阴诡,“风夕颜,你想嫁谁?”他还在这呢,就敢说这种话,是真不把他当男的。
“要你管。”风夕颜哼哼道。
云阳也不恼,只是不缓不慢地顺着覆盖在茶叶盒上的指尖,将茶叶盒拿起。
“峨眉雪芽。”打开茶盖,仅仅一眼,云阳就认出盒里的茶叶品种,突然就道,“清茶,给我的?”
风夕颜又是哼哼两声,但没有反驳。
云阳道,“本世子不能白收你东西,不如...”他突然俯下身,那股清冽幽冷的暗香瞬间朝风夕颜席卷过去。
风夕颜吓一跳,以为他又要干坏事,猛的往后一仰。紧接着...连人带凳子狠狠的往地上砸。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大手将她揽住,然后风夕颜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摔在了一个软垫子上。
就是这个软垫子硌的她脸有点疼。
后背磕在房间的地面上,云阳‘嘶’地倒吸一口凉气,垂帘瞥向压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嘴角轻轻扯了扯,无奈地道,“风夕颜,碰上你才是我这伤好不了的原因。”
“对不起。”风夕颜赶忙站起身,伸手把云阳也拉起来,关切地道,“我砸一下又没事,你接我干嘛?”
云阳闲适散漫地去理理略带褶皱的衣角,俊颜淡淡。
他怎么可能舍得她去砸上一下?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身体本能的反应罢了。
风夕颜以为他生气了,瘪瘪嘴地道,“谁让你突然靠过来...我怕...”
“怕什么?”云阳嘲讽地道,“怕我吻你?”
风夕颜瞪眼。
云阳扶额,一副无辜的样子,“我是想说,我不能白收你的东西。不如拿一套行针之法来跟你换。”
风夕颜:“...那你不好好说?”非要凑这么近。
等等,行针之法?风夕颜眯眯眼睛,似笑非笑地问道,“云世子说的是哪套行针之法?”
“自然是可以引出碧柔公主体内毒素的那套。”云阳一掀衣摆,优雅地往凳子上一坐道,“我身子不适,还劳烦风姑娘替我走一趟。”
风夕颜拉开他旁边的凳子一坐,眼睛一眨,拍桌道,“成交!”
正好想去皇后那探探情况,云阳这是在...给她机会!
云阳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狐狸般狡黠笑意,忍不住眼角弯起。他从袖口拿出一卷被布卷好的银针,平摊在桌上。
见她还没回神,修长的指尖在风夕颜额间轻轻一敲,淡淡地道,“好好学。离给碧柔公主行针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时辰,若学不会,你就别当我学生了。”
“一个时辰学一套针法我还能学不会?”风夕颜不屑地道,“我医术又不差,底子放在那呢!”
言外之意,你在小看谁!
云阳好笑,探手入怀,摸出一张纸,“既然如此,你就照着这解毒原理慢慢研究。要解不来,待会儿别求我。”
“谁求你谁是狗!”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风夕颜头疼至极把弄桌上散乱的银针。这么长时间过去,她连行针的顺序都没搞明白。
眼看距离给碧柔公主解毒的时间不多了,风夕颜眼巴巴地看向身边的男人,“云阳...”
云阳抿着峨眉雪芽泡的清茶,除身上那股浅淡幽香外,周身还混杂着一股茶香。
他淡淡地道,“听说谁求我谁是狗?”
风夕颜:“...”
最后,在云阳几番指点之下,风夕颜总算把针法掌握下来。当成功的那一刻,她还得意地抬抬下巴,“我聪明吧。”
“聪明。”云阳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确实聪明,他随便一句话,风夕颜就能举一反三,而且先前他目光扫向风夕颜已经摆好的几根银针上时,是惊讶的。
因为她的思路其实没有出半丝错误,只是在一些问题上需要一点引导。
云阳丝毫没有怀疑,只要给风夕颜足够的时间,她真的可以照着原理将解毒针法还原。
风夕颜视线盯在云阳手臂处,雪颜缎袖口自然搭落时露出的若隐若现的红色针点。云阳虽是男子,可皮肤很白,密密麻麻的针点和那肌肤一对比,多了几分触目惊心。
为了帮她快些掌握针法,这个男人直接让她在手臂上行针。风夕颜一如既往地问道,“疼不疼?”
他很怕疼的!
“废话。”云阳淡淡地扫向她。
“那怎么办...”风夕颜有些底气不足。
云阳突然把手里的茶盏放下,转而朝风夕颜伸手,“补偿。”
第六十章 何时开窍
“什么补偿?”风夕颜一愣。
“糖。”
风夕颜:“...”
把身上最后一颗糖扔给云阳,看他剥开糖纸,动作优雅地放进嘴里。风夕颜终于忍不住眼角微跳,“这糖原是我爱吃才放在身上的,结果你回帝京后,基本全进了你的肚子。”
嘴中的甜味弥漫开来,云阳勾唇道,“糖甜不甜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天上地下,这种味道的杏仁糖,只有你风夕颜做的出来。”
风夕颜撇撇嘴。这杏仁糖的做法是她娘亲生前教给她的,她一吃,便是十几年。
后来...每次她想娘亲,都会吃这个糖。
“逝者已逝。”云阳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道,“风夕颜,你要珍惜当下。”当下,还会有人千方百计地想宠她爱她,想把她放在心尖上,替她遮挡一切风雨啊。
然而,风夕颜拳头一敲,“你不说我都快忘记,现在该去皇后那了!”当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去给碧柔公主施针!
眼见她风风火火地跑出房间,云阳险些将茶盏捏碎。
这个女人...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还不开窍!
其实他让风夕颜去救碧柔公主,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帮助风夕颜洗清害碧柔公主的嫌疑。
云阳早就知道风夕颜不会愿意找他帮忙,就跟她了解他一样,他也一样够清楚她的秉性。
所以...便只能够用这种办法。
云阳起先想的是只要风夕颜摆脱嫌疑,皇后就不会因为碧柔公主受伤一事无端牵连她。可自己忘记了一点,就是无论碧柔公主有没有受伤,皇后看风夕颜和风家都不舒坦。
风青青旁支那几个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她们能想到用刘亥去对付风夕颜,背地里到底是受谁的指使几乎显而易见。
思及此,云阳俊逸如画的眉宇轻轻皱起,边想边把桌上几乎没怎么喝的药一滴不落地全部倒进桌上花盆里。
药汁和土壤混为一体,很快,这个房间就弥漫上一层药香,带着一丝苦味。
秋瞳再一进房间,便看到这一幕,他张大嘴巴,“世子...您不是答应夕颜小姐,要将药喝完的吗?”
“不喝。”云阳淡淡地道,“我情愿好地慢些,只希望她能多心疼我一些。”
秋瞳无奈地道,“世子,您这是中夕颜小姐的毒中的不轻。”都不顾自己的身体了。
他家世子,居然可怜地还要用这种办法留住夕颜小姐?
云阳勾勾唇角,看样子不仅没恼,反而素来寡淡无波的心情,显得异常愉悦。
秋瞳:“...”
一路走到皇后和碧柔公主所居住的寝院,风夕颜环顾四周。她是第一次来到皇后的院子,当下就是震撼了一把,一眼望过去,雕栏玉砌,亭楼水榭,活生生一个简约的府邸院落。
全然不像是寺庙腾出来的客居!桂禅寺是天下最大的寺庙,香火也最为旺盛。可再旺盛的香火,除却寺中开支,怎么还有闲钱来建这种地方?
银锁站在碧柔公主的房门口,她今日头上还簪了一朵簪花,衣裳颜色挑的浅淡却娇嫩,一看便是刻意打扮的。
呦,这是刻意在等...云阳?风夕颜白眼一翻,不满地咕哝道,“天下又不是只有云阳一个男人,怎么什么身份的女人,就跟蜜蜂见了桃花一样,被迷的晕头转向。”
就因为长的好看?要这样说,君楚歌不也好看的很呢吗!怎么不见有姑娘往他身上贴?
风夕颜嘴角一抽。不过渐渐的,她就差不多相通了。云阳和君楚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云阳清冷寡淡,翩翩如玉,潋滟俊逸,君楚歌邪魅俊美,张扬洒脱,少年风气。
两个男孩从小模样就精致,没少被女孩子偷看。现在他们都长大了,一个在外人眼里才华倾世,身份尊贵,手握北州边疆之地的兵权。
另一个纨绔不化,欺凌霸恶,一回到帝京就是吃喝玩乐游手好闲。
是姑娘...应该都会更加喜欢前者吧,虽然后者的魅力也很大,可一对比,肯定是云阳更讨姑娘们喜欢。
“果然是棵烂桃花!”
“云...世子...怎么是你?”本来听见动静兴奋抬头的银锁,瞧见风夕颜朝她迈步过来,那副带着小女儿家羞涩的神情立马一板,“夕颜小姐,有何贵干?”
“贵干倒是没有,就是云阳身体不太舒服,让我来代他给碧柔公主施针。”风夕颜语气意味深长,“怎么?云阳没来,你很失望?”
说罢,风夕颜揉揉鼻子,然后抬手挥去银锁身上飘来的劣质胭脂水粉的味道。这种东西她平日里不用,可劣质水粉有种冲鼻的刺激味,一闻就能辨别出来。
风夕颜扯扯嘴角,“看来皇后娘娘平时待银锁姑娘没有很好的样子。”否则怎么会连一盒好用点的胭脂水粉都舍不得赏赐给她?
“你少挑拨我跟皇后娘娘的关系!”银锁冷笑,“云世子医术高超,能破北州边疆苦寒之地的瘟疫,他刻意给碧柔公主施针并不奇怪。倒是夕颜小姐,整日算盘账本的,竟然连治病救人都精通。”
这话说的...就有几分反讽和嘲笑的意味在了。
风夕颜绝美的脸上展露笑意,“云阳能破北州瘟疫,我能绝镇南关投井之毒,银锁姑娘,我只是低调,可有些事情,你应该听说过的。”
其实镇南关井中被下毒还是在两年前,那时候镇南关正和一个小国交战,士兵饮用的水源都是来自于水井。
后来有一日,士兵们在饮用了水井中的水后,浑身长出黑斑,连皮肤都隐隐压抑着黑色,整个人凄惨无比。
镇南关被闹的人心惶惶,无心征战。风朝逸实在没办法,只能给帝京飞鸽传书。
风夕颜得知此事后,连夜赶路,亲自去了一趟镇南关,发现毒被下在水井当中。
当时因为这个毒,镇南关已经死了很多人。可风夕颜自己并不擅长解毒,老皇帝派来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一群草包废物!
就在她几乎摸不着一点头绪的时候,收到一封匿名的信,上面记载着投井之毒的解法。仔细研究过后,确认这解法并没有什么问题,风夕颜决定给士兵们试一试。
一试,毒还真就解了!虽然不完全是她的功劳,可...拿来秀一秀还是行的。毕竟来给碧柔公主扎针,要让她们信得过,风夕颜才能扎得到人啊。
第六十一章 真是够惨
不过还有一个疑点就是,当时的下毒之人和给解法之人始终都没找到。
本来还以为是正在交战的小国想用这种卑鄙手法来拉低镇南关的战力,后来小国被破,风朝逸命人进入小国领地整理战利品的时候,并没有寻到任何与水井毒源有关的东西。
很多东西,到现在都是谜。
“你是...”
果然,风夕颜这么一提醒,银锁就觉得有些被埋藏在深处,快要被忘却的记忆一点一点地重新浮现。
她面色微变,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身后紧闭的房门‘咔嚓’一下,皇后缓缓走了出来。
“死丫头,给你几个胆子敢拦风家的小姐?”一改往日的冰冷和敌视,皇后笑容可掬地上前去挽风夕颜,见她面不改色的后退一步后,再优雅大方端庄地收回手交叠放在小腹前,贵态尽显。
话音刚落,皇后偏过头,精美绣纹的衣袖一甩,‘啪’地一声,朝银锁脸上甩了一个巴掌。
银锁不可思议地捂住脸颊,“娘娘...”
“要柔儿出了什么差错,你这条贱命赔得起么?”皇后仿佛看不见她脸上清晰的五指红印,冷冷地道。
银锁身子一颤,膝盖一弯,连忙跪地道,“奴婢错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冷哼一声,对风夕颜温声催促道,“夕颜小姐既然是代云世子来给柔儿施针的,快些进去吧。”
风夕颜挑挑眉,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那扇敞开的房门。看来桂禅寺的屋中...隔音效果不好啊,她跟银锁的对话,皇后听见的还挺多。
越过皇后,风夕颜走向房间,只是在脚步跨进门槛的那一刹那,微微一顿,唇角亲启,给银锁耳中灌了一道传音入密。
“风家前些日子收到消息,说有位世勋给桂禅寺拨了一笔几十万两的善款。以前的桂禅寺是建不起这么豪华的客院的,可有了这笔善款就不一样了。”哪怕是寻一个最破的院子修葺,几十万两也绰绰有余。
“现在看皇后住这院子住的如此舒心,你想必知道...那笔善款从何而来吧?”传音入密的声音多了一丝阴冷的笑意,“你主子这么有银子,却舍不得给你一罐好的胭脂水粉,甚至当着外人的面直接给你一巴掌。”
“你多年来的忠心耿耿,可值得?”讽刺的语气就跟利刃一样,剜着银锁的心,尤其风夕颜的最后一句话,直接给她当头一棒。
“皇后位高权重,如果你有一天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她不但不会帮着你,还有用一百种办法让你死!或许你不重视自己的命,但你那一样身在深宫做差事的弟弟,你保不住!”
银锁面上霎时血色褪尽,就连胭脂都掩盖不住她的苍白——恐惧的苍白。
风夕颜回头,留下惊鸿一瞥,绝丽的容颜分外平淡,身子彻底没入房中。
皇后连忙也跟了进去。
这套针法,风夕颜终究是才学会一个多时辰,虽然在云阳手臂上试验过,可真给碧柔公主引毒,还是有些生疏。
不过这份生疏,行外人看不出来。在皇后眼里,她最多就是行针的速度比云阳慢一点。
风夕颜刚进来,就先用银针刺了给碧柔公主的睡穴。因为碧柔公主自打不正常以后,胆子格外小,莫说是见生人,就是一点风吹草动也能叫她吓破胆。
方才一见到风夕颜,就面露恐慌,像是见鬼一样。
风夕颜:“...”为了怕她自己把自己吓死,风夕颜只能出此下策!不过听说...上回云阳来的时候,碧柔公主倒是亲近的很。
果然...色心一起,是刻在骨子里的。
行针差不多用了两个多时辰,风夕颜把碧柔公主手腕上的银针一根一根收回,低声啧啧,“还真是够惨。”
现在的碧柔公主就连平静地睡在那里,都透着一股子狰狞。原本娇俏的脸颊就跟被煮熟的虾一样,从皮肤深处浮现出不正常的红,那一道道剑痕印在那里,殷红里掺杂血红。
不止脸上,风夕颜查看她伤势时,发现她全身上下都是这种剑痕。伤口很深,就算用最好的药,痊愈后也会留下疤。
对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一位公主来说,无疑是完了。
不过...风夕颜懒得同情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碧柔公主如今变成这样,咎由自取!
“云阳给碧柔公主开的药方,请皇后娘娘命人按时给碧柔公主服下。”风夕颜一边卷起放银针的布包,一边淡淡地道,“云阳旧伤复发,在桂禅寺这两日,都由我来给碧柔公主施针。”
“下次,娘娘见到我别这么意外。”收好布包,风夕颜没在皇后这里多逗留一分,就起身离开。
“好。”皇后答应完,望向风夕颜的背影,柳叶眉轻轻皱起。为了怕风夕颜耍花样,她特意就站在旁边盯着,可愣是没发现半丝疑点。
她这双眼睛可不一般,风夕颜有没有做手脚,一眼就能看出来。难道...风夕颜这次当真是替云世子来给柔儿治病的?可柔儿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不正是风夕颜害的吗?
到底是她为掩人耳目这么做,还是...伤柔儿的另有其人。
“风家的小姐。”皇后凤目轻轻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不管是不是你伤柔儿,冲撞本宫,让本宫大庭广众之下下不来台面,还有害柔儿打那二十大板,本宫都不会轻饶了你。”
“本宫再给你几日好脾气,等及笄宴那日,就是你风夕颜身败名裂之时!”
墙角处一抹蓝衣衣袂一飞,风夕颜冷笑。她真是越来越好奇,到底在及笄宴那日,皇后准备怎么对付她了。
本来救君碧柔,只是为了还她自己一个清白。不过皇后要是真的如她所想,想联合风青青等人在及笄宴上用那种肮脏手段...她...真的不介意开涮。
“想毁我。”风夕颜嗤笑道,“你毁不起,拭目以待吧。”君国皇室,本来养的就是无情人,她不会手软的。
说完这句话,风夕颜臂弯间的丝帛随风荡漾,人悠悠远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所想所念,不过就是庇护风家,可有时候你不寻麻烦,麻烦也会找上门。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六十二章 毫无礼仪
风夕颜回到云安王府的院子,忽然就闻到一阵饭菜飘香。
紧闭的房门适时打开,云阳修长的指尖覆在门檐上,整个人脸色虽然还苍白,可却清华俊逸,没有一丝孱弱。
看到风夕颜,他挑挑眉,“饿吗?膳食刚做好,要不要进来用一些?”
本来是不觉得饿的,可是这饭菜香就跟追魂夺命锁似的,把她的馋虫都要勾出来了!风夕颜默默吞咽了口口水,阴差阳错地点点头。
云阳唇角一勾,转身走向房间内,刻意没有把房门带上。
风夕颜抬步跃过门槛,等进去的时候,云阳已经一掀衣摆,闲适洒脱地坐在桌前,拿起手边的一只空碗,开始盛粥。
“过来。”把粥碗放在手边,云阳一抬头,瞧见风夕颜还呆呆地站在那里,无语地道,“我是请你进来用膳的,怎么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我又不会吃了你。”
风夕颜嘴角一抽。她只是想起来,自己来这里是准备跟云阳打个招呼就走的,毕竟离下山的日子只有两天,她也要吩咐风家院子的人早做准备才行。
结果...被一桌菜给骗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也罢,来都来了,就宰云阳一顿吧,反正云安王府作为君国的世袭护国王府,底子不要太丰厚,总不能一顿饭给吃穷了。
“我记得你这次来桂禅寺,没带江叔啊。”风夕颜毫不客气地坐在云阳身侧的凳子上,把他手边那碗粥挪到自己跟前,得瑟地抬抬下巴,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云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重新抬手去盛粥,只是清冷的眉目间,似乎宛若初雪融化,有丝丝缕缕的暖意。
“江叔年纪大了,不适合来回奔波。而且初儿刚刚回府,正好需要有人照料,便将江叔留在了府中。”云阳盛好粥,见风夕颜拿起粥碗就要往嘴里倒,无奈地摁住她,“你这风家的嫡出小姐,比公主都要尊贵,怎么外头看着光鲜亮丽,实则...”
说到这里,云阳清淡的视线幽幽地上下扫着风夕颜,意思不言而喻。
实则毫无礼仪。
其实就是她太饿,粥又香,所以才懒得顾忌这么多。可听着云阳这话语里头明显有几分嫌弃意味的感觉,风夕颜瞬间脸色一黑,磨牙道,“那你要我怎样?”
云阳放开手,缓缓拿起托盘上干净的汤匙放进风夕颜的粥碗里头,“好好吃,这么大口倒着吃,你也不怕呛到。”
风夕颜白眼一翻,只能斯文地去拿汤匙舀粥。粥是用鸡丝和小米熬的,好像还加了一些补气益血的药,反正她吃过去,还能隐隐约约觉得药里面还充斥着一股子药的清香。
不苦,也不难吃,跟这个粥的味道平衡的刚刚好。
“再来一碗。”风夕颜把空碗朝云阳一递,眨眼道。其实她也就是坐坐样子,因为云阳这样看上去就高贵风雅的人,被她抢一次粥碗没生气就不错了,哪还能再伸手给她去...盛?
手心一空,药碗被接走,云阳很淡定地把空碗盛满,重新递给风夕颜,清冷的眉目有些不易察觉的笑意。
“拿稳了。”
“...好。”风夕颜边喝着第二碗粥,边透过窗户尝试着去看天上打西边出来的太阳。
一桌子菜,每碟的量都不多,但每一盘菜,风夕颜吃的都很满意。她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道,“你云安王府的厨子真不错,要不我一百两银子买一个回去,给我当御用厨子。”
云阳收空碟子的动作一顿,幽幽地道,“一百两?御用厨子?”
“嗯哼。”风夕颜吃饱了,舒服地连眼皮子都是一垂,“对啊,一百两一个厨子,你赚了!”
云阳‘呵’地笑出声。
只是这笑声...讽刺,嘲笑,不屑,意味深长,总之包含的情绪五花八门,听的风夕颜眉头都是一皱。
门外响起秋瞳的敲门声。
“世子。”
“进。”
“世子,您交代的事情,属下都办妥了。”秋瞳恭恭敬敬地来到云阳跟前,“风老家主那边,属下也打好招呼,这两日,夕颜小姐可以安稳地留在这里。”
“嗯。”云阳答。
风夕颜闭着眼睛趴在那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嗖’地一下直起身子道,“你又撺掇我爷爷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伤天害理...倒是言重了。”把放着空碟子的托盘交给秋瞳,云阳起身走向床沿处,笑道,“只是...我的伤有些复发,云安王府这里没有随行大夫,我让秋瞳去问风爷爷借你两日,留在西院照顾我。”
“不要!”风夕颜想也不想就拒绝。
不要?云阳故作受伤地摇摇头,“我这伤为何会复发?不都是为了救你?今早你险些栽倒,我还不顾自己接你一把,你就这么忍心...”
风夕颜:“...”真是有些颠覆认知,云阳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的。
好像宫宴那天之后,他就这样了。
“这样吧,你留在西院照顾我,我把做这桌饭菜的厨子给你。”云阳勾勾唇角。
风夕颜居然有些心动,“一百两?”
“不要钱。”云阳道。
“成交。”风夕颜现在答应地很痛快。
换秋瞳在那里拿着托盘一头雾水,“这桌菜不是...”话音未落,就被云阳锋利如刀刃的视线一扫,硬生生把后面的话跟咽了回去。
原来,他家世子不但是个厨子,在夕颜小姐眼里,还是个只值一百两的厨子。
唉。秋瞳暗自腹诽,夕颜小姐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懂得放长线钓大鱼呢!
拿下他家世子,不就厨子和银子都有了吗?
眼瞅秋瞳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劲,风夕颜眼睛一眨,可是当她看过去的刹那,秋瞳又连忙把目光躲闪开。
风夕颜:“...”整的跟做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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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云安王府,芳华院,院子设计的很别致,尤其是院中央,有一道很浅的小月牙湖。
一抹身着白衣的女子摇晃着小腿,坐在小湖的石壁台上,脚尖拨动底下的水漪,秀美的小脸始终扬着一抹微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郡主。”江叔叹息道,“湖水还带春寒,你在这玩水,万一着凉该怎么办?”
云初一动,裙摆落到湖水里,染上一抹水渍,她连忙把裙摆提起,“还好我穿的不是兄长那样的雪颜缎,要不然可禁不起我这么折腾。”
虽然她也喜欢白衣,可雪颜缎素来只有云安王府的继承人能够拿来做衣裳。
亏的如此,要不然她这种几日就能将衣裳穿坏穿脏的作风,多少雪颜缎够她折腾?
第六十三章 夜寻西院
江叔见云初不但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竟然还心疼起裙子来,不由得哭笑不得,“郡主,您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听江叔的话?”
“听进去了听进去了,春寒嘛!”云初站起身,拍拍屁股上沾的灰尘,正准备回房,却一眼瞥见江叔挽在臂弯间的一套干净白裙。
眼熟地紧。
她定睛一想,终于回忆上来,惊讶地道,“这不是我前几日借给风家夕颜小姐的那套白裙吗?怎么会在江叔你这?”
“在去桂禅寺前,夕颜小姐就命人把裙子送回来了。”江叔‘啊’一声,“就搁在世子房里,想来是世子忘记还给郡主。我今日替世子打扫屋子时见着,就顺便把裙子拿来了。”
闻言,云初连忙捂嘴轻笑,“您还是赶紧将裙子放回去吧!要不然我哥回来看见裙子不见,云安王府都得被他掀翻。”
她兄长的秉性,怎么可能会忘记还裙子这件事?怕是压根就没准备把这套裙子还给她呢。
江叔一愣,但是他人老,可不含糊,立马就回过神,也笑了,“世子这个人,就是嘴硬,明明心里面对夕颜小姐...还不承认。”
对夕颜小姐只穿过一次的裙子都宝贝成这样,非等藏着掖着,这已经不是心动,是死心塌地了!
活这么大把年纪,江叔只看见自家世子在夕颜小姐面前会有这么多丰富的表情。
即使清冷,依然有一份温柔在。
小时候世子为了锻炼自己的隐忍力,经常闲着没事就把自己关进那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修罗地狱的暗室里,将自己折磨的鲜血淋漓。
即便这样,也从不把软弱暴露给外头的人。只有在夕颜小姐面前,他能笑,能生气,能恼怒,渴望被心疼,愿意分担自己的痛。
可以说,夕颜小姐就是一把能打开世子枷锁的钥匙。
他家世子五年在北州边疆苦寒之地,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在转变。
江叔惨老的脸多了几分慈祥,“如果云安王府要有女主人,那么只能是夕颜小姐。而且...只有夕颜小姐一个人有资格。”就说五年前夕颜小姐对世子的救命之恩,他们也只认夕颜小姐当世子妃。
云初盖上眼睛,很快又睁开,悠悠叹气,“风家和云安王府无论是势力,底子,还是百姓心目中的地位,都能够威胁到君国皇室。若想缔结婚约,怕是皇上那边不会同意。”
江叔眉宇拧在一处。
“不过哥要真喜欢风姑娘,真非她不娶,定有自己的办法。”云初眉眼弯弯,可惜地道,“早知如此,我就跟我哥一起去桂禅寺,指不定还能跟未来嫂子碰个面。”
江叔乐道,“郡主放心,夕颜小姐既然跟世子...自然迟早能跟郡主见上面。”
“不错。”云初笑笑,“算算日子,至多两日,哥哥就要回府了。”
“是啊。”
云初眸光微抬,望着头顶那片照耀的阳光,“那...我倒是挺期待再见一眼夕颜小姐的。”
其实她身为云安王府的郡主,云阳尚在府中时,她跟风夕颜有过几次接触,可毕竟接触不深,加上时候太久远,记忆不这么深刻。
风家的嫡出小姐啊,让她哥都要另眼相待的人,确实挺让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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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方便夕颜小姐照顾自家世子,秋瞳帮风夕颜把日常用品全部搬进旁边的房间。
夜里,风夕颜就着一床浅淡梅花暗香的被褥,翻身准备进入梦乡。
“嘶。”风夕颜深深地吸一口气,砸吧两下嘴,“大男人,身上的味道搞这么好闻。”
本来秋瞳是给她拿了她自己屋子的被褥,可风夕颜后来发现,云阳那床被褥不但舒服,而且被他长期盖着,也浸了他身上的香味,浅淡幽暗,暗香清冷高贵,绵长间还有安神舒缓的作用。
每次跟云阳睡在一起,风夕颜都能够一觉到天亮。
正好在桂禅寺几日,除了云阳偷偷翻墙来找她的那夜外,风夕颜睡眠质量都不太好,于是干脆直接抢了云阳的被褥过来盖。
困倦缓缓袭来,风夕颜一个哈欠,意识开始昏昏沉沉。
西院树梢的叶子突然一晃。云阳坐在桌前翻看书卷,指尖捻住页脚,眸光微微一眯,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世子。”秋瞳正在添灯油,皱眉道,“要不要属下...”
云阳摇摇头,继续看书。
风夕颜半醒半朦胧间,笃然间感受到一丝内力飘进屋子,一个激灵,睡意全无,连忙扫腿要往某个方向踹过去。
“唔...”那人身手敏捷至极,一只手直接抓住风夕颜踢过来的脚踝,然后用被子一裹,再拉住被角,把风夕颜一双脚用被子缠了起来。
“颜妹妹,是我!”君楚歌压低声音,另一只手去捂风夕颜的嘴,瞪眼道,“你小声一点!云阳的内力可不是盖的,你再闹,我们都得被他发现。”
被捂住嘴的风夕颜忍不住眼角微挑,“呜呜呜。”
“你说什么?”君楚歌疑惑地道。
风夕颜无语。她是想说,西院是云阳住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地盘,你进来,这个男人能不知道吗?
“呜呜。”风夕颜指指他捂唇的手,示意他放开。
“好好,我放。”君楚歌说完,又犹豫了下,“但是我放开,你要声音轻一点。”
风夕颜只能配合他点点头。
等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风夕颜大口大口地喘息,“你大半夜的,来我这...谋杀?”
“什么谋杀,我是来救你的。”君楚歌嘴角抽搐。
“救...我?”风夕颜汗颜。
“是啊。”君楚歌小心翼翼地瞥向窗外,“我昨日去风家院子寻你没寻到,打探大半日才知道你在这。”
“肯定是云阳故意把你关押在西院,不让你出去,对不对?”
风夕颜哭笑不得,“你看我在这吃好睡好喝好的,像是被关押的样子吗?”
“呃...”君楚歌环视四周,虽然房间里光线很暗,可透过月光,还是能够依稀看见精美的陈设,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桌上摆放的精致糕点。
确实不太像被关押。
看君楚歌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风夕颜好心解答,“他那日在斋宴替我挡茶水,旧伤复发,我是留在这里照顾他的。”
“照顾云阳?”君楚歌嗤笑,“颜妹妹,云阳要是这么柔弱,在北州边疆就足够死好几回了,他唬你呢!”
第六十四章 情慌意乱
唬她?不像。风夕颜皱皱眉头,那天她来西院,确实是真真切切地看见云阳高烧陷入昏迷。
“行了。”风夕颜没好气地道,“我知道你们两个素来不对付,可也不能这样瞎泼脏水。”
他瞎泼脏水?君楚歌委屈死了,明明就是颜妹妹你不知道白瘟神的用心险恶。
“我不管,颜妹妹,你今日必须得跟我走。”君楚歌说完,拉过风夕颜床沿处放置的外衣,催促道,“快穿上。”
风夕颜哼哼,没有动作。
君楚歌磨牙,“你待在西院不安全!”
“我今天要真跑了才不安全。”风夕颜甩开他握住自己脚踝的手,翻身背对着君楚歌,有些气恼,“你赶紧走,别打扰我睡觉。”
“颜妹妹!”君楚歌恶狠狠地道,“你知不知道云阳就是披着小白兔外皮的大灰狼,而你,是一只要被大灰狼吃掉的真兔子,很容易着他的道。”
风夕颜对他这个比喻哭笑不得,“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堪一击的人吗?”
“那自然不是,颜妹妹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姑娘!”
风夕颜好笑,用手戳戳君楚歌,“行了,你别担心,云阳还没这么丧心病狂。”
云阳不丧心病狂,那还有谁丧心病狂?君楚歌心里面翻白眼,但面上还是干干地一笑,“那...颜妹妹,你真的打算继续留在这?”
“嗯。”风夕颜挥挥手,只是忽然间想到什么,眼睛一眨,扬起脑袋偏转着看向君楚歌,“除非...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能答上来,我也不是不能考虑跟你走。”
一听有转机,君楚歌眼睛微微一亮,“颜妹妹,你说!”天下还没几个问题,是他君楚歌答不上来的。
风夕颜笑靥如花,“你应该知道碧柔公主被人掳走暗算吧?”
君楚歌周身轻松张扬的气息瞬间凝滞。
“还恰好是我与碧柔公主在斋宴发生冲突的节骨眼上出事,这怎么看,都像是有人要我风家来背锅。”风夕颜饶有兴致地道,“君楚歌,这个贼人,你可有线索?”
气息一松,君楚歌邪魅俊美的脸上,唇角微勾,带着一分痞气,洒脱张扬,风姿卓然。
“颜妹妹,你将我问倒了。碧柔被救回来后,我老爹就下令彻查。但到现在,连贼人一根头发丝儿都没寻着。”君楚歌无辜地道,“连我老爹都没办法,我哪来的线索?”
风夕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要是能将碧柔治好,说不定线索就有了呢?”君楚歌笑道。
风夕颜沉默半晌,轻轻‘嗯’道,“你说的对。”
这整个屋子幽幽暗暗,月光透过窗户和纸糊的宣纸洒进来,只能依稀让房间里的人看见对方的样貌,笼罩起一丝朦胧。
笃然间,陷入一片寂静。
“君楚歌,你今夜...没有答出我的问题。”风夕颜突然道。言外之意,今天,她不走。
君楚歌点点头,“颜妹妹,明天见。”
“好。”
君楚歌身子一晃,便消失在她眼前。动静起来又落下,风夕颜目光落在空无一人的地面,重新翻身躺下。
这一闹,她到深夜才重新静下心来。
隔壁屋子明亮的烛火,也终于灭了。
竖日,风夕颜突然觉得有人在抢她的被褥,连忙下意识地抱住,脑袋一缩,把自己裹成了粽子状。
云阳微微扶额,凑到她跟前,“风夕颜,起来用膳...”
此话一出,风夕颜醒了。
云阳:“...”眼角一跳,他和被褥里的女人四目相对,“风夕颜,你是有多饿?”怎么这么贪吃?他刚刚用尽方法都没能喊醒她,谁知道一听用膳,她立马就睁开眼睛了。
“风家没云安王府这么棒的厨子啊。”风夕颜掀开被子,坐起身,“昨日做饭的厨子,将我的胃都钩住了。”
云阳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整个人清华俊逸,如沐春风,看上去心情分外不错。
风夕颜看着他有些灼灼的视线,睫毛一扑,“昨天晚上...你都知道了?”
“嗯。”云阳颔首。
风夕颜丝毫没有意外。云阳要是不知道那才奇怪!
拉过被扔在床头的裙子,风夕颜开始穿戴起来。因为睡觉的时候她还穿着里衣,而且云阳跟她从小一起长大,风夕颜潜意识就没把云阳当外人,所以忘了要避嫌。
云阳清冷澄澈的眼神渐渐多了一丝幽暗。风夕颜身型很娇小,可有些地方...却是不差,该凸的凸,该翘的翘,一直到腰肢处,纤细地不盈一握。
她在穿衣裳的时候,随着动作,更是将身型勾勒线条勾勒地很完美。
感受到逐渐炽热的眸光,风夕颜扭过头,瞟见云阳正直直的,不留一丝余地地盯着她看。
风夕颜:“...啊!”她扯过被褥,直接往男人身上一扔。
云阳很淡定地探手稳稳接住被褥,甚至没让被角落地。
“你!”风夕颜绝色的娇颜就跟飘了漫天烟霞,“你在看什么?”
云阳挑眉,“没看什么。”说到这里,他把手里的被褥一甩,在风夕颜腰肢处一卷,一拉。
一股大力袭来,等风夕颜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云阳带到跟前,两个人身子相贴间,就只隔了一床被褥。
云阳低低地道,“这么想让我看?要不...”
“流氓!”风夕颜后压根一哆嗦,拳头带上内力,朝云阳砸去。
云阳不躲不闪,不偏不倚,就这么受伤地看着她。
拳头落下,只是在砸到男人胸前的刹那,内力散去,只剩下不轻不重的力道。
“知道心疼我,有进步。”云阳眉宇愉悦。
“怕打死你,还要我要善后。”风夕颜瘪瘪嘴,瞪向他,“还不松开?”
云阳放开她,把被褥随意地往床上一扔,走出房间,“收拾好来我屋子用膳。”
风夕颜又瞪了他的背影一眼。
出房门后,云阳靠在门檐,修长的指尖在胸口处轻轻抚过,好容易才将心平静下来。
他‘呵’地笑了一声,“想不到这个女人还有做妖精的潜质...”勾心勾人的妖精。
第六十五章 大打出手
风夕颜拍拍脸颊,像是要把脸上的红晕拍散。她觉得今儿被云阳占了大便宜,实在气不过。
因此,换衣裳洗漱的动作刻意放缓速度,准备晾一下他。
等风夕颜脚步跨出门槛后,发现隔壁屋子的房门敞开,而里面...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难道等我等烦了?”风夕颜满头雾水,转而想想云阳应该不至于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于是不禁又往房间里头探了一眼。
嗯...一桌子菜还整整齐齐的,貌似一筷子都没动过。
风夕颜:“...”所以,人呢?
犹豫片刻,风夕颜转身往外。可刚邻近西院大门,她就听见某个方向传来繁闹的嘈杂。
哦豁,这个年头还有不要命的敢来云阳住的院子附近扰民...
与此同时,西院大门不远处,一袭白衣伫立,恰好拦住背着包裹的一抹矜贵身影。
君楚歌把快滑落的包裹往自己臂弯上拖了拖,妖孽邪魅的脸上满是挑衅,“我说云阳,好歹一起长大的人,别这么小气。明日就要下山了,我就借你西院住一晚上。”
“你随便给我腾一个房间就行,不如...就主卧边上?”
雪颜缎袖摆一甩,云阳淡淡地道,“主卧边上已经有人住了,你还是请回吧!”
“别着急赶我嘛,云阳,我这个人好养活,树上地上的都能睡。”君楚歌勾勾唇,肆意张扬地道,“西院要实在没房,给我腾块地儿就行!”
瞥见他有些没脸没皮的样子,云阳冷笑道,“君楚歌,你自己院子是被火烧了还是被水淹了?好端端的非要来我西院抢地方?”
“瞧瞧,嘴这么毒。”君楚歌摇摇头叹息道,“我是看我们五年没见太过生分,桂禅寺祈福又是这么好的机会,来找你培养培养感情。你...唉。”
云阳眸光清冷。
君楚歌拖着包裹,两个人这么站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许久,君楚歌那张肆意风发的俊颜上,笑意渐渐收起,他眯眼道,“云阳,我好说歹说,你今天还是铁了心不让我进去?”
云阳语气清淡,“西院,我的院子,我说了算。”
“好!”君楚歌把包裹一甩,扔到身侧的树杈上,拳头摁的‘咔嚓’一响,“前些日子被颜妹妹拦着,没能找你干架,今天干一场?”
“乐意至极。”云阳颔首。
“我若赢你,我今晚要住西院。”君楚歌提出筹码。
“我若输,下山后将踏月给你。”云阳冷冷地道。
“踏月?”君楚歌挑眉,“你还真舍得。”他是知道云安王府这匹踏月的,能够日行千里,是可遇不可求的好马。
“能拿出来赌,不存在舍得不舍得这回事。”云阳淡然道,“君楚歌,有些东西,我从来不会去赌。”
君楚歌眼神一暗,随即笑笑,脚尖一点,整个人腾空往上。
云阳周边的气息忽然就变了,连温度都在一点一点的下压。他身子一晃,白衣衣袂翻飞,一样朝空中跃起。
风夕颜因为好奇,往这个方向凑近的时候还特意敛起脚步声。结果人刚停住,周遭‘刷刷刷’如雨点打下的落叶跟刀似的,往她这边甩来。
“怎么回事!”风夕颜身子不住地在闪躲,她一抬头,就望见两个男人正打的难舍难分。
今日君楚歌恰好穿了一身墨色,和云阳那如雪般的衣裳,一黑一白,分外显眼。
两个人身手矫捷灵敏,身姿如翼,从半空打到地面,又重新一个旋转落到树上,再碰撞,几乎瞬息之间就过了不下百招。
这...刚躲过一根腾空飞来的树杈,风夕颜忍无可忍,“给我住手!”
云阳和君楚歌的动作同时一顿,仅仅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间又继续。
风夕颜:“...”怒气‘噌噌噌’地往上,她脚尖一点,宛若一道烟雾般飘起,络樱锦袖口中,两抹浅蓝色蓝绸飞出,生生将云阳和君楚歌打出的内力震开。
蓝绸双双在他们的腰间一缠,风夕颜手腕一翻,把这俩男人重重地扔到地下。
然而,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都极其有默契的一个倒翻,脚尖稳稳地沾地。风一吹,云阳和君楚歌的衣带和衣袂被吹起,站在那里,身型隽秀,挺拔如松。
加上两人的容貌都生的好看,颇有几分美如画的感觉。
风夕颜也落到地面,她磨磨牙,抓下自己脑袋上的一片叶子,再看看周围的一片狼藉,转而落到眼前风度翩翩的两位公子身上。
那视线...仿佛要杀人。
云阳和君楚歌本来还不以为然,但被风夕颜这种眼神看着,没过多久,两个人气息就软了。
君楚歌:“...颜妹妹的凤鸣诀好厉害。居然还能将凤鸣诀的本源内力注到绸缎上,实在是甘拜下风。”
风夕颜看了他们一眼,冷笑道,“是啊,还好你们没动本源内力,要不然我的凤鸣诀都拉不开你们!”
云阳和君楚歌:“...”
“我们留了分寸。”云阳道。
“我知道!”风夕颜笑笑,“还没拔剑呢!”这赤手空拳都能打成这样,他们俩要是拔剑开打,这桂禅寺得废吧?
云阳和君楚歌:“...”
风夕颜双手怀抱在胸前,挑挑眉,看向附近树杈上的包裹。方才这打的这么激烈,可那个包裹却是挂在那里毫发无伤。倏尔,她眸光各自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转身走进西院。
她对云阳,对君楚歌都太过了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就大概能明白他们打架的缘由。
真晦气!
“颜妹妹。”君楚歌忽然喊住她,委屈巴巴。
风夕颜停下步子,余光斜睨向云阳的方向,微微皱眉。
云阳的地方,她做不了主,可...
云阳俊颜透着清淡,下巴轻轻抬起,眸光闪烁,神态有些难以捉摸。就在气氛即将僵持的顷刻间,他忽然迈到风夕颜旁边,虚弱地道,“你扶我进去?”
风夕颜注意到云阳的步子有些软,眉头不由得皱地更深了,掌心悄无声息地往他臂弯间穿插,将人搀扶住,恶狠狠地道,“方才打的是神清气爽?如今倒是知道难受!”
“嗯。”云阳眼睛一眨。
风夕颜冷哼一声,扶他进府,然后连忙对身后的君楚歌使眼色。
趁现在,要进去就赶紧的!
第六十六章 霸道强势
君楚歌看云阳半个身子都倚在风夕颜身上,气的一张妖孽邪魅的脸都是黑沉如渊。不过他在接收到风夕颜的眼神后,又一阵感动。
“颜妹妹啊,其实你不用为我牺牲这么大的。”君楚歌唉声叹气,一把拎过包裹跟上去。
等到屋子里,风夕颜本来想把云阳撑到床上去歇息,谁知道这个男人淡然闲适闲适地一掀衣摆,端坐在桌前。
面不红气不喘的,哪里有先前那副病态缠身的样子。
风夕颜嘴角抽搐,声音从后牙根传来,“云阳!你装的?”
“不然呢。”云阳慢条斯理的去斟茶,“我要不给你这么一个台阶下,谁知道你会联合君楚歌对我做什么不轨之事。”与其这样,还不如他自己放人进院子。
风夕颜眼角微跳,“那你跟君楚歌这么个打法,身体没事?”
“还可以。”云阳淡然眨眼道。
好家伙,前些天还病的下不来床,今天就能跟人打架了。风夕颜深深地道,“要不是我亲眼看见你昏迷,真的要怀疑...”
“怀疑我故意装病博同情?”云阳反问。
风夕颜一噎。
云阳‘呵’地笑出声,“风夕颜,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有信誉度?君楚歌说什么你都信,我做什么...你都不信!”
风夕颜看见他直达眼底的寒意,心里头‘嘎达’一下。果然,昨晚上她和君楚歌的对话都被云阳听了去,别的地方不说,但是这个男人住的地方,他一定能够只手遮天。
低低咳嗽一声,风夕颜故意意味深长道,“我有没有信他,你不知道吗?”
此话一出,云阳周身即将要崩现出的冰冷,消融不少。
风夕颜深深地松气。
“风夕颜,其实...我的身子还没大好。”云阳放下茶盏,把手腕晾在她跟前,眨眼地道,“不信你把把脉。”
他手腕上,还有一点那天试针时候留下的针眼,不过已经好了很多,没有这么狰狞。
风夕颜看他这精气神饱满的样子,狐疑地摁上云阳的脉搏。虽然退烧,可他的确还很虚弱,加上方才动用内力,体内气血波动地很厉害。
风夕颜一双眼睛忽然露出森然,像是一片片乌云压下来,“云阳,我想揍你。”
“你要开心,你便揍吧。”云阳笑道,“不过劳烦夕颜小姐要多照顾照顾我了。”
“美得你。”风夕颜哼哼道。
笃然间,云阳掌心在风夕颜腰间一揽,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风夕颜一怔,刚要动作时,脖颈间传来一丝温热,截然不同的是,耳边传来的声音却是清冷而淡然,“风夕颜,我让君楚歌进西院,并非是我愿意退步。而是我想让你知道,我云阳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我能做主,你也能。”
“你的想法即...我的想法!懂了吗?”
风夕颜还是头一回感受到云阳这个人如此霸道,不由得羞红了脸。她坐在云阳的腿上,腰间的那双大手用了很强的力道,把她腰肢都勒的有些生疼。
“我...”
“懂了吗?嗯?”腰间的手又是一紧。
“懂了!”风夕颜又羞又恼,低声道,“云阳!”
“嗯。”云阳笑答。然后掌心放开对她的禁锢,见她逃也似的往后一跳,忍不住一乐。他指尖去捻餐桌上的筷子,挑眉道,“风夕颜,我这么可怕?”
风夕颜绝色天成的脸上满是羞愤,她看看外头,又看看桌子上精美的饭菜,心生一计,眉眼弯弯,“我看君楚歌今天来的急,肯定没用午膳。既然来者是客,那我就把他喊来一起用膳,这种小事,云世子应该不会在意。”
云阳俊颜骤然一沉。望着她兴奋跑走的背影,修长的指尖一用力“咔嚓”把手里的筷子捏成两断。
“好。”云阳瞳孔幽幽,语气间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好你个风夕颜。”果然是知道怎么样能让他不痛快!
良久,云阳将手边刚斟满的茶水一饮而尽,朝外低低地喊道,“秋瞳!”
西院内随时待命的秋瞳从暗处浮现出身影,进房间对云阳恭敬地抱拳道,“世子,有何吩咐?”
云阳随手把捏断的筷子往他身上一扔,淡淡地道,“这筷子不牢固,去给我换一双。”
秋瞳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手忙脚乱接住的断裂筷子,还有两个清晰的手指印,咂舌道,“世子...您捏的?”
天,他家世子这个山摇地动不变色的性子,居然...居然会气到去捏筷子?还换一双?这可是纯银筷子,捏弯容易,捏断...世子你要不要这么凶残!
云阳冷冷地扫向他。
秋瞳顿时觉得后背一紧,赶忙道,“属下这就去帮世子换筷子。”等他给云阳换完筷子出来的时候,恰好遇上风夕颜一手拉着君楚歌的袖子,两人感情颇好的一起跟他擦肩而过,进了世子的屋子。
秋瞳:“...”总算知道世子为什么火气这么大的原因了。
他家世子恐怕不仅仅是心情不好,是连带这顿饭都不可能吃好了。
一迈到屋内,君楚歌就觉得气氛阴冷凝重,连气压都比外头要低上一些。不过他妖孽邪魅的脸上荡漾起一抹灿烂的笑意,跟风夕颜毫不客气地在桌前一坐。
“这...没想到云世子这么大度,不但给我解决住处的问题,还布置一大桌子的菜来招待我。”君楚歌啧啧地道,“真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云阳眯眯眼睛。
“云世子有这种诚意,那君某就却之不恭,不过这菜还是少了,起码再来个什么满汉全席...嘶...”桌底突然被踩一脚,君楚歌瘪嘴可怜巴巴的看向风夕颜,“颜妹妹,你怎么踩我?”
云阳也看向风夕颜,只不过相比君楚歌而言,他的目光显得更加...幽怨。
风夕颜心虚地低下头,对君楚歌提醒道,“你要用膳便用膳,再堵不住你的嘴,就给我出去。”她知道云阳这个人可以被她闹,但不能闹的很,要真的把这个男人惹恼,那吃不了兜着走的只会是...
君楚歌那简直就是在往火上浇油,往冰上撒盐!
君楚歌哼哼两声,倒没有再继续说损话,而是拿起一双筷子开始在扒拉菜,时不时的再给身侧的风夕颜夹两筷子。
第六十七章 身不由己
云阳动作闲适散漫地去盛汤,然后慢悠悠放在风夕颜手边,也给她开始夹菜。
不多时,风夕颜面前全是堆成小山丘的菜和汤。
风夕颜:“...”这么久过去,菜还是温热的,汤也是还带着一丝热气,喝起来不凉不烫的刚刚好。
只是...量有点多,她吃不完啊。
君楚歌这顿也吃的心满意足,“云阳,你府里带的厨子不错,要不送我呗?”
风夕颜杀气腾腾地瞄向他。好你个君楚歌!能耐了!敢跟她抢厨子?
“不送。”云阳压抑的心情突然松懈,勾唇道,“已经有人定下了。”
君楚歌不屑地道,“一个厨子,能有什么人定下,是不是你不想给,故意推脱呢?”
云阳淡笑不语。
“我跟你买总成吧!”君楚歌打个饱嗝,“你开个价。”
云阳淡淡地道,“这个厨子,就算我给得,你敢要吗?”
“能给小爷我当厨子,是他的福气,小爷有什么不敢要的?”君楚歌不耐烦地探手拍拍桌子,“云阳,你怎么婆婆妈妈跟个女人一样...呃!”
桌子底下的脚又传来疼痛,他对风夕颜砸吧砸吧嘴,“颜妹妹,你怎么又踩我?”
“就是想踩你!”风夕颜哼哼道。为了这个厨子,她都乖乖留在西院给云阳当大夫了!君楚歌还想半路截胡,做梦呢!
君楚歌默默缩缩脚,有些不明所以然,然后眉头一皱,朝云阳面露凶狠,威胁道,“小爷我难得看中一个厨子,云阳,你今天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还来?风夕颜磨磨牙,正想动武把人扔出去,可就在此时,云阳动作优雅把筷子放在托台上。
“厨子真的已经许给别人了,你要想要,我也拿不出来。”
仗义!风夕颜心里给云阳比了个大拇指,气一松,安安心心地继续喝汤。
视线从风夕颜身上挪移开,云阳朝君楚歌淡然道,“况且...这位厨子对君七皇子您,有这么一丝偏见。他要单独给你做饭,我可不确定,他会不会在你饭菜里加点不该加的东西。”
“切,一个厨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儿。”君楚歌嘲讽地甩甩手,不屑的大笑道,“他又不是你...”说到这里,他笃然张大眼睛,直直地带着几分审问意味地盯着云阳的脸。
他经久不散的笑意...看上去有这么一丝心怀不轨。
“该不会,你就是那个厨子吧!”君楚歌险些没把餐桌给掀翻。
话音刚落,风夕颜立马被一口汤呛了个正着,“咳咳咳!”
“颜妹妹!”君楚歌连忙要去给风夕颜顺气,但很快,边上的白衣衣角一飘,抢先他一步抚在风夕颜的背上。
云阳替她顺气的时候还用了一点内力,风夕颜虽然呛的一张小脸通红,但很快就缓了过来。她目光复杂地扫过这桌子的残羹剩菜,然后眼睛定在云阳俊逸无双的容颜,面露古怪。
云阳这副长相,清华潋滟,温润如玉,还有他那双手,生的白皙修长,纤细骨骼分明,一眼就让人觉得十指不沾阳春水。
说白了,这个男人看着就不像会厨艺的样子!
云阳见她无恙,姿态闲适地重新坐回原位,可一坐下,就感觉到风夕颜一直在打量他。
恨不得在他身上挖出个窟窿似的。
云阳揉揉太阳穴,转而勾唇悠悠对君楚歌道,“看来有人反悔,不想要这个厨子了。君七皇子,你可还要?”
说完,他慢悠悠地竖起一根手指头,“一百两银子。”
还真是他!风夕颜手一抖,不由得想起自己昨日逮着云阳要厨子的一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她起身道,“那什么,我吃的差不多了。算算时间,我差不多该去皇后院子里给君碧柔扎针,我先走一步!”
君楚歌目瞪口呆地瞧风夕颜逃出房间,剩下他跟云阳两双眼睛互相对着互相看。
君楚歌:“...”他摸摸鼻子起身,“我回我今晚的房间先适应一下。”风夕颜邻边屋子正好空着,他方才清理了一下,今夜就住在那里!
只剩下云阳幽幽坐在那里,桌前是一片吃剩下的饭菜。
风夕颜和君楚歌接连出去,云阳一个人自然也没什么胃口。当下,袖子一卷,就准备回榻上看书。
秋瞳抬手在房间门外敲敲,“世子,凌家家主来了,要不要见?”
凌家家主。云阳眸光轻轻一闪,走向软榻的脚步一顿,出房门道,“云安王府的院子可不好找,他费尽心机寻我,我怎么好不见一面。”
“秋瞳,再备一壶茶水。”
“是。”
风夕颜去皇后的住处给君碧柔施针,这次施针也是离开桂禅寺的最后一次。
今日,恰好皇后去了老皇帝那儿,本来风夕颜该高兴的,可她一进到碧柔公主的房间,看见风青青等人围在那,心情霎时就一沉到底。
风青青她们看见风夕颜也很意外,不过皇后临走前交待她们,说离开桂禅寺前,让她们别跟风夕颜起冲突。
几人对上风夕颜阴冷地跟刀子一样的眼神,气又不敢气,恼也不敢恼,只能灰溜溜地逃走了。
银锁见风夕颜在风青青等人走后,若无其事地打开包着银针的布包,就要给碧柔公主施针。她皱皱眉头,“夕颜小姐,她们都是风家旁支的人,如今却跟娘娘搭上关系,你不厌恶吗?”
“偌大的风家还要我来管理,哪有这么多闲工夫去厌恶几条走狗?”风夕颜给银针消毒后,扎在碧柔公主的穴位上,“即使厌恶,又如何呢?我这个人,不喜君国皇室,可如今为了自证青白,还不是得出手救君国皇室的公主。”
“很多事,很多人,都不是我能够做的了主的。”
不单单是皇后,君碧柔在斋宴后出事,老皇帝恐怕也在怀疑风家,要是君碧柔没办法恢复神智,恐怕不止是她,风家都会跟着受牵连。
她不想背锅,更不想让风家背锅,所以那日,她决定让云阳给君碧柔解毒。
所以在皇后没有动作前,她还不能对君碧柔下手。
听完这话,银锁撇撇嘴,“风家乃天下七大世家之首,几乎是整个君国的银钱命脉。夕颜小姐身为风家嫡女,身份比公主尊贵,皇上都要供着,您哪里有这么多身不由己?真正身不由己的,是我们这些下人!”
听她这酸溜溜的语气,风夕颜不禁好笑,“风家确实势大,可不过表面风光,君国皇室眼里心里都容不得,背地不知道使了多少阴谋手段。”
“你觉得自己活的辛苦,可你幼时有父母疼爱,哪怕入宫中都有弟弟相依为命。我幼年丧父丧母,自小生活的环境就是波诡云谲,明枪暗箭,唯一的兄长更是为了减轻君国皇室对风家的忌惮,自请离帝常驻镇南关。”
第六十八章 甘之如饴
“你觉得苦,可你有没有想过,风家的嫡女,从来就不是这么好当的。”
银锁真真正正的愣住。她看风夕颜虽然笑着,笑的还很轻松,可不知为何,她的心头笃然间升起一丝悲戚。
来这帝京当差十数载,银锁望着眼前一身蓝衣,绝色天成,一副容颜彷佛有倾尽山河风华趋势的风夕颜,才恍然回过神。
风家的嫡女,不过刚刚才要及笄之龄,比她还要小上好几岁。
想想自己,从前家里穷,所以在六岁时候,她就进宫当宫女。六岁之前的日子,银锁还是有童年的,哪怕进宫以后,弟弟也很乖巧,时不时过来跟她作伴,偶尔主子赏赐的糕点,会偷偷留两块给她。
日子虽苦,还算苦中有甜。
风夕颜六岁时在做什么?那时候风家家主和夫人相继出事,她小小年纪,怕是已经学着看顾账本,稚嫩的肩膀已经开始担负起风家重任了。
这么一比,银锁觉得自己确实是幸福。她心头荡然升起几抹怜惜,抿抿唇角,“夕颜小姐,风家旁支那几个不是什么好人。过不久就是您的及笄宴,多注意些。”
面对银锁的好心提醒,风夕颜眼底有惊讶一闪而逝,随即笑着点头。
她早就知道风青青等人打算帮皇后对付她,可没料到,银锁这个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会如此好心地出声提醒。看来,上回跟银锁说的话,银锁都听进去了。
其实今天讲的这么多,风夕颜都只是有感而发,加上她调查过银锁,知道这个姑娘并没有表面上这么坏,便试着跟她沟通一下。
“风家虽难,可要帮一个宫女出宫并非难事。”风夕颜道,“皇后不是个好主子,银锁姑娘如果想通了,来风家找我就好。”
银锁抬头看向风夕颜,眼睛仿佛淬了光,可还有一丝担忧。
“你弟弟也是。”风夕颜又笑道,“风家会保你在宫外的家人平安。”
银锁抿抿唇,“风家的嫡系都有过人的经商头脑,夕颜小姐如此帮我,想必不是白帮忙。”
风夕颜挑眉。
“夕颜小姐有什么要求,还是先跟奴婢说明白。”银锁紧张地攥紧手里的帕子。
风夕颜笑了,“银锁姑娘在皇后的身边贴身做事,想必能够得到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消息,借此交换。”
银锁犹豫片刻道,“娘娘做事滴水不漏,不过奴婢会注意的。”
“嗯。”风夕颜颔首。
风夕颜的施针手法愈发熟练,给碧柔公主施针只用了一个时辰。按照现在碧柔公主的情况,差不多回宫后,只需要再施一到两次的针就能把体内的毒素完全清除。
不过下桂禅寺以后的事情,还是让云阳自己去操心吧。
把银针布包收回怀里,风夕颜看着君碧柔,她脸上的伤口已经慢慢开始结痂脱落。毕竟是皇室公主,小脸还是若隐若现的秀美。
风夕颜不由得撇撇嘴,想起云阳过后还要负责医治这位公主殿下的病,心里面顿时涌起不舒服的感觉。要不是为了风家,她不太想出手救君碧柔。
“夕颜小姐,慢走。”银锁道。
风夕颜点头,迈步走出出了皇后的地盘,回到西院。
西院静悄悄的,虽然平时也静悄悄,可风夕颜看着院子里,总觉得氛围不太一样。
转悠两圈后,耳边荡漾起一抹熟悉的铃环佩响,云阳覆手间,一袭白衣从西院一处客房内出来,看到风夕颜,俊颜浅淡间化了一丝暖意,浅笑道,“风夕颜,回心转意准备一百两要了云安王府的厨子?”
听他提起这茬,风夕颜又羞又恼地道,“不是不要钱?云安王府缺我这一百两吗!”
“可后来我想想,云安王府世子的身价极高,不要钱实在太亏。”云阳接口,俊逸的眉目还轻轻一挑,“可既然夕颜小姐是熟人,便罢了,象征性收一些。”
风夕颜一噎,一抬头,刚想说话,就见云阳出来的那间客房中,又有一个长相冷毅的男人走出来,浑身散发着寒冷,像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只有一半在人间。
“还有别的客人啊。”风夕颜道。
云阳‘嗯’了一声,面对风夕颜时的那份笑意和暖意敛去,只剩下清冷和寡淡疏离。他转身,淡然地对上迎面走来的男人,“凌家主,请便吧。”
凌霄眼睛里闪过幽幽的光,是和他如今这个年龄不符的阴冷,那份阴冷最后落到风夕颜一张绝色容颜上,“云世子,你如此干脆地拒绝我,难道真是因为...难过美人劫么?”
“美人劫?”云阳浅淡的视线也若有似无地撇过风夕颜,勾唇道,“我云阳素来不怕劫,如果有一天劫当真要降在云阳头上,云阳只会...甘之如饴。”
风夕颜一怔。
凌霄眉宇间的寒冷不减,最后深深地看向风夕颜,“风家的嫡女,百闻不如一见。”
风夕颜回过神,对上凌霄的眼睛,不闪不避,“凌家家主,久仰。”
凌霄忽然一笑,“同为七大世家的子女,夕颜姑娘觉得...我们能不能做朋友?”
“不能。”风夕颜脱口而出。
“为何?”凌霄笑意愈发浓郁,“因为安妃的死?”
风夕颜又是一怔,她视线偏移,看向云阳,却见他俊颜没有半丝波动,像是早有所料。
“安妃毕竟是我凌家的小姐,更是我的二姑姑。她平白无故死于非命,凌家自然要调查。”凌霄又是灿烂一笑。只是他的笑容,多少带着几分瘆人。
“所以你出手帮君亦钰,是为了给安妃报仇?”风夕颜眯眼道。
“给安妃报仇?”凌霄就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当初凌家把安妃送进宫里,本来就是将她当做一颗弃子,用来替代死去的大姑姑,也就是君亦钰的生母,我凌家的大小姐,先皇后。”
“可惜,凌安不中用,莫说皇后之位,连皇上对柳贵妃的宠爱都比她更甚。”凌霄说到这里,还有几分叹息,看着风夕颜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考究,“凌家不会跟有血海之仇的人合作,但却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凌安,放弃凌家大好前程。”
如果真的在乎安妃,他今日也不会来西院。毕竟安妃的死,就算不是云阳所为,可到底和云阳也有所关系。
“至于为何要帮君亦钰...”凌霄带着寒意的俊颜眉眼弯弯,“我不是帮君亦钰,我是在帮太子,帮凌家铺路。”
他想要前程,君亦钰这个太子之位若是坐的久,未来便是天子。而君亦钰身上,还有一半的凌家血脉,只要君亦钰成功登基,未来的江山,还有凌家的一半。
说完,他看向云阳,面色幽深,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云世子,今日你拒绝了我,往后可不要后悔。”
第六十九章 天荒地老
这一来一回,风夕颜总算彻底明白凌霄真正的想法。不得不说,他和君亦钰有个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野心都庞大的很。
云阳立在两人中间,俊颜倾世,神色淡然,却没有开口。等到凌霄离开,那一双淬冰雪的眸子才荡漾出一分涟漪,他知道风夕颜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疑惑,便温声道,“要问什么你就问。”
风夕颜猛的抬头,“凌霄来找你是为了何事?”
“他想要君太子跟柳贵妃断绝母子关系,希望我能向皇上进言。”云阳答道,“身为云安王府世子,还有北州大军做后台,皇上再怎么容不得云安王府,多少要给我几分面子。”
“你拒绝了他?”风夕颜又道。
云阳眼睛一眨,随即无奈,“你觉得...我像是答应的样子么?”若他真的答应凌霄,风夕颜就不会看见眼前这一幕了。
风夕颜突然低低咳嗽,“他明知道你不会答应的,还要来云安王府问你一问,估计只是因为好奇你这个人。”云安王府不会参与君国皇室的争斗,云阳也不会去帮君亦钰,或者是君国皇室中任何一个皇子。
如果君国皇室内部当真要有争斗,那么在不波及风家和云安王府的情况下,他们斗的越狠,她和云阳越是喜闻乐见。
“他好奇我,我这五年离开帝京,也好奇他。”云阳扬眉道,“他这番来,也满足了我对他的好奇。”
“如何?”风夕颜问道。
云阳沉默良久,“君亦钰如果有凌霄相助辅佐,恐怕不会这么容易被拉下马。”
风夕颜惊讶。云阳这番话,无疑是给了凌霄一个极高的评价。
君亦钰是不太聪明的,依照他以前的做法,在这个处处是陷阱,处处是争斗的皇位之争中,必然成为败笔。
云阳的意思是,这个凌霄,能让这个注定的败笔有扭转乾坤的可能。
他垂首一眼瞟见旁边女子紧抿起的双唇,轻声道,“风夕颜,你不开心?”
风夕颜扯扯嘴角,“云阳,你当真对五年前我嫁祸你的事情,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要不是她,云阳想必不会惹上凌霄这个大麻烦。
“有感觉。”云阳修长的指尖笃的在风夕颜脸上一掐。她的脸很小,看着不胖,可捏起来手感有些肉嘟嘟,“我不是说过?气你自作主张把我送走,恼你五年来,在这帝京,明里暗里替我守着云安王府又不告诉我。”
风夕颜被他捏的说话都有些咕哝不清,“你又...欺负人!”
云阳好笑,然后松开指尖,认真地盯着她看,“风夕颜,我气,我很气!五年前的事情,只此一次,再有第二次,我便...”
“便怎么样?”风夕颜好奇地道。
云阳眸子浮现上一层幽暗,眸光似有若无地定在她殷红的唇瓣上,随即清浅一笑。
白衣胜雪,眉眼如画,倾世容颜,如痴如醉。
“便将你娶了吧,牢牢的关在我的云安王府。你不喜我,我偏要你天天看着我这张脸,看到天荒地老。”云阳道,“风夕颜,你怕不怕?”
风夕颜一呆,随即羞愤的挥挥拳头,“你要想娶我,也得我同意!再说,谁要嫁给你!”
“你不同意不行,风爷爷之命,就是你的媒妁之言。”云阳挑眉,“风爷爷对我这个女婿一定满意的不得了,我就算抢了你去,他老人家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风夕颜想想,云阳在他老人家眼里的确哪哪都好,恨不得将她这个孙女给换了。
低头眼看这个女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云阳心情又觉得悠然荡起,“你这次去给碧柔公主施针,皇后没有为难你吧。”
“她不在。”风夕颜摇摇头,随即道,“不过我碰见了风青青她们。”
云阳俊颜一沉,“她们有没有对你...”那个给刘亥的药包,还不知道她们究竟要做什么。
“没有。”说到这里,风夕颜看着云阳,眼底有狡黠一闪而逝,“云世子旧伤复发,虚弱地连院子都出不得。但如今碧柔公主的身体需要施针,一日都停不得。”
“皇后念着君碧柔的身体,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跟我有天大的仇,也只能等下桂禅寺后,你的伤好了能继续给碧柔公主施针后才敢对我下手。”
云阳清冷的眸子染上笑意,“那依照夕颜姑娘的意思...本世子的病应该什么时候好呢?”
“下山后便好吧!”风夕颜轻咳道,“我可懒得替你跑皇宫,抢了你替美人解毒的差事。”
“嗯?”云阳挑眉。
“你看我做什么?”风夕颜心虚地缩缩脑袋。
云阳幽幽地道,“我原以为...你会介意我给美人解毒。”
风夕颜心更加虚,目光也止不住开始躲闪。不知为何,听完云阳这话,她有种小心思被戳破的感觉。
“也罢,反正给美人中毒这件事必须要有个了结。”云阳探手道,“我就辛苦些,替你解决一下。”
替她解决?这话怎么这么奇怪...风夕颜面露狐疑。她瞥了眼西院内一扇紧闭的房门,问道,“君楚歌呢?”
云阳沉下脸,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呃...”风夕颜感受到身边男人的气息不太对劲,连忙道,“我就这么一问,毕竟他一个皇子,住你的院子要住出个好歹来,老皇帝会怪罪的!我这是担心你呢!”
咳咳,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个快吃饭的点儿还是别惹云阳不痛快了。
像是看出她心头所想,云阳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就跟那天雪山的冰莲绽放,芳华瞬现,“明日下寺,你先去房中收拾收拾,等晚膳好了我喊你。”
风夕颜眸子亮了,睫毛一扑,憧憬地道,“你...亲自下厨?”
“嗯。”云阳点头,好笑道,“我亲自下厨。”
“我现在就去收拾!”
面前的蓝影一晃,很快就消失在眼前,云阳无奈扶额,衣袂一翻,走向西院的小厨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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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凌霄去找云阳,君亦钰就在房间内左等右等。而在他身侧,是一个年轻女子,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模样,虽然样貌普通,可胜在气质端庄大气,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这是凌家养女,凌家送给君亦钰的侧妃,凌然。她站在君亦钰身边,端庄优雅地给他添茶。
“表哥怎么还没回来?”君亦钰脾气开始渐渐暴躁,面对旁边凌然的亲近,愈发地不耐烦,“离我远点,本宫现在对你没心思!”
凌然手一僵,把斟满的茶水递过去,扯扯嘴角道,“是妾身的错,殿下莫要着急,云世子并非等闲之辈,想必就算是凌表哥,要想劝说云世子,也需得费上一番功夫的。”
第七十章 明哲保身
“滚!”君亦钰盯着凌然那张既平凡又扑通的脸,怒意就‘噌噌’地起来,直接把她递过来的茶水掀翻。他冷笑道,“区区一个凌家养女,如何能配得上本宫太子侧妃的身份,真不知道当初凌家是看中你哪里,非要将你塞进太子府!”
凌然垂下头不说话。凌家确实看中她,自打将她捡回来以后,就悉心调教,在凌家,她一直都是小姐的待遇。
但自从嫁进太子府后,一切都变了,君亦钰贪恋美色,她样貌平平。君亦钰贪恋权势,她只是凌家捡回来的孩子,身后毫无背景后台,平白占了一个东宫侧妃的身份,君亦钰心里面自然有怒气。
所以自从凌然进太子府,没有得到过君亦钰的一个好脸色。这些天,君亦钰为了得到凌家的帮助,千般万般的对她好,可凌霄一走,君亦钰便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了。
“妾身如果有错,殿下尽管跟之前一样打骂妾身就好,不要气坏了身子。”
君亦钰刚想再继续发作,一抬头,就见凌霄满脸阴寒地进了屋内。他赶忙起身凑上前,“表哥,事情怎么样?”
凌霄扫了眼地上上好青花瓷的茶盏碎片,再看向凌然,沉默半晌道,“然儿,你先下去。”
“是。”凌然微微一福,便告退。
等凌然离去,凌霄随意地往椅子上一坐,问道,“凌家是你母亲的娘家,我是你的亲表哥,绝对不会害你,然儿她和凌家其他女子都不一样,你还是好好对她吧。”
君亦钰干干一笑,“表哥说的生什么话,我和然儿恩爱的很。在桂禅寺几日,表哥不都看在眼底?”
凌霄扬唇,微微透着一股子讽刺。他是看在眼里,可这个表弟,是在把人当傻子吗?方才还没走到屋前,他就听见君亦钰在训斥凌然。
这叫恩爱?
“也罢,毕竟凌然是凌家给你做的选择,你喜欢不喜欢,凌家也勉强不来。”凌霄敲敲身侧在桌子,“过来坐,你不是想知道我今日去找云阳的结果,我现在就告诉你。”
闻言,君亦钰赶忙上前,一屁股坐在凌霄身侧。
“云安王府的世子...”凌霄眉宇浮现一抹阴凉,“不愿意出手帮忙。”
君亦钰一怔,随即面色发白,“连表哥你去劝说,他都不愿意?”云阳是君国护国王府的世子,在百姓心目中低温高崇,他的话,父皇多少要考量考量。
他和凌霄商讨了很久,才把决定把注意打到云阳身上。
对他来说,柳贵妃这个柔弱性子着实太不堪一击,这么懦弱既不会争也不会抢的女人,如何能做他的养母?
只可惜,当年他生母去世后,父皇就把他放在柳贵妃膝下养着。他虽然不满,可那时候没办法忤逆父皇的意思。
但现在不一样,自己羽翼渐丰,又有生母的娘家,天下七大世家的凌家相助,只要他就能摆脱柳贵妃,然后教养到皇后名下,便能正大光明利用皇后的势力固定根基。
这样才是对他最有利的!
“这可如何是好...”君亦钰一下子便坐不住,起身背着手在屋内转圈,他看向凌霄,“表哥,你得帮帮我,我绝对不能毁在柳贵妃那个女人手里!”
凌霄眼中光晕不断变化,许久,他面无表情的抬头,冷声道,“你怕什么?云阳这条路不通,难道就没有第二条路了?遇事这么不冷静,你的性子真是和大姑姑生前一点都不一样。”
君亦钰一愣,喜道,“难道表哥还有别的办法?”
凌霄俊颜冷漠,“没有云阳,凌家还能找别人。”
君亦钰眸光闪烁,“表哥说的是...”
“皇后娘娘出生李丞相府,她既然有心想帮你,那只要凌家暗中周旋,要让丞相大人去和皇上进言不难。”凌霄道。李丞相虽不及云安王府的世子尊贵,也没有云阳那样在百姓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当年李丞相辅佐皇上登基,始终有一份恩情在。
也因为这个,先皇后去世后,皇上扶正李丞相幺妹为后,盛宠不衰。如今李丞相渐渐开始年迈,可无论何时,他的话在皇上面前都是有用的。
闻言,君亦钰眼睛一亮,他正准备动身去找母后,一回头很快发现凌霄依然镇定如斯,便皱眉问道,“表哥早就知道云阳不会答应帮忙?”
凌霄沉默不语,只是那双精明的眼睛已经告诉了君亦钰答案。
“为何?”君亦钰有些恼怒,“太子府和凌家这么大的面子,他云阳还不愿意领情!”
“你坐这个太子之位做的太过安逸,应该是快要忘记云安王府和风家的百年纠葛了。”凌霄嗤笑,连冷若冰霜的脸上都露出讽刺的意味来,“当年云安王府和风家从先祖那一辈开始便交往密切,后来哪怕风家如履薄冰,云安王府险些被灭府,这层关系都没有变过。”
“哦,不对,也不是没有变过。”凌霄说嘲讽的笑变成了意味深长,“五年前,风家嫡女谋害安妃,为了推脱责任,指证是云安王府世子害死安妃,风家和云安王府的关系几乎到了彻底破裂的程度。”
说到这里,凌霄又是一顿,指尖覆上下颚,勾唇道,“听说当年风家嫡女在宫宴上巧舌如簧,让云世子无话可说,激的皇上当机立断将云世子发配到北州边疆苦寒之地。正巧,那时候云安王府已经濒临灭府,经过风夕颜这么一搅和,云阳离开帝京,反而躲过一劫。”
君亦钰本来对这件事并无过多的想法,经过凌霄这么一提醒,他面色霎时一变,忍不住道,“可北州边疆苦寒之地,和死神地狱也没有什么区别,风夕颜让父皇把云世子发配到那里,不是给他挖一个坑跳吗?”
“坑?”凌霄冷笑,“要是毫无部署,云阳如何能活着从北州边疆回来?北州边疆离帝京千里之远,皇上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千里之外监视云阳的一举一动。此举,明里是栽赃陷害,实则是明哲保身。”
凌霄瞳孔中,有暗光浮现,“你别忘记,北州边疆离镇南关很近,镇南关现在是谁在坐镇,你这个君国太子应该比我清楚。”
君亦钰还要反驳,可转眼回过神。云安王府当年的确危险,可后来云阳被送走后,云安王府反而是保了下来。
五年前,一直被人暗中护着,现在仔细琢磨,在君国帝京有这般本事的,恐怕也只有一个风家。
第七十一章 下寺前夕
风家,好一个风家!好一个风家夕颜!凌霄暗自琢磨,五年前,风夕颜才多大?不到十岁!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娃娃,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和本事,还能自导自演这么一场大戏,当年宫宴那场戏,骗了多少人啊。
包括皇上在内,都被她骗了整整五年。
君亦钰脸上微微僵住,随即怒道,“这么说,云阳不肯帮本宫,是因为风夕颜?”
凌霄展颜一笑,那副冷毅如冰的模样,笑起来,在他脸上有几分格格不入。
“世人都道云阳性格疏离寡淡,可他对这风家嫡女,倒是显得亲热。”凌霄起身,缓步走向门外,声音也带着凉意远去,“你若真的想走的远,便好好听我的话,暂时收敛一些,别去招惹风夕颜和风家的人。”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每次想对府风家,总是计划落空?”凌霄忽然顿住脚步,回首对君亦钰道,“你府中那个胭脂楼的姑娘,不如交给我处置吧。”
这番话,让君亦钰暴怒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皱皱眉头,仔细掂量着凌霄话中的意思。
毕竟做太子这么多年,有些东西,他还是懂的。
想到这里,君亦钰眉眼阴晦,凤目微微眯起,“来人。”
“属下在。”
“笙歌在何处?”君亦钰问道。
门外的婢女恭敬地道,“笙歌姑娘在后院浇花。”
君亦钰对还站在门口的凌霄淡淡道,“表哥,请便。”
凌霄笑笑,踏出门槛。果然是君国皇室的人,君亦钰虽然好色,但总算还有皇室的那分狠决以及...不近人情。
总算还没有太叫人失望。
西院内,云阳做好晚膳,那一缕香味刚飘出来,隔壁君楚歌紧闭的房门瞬间打开。结果就在他准备去蹭饭的时候,云阳‘啪’地把房间门给关好。
“白瘟神,至于这么小气吗!”君楚歌撇撇嘴,一个跟头翻进窗户里头,一掀衣摆,面不红心不跳的坐在桌前吃了起来。
风夕颜瞪大眼睛,望着他一副饿死鬼的样子风卷残云解决一桌饭菜。
风夕颜:“...”
云阳周身气息依旧寡淡,他那双清冷的眸子扫向君楚歌,不过倒是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动作闲适散漫地用着膳食。
他的动作很慢,可吃起东西来却是半点不含糊,也像是饿了许久的样子。
风夕颜:“...”云阳做的膳食虽然味道好,可似乎每次的量并不多,现在看着两个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的正欢,眨眼间面前的色香味俱全的菜就空了一半。
“你们俩...这是在吃饭还是在比赛?”风夕颜捏着筷子,目瞪口呆地问道。
两人没有答话,但吃饭菜的速度更快了。风夕颜没办法,只能开始跟他们抢菜。
最后,面前的餐桌变成战场,几碟小菜,都像刮风一样,被刮的一干二净。
风夕颜算是勉强吃了个半饱,气恼地出了屋子。用过晚膳,天已经彻底暗沉下来,风夕颜回到自己住的客房开始收拾东西。
明日就是桂禅寺下山的日子,清晨黎明时分马车车队就要驶往帝京,夜里恐怕睡不了多久。
风家院子,她已经让洛雪提前准备起来,风楚楚和风落落如今也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能够打点好一切的。
风夕颜住在房间,一边是君楚歌,一边是云阳。
今夜,格外宁静,一夜无话。
第二日,晨曦的光刚刚照射下来,照到早就停在桂禅寺底下的各府马车车顶上,荡漾起一层光辉。
老皇帝一身明黄色龙纹长袍,身边跟着皇后和柳贵妃。
碧柔公主则是被银锁扶着,脸上戴了一袭白色的面纱,眼睛显得有些空洞无神,但精神比之前显然是好了不少。
“看来碧柔公主恢复的不错。”风夕颜双手怀抱在胸前,不冷不淡地道。
君楚歌眼底有难以察觉的情绪一闪而逝,他笑道,“听说这两天都是颜妹妹在给碧柔施针,我就说嘛,颜妹妹你的医术肯定比那个白瘟神好!”
风夕颜看看他,没有接君楚歌的话,而是看了眼他的腰间,疑惑地道,“你的荷包去哪了?”
她记得君楚歌自幼身上就佩戴一个绣有清莲样的荷包。
怪不得今日见他,总觉得他哪里不太一样。
“那是长姑姑生前绣给我的荷包。”君楚歌摸摸鼻子,“前日不小心勾坏一根绣线,所以我将它收起来了。”
风夕颜见过那荷包,上头用的绣线尤其珍贵,不是蚕丝线就是金丝银丝,这些线种都极其脆弱,确实容易被勾坏。
“长公主的绣工,就算是帝京的千织坊绣娘都比不上。”风夕颜蹙眉,“要想修补,怕是很难。”千织坊算是君国帝京最大的衣坊,专做世勋贵胄的生意,里头的布料千金一寸的大把在。
那里拥有全帝京最好的绣娘,做出的衣裳也是精美非凡,所以就算价格昂贵,每日想去千织坊买衣裳的人还是不计其数。
听说现在要在千织坊的订单,都排到了两个月后呢。
“是啊。”说起这个,君楚歌就耷拉下俊脸,苦道,“这还真的愁坏我,我自诩还是不笨的,可这绣活...”他认栽!
风夕颜难得看到他这副吃瘪的样子,忍不住好笑,对他招招手道,“把荷包拿来,我给你试试。”
君楚歌眼睛一亮,一拍脑袋道,乐道,“我怎么忘了,颜妹妹的绣活天赋极好,当年偶然被千娘一眼瞟见,都险些将你抢去做小小绣娘!”千娘是千织坊的掌柜,一双巧手名满君国,但可惜...她只给千织坊最尊贵的客人做衣裳,一年至多才出两件成衣。
每次成衣一出,便当作千织坊的镇店之宝挂起,只有拿出千娘感兴趣的东西,才能将衣裳换走。
听君楚歌提起窘事,风夕颜脸一红,然后狠狠地挖了他一眼,“还要不要我帮忙?”
君楚歌拿出荷包,放进风夕颜的手心,像是想到什么,哈哈大笑,“说起来,要不是风爷爷拦着,如今颜妹妹怕也成了这千织坊的继承人。”
风夕颜嘴角抽搐,“千织坊的继承人有什么好?”
“不好吗!”君楚歌瞪大眼睛,“颜妹妹,那可是千织坊,每日进去的银钱比风家的胭脂楼可是只多不少。”
风夕颜深深地道,“这么一说,我好像是有点亏。”
感受到风夕颜略带森然的目光,君楚歌一个寒颤:“...”差点忘记,风家手握君国财力命脉,压根就不缺钱。
第七十二章 有些棘手
君楚歌默默吞咽了一口口水,见风夕颜把他的昙花荷包收起,眼中不由得闪过促狭,搓手道,“颜妹妹,既然你都愿意帮我修荷包,那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我不愿意。”还没等他说完,风夕颜当机立断的拒绝。
君楚歌:“...我还没说完,你就猜到我要拜托你的事情了?”
风夕颜看着他忍不住瞪眼,“我压根就用不着猜。”不管什么时候,每次君楚歌用这种眼神,这种语调跟她讲话,绝对没有好事!
君楚歌顿时哭笑不得,不过他还是继续道,“这个荷包是长姑姑生前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若颜妹妹当真能帮我将这个荷包修好,我也便不会再拿来戴在身上,而是好好珍藏。”
“但这样一来,我就没有可以随身携带的荷包了...”
风夕颜一下子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你要我替你做个新的?”
“知我者,颜妹妹也!”君楚歌手里的折扇轻轻一扇,眉眼间满是风情万种。
风夕颜思忖犹豫,“风家近来事务繁忙...”话说到这里,她一抬眸瞧见君楚歌凤目满是希冀,到嘴边的话只能转为悠悠叹气道,“好吧。”
“多谢颜妹妹!”君楚歌勾唇,笑的张扬肆意,洒脱不羁。
风夕颜也笑了。君楚歌身上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少年风气,总之...这样状态下的他,很能感染人。
“一个荷包,你得按市面价的十倍给我。”就在两人都心情不错的时候,风夕颜忽然这么来一句。
君楚歌唇角的弧度截然僵住,他太阳穴突突一跳,“不是吧颜妹妹,你不是说风家不缺钱吗!”
“不缺钱,但是缺冤大头啊。”风夕颜把视线落到君楚歌手中的扇子上,意味深长地道,“十万两一把的扇子你都能买了去,十倍价钱买个荷包还心疼?”
冤大头?他?君楚歌一愣,随即眼神也扫向扇子,然后扇子‘啪’地一下就合上,拿扇子柄在风夕颜脑瓜子上面一敲。
“你干嘛!”风夕颜不满地退后道。
君楚歌哼哼两声,“你这臭丫头该打,就算老爹不疼,老娘不爱,我也还是君国的七皇子。敢将我当成冤大头的,全天下怕是只有颜妹妹你一个。”
“君国帝京,敢打风家嫡女脑袋的,你也是头一...哎呦。”风夕颜脑门上骤然被冰凉的指尖一弹,她恼怒地转过头,“谁打...”
身后,一袭白衣胜雪,容颜倾世的男人站在那里,风吹起他脑后的三千青丝,将他那份清冷的气质无限扩大,男人一双眸子长的极美,但却透着深入骨髓的冰寒。
“云阳。”风夕颜一个哆嗦,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可对上云阳的眼神,总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风爷爷说,他的那辆马车有些问题,借你的一用。”云阳淡淡地扫向君楚歌,然后似乎是将他忽略了个彻底。
风夕颜一噎,“爷爷坐了我的马车,我要怎么回去?骑马?”
云阳摇摇头,眉眼温和,“从桂禅寺到帝京要过一条山路弯道,风爷爷不放心,让你坐云安王府的马车,随我一道回去。”
风夕颜:“...”她现在真有点怀疑老头子的马车是真坏还是假坏。
云阳睫毛垂落,正准备开口时,忽然感受到一道目光笼罩过来。他微微蹙眉,抬头扫向不远处的某个方向。
凌霄正站在太子府的马车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君楚歌扇扇子的动作频率变大,奇怪地道,“天下七大世家素来不理朝政,这么多年也就一个风家嫡子入了仕途,还是个驻守边境镇南关的苦差事。”
“这凌霄怎么回事?近来跟君亦钰走这么近,难不成是要助君亦钰登基吗?”
风夕颜挑眉问道,“你也觉得君亦钰没法坐稳太子之位?”
云阳一样望向君楚歌。
“我又不傻!君亦钰武功还算不错,智谋勉勉强强算得上一般,可经历太少。”君楚歌对上两个人的眼神,耸肩道,“皇位这条路,哪次不是踏着尸山血海走出来的,光靠一颗无用无脑的野心,他登个屁啊!”
他敢说,要是无人相助,君亦钰的太子之位至多坐不出五年。
虽然他老爹担心有人抢皇位和江山,把其他成年的皇子都分割领土派居到君国各地。
可即使这样,他们身上流的都还是君国皇室的血,只要这份血脉变不了,那他们就有争斗皇位的资格。
想到这里,君楚歌啧啧地摇摇头,“君亦钰当这个太子,不是什么好事,底下一群狼啊!可别不小心把自己给玩死。”
云阳难得对君楚歌一笑,“你放心,有凌霄相助,他暂时死不了。”
君楚歌‘嗯?’一声,看看凌霄的方向,再询问似的看向风夕颜绝色容颜上的冷意,不可思议地道,“不是吧,凌霄真的要助君亦钰?”
风夕颜冷哼,“君亦钰身上流着一半凌家的血,凌家想借君亦钰步入君国朝廷,扩大势力也无可厚非。”她那日听凌霄的话,可是听的真真切切。
凌霄说,只要君亦钰能够顺利登基,君国的江山,便意味着也有凌家一半。
与其说凌霄是为了君亦钰,不如讲他也是野心庞大,想让凌家也这江山之争中分一杯羹。
闻言,君楚歌那份调侃轻松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凝重。
一个君亦钰,他可以不放在心上,但天下七大世家的凌家要是非要进来搅和,那就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凌霄,确实棘手。”云阳淡淡地道。
风夕颜站在那里,眉宇间透着一分讽刺。可就在她再次抬眸的时候,捕捉到不远处凌霄嘴角似有若无勾起的弧度。
稳重中还有尽在掌握的得意,风夕颜心里面忽然嘎达一下,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充斥全身。
“颜妹妹,你去哪?”君楚歌眼瞧风夕颜裙摆如同波浪似的荡开,疾步往前走去,微微一怔。
云阳颦眉,目光也悠悠地定在风夕颜身上。直到风夕颜停在太子府的马车跟前,他紧皱的眉宇才舒展开。
君楚歌一样,先前纳闷疑惑的心露出了然,一样是停在那等着风夕颜。
第七十三章 阴阳怪气
太子府的马车前,凌霄倚靠在车厢前,神态哪怕如此漫不经心,可周身环绕的那份冷意丝毫未曾减少。他抬抬眼皮,寒声道,“想不到夕颜小姐不但跟云世子关系匪浅,还和君七皇子如此熟络,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风夕颜沉下脸,“凌霄,同为天下七大世家,你要做什么就冲我来,我风夕颜接下就是!但你别妄想要伤我的人,否则,我会让凌家付出代价的。”
风夕颜袖口中的指尖蜷缩,把平整的袖口都捏出了丝丝缕缕的褶皱。
她怎么忘记了一件事,笙歌就跟在君亦钰身边。笙歌虽然聪明,可她藏在君亦钰身边是有目的的,这个目的...能瞒得过君亦钰,可未必能瞒过凌霄!
“付出代价?”凌霄淡笑,“风家的确有这个能力,可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有些东西,夕颜小姐还是要掂量掂量。”
果然,笙歌已经落在了他手里。风夕颜冷冷地道,“将人还给我,风家许你一个条件。”
‘哦?’凌霄当真是升起几分兴趣来,“区区一个下人,能换得风家一个条件?”
“我不是你。”风夕颜眯眼道,“我的人,我自然要护着,凌家主就说能不能把人还给我吧。”
凌霄指尖在下巴处一勾,倏尔,悠悠叹息着摇头,“真可惜,风家的条件确实吸引我,可再珍贵的条件都抵不上一张护身符。”
“你什么意思!”风夕颜绝色的容颜瞬间沉下。
“没什么意思。”凌霄笑道,“只是恰逢君国有意与大秦国修好,秦国太子亲临拜访,而君国这边,皇上是想派遣我出驶大秦,我恐怕有段时日不能在帝京内了。”
“而我不在君国帝京的这段时日,劳烦风家和云安王府对太子殿下手下留情。”凌霄无奈地摇摇头,“等我回来,若太子殿下少一根毫毛,我手头那姑娘便少一肢。”
“若太子殿下伤一处,我便要那姑娘半条性命。”凌霄唇角一勾,“夕颜小姐,你觉得在下的提议如何?”
风夕颜寒声道,“凌霄,你威胁我?”长这么大,敢威胁她的人还真是少。
“是。当然,如果夕颜小姐不想被威胁的话也无事,毕竟一个贱丫头的命比不得太子殿下的命。”凌霄像是半丝畏惧都没有。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跃上太子府的马车,指尖掀起车帘,饶有兴致地扫了风夕颜一眼才放下。
风夕颜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恼意。
云阳和君楚歌还待在原地,他们见风夕颜和凌霄短暂的谈聊之后,一脸怒气冲冲地回来,视线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
“怎么?”君楚歌上前问道,“颜妹妹,受欺负了?”
风夕颜绝色的娇颜满是冷然。
云阳没有开口,一双眸子淡淡地扫向太子府的马车。
不远处,老皇帝和皇后和来时一样,并肩走下桂禅寺的台阶,尔后就被一群随行的人簇拥着走向君国皇室的马车。
老皇帝路过风老家主跟前,视线似有若无地瞥向他们三人,哈哈大笑,“瞧他们三个年轻人,感情真是不错,这会儿功夫还在马车前腻歪着。”
风老家主一愣,老脸上有些尴尬,“是颜儿不懂事,耽误皇上回宫的时间了。风桦,将颜儿喊回来吧。”
说着,风老家主还拿拐杖杵了杵风桦。
风桦应了一声,刚想去喊风夕颜,却被老皇帝制止住。
“哎,年轻人感情深厚是件好事。”老皇帝素来苍老威严的脸上难得有几分和蔼,“反正回宫不着急,他们要聊,便再聊一会儿。”
“正好,老七打小皮惯了,让他跟颜丫头和云世子多待待,说不定还能磨一磨性子。”
风老家主闻言忍不住地道,“颜丫头跟七皇子玩的好,那是因为他们性格相似,说起来,还是云小子最为省心。”
“这确实是实话。”老皇帝赞同地大笑,“要是朕的儿子个个都能像云世子这般有本事,朕哪用的了操这些心!”
这点,风老家主倒是没有反驳。
老皇帝忽然道,“风老家主,朕记得...颜丫头的及笄日就在最近了吧?”
风老家主点头,“约莫半月后,风家准备在风府祠堂内给颜丫头行及笄礼。”
“祠堂内?”老皇帝龙颜不悦,“自古行及笄礼都是以热闹为主,在庙堂内办及笄礼...会不会委屈颜丫头?”
“风家嫡女的及笄宴一定要大办,毕竟这关乎的可不仅仅是风家的面子,还有君国的面子。”
“这是颜丫头自己的意思。”风老家主叹息道,“不过皇上放心,风家在前厅前院都会大摆宴席招待宾客,只是颜丫头喜欢将礼行的清净点。这丫头素来有主见,我老头子也不好说什么...”
这是摆明在防什么啊。老皇帝凤目中有一闪而逝的幽深,“无妨,既然是她自己的意思,就这么办吧!”
说着,老皇帝视线瞥向身边的皇后,“这段时日在桂禅寺清修,等回宫后朕怕是忙政事得忙的头昏脑涨。但夕颜丫头的及笄宴,朕总该有点表示,皇后,不如及笄宴那天,你替朕去风家讨个喜庆。”
皇后先是微怔,很快笑的温婉大方,“臣妾遵命。”她正担心风青青她们几个没脑子的能不能办成事儿呢,现在她亲自能去风家观宴,那是再好不过。
“好啊。”老皇帝乐道。
这边谈话时,都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因此老皇帝和皇后,风老家主的话都一字不落地印进了风夕颜三人的耳朵。
风夕颜首先就眯眯眼睛,对上君楚歌,“老皇帝不是一直都不搭理你吗?为什么突然对你这么上心?”还有,风家和君国皇室表面和睦,背地里势不两立,老皇帝一直不喜欢君楚歌和风家的人有来往。
这次...看到君楚歌跟她聊天,不但没反对,还...特别高兴的样子。
很是奇怪。
君楚歌一脸苦笑地耸耸肩膀,“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想知道哇。”谁知道他老爹今天脑子哪根筋不对,说话做事都这般阴阳怪气的。
瘆人。
害怕。
云阳则是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站了一小会儿以后,便回头转身上了云安王府的马车。
“你也来。”他上马车前还不忘提醒风夕颜,“风爷爷之命不可违,别让云安王府的马车久等。”
风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