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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圏吉     大唐山海行txt下载     大唐山海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99章

    一众人裹挟着巧珠、崔圆、江朔、浑惟明、柳汲、罗罗等人一齐向城外走去,说是裹挟更像是簇拥,众人在那“说书人”的指挥下,不仅对巧珠,对所有人都礼遇有加,连崔圆也不例外。

    成都城蜀汉以来就未遭兵燹之祸,古城街道不如唐制新城一般严整,里巷曲折幽深不知去处,那人竟似对成都城十分熟稔,带着众人弯弯绕绕,早离开了主街,走入深巷之中。

    江朔只觉左右前后的巷子里似乎都是他们一路的人,但这些人穿着的都是黎民百工的服色,不露出武器的话,实在分不清是不是作乱之人。

    罗罗凑近江朔道:“空空儿又不知跑哪儿去了。”

    江朔道:“放心,他就在左近,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出现了。”

    罗罗轻轻点头,又问:“江兄弟,这帮人什么来路,你知道吗?”

    江朔只回道:“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他们就这样一路闹哄哄地走到城门口,城门居然也没人把守,一行人就这样一路大摇大摆走出成都城,江朔这才辨明是出了东城门。

    向东行了几十里,有一大驿名龙泉驿,乃东川入成都的必经之地,而人也越聚越多,江朔粗略估计,竟有一千人之多。

    人群并没有在龙泉驿停留,出了龙泉驿便进了大山,人们却散了开来,有往东的,有往北的,还有折回西面的,“说书人”却带着江朔等人一直向南走去。

    之后在群山环抱中穿行,忽南忽北,时东时西,人却越走越少了。

    浑惟明是老江湖,这点伎俩可瞒他不过,对江朔道:“这是不断布下眼线,以防有人跟踪。”

    罗罗抱怨道:“七弯八绕的,却是要往哪里去?”

    浑惟明嘿嘿一笑,道:“故弄玄虚而已,看大方向往西南而行,估摸着是往峨眉山走呢……不过这些人脚力太慢,今日是走不到咯。”

    领头那人回头看了看浑惟明,报以一笑,也不说他说中了没有。

    以江朔和浑惟明的武功,随时可以脱离队伍,走个无影无踪,但浑惟明见江朔跟在队伍缓步而行,便也老老实实地跟着走。

    蜀山难行,众人皆埋头赶路,少有交谈,唯独江朔等人身负武功,走来却不觉乏累。一路罗罗叽叽喳喳,只有浑惟明愿和她搭讪。

    果然一直走到夜晚也没有走出群山,众人在山中露宿,那些人显然早有准备,取出干粮来分与众人。

    江朔接过那人递来的干粮时,轻声道:“孙大哥辛苦了。”

    那人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原来江兄弟早就认出我来了。”

    江朔道:“我们曾一起出生入死,就算孙大哥留了胡子,涂了脸面,嗓音总是不会变的,只是我原先不知,孙大哥居然如此健谈。”

    孙仲嘿嘿笑道:“初见江兄弟时,我也吓了一跳,我原只是想借着和你们交谈,慢慢接近刑场,还请勿怪。”

    其实孙仲知道江朔武艺极高,又慷慨侠义,故意将前情说给江朔知晓,也是希望他能助一臂之力,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罗罗意外道:“江兄弟,你认得此人?”

    江朔道:“我来给你们引荐,这位便是李将军帐下亲兵校尉,孙仲,孙大哥。”

    原来此人就是江朔第一次从南诏入蜀时,在邛都城遇到的散兵头子孙仲,之后孙仲被李宓收服,又与江朔一起在城中被吐蕃蕃僧夏扎上师以毒虫困住,亏得独孤湘及时出现,才脱离危险。

    之后江朔北上穿越蜀道远赴西域,不想三年后二次入蜀,居然又遇到了孙仲。

    巧珠在一旁冷冷地道:“南征时他是我阿爷帐下近卫领军都尉……”孙仲既是李贞元亲卫,巧珠自然认得他,只是一路走来却一没有相认,二没有交谈一句。

    江朔叉手道:“原来三年不见,孙大哥升官了。”

    孙仲跺地道:“江兄弟休要取笑老哥,你上次遇到我,我是残兵败将,今日再遇,我是败将残兵……老哥我实在羞愧得紧啊。”

    巧珠冷笑道:“你倒还知道廉耻……”

    她语带讽刺,孙仲却不辩解,道:“巧珠,等我们到了峨眉,你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崔圆是李宓的属官,孙仲是李贞元的亲卫,可说是巧珠最亲近的人,可是崔圆在李宓死后坐视阿爷被害,孙仲更是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巧珠对二人又是失望,又是愤恨,可是真要出手杀了他们终是下不去手,况且二人今日的表现十分奇怪,她又不便出口相询,只能暗气暗憋,等他们主动说出心中的秘密。

    罗罗还待要问,柳汲打断她道:“别打听啦,过几日便知咯。”

    此间发生的事,可说和柳汲的使命毫无关系,但他隐隐觉得此事和李宓父子有莫大的关系,便决定跟随到底,一探究竟。

    第二日众人重新上路,又走了两日才到峨眉脚下。

    峨眉山乃蜀中名山,山下有大河名“涐水”日夜奔流而过,是山当涐水之湄,山以水名,故称“峨眉”,或曰因其山形如眉而得名。彼时的峨眉山还不是后世释教名山,普贤道场,而是道教昌隆之所。被称为“虚灵太妙洞天”,乃天下“三十六洞天”之中的“第七洞天”。

    山上道观林立,药王孙思邈曾在峨眉牛心山天柱峰隐居,修建于晋代的白云峰乾明观则是最大的道观。不过孙仲等人却避开这些热闹地方一概不去,直奔另一边的佛寺普贤寺。

    峨眉佛教与中原释教源流不同,是“南传佛教”,即天竺高僧从天竺出发,经过南中,穿过被称为“蜀身毒道”的商路进入蜀中。

    故而佛寺最先在蜀地西南的峨眉山出现,唐时能见到的最早的佛寺便是建于东晋隆安年间的普贤寺,然而东晋隆安距大唐天宝已经过去了三百余年,这佛寺早已褪去华彩,陈旧不堪了,更兼当今圣人崇道抑佛,普贤寺香火更是差强人意。

    这普贤寺在峨眉北面骆驼岭下,此山岭相比峨眉最高峰不过三分之一的高度,实在是委屈得可以,但步入山中却觉景色清丽,气候宜人,普贤寺所在山峰虽然不高,却在周围群峦之中微微突起,立于寺前,但见诸峰相映,苍翠环照,时值金秋,层林尽染,远山如黛,近处却是红叶中缀着丹桂,一片金红之色,此刻峨眉山下夏暑尚存,远方金顶已见积雪,唯此处不冷不热,最是舒服。

    孙仲对手下众人道:“你们留在寺外。”

    江朔此刻已知他们定是李贞元手下亲兵侍卫改扮的,虽然穿着百姓的衣服,却有一股军士独有的气概,众人奉命一齐叉手唱喏,便自散入林中,藏了起来。

    只有孙仲、崔圆、巧珠和江朔、浑惟明、柳汲、罗罗七人进入寺中,寺门大开着,由于香火不盛,也无知客僧前来迎迓,七人也不喊人,自顾信步走进寺中,此刻细看普贤寺,虽旧不破,显得十分整洁,便是石缝里的青苔,屋瓦间的杂草也显得恰到好处。

    崔圆见此情景,不禁求助似地问孙仲道:“是这里……没错吧?”

    孙仲却也显得不是那么自信,道:“应该是……吧?”

    庙内不见人影,却听山雀如歌、蛙鸣如鼓,仿佛天地间自然演奏的一曲雅乐,众人在寺中穿行之际,越听这天地万物的自然之声越是悠扬婉转,罗罗忽然问道:“咦……这到底是真有琴声,还是蛙鸣?”

    她这一问出口,众人反而更加糊涂了,就连耳音最好的江朔都一时竟然无法分辨这令人心旷神怡的声音到底纯是发乎自然,还是有人在轻奏瑶琴。

    浑惟明道:“蛙声定然是真的,既有蛙鸣,定然有池塘,我们只需找到池塘就找到声音的源头了。”

    众人皆以为然,循声穿过前殿,却见后殿之前左右各有一株银杏古树,中间果然是个大池塘。后殿乃是毗卢殿,众人之所以知道后殿是毗卢殿,那是因为原本该立在殿中的毗卢遮那佛却被雕琢成了一尊座像,坐在双树之间,池塘池畔,佛像如此怪异的摆法,众人可是闻所未闻。

    银杏的叶子已经完转为金黄了,一阵微风拂过,金黄色叶子便飘然而下,疏朗的树枝不见一只鸟雀,再看池塘内,碧波荡漾,哪有一片莲叶一只青蛙?

    而此刻耳中的雀歌蛙鸣仍然不绝于耳,而且愈发清晰响亮,显然这些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罗罗不禁打了个寒战,道:“难道是这尊座佛显灵弹奏的天籁吗?”

    江朔素来不信鬼神之说,他屏息凝神听了半晌,与其说是听不如说是以观炁之术仔仔细细地感知了一遍,但觉此地万物皆寂,既无人炁亦无虫鸟之炁,他心中疑惑,快步绕过池塘,走到大佛之后,却见毗卢殿四门大开,内里尚不甚暗,微弱的天光下见一道轻烟正笔直升起,徐徐送来檀香燃烧后的气息。

    大殿之内居然有一老僧在抚琴,而江朔居然全然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

第700章

    世间万物皆有炁,这个炁并非呼吸之气,不是可见可闻可触的气,而在体内运行的能量,道家称之为先天之气,武林人士称之为内力,然而正因炁不可见、不可闻、不可触,反而难以被遮蔽隐藏,高手交锋,一接招便知内力孰强孰弱,张果先生授予江朔的观炁之法更是能让他不接触便能感知“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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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内之人显然不是死人,他有气却无炁!说无炁其实也不准确,他的炁与身边的自然万物彻底融合在了一起,无法被分离出来,仿佛此人对身边万事......

第701章,息风止痉

    广濬絮絮叨叨说他的琴道,众人都听得懵懵懂懂,只有江朔曾听独孤问和众梨园弟子在习习山庄论过律吕之道,知道乐之道与武功有颇多相似之处,一路关锁重重,要想登峰造极亦是极艰难的。

    广濬继续说道:“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我便不再弹奏,而是侧耳倾听,感受自然之中所含的自然之法,只有完全有把握的时候才会弹拨一弦,刚开始是一日里也弹不了几下,还不是急了就是慢了,数月之后终于能弹对几个音了。”

    江朔道:“我方才看大和尚手指不断弹拨,音律不断,所弹皆准,却不知道用了多少个春秋了。”

    广濬笑道:“我这琴技得来却不是循序渐进,而可说是一蹴而就的。我每日里心无旁碍,只管与自然相唱和,对亦不喜错亦不忧,忽有一日,竟觉体内有风流动,与自然相通,内外如一,从此以后所奏之曲,与万物如一,再无违和之处。”

    江朔心念一动,广濬所说“体内有风流动”,莫不是“炁”?忍不住问道:“大和尚,你琴技成就之际,可还有别的变化?”

    广濬道:“此后我似乎人也变得身轻体健,跳峡过涧如履平地,走数十里山路亦不觉乏累……”

    江朔心中暗暗吃惊,广濬这是不知不觉之中体悟了一门内功修习的法子,这门心法除了能匿踪藏炁,更能固本强体,只是他自己尚不知晓罢了。

    又一想,北溟子也好,广濬也好,他们自创的修炼法门,无不是道法自然而来,恐怕几千年前,最早体悟到内功修炼之道的武学第一人,也是这样从自然变化中得来的灵感。

    江朔这才完全理解了《玉诀》所载“炁自先天,炁体源流,从心自然”一句所揭示的武学最本源的道理。

    江朔悟得此道,忽觉体内之炁感应自生,如罅中涌泉,汇流成溪,又聚为江,终归大海,炁之所生似乎无穷无尽。

    他忙坐下,闭目运功起来,罗罗刚想问他做什么,浑惟明却懂得此中关窍,忙一把将她拉到一边。

    广濬见江朔忽然坐下,也觉奇怪,但忽觉身边的炁起了变化,他虽不懂武功,却懂得炁体源流。当即信手一拨,弹出一音,此音正合江朔内力运行之经脉。

    十二律吕亦源自自然,上应二十四节气,下应人体阴阳十二经脉,江朔每行一经脉,广濬便变一调,与之相和。江朔一个大周天行下来,广濬便完成了一组二十四调的曲子。

    只是这曲子藏乎自然之中,众人皆不可闻,只有江朔听得真切。

    他但觉广濬以琴音为自己作向导,上天入地,穷尽其妙,便如蒸海为云,兴而作雨,落地成洼,最后渗入地底,汪洋自恣的内力潜入四肢百骸之中,不复可见,却又无处不在。

    江朔功行圆满,长吁一口气,奇怪的是他心中竟无涟漪,似乎只是忽然明白了一个天下最简单,最明了的问题,并不足喜。

    广濬笑道:“这位江小友竟有如此天赋,贫僧苦参十五年,小友却一朝悟道,看来惠能祖师所言非虚,禅宗法门是顿非渐。”

    江朔起身叉手道:“全赖大和尚点拨,如非琴音导引,我纵明其理,亦不得其门而入。”

    广濬穷尽一生所悟之理,江朔一时三刻就全盘领会,若换做普通人,怕是要愤愤不平,或怪老天不公,或怨江朔偷师,他却没有这种凡俗心思。

    自悟道以来,广濬虽从来不觉得孤独,却也略感遗憾于无人能体悟到他的所思所感,今日江朔竟能与他相和,虽然江朔未发一声,未吟一音,但分明是再相和!

    江朔和广濬互生知音之感,互相揽住对方的双臂,一齐纵声长笑起来。

    大殿中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纵是浑惟明,也达不到二人此刻的境界,自然无法理解他们此刻的喜悦。

    孙仲终于忍不住问道:“高僧,可有人托付你什么事么?”

    广濬奇道:“何人?托付何事?”

    孙仲和崔圆闻言都是一惊,对视一眼,崔圆换了一种问法,道:“寺中只有高僧一个人住,还是有人挂单?”

    广濬笑道:“普贤寺废弛已久,既无香火又无供奉,何来僧人挂单?”

    孙仲和崔圆大感失望之际,却听广濬道:“原本十几年来都是我一人在寺中……”

    孙仲忙问道:“现下呢?”

    广濬接口道:“现下却又多了一个活死人。”

    罗罗一个机灵,道:“哪儿有死人,死人怎能又是活的?难道是行尸?”

    广濬笑道:“活死人只是譬喻,他虽然活着却似死了一般,你们在大殿中站了这半日,不是也没注意到他么?”

    众人闻言皆惊,各自转头四下张望,却见大殿一角地上箕坐着一人,此人身子斜倚着墙柱,首如飞蓬,散乱的头发又枯又硬,他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整张脸都埋在阴影之中,身上的衣衫破旧邋遢,已辨不出原来的色泽质地。

    此人虽在房内最暗的一隅,却也没有刻意的藏匿,众人进殿之际居然没有察觉他的存在,究其原因,一则广濬操琴实在太过神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二则确如广濬所言,此人身上果然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广濬操琴时能将炁藏于自然之中,却也并不是没有炁,此人的身上却了无生气,就是此刻众人其实也不能确定此人是死是活。

    罗罗虽已不小了,不怕活人却怕鬼神,半边身子躲在柳汲身后,问道:“大和尚,你确定这人还是活死人么?莫不是你多日没看他,已经成了真死人了吧?”

    江朔却知此人确实是活人,江朔内力深湛,更悟彻了炁体源流之妙,此前不过是没注意到那人,此刻见到,自然能察觉他的呼吸之声,甚至看到他胸口的微微起伏,此人给人“死人”之感,并非无炁,而是全无求生的意志,让人有行尸走肉之感。

    巧珠却快步上前,捧起那人的脸,只端详了片刻,便大哭道:“阿爷!是你!你果然没有死!”

    除了崔、孙二人,余人皆是一惊,这活死人居然是巧珠的阿爷,小李将军李贞元?

    江朔问广濬道:“大和尚,此人真的是李贞元李将军?”

    广濬却茫然地摇摇头道:“什么李贞元?什么李将军?”

    他虽是蜀人,又回到峨眉山住了十几年,但他只一心追索琴道和禅理,于世俗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别说李贞元,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宓,他也是同样不知。

    浑惟明好笑道:“高僧你完全不认得此人?是谁把他送来此处的?你都不问一声他名姓的么?”

    广濬反问道:“我为何要问他的姓名?又不是我请他来,他来也不是为了我,我二人既然毫无关系,我又何必知道他,他又何必告诉我?”

    广濬是禅宗高僧,说话常用偈语,颇具深意却也晦涩难懂,浑惟明只好苦笑着摇摇头。

    那边巧珠已经抱住了李贞元,又哭又笑,在她丰沛感情的衬托下,形容枯槁,毫无反应的李贞元更像“活死人”了,巧珠见他没反应,抓着他的肩膀轻轻晃动,泣道:“阿爷,是我,我是巧珠啊,你不认得巧珠了吗?”

    李贞元却突然抽搐起来,紧接着竟然口吐白沫,双眼翻白发起癫来。

    巧珠大惊道:“阿爷,你怎么了?”

    崔圆、孙仲也吓了一跳,上前查看,却也不得要领,罗罗上前拨开三人道:“李将军这是肝气郁结,才不认得人了,方才被巧珠一摇,肝风内动引起的惊痫,没事儿,看我来治!”

    三人还不知这个说话大大咧咧的女子居然是个医师,还来不及问她药方,却见罗罗手腕一抖,袖中飞出一团黑色的事物,那黑物落在李贞元裸露的胸膛上时,三人才发现竟是一只黑色的蝎子!

    孙仲立眉道:“你做什么?”伸手就要去捉那蝎子,却被罗罗一把抓住,孙仲没想到这南蛮女子手上劲力如此之大,被她抓住腕子居然如被铁钳钳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他急喊道:“你松手!”又叫道:“巧珠,快救你阿爷!”

    巧珠却也已经被罗罗拉到了一边,至于崔圆,他是文官,根本不敢上去捉那黑铁似的毒虫。

    只见那蝎子顺着李贞元的胸膛向左胁下爬去,李贞元居然浑若未睹,一动不动,黑蝎忽然抬起尾针,在李贞元侧肋之上狠狠刺了一下,李贞元“啊”的一声,竟然叫了出来。

    罗罗见状,松手放开了孙仲和巧珠二人的手腕,笑道:“成了!我这黑蝎有息风止痉之能,不是瞎说的吧?”他怕孙仲还要捉她的蝎子,连忙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竹管,将黑蝎重新装入,纳回袖中。

    李贞元疑惑地看向众人,似乎刚刚睁开眼看到众人一般,他的目光停留在巧珠的身上,俄倾,一把抱住巧珠,哭道:“巧珠,是我的女儿巧珠!”

    崔圆和孙仲上前叉手道:“将军受苦了,所幸那人言而有信,把将军送到了此处。”

    江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小李将军被害了么?又是何人将小李将军送来的?”

第702章

    崔圆看了一眼孙仲,道:“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孙仲点头道:“如诸位所见,小李将军并没有死。”

    巧珠喜道:“原来你们救下了我阿爷,我……崔长史,却是我错怪你了……”

    崔圆却摇头道:“我们没有救你阿爷,不论是我还是孙都尉,都没能救下李将军。”

    巧珠糊涂了,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人明明就是她阿爷,崔圆又怎说没救?

    孙仲解释道:“那一日我们才退军回到邛都,我在城中遇到了一名老者,老者告诉我杨国忠那贼厮派来处死小李将军的玄甲军已从长安出发了。”

    崔圆和孙仲在成都城中说话,对杨国忠还客气地以“杨相”相称,此刻却直呼其名,成了“贼厮”。

    而“玄甲军”原是大唐太宗手下的精锐军士,以至后世豪门大族豢养的亲兵皆以“玄甲军”命名,当年李林甫让罗希奭统领的爪牙也称“玄甲军”,如今杨国忠扳倒了李林甫,其亲兵仍以“玄甲军”相称。

    巧珠道:“所以你就告诉我阿爷,让他提前躲了起来?”

    孙仲摇头道:“不行的,一则,我也不知老者所言是真是假,就算我肯信李将军业未必信;二则,李家是蜀中大族,若李将军真为了苟全性命扔下军队一走了之,只怕要牵累全族。”

    巧珠心道不错,却越发的糊涂了,孙仲道:“因此那老人献了一策,就是诈死。”

    江朔道:“原来如此,所以你们诈称李将军死了,却把他藏在了这里。”话一出口,江朔就自觉不对,崔圆和孙仲走进普贤寺时显得十分犹豫,显然也不是很确定李贞元是否真的在此寺中。

    果然孙仲道:“仅用言语恐怕很难说服杨贼的使者,况且当时回程的大军有上万人之多,鱼龙混杂,并不都是亲近之人,要瞒过这么多人几乎不可能。”

    众人听了都点点头,孙仲续道:“所以那老者教了我一个法子,就是在杨国忠的使者面前,杀死小李将军,方是万全之策。”

    浑惟明道:“这个杀自然不是真的杀,但如果只是伪装,或者杀一个不相干的人来遮掩,又如何瞒过杨国忠的众多耳目?”

    孙仲道:“那老者告诉了我们一处山崖,他说会在崖下接应,叫我们只管将李将军推下悬崖,他自有法子保全李将军的性命。我到了那个地方就犹豫了,那是大度水边的一处险峰,我们回军需渡过大度水,大度水古称涐水,峨眉山在其北岸,峨眉就是涐水之湄的意思,大度水两岸极其险峻,多有高山深谷,若跌落下去可说是必死无疑……然而渡过大度水,再穿过峨眉山就离成都不远了,据斥候传信,杨国忠的人也已经到成都了,这老者所说的法子实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浑惟明看了一眼李贞元,他虽然已经认得巧珠,却依然浑浑愣愣、疯疯癫癫的,浑惟明道:“想来你们没有把计划告诉李将军。”

    孙仲道:“不错,李将军为人耿介,未必肯这样做,就算肯配合演戏,只怕也会穿帮,因此我们决定不告诉他,那日夜里直接在营中发难,假做哗变,率亲兵围住了李将军的营帐,又故意网开一面,让他逃上山去!这时杨暄的队伍正好赶到,我当着他的面,刺了李将军一刀,当然只刺破了胁下的衣衫,再推下悬崖绝壁,其时天色已昏,我隐约似乎看见一道人影飞掠而过,凌空接住了坠崖的李将军,但我似乎又听到了重物落入崖下激流的声音。”

    柳汲气道:“胡闹!李将军新败之余,将残兵收拢带回,本就极度紧张,你们再这么一闹,不是把他往绝路上逼么?”

    众人皆心道不错,恐怕现在李将军的疯癫状态不但因为从高崖上坠落,更因为心中极度的绝望。

    崔圆道:“我们当时还不知道来的是杨国忠的长子,杨暄这小贼倒也十分谨慎,先后派人到崖下寻找,哪里都找不见尸体,那处悬崖是万丈绝壁,别说是人,鸟兽都无法落足,下面的大度水正是水深流急之处,派水性好的军士下去打捞也是一无所获。”

    孙仲道:“彼时越寻越是心惊,当日夜里也看不真切,白日里再去看时,才知道这悬崖如此陡峭,任谁能在那崖壁上藏身?还能飞身救人?所寻的军士皆以绳索系着坠下崖去,那有落足之地?且那老者再未出现,我们只道是错信了人言,竟然亲手把李将军给害死了……”

    他说着用拳头一捶自己的大腿,看来时隔多日,孙仲对当日的匆忙决定仍感后怕。

    崔圆道:“现在想起来,哪位老者当是一位大侠,神功卓绝,才敢行此险招救人。”

    江朔奇道:“孙大哥,你们当时又为何如此相信这老者呢?”

    孙仲道:“只因为……”

    崔圆却抢在他前头,道:“只因为我们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

    孙仲一愣,继而道:“对对对,就是病急乱投医,我当时见杨暄带人前来,只怕是来传旨处死李将军的,心中焦急之余,便也顾不得再辨别那老者的话是真是假了。”

    江朔知道他们对于老者的身份有所隐瞒,心道:武林宿耆行事多古怪,不许受助之人说出他的名号也是常有之事。便也不再追问,转而道:“不管怎么样,今日看来,那老者并没有骗你们,想必来此寺中寻李将军,也是你们事先约好的了。”

    崔圆道:“是啊,老将军……那一老者,教我们送杨国忠的特使回京后,便到此地来寻李将军,我们原本计划是我留守成都,孙仲来寻将军,却没想到杨暄虽然相信李将军已死,却还要做一个公开处刑的大场面,我们怕巧珠会来劫法场,孙仲才会留下来以策完全,如今李将军父女团圆,也算一件喜事吧。”

    江朔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位老者竟还是个将军?不知道是哪位将军,有此身手。

    柳汲却“哼”了一声,道:“有何可喜?李贞元堂堂男儿,如今只能以这痴愚的模样,藏头露尾,苟且一生,又有什么好?”

    罗罗看来还真通医术,她正在给李贞元把脉,笑着对柳汲道:“没有阿爷你说的这么严重,李将军只是突遭变故,一时不能接受,才会变成这副模样,如今下属并未真的背叛,女儿又在身边,我看只要慢慢调养,假以时日当是能恢复的。”

    听了洛洛这句话,巧珠和崔、孙二人都面露喜色,纷纷询问罗罗治疗之术,没想到罗罗又是蚂蝗放血,又是毒虫炼药,他们又是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不敢再问详细方法了。

    浑惟明向广濬问起了一个重要关节:“大和尚,那是谁把李将军送来此处的呢?是哪位老者么?”

    广濬道:“非也,非也,是一年轻的小女子。”

    浑惟明问:“大和尚认得她?”

    广濬摇头:“不认得。”

    浑惟明大奇:“不认得?那她和大和尚说了什么,让你收留并不相识的李将军呢?”

    不料广濬更奇,道:“我又不是这普贤寺的主持,此地亦非我私产,他愿来就来,愿走就走,又与我有什么相干?”

    浑惟明看了看李贞元,他确实穿得破破烂烂但露出的肌肤却并不肮脏,虽然痴愣却也没有挨饿的迹象,道:“李将军在此有些时日了吧?他的衣食洗沐又是谁管的呢?”

    广濬道:“食水照料么,都是老衲所为,衣服么……”他抖了抖自己身上,他穿的褐袍也是千疮百孔,破破烂烂,自然没有多余的衣服给李贞元替换。

    浑惟明道:“大和尚既然和他不认得,那送他来的女子也没有托付大和尚,你又为何要照料他呢?”

    广濬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善念为怀,难道无人托付,我就任他去死么?平日里见了受伤的鸟兽都要治疗,何况人乎?老衲的食水或是峨眉山中俯仰可得,或是出自山民布施,本非我所有,又有何惜?”

    众人皆是一愣,但细想之下确是此理,只是世人常不作此想,反倒觉得广濬之言奇怪了。然而众人仍然不得要领,神秘的老人,未知的少女,一切仍然隐藏在迷雾之下。

    崔圆道:“现在看来,老人和少女应该是友非敌,他们既然不愿现身,自然有他们的原因,我们再怎么猜测也是徒劳,为今之计,是下一步怎么办,去哪里?”

    李贞元听了这句话,忽然疯病又发作了一般,手指南方高呼道:“南诏!南诏!”

    崔圆笑着安抚李贞元道:“李将军,哪儿都能去,唯独这南诏是去不得的……”

    柳汲却道:“为何去不得,崔郎所虑者,不过是南诏和大唐的敌对关系,但须知两国相攻如仇雠,全是因杨国忠而起,南诏上至元君,下至百姓,对李宓老将军都十分敬佩,李将军殉国后元君阁逻凤更是为他建墓立碑,香火供奉不绝,我想如果小李将军和巧珠娘子去南诏的话,一定会被封为上宾的。”

    崔圆踟蹰道:“我也听到过这样的流言,但传言不可轻信……老先生又是哪里听来的消息呢?”

    柳汲笑道:“好说,老夫便是元君特使,浪穹柳汲的便是!”

第704章

    南诏四季和暖,非春即夏,冬月并不寒冷,但柳汲送回巧珠之后并不即刻返程北上,江朔知道柳汲是放心不下故人之女,他对阁逻凤亦有同样的担心,当下也不催促柳汲启程,耐心在太和城住了下来。

    他们耽在太和城的这几个月,浑惟明可也没闲着,南诏需要大唐的丝绸和茶叶,却因为战事道路断绝,已经无法从蜀地获得,浑惟明抓住了商机,与南诏客商约定,将他们所需通过海运,送到南诏控制的交州港,换回南诏的名贵的木料、草药及铜铁等物,一来一往获利可达百倍。

    次年春日,阁罗凤携夫人陪着巧珠到将军洞中祭奠李宓,此时洞外已经建了祠庙,楼台亭阁无不俱全,南诏百姓亦多有前往祭拜的,阁逻凤在大殿外亲笔题写楹联:“父忠子孝,留下英魂警后世;节义两全,磷火万点洱河咽。”

    李贞元终究还是没有恢复,一直浑浑噩噩的,但认得女儿,生活亦能自理,只是不记得南征之事,对他而言也未尝不是好事。巧珠再未回大唐,李家也世居南中,数年后,阁罗凤为其择配清流官郑回的三公子。

    而这郑回,原是大唐西泸县令,后为南诏所俘,因通儒学,得到阁罗凤的赏识,不但委以清流官的重任,更担任了凤迦异、异牟寻、寻阁劝三代南诏王室子弟之师,并助其改革内政,南诏才真正开教化、行唐制,后来也是郑回力主唐诏会盟于苍山,恢复了南诏与大唐的臣属关系。时任大唐使者的剑南道节度判官崔佐时,据说其祖就是留在大唐后来官至宰相的崔圆。

    百年以降,李宓祠庙毁于战火,山中榕树林不断生长,加上地震造成山石崩裂,把将军洞两侧的入口都掩盖了起来,既不见其庙更不见其洞了。到了明嘉靖年间,又一次地震令苍山斜阳峰崩裂,内出一泉,直泻到山下,其时恰逢大旱,这道山泉灌溉了万亩良田,助百姓度过了难关,当地李家后人认为这道山泉就是自深藏山中的将军洞中流出,上奏朝廷为李宓建庙供奉,是为“唐李公之庙”,尊为“利济将军”。

    八百年后,当年的王侯将相皆成冢中枯骨,独“败军之将”李宓成神,世受香火供奉,令人唏嘘,当然这都是后话,唐人无从知晓了。

    回到唐时,这一年已是大唐天宝十四载,乙未羊年。见巧珠已经安顿好了,柳汲再度请旨北上,只是此番不需要再像上次那般匆忙了,崔圆绕了一大圈回到成都之后,果然没有引起杨国忠、杨暄夫子的怀疑,此刻已坐稳剑南道留守之职,柳汲北上求和,他非但不会为难还大开方便之门,因此南诏此番多备邑从、礼物,组成了一支百余人的使团北上。

    江朔见南诏使团人数众多,且小半年来又没有尹子奇的消息,料想北地武士不可能在南方山中躲这么久不被发现。看来已无护卫的必要,他便向柳汲请辞,柳汲本不好坚持要他相伴,但罗罗却执意不肯,江朔心想自己确曾说过要陪二人到长安,强要离去似有不守信诺之嫌疑,便决定陪二人北上。

    进入剑南道之后,浑惟明的心思却活泛起来了,对江朔说要回震泽去了。江朔知道他是在南诏接了许多生意,要赶紧回去安排发货。江朔虽然对浑惟明的市侩气颇为不屑,但也知道浑惟明绝没有投靠杨国忠,否则不可能和自己定定心心在南诏待这么久。

    且浑惟明与南诏做买卖,虽是为了赚钱,实也有利于南诏百姓,江朔当即答应,只是吩咐浑惟明不能逐利过甚,浑惟明答允去了。

    他们一行进入蜀中,循故道至成都,拜会崔圆,才知道这年二、三月发生了几件大事。

    一是年初,安禄山使副将何千年入奏,请以蕃将三十二人代汉将,杨国忠与兵部尚书韦见素遂极言禄山反迹已明,而圣人竟仍不信,答应安禄山的全部要求,命中书为番将发日敕,给告身。

    二是二月间,陇右、河西节度使哥舒翰入朝,因风疾发作,无法行动,圣人准其留在京师,居家养病。

    三是五月,圣人赐庆宗与皇室女荣义郡主成婚,下诏安禄山赴京师观礼,但这一次召无不至的安禄山以病为由没有奉旨进京,圣人终于对安禄山有所怀疑了。

    江朔心道:恐怕安禄山造反只在旦夕之间了,而安贼最为忌惮的大将哥舒翰偏偏又得了风疾,又暗下决心,若安贼敢造反,我就去范阳将其刺死。以他今日的武功修为,早已不惧尹子奇、李归仁之辈,故有了行险刺杀安禄山的想法。

    柳汲却道安禄山造反的阴谋,反而可能是促成唐诏和解的契机,大唐要扑灭东北的反叛,就需要稳固后方,南诏可为大唐抵挡吐蕃军队入侵的门户。事不宜迟,柳汲立刻告别崔圆,继续北上。

    剑南道进入关中需通过蜀道,蜀道分南北,从成都出发,先走南路金牛道到汉中,之后北路便分为五条,江朔上次北上去西域,因此走的是最西面的祁山道,祁山道通陇右,此番去长安自然不会走这条道。

    通往关中的蜀道共有四条道,最东面的子午道最短,却最险,南诏使团不宜行险,故不走此道。

    西面的陈仓故道是最早的蜀道,周代便已开凿,也称周道,最为平整开阔,但距离长安太远,也不为使团所选。

    中间的褒斜、傥骆二道,褒斜道在汉代虽然是大道,但后遭战火蹂躏,更遇着褒水改道,冲毁了不少栈道,在唐代虽还勉强通行旅,却已不作为驿道使用了。

    傥骆道则正好相反,虽曾遭废止,但唐武德年间复通以来,经过不断开凿营建,渐成新的驿道。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以到达长安的距离而论,傥骆道比之褒斜道还要短了近三百里,因此有唐以来,傥骆道日益繁忙,虽然不及陈仓故道宽阔,却因为距离近而成了蜀地进入长安最繁忙的一条蜀道,柳汲便决定要走傥骆道入京。

    使团五月底离开成都,到了汉中已是六月中了,正是此地最暑热难当的时节,南诏人虽然不怕热,但蜀道多建在悬崖峭壁之上的栈道,无遮无挡,在烈日下赶路也吃不消。

    傥骆道虽有路途近捷之利,但途中翻越的几座山岭高度远超过其他各道,路途异常艰险。南诏无论人和马,都没有走过如此险途,站在咯吱直响的栈道之上,人双腿打战尚可勉力前行,马儿踟蹰不前则是无论如何鞭策都无济于事的。

    他们只能退回汉中,将南诏带来的马匹都寄养了,换乘当地马北上,这些蜀地之马虽非良马,但在木栈道上早已走得熟了,日行不到五十里,却十分平稳。

    经过这一番折腾,又耽搁了时日,预计穿过傥骆道到达长安得是七八月间了。

    唐皇圣人的生辰在八月初五,原来叫做“千秋节”,天宝七载改称“天长节”,取“天长地久”之意,在天长节前后长安城内要大肆庆祝,不仅朝中文武百官朝贺,番邦使节也会入朝拜贺。柳汲希望能在八月前到达,还来得及托门路给圣人贺寿,或许圣人一喜便宽宥了南诏。

    众人一商议,决定日夜兼程赶路,反正蜀马识途无论日夜都能行路,至于人么,夜间持火炬,小心些也能行路,这样一日能行七八十里,穿越五百里傥骆道只需六七日。更有一节,夜间昏暗,看不见高山危峡谷,只需用火炬照着脚下的栈道,反而不那么恐惧了,因此南诏人更愿意在夜间赶路。

    傥骆道南起傥谷口,北出骆谷关,这一日距离骆谷关已不足五十里了,众人皆是精神振奋,欲乘夜走完这最后一段栈道,这一段名为老君岭,正是傥骆道最险峻的一段,蜿蜒于秦岭主峰太白山南侧黑水各支流间,升降起伏于人烟稀少、野兽出没的莽莽山林之中,日间看那道路,绝栏萦回,危栈绵亘,使人胆战心惊,夜里看不见反而不那么害怕。

    是夜,江朔走在头一个,他内功了的,目力极好,借着星光不需火炬也能看清道路,因此打头引路,前头的栈道一路盘旋向上,据当地向导说,这是去往骆谷关最后的一座险峰了。

    江朔正行进间,忽见前方山口有一道人影拦住了去路,栈道上有避让来人的山凹,穿越之人均遵守“去避来,下避上”的原则,况且南诏使团上百人,数百骡马,那人自当让路,江朔于是喊道:“尊驾,我们人多避让不便,请让一让。”

    那人却默不作声,江朔还上山上风大,又喊了一遍,那人仍然没有反应,江朔心道:莫不是在山路上睡着了?此地栈道高耸险峻,谁又能在这样的地方立着睡着呢?

    江朔快步走进,伸手去拍那人肩头道:“尊驾……”

    却见那人忽如鬼魅般向后飘然退开,江朔竟然没摸到他的肩头,江朔不禁“咦”了一声,那人却阴侧侧地笑道:“江少主,好久不见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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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山海行介绍:
以大唐天宝年间为时代背景,以武侠小说为载体,讲述一个少年的“打怪练级”之路。随着故事的展开,少年开启了“开地图”模式,遍历大唐名胜,与开元天宝年间的各路大神邂逅,身不由己地卷入到波澜壮阔的历史事件中去。最终会揭开什么样的历史秘辛,又将面对怎样的人生际遇呢……大唐山海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山海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山海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