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余毒未清(已修)
秋瞳准备抽马屁股的缰绳一抖,险些脱落掉到地上,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直接回云安王府,那...夕颜小姐怎么办?难道一并带回云安王府?
想到这里,秋瞳一拍脑袋,暗骂自己一声蠢,手直接调转马头,马车行驶向云安王府。
等一入府邸,秋瞳习惯性地将马车停在雪梅轩前的小道上,跳下车辕道,“世子,需不需要属下让江叔给夕颜小姐安排...”住处。
呆滞地瞧见自家世子怀里抱着一个女人默默走进雪梅轩,秋瞳以为自己看走眼,还特意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
在确认自己眼神没问题后,暗自望天。自打王爷王妃去世,世子就将雪梅轩的下人全部遣散,只留下两个护卫和江叔一个老管家打理院子。
十五年,雪梅轩没进过一个女人,更别说被世子抱进去...
世子他...终于开了一丝窍。感叹良久,秋瞳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秋喑和江叔他老人家,让他们都高兴高兴。
于是秋瞳连忙将马车安置好,乐呵地跑进雪梅轩,恰巧看见秋喑那小子跟江叔在世子房间的门前唧唧歪歪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难不成...秋瞳欣慰地看看自家世子房间紧闭的房门,凑到秋喑和江叔跟前自豪地道,“你们都知道世子带女人回家的消息了?”
话一出口,就被秋喑扯着衣襟问道,“喂,你跟世子出去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世子带回来的那个美人,究竟是怎么惹到世子的?还让世子大费周章地特意带回雪梅轩用刑。”
用刑?秋瞳满头雾水。
“这女子生的那样美,指定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江叔点头道,“被世子直接扔进柴房,估计要等明日亲自审问,可惜了。”
雪梅轩的柴房最是阴冷,而且眼下是冬深春初之时,女子天生生性属寒,躺上一晚上指定得高热。
柴...柴房?世子居然让夕颜小姐睡柴房?秋瞳嘴角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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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睡梦中,风夕颜看见自己身在冰山里面,然后冰山翻塌,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在这阴冷潮湿的柴房里,一抹格格不入的翩然白衣立在那里,望着下意识蜷缩在墙角的女子面露不满。
白衣的衣角拂落在地面上,染上不少灰尘,可以看出,他站在这里已经很久很久。倏尔,云阳揉揉额间,有些头疼地上前蹲在风夕颜身侧。
“从马车上下来便一直睡到现在?”云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清浅的眸子一直落在她的脸上,半丝未曾挪移开。
柴房的顶上有一个小窗,柔和的月光从窗户内洒进来,再覆盖到风夕颜极其不安稳的睡颜上,那副画面,很是赏心悦目。
风夕颜哼唧两声,却没有要转醒的样子。
“真是...你这个女人...”云阳素来清淡的声音带上一分无奈。他探手入怀,摸出一个药瓶,在掌心内倒了一颗药丸给风夕颜服下。
“明明自己懂医术,可连自己身体的余毒未清都没发觉,真够让人操心。”
做完这一切后,云阳起身,轻手轻脚地出了柴房。
后半夜,风夕颜睡得很好很好。梦中那片冰山融化,变成生机盎然的春天,风吹过,屋檐处挂着的风铃轻轻晃荡,发出清脆声响。
繁枝茂密的榕树之下,两个孩童从酒窖偷了一壶酒出来,女孩浅浅尝了一口,便醉醺醺地躺在男孩怀里面...
然而,这个美妙的梦最后在震耳欲聋的层层铜锣声破灭...嘶,风夕颜几乎是从柴火堆上蹦起来捂住耳朵,怒视着眼前的人,“你谋杀啊?信不信本小姐把你五花大绑,扔进油锅炸了!”
秋瞳拎着铜锣,无辜地快哭了,“夕颜小姐饶命...我一个小小的下属,全是奉世子的命令办事儿。”您要找人算账,找我家世子去!
“云阳?”风夕颜这才晃过神去打量周围的环境,在意识到自己居然身在柴房以后,她那张绝美的小脸脸霎时就黑沉如水。
“这里是哪里?”风夕颜目光宛若锋利的刀剑,往秋瞳身上扫去,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似的。
秋瞳冷不丁一个寒颤,缩缩脑袋道,“回夕颜小姐的话,您...在我家世子的马车上睡着了,我家世子这才顺道将您带回云安王府...”
“的柴房?”风夕颜直接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嘴角抽搐地道,“有些人好歹是云安王府世子,背地里叫客人睡柴房里头?”
在心头将某人问候了个遍,在这种冷潮交替的地方睡一晚上,她没烧起来就算命大!
烧?风夕颜抬手摸摸额头,说来也奇怪,她这身子不算孱弱,但却是打小体寒怕冷。如今在这柴火堆上睡一晚上,倒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而且还觉得身上暖融融的,说不出的舒服。
“夕颜小姐,您...感觉如何?”秋瞳试探着重新凑上前,问道。
“感觉还行。”风夕颜摇摇头,皱眉问道,“云阳在哪?”
“世子近来两日都在调查粮草一案,早出晚归的,眼下不在府中。”秋瞳道。
近来两日?风夕颜瞪大眼睛,“我睡了多久?”
秋瞳轻咳地道,“算上回宫那一日,夕颜小姐睡了两日一夜。”不得不说,夕颜小姐简直就是一个圣人,他头一回见姑娘家在这种环境下睡这么香的。
多亏世子有先见之明,知道夕颜小姐今日有可能还醒不过来,特意在出门前给了他一个铜锣。
“如果午时还没醒,拿这个东西,敲醒她。”这是世子出门前特意嘱咐他的话。
那岂不是离和老皇帝交差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六日了?风夕颜一拍脑袋,就要往外走去,暗自懊恼。她平白消失两天一夜,老爷子肯定得着急死。
“夕颜小姐,您要去哪?”秋瞳看风夕颜走出柴房,连忙变成尾巴跟在她后头,“我家世子跟风老家主打过招呼,那个...风老家主说,您不必急着回去,可以在云安王府多住些时日。”
脚步笃然顿住,风夕颜偏头问道,“我爷爷知道我被云阳带回云安王府了?”
“知道!”秋瞳连忙道,“粮草一事我家世子也一并告知过风老家主。”
风夕颜眼角微跳,“我爷爷怎么说?”
“没怎么说啊...”秋瞳回忆半晌,眼睛一亮道,“夸了您一句好样的,顺便命人把您的起居用品全部从樱落居运到了云安王府。”
第十五章 花开四季(已修)
风夕颜:“...”老爷子是不是不会挑重点?风家镖局押运的粮车被劫,风家正被狗皇帝刁难呢!结果老爷子关注的...压根不是这回事儿!
娇颜红了黑,黑了红,一时间变换不定,许久,风夕颜总算勉强接受自己被老爷子扔进云安王府的事实。
“你们厨房在哪?”风夕颜转身面向秋瞳,好奇地问道。
睡了两日,她这会儿都快前胸贴后背了。反正风家和云安王府往来密切,老爷子打小就喜欢云阳,恨不得不要她这个孙女,要云阳给他当孙子!
既然如此,还想什么?先把自己喂饱才是正经的!
“夕颜小姐是饿了?”秋瞳像是早有所料地笑笑,“雪梅轩的院子里早就布好膳食,夕颜小姐随我来。”
风夕颜颔首,跟秋瞳往外面走去。
历代云安王所居住的雪梅轩很大,柴房只是在院落很偏僻的角中。等风夕颜到外头的时候,原本狭隘的视野就被瞬间扩大,她不由得一怔。
一缕清冷高贵的暗香浮动,水泥砌成的小径两旁,皆是雪色白梅绽放。风一吹,花瓣飞舞,浅淡的梅花香迎面而来,清逸而幽雅,悠远而飘渺,宛若初雨洗涤般干净透澈。
闻着空气中的浅淡梅香,风夕颜终于知道雪颜缎白绸上的香味从何而来了,或者说云阳身上为何会带着幽幽浅香,在这种地方住着,身上总归或多或少要沾上一些。
“夕颜小姐。”庭院中央,在连通房间的回廊前不远处建造着一个凉亭,江叔从凉亭里笑着迎出来。
“江叔。”礼貌地对江叔点点头,风夕颜虽然对这院子的主人印象不怎么样,可对待江叔这样的长辈,她还是很尊敬的。
尤其她爹爹娘亲在世时,曾经跟云安王和云安王妃交好,没少来这儿串门。
江叔是照顾王爷和王妃的老人,所以连带她爹爹娘亲也受过江叔不少照拂。
“好啊。”江叔乐呵地将风夕颜牵进凉亭。凉亭里面有一个石桌,桌上布满佳肴,无论哪盘子菜,看上去都是色香味俱全。
风夕颜一坐下,就忍不住默默吞了口口水。
将手边金镶玉的碗筷递给风夕颜,江叔满是慈爱,“夕颜小姐,别客气,多吃点。”
说完,他看向风夕颜的眼神有些歉意。
那天真是...夕颜小姐被世子这般抱着直接就扔进了柴房里,他还真没认出来...要不然哪能叫夕颜小姐一个姑娘家硬生生在柴房睡了两日。
夕颜小姐和世子可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怎么现在竟然互相仇视到这种地步。
渐渐的,江叔眸底浮现一丝怜悯。看着风夕颜几乎是将桌子上的菜肴风卷残云地解决掉,不由得又是一阵怜惜和心疼。
看来是饿坏了。
风夕颜倒是不知道江叔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真是很久胃口没有这么好过,这满桌的美味吃起来那叫一个香啊!
帝京百里外的风家暗庄内,花渡正在安置前些日子抢夺粮车时被打伤的伤员,眼看云阳一袭翩翩白衣走过来,立马上前行礼。
“云世子。”
云阳轻轻‘嗯’了一声,视线清淡地扫向周围,“他们至多再修养一日,便都无大碍了。至于那个受内伤的,你家小姐先前已经用银针替她稳住伤势,还需要再喝两贴药,然后再取出银针便可。”
说完,他指尖捻住一张黄纸递给花渡,“这是药方。”
“多谢云世子。”花渡接过药方放进怀里,深深地松气。风家的暗庄远在京城百里之外,这里条件极其有限,更别说找大夫。
若非云世子这几日一直带药材来暗庄替这些人医治,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庄子的牌匾前,秋喑腾空落下,小跑进庄子来到云阳跟前,犹豫道,“世子,粮草的踪迹属下没有找到,但属下...或许有些其他线索。”
云阳一双眸子轻轻往秋喑的方向看了眼,然后步履轻缓地往庄子深处的一处封闭房间走去。
秋喑见状,连忙跟到云阳身后。
等两人双双消失在视野中,花渡准备去庄子存放药材的地方给洛雪抓药,转头却看见她正抚着胸口过来。
“你怎么不好好躺着?”花渡上前去扶洛雪,见她一张脸还苍白如纸,颦眉问道。
“云世子说,下地无碍的。”洛雪瘪嘴道,“再说,我实在在床上躺不下去。那批粮草对风家来说很重要,现在被盗,小姐心里一定怪我。”
“当日小姐来暗庄查探,看见你和风家镖局的人伤成这样,都快心疼死了。”花渡无奈道,“哪有空怪罪谁?”
洛雪吐吐舌头,她其实也就是这么一说。小姐明里暗里做事都果断决绝,唯独对自己人心最是软。
说白了,就是护犊子!
想到这里,洛雪轻笑着望向云阳和秋喑待的那座屋子,“小姐和云世子都是聪明人,粮草一事...应该也会迎刃而解。”
在她印象当中,似乎还没有小姐做不到的事情。何况,这次还有云世子。
“你说的对。”花渡道,“不过先前只听说云世子惊才艳艳,在北州边疆苦寒之地屡获战功,我还当真不知道他还有这般医术。”
连小姐都说洛雪的伤势需要养上十天半个月,可云世子一来,这么一点功夫,洛雪就能生龙活虎地能下地走了。
洛雪耸耸肩膀,这次风家镖局承云世子如此大恩,对他们来说无所谓,但对小姐来说应该是喜忧参半。
毕竟自家小姐五年前将毒害宫中安妃的大罪嫁祸给云世子,害他被皇上发配到北州边疆苦寒之地整整五年。
云世子五年来所受的苦,是真真实实加在身上的,如今他回帝京,心头或多或少应该对小姐有些怨恨。
这次两人是被迫才会一同合作去寻回粮草,那么...之后呢?如今云世子和小姐重新有了牵扯,便再也没办法将彼此撇地一干二净。
和花渡对视一眼,洛雪摇头叹气。
恰时,暗庄附近的一棵树上,树叶婆娑而动。一个人影悄悄从树上离开,然后往暗庄附近的山崖疾驰掠去。
云安王府,雪梅亭内。
“我那樱落居,春天时候确实美,可樱花保留不过一季的功夫,反而没有雪梅轩的梅花特别。”捻起飘落到手心的一片梅花瓣,风夕颜莞尔道。
百姓都传君国京城有四大盛景,云安王府雪梅亭里观梅,风家樱落居中樱落飞舞,七皇子府昙花阁昙花一现,桂禅寺后山梨花苑梨花开。
风夕颜啧啧两声,她虽然生在帝京,长在帝京,但却并不时常出去,可却是阴错阳差将这四大盛景观了一半。
算起来,是好福气。
江叔笑道,“夕颜小姐过奖,这花开的再久,不都是一个样子?”
“四季常开不败,每个季节自有每个季节的美。”风夕颜撑着石桌的边缘起身,她是个爱花之人,若是得空,君国剩下那两大盛景也得去看看。
第十六章 粮草线索(已修)
就在风夕颜被这美景晃的微微有些失神的时候,后脑勺被人轻轻一弹。
她回头,一抹浅淡如梅的幽幽暗香迎面袭来。
云阳不知何时站在了风夕颜的身后,如画的俊颜没有表情,那份疏离寡淡之气依旧。
“这花赏的可开心?”
“你...”风夕颜羞恼,“云阳,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还有...你弹我头干嘛!”
云阳深深看了她一眼,“粮草有线索了。”
风夕颜本来要发作的神情骤然一收,‘蹭’地从亭中的石凳子上起身,“在哪?”
“不归山。”云阳道。
那不就是风家暗庄附近的山。风夕颜眯眯眼睛,然后疾步往亭子外走。
“我现在就去找粮草!”
在她经过自己身侧的时候,云阳手一抬,拉住风夕颜,蹙眉问道,“别冲动。我知你担心风家的安危,但是这个线索,可能是陷阱。”
就在昨日,秋喑收到一些消息,说粮草被山贼藏匿在帝京百里外,风家暗庄附近的不归山中,而且给出的位置详细的有些异常。
既然是背后有人想害风家和云安王府,怎么可能轻易将这些东西散播出来,其用意...很不好说。
风夕颜沉默片刻才道,“是陷阱又如何,为了风家和云安王府,莫说陷阱,就算地狱门,鬼阴间,我都要去闯上一闯。”
云阳平静无波的气息一动。他怔怔的盯住风夕颜,握住她袖口的手笃然间失去力气,突然一松。
风夕颜头也不回的离开雪梅轩。
望着前面娟秀的背影,云阳袖口间的指尖握拳,步履迈开。
等一路走到府门口时,风夕颜就看见云阳已经端坐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身上。
白衣配白马,不仅不显得单调,反而衬的马上的男人容颜倾世,白衣翩然,清华俊逸。
云阳对她招手,“粮草一案,皇上既然命你我一起调查,那这不归山...我和你一起去。”
“好。”风夕颜短暂的思考后,指尖搭上云阳的掌心,然后纵身一跃,借着反力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后。
云阳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调转马头,捏住缰绳驾马驶向不归山的方向。
耳边呼啸的风将风夕颜和云阳脑后的三千青丝吹的缠绕在一起,风夕颜下意识地搂住身前男人的腰。
远远望去,帝京百里外,一白一蓝两道身影在马上交叠。
“好快的马。”风夕颜赞叹,她的声音被吹到风中,“这马叫什么。”
“踏月。”云阳道。
“名字也不错。”
云阳垂帘,目光落到自己腰间的手腕上,“踏月是天下最好的名马马种,能够日行千里,自然是快。”
不过快归快,却稀缺异常,怕是天下间与踏月同类的马都不会超过三匹。
就连踏月,都是云阳机缘巧合之下才得来。
约莫又是半个时辰的功夫,踏月一个漂亮的仰天长啸,停在不归山前。
不归山地处偏僻,山路崎岖陡峭,乱石连绵,所以这里平日不归山几乎没有什么人来。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先后进山。越往里走,风夕颜绝丽的眉目间,神色就愈发凝重。
山路四周都被石壁环绕住,如果谁要在这里动手脚,实在太过容易了。
云阳低扫了她一眼,扬眉道,“怕了?”
“不是怕。”风夕颜没好气地道,“是担心。”她们现在连背后之人的目的都不清楚,完全就处于被动趋势。
这种感觉,她很不喜欢。
这个时候,风夕颜又懊恼起来,要是那日在暗庄,她没有轻敌,没有中计,将人顺利擒住,就不会发生这么多其他的事情。
云阳能感受到她的自责,淡淡地道,“大秦国的人手段层出不穷,你着道也是正常。”
这...是在安慰她?风夕颜哭笑不得,“云阳,我谢谢你。”
云阳:“...”耳根子突然爬上一抹微红,他低低一咳,把袖子递给风夕颜。
“抓住。”
“干嘛?”风夕颜疑惑地道。
“怕你丢。”
“...”
对上风夕颜有些异样的目光,云阳淡然道,“怎么?你丢了我还得去找你,我只是不想叫你拖后腿。”
风夕颜满脸憋屈,不过想想,这种情况下他们走散确实麻烦,于是上手去拉住云阳的雪白衣袖。
两个人并肩而行,云阳周身的那份疏离寡淡的气息慢慢沉溺。
到山的深处,还是没有动静。风夕颜纳闷地道,“你确定粮草在不归山?”
“不确定。”云阳道。
“...”好吧。
又过了一会儿,前面的云阳忽然停住脚步,风夕颜险些没有往上撞。等她回过神来,发现他们二人跟前被一座石门拦住去路。
云阳淡然无波的眸子在周围扫视。
“这个地方...”风夕颜指尖在身侧的石壁上轻轻触碰,“可能有机关。”
这里的石壁跟外面很不一样,外面的石壁纹路嘈杂,但还算光滑。至于这里的...像是被其他利器切割过,更有趣的是...旁边还有一小块被挖空了。
云阳也注意到石壁的问题,一双眸子盯住石壁沉思。不多时,他眸光一凝,掌心覆到石壁上,往被挖空的地方一挪。
“居然能动。”风夕颜惊讶。
“是阵法的开关。”云阳眉头轻轻一皱,“看来只有打开这个阵法,石门才会打开。”
“他想逼我们闯阵?”风夕颜冷冷地道。
“嗯。”云阳点头,“要不要开阵?”
“自然要开,可...”风夕颜看着石壁上杂乱无章的纹路,有些头疼。她虽然研究过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可这机关如此繁复,要想解开,需要很长时间。
那个人,会给她这么多时间么?
“风夕颜,你是不是忘记还有我。”云阳清冷的声音难得带上一分无奈。紧接着,风夕颜就看见他的指尖不断转换,最后‘砰’的一声。
前面的石门缓缓上移。
风夕颜瞪大眼睛,“你还会解这个?”
云阳轻轻‘嗯’了一声,“战场上,机关阵法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所以随便研究了一下。”
随便研究?风夕颜嘴角抽搐,呢喃道,“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有天赋的人就是不一样。
云阳眼底染上一抹笑意,不过只是转瞬即逝,他道,“你一样聪明,小小年纪掌管偌大风家,天下有几个女子能像你这般的?”
他这么一说,风夕颜乐了,“我聪明,我知道啊。”
第十七章 天生异象(已修)
云阳出生之时,恰逢冬至,天生异象,皓月当空,雪梅亭梅花香溢满屋子。
可风夕颜出生之时,则是彩霞漫天,樱落居樱花一夜之间骤然开放,飞舞席卷。
云阳天赋异禀,风夕颜自是也不差。
云阳还想再开口,却被风夕颜扯住袖摆,不停地晃荡,“你看!”
石门打开后,就在他们正前方,有一条分岔路口。
每条路口都像是望不到尽头,被阴影所遮盖。云阳清俊的眉宇又是一拧,视线偏转,发现石壁被打开的机关夹缝中,还有一封信。
“写的什么?”风夕颜看云阳打开信封后,面色不大对劲。本就清冷的俊颜这会儿像是染上霜痕,把周围的气息都拉的有些阴寒。
云阳沉默,目视这两条岔路口,良久才道,“信上说,这两条路,分别有两个不同的阵法,我们要找的粮草,就在阵眼处。”
“也就是说...我们要分开?”风夕颜问道。
“是。”云阳答。
风夕颜点点头,松开云阳的袖摆,“既然如此,你我就分开行动吧。”她到底不是深在闺中的女儿家,闯个阵法,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说完,她就要往其中一条岔路口走。只是人还没出去,就被身侧的男人一把拉向另一边。
等风夕颜回神,云阳已经迈着闲适洒脱的步履抢先走向那条岔路口,腰间的铃环佩响混着他的声音。
“这条归我,你去另一边。”
风夕颜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只是身型偏转,没入另一条山路。
随着他们进入,两条本来清晰的山路,浮上层层烟雾。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夕颜找到阵法生门。
不归山的某处,通往阵眼的方向发出剧烈的声音。
‘轰——’
“咳咳咳!”风夕颜被灰尘呛的咳嗽,缓缓从阵眼走出。
她轻轻吹了个口哨,霎时从不远处飞来一只浅蓝色的鸟儿,在她头顶上盘旋。
“去暗庄给花渡传信,让他带人来不归山搬粮草。”
鸟儿仿佛能听懂她的话,点点脑袋,扑腾着翅膀飞往暗庄。
风夕颜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视线紧紧地定在旁边还封闭的阵眼。
云阳...如此精通阵法,居然还没出来。
风夕颜就待在那里。又是一个时辰后...她开始待不住了。
先前云阳推开她进了这个阵中,莫非...两条岔路口的阵法是不同的。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风夕颜思绪刚落,整个不归山发出剧烈轰鸣。然后,一阵震耳欲聋的霹雳声响彻整个不归山。
“轰轰——”隔壁的阵眼打开,一抹隽秀的影子优雅从容地走出来,白衣翩然,清华潋滟,不染一丝灰尘。
跟风夕颜出来时的狼狈一比,云阳简直就跟坠入凡间的谪仙,出尘绝世。
风夕颜:“...”
“走吧。”云阳越过风夕颜,径自往外。
风夕颜赶忙跟上,问道,“你...”
云阳脚步微微一顿,回身打断他的话,“通知风家的人来搬粮草了吗?”
风夕颜一怔,随即道,“通知了。”
云阳颔首,然后再没有一丝停顿地走向山外。踏月被拴在不归山入口出的一块巨石上。
两人接连上马,回了云安王府。
风夕颜看云阳依然淡然闲适,可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同。一路上,他也是一言不发,跟去不归山时不太一样。
云阳把踏月骑到雪梅轩前,淡淡地道,“下去。”
“...”风夕颜撇撇嘴,翻身下马。
云阳握住缰绳的手上仿佛隐隐有青筋,他看着风夕颜,“粮草已经寻回,皇上也找不到机会为难风家和云安王府了,你就没必要再住在雪梅轩,我让人帮你把东西搬走。”
风夕颜面色微僵,没有拒绝,“好。”
良久,云阳轻轻喊道,“秋瞳。”
秋瞳应声现身。
“送夕颜小姐回风家。”云阳道。
“是。”秋瞳眨眼道。
风夕颜抬头,他坐在踏月马上,阳光带着暖意落在云阳身上,雪颜缎白衣恍若浮上一层光晕。
云阳的皮肤本就很白皙,被阳光一打,如玉般清冷而温润,容颜倾世,清华潋滟。
“夕颜小姐?”秋瞳唤了一声。
收回目光,风夕颜转身,就在她要走的时候,云阳喊住她。
“等等。”
风夕颜脚步一顿。
云阳淡淡地道,“那日路过胭脂楼,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暗卫。胭脂楼隶属风家,便送给你吧。”
胭脂楼?风夕颜皱皱眉头,“有人派暗卫探查胭脂楼?”天下谁不知道胭脂楼是风家的地盘?
跟风家作对,还真是有胆子!
“嘴是死的。”云阳道,“我让秋瞳把人送到云安王府的暗室中,还是没能套出消息。”
“死士?”风夕颜惊讶。
云安王府的暗室是历代云安王专门用来鞭策和惩罚下属的地方,百般酷刑应有尽有。在那里,不是以惩罚数量计数的,是以时间来计数。
也就是说,只要一进去,就会被上刑法,不到时间,酷刑就不会停。
再严的嘴皮子,在暗室关个一段时间都能松。
“没错。”云阳道。
“多谢。”风夕颜答完,走向府门口。
这一刹那,云阳整个人才放松下来,身子在马上有些摇摇欲坠。
“秋喑。”云阳喊道。
“世子!”
秋喑刚一出来,就看见自家世子摇摇欲坠地从马上栽下来,他一个跃身,接住云阳。
而云阳背后,大片大片的鲜血晕染开来,将整后背都染成血红色。
秋喑见自家世子一张脸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来,面色彻底变了,“世子...你之前封了穴道?”
云阳没有答话,垂落眼帘,虚弱地道,“扶我进屋。”
风家。
风夕颜回到樱落居以后,心情不好,很不好!
至于为什么心情不好,她自己似乎...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心里烦闷。
“小姐!”洛雪从外院进来,看见风夕颜撑着脸坐在石阶上,笑道,“您回来啦!这几日在云安王府,小姐过的如何?”
“洛雪?”风夕颜抬起下巴,皱皱眉,“你不是在风家暗庄中么?”
“这几日云世子替小姐在看顾暗庄,他说奴婢的伤不宜留在庄内修养,便命人将奴婢带了回来。”洛雪眨巴眨巴眼睛,“这些日子多亏云世子一直在帮忙料理风家暗庄,伤员们才能够这么快稳定。”
又是云阳!风夕颜抿抿唇角,似乎是想逃避什么,“明日,让花渡和风家镖局的人一起走,护送粮草到南城饥荒之地。”
“是。”洛雪答道。
说完这句话,风夕颜转头进了屋子。
第十八章 上门找事(已修)
房间内,一个暗卫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风夕颜心底正烦闷,堵着一口气没地儿出,于是缓缓走向那个暗卫。
“谁派你到胭脂楼的?”风夕颜摁了摁拳头。
暗卫全身上下都是伤,看上去精神不错,只是一双眼睛非常黯淡,他抬头森森地望着风夕颜,“怎么?这些年风家还没落寞,风家人脑子就开始不正常了?云安王府的暗室刑法都从我这里逼不出东西来,还没死心吗...”
风夕颜眯眼,“总有这种不要命的狗。”
“总比风家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前后受阻,即将破灭来的好!”暗卫冷然道,“也比云安王府护国世袭王府,受尽天下人爱戴,却立足行走于刀锋之上,历代受皇室打压来的强!”
风夕颜绝色容颜上笑意一点一点收起,转而破碎出一丝杀意,手中在腰间掠过,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出鞘,抵上暗卫的脖颈。
“激将法,想逼我杀你?”风夕颜突然笑靥如花。
暗卫冷哼一声,没有答话。他是想死,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还不如一了百了。
“好,你成功了。”风夕颜剑一横,鲜血崩现,暗卫的身子慢慢软下来。
恰时,门外响起一阵迅即的敲门声,等风夕颜上前把门打开,洛雪才看见倒在地上尸体,微微一怔。
不过到底是习武之人,又见惯大场面,很快就回过神来,她焦急地道,“小姐,颖儿来寻你,胭脂楼出事了。太子殿下带侍卫把胭脂楼围住,说要查封胭脂楼。”
君亦钰?风夕颜想起那天在皇宫,君亦钰看她不太一样的眼神,‘呵’地嘲讽地道,“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边刚解决一条狗,主人就找上门来了。”
原来那时候君亦钰早就已经盯上胭脂楼。
“小姐,太子殿下为何忽然要找胭脂楼的麻烦!”洛雪咬牙道。胭脂楼是风家名下产业,她和颖儿,倾城的关系都极好,这会儿洛雪都急红了眼睛。
“没什么,只是这胭脂楼素来做的是只赚不亏的买卖,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风夕颜嗤嗤一笑,绝丽的眉目满是冷意,“平日里因着风家的威严,他们不敢放肆,现在风家镖局押送的粮草出事,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而已。”
说完,风夕颜往门外走去,“洛雪,找人将屋子收拾干净,我随颖儿去一趟胭脂楼。”
“奴婢遵命。”
门外,一见到风夕颜,颖儿就觉得酸楚哽咽瞬间就弥漫到嗓子眼处,眸中水波暗涌,急急地抓住她的衣角,“主子,你救救倾城姐姐,倾城姐姐受了伤。”
想到出胭脂楼前,倾城姐姐还替她挡了太子殿下侍卫的一掌,颖儿就再也按耐不住,泪水滴滴往下落。
闻言,风夕颜绝丽的眉目瞬间沉下,“君亦钰...君国皇室真当风家好惹?敢伤我的人!”说完,她拍拍颖儿的手背,“倾城会没事的,我们去救倾城。”
颖儿吸吸鼻子,点头。
顺手从马厩牵了匹马,风夕颜带着颖儿骑上马,朝胭脂楼的方向疾驰而去。
午时饭点刚过,帝京本就是最热闹的时候。不过风夕颜的马术极好,就算在这人来人往中疾驰穿梭,也能将人群完全避开。
百姓不时往回看,只能瞧见一匹马上蓝衣青丝随风飞扬,英姿绝美。
而此时被官兵团团包裹住的胭脂楼中,跟繁华车水马龙的大街比起来,倒显得有些僻静异常。
其他恩客都被遣散,君亦钰坐在一楼观台旁最好的位置,喝着小酒,目光邪肆。
“胭香醉,好一个胭香醉。”轻轻嗅着唇齿间回味的酒气,君亦钰沉醉万分,“天下三大名酒,也只有胭香醉能够在胭脂楼内喝到。”
倾城被两个侍卫扣住双臂站在一旁,沉静地一言不发。她偶尔隐忍地咬咬嘴唇,一双秋水般的眼睛还忍不住往门外扫去。
视线从倾城脸上扫过,君亦钰撑着桌沿起身,挑起她的下颚,笑道,“怎么?还指望风家主子来救你?风夕颜她现在怕是自身难保,劝你识相一点。”
“你对主子做了什么?”倾城冷冷地问道。
“风夕颜是风家嫡女啊,我能对他做什么?”君亦钰盯着倾城,眼中光晕闪烁,“胭脂楼的头牌不一直都是笙歌么?居然...还藏着这样的美人。”
尤其这殷虹的血迹顺着嘴角流下,交映额间的朱砂痣,衬的她容颜愈发貌美绝伦,红衣艳华。
猛地摇头甩开君亦钰的手,倾城冷眼看他,“奴婢是胭脂楼的主事人,偶尔会出面给客人弹琴助兴。但并不是楼中的牌子,太子殿下请自重!”
胭脂楼的主事人?君亦钰凤目微抬,敛唇一笑,“既然喊着奴婢,那便是奴婢。本宫是君国太子,哪里的奴婢本宫不能够肆意玩弄?”
“来人,将她绑起来,送进太子府。”边说着,君亦钰覆手重新走向桌沿处。
扣住倾城双臂的两名侍卫得令,拿过一根缰绳要去绑倾城的双臂双脚。但是就在缰绳触碰到倾城的肌肤时,两人不约而同地闷哼一声,齐齐倒地不起。
“君太子好大的口气,我风家的人,你也敢动?”风夕颜甩甩手,缓缓从门口走进。那一袭蓝衣翩然,脸上不失粉黛,脑后的头发只是用一根简单的孔雀流苏簪束起,却是难以掩盖的风华动人。
颖儿跟在她身后,一双眼睛还带着泪珠,看到倾城无事,总算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君亦钰在看见风夕颜的刹那,面色一变,显然有些意外,“你怎么...”
“主子!”周围没有了禁锢,倾城很快就冲出来,站到风夕颜旁边,怒视着君亦钰。
君亦钰余光扫过倒地的那两个侍卫,各自胸口处都扎了一根银光闪烁的暗针,他本来还不错的心情霎时一沉。不过深达眼底的恨意只是一闪而逝,很快朝风夕颜浅浅笑道,“夕颜小姐。”
风夕颜拂袖间,淡淡地道,“君太子用不着跟我客气,我知道你是来砸场子的。”
君亦钰唇边的笑笃然一僵。
“君太子上回带走我的笙歌,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风夕颜摆摆手,脸上满是嘲讽,“这次怎的?一个不够,还想抢?”
“夕颜小姐,本宫是奉父皇的命令来查封胭脂楼,并将胭脂楼归分划到君国皇室名下。”
君亦钰俊颜有些绷不住,冷冷地道,“也就是说,胭脂楼不再是风家名下产业,而是所属我君国皇室,既然如此,这胭脂楼自然是本宫说了算。”
第十九章 锋芒毕露(已修)
查封胭脂楼?将胭脂楼归分划到皇室名下?风夕颜挑挑眉间。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君亦钰先前派暗卫提前来胭脂楼探查,又是这么大费周章地带人来包围,就是在打胭脂楼的主意!
“是啊,胭脂楼是天下最大的风月之地,哪怕是帝京外或是邻国的人也常常慕名而来。无论何时,几乎都是人满为患。”风夕颜戏谑地看向君亦钰,“这等吸金的产业,刚好来填补君国国库空虚。”
君亦钰脸色一变,眯眼道,“暂时查封胭脂楼是因为父皇想重振民风,胭脂楼这等烟花之地对君国影响不好,和国库有什么关系?”
呦呵,还真被她随口一猜猜中了!风夕颜看君太子急地要跳墙的模样,心头了然。
“如果皇上想重振民风,那太子殿下就去把帝京内大大小小的青楼全部查封,再派人来风家知会我一声。”风夕颜漠然地道,“到时候我亲自将胭脂楼关了就是。”
“不过...既然是重振民风,那查封之后也没必要再重新开出来。”说完,她还挥挥手,唇角勾起,“君太子,我说的可对?”
如果胭脂楼一直不开门做生意,那这银子就只能跟流水一样,看得见抓不着,根本没办法进账。
到时候这么庞大的产业握在手里,老皇帝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风家的东西,就算是真的喂了牲畜,也绝对不进君国皇室的腰包!
听风夕颜这么一说,君亦钰整个人顷刻间就像是被阴霾笼罩,他终于沉下脸,“风夕颜,你别仗着自己是风家的人就恃娇而宠,别以为本宫当真不敢杀你!”
杀我?风夕颜仿佛是听见一个笑话,刚刚才染过血的樱雪剑顿时重新落入掌心。
她一个闪身,就如同风飘过,本来站在胭脂楼门口的人,几乎是瞬息之间就越过重重侍卫的阻拦,到君亦钰的咫尺之间。
那柄折射着幽幽寒光的剑尖正对准君太子的脖颈,风夕颜笑地风华绝代,“君亦钰,杀人要有本事。你...有吗?”
“樱雪剑。”此剑一出,君亦钰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先前就听说风家小姐师出高人,武功内力皆是不凡,可从风夕颜方才出剑的速度来看,何止是不凡?
加上这柄樱雪名剑,他还真没把握躲得掉。可君亦钰站在那里还是有底气的,他是谁?君国太子!他动风夕颜需要思忖犹豫,风夕颜动他难道就真的能了么?
就是绣花枕头,亮出来看看的而已!
“风夕颜,本宫不是从小被吓大的...啊!”嗤——血光崩现,风夕颜毫不手软地一剑划在君亦钰的胳膊上,不过她下手还算有分寸,见血不见骨。
捂住自己受伤的手臂,君亦钰眼底满是不可思议,“风夕颜,你一个世家之女,真的敢伤本宫?”
“君太子,你可知道,你跟你手下的区别是什么?”收回剑尖,风夕颜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块帕子,轻轻擦拭自己染血的樱雪剑,然后很嫌弃地将帕子随手一扔,朝君亦钰又是一个灿烂的笑容。
“一个是狗,一个是狗的主人而已。”风夕颜冷冷地道,“狗我杀得,狗的主人我自然也伤得!”
闻言,君亦钰有些怒不可遏,偏偏被风夕颜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先前他派遣到胭脂楼的人暴露,被风夕颜一剑砍了。
言外之意,这手臂上的一剑,风夕颜同样是在提醒他!
“皇上要真打胭脂楼的主意,就直接下圣旨到我风家来,到时候我自会去皇宫复命,但君太子如果是擅自主张打胭脂楼的主意,别怪我手下无情!”眸光透着寒意扫向胭脂楼一层满满一阁楼的侍卫,风夕颜声音清冷。
“还有,本姑娘护短,君太子别把不该有的念头打到胭脂楼的姑娘上来。”一掀衣摆,风夕颜直接落座在君亦钰先前喝酒的桌前,淡淡地道,“笙歌已经是我的让步,君太子好自为之。”
“你!”君亦钰还想发作,可手臂上的伤口不住地留着鲜血。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他晃晃身子。
旁边侍卫长见状,上前扶住君亦钰,小声提醒道,“太子殿下,夕颜姑娘是风家唯一嫡出的小姐。有她坐镇在这里,胭脂楼咱们今日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到手了。”
“眼下...还是身子重要。”
君亦钰觉得侍卫长说的有道理,阴沉着一张脸点点头,斜睨了风夕颜一眼,有些不甘心地甩袖走人。
就在君亦钰即将出门口的那一刹那,风夕颜低头扫了眼满桌的空酒壶,宛若出谷黄莺啼鸣的声音响起,“君太子,如今胭脂楼还是我风家地盘,这天下三大名酒的胭香醉可不能白喝。”
“这酒纵然是在胭脂楼内数量也极其有限,今日权当便宜了君太子,卖你千金一壶。”默默地算算桌上空酒壶的数量,风夕颜估摸着他喝的还不少,咧嘴一笑,“一共六壶,六千金,待会儿我会派人到太子府上取。想来...堂堂君国太子,不会赖账。”
刚刚跨到门槛的君亦钰脚下被绊倒,还好旁边侍卫长一直搀着,可他怒气攻心,直接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君亦钰回头看向风夕颜,冷冷地道,“你放心,区区六千金而已。只要风家撑不死,本宫就给的起!”
“风家,不需要君太子费心。”风夕颜笑意不减。
“哼!”
等围在胭脂楼满满一楼阁的侍卫被君亦钰带走后,整个胭脂楼重新恢复往常轻松的气氛。
倾城和颖儿凑到风夕颜跟前。
倾城极其聪明,这么一来二去已经知晓胭脂楼近来发生的事情都是谁在背后作祟了。她担忧地道,“主子,您今日实在冲动,如果太子殿下到皇上那边告主子一状,岂不是...”
“他不敢。”风夕颜指尖习惯性地在桌上叩击两下,“老皇帝的确觊觎风家名下产业,但风家毕竟是帝京第一大世家,甚至是天下七大世家之首。”
说到这里,风夕颜惰懒地伸伸懒腰,“老皇帝尚且还不会跑到我跟前来抢东西,如果我猜的不错,国库空虚,老皇帝为此正在伤脑筋。君亦钰...是想讨他老子高兴罢了。”
而如今,君太子不仅被她反打一耙子,还要吐出六千金送给风家,他是嫌自己还不够丢人是么?还要傻的自己跑去老皇帝面前提起这事儿抹个黑?
不可能!除非真的没脑子。
呃...君亦钰好歹坐太子之位这么长时间,脑子这个东西他是不大灵光,但不至于没有吧。
第二十章 阴谋算计(已修)
原来如此。倾城和颖儿点点头,先前慌乱的目光渐渐重新沉浸下来。只要是在主子身边,总觉得无比心安。
倾城忽然尴尬地看了风夕颜一眼,“主子,之前...那梅花。”
“无事。”风夕颜沉默了一会儿,道,“该来的总要来。”
说完,她看向倾城,悠悠叹气,“我知道你有苦衷,你生父生母的事情这些年风家都有在帮忙查,再耐心等等。”
被风夕颜挑破心思,倾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注意到倾城唇边干涸的血迹,风夕颜对她招招手,“过来,我给你看看伤。”
倾城缩缩身子,“一点小伤,主子无需...”
风夕颜皱皱眉,“不可大意,过来!”
耐不住风夕颜的执拗,倾城只得上前。
指尖覆在倾城白皙的藕臂上,风夕颜给她把脉过后,微微叩首,“确实是一点小伤,但也马虎不得。这两日就让颖儿帮你看着胭脂楼吧,你好好休息休息。”
倾城眼睛一眨,没有答话。
风夕颜无奈。这么些年,倾城一直都在打理胭脂楼,早就将胭脂楼的安危看得比命重要。
要不然之前也不会病倒。若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伤,就要她卧床修养,不去看顾胭脂楼,她定是不愿的。
“既然不愿,那就不要受伤。”风夕颜瞥向她,“倾城,你是我的下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本事。区区几个太子府的侍卫,你应付得了。”
先前为了让倾城能够自保,也提升她身体的体能,风夕颜亲自将倾城带在身边教过她武功
又是一阵沉默,倾城微微垂落眼帘。颖儿见状,立马上前道,“主子息怒,倾城姐姐是为救我...”
“主子,奴婢只是觉得...还未到关键之时。”倾城那双如秋水剪过的眸子忽然间就跟吹过风的湖面,一圈一圈的涌开涟漪,“今日如果太子殿下当真要动奴婢,奴婢自然不会手软。”
这回轮到风夕颜沉默,许久,她展颜一笑,“好。”懂得隐忍,藏拙,再出其不意,这种心性实属难得。
风夕颜当初就是看中倾城的这份潜力,才将她收入风家。事实证明,她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倾城也从未叫她失望过。
“过后想办法给笙歌传个消息,君亦钰回府后说不定会牵连她。”风夕颜想到什么,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君国百姓都知道君亦钰表面上瞅着还有点人样,背地里却滥用私权,强抢民女,贪恋美色!
笙歌本跟倾城一样,是胭脂楼的主事人之一。以前的楼中,一直都是倾城打理内务,笙歌负责应客。笙歌样貌极美,尤其有一副常人不能及的娇柔身段。
在清楚君国皇室对风家的忌惮后,笙歌便想去太子府当内线。于是借着君亦钰好色这一点,用法子跟君太子滚了两回床单。
自此,君亦钰被笙歌迷的神魂颠倒,亲自将她接回太子府,恩宠不断。
这么长时间来,风夕颜从笙歌那里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亏的如此,才叫君国皇帝几次想揪风家的小辫子都没成功。
只是...苦了笙歌。风夕颜当时极力反对,笙歌却说,“主子,我的命是风家所给。笙歌早就沦落风尘,倘若能用这幅残破的身子帮到风家,笙歌只会高兴。”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风夕颜也只能由着。可今天不一样,君亦钰在胭脂楼吃的哑巴亏,到时候若发泄在笙歌身上,害的笙歌出什么闪失。
风夕颜会自责愧疚一辈子。
仿佛是看出风夕颜脸上愁容,倾城劝解道,“主子,笙歌入太子府已经快一年多,君太子现在还将她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笙歌毕竟是胭脂楼出去的人,对付男人有的是办法,主子不用忧心。”
“未必。”风夕颜抿抿唇,“君亦钰对笙歌已经起怀疑,否则这次君亦钰安插死士到胭脂楼,她不会一点不知道。”
倘若笙歌能够得到消息,必然会传到风家来。可是没有,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此事君亦钰在笙歌面前没有露出半丝口风。
“总之,提醒她小心点吧。”风夕颜叹气道,“实在不行,让笙歌尽量从太子府全身而退,她的安危最重要。”
“是,主子。”
经过君亦钰这么一闹腾,胭脂楼上上下下都乱作一团。
尤其是那些姑娘,绝大多数都是倾城和笙歌先前买回来的,被太子府的侍卫这么迷晕扔在二楼的房间中,都或多或少地受了惊吓。
只有将她们先安抚下来,胭脂楼才能重新开业。于是风夕颜干脆就留在楼里,打点一些事宜。
等事情平息后,胭脂楼外很远的地方,有人邪魅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闪身又消失,没入君国帝京外的不归山深处。
很难想象,这陡峭的山崖上竟然在某个角落,修建着一座精美的院落,青衣男子扯下面上的黑布,覆手走向院落内。
“殿下。”白寒看秦煌回来,连忙摸出一个竹筒递过去道,“君太子的来信。”
“还真是够快。”秦煌接过竹筒,眉眼弯弯。从胭脂楼出去总共才两个多时辰的功夫,信都已经送到不归山来了。
把竹筒打开,里面有一张卷起的黄纸,秦煌看了上面的内容,笑意更加浓郁。他随意地将黄纸一撕,便化作无数碎片随风而飞。
白寒看向这满地的碎纸,意有所指地道,“看来君太子那边...好像已经气疯了。”
不过殿下这么算计君太子,气疯也情有可原。
“哎!”秦煌挥挥手打住他的话,眉眼弯弯,“白寒你此言差矣!能闯过我大秦国的两个阵法,取走所有的粮草,是那云安王府世子和风家嫡女自己的本事,跟我们可没有关系。”
“我怎么知道...这两个阵法连一个人都拖不住啊。”秦煌无辜地道,“所以风夕颜能够及时赶到胭脂楼,也是在意料之外。”
本来他跟君亦钰做了一个交易,他用阵法拦住云阳和风夕颜,君亦钰去夺风家的胭脂楼,条件是胭脂楼盈利归他三成。
如果能有机会弄死云阳和风夕颜,君亦钰愿意把胭脂楼盈利让出五成。结果现在...不但胭脂楼没到手,君亦钰还平白被风夕颜砍了一剑,那自然...憋屈!
白寒嘴角抽搐。殿下这责任撇的,还真是阴险狡诈地一如既往。
“君亦钰不行,蠢的要死。”秦煌讽刺地道,“本殿说什么他都信,可他也不知道用脑子想想君国和我大秦国是什么关系。”
数百年的仇敌啊!他会真的去帮君太子对付人么?
痴人说梦!
第二十一章 五年前后(已修)
“嗯...本想来君国跟君七皇子打完先前那场架的,老实说,知道他没归京,本殿还觉得有些可惜。”秦煌故作失落地摇摇头,“不过...”
不过也不是毫无所获。秦煌指尖放在勾起的唇边,邪邪地笑着,“至少,本殿还发现了两个很有趣的人。”
一个一两眼就能看穿全局,甚至在知道自己深陷难境的时候还临危不乱,为了不让他看清本领,敢不用任何功法和内力去闯乱石连刃阵。
云阳...是真的狠啊。秦煌现在想想这个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硬抗阵法里的刃片,他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还有一个也是。秦煌自认为见过的绝色美女不少,他大秦国的第一美人姿色甚至不输给风夕颜。
可养在深闺中的姑娘,能有如此超绝的武功和内力,还有如此...大的胆子,砍君亦钰那一剑下去,可是毫不手软。想到这里,秦煌还低头看看自己还没好全的伤,无奈摇头。
“白寒。”秦煌眼中暗流涌动,“你说咱们秦国...有没有会剑术的姑娘?”
白寒一愣,“那自然是有,二公主不就自幼喜欢用剑?她的剑术放在秦国男子当中也鲜少有能匹敌啊。”
“二公主?”秦煌仔细回忆了下那天在风家暗庄和风夕颜交手的情形,立马摇摇头,陷入沉默。
“等本殿回宫,亲自去请一趟伊老。”秦煌突然道,“老二的剑术天赋不差,本殿先前一直觉得女子不该舞刀弄枪,所以也没好好请人教导她。”
“现在想想,本殿是错了的。”秦煌抬头望天,山里的天碧空澄澈,万里无云。他啧啧地道,“可惜,要不是父皇来信,要本殿回去处理一些事宜。本殿真想待在君国,好好会会那两个人。”
白寒心思微动,“或许...也不是没有机会。”
哦?秦煌朝他挑挑眉。
“殿下忘记了,君国这些年不景气,君国皇帝怕秦国在这时候雪上加霜,有意想让君国和秦国联姻暂时缓和关系。”白寒道,“殿下可以乘着那个机会...光明正大地来君国,到时候再查查情况。”
联姻啊...秦煌饶有兴致地勾勾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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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慢慢笼罩。雪梅轩的石板路上,梅花花海深处,一抹白衣伫立,脑后的青丝也随意披散着,像是刚从房间出来。
“世子。”江叔正从雅间出来,看到云阳一袭单薄的长袍站在那里,心疼地道,“夜里的风还是凉的,听秋喑说世子受了伤,还是要注意些。”
轻轻‘嗯’了一声,云阳那张俊颜像是看不出情绪,清淡的视线落在远处。
“世子是在想夕颜小姐吗?”江叔看云阳俊颜虽然清冷苍白,可眸光还是悠悠闪烁。他家世子性子天生寡淡疏离,眸光里也冷冷的,只有在想起夕颜小姐的时候,才能有这般波动。
云阳双手交叠背在身后,覆手而立。他没答江叔的话,只是道,“有劳江叔,您先去歇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好,江叔不操心。”江叔无奈地摇摇头,在离去时,忽然间想到什么,重新顿住脚步。
“世子回帝京有段时间了,何时将郡主接回来?”江叔年迈的脸上透着一抹笑意,“起先是因为世子常年居于北州,才不得已将郡主寄养在南平王府,眼下世子回来,是不是也该让郡主归家了。”
其实每隔一段时日,他就会去南平王府看郡主,郡主每年想世子可是想地很。
“初儿...”云阳素来寡淡清冷的脸上慢慢露出不易察觉的柔和,月光照耀下来,显得出尘绝世。他温声道,“江叔,将芳华院打扫打扫,明日差人去南平王府送一封信。”
江叔愣道,“世子不亲自去一趟吗?”
云阳唇角轻轻抿起,没过一会儿,又松开,“再等等,等手里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我自会亲自去南平王府道谢。”
看出云阳眼中的情绪,江叔点点头。有些事,有些坎,还是得世子他们自己走过去才行。世子虽然顺利归京,可经历这五年,似乎有些人,有些事,还没有回到正轨。
等江叔离去后,云阳站在那,这一站,又是许久许久,久到暗处的秋瞳秋喑都有些看不过去。
“世子,您身子现在很虚弱,早点回房休息吧。”
环绕云阳周围的气息重新变的如雪般清冷,他淡淡地扫向两人,依然不语。
“世子,您还在怪夕颜小姐吗?”秋喑一开口,云阳本来平缓的气息就出现了刹那的凌乱。
“您是不是...还在意五年前宫宴那件事。”
云阳垂落眼帘。
秋瞳和秋喑齐齐苦笑。
“世子,五年前,云安王府遭受君国皇室打压,几乎处在风口浪尖。”秋瞳叹息,“若非夕颜小姐这么一闹腾,世子哪里能逃过君国皇室的眼线,让云安王府起死回生呢?”
“是啊世子。依照当时的情况,您留在帝京才是真的危险。”秋喑低头,“世子,恕属下多嘴一句,夕颜小姐确实陷害了世子,可属下们包括江叔在内,我们一点儿都不怪夕颜小姐,反而是有些感谢她。”
至少,夕颜小姐保住了云安王府的血脉。
他们的主子高傲,所以他们也傲气,可在风夕颜面前,他们愿意给和主子一样的尊重。
而且,心甘情愿。
云阳睁开眼睛,走向屋中,“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是。”
与此同时,风夕颜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将脑子里面的所有事情都重新过滤。今日...君亦钰在胭脂楼看见她,好像很意外,好像打定主意她不会来一样。
君亦钰挑在今天她和云阳闯阵法的时候去胭脂楼找麻烦,是巧合吗?
也许她之前都陷入了一个误区,先前在皇宫中看君亦钰的反应,风夕颜便自然而然地就以为是他觊觎胭脂楼的产业,才派遣暗卫去胭脂楼里探查。
现在想想,君亦钰或许也不过就是被利用而已。暗卫确实是君太子派遣到胭脂楼的,可真正的目的,不一定像表面这么简单。
而是有人,借君亦钰之手真的想查风家的内部消息。
或者说...试探风家的实力。
这个人和那天劫粮草的,会不会是同一个?
第二十二章 哄他吃糖(已修)
一夜无眠,直到天雾蒙蒙地亮起,风夕颜才起身去处理风家这些日子堆积的一些杂务。
就这样一连好几日,她都是心绪不宁,而且有很多的疑问。
“小姐。”洛雪来到风夕颜跟前道,“风老家主那边差人,喊您去厅堂一趟。”
爷爷?风夕颜本来神情恍惚的在看账本,闻言,疑惑地道,“说何事了吗?”
“奴婢不知。”洛雪狡黠一笑。
“嗯。”风夕颜放下账本,出了樱落居。不过当她来到厅堂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空无一人。
风夕颜:“...”老爷子在戏弄她?走出厅堂,她拉过正在附近拔杂草的风桦。
“桦管家,我爷爷在哪?”风夕颜颦眉问道。
“老家主啊。”风桦想想,莞尔道,“本来是皇上差人来请老家主和云世子一同进宫,去复命粮草一案。”
“可老家主忽然身子不适,于是就命人去请夕颜小姐代他进宫。”风桦眼睛弯弯,“眼下云安王府的马车就在门外,小姐您看...”
嗯?起先给老爷子把过平安脉,老爷子身子骨壮的很啊。风夕颜狐疑地道,“爷爷哪不舒服?”
这个...风桦暗自抹汗,强颜欢笑,“老毛病而已,现在已经喝药睡下了。”说罢,他似乎是怕风夕颜再多问,连忙道,“小姐,别让云世子久等。”
风夕颜略微犹豫,云安王府的马车...也罢,她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搞清楚,而这些东西的答案,大概只有云阳那里有。
府门口,等风夕颜过去的时候,看见秋瞳和秋喑一左一右地站在那里,像是刻意在等她。
“夕颜小姐。”两人行礼,然后对视一眼,双双退开一条道。
风夕颜点点头,脚在墩子上轻轻一踩,钻入马车里。金丝楠木车厢内,云阳坐在那里,修长的指尖恰好在翻书卷。
等风夕颜落座,他才缓缓抬头,那双眸子有些疑惑,“怎么是你?”
“我爷爷身子不适,我代他进宫。”风夕颜看着云阳那张比平日苍白许多的脸,有些失神。不过下一秒,云阳接下来的话彻底拉回了她的神智。
“你进宫做什么?”云阳眉头轻轻皱起,“皇上只召我一个人入宫。”
风夕颜:“...不是召你和我爷爷一道入宫吗?”
云阳看了她一眼,深深地道,“没有。我在进宫路上被风家的人截住,说有人要见我,叫我在府门口稍候。”马车车轱辘‘咔嚓咔嚓’地响起,在这安静的车厢内分外清晰。
也罢。看风夕颜震惊的神色,云阳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扶额,“你跟我一起去吧,到时候在御书房外等着就行。”
“...好。”
车厢内气氛重新恢复如常,风夕颜听着云阳不时低低咳嗽的声音,忍不住握紧袖口。
“你受伤了?”她是懂医术的人,能感觉到云阳气息不太对。其实那天从不归山回来后,风夕颜就有怀疑。
因为云阳这个人...就是这么爱逞强,她了解他!
今日的马车有些颠簸,旁边女子的身子时不时擦在他的手臂上,云阳整个人一僵。
见男人不答话,风夕颜探手要去给他把脉,却被云阳巧然避过,他淡淡地道,“风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风夕颜手僵在半空中,问道,“在不归山,你所经历的阵法,是不是跟我不一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才跟我调换了阵法?”
“你猜呢?”云阳放下手里的书卷,唇角勾起。
风夕颜咬唇。
“你都能猜到,何必还要问我。”云阳目光落在她绝色的脸上,悠悠地道,“风夕颜,你觉得...此人的目的究竟在哪里?”
“想探风家和云安王府的底!”风夕颜毫不忌讳地说出来,“还有...想试探你我的实力。”
“不错。”云阳点点头。
风夕颜神色凝重。如此一来,先是粮草丢失,后是派人探查胭脂楼。这些天所发生的一切才都说得通,只是这人好生厉害啊,能把她和云阳两个人都算进去,甚至还利用上了君亦钰。
“那你的伤...”风夕颜似有若无地把视线落在云阳身上。
“我故意的。”云阳淡然道,“若这底真被人看出来,那岂不是正好称背后那人的心意了么?”
“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风夕颜有些恼怒。怒的她觉得嗓子眼就被一口气堵住,生生发疼。
云阳一愣。
风夕颜反应过来后一怔,她脸颊微红,“我是说...”话还没出口,旁边的人已经探手将她一拉,两个人之间仅有的间隙都化为虚无,几乎是紧紧贴在一起。
肩头一沉,旁边的男人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寻常包裹在周身的冷漠气息变得平缓。
嗅着鼻尖清浅的梅花香,风夕颜白眼一翻,没好气地道,“云世子,男女授受不亲!”
“车里没枕头,我想睡觉,借你肩膀一用。”云阳声音浅浅的,带着疲惫和倦意,“我受伤了,靠着车厢睡会不舒服。”
说着,又是轻轻一咳嗽。
风夕颜本来想伸手推开他,可看云阳俊颜苍白至极,唯独眼帘落下时,眼下有一抹清影。手伸到一半,她有些不忍,又收回,开始低头把玩自己的指尖。
“风夕颜,你那眉头都要皱上天去了。”云阳眼睛突然睁开一丝缝隙,换了个姿势靠着风夕颜,惰懒地道,“放心吧,那人暂时不会打风家的主意了。”
嗯?风夕颜愣道,“你知道是谁在捣鬼?”
“十之八九猜到了。”云阳闭眼轻声道,“乱石连刃阵,不是人人都能布下的。”
乱石连刃阵?她那天面对的不过就是普通的阵法,而另一边居然是传说中的乱石连刃阵。风夕颜脸色黑沉而下,她阴险地笑笑,“大秦国最高级的阵法,如果是这样,那我也能猜到是谁。”
“若是见面,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也不枉他千里迢迢来君国给我们使绊子!”乱石连刃阵啊,只有秦国皇室的人能够接触到,能真正使用的,除秦国皇帝外,就只有...
云阳呼吸渐渐平稳,像是真的睡了过去。
风夕颜叹气,“你怎么总是这样...于你来说,是不是只要不致命,都是小伤?”
云阳睫毛轻轻一颤。
从乱世连刃阵带的伤,怎么可能有他说的这么云淡风轻?
“云阳,疼不疼。”
男人没有动静,许久,才低低呢喃一声,“...疼。”
风夕颜唇角染上苦涩,探手入怀,摸出一颗糖来,剥开糖纸,放到云阳嘴边,“吃下去就不疼了。”
“风夕颜,我又不是孩子。”云阳彻底睁开眼睛,那一双冰雪般的眸子抬起,看了风夕颜半晌,张嘴把糖吃下去。
甜甜的味道充斥弥漫开来,好像...确实没这么疼了。
第二十三章 宫中风云(已修)
马车行到皇宫,云阳将风夕颜留在御花园内。
“你这样去,没问题吗?”风夕颜迟疑道。方才在马车里,云阳几乎没有怎么睡。尤其这人身上还带伤,要是老皇帝在御书房为难他,云阳肯定是受不住的。
“无事。”云阳摇摇头,“粮草一案已解,我只是去复命,你在担心什么?”
“谁担心?”风夕颜有些羞恼。
云阳淡然一笑,初春的风吹过来,本就温暖和熙,将他这清浅的笑意都吹的温柔许多。
“等我。”说完这句话,白衣一晃,朝御书房的方向缓缓而去。
等我...风夕颜耳畔还回响着云阳清润的声音,明明没喝酒,她怎么感觉自己脑袋晕乎乎的。
皇宫花园,初春时,大半的花儿簇拥开放,风夕颜立于花丛间。臂弯间的络樱锦丝帛随三千青丝一起飘飘落落,衬的她气质脱尘,尤其一双明眸呆滞间,耀着一层水光。
朱唇玉色,一身蓝衣似水,其绝美仿佛能够倾尽山河风华。
‘咔——’在树上啃果子的男子不由得生生呆住,一个不留神,竟然从树杈滚了下去,那叶子被他晃地跟雨点似的生生往下落。
看到他,风夕颜眼睛一眨。来人容貌俊美,邪魅瑰丽,风姿卓然,着一袭金纹锦绣长袍,头束金冠。
他把手里的果子随手一扔,搓搓手,拿起别在腰间的折扇,轻轻一扇,面色张扬,“这不是风家的小美人吗?来皇宫的御花园晒太阳?”
可...他看看头顶,今天太阳貌似也不是很舒服啊。
风夕颜无奈地耸耸肩,直接无视了他的话。
“小美人,你干嘛不理我!”男人笑的灿烂,“哥哥会的东西可多,要不要哥哥带你去骑马?不喜欢骑马,哥哥带你去放纸鸢啊!听说风家的小姑娘最喜欢纸鸢了!”
“哥哥还会...”说着,他把扇子一和,就要去碰风夕颜。在扇子距离风夕颜脸颊还有不到一寸距离的时候,一枚石子过来,将他的扇子打开。
不远处,又一个身着同样不菲的男人过来。不同的是,他并不是用脚走,而是坐在轮椅上,缓缓缓缓地推着轮子驶来。
“老七,不得胡闹!”君亦尘训斥完君楚歌,对风夕颜歉意地道,“风姑娘,多有得罪。”
风夕颜挥挥手,先是看了君亦尘一眼,又看了君楚歌一眼,接着目光眺望远方,没有理会他们。
“你啊!”君亦尘恨不得去拉君楚歌的耳朵,责怪地道,“才回帝京就不安生,还学会调戏起人家姑娘来?”
“皇兄别打我。”连忙抱紧脑袋,君楚歌当真一副怕被打的模样。
君亦尘瞬间被气笑,“行,别演戏。我一个残废还能打得过你?这君国帝京中,有几个能跟你过招?”
“那可多了去。”君楚歌唇角勾起,视线似有若无地瞥向风夕颜。
偏这时,风夕颜正好转过来,跟他眼睛生生地对上。
朝君楚歌微微一笑,风夕颜却是对君亦尘道,“翊王殿下,近来身体如何?”
听到风夕颜骤然问候他,君亦尘一愣,笑道,“就那个样子,多谢风姑娘关心。”
“那就好。”风夕颜点点头。
君国老皇帝膝下子嗣虽然众多,但他怕人人都觊觎他的皇位。于是那些皇子一成年,老皇帝就割了封地将他们派遣到君国各处。
本来大皇子早夭,翊王排行老二,应该是长子,甚至能够跟君亦钰一夺太子之位。
不过他本人似乎无心皇权,加上一次意外,身患残疾,失去了皇位争夺的资格,这才被君国老皇帝准许留在帝京内。
但在风夕颜看来,这个翊王虽然一样是君国皇室的种,不过尚且为人端正,相处起来并不是让人很难过。
“风家的小美人啊,生的那样好看,老苦着一张脸做什么?”见风夕颜宁愿理会他兄长都不理会他,君楚歌哭笑不得,“你跟二皇兄搭话不跟我搭,难道是我长的没有二皇兄俊吗?”
呃?风夕颜认真地打量着他,然后认真地点点头。
君楚歌俊美的脸上一黑,耷拉下脸来。
一旁的君亦尘倒是很委婉含蓄地笑着,像是知道风夕颜故意在戏弄君楚歌,还顺便调侃了他两句。
“老七,风姑娘看人看的不是皮相,是骨相!”君亦尘笑笑,“你这贱兮兮的样子,哪有本王讨人喜欢?”
不是吧。君楚歌瞪大眼睛,“二皇兄,您还是我二皇兄吗?”
二皇兄在帝京出了名的温文儒雅,风度翩翩,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里里外外,哪里不是?”君亦尘挑眉。
‘噗嗤’风夕颜见他们一来一往地斗嘴,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谁能想到这是两个皇子?君国皇室,除却君亦钰那类比较讨人厌外,某些人还是很有趣的。
风夕颜这一乐,那两个本来还想互相怼两句的皇子,瞬间也是相视一笑。
三人慢慢开始攀谈起来。其实撇去风家那层关系,风夕颜还是乐意跟性子投合的人交朋友的。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一阵浓郁的脂粉味飘然而至。
一排宫女的拥簇间,身着宫装的少女优雅得宜地走来。
“呦,本公主当是谁呢,原来是两位兄长在。”碧柔公主来到君亦尘和君楚歌身边,转而她实现又落到风夕颜身上,讽刺万分,“宫门口的守卫当真是没眼力见,什么不入流的人都敢往宫里放。”
君亦尘和君楚歌不约而同地眉头一皱。风夕颜倒是神色淡淡,这碧柔公主本来就是被养在宫里的娇花,她没必要跟人一般见识。
“本公主在宫中倒是听见不少其他传言。”碧柔公主傲然地抬抬下巴,“说自打云哥哥回京后,就跟风家嫡女往来密切。风夕颜,本公主要你亲口回答,此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云哥哥?风夕颜双手怀抱在胸前,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位尊公主,如此打探外人的隐私,教养何在?”
她和云阳在胭脂楼的事情确实当时传的沸沸扬扬,不过这种东西来的快去的也快。君碧柔能知道的这么清楚,看来当真是不惜一切在打听云阳的一举一动。
“本公主不一样,本公主是君碧柔!”碧柔公主‘呵’地一声,柳叶的眉毛颇有几分凌厉的意味,“本公主做什么,教养就是什么!”
身为皇宫公主,本来按照宫廷礼仪,见到长兄她该行礼问好。可君国皇帝宠她,准许她见到平辈之人可以不行礼。
这份殊荣,哪怕是在皇宫中都是数一数二,足以见皇室对这位碧柔公主的重视程度。
也是她君碧柔的资本!
第二十四章 天堂地狱(已修)
“可我也不一样。”风夕颜笑容烂漫,可那份话语中的意味半丝含糊都没有,“你口中那不入流的人,是风家的嫡女!别说是你,你父皇见我都得客客气气,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碧柔公主脸色忽然铁青。
君楚歌和君亦尘彼此都极有默契地没有开口,颇有些心照不宣。
他们本来还以为风夕颜对上碧柔会吃亏呢,毕竟碧柔打小被父皇视为掌上明珠,论嚣张跋扈,她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谁知道...在风夕颜面前,碧柔的脾气一半都发挥不出来。
想到这里,君楚歌和君亦尘反而是一副看戏的状态。谁说君碧柔人见人爱讨人喜欢?他们就觉得碧柔像是蜜罐子里被宠坏的姑娘,该给点颜色看看!
“还有,你喜欢云阳?”风夕颜忽然荡漾起坏笑。
此话一出,碧柔公主一张娇俏的脸‘唰’地红晕荡开,指着风夕颜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一个还未出阁的公主,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若是答应了,必然会有闲言碎语说她君碧柔不够矜持,若是不答应...万一被惹的云哥哥伤心怎么办?
看来是猜对了。风夕颜有些兴奋,云阳那座白瘟神,居然还能被公主看上!
不过君碧柔出生君国皇室,嫁谁都行,就是不能嫁进云安王府!何况...大概云阳也看不上这傲慢的小公主。
“哎,孽缘啊。”风夕颜啧啧低声道。
“风夕颜,你叽叽咕咕地再说什么?”碧柔公主羞恼,转而她又讥笑一声,“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嫉妒本公主!也是,云哥哥倾世之才,没有哪个女人不心动!你嫉妒就嫉妒吧!但本公主是不会把他让给你的!”
“我嫉妒?”风夕颜无语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嫉妒了?”
“两只!”
“...”风夕颜试图给自己辩解,可是貌似越辩解越乱。
君楚歌默默地抽抽嘴角,视线一抬,恰好看见有一抹白色的影子往这个方向逼近,他展颜一笑。
君亦尘自然也看见了,眉头轻轻颦起,正想提醒风夕颜,却被君楚歌一把拉住。
“公主殿下,你放心,我对你的...云哥哥没有什么兴趣。”风夕颜抬手捂住眼睛。
“真的?”身后空气流动的声息骤然一变,紧接着,一道清润低沉的声响响起。
“真的!”风夕颜下意识地答道。等她答完,又觉得不太对劲,转过头,迎面扑来的就是一张寒气凛然的倾世容颜。
“不是...云阳,你听我解释...”风夕颜吞咽了口口水。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云阳的脸,她突然有一瞬间的慌神。
可是她解释什么?她又慌什么?这不是事实吗...
云阳没有开口,也没有再注意其他人,只是那双眼睛直直地盯向风夕颜,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剖析个干净。
“呵。”云阳自嘲地勾勾唇,“风夕颜,你还当真是有办法。能叫我前一个时辰还在天堂,后一个时辰就落回地狱。”
说完,他眸光扫向周围,在君楚歌脸上顿了片刻后,绕过他们,直接走往御花园外。
云阳步履一如既往地闲适散漫,让人看不出半丝不妥,平淡的仿佛没有荡起涟漪。
风夕颜还满头雾水地站在原地,等那一袭暗香远去她才回过神来,急急地抬步追去。
只是某一个刹那,她脚步一停,回头朝君楚歌的方向看了眼,见他笑着对自己招手,撇撇嘴才重新往前跑。
“云哥哥!”碧柔公主好容易见到云阳,结果半句话都没搭上。她本来也想跟过去,可一旁宫女忽然拦住她。
宫女怯生生地道,“公主,皇后娘娘还等您一起过去用膳呢...您看...”
碧柔公主咬咬嘴唇,恶狠狠地朝君楚歌和君亦钰瞪了眼,带着一批宫女离开。
“真是,碧柔愈发野蛮了。”君楚歌挥挥手里的折扇,啧啧叹气,“还是风家的小美人讨人喜欢,一如几年前。”
君亦尘抬头。
“二皇兄看我干嘛?”君楚歌笑眯眯地道。
君亦尘没有答话,只是两只手推着轮椅滚动,越行越远,他的声音也慢慢远去,掺杂着几分意味深长,“老七,好不容易回京,悠着点,风家的姑娘脾气不好。”
“哈哈!”君楚歌笑完后,眉眼弯弯,“这点我能不知道么?”
皇宫,等风夕颜赶到宫门后,整块地方除两个守门的侍卫外,空荡荡地一片,云安王府的马车早就没了影子。
什么玩意儿!风夕颜跺脚,心里面竟然不是滋味。没法子,她只能出宫后在帝京大街上随便买了匹马骑回风府。
等回到风家,她走在小路上又觉得气恼,“天下不是都说云世子性子温润吗?清冷寡淡吗?怎么到我这里,就变成这么一个小气又喜怒无常的人!”
“呦吼。”风老爷子本来在花园散步,看到风夕颜一个人满脸怒火地回来,胡子一撇,失望地道,“我还以为云小子会再把你带回去,看来我老头子还高估了你!”
风夕颜嘴角抽搐,对上风老家主,眯眯眼睛,似笑非笑,“爷爷,你不是身体不妥?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出来散步?”
呃...风老家主微微哆嗦,不停地对身旁的风桦使眼色。
风桦了然,在风老家主突然脚步踉跄要栽倒的时候,完美地将人扶住。
“那个...夕颜小姐,我看老家主这出来散步还是有些勉强,应该再回房间休息休息!”
“对!”风老家主立马迎合,故作虚弱地道,“我老头子这可能就是年纪大,这头疼脑热身子虚是常事儿。”
风夕颜:“...”眼睁睁地看着老爷子和桦管家几乎是以一种逃的速度回自己的院子,她眼角又是一跳。
为了骗她和云阳一道进宫,老爷子还真的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
还有,看秋瞳秋喑那配合的样子,估计此事他们也有参与。
“这都什么世道!”风夕颜暗骂,“搞半天云阳一回帝京,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呗!”
被耍着玩!
第二十五章 昙花盛景
夜幕如同黑布一样慢慢压下来,月过柳稍,风吹影动。
樱落居内,一道身影轻盈地腾空而起,踩着瓦砖上飞檐走壁,乘着夜色悄悄出了风家。
“君国帝京有四大奇景,云安王府雪梅亭里观梅,风家樱落居中樱落飞舞,君七皇子府昙花阁昙花一现,桂禅寺后山梨花苑梨花开。”君楚歌立在院落内,那一柄雕刻着镂空花纹的折扇轻轻扇起,笑地邪魅瑰丽。
那一张脸,褪去白日的纨绔,风姿卓然。
“夕颜妹妹,你来了?”君楚歌回身往某一处扫过去,笑容不减。
风夕颜一身蓝衣款款而落,双手怀抱在胸前,就跟白日时对待君碧柔是一个态度。
“你君七皇子盛情邀却,我怎么可能不来。”风夕颜唇角勾起,戏谑地道,“枯木逢春都知道回暖了,你那柄破扇子还拿着干嘛?”
“此言差矣。”君楚歌上前,直接一搂风夕颜的胳膊,哥俩好地道,“这扇子可是我当年可是花大价钱从小美人手里买来的,不用岂不是浪费。”
风夕颜耸耸肩膀,甩掉他的手,差点气笑,“你自己愿意当冤大头,能赖我啊?”
这柄扇子出自她之手,只不过当时君楚歌就看着喜欢,非要要去。
当时也就开玩笑似地说了句,没十万两不卖。第二日,十万两银子就被君七皇子亲自命人抬进风家。
这...风夕颜还能说什么,只能把扇子给他。
“还是跟当年一样狠心。”被风夕颜甩开,君楚歌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你不知道这几年我被那个狗爹派到这派到那,多少次都在生死边缘徘徊,好容易捡回一条命回来看你,你还这般对我...”
又来,风夕颜哼声道,“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早就能回来,是自己想在外头多历练历练。”
有时候困境能够激发人的潜力,从而去寻找绝处逢生的窃机。
只要一直处于那种压力之下,只会更强。君楚歌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乖乖听老皇帝的话,去各地执行任务。
“那有什么办法?”君楚歌苦涩道,“我生出来就没娘,爹也不疼。我要是不为自己想想,回帝京不相当于送死?”
京城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太危险太危险。
风夕颜沉默,她看君楚歌半晌,展颜一笑,“效果显著,我看不透你了。”
“你看得透云阳?”君楚歌调侃地道。
风夕颜一愣,摇摇头。他们都活的不容易,云安王府历代荣耀,但却暗中被君国皇室打压。
到云阳这代,云安王府早就是强弩之末。
他一出生,就是行走立于刀锋之上,需要接受最严苛的训练。云阳那所谓的倾世之才,三分之一是天赋,剩下的...一半是汗水,一半是血水。
五年来,君楚歌无数次徘徊生死边缘,可云阳在边疆苦寒之地的经历大概不比他少。
有时候风夕颜觉得,大概是幼时的经历,才叫云阳如今的性子这么寡淡清冷。
寡淡清冷?忽然记起白天某座瘟神把她扔在宫门口,风夕颜本来脸上的惆怅霎时消失全无。
“怎么?”君楚歌挑挑眉,“白天还说对他没兴趣,难道是假话?”
“真话!”风夕颜语气笃定。
“好,真话真话!”君楚歌双手举起,笑道,“不聊这个,你不是想看昙花一现么?错过时间就不好了,赏花去?”
她是来看昙花一现的,不过也没抱太大期望。风夕颜视线扫过去,望着道路两旁的土壤上,还裹着花苞的昙花茎叶,悠悠叹气。
“昙花盛景基本都在盛夏,如今恰逢初春,哪来的昙花一现?”
“你想看,它就得开。”君楚歌呵呵笑着,手里的扇子晃晃,“放心,我是这院子的主人,我知道怎么让它开,过会儿,它会开的。”
嗯?风夕颜狐疑。
“不过还要一段时间,我们去坐坐。”拉起风夕颜的手臂,君楚歌把她拉到不远处的椅子上。
椅子备了两把,显然是主人早有准备。
“夕颜妹妹。”君楚歌手枕在脑后,望着夜幕,“你说...我若不是君国的皇子该多好。”
风夕颜眼睛一眨,偏头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不想。”君楚歌撇撇嘴,“我跟二哥一样,都对皇位没兴趣。君国皇子这个身份,时时刻刻都是束缚!”
说完,他唇边扬起,“我也想过过轻松日子,有朝一日,能得一人携手,带着她走遍河山,岂不快哉?”
风夕颜噗嗤笑道,“想不到君七皇子还有一颗这样有情调的心。”
君楚歌看看她,笑意未减淡,没有说话。
约莫一个时辰后,院子里扬起夜风,昙花的花苞在夜风吹拂下轻轻颤颤。
“要开了。”君楚歌起身伸伸懒腰。
风夕颜一怔,还想再开口,那满院子的昙花顷刻间争相开放。花瓣就跟荡漾着莹莹玉色,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成了这昙花的背景。
刹那风华,满池皆惊艳。
“美。”风夕颜到嘴边的话最后汇聚成一个字。
君楚歌凤眸中印的却不是昙花,而是暗流涌动,他道,“是美,不过当初我种这昙花,不是因为它美。”
“那是为何?”好容易从满院子的美景中拉回视线,风夕颜疑惑地道。
君楚歌悠悠地道,“因为羡慕。”
“羡慕?”
君楚歌点点头,笑道,“是啊,花中之王,山林树木哪比的过它?仅仅一现便能映入一世,若是我能做到它这般,也不枉渡了此生。”
风夕颜一怔,却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静静地赏着这得之不易的美景。
昙花一现终究不过寥寥一会儿,时间过去,院子又变回原来的情景,仿佛刚刚的一切恍若一场梦。
不过这场昙花看完,她和君楚歌五年未见的生份,总算重新消失。
“听说这些天风家不太安生。”
“消息挺灵通啊。”风夕颜惊讶地道。
“大概有一半是我的责任。”君楚歌用扇子敲敲脑袋,“前不久路过秦国惹了个人,非要跟我打架。”
“哦?”风夕颜这下真的提起兴趣来,“谁赢了?”
仿佛是回忆起什么东西,君楚歌面色难看,不情愿地道,“平手。我们俩大战三天三夜,最后都累得半死,准备休战一天再继续打。不过后来...父皇那边突然有紧急任务,我连夜跑了。”
风夕颜看他的眼神忽然有些不善。敢情那人闲的没事跑来君国是为君楚歌啊!
“颜妹妹,你莫怪。”君楚歌搓搓手,讨好地道,“我哪里知道他这么无赖,寻不到我还不走,跑来为难风家...你放心,等下次,我一定给风家讨回公道!”
“没事。”风夕颜收回视线,“我没生气,不过他确实行为过分,该揍。”
“对,该揍!”君楚歌附和道。
第二十六章 来势汹汹
风夕颜重新展露笑颜,她在昙花阁和君楚歌聊了很多很多,很久很久。五年来,他在外面的经历,一一道给她听。
一直到天雾蒙蒙亮起,君楚歌才赶人道,“你若再不回去,帝京很快就会传出消息,说风家的嫡女昨天夜里突然失踪。”
风夕颜无奈地笑笑,“那我走了。”
“嗯。”君楚歌点点头,等风夕颜踏轻功远去时,恍然间想起什么,大喊道,“颜妹妹,过几日父皇召集众皇子和君国内几大世家的人去桂禅寺烧香,风家也受邀,你会去的吧?”
烧香?风夕颜才记起还有这档子事,颇为头疼。寻常的宫中宴席偶尔还能推脱,可这次烧香涉及君国福运,风家作为天下七大家之首,铁定逃不了。
“会的。”风夕颜在远处道。
听到风夕颜这么答应,君楚歌才放心,对她挥挥手。
风家府邸前的一处角落中,秋喑看见风夕颜迈进府门口,整个人身子一隐,迅速回到云安王府。
“世子。”秋喑恭敬地道,他小心翼翼地抬头道,“夕颜小姐...已经安全到风家。”
书房内,云阳站在桌前,修长的手指捻住笔尖,闲适淡然地勾勒一副画。
听到秋喑开口,他描笔的动作不停,只是温润的嗓音轻轻‘嗯’了一声。
这本就沉静的书房几乎可以说是死寂,秋喑站在那里半晌,还不见自家世子有要发问的意思,忍不住地道,“世子,夕颜小姐夜会七皇子,您为何不拦?”
“我拦,有用么?”云阳依然认真地作画,“我拦不拦,她都会去见君楚歌。”
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风夕颜。
秋喑低头看向云阳已经初具轮廓的美人,周边几枝梅花点缀,还没成型,却一笔一划皆是生动。
这得观察地多仔细,才能将这每一处细节神韵都画的恰到好处?
秋喑突然道,“世子,过些日子,皇上要携众皇子和君国内几大世家的人去桂禅寺烧香,今年世子回京,云安王府也收到邀请...”
“不去。”云阳淡淡地道,“我素来不喜欢凑这些热闹。”
秋喑深深地道,“可风家作为天下七大世家之首,必然要出席。风家嫡子又不在帝京,那这次代表风家去进香的想必就是风老家主和...”
云阳作画的手生生顿住,他眸光微闪,“皇上携众皇子?”
“对。”秋喑一个哆嗦,他怎么觉得书房里头的气压低了一个档次。
——
风夕颜给风老爷子请安后,就沐浴更衣,然后裹住被子翻身睡了个昏天地暗。
“小姐。”洛雪在门外喊道。
“嗯?”睡意朦胧间,风夕颜轻轻呢喃一声,用被子蒙住耳朵,“困着呢。”
洛雪眨眨眼睛,虽然不忍心,可看看樱落居外一群来势汹汹的人,她思忖片刻,再敲敲门。
“旁支的几位姑娘夫人来看小姐,说有事想请小姐帮忙。”
旁支?风夕颜总算清醒几分,从床上坐起身来,微微冷笑。
风家家大业大,确实有不少分支,但真正流有风家血脉的,只有嫡系一脉。至于那所谓的旁支,都是百年前风家先祖收留下来,冠了一个风姓而已。
当年她父母遇害,这些本来毫无往来的旁支就跑到风家府邸来,强迫爷爷交出掌家权,想要将风家据为己有。
若非风家还有风夕颜这么一个嫡出的女儿,风家恐怕早就沦为落到旁人手里。
很好,她不去找人算账,人自己找上门来了!
“跟她们说,如果真要见我,就等着。”风夕颜哼哼两声,然后重新躺回床上,一闭眼,继续睡过去。
房间内没有动静,洛雪笑笑,便下去给门外那群人传话。
等风夕颜重新醒来,已经日暮斜阳,她推开门,站在门槛旁边伸伸懒腰,呼吸新鲜空气。
这两天一直被诸事烦着,现在胭脂楼安全了,粮草也回风家镖局,她终于能轻轻松松睡一觉。
洛雪手边放着一个篓框,正坐在樱落居的石阶上绣一朵并蒂莲,看见风夕颜出来,得意地将绣工递过去。
“小姐,您看我绣的如何?”
“有进步。”风夕颜瞄向那歪七扭八的线,笑道,“针脚还可以齐些。”
洛雪苦下脸,“小姐,奴婢不喜欢绣东西。”
“我知道。”风夕颜看了她一眼,“你喜欢打架。可我身边的人,不能只会打架,还要细心。”
话音一落,她轻轻在洛雪脑袋上按按,无奈地道,“你是姑娘,连花渡一个男子刺绣练的都比你好,我该说你什么?”
洛雪吐吐舌头。
视线往樱落居的大门一瞥,风夕颜意有所指地道,“那些人走没有?”
“没有。”洛雪摇摇头,“听说她们还去老家主那边闹过,不过被桦管家赶出来了。”
这不,风家没地方收留她们,她们就一直堵在樱落居院门口呢。
“呵。”风夕颜嘲讽地道,“风家动荡时她们不但不帮忙,还落井下石,现在风家重新安定,她们便想来讨好处?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群旁支的女人在想什么。
马上就是各大世家随老皇帝去桂禅寺烧香的日子,到时候所有尚在帝京的皇子和世家公子几乎都会去。
她们就是想借风家的光,分一杯羹而已。
“不过来都来了,我再不见似乎也说不过去。”风夕颜转身走向房间内,“洛雪,让她们来见我吧。”
“是。”
不久,一群女人走进院子,个个都是穿金戴银。
旁支的各位夫人领着自家女儿,跟在洛雪后面。
“这风家嫡女就是风家嫡女,跟我们这些旁支不一样,架子也大的很。”一名夫人阴阳怪气地道,“足足三个时辰,等的我腿都要断了。”
“就是,同样姓风,她风夕颜凭什么要我们等?”
“老爷子就是偏心,嫡出的女儿是女儿,二话不说把风家的掌家权大半都送了下去!我们旁支的女儿就不闻不问,什么都没有!”
“...”
听到后面,洛雪气的都有些磨牙,她停住脚步,转身冷冷地道,“闭嘴!小姐愿意见你们,已经给足你们面子。再多说一句话,滚!”
那群人看洛雪骤然发火,都是一愣,之前先开口的那名夫人首先不乐意,“真是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丫头,难道风府的人天生高人一等,连婢子都敢骑到我们头上?”
洛雪神情淡漠,却是停住脚步再不肯多向前一步。
只要她不走,这一大群的女人也不敢在樱落居瞎逛。
“你个丫头,腿瘸了?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又有一名夫人皱眉,看洛雪还是不动,撸撸袖子,一掌挥下去。
第二十七章 死性不改
‘啪!’清晰的巴掌声响彻在院子内。
还没等那位夫人手掌落下来,洛雪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在她脸上扇出一个漂亮干净的红印子。
“你...”那位夫人捂着脸颊的一半,不可思议地盯着洛雪,“你敢打我?”
“咦!”洛雪甩甩手,看看拍落的一层脂粉,嫌弃扫向她们,“一个个脸上的脂粉都能砌墙了,自己长什么样子心里面能不能有点数?难道山鸡吃多了粉,能变凤凰?”
众人的脸瞬间黑绿黑绿。
她们今日都是花好一番功夫打扮才过来,就是想叫风家嫡系的人看看她们旁支的气度和风度。
谁知道这还没见到风夕颜,就被她身边的丫头当头一棒。
居然...居然敢说她们是山鸡?
“死丫头!你好大胆,敢这么跟本小姐说话,信不信我找人割你的舌头!废了你!”被打的夫人带着一个女儿,恶狠狠地道。
嘴巴还真是毒。洛雪脸上不屑,本来还想跟她们争辩两句,一抬头,却看见风夕颜不知何时已经从房间里出来。
她连忙恭敬地道,“小姐。”
一群人下意识地抬头,皆是一怔。她们对过去正中间的那个房间里,有一个身型窈窕纤细的影子显现。
正值春天,樱落居是最美的季节。满院子飘荡着花瓣,可这么美的画,仿佛在那抹绝丽之前都失了风采。明眸皓齿,朱唇玉色,一身简单的蓝衣,依然是掩盖不住的倾国倾城,风华动人。
直到风夕颜缓缓走过来,她们才回神,手忙脚乱地行礼,“夕...夕颜小姐。”
包括那位被打的夫人在内,方才的气焰都被敛地无影无踪。
这些夫人都是后院里争斗的一把好手,自然知道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得罪风夕颜,毕竟如今的风家,除老家主外,就属风夕颜最大。
所以就算吃了哑巴亏,她们也只能暂时咽下去。
呵,还真是死性不改,风夕颜看着这群人,心头讽刺。房间里,门原先就是敞开的,她内力深厚,外面的对话自然早就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
风夕颜面无表情,偏头对洛雪道,“搬张椅子出来。”
“是。”
等洛雪把椅子搬到院子里后,风夕颜拂袖一坐。而那群夫人小姐,脸色又是奇差。
“夕颜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我们方才在外面站这么久,您连屋子都不给我们进。要是传出去,帝京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咱们风家嫡系正大光明为难我们旁支,影响多不好。”
“冠了一个风姓,就是风家的人了?”风夕颜笑意盈盈地抬头,“还有,我没强迫你们等,是你们自己要等的,不是么?”
那些夫人原先还想抱怨,霎时一噎。
“我知道你们想干嘛。”风夕颜视线冷淡地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桂禅寺烧香,都是家主带着年轻一辈。小的留下,各位夫人都出去吧。”
夫人们不满。她们亲自过来,就是为了给女儿抢那一个烧香的名额。
要知道,各世家的家主每年带去的人只能有三个,风夕颜就占了一个,她们还剩下这么多人,狼多肉少啊!
“夕颜小姐...”
“要不全都滚?”风夕颜温柔优雅地朝她们勾勾唇角。
众夫人身子不约而同地颤颤,大家都是聪明人,怕拖累自家女儿,只能乖乖出院子。
来的时候自信满满,走的时候狼狈不堪。
院子里,本来唯美至极的樱落飞舞之景,都被这群粗俗的人冲散。
真不该叫她们进院子。风夕颜后悔地摇摇头,过会儿一定要让洛雪将这院子重新打扫一遍。
晦气!
有人上前一步,这群姑娘大概都是十五六岁的适婚年龄,先开口的那位无论样貌还是气质都非常突出。
“风家旁支,风青青,见过夕颜小姐。”风青青的仪态端得是大气。只不过她行礼的时候,余光不断地在观察风夕颜和身后人的脸色。
一群傻子,呆呆地站在那里有什么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连最基本的表现都不会,还想去桂禅寺?就算去了,恐怕也只是丢人现眼吧!
“我记得你。”风夕颜叩首。风家旁支中有名的才女,只不过她偶然看过风青青的字迹和画作,只能用不堪入目来形容。
也不知道这才气从何而来。
风青青却是心头一喜,她经常在各贵女圈子转悠和打交道,难道...因为这点她入了夕颜小姐的眼?
要是这样事儿就好办多了,风青青立马温柔地笑道,“夕颜小姐,青青今年已经十六,还未觅得良婿,那桂禅寺...”
“青青姑娘慎言。”风夕颜指尖搭在下颚,意味深长地道,“桂禅寺祈愿是为国求运,不是给你招揽夫婿的。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风家怕是就要少一截旁支了。”
风青青嘴唇骤然发白。
被风青青抢先一步,其他聪明点的姑娘本来不爽地很。现在眼看风青青吃瘪,不少人幸灾乐祸起来。
“风家旁支,风雅雅。”
“风家旁支,风静静。”
“...”
“风雅雅?”风夕颜视线定在她脸上,那道清脆如风铃响的声音掺杂着笑意,但却也是深达眼底的阴寒,“我问你,你说...要废谁?”
风雅雅一愣。她这才想起她之前在院子对洛雪说的话,脚步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风夕颜...不是一直在房间吗?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
“还有,你要割谁的舌头?”风夕颜笑意愈发瘆人。
风雅雅险些栽倒,微微咬着牙没有说话。
“你们都想去桂禅寺是吧?”风夕颜眸子忽然从每个人身上掠过。
旁支的小姐们屏声不语。
这不是废话吗?要是不想去,她们跑来樱落居受这窝囊气干嘛?
“行!”风夕颜懒懒地往椅子上一靠,指尖随意地指了两个人,“你,你,留下,其他人,门在那,不送!”
被指到的那两个姑娘一愣,其他没被指到的更是一惊。
她们都知道风夕颜的意思,桂禅寺的名额还剩下两个,她指的人也正好够两个!
“夕颜小姐,你是不是指错了?”风青青不甘心地道。那两个都平平无奇,哪点都比不上她好不好!
“我做什么,需要跟你解释?”风夕颜看这群被惯坏的大小姐是铁了心要在她樱落居造反,她偏头朝洛雪示意,淡淡地道,“扔出去!”
“奴婢遵命!”
第二十八章 雨中凌乱
樱落居外,横七竖八地惨叫声接连响起。洛雪的武功较之风夕颜身边其他人不算出色,可要扔几个普通人出院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等周围重新安静下来后,风夕颜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就在她跟前,那两个姑娘亲眼目睹完这一切后,都吓的缩到了一起。
风夕颜不禁好笑,“你们两个叫什么?”
“风落落。”
“风楚楚。”
这两个人长的也极为相似,像是一对孪生姐妹,但气质却是各不相同。一个大气,落落大方,一个内敛一些,有种楚楚动人的感觉。
人如其名。风夕颜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人,她之所以留下风落落和风楚楚,就是因为看她们两个有些许特别的地方。
“你们二人都出生风家旁支,想随我去桂禅寺烧香吗?”风夕颜开口,似乎是在询问她们的建议。
风夕颜本就长的极美,这般柔声说话时没有先前对付外头那些旁支小姐和夫人的凌厉,风落落和风楚楚顿时就心生好感。
打就打了,她们早就看不过这群心高气傲的人!
“不瞒夕颜小姐。”风落落犹豫片刻,才尴尬地道,“我和楚楚是风家一处旁支的庶女,娘亲生我们时难产去世。前几日夫人想趁爹爹不在家将我们卖掉,我和楚楚...是偷跑出来的。”
说起来她们混进风家也只是为躲掉夫人派来的家奴,还想着能顺便在风府寻个角落躲上一晚。
等明日爹爹回府,她们再另做打算。
谁知道...被风夕颜逮个正着。
风夕颜摇摇头,“我不问你们这个,我只问你们愿不愿意同我去桂禅寺。”
两个人一愣。风楚楚苦笑,“我们想...可我们只是庶女...”
桂禅寺烧香,那是多大的殊荣,谁不想啊?更重要的是,若她们去桂禅寺后,地位瞬间就会水涨船高,夫人再不敢再刁难她们。
“庶女又如何?”风夕颜站起身来,莞尔地道,“我说谁去便谁去,不过...我是个商人,所以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我送你们一条命,但之后...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
风落落和风楚楚对视一眼,颇有些迟疑。
“你们两个想好,如果不随我去桂禅寺,你们回去也是送死。”风夕颜挑挑眉头,“逃的了一次,能逃后面千千万万次么?这于你们来说,可是一次彻底摆脱命运的机会。”
“我就问你们一句,敢不敢跟我赌?”
二人微微沉默,许久,眼神里都铺满一层坚定,重重点头,“敢!”
“好。”风夕颜背身走向房间,“洛雪,给她们安排一个住处。”
“是。”洛雪道。
后面几天,可能是邻近祈福之日,风夕颜过的都还算清闲。
本来以为风家旁支的那群麻烦还会再上门烦两日,结果风夕颜在院子里左等右等,也没听见旁支有什么动静。
怎么这次旁支那群人如此自觉。风夕颜坐在屋子里,一边吃点心,一边无聊的拿起桌子上没看完的话本开始翻。
翻了两页,脑子里满是前些天云阳闲适散漫在马车里看书的样子,她气的把书卷放下。
等洛雪去给风夕颜回禀消息,就看见风夕颜风一般的从门口掠过。
“哎,小姐,你要去哪?”
“散心!”风夕颜说完这句话,身子已经远去。
散心?洛雪望望外头阴霾乌云缭绕的天,她方才进来都听见有雷声在翻滚。
小姐这时候散心,不会被淋到吧?
“小姐!带把伞!”洛雪刚回过神,拿起一旁的油纸伞要递给风夕颜。结果等她追去的时候,院子里早就没了自家小姐的影子。
洛雪抱着油纸伞,有些担忧,“应该...没事吧,小姐再怎么样散心也散不出风家。等雨下起来,小姐随便找个地方躲进去就行。”
想到这里,洛雪就放心地把伞放下,然后回自己的屋子了。
天,几乎是在骤然下起大雨,将帝京大街上的人冲地四分五裂。
风夕颜拿袖子挡住脑袋,有些欲哭无泪,真是人倒霉起来老天都作对。
难得来外头散心,还能赶上这么一场大雨。
不远处的屋檐下,一抹白影覆手站在那里,清俊的眉目在这雨丝的映衬下出尘寡淡,似乎是在凝神思考什么。
直到旁边秋瞳提醒,他才看见呆呆杵在雨里的女人。
“风夕颜?”云阳先是一怔。
“是夕颜小姐。”秋瞳点点头。夕颜小姐的容貌和气质实在是太过出众,想认错都难。
旁边,云阳顷刻间冷下脸,一个掠身冲进雨帘。
“世子!”
这初春的雨打在身上,还隐隐约约透着一抹凉意,风夕颜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不知不觉走到云安王府附近来了。揉揉脑袋,风夕颜神情恍惚,刚准备离开,结果迎面就罩来一件外衣,将她整个人几乎拢的严严实实。
紧接着,就是男人温润浅淡的嗓音劈头盖脸一顿骂,“风夕颜,你是笨蛋吗?跑来云安王府就是淋雨给我看?”
“你叫我爱惜身子,你自己的身子就这样对待的?”
被洁白如雪的袖口护住,风夕颜总算回过味来,哭笑不得。抬头对上云阳在雨中有些阴沉的俊颜,心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浮现上一层委屈。
“关你什么事?”风夕颜推开他,羞恼道,“不就是淋个雨,又不会淋出命来!”
叫他随便把她丢在宫门口!
云阳一个踉跄,捂住胸口轻轻皱眉。
风夕颜这才想起他在乱石连刃阵里带了伤,后悔地道,“我不是故意的。”连忙上前去扶云阳,却被他一个反手重新扣住双臂,另一手在她腰间一揽,把她狠狠地摁进怀里。
“你要不想伤我,就别动。”云阳语气清淡,却有一丝威胁的意味在。
风夕颜哼哼两声,最后任由他搂着走到云安王府府门前。
后面倒是一滴雨都没淋到她,风夕颜看看云阳全身都湿漉漉的滴水,咬咬牙,“你快进去换身衣服。”
云阳没有动,只是清冷的眸光幽幽盯住风夕颜看。
风夕颜瞪向旁边的秋瞳,“还不快把你家主子押回房里!”
“这...”秋瞳哆嗦道,“属下不敢啊。”笑话,他今天要是敢碰世子一下,世子回头一定会把他剥皮抽筋!
云阳看了风夕颜半晌,打开原先放在府门口的伞,拉住她的手走向雪梅轩。
“江叔,去芳华院找初儿拿两身衣裳。”
秋喑和江叔在雪梅亭,老远就看见自家世子牵住夕颜小姐的手风风火火地进了房间。
江叔一喜,他起先还担心因为上次夕颜小姐火烧雅间,两人心生间隙呢!
看来没有嘛!
“好嘞,叔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