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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苍山虎     农夫三国txt下载     农夫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72.人事

    雒阳卫将军府中,邓季、田丰、贾诩、田畴、邓芝、韩嵩等人齐聚,听张既述说凉州的情况。

    张既久居关中,对西凉羌氐、马腾、韩遂等甚熟悉,邓季欲谋夺凉州,稳固基业,自然要先多了解西凉。

    此时,张既正在说:“西凉之地,各族混杂而居,尤以汉羌氐三者为众。凉州汉民亦与关中无大别,只常年与羌氐杂居交战,民极彪悍善战,豪族俱各地筑坞堡自守,甚排斥外人,李傕、郭汜、麴义辈俱为此类。羌氐二族不立君臣,故无持久之计,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部,更相暴并,以力称雄!故其等部族甚多,使外人难分辨;风俗又只杀人偿死,余无它禁令,族民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蛮野异常,难相驯养!”

    对西凉的复杂,邓季、田丰等早有耳闻,听后倒不显诧异,张既又继续道:“羌为古戎之后也,今有牦牛、白马、参狼、先零诸部,本只居于湟、河之间,因历来内迁,遍地已广。内迁之东羌非只凉州陇西、武都、汉阳诸郡有居,三辅之右扶风亦不少,使君、军师当知,东羌已有渐弃畜牧,转事农耕者,又或半耕半牧,只边远地尚未开化。各部有兵众者逾万人,少者数百,却当有数十部之多,若闻汉羌有争斗事,定联络同敌,此难剿也!”

    “氐人散居益凉两州,或号青氐,或号白氐,或号蚺氐。亦与汉民杂居甚久。多有习汉人风俗。改汉姓,兴农事者,今以兴国、百顷、略阳诸氐为豪,其酋首以蒲、吕、李、杨等为姓,略阳清水氐杨腾已建仇池国,其与兴国氐王阿贵势最雄,兵马俱已上万,其余各部亦不少。”

    “马腾、韩遂之辈。由势而合,因利而分,口称义气,尽行龌龊事,本不足惧。然其等久居凉州,与羌、氐、汉诸酋豪杰尽熟,势微时或求庇于羌氐,或借兵为祸,亦极难灭!成宜、杨秋之辈败逃往凉州,却亦需虑其等依附马腾、韩遂。挑唆联合来犯!”

    本来以为西凉只需要图谋马腾、韩遂二人便可得安,听张既这么一说。羌氐再加上被张辽击败后逃过去的成宜、杨秋、马玩等势力,情况复杂得要让人头欲裂。

    再斟酌一下,张既又道:“西凉汉民之豪族以部曲坞堡自重,难纳四等民之策;羌氐多畜牧,更不可守土安居。使君若欲西图,首当变四等民之策!”

    贾诩自幼随父居于武威,对西凉情况亦熟悉得紧,此时只是笑问道:“德容腹中当已有定计平西凉?”

    张既苦笑道:“汉、羌、氐三族混居亦混战,民苦之久矣!某亦深恨,然苦思良久,亦只得兵剿暴徒、义抚顺民八字!却也知易行难,需得缓缓图之,若欲凉州得安,非耗十年之功不可!”

    “此无需虑!”张既说的应该不差,邓季不在意道:“我今只二十六岁,去岁染疫竟不死,想非早夭之命,能耗得起!”

    张既最担忧的便是邓季年岁轻轻有今日成就,自傲而目中无物,急与关东诸侯争锋,不肯花慢功夫调理治下,若操之过急,终得铸下大祸的,倒未料这位主君倒是位少年老成的,极难得。

    他却不知邓季自知本事有限,病愈后给自己定的第一信条就是多听取别人意见,少犯关键性错误。

    只要自己不犯大错误,想必袁绍、曹操也不敢轻犯。

    如此行事虽失去少年人的干劲,却要稳妥得多。

    能有如此本事,还得归功于前世学校中身为后进生,被老师打击得多,今世又被田丰这位老师无数打击,就算建立起些微自信,亦不至于狂妄,认真做起事来时就变得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马虎。

    到这一世,逃命求活不算的话,邓季开始认真专注要做的事情,也只有两件:一件为当年随许独目练枪,另一件就是病愈后加入争霸天下的游戏中去。

    随许独目、太史慈等连武艺到如今,也只算是个半吊子水平,估摸着勉强能与谢允、田峑放对。

    第一件事不算成功,第二件事就不能容再有大闪失。

    张既说过一通,对如何谋取西凉地其实并没拿出真正有效的办法来,邓季不急,今日叫张既来也只是想再多了解些,看看有没有和贾诩等西凉人所说不一样的地方,并非指望张既能给出答案。

    受四等民之策和缺乏治理人才影响,邓季的地盘只能缓缓扩张,如今都还没消化下三辅之地和河东。

    邓季不急,贾诩却出言建议道:“主公欲安三辅、河东,继取凉州,再居雒阳却有不利。何不迁居往长安,于诸事甚便!”

    迁居长安,这是要建议战略重心西移。

    占雒阳方便防备曹操、袁绍、刘表,河南郡亦是起家和根本之地,万不能有任何闪失的。听贾诩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邓季顿时拿不准,转头去看田丰。

    田丰颔首,同意贾诩之论:“既欲并力西图,卫将军府当驻长安为善!”

    左右军师都这般说,西迁长安就绝对有必要。

    邓季点头,却又问:“子泰、德高二位以为如何?”

    如今田畴是河南太守,雒阳令则由韩嵩担任着,若卫将军府西移,外敌且不说,内部文臣中对他俩的影响最大。

    一般而言,邓季等若西迁,河南太守日子要更好过些,不过田畴随邓季已久,功劳大尽得信任不说,平日参与辅政极多,并非只管着河南政事的,他还要协助邓季与二位军师处理全州大事。

    韩嵩不比田畴,不过这人语直,很少避讳,先开口道:“主公往西,于军国事有利!”

    田畴随后亦道:“主公图西凉,河南政事,畴愿为分忧!”

    “非也!”邓季大摇头,实话道:“我不可离子泰!若西迁长安,京兆尹便非田子泰莫属!只是今三辅新安,内政事又尽繁多,子泰恐又受累!”

    田丰已呵呵笑着对贾诩道:“是极,子泰需能者多劳!”

    田畴急出列,伏地顿首,哽咽着道:“主公荣宠之恩,畴粉身碎骨亦难报,焉有畏苦?能替主分忧,畴之幸也!”

    除身份特殊的二位军师外,田畴如今稳稳为邓季之下文臣第一人,邓芝、韩嵩自然羡慕,见他又得重用,也无他语。

    待安抚田畴起身,邓季才再问道:“子泰改任京兆尹,河南太守之职,田师以为何人可任?”

    田丰沉吟一下,答道:“梁县令贾逵,就任两岁余政绩极佳,已当有赏!只是河南为根本之地,不宜骤然拔居!”

    邓季便问:“河内杜畿尚怠政否?”

    贾诩笑道:“已改许多!吾闻杜伯侯已自定每五日一息,不许属官打扰,其余时日皆理公事!”

    “此便可!”再万恶的资本家也得让工人休息,对这位很有超前的劳动法意识的杜畿,邓季还算满意,也笑道:“其余官衙,许给十日一息!杜畿算特例,便迁其治河南,再拔贾逵任河内太守,如何?”

    “善!”

    休息制度便和升迁事一起定下,邓季又对邓芝道:“伯苗可愿任左冯翊?”

    做了太守又不是就不能再参赞军机,左冯翊治所高陵离长安可极尽的,邓芝大喜,答道:“谢主公!”

    治下尚缺一人任右扶风,眼前只剩张既、韩嵩二人,资历却都不足,韩嵩仕河南不足半年,张既只月余。

    若以曹操处论,只要有大名,便新投的也可委任太守重职,比如荀攸,此或为唯才是用。然制度使然,除非特殊的军师职位,到邓季麾下便再有名的,最多也只给官到县令,之后需得看政绩。

    这样不同的处理方法,不知当言曹操有魄力,还是邓季稳重,仁者见仁罢了。

    暗叹还是缺人可用,邓季再道:“扶风之地,羌、氐、汉杂居,复杂难治,又邻西凉诸敌,不可轻委于人,其太守职且暂闲置,其政事由两位军师与子泰共决!”

    在其他诸侯处,县令只算小官吏,许多名士羞于任职的,河南却没特例在前,邓季这位主公认定如此,韩嵩、张既也只有点头认可。

    今岁处的时候,袁绍亲领七万大军围易城,只是实在难破,张燕又复出兵威胁邺城,让他不得不放弃公孙瓒归去,又复心疼爱子未得司州、悍将颜良身死,令高干、袁尚屯兵上党,随时准备再犯河东。

    邓季治下钱粮充足,张义亦在学河内、三辅,雇民大建坞堡。

    有乐进、夏侯渊进驻颍川,威慑梁县,刘表、袁绍两家亦在旁虎视司州之地,曹操料邓慕安不敢袭扰于后,四月底的时候,开始出兵征伐徐州。

    当世还活着的诸侯中,天子最恨两人,一为邓季,二为刚称帝的袁术。曹操却为地盘稳固,先去征伐无甚恶名的刘备,因这事,定陶城中的天子又开始有不满和失落。

    邓季开始准备西迁长安,原来驻守关隘的四偏将,全部留守原地;虎牙军、黑铁卫随往长安,准备西讨;荡寇军则调到河东暂驻防,换回因袁尚之战损失颇大的骁骑军。

    河南之地,便将由赵云统领的骁骑军协同偏将驻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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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授旗

    前与袁尚一战,骁骑军损失颇大,只剩下五千卒兵可用。

    赵云有斩杀颜良之功,又精通骑兵使用,骁骑将军之位已是非其莫属,邓季问过,臧霸、郝昭皆服。

    徐盛重伤,邓季令他就在河东疗养。原本四校人马,合并给剩下的三位校尉,人员还有不足。

    好在如今治下人口众多,这点人数还是好补充的。

    李傕、郭汜败亡前,原屯兵郑县的段煨只剩三千残兵,张辽等兵入三辅时,已先遣使请降于邓季,只是仍拥兵驻留郑县,以观局势,张辽倒没去为难他。

    因李傕郭汜之乱,关中拥兵自重的豪杰众多,也不独段煨一个。成宜、杨秋等起兵叛乱时,亦曾联络他,段煨惧而不敢应。

    成宜、杨秋兵败逃往西凉,段煨终得在郑县保全下来,但此时邓季已关中独大,又要准备西迁到长安,如何还能容许一支不能掌控的军队游离在附近?

    招回骁骑军的同时,邓季已勒令段煨,领本部人马往雒阳接受改建,否则将以兵伐之。

    形势逼人,既然已降,段煨便不敢不来。

    段煨所剩的三千西凉残军中,也有五六百原来的飞熊军,一番挑选过后,邓季又得卒兵七百余,尽数编入缺人的骁骑军,其余落选的,则交出器械甲胄,遣往河东为民。

    只是补充段煨军挑出的卒兵后,骁骑军人员仍然不足,邓季又令磐石军、四偏将军中,再各抽调些弓卒,凑足两千给赵云,组起射声校,校尉便由段煨来担任。

    可怜段煨自董卓时代起,便是与牛辅、徐荣的齐名的中郎将,后听命李傕。再屈从邓季,六七年过去,如今官至校尉,可谓越干越回去了。

    新归管辖的两千弓卒,谁能真正为他心腹?这位新校尉,手下连一个可用之人都已没有,若起心叛逃。只好他一人自走的。

    聊可自慰的是两千弓卒尽为精锐,便是飞熊军势力最大时,他也没统领过这么,任校尉职虽算贬职,能指挥这般精兵却也并非一无是处。之前段煨与贾诩关系又尚可,有他在照应。只要不生叛意惹事,倒无虑邓季今后不待见。

    此时,段煨也只得先老老实实做这射声校尉,其余臧霸任果毅校尉,郝昭为戟骑校尉。骁骑军暂缺一校人马。

    重伤的徐盛,邓季已升其为武卫将军,待到他伤愈后。将慢慢抽调刀盾卒、弓卒往河东组建武卫军,与韩浩之磐石军同类,留守助河东太守张义防袁绍。

    骁骑军组建得差不多,剩下的就是迁往长安事宜。

    唐姬已快生产,蔡琰则还有一月,邓季要待她们生产后满月,卫将军府才正式搬到长安去。

    杜畿已到雒阳任职,田畴者领着几名用熟的吏员先与田丰往长安去了。

    五月初一。新建的骁骑军八千卒兵在赵云率领下,整齐地阵列在雒阳校场内。

    典韦等黑铁卫簇拥着邓季,从军阵中缓缓穿过。

    不再似之前涉侯国时人数少,几乎所有卒兵邓季都认得,如今治下这许多人马,从队伍中穿过时,别说卒兵。百人将都有小半不识得。

    行到将台上站定,看着麾下又一支强军形成,邓季心中也有一股豪气渐渐冲起。

    太史慈、徐晃、张辽再加如今的赵云,尽是良将帅才。放在后世的三国游戏中,谁不贪心想招募到手?

    可是如今自己生活在这时代,这些活生生的英杰就效力于自家帐下,统领着数军五万余卒兵,光是这些虎将的名字,就能让痴迷三国时代的人心神迷醉,更别说参与其中、真正身为他们的主公。

    虎牙、荡寇、威烈、骁骑,麾下四支强军若能聚在一处,已可和袁绍的十万大军决一雌雄!

    它们将是自己争霸天下的本钱,天下诸侯间,终有自己一席之地!

    踌躇满志间,邓季喝道:“赵子龙上前!”

    赵云轻轻一夹马腹,催动坐骑骊狐缓缓上前。

    骊狐高大神骏,浑身全白,唯臀部有小团赤红杂毛,它是三崤山中产出的新一代七宝马中的一匹,与踏雪、黄狮、赤骥同类,因赵云受封将军才得邓季所赐的。此外威烈将军张辽的坐骑名鲤骢,也是同等宝马,毛色青白相间,故得名。

    赵云上到将台,下马跪伏在地,邓季双手奉上将军印绶与骁骑军旗,道:“骁骑之军,此后便托付子龙!”

    赵云稽首而拜,再双手接过,郑重答道:“云敢不效死力!”

    “将军请起!”

    赵云起身,先将印绶展示一遍,收入怀中,再将军旗扯开,让将台下全军都能看见,嘴里喝道:“骁骑军,当为主公效死!”

    众卒兵齐声应和:“骁骑军,当为主公效死!”

    臧霸、郝昭、段煨等在台下可见,黑旗面上绣着一只正跨足奔腾的白马,周边点缀有数朵白云,应该取自天马腾空之意。

    虎牙军旗是下山虎,荡寇军旗是交叉相击的双戟,威烈军旗是金瓜,骁骑军旗便为天马,磐石军旗为大山,将来的武卫军旗为一面大盾。

    其余只有黑铁卫军旗为戟盾交击,其余四偏将之军,旗帜上都只绣各自主将的姓氏,无特异处。

    见卒兵们目光都盯着旗面,邓季再上前,厉声道:“我司隶各军,俱有两者逢战不可失,失则重罚!军旗为其一,若军旗为敌所取,其部不能夺回而生还者,自将军以下,尽当斩!”

    丢失军旗逃回的卒兵被斩后,连战死的待遇家眷都得不到,这是铁律,八千卒兵森然应道:“诺!”

    卒兵们的回答还算满意,邓季又对赵云道:“我调骁骑军入河南,非只使子龙守土也!闻曹操已举全军东伐,与徐州兵已战于沛国,闻子龙前与刘玄德友善,可率军稍助力一二!”

    赵云有些意外,旋即正色答道:“云既随于将军,岂可因私情而废公?今既幸为将军,便当率众守土,征讨不法。虽与玄德公亲善,却不敢私助军马,延祸及河南!”

    “非也!子龙不明我意,”邓季摇头,解释道:“有四偏将在,威烈、虎牙、荡寇随时可援,河南想已可守。然若曹操得取徐豫,必将与袁绍、刘表和而谋司隶,我等势孤难支也!不若先遣将袭扰兖州,解徐州之危难,使刘备存而分曹操之势!用将军为此事,正公私兼顾,两得便宜!”

    赵云方悟,想及如此襄助刘备亦是报恩,又欢喜道:“主公放心,末将定扰兖州不得安宁,使玄德公徐州得保!”

    五月中,唐姬诞下一子,取名为洛。六月,蔡姬又产一女,取名为珍。

    七月底,邓季迁卫将军府入长安,准备开始征讨凉州。

    五月中旬的时候,曹操与刘备已数战,刘备不能敌,豫州地界尽失,势力渐退回徐州去。

    曹军士气大涨,兵马又雄,然有屠百姓之事在前,曹操在徐州的名声可谓已极烂!刘备得关羽、张飞、陈到、糜芳等武将拼死,陈群、陈圭、陈登、糜竺、孙乾、简雍等文官筹谋,又有士民抵抗坚决,豪族多有出力,使曹军每取一座县城都要花大力气,勉强挣扎。

    为瓦解刘备之势,曹操开始在各地贴榜安民,招纳诱降本地豪族世家,局势方得稍解,徐徐推进到刘备所居的下邳。

    正挥军攻下邳间,突闻邓季遣骁骑将军赵云出汜水关,开始袭扰陈留,掠夺人口,已连破数个屯田所、县城,掳掠人口,张杨不能挡。

    陈留本缺人手,坞堡修建极慢,得消息后曹操闻而惊惶,夏侯惇劝道:“邓季正急某凉州,只恐将军夺徐州后,联袁绍、刘表与为敌,势大使其难挡,故先遣偏师袭扰我兖州,阻将军灭刘备。赵云孤军来犯,不可守土,若闻我回军必退,难讨之。然其不过疥癣之疾,有荀文若、程仲德居兖州,不至有大失,将军当可无忧,正该并力先破刘备,勿使其计成!”

    曹操以为夏侯惇言之有理,再令各军急攻下邳。

    不两日,又有快马来报,赵云已舍陈留,直入东郡,欲图濮阳。

    东郡对于曹操来说,就如河南对邓季,乃是根基之地,听濮阳被围,曹操大急,只欲退兵。

    郭嘉劝道:“兖州无险可守,将军居之危也!夫博弈天下,何只在意一地之得失?其等非吕布无根之人,未有心久占,东郡便为赵云暂得,待将军回军,又可复取之。今刘备已力竭,取之正其时!若得徐豫为纵深,方能挡邓季之精骑纵横,才可成大事!愿将军拼力东向,不复西顾!”

    被郭嘉说动,曹操又心坚,督众再急攻。

    下邳城墙上几番血战,关羽、张飞等死命相抗,正岌岌可危时,赵云在濮阳外骚扰一番,掠得数万百姓,令郝昭押送归河南,以充实三辅人口。自己等则改南下,往围定陶去。

    定陶城中除安置着少年天子,尚有曹操与诸文武家眷老小在,却只得荀彧领数千精壮、豪族部曲驻守,尚有许多逃奔来的世家豪族,若有失,后果实不堪设想。

    这次再不听人劝,曹操急拔兵而退,先遣许褚、曹纯领虎豹骑日夜驰回营救,自家率步卒在后。

    下邳城内关羽率千骑出追,得斩首数百,掳物资无数,倒小出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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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治羌氐

    许褚、曹纯领虎豹骑先归兖州,待其等至济阴郡内,赵云已得斥候回报,料徐州之围已解,便撤军而走。

    今天下屯田招民之诸侯渐众。公孙瓒在易县屯田,徐州陶谦尚在时便由陈登组织屯田,兖州曹操亦屯田,邓季四等民之策不再如何吸引人,加上豪杰世家尽在乡野间传邓季为国贼,为祸世间,无知惧者众,此次骁骑军兵出汜水关,民众多有惊恐逃离,肯随往河南的不多,赵云连扰三郡,才得六七万人口。

    四等民之策不足再吸引人,这六七万愿意迁往关中的人倒多半是奔着司隶良医而来的,便大有染伤寒者随队,到汜水关外,少不得又要再甄别屯留一番,不使其等带病入关。

    其余收获不大,不过能解得徐州危难,战略目标就算完成。

    邓季在长安得报后,传令赵云,若曹操再有东伐事,可自出兵袭扰。

    得赵云拖延住曹操东略意图,自家的图谋就该进行了。

    盛夏中,邓季聚集田丰、贾诩、田畴、杜畿、贾逵、张义、杨立、邓芝、张既等文臣,商讨新的分民之策。

    他们并非修改四等民之策,只是要想谋夺凉州,便需得有一种新政策来治理数量众多的羌、氐。

    不仅凉州,便是三辅右扶风、左冯翊两郡今亦有不少羌氐部落存在,若早晚不寻变通之计,羌氐难治,关中难安。

    羌氐中如今虽已有不少开始习农耕,却仍以畜牧为主,若要将其等引为己用,便不能将他们如汉民一样捆绑在很少的土地上。

    该如何治理这些异族,使他们心向自己不再轻易生叛意?邓季两世为人没能学会如何处理,对此只能抓瞎,再无计可施。

    之前所行的政策都是由邓季提出,田丰、田畴等来完善。这次主公却不再能吭声拿大主意。

    幸好发展到现在,治下文臣们已对四等民之策吃得通透,依靠集体的力量,这些吸纳了新事物的智者们也足够仿定出一个类似的东西来。

    动乱、疫病多年,如今羌氐所居之区,更是地广人稀,不缺大片大片的草场。数日聚会探讨后。得出以虎牙、威烈二军行雷霆手段震之,再行于扶风、冯翊羌氐部落中的新法规:

    居于司隶治下之羌氐,各部需由官府造册,统计人口、户数,受官府统辖、重新划分草场,不愿者当于三月内迁出。否则为行不法者,当有军击之,所俘男女罚与它部为奴。

    羌氐各部最多允许有民五百户,若超此数者,需得分部众出,由官府另行安置。

    羌氐各部只许于官府划分区域内放牧、耕种,违者为不法。罚与它部为奴。

    羌氐各部将分为功部、良部、平部三等。功部中每户分三十引(注)长宽之牧地,良部每户二十引长宽,平部十引长宽。各部按户数累积共计,并不一一分给到户。

    羌氐各部,需积功升所部之籍!每岁每户需纳成年牛马牲畜一口与官府,纳足得计为十功,不足数则缺五扣减一功。所部精壮愿入选从军者,每入选十名卒兵计一功。逢战斩敌十首为一功;捐献牛马牲畜于官府者,足五口计一功;改习汉话,足十人通汉语计一功。

    所部有私掠他人、违法事者,一人肇事扣减一功。若合部同谋,不论功数,尽贬与它部为奴。

    每岁末时查功数,重划草场牧地。足十功者为平部。三十功者为良部,六十功者为功部。不足十功者收归牧地,所部逐出治下,负功者贬与它部为奴。灾年可酌情减免。

    以上虽是由一众文官商讨出来的,不得不说,这样的新政策深深体现出对外族凶狠的一面,全不见读书人的半点斯文与温柔。

    每岁每户纳一头成年大牲畜,这是重负,当然能够想象到,这样的政策颁布出去时,羌氐各部的反对、憎恨将如同世家豪族对四等民之策一样。

    但邓季聚虎牙、威烈两军及黑铁卫,自己又迁居长安所为何?乱世中本强者为尊,只要能用手中的长戟硬弓让其等屈服,随时间推移,每岁重新划定牧区,凶悍的羌氐或能渐渐明白他们占有的广大牧区非私产,汉民非羔羊,或亦能渐渐能融入邓季治下来。

    每岁重新划定牧区,使得官府的任务又要变得繁重,不过只要能将羌氐真正纳入治下,减少、消灭后方的隐患,变害为利,这就是值得的。

    费十年之功,尚不知能否可见效,然若见效,或可消百年之害。

    对关中、西凉的羌氐二族,张既建议安抚剿杀共用,并没有错。不过这次文臣聚集探讨,更多注重的是将之前四等民之策改用在异族身上,以武力强权保证,规划政策来对彼等统而治之。

    若其策真能推广开去,得羌氐部落依附,在边远地区放牧,好不容易积功换来的草场,即便觊觎者是同族,会容许侵犯?

    除此外,每岁有大量的牛马牲畜为用,还能从羌氐民中抽出骁勇者加入到卒兵。

    其中或有遗漏错误处,不过可以慢慢改补。初时当艰难,不过三辅羌氐还不算势大到不能治的地步,若能以武力保证坚持下去,所得的好处将是巨大的。

    这项政策今岁还不能施行,只可先告知出去,武力撵走不愿接受的,留下的羌氐们尚可在其如今占有的牧地上放牧至明岁末。这段时间由官府统计人口、户数,户口过多者先分离。待来年初各部开始记功,岁末时再统计,再翻年后才开始划定功部、良部、平部。

    治羌氐的最终政策出来后,辛苦几日的军师太守们才各散去。张既在其中身份最低,唯一的一位县令,只因他出仕后,对现行的四等民、律法补益甚多,已有功劳于前,又熟悉羌氐,田丰才特意请来的。

    张既县令还没做足半年,田丰、贾诩已尽属意他为治理右扶风的不二人选。只苦资历太浅。

    连续几日随众人思考、讨论、决断,邓季亦疲倦得厉害,待众人散尽,方揉捏着鼻梁骨缓缓向后院行去。

    顺路溜达到蔡姬屋内,昭姬正在旁轻轻给熟睡的女儿扇蚊虫,见他入内,也欢喜。小声问道:“将军今日却归得早!”

    “事已毕,便早些!”邓季随口解释一句,凑近过去看看女儿,又吩咐道:“今夜便歇在此,换人烧水来,我先沐浴。解解乏!”

    蔡琰忙出外叫一声,使伺候的几名罪民妇打水烧热,又使人去告知伍夫人邓季今夜歇于她处,才将襁褓中熟睡的女儿抱到外间,使人送到唐姬处一并照料,方才再入内,问邓季道:“治羌氐之策。妾可与闻否?”

    “再几日州郡俱知,此事非机密,如何不可?”邓季懒懒地斜靠在榻上,将最后讨论出的结果一一说给她听。

    虽是被迫委身于邓季,然如今女儿都已产下,彼此已是家人。见他说话间疲惫模样,蔡琰亦有些许心疼,走上前轻轻替他捏肩。一边留心听说话。

    对方虽出自强梁,待家人亲近还算得好脾性,待得听完,蔡琰迟疑一会,还是大着胆子劝道:“妾本女流,不该论政事,然侍将军已久。亦有不吐不快之时。今妄语一二,将军勿罪:欲治天下,当不可有此民彼民之分,异族亦当一视同之。施以仁义,立大德,方能得四野归心,天下顺服,何只持于武事施威?以武迫人,恐不可久也!”

    前番求邓季饶恕卫氏一族时,蔡琰便说过类似的话,这是儒家的传统观点,倒不能说她不对。自为邓季所得后,身为姬妾常居府中不得外出,对本地民情了解甚少,此时只是以接受的教育、认为的道理来劝说罢了。

    “此说恐不全!待得闲,你等当多往民间走走!”看着她清秀脱俗的面孔,邓季吩咐过一句,忍不住又脱口道:“若无我逞武立于此世,你或已为异族所得!”

    “昭姬见识浅陋,本不该妄语!”蔡琰面带不解,又问:“然将军何出此言?”

    “不过戏语而!”

    邓季自知失言,只是见她此时清丽脱俗的面上露出迷惑模样,竟有别样风情,忍不住心中一荡,将她扯进怀里,一只手顺衣襟摸了进去。

    昭姬初为人母,原本匀称的娇躯如今已丰满许多,特别胸前两乳变得丰硕,邓季一手竟然握不下。

    自怀上孩儿后,蔡琰再未被宠幸过,被他贼手把玩着胸前玉兔,亦有意动,只是天尚未黑,忍不住羞恼道:“天色尚早哩,且将军尚未沐浴!”

    看她娇羞模样,邓季更是食指大动,翻身便压上去,嘴中笑道:“奈何事急!”

    两具身体叠在一起,果然能感觉到男人剑拔弩张的凶器顶在小腹上,昭姬便不再多言,含羞闭目,乖乖任对方将自己剥得精光。

    待男人引兵入巷时,她更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接着便娇喘吁吁,轻扭娇臀相应。

    正在婉转得趣间,门外突有罪民妇出声问道:“蔡姬,热水已毕,需奴等抬入否?”

    “啊!”突惊闻人声,蔡琰顿时一声高呼出来,只是身上的男人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尚在任意驰骋,一下下刺得更加凶猛,引得体内春情汹涌澎湃,她只得急促道:“不……不必!置于门外便可!”

    注:引,长度单位,一引等于十丈。此时一里地有两种说法,一为一里三百步,每步六尺,则一里为一千八百尺;另一种说法为一里十五引,一引十丈,则一里为一千五百尺。大概是前后说法不一,今人已不可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du8du8.)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du8du8.阅读。)

275.讨伐

    七月

    七月流火(1),

    九月授衣(2)。

    一之日觱发(3),

    二之日栗烈(4)。

    无衣无褐(5),

    何以卒岁(6)?

    三之日于耜(7),

    四之日举趾(8)。

    同我妇子,

    馌彼南亩(9),

    田畯至喜(10).

    七月流火,

    九月授衣。

    春日载阳(11),

    有鸣仓庚(12)。

    女执懿筐(13),

    遵彼微行(14)。

    爰求柔桑,

    春日迟迟。

    采蘩祁祁(15),

    女心伤悲,

    殆及公子同归(16)。

    七月流火,

    八月萑苇(17)。

    蚕月条桑(18),

    取彼斧斨(19).

    以伐远扬(20),

    猗彼女桑(21)。

    七月鸣鵙(22),

    八月载绩(23).

    载玄载黄,

    我朱孔阳(24),

    为公子裳。

    四月秀葽(25),

    五月鸣蜩(26)。

    八月其获,

    十月陨萚(27)。

    一之日于貉,

    取彼狐狸,

    为公子裘。

    二之日其同(28),

    载缵武功(29)。

    言私其豵(30),

    献豣于公(31).

    五月斯螽动股(32),

    六月莎鸡振羽(33)。

    七月在野,

    八月在宇。

    九月在户,

    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穹窒熏鼠(34),

    塞向墐户(35).

    嗟我妇子,

    曰为改岁(36),

    入此室处。

    六月食郁及薁(37)。

    七月亨葵及菽(38)。

    八月剥枣,

    十月获稻。

    为此春酒,

    以介眉寿(39).

    七月食瓜,

    八月断壶(40)。

    九月叔苴(41),

    采荼薪樗(42),

    食我农夫。

    九月筑场围,

    十月纳禾稼。

    黍稷重穋(43)。

    禾麻菽麦。

    嗟我农夫,

    我稼既同,

    上入执宫功(44)。

    昼尔于茅(45),

    宵尔索綯(46)。

    亟其乘屋(47),

    其始播百谷。

    二之日凿冰冲冲(48),

    三之日纳于凌阴(49)。

    四之日其蚤(50)。

    献羔祭韭。

    九月肃霜(51),

    十月涤场(52)。

    朋酒斯飨(53),

    曰杀羔羊。

    跻彼公堂(54),

    称彼兕觥(55),

    万寿无疆。[1]

    (1)流:落下。火:星名,又称大火。

    (2)授衣:叫妇女缝制冬衣。

    (3)一之日:周历一月,夏历十一月。以下类推。觱(bì)发:寒风吹起。

    (4)栗烈:寒气袭人。

    (5)褐(hè):粗布衣服。

    (6)卒岁:终岁。年底.

    (7)于:为,修理。耜(sì):古代的一种农具。

    (8)举趾:抬足,这里指下地种田。

    (9)馌(yè):往田里送饭。南亩;南边的田地。

    (10)田畯(jùn):农官。喜:请吃酒菜。

    (11)载阳;天气开始暖和。

    (12)仓庚:黄鹂。

    (13)懿筐:深筐。

    (14)遵:沿着。微行:小路。

    (15)蘩:白蒿。祁祁:人多的样子。

    (16)公子:诸侯的女儿。归:出嫁。

    (17)萑(huán)苇:芦苇。

    (18)蚕月:养蚕的月份,即夏历三月。条:修剪。

    (19)斧斨(qiāng):装柄处圆孔的叫斧,方孔的叫斨。

    (20)远扬:向上长的长枝条.

    (21)猗(jī):攀折。女桑:嫩桑。

    (22)鵙(jú):伯劳鸟,叫声响亮。

    (23)绩:织麻布。

    (24)朱:红色。孔阳:很鲜艳。

    (25)秀葽(yāo):秀是草木结籽,葽是草名。

    (26)蜩(tiáo):蝉,知了。

    (27)陨:落下。萚(tuo):枝叶脱落。

    (28)同:会合。

    (29)缵:继续。武功:指打猎。

    (30)豵(zong):一岁的野猪。

    (31)豣(jian):三岁的野猪。

    (32)斯螽(zhong):蚱蜢。动股:蚱蜢鸣叫时要弹动腿。

    (33)莎鸡:纺织娘(虫名)。

    (34)穹室:堵塞鼠洞。

    (35)向:朝北的窗户。谨:用泥涂抹。

    (36)改岁:除岁。

    (37)郁:郁李。薁(yù):野葡萄。

    (38)亨:烹。葵:滑菜。菽:豆。

    (39)剥(pū):敲击。介:求取。眉寿:长寿。

    (40)壶:同“瓠”。葫芦。

    (41)叔:抬起。苴(jū):秋麻籽,可吃。

    (42)荼(tú):苦菜。薪:砍柴。樗(chū):臭椿树。

    (43)重:晚熟作物。穋(lù):早熟作物。

    (44)上:同“尚”。宫功;修建宫室。

    (45)于茅:割取茅草。

    (46)索綯(táo):搓绳子。

    (47)亟:急忙。乘屋:爬上房顶去修理。

    (48)冲冲:用力敲冰的声音.

    (49)凌阴:冰室。

    (50)蚤:早,一种祭祖仪式。

    (51)肃霜:降霜。

    (52)涤场:打扫场院。

    (53)朋酒:两壶酒。飨(xiǎng):用酒食招待客人。

    (54)跻(jī);登上。公堂:庙堂。

    (55)称:举起。兕觥(sìgong):古时的酒器。[2]

    七月火星向西落,

    九月妇女缝寒衣。

    十一月北风劲吹,

    十二月寒气袭人。

    没有好衣没粗衣,

    怎么度过这年底?

    正月开始修锄犁,

    二月下地去耕种。

    带着妻儿一同去。

    把饭送到南边地。

    田官赶来吃酒食。

    七月火星向西落,

    九月妇女缝寒衣。

    春天阳光暖融融,

    黄鹏婉转唱着歌。

    姑娘提着深竹筐。

    一路沿着小道走。

    伸手采摘嫩桑叶,

    春来日子渐渐长。

    人来人往采白蒿,

    姑娘心中好伤悲,

    要随贵人嫁他乡。

    七月火星向西落。

    八月要把芦苇割。

    三月修剪桑树枝,

    取来锋利的斧头。

    砍掉高高长枝条,

    攀着细枝摘嫩桑。

    七月伯劳声声叫,

    八月开始把麻织。

    染丝有黑又有黄,

    我的红色更鲜亮,

    献给贵人做衣裳。

    四月远志结了籽。

    五月知了阵阵叫。

    八月田间收获忙,

    十月树上叶子落。

    十一月上山猎貉,

    猎取狐狸皮毛好,

    送给贵人做皮袄。

    十二月猎人会合,

    继续操练打猎功。

    打到小猪归自己,

    猎到大猪献王公。

    五月蚱蜢弹腿叫,

    六月纺织娘振翅。

    七月蟋蟀在田野。

    八月来到屋檐下。

    九月蟋蟀进门口,

    十月钻进我床下。

    堵塞鼠洞熏老鼠,

    封好北窗糊门缝。

    叹我妻儿好可怜,

    岁末将过新年到,

    迁入这屋把身安。

    六月食李和葡萄,

    七月煮葵又煮豆。

    八月开始打红枣,

    十月下田收稻谷。

    酿成春酒美又香,

    为了主人求长寿。

    七月里面可吃瓜。

    八月到来摘葫芦。

    九月拾起秋麻子,

    采摘苦菜又砍柴,

    养活农夫把心安。

    九月修筑打谷场,

    十月庄稼收进仓.

    黍稷早稻和晚稻,

    粟麻豆麦全入仓。

    叹我农夫真辛苦,

    庄稼刚好收拾完,

    又为官家筑宫室。

    白天要去割茅草。

    夜里赶着搓绳索。

    赶紧上房修好屋,

    开春还得种百谷。

    十二月凿冰冲冲,

    正月搬进冰窖中。

    二月开初祭祖先,

    献上韭菜和羊羔。

    九月寒来始降霜。

    十月清扫打谷场。

    两槽美酒敬宾客,

    宰杀羊羔大家尝。

    登上主人的庙堂,

    举杯共同敬主人。

    齐声高呼寿无疆。[2]

    《国风?豳风?七月》是《诗经?国风》中最长的一首诗。《毛诗序》认为它的主题是“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致王业之艰难”;陈奂《诗毛氏传疏》则认为是“周公遭管蔡之变而作”,两者时间相距甚远,似不可凭信。《汉书?地理志》云:“昔后稷封斄(lí),公刘处豳,太王徙岐,文王作酆,武王治镐,其民有先王遗风,好稼穑,务本业,故豳诗言农桑衣食之本甚备。”据此,此篇当作于西周初期,即公刘处豳时期。

    豳地在今陕西旬邑、彬县一带,公刘时代周之先民还是一个农业部落。《七月》反映了这个部落一年四季的劳动生活,涉及到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它的作者当是部落中的成员,所以口吻酷肖,角度极准,从各个侧面展示了当时社会的风俗画,正如姚际恒《诗经通论》所说:“鸟语虫鸣,革荣木实,似《月令》;妇子入室,茅綯升屋,似《风俗书》;流火寒风,似《五行志》;养老慈幼,跻堂称觥,似庠序礼;田官染职,狩猎藏冰,祭献执宫,似国家典制书。其中又有似采桑图、田家乐图、食谱、谷谱、酒经:一诗之中,无不具备,洵天下之至文也!”凡春耕、秋收、冬藏、采桑、染绩、缝衣、狩猎、建房、酿酒、劳役、宴飨,无所不写,“无体不备,有美必臻,晋唐后陶、谢、王、孟、韦、柳田家诸诗,从未臻此境界”(引同上)。这一评价,基本上符合诗中实际。

    诗从七月写起,按农事活动的顺序,以平铺直叙的手法,逐月展开各个画面。必须注意的是诗中使用的是周历。周历以夏历(今之农历,一称阴历)的十一月为正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以及四、五、六月,皆与夏历相同。“一之日”、“二之日”、“三之日”、“四之日”,即夏历的十一月、十二月、一月、二月。“蚕月”,即夏历的三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du8du8.)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du8du8.阅读。)

276.王异

    艳艳秋日下,尚年轻的氐人杨千万随着父亲杨驹,出氐道去迎兴国氐王阿贵。(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看小说&nb//

    阿贵领八千兴国骁骑军,一早便抵达氐道。

    杨千万祖父杨腾所建的仇池氐国,地界就在陇西氐道、汉阳西县之间,治下氐人已有两万余户,势力与阿贵的兴国相当。氐人不比羌人多,却要集中团结些,杨腾与阿贵便是最大的两股势力,都已建立起氐国。

    自多出邓季这根搅屎棍后,历史早已变得面目全非,朝廷再未改设雍州。东汉之凉州汉阳郡,便是西汉时的天水,不过时人仍习惯依旧称为天水,叫汉阳的不多。

    虽已建国,氐人中礼制却不全,来迎接的又是仇池国王的储子嫡孙,阿贵只四十余,与杨驹年岁想差不大,倒也不在其等父子面前自大,待见面,先大声笑问道:“老王身子可好?”

    杨驹答道:“父亲耳目清,口齿明,只是腿脚不便,难于行路,未能亲迎!倒劳大王记挂!”

    如今的仇池氐王虽还是杨腾,但他年岁渐大,已渐难理事,平日事务都交给杨驹打理的。

    问过杨腾身体情况后,两支氐人队伍并在一起,开始往西县进发,阿贵又问:“诸部已有多少人马来聚?”

    杨驹道:“我氐人有七千余骑到西县,羌人六千骑,再合贵我两家之力,总不下三万精骑!”

    “如此,可战也!”阿贵大喜道:“邓季军虽雄,却才两军人马在冀县!”

    说道这里,在旁听话语的杨千万亦忍不住兴奋插嘴道:“我羌氐两族俱彪悍,只苦各逐水草而居,难得齐心合力,否则凉州岂任马腾、韩遂辈势大?邓季敢西讨?邓季自以为兵雄,统两万众为敌,扬言治我等羌氐。实可笑之极!”

    阿贵仰天大笑,答:“阿郎所言极是!其治羌氐策出后,倒助我等聚拢人马!”

    杨驹却没他二人乐观,苦眉道:“氐人尚可,羌人却不堪得紧!闻邓季得扶风杜阳高坪羌降后,使吕护儿遣人招山野间羌民,今已得七八部去归附!”

    阿贵道:“此等忘族之人。(本章节由网友上传&nb)俱为小部,不过在指隙间苟延难活,无牧地放羊牲畜,闻得扶风如今空出大片牧地来,方舍脸投邓季,各部俱只数百口。何需理他?我之愤恚者,羌人大部宁愿争投韩遂、马腾等汉人,亦不愿投我等,实可恨!”

    杨千万赞道:“大王所言极是!关西羌人之数为我氐人数倍,惜竟不出一二雄主,只附于韩遂、马腾,此等皆短视之辈。不过谓我氐人少,不足成事!然韩遂有名,却是汉人;马腾虽为羌女所生,也只肯称伏波之后,不以羌人自居。此二人如何肯真心待我等外族?且韩遂、马腾又只顾争雄于武威、金城,不知大祸将至也!”

    杨驹亦叹道:“若得合心,羌人尽投我等两国,当能聚十万之骑。驱兵东向,长安何人敢不予我?汉地我等当为主,选汉女充帐中,可得放牧多少牛羊?生养出多少儿孙?”

    论及羌人中各部不齐心,宁愿助汉人也不肯投同为放牧民族的自家,三人都只能发几声叹息,怨实力不济。

    一路东行。领着队伍到西县去汇合,准备共抗邓季西略之军,其等驻军处离冀县只有三百余里,斥候们早已交手过无数。

    因三辅内杜公坞尚未建全。恐羌氐与杨秋、成宜等来骚扰,便需将战事控制在境外。

    九月中的时候,邓季请左军师贾诩、高陵令张既随军,已领虎牙、威烈两军西出,先取天水郡。

    正因为两军今已屯兵于天水治所冀县,才引得凉州羌氐大恐,多往西逃附马腾、韩遂,少数则随阿贵、杨腾等准备相抗。

    邓季出军时,朝廷所任凉州刺史韦端,处境早窘迫得紧,只汉阳、武都、安定三郡内大部分县城尚称能治,其余或为贼占,或拥兵自守,或被羌氐所侵,他麾下所有郡县兵合起来还不足万人。

    韦端之前不敢得罪韩遂、马超、羌氐,此时也恐惧邓季强军,待闻司隶两支铁骑来,料敌不过,又不忍陷民众于刀兵,率众出冀县投降。

    以州刺史、太守之身肯投降邓季的,韦端还是第一人,需得好生安置。

    韦端于凉州就任,家眷与二子韦康、韦诞亦在。韦诞年只十八,长子韦康倒已及冠,虽年轻,却俱有干才,非腐儒清流之辈。邓季便从贾诩之论,厚赏其家金银、羌氐罪奴,使韦端往长安参赞军国事,算是闲养兼为人质,再任韦康为天水太守。

    嫌汉阳郡之名不顺,邓季到后,便令复改为天水。其余大族部曲、百姓、原有郡县兵中新挑选出的卒兵,全暂守于冀县内。

    冀县有姜、赵、杨、尹等豪族之家,待韦康任职,两军入驻,邓季请用当地名士,下令各族凡从者以羌氐之奴换其等部曲。

    天下豪族俱厌四等民之策,虽有此令下,意动者仍不多,本地最有名的杨阜、赵昂、尹奉三人,只武将尹奉愿再出仕。

    杨阜虽年轻,在韦端时期便因才名被征召为州从事;赵昂曾任武都郡羌道县令,后为韦端参军;尹奉为武将,之前任历城校尉(注),闻刺史韦端已降,自领军来投。

    尹奉字次曾,领数千军降后,邓季任其为偏将军,遣往武关去替换年岁渐大的田麻子统军。

    邓季麾下其实武将尚富裕,只急缺治理郡县的政客,学刘备三顾茅庐,几次延请杨阜、赵昂出仕,皆不得应。

    待张既巡视扶风新安置的羌人地归来,得闻后,再往城外赵氏坞中,求见赵昂道:“天下纷乱,豪族尽以小利而短视,厌四等民之策,只求苟安家中,得保产业。此非唯利是图,见小利而忘大义,违君子之道?我在关中,久闻伟章之名,人皆谓足下明公称直,奉事义理为先,今亦如此乎?”

    伟章就是赵昂的字,他久居天水,亦久仰高陵张既之名,因其为关中名士,不好怠慢的,便老实回道:“邓季之策,实可活乱世之民,大善!我亦叹服之!奈何族中老人皆不肯从,违拗不过,尚请德容公见谅!”

    “邓公西伐,只为平韩遂、马腾、羌氐之害,还凉州民安!贵门久居凉州,深受其害,实难信上下皆见利忘义之辈!族老不从,足下何不晓以义理?且赵氏若能出四五十户功民户籍,四等民下不比原地少也!今又许以羌氐奴换部曲,尚有何不足处?”

    入四等民户籍后其实大族所得田地不一定就比原来少,只是要被拆分开去散居,族中便多不愿,见张既说得直白,赵昂一时语穷,诺诺道:“公言自有理!然邓公秽名太盛,君子实不敢沾丝毫!”

    “是非公道只在民心!真岂只在圣贤嘴中?”赵昂以邓季贼名说事,惹张既大怒,只得恨恨道:“足下便请做君子,我且观数载后,民论之足下如何!”

    言毕拂袖自去。

    守张既埋汰几句,赵昂不乐,郁郁而归后院居室。

    妻子王异将八岁的女儿赵英遣出去,只怀抱襁褓中的小儿赵月,来问因由。

    赵昂任羌道令时,留妻子等在西县城中,因乱陷于贼,长子、次子尽为贼所害,独剩王异领当时才六岁的女儿赵英得活。要照顾幼女,只恐贼众强占自己,便以粪便涂抹麻衣而穿,得恶臭满身,贼未曾害,历时半年多才得免祸。归来途中,谓赵英可得活,己身名却受损,自于三十里外服毒自杀,幸得有人施解药,数日后方得清醒,丈夫、姑婆苦劝,又才肯活下来。

    原本历史上,马超起乱时,以赵昂仅剩的最后一个儿子赵月为人质,王异劝丈夫报效国家勿念儿子,导致赵月被杀。王异又为乱世中一位狠人,身为妇女,却为“义”之一字,对自己、对儿子都狠得厉害。

    家中有这样的妻子,赵昂对她既敬且畏,只得将张既之语一一告知,王异沉吟一会,言道:“我等久居西凉,苦乱久矣,君不记二子之痛焉?妾闻邓慕安治下可称安宁,骂名俱为司隶外之士与之,可见其等甚忌惮,反见邓慕安之能!新行治羌氐之策或当能见效,君若投其为主,或可保全幼子之命!”

    赵昂为妻劝,效果比张既好许多,便不再顾及族中反对,独往邓季处求出仕,被委任为冀县令。

    族中号称最有俊杰之才的赵昂已出仕,赵氏尽无奈,不多久,又有居于襄武县的族人赵衢往军中去投。

    赵昂、赵衢复又与张既齐往劝说杨阜,终得其出仕。邓季委杨阜为长安县令。

    杨阜投奔后,又荐表亲姜叙、姜冏兄弟与同县豪杰梁宽。

    姜冏习文,之前曾任郡中功曹,邓季委他为天水平襄县令。姜叙亦曾为韦端麾下将领,此时与赵衢、梁宽俱被邓季任做校尉,统辖冀县新招的三千余卒兵。

    有本地豪族相投,天水郡汉民便多愿从邓季,剩下的只有盘踞在西县附近的三万五千羌氐大军,若破之,天水可暂得安也。

    注:历城,没能查到具体位置,怀疑为武威郡之祖厉县,在祖厉河畔。

    (早上都停电,晚上批阅试卷,昨晚搞到凌晨1点半,老虎很苦,真挤不出时间码字。今日也就一更,还要继续批阅试卷去,明天情况应该能好转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277.防守

    原野中,十余名氐骑在纵马向西奔驰。

    他们只是羌氐联军斥候队中的一小股,奉命查探驻扎冀县的邓军是否有出城迹象,此时任务已完毕,正往西县返回。

    能得选为斥候的,自然都是族中壮硕矫健者,平日便在族中也不大肯安分的,若在探查途中有幸遇到落单的汉民,他们肯定会顺便丰富一下自己的行囊。

    行在最前的马股上就悬挂着两颗头颅,依稀可见一个满头的白发,另一个则面容尚显幼稚。

    落最后的氐骑马背上,则横担着位被捆绑的妇人。颠簸的马背顶在妇人的胃服,让她极难受,一路都在呻吟和呕吐,吐出的污物小半抛洒落地,大半却尽染在马儿与骑士的腿上,惹人腥臭难挡。正因如此,这名骑士才落在最后来。

    若不是已摸过几把,这汉女的肌肤滑嫩要远胜过族中女子去,让骑士心痒难搔,早一并随那爷孙俩给砍了。

    队伍行进间,野地尽头,十名黑袍骑士突然冒了出来。

    “邓军前哨!”

    打头的氐骑一声惊呼提醒后,人人都看见了迎面来的这支汉军队伍。

    很明显,对方与自己等一样,是往西县探查后返回的斥候,只是运气没己等佳,马背上不见氐人头颅、妇人。

    或许是其等嫌我氐人女子肌肤不佳,懒得掳掠?

    马背上横放着汉女的就是这支氐人斥候队的首领,偶然想到这个因由,又或只是出自对敌人本身的愤怒,道途相逢,氐人队长顿时就怒了,见双方人数比自家等还要少些,他便命令:“射杀!”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们,同样嗷嗷叫着,驱动战马往这边冲来。很快,一场因偶遇而爆发的小规模厮杀就在原野上开始了。

    斥候身负使命在外,遇敌时多不喜近身厮杀,此刻两方比较的便只是骑射。

    今日风向不利氐人们,两小群骑士驰马靠近后,由汉骑率先出箭。

    “嗖嗖嗖!”

    “啊!”

    当十只劲矢破空而来,有三名氐骑避让不及。打头那位身中两箭跌马而亡,另一位脖颈中箭也是不能得活。只有一个是避过要害,肩膀中箭,轻伤。

    两名同伴跌落马背,尸体着地时尚连翻滚几下才停下,不由让队长心中微微一沉。

    第一轮就给己方造成二死一伤。虽知斥候选出来的都是好手,对方骑射之精却不在己等之下!

    战马被催得飞快,颠簸得更厉害,横担在队长身前的妇女险些几次跌落,都被氐人揪回来。一路来能吐的她早就吐光,此时更加痛苦,只是再反胃出来的就只有清口水。

    邓军斥候在抽箭矢。搭箭弯弓瞄准的时间里,该轮到氐人们还击了。不过也就一瞬的时间里,对方居然又有三人快速射出第二箭来,似乎不需耗费时间瞄准般,充满娴熟和自信。

    再射来的三支箭矢没再造成任何伤害,不过却逼得两名氐人放开扯弯的弓,弯腰到马腹下闪避。

    “嗖!”

    塞野中成长起来的氐人汉子,箭术自也可夸。余人还射过后,一名邓季骑卒手掩喉咙惨嚎着跌下马。

    接下来就是两支斥候小队的射技之赛,不过双方都背负使命要回报,意味着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纠缠下去,只能在短暂的时间里你来我往,每人尽量多出几箭。

    战马飞快,骑士们各自闪避、搭箭还射、再闪避、再换射。

    半空中箭来箭往。不够小心或运气欠佳者,或许只是下一刻,性命就将离自己而去。

    落地身死的同伴,无人去顾及;平日钟爱的战马。中箭受伤后亦舍不得安抚,只要不将自己甩下背去,此时的注意力只会在对方身上。

    当彼此交错开去的时候,受伤的不算,氐人共损失五条人命,邓军斥候亦死三人。

    此战已可到此结束,呼哨几声后,氐人斥候开始撤离,按预定路线回转西县。

    卒兵若战死,尸体需送到河南三崤山安葬,实在办不到的时候,名字也要刻到石碑上去。

    今日我肯安葬他,日后才有人肯安葬我。不似氐人们弃同伴尸体不顾,邓军斥候得留下打扫战场。

    游击将军艾兰所领之军,如今专侦四周诸侯动向,已不再随军,各军战时只在麾下射声校中抽人临时担任斥候,这支队伍就是虎牙军吕旷部遣出的斥候,专由弓类勇卒构成,一个辎辅兵都没有。

    先将三位袍泽的尸首收拢回,什长又令人去收拢因失去主人而奔散的战马。

    当一位勇卒拽回匹氐人坐骑,指着马臀上的两颗头颅,愤怒道:“什长!”

    乱世中死人早已见得多,不过在这荒野中见到一老一少两名同胞的人头,七名勇卒还是忍不住都愤恨,又有人记起道:“先前交错过时,尚见一骑马背上捆有妇人!”

    “什长,天水今已为邓公治下,氐贼所残之老弱,亦为邓公子民!”

    “然!羌氐凶残害民,我等当尽追而杀之,勿使一骑得脱!”

    什长也怒道:“邓公之卒,平日尽夸赞武力,以勇卒七德自律,不能见残暴而退!吴豪,你且将三具尸首先送往军中,代报上此行所得。我等六人往追!”

    吴豪是今岁才加入的新勇卒,只得十八岁,听什长指名让他回去,怒问道:“为何你等俱追敌,独我归?”

    “便你年岁最小!”什长解释道:“若得有人愿换归,亦可!”

    听什长之言,吴豪满怀期待地一个个看过去,其余五位勇卒早将脸撇开,都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新人话语权最小,没办法,吴豪只得拉上几匹战马,怏怏不乐地带三具尸体先归去。

    什长等六人便掉头再追,那氐人队长不欲带名死妇尸体归家,脱离战斗后早令队伍放缓速度,很快就被追上。

    勇卒俱以勇悍敢战为荣,却非全不知变通。其等斥候受命探报军情,行囊中都备有其它服饰,道途中已计议定,先卸掉马上鞍鞯,脱去显眼的黑袍,装扮为附近豪族部曲的模样,才靠近上去。

    先前虽已绞杀过,然离得远谁能看清彼此面目?此地这般马客实属常见,氐人们虽亦提刀戒备,却不妨对方假意过来搭话,突然骤起发难,首当其冲的就是氐人队长。

    心窝子上突然中得一箭,剧烈的痛楚才让氐人队长醒悟过来,感觉到生命在逝去,胸腔中尽是愤怒和不甘,集最后的力量将手中弯刀插入身前妇人后背。

    粘稠的液体喷洒在手上、脸上,耳中最后听到的声音,是妇人临死的尖叫、同伴的惨嚎、敌人的怒吼,这位氐人队长终于狰狞着死去。

    建安二年秋,得本地豪杰为助,天水民情渐安,可惜州刺史韦端降后,武都、安定二郡内各县或为贼寇占据,或被羌人攻破,或由豪族起兵自守,纷纷扰扰,多不肯听命。杨秋、成宜、马玩等逃入西凉后,投奔于韩遂帐下,此时又引军马入安定,收拢各地乱军,势力复涨。

    要集中力量对付天水内杨腾、阿贵的三万余羌氐军,邓季暂时还顾不上他处。

    从河南抽调的大批文吏、监察到后,邓季使韦康、赵昂等地方官负责划分天水户籍事宜,留姜叙、梁宽、赵衢三校尉守冀县,自己领黑铁卫与虎牙、荡寇两军,出逼西县,于西县城外三十里外扎营。

    安营扎寨时,虽不过是临时驻军之地,邓季却令辎辅兵们多花数倍功夫,外遍置鹿角、拒马,内深挖壕沟。

    各军中勇卒与辎辅兵的比例一直都维持在一比二。其等名虽为辎辅,平日却更惯于阵仗厮杀,两军一万三千余辎辅兵,此番还是第一次受令挖壕沟。

    一名老资历、年前才抽调入威烈军中的辎辅兵,因劳累得久,便在壕沟边蹲坐歇气,见自家校尉彭亢巡视过来,跳过去拦住,问道:“校尉,主公既欲破此羌氐之敌,领两军至此,战之可也!为何尚使我等深掘壕沟?”

    彭亢认得他,是昔日在涉侯国中一起称兄道弟的故旧,倒不好托大去,只得没好气答道:“我亦不知,或只两位将军与左军师与闻!”

    彭亢的话语,这位老辎辅兵还是相信的,不认为他在敷衍自己,侧身让开道去,自己嘀咕道:“领军远到而来,却又不战,反是一派防守模样,是何道理?”

    彭亢已与他擦肩过去,领着亲卫们继续走观,凡深度不足邓季交待者,俱要求继续再挖。

    待巡视过一遍,彭亢才又往寨门处,攀上箭塔,观外间耀武扬威来回奔驰的羌氐众骑。

    箭塔上,威烈军另一位戟骑校尉刘辟已早在此,因出身相若,两人如今交情倒好,见彭亢登上箭塔来,出自中原腹地的刘辟问道:“异族军难敌至此?彼等不过三万余众,竟引邓公如此小翼!”

    彭亢之前虽与匈奴交手数次,对羌氐骑的战力知道的并不比刘辟多,只是随口答道:“莫小觑,亦无需忧虑,想主公、军师等自有定夺。今暂取守势,不欲大折卒兵性命罢了,我等听命而行,待战时,临阵争先便是!”

    (这周因批阅试卷,没回城里去,不料周末两天都停电,连手机没电都不能冲,老婆都没联系……晚上估计还要停,老虎已经无语了)(未完待续。)

278.援军

    以匈奴推及羌氐战力,面对联合起的三万五千大军,邓季知道凭虎牙、威烈二军或能胜,只是不知道要牺牲多少卒兵xìng命进去。

    这个数字是八千,还是一万?

    麾下虽有六万余卒兵可用,不过四偏将与磐石军驻守各地不算,也只得四军可用,若灭小小的阿贵和杨腾两支外族势力损耗就要如此大,岂能合算?rì后再如何与曹cāo、袁绍、马腾去争雄?

    这种损耗不是现在的邓季能承受的,田丰镇守长安,便只能与贾诩合计,定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先避守不肯出战。

    杨驹、阿贵遣军于营外耀武扬威,侦探虚实,见立起的营寨稳固,也不敢贸然进攻,只是每rì以各种手段挑衅、嘲讽,yù激邓季野战。

    数年灌输下来,卒兵早只以勇悍争先为荣。今异族在外猖獗嘲辱,自引得人人愤恨难平,俱要出战,将军、校尉们每rì之事,便是努力弹压安抚属下情绪。

    如此一连十余rì后,邓季方领两军整军出战。

    杨驹、阿贵自持族人彪悍,兵力比对方雄厚,羌氐又没守城习惯,闻得对方出军,亦领联军出城来对阵。

    两方各数万军马,连绵数里之地,群骑移动间,早荡起大片黄烟灰沙来,呛人鼻喉,遮掩视线。

    待隔数里地遥遥相望时,阿贵对杨驹语道:“若击破邓季,天水当为仇池国所有,为足下基业计,今rì当奋勇争先才是!”

    在两家氐人计议中,击败邓季之军后,天水郡归仇池国,陇西郡则归阿贵的兴国,杨驹笑应道:“兴王且宽心,待灭邓季。我定遣军助兴王定陇西!只是今rì当如何战?”

    阿贵以马鞭指对面道:“邓季军少,我等两家各领氐骑驱敌,再使羌骑策应,在后发难,如何?”

    杨驹笑道:“兴王之语极是!”

    便依阿贵之意,两人各领万余骑分左右冲突邓军,杨千万则暂统带剩下的六千羌人。待机而动。

    计议安排妥当,近三万羌氐骑便分两路向对方冲杀去。

    邓季亦使太史慈、张辽各领军出击相迎,只剩黑铁卫千人留护自己与贾诩。

    威烈军在左迎战阿贵,虎牙军在右迎战杨驹。五万人马不多时便各绞杀在一起。

    战马嘶鸣,吼叫、惨嚎声此起彼伏,铁器骨肉碰撞声交相不断。铁骑如流,更搅得黄烟滚滚,几乎当面人难辨。

    “杀!”

    叫喊声中,刘辟与亲卫连拖拽下十余名氐人,纵马踩踏。

    “果毅校!当如何的?”

    管亥尚记不清果毅校突击时的口号,挥戟割破一名氐人咽喉时,尚在回头问自家的亲卫。

    张辽、太史慈身为将军。临阵却俱争先,以二人之武勇,相对几无一合之敌。

    雷薄、吕旷分领两军shè声校在外与对方弓骑缠斗,尚只能得平手。近身厮杀的,却是邓季军大占便宜。

    当初还在冀州时,邓季便有过戟卒大破麴义弯刀部曲的战事,麴氏部曲所用的弯刀,正是学于羌氐二族。

    羌氐骑们多无甲胄在身。之前与汉人厮杀时,全凭身躯灵活,弯刀诡异难防取胜,不料今rì正被卒兵们擅使的长戟所克!

    弯刀短,两骑相遇时,总是对方长戟先直刺到,能闪身避开第一刺的。也难逃脱对方回戟时刃牙的勾、啄,又无马镫稳固身体,被拖落地后很快就被双方乱马踩成肉泥。

    这个战果,之前杨驹、阿贵和邓季谁都没料到。

    卒兵勇悍不说。技艺jīng湛,器械又被大克,绞杀大半时辰后,渐渐演变成一面倒的战局,两部氐人伤亡惨重,杨驹、阿贵尽不利。

    杨千万在后只能见战场中灰尘大起,尚看不清楚局势,不过自思氐人xìng命宝贵,亦不可折损过多。见敌方阵后主帅所在,竟然只留千人驻防,何不擒贼先擒王?此时场中缠斗得紧,若自己领军直往击其主帅,其等军当难回救,待夺得邓季麾旗首级,其军自乱也。

    “诸位随我往诛邓季!”

    杨千万先以羌语高呼一声后,羌人们随之响应,纷纷大喊:“诛邓季!”

    六千骑便轰轰而动,直扑往邓季大旗处。

    杨驹、阿贵在阵中听羌人一路呼喝“诛邓季”,亦是明白过来,各驱自家军马死缠当面之敌,不让对方回援主帅。

    弥漫的烟尘中,一彪军马竟突然迎面杀来,对方势众,且来势汹汹,贾诩顿变sè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公且暂避其锋芒!”

    邓季哈哈笑道:“文和多虑,我自幼行军伍中,涉险之事多不胜数!料公明不久便将发动,我岂能独奔逃而动摇军心?”

    “此等土鸡瓦狗之辈,有黑铁卫在,何需惧之?”指着对面再说过一句,对方已越来越近,不过百余丈距离,马蹄轰鸣声早清晰可闻,邓季回顾典韦道:“破之!”

    “诺!”

    典韦先应过一句,再喝道:“今rì方得我等建功!熊智屯在中护卫主公、左军师,随某来!”

    黑铁卫百人将熊智生得虎背熊腰,jīng通弓、戟、力三项技艺,亦是典韦帐下一等悍勇的,受命领下属守护在邓季、贾诩身侧,随全军而动。

    当面虽是数倍之敌,千名黑铁卫却俱举戟齐呼:“今rì方得建功!”

    “杀!”

    作为主公亲卫,黑铁卫如今全身着漆黑的鱼鳞甲,战马披挂马甲,只需防护脸面,不惧对面shè来的冷箭,由典韦一马当先撞入对方骑中,双手大铁戟连砍数人落马。

    黑铁卫们亦各显神勇,酣战羌人。

    其等长戟更jīng更快,甲厚气力足,所过处,使弯刀的羌人已纷纷落马。

    除仗着人多将对方围住外,杨千万发现竟然敌不过这千人,邓季大麾近在咫尺,却似乎永远也别想摸到。

    左右不得突入去斩杀邓季,战场各地却局势混乱。犬齿交错,又有烟尘弥漫,视线不清,杨千万灵机一动,以汉语连声高喊:“邓季已死!”

    杨千万yù谣言动摇敌人军心,羌人中会汉语的亦明白,随之高呼不断。邓季黑铁卫中听见,气得七孔生烟,再显霹雳雷公之声,厉声回道:“放你娘的大屁!”

    邓季声音如雷,独一无二,老卒兵们多能识别出。听他出声骂人,附近刚悬起的心才又落肚。

    羌人们尚连呼不断,早惹得典韦大怒,领百人连冲撞对方军中,寻高呼者而斩杀。

    羌氐联军此时一颗心全系在斩杀邓季身上,未能察觉北方已有另一股黄烟急突往战场来。

    阿贵正头疼卒兵之长戟,对面张辽勇悍。孙观等纵横难挡,只祈祷杨千万能建功,阵后突惊闻惨叫声不断。

    转头看去,黄沙中隐约见又有一军到,约莫亦有万人,直冲入自家后阵,所到处族人尽是人仰马翻。

    当先冲撞入斩杀氐人的,便是已入中年。腮胡更密的车黍!

    果毅校之后,邓贤紧随,说起来这还是他任戟骑校尉后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战,长戟挥动间,总有氐人在落马,杀得异常畅快。

    再其后,就是徐晃中军与龚都校、曹xìng校!

    这是贾诩定计后。自河东密招来的荡寇军,昨夜方悄到冀县外,邓季得报,令徐晃行至左近埋伏。待两军酣战时,再自侧翼突入。

    贾诩此计其实甚险,徐盛虽受命组建武卫军防守,此时却只得数百卒兵,调出荡寇军,河东便已完全无防。为不使袁绍父子得知后出兵,军中只张辽、太史慈有闻,其余校尉等一概不知,徐晃受命后,亦是夜行昼伏,不求速达,只求隐秘。

    阿贵本已抵不住张辽,此时再被荡寇军突入,顿告崩溃,再维持不住队伍,队伍中出现奔逃离开战场者。

    杨千万往攻邓季时,张辽已先遣彭亢领军回援,待荡寇军汇合后,说与徐晃得知,又令邓贤往救。

    两军合兵再杀当前之敌,不多时,阿贵身边已只得两千余骑,今rì已一败涂地,阿贵无奈,先撤军往归陇西去。

    张辽、徐晃再整顿军马往助太史慈,杨驹军亦复大乱,被三支强军团团围住,厮杀半rì,管亥亲手斩杀杨驹于马下,剩下不足三千氐骑方才下马请降。

    后间,杨千万尚在放声大喊时,已被典韦突入近前,双手大铁戟连砍翻数名氐人亲卫,再将杨千万剁倒。

    杨千万虽死,剩下的羌人却与他并无太大干系,被对方千人举动惹红眼,仍然围住黑铁卫厮杀不放。

    幸而虎牙军郭石校、威烈军彭亢校齐回援,不多时,邓贤校亦至,齐将羌人围住,乱斩杀一阵,余者见弯刀实在敌不过对方长戟,只得弃械而降。

    到此时,黑铁卫战死者尚不足两百人。

    此战邓季大获全胜,斩羌氐首级过万,俘五千余人,自家损失才三千余。

    阿贵溃逃而去,杨驹父子尽战死,西县被团团围住,城内氐人惶恐,只是再聚不起大军来抵抗。

    老迈的国王杨腾请降,邓季先允之,待入主城内,便翻脸将杨腾赐死,其部民尽以俘虏例,赐给功民和归附之羌人部落为奴——此等非罪民,无二十年豁免之说。

    仇池氐国灭,天水郡已平,荡寇军又急驰归河东去防守。整顿一番后,邓季领张辽、太史慈再入陇西讨兴国氐,阿贵见大势已去,领部众逃入蜀中去,陇西又渐得平。

    两股最大的氐人势力,仇池国烟消云散,兴国南逃,尚有不少随起乱的被剿灭,败者下场俱惨,天水、陇西幸存下的氐人部落,俱大恐慌,再不敢不奉行邓季之策。

279.徒木

    听闻有活计,官府要雇请人手,冀县县衙外,一大早便围聚起大群人来。

    尚无难民涌入,此地役民便少,不过秋收已毕,倒有不少忙完农活的平民为多得一份钱粮,愿意出力。

    做过几月冀县县令后,赵昂对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了解到大概,此时站在县衙前的台阶上,听本县年轻的主薄出言吆喝道:“今次不同以往,乃为搬运英烈骨灰,需用三百人往雒阳。牲畜、车辆、途中吃食官府自有备,归来后各予粮六石,愿往者可于文吏处出示腰牌自报!”

    从此地到雒阳,长途跋涉,一去一回耗时少说也要近月,六石粮的工价,后世大概没有民工愿意干,然而这个时代却已算是少见的高薪,至少还没完全适应的赵昂就有些肉疼——之前他做羌道县令时,劳役从来都是免费征调的。

    听妻子所劝后,不顾族人反对投奔的这位主公,之前就知其行事与此世尽格格不入,如今置身其中,感触更多。其所行各法荒诞怪异独树一帜,却又尽得民心,黄巾太平道中出此人,实为当世大族之不幸。

    赵昂感慨间,忽有所觉,视线往人群中扫过去,发现一位半百之年的老者正在缩头缩脑地窥视他。

    见老者面容,赵昂先是一怔,又有些苦笑不得,上前施礼道:“叔亦欲往雒阳行?”

    自家虽小心,却终被赵昂察觉,老者红了脸,张嘴却又呐呐无语。

    老者一副羞愧模样,竟让赵昂心情一松,近日被族人抱怨带来的郁闷感减轻不少,温语道:“七叔无需如此,我既违族中意出仕于邓公,岂会再笑你?”

    言毕。赵昂指着老者,转头对负责记录的文吏道:“此为我族叔也,年岁已高,烦请明日寻头温顺牲畜与他!”

    这样的私情倒不碍事,文吏笑应了,先取老者腰牌来,登录在名册上。

    得赵昂关照。老者嘴中这才挤出句话来:“劳伟章费心!”

    见他左右只是局促难安,赵昂笑着道别过,转身去了。

    老者名为赵口,与赵昂同出赵氏一族。

    只是任再大的家族,长久繁衍下来,内部总也是贫富不均、三六九等皆有的。划分四等民之前。赵口家便只得二十余亩田地,虽在族中无需为赋税担忧,家中人口却多,三个儿子加上儿媳与孙辈,需得养活十余口人,负担甚大,每年只能勉力维持。稍有不如意,便需向族中举借公粮。

    今岁邓季入主天水,县中新划户籍、田地,赵口的儿子们分作三户平民,共得六十亩地,倒已足用,可惜收成还要待明年才有。

    因赵昂苦劝,赵氏合族虽不满。却也不得不入新户籍中去,被拆散前,公仓已被宗家分得干净,赵口家血缘离得远,半点好处也未得不说,今岁再想借粮已是不成,不得不再想他法。

    以前在族中听到的邓季之名俱为大恶。怀忐忑心第一遭出来寻活计,赵口担心官府所许能否兑现,运送死人骨灰又不吉利,儿子们本也想来的。被老头劝住。

    年轻文吏将赵口姓名登录上后,递回腰牌,对老头笑道:“今日且归家去,明日辰时一刻在校场外朝食毕后,再挑选牲畜车辆!”

    报名过后,明日便能先混顿早饭?若真如此,真该叫次子来的,那小子的饭量至少能顶自己三个。

    将信将疑地接回腰牌,赵口先归安顿在城外民屯中的新家去。

    凉州异族、盗匪多,新太守韦康如今在招募人手准备修建坞堡,房舍是不建的,新户只能暂住在临时搭的窝棚内。

    天水各县民屯的屯长,秋收后才从司隶慢慢抽调守法纪、通事理的平民来担任,如今俱还无人到任。倒是县中通告过,出力修建自家所屯的坞堡,不会给工钱,需得居民们趁农闲时自建。

    不给工钱倒属常事,只是在赵口眼中,这本是一件不大靠谱的事——原先赵氏亦有坞堡,以其内寨墙、房舍来看,若每个新民屯都仿照而建,需得多少工程?各屯都不满百户人,尚只能寻农闲时忙活,便是十年也建不出!十年内便只能居住在这临时的窝棚内。

    反正新入籍后,除了分到的六十亩地使赵口满意外,对其它的话语,老头抱的态度都是姑且听之,提防戒备心甚强。

    不过今日见的县令为自家族侄,想便有亏待民众事,对赵氏人家亦当坏不到多少去,心中略得安定。

    次子饭量大,幼子之妻好饶舌不甚贤,虽在同屯内,赵口与老妻户籍却只随老实本分的长子。归家没多久,另两个儿子已一起来问,赵口便将今日所见所闻叙述一遍,特别是被赵昂撞见之事。

    幼子倒不以为羞,只是懊恼道:“若能得伟章族兄照拂,我等亦当同往才是!”

    赵口冷哼一声,斜眼斥道:“勿尽梦美事!伟章侍奉他人为主,行事便再不由本意!且我等与他何曾亲近?”

    老妻与长媳已造好饭,与往日一样,又是熬出的一锅麦糠野菜羹,因白日长,只比晚饭略稠些,赵口便将已分户的两个儿子撵回家去,与长子一家自用。

    碗中麦粒尽用筷子挑出,给两个孙儿吃,赵口暗盘算:只要六十亩地在,官府守信不多征税赋,苦日子到明岁便是尽头,辛苦数十年,好歹有了盼头,此次随队往雒阳做民夫,就算被骗白辛苦一趟,也不当恼怒。

    为验证文吏所言朝食事是否属实,次日天尚未亮,赵口已起身往城中赶,他所在的民屯离得近,到城外时,城门尚未开启。

    赵口并不是最早抵达的,一群人俱为应征的民夫,齐在外等候过一阵,才得入城,行往城南校场去。

    校场门外有卒兵看守着,需得文吏取昨日名册验证过腰牌,方才放人入内。

    里面却已热闹得紧,大群牛马牲畜之外,尚有扎堆停放的数排车辆,又有不少卒兵、文吏穿梭其中。

    西面有近千人蹲在地上,看服饰应该尽为羌氐异族,被邓季军俘获的,此时由卒兵持器械看守着。

    东侧下果然已搭着灶台,有伙夫在忙造饭,香味随风飘荡过来,惹得赵口这群应征者一起淌口水。

    昨日县衙中负责记录的几名文吏已在候着,由一人将他们领至西北角车辆中歇下,与语道:“诸位勿乱走动,于此稍待便可。”

    时辰未到,人尚不齐,想人家也不会先开饭的,为不使自己模样太不堪,赵口将视线从灶台边移开,转去打量被看押着的羌氐。

    这些被俘的异族,多为妇孺,精壮男子极少,看起来尽萎靡得紧,想是兵败后已吃得不少苦头。

    大汉未起乱前,对这些异族赵口倒没多少偏见,现在自然不会再抱有任何同情,凡有畅快的感觉。

    有朝食可用,应征的民夫尽准时,辰时之前就已到齐,文吏将他们分为十人一组,俱席地而座。

    除看守羌氐者轮番进食外,卒兵、文吏们亦在东侧不远处如此围座;羌氐俘虏们亦是。

    不一会,饭菜上来,民夫们每十人面前摆放的都是三菜一汤,虽然有些粗糙,却都胜在量足,全是用木盆装盛。

    蒸熟的干蕨菜、葱花鸡子煎饼、蔓菁豕肉羹三种赵口知道,另外一样黑黄相间,上面洒有葱花蒜泥,却不认得,还是端菜上来的伙夫多嘴告诉,是凉拌松花。

    菜肴充足,主食是大桶蒸粟,任饭量自取。

    多久没得这般饱食过?赵口都已经有些泪湿了,只恨不好带归家去,使孙辈得享用。

    大口划拉着碗中食物,赵口又偷偷打量,那边卒兵文吏吃的比自家等民夫多有一道菜,是蒸干鱼,羌氐则要少鸡子煎饼。

    这种差异,倒是老头能接受的。

    这一餐,赵口足吃得十二分饱,肚皮撑得浑圆,连迈步都有些艰难。

    餐后,又有文吏监督着伙夫每人发放小袋麨麦、三枚煮熟的咸鸡子,这是路上的干粮,防遇雨天或忙赶路道路中不及生火时自用。

    便是干粮,卒兵、文吏的又多出一块肉干来;羌氐俘虏则少三枚咸鸡子,只有麨面。

    食物分发完毕,才各认领牲畜、车辆。昨日受赵昂叮嘱的文吏果然寻了头温顺的犍牛(注)给赵口,又挑辆结实些的车给他用。

    交给民夫们拉运的骨灰全用木箱弥封着,每辆车只要拉十余箱就可,并不沉重,活计轻松得紧。

    上路的时候,队伍中又有五百卒兵押着羌氐随行,赵口有些疑惑,仗着县令是自家族侄,问那文吏道:“不过牵车往雒阳一行,便使此等羌氐俘亦可,何用再费钱粮雇我等民夫?”

    文吏笑道:“此自有它意!古之商君徒木在前,秦人方尽信其法。主公所行之策,天水民尚多有疑,任我等如何解说,终不及诸位亲往见,雇请诸位往雒阳,不过顺意而为,使得眼见为实!待长者归天水后,尚得烦请将所见如实告知乡里。”

    注:犍牛,公牛,特指骟去睾丸的公牛。

    (昨夜凌晨十二点半,刚校正时,又断电……)(未完待续。)

280.碑文

    正午时分,往雒阳去的队伍已经行出冀县所辖之地。

    十个装骨灰的箱子再添上赵口的重量,拉车的犍牛也丝毫不会吃力,它自会温顺地跟着队伍行走,无需老头去多管。

    车轱悠悠间,人们总要寻些话说,打发途中寂寞。那边押运羌氐的卒兵中,倒有几人是认得的,原都为赵氏的部曲家奴,如今身份反在自家这姓赵的之上,为免彼此尴尬,赵口不会去理会他们,只与领头的文吏、军候说话。

    这五百卒兵的军候名田让,听说与了不得的右军师田丰出自同族,原为虎牙军中百人将,新近才调到冀县三校尉麾下来任军候。

    受赵昂托付过的文吏实在年轻,本身事情又多,耐不住赵口问题层出不穷,不多时便寻由头去了,再不肯出现在老头视线中。田军候为这支队伍的最高指挥官,不过他的上司正是校尉赵衢,又一位天水赵氏之人,弄清楚这层关系后,赵口思索半晌,还是觉得自己有和他对话的资格。

    待牛车再次与田军候坐骑靠近的时候,赵口便壮着胆,手拍车上木箱,出声问道:“军候,此等卒兵俱无家眷老小耶?如何无有接回尸骸者,尽使火殓之?”

    赵口问得突然,田让怔了下,回头先看他一眼。

    不过或许真如老头所料,有冀县令与顶头上司赵校尉两位面子在,这位军候也该认得他,不以普通小民而轻之,回话并无怠慢处:“道途遥远。若以棺柩往返。费力不说。尸身早恶臭难挡,又或起疫事害人,不如火殓便宜!”

    对方态度甚好,赵口心里便踏实几分,接着再问:“若如此,何不就地收殓下葬?今以火焚尸,肉骨不得全,魂亦难得安。非死者所愿也,长此以往,卒兵岂不生怨?”

    “天象尽自然,鬼神或虚妄!便得魂魄,亦当为英魂,三崤山有旧友良伴相随,如何不可得安?”田让先辩上一句,方又道:“我等卒兵,尽以死后得葬三崤山、名列英烈碑为荣!远征不愿火化归山者,之前当先交代军吏处。死后就地而葬。此等送往雒阳之骨灰,皆自愿为英魂。不再惜骨肉身!”

    如此骇人听闻、匪夷所思事,大概亦只有邓慕安之地才有闻,赵口顿时被田让的语言吓到,呐呐住口不语。

    赵口不再说话,左侧一辆牛车上又有人壮着胆开口,转移开话题去:“田军候,我等运送之人,尽为与此等羌氐战死者乎?”

    田让又转头,如常答道:“然也!”

    待田让再答话,老赵口这才知道,人家的和颜悦色并不是只针对自己,而是人皆如此,之前倒是自己拿乔了。

    此次送粮之行所见,民夫们疑问尽多,有两人开头,开口的就慢慢多起来,又有人指着羌氐俘虏问:“此等当死之异族,杀之可也,押往雒阳何用?”

    田让道:“此辈邓使君已赐与有功、亲贵者为奴!不可再轻杀!”

    话茬一旦说开,相问声此起彼伏,顿时热闹,赵口都难在插进话去,田让却甚有耐心,不似文吏那毛头小子,尽一一给与答复。

    到傍晚时,队伍就于山野中屯驻下,搭营帐、埋锅造饭,次日朝食过后再复出行。

    第二日午后,就进入右扶风,司州之地。这边所见各民屯的“杜公坞”都还只得个雏形,尚无一建成者,不过看到它们的第一眼,赵口立即便爱上,拉着田让问得喋喋不休,到此时方信自家将来也能住入这样的坞堡内去。

    得新安置的难民填充,比起凉州边地来,这边人口要稠密得多,而且越往东走,人烟越密,沿途鸡鸣犬吠声不断,实与本来的乱世景象格格不入。其余孩童舞长戟、妇人骑马事,亦让天水来的民夫们大开眼界。

    到弘农时,建成的“杜公坞”全貌就可见了,见田让好说话,到这里,赵口等左右央求着,田让出面,使他们能得进入一屯民居内近距离仔细观察一番,出来时尽是一脸羡慕和兴奋,赞叹的话题直说过好几十里路去。

    待入得函谷关,眼前景象又是一变,河南为邓季治下最繁荣之地,却并未建起一座坞堡来,民风与弘农相似,此外高冠遍地,长袖飘飘,从老到幼民众中独有的精气神,也随时能让外人感觉到。

    雒阳城本是这支队伍行进的终点,到此后就该返转的。然待此地的县令韩嵩拿名册交接完羌氐、英烈骨灰后,羌氐奴自有得赏的功民到县衙领取,不用多费心,英烈骨灰却尚需役民搬运。韩嵩又对冀县来负责民夫事的文吏道:“本县尚需雇请役民将骨灰送至三崤山,不如贵县民夫牲畜、车辆便宜,请他等多行一程,可省去上下装运事。役钱自有本县中出,每位与钱三百文,或粮五十斤,如何?”

    有钱粮可赚取,一路跋涉至此,再多走一小段又何妨?文吏便代民夫们应允下,请田让等卒兵暂留雒阳歇息,民夫们则再往三崤山去。

    运送来的战死卒兵骨灰中,十余人户籍就出自本地,阵亡名册早到十数日,家眷已得信,出城时,有数十人悲悲啼啼地加入队伍中来,又有韩嵩领上百役民随行。

    三崤山绵延起伏,埋骨地离雒阳不远,出城一个多时辰后,便已入山。一处山道上,赵口看见左右两旁的缓坡上尽是齐排的坟茔,约莫有数千座之多。

    每座坟茔面前,都有一块小小的碑石。牛车路过时,道左有块碑石离得最近,上门刻着许多文字,赵口并不识字,先吆喝牛车停在道旁,待后面文吏上来后,央求念给他听。

    那少年文吏烦不过老头,只得如实读道:“偃师县某亭某屯杨公,讳名双,本凉州武威人氏,初平三年选为辎辅兵。生前于军中立有小功两件,持勇守义,无违“勇卒七德”之事。初平四年,张济犯函谷关,时杨公随虎牙军郭石部驻守,丧于该役。殓尸时,身有六创,脾肺俱裂。此公焉不为勇卒、辎辅兵辈之表率乎?”

    虽不识字,对碑文惯例大概赵口还是了解的,只知人皆得为死者隐,尚未曾闻过有人将死时的惨状也书在碑上的!

    对死者后事如此肆意妄为,偏还能让卒兵们趋之若鹜,此非咄咄怪事?

    咋舌不解间,韩嵩已领队直入。随队到地头,赵口又有幸得见卒兵们提起便满脸肃容的英烈碑,邓慕安初立时只有八面,如今已添至十六面,全用来铭刻战死者姓名的。

    赵口等到时,尚有一位石匠搭高台,扒在一面英烈碑上刻字,地上亦有十余名石匠忙着制作各坟头用的小石碑。

    英烈碑上除死者名字外,只各块碑首有一句话,文吏厌烦,不愿再念给赵口听,只是雒阳令韩嵩每次到此,都要再吟叹一遍,今又再仰首念道:

    “丈夫挥戟踏马,殁于天下正事,岂有憾焉?”

    读过字,韩嵩摇头晃脑好一阵,方才止住,冲石匠旁一位观望监督的老者道:“常老,天水之战新死难卒兵遗骸已到!尚烦请划定其等安埋地!”

    常老年岁已高,须发尽白,精神却好得很,以洪亮的声音答道:“你等且拜大贤良师再来!”

    天子奔曹操后,今邓季治下太平道早已无需再遮遮掩掩的,如韩嵩这等官员,每次进三崤山都要被常老逼去拜谒大贤良师之位。

    韩嵩无奈,只得先丢下手中事,请民夫们少待,自去山中拜谒反贼头子的灵位,同来的文吏亦多随去。

    常老又才转过身去,对高台上刻字的石匠大声叮嘱道:“老高且仔细些,若错一字,便得如前番换块碑石重刻,莫让弟子再笑话去!”

    地上几个年轻些的石匠中,有人偷笑,高台上的却被他声音一吓,险乎手打滑,回头怒道:“住嘴!”

    被高台上石匠吼过一句,老常竟真的住了嘴,直到韩嵩等官吏归来,才又领着,指定出大片新的安葬地点来。

    将装着木箱的骨灰尽卸下后,此地剩下的事情都有雒阳吏对照名册,监督役民与石匠去做,赵口等则随韩嵩先返城。

    归雒阳后,民夫们本要与田让等卒兵汇合,全队返回天水去。

    然而又生出变故,雒阳突然传来颍川曹军犯梁县的消息,骁骑军此时已出汜水关,又骚扰兖州去了。郡中兵力不足,偏将军顾升传语田让,使其所曲暂留下,先一起合兵往梁县去救急。

    军情要紧,田让自当随懒顾去救急。雒阳歇息一日后,几名文吏先领冀县民夫们踏上归途。

    此时赵口的牛车上,已装着雒阳发放的五十斤粮,想到归冀县后,还有六石粮等他去领,这位已幸苦大半生老头心中充满着无限快活。

    欢欣之余,老头也生凭第一次对统治自己的主君势力生出楸心、担忧来——听闻曹军已犯境呢,不知可否能抵御住?

    (终于回城,明日能保证两更!)(未完待续。。)

281.城破

    邓季忙着平定西凉、安稳后方,曹操亦不会闲着,入秋时,已再出兵攻伐徐州刘备。

    有过上次教训,河南赵云之骁骑军,如今已是曹操的一大威胁,这次东伐刘备不过假名而已。他令曹仁、李典二人领一万军,打着自己军旗去徐州虚张声势,他自己则与郭嘉留在陈留县,定计剿灭骁骑军、图谋河南。

    得闻曹操又领大军伐刘表,赵云自再出汜水关,袭扰兖州。

    已有前事,赵云亦料曹军如今当有防备,暗存着几分小心,只是实不知曹军主力并未离兖州,早已分散伏在陈留等他。

    陈留并无多少可掳掠的,太守张杨亦只龟缩城中,不见郡县兵出城,不过骁骑军到陈留县外时,已有许褚、曹纯领五千虎豹骑来敌。

    张杨不肯派兵出城接应,见到虎豹骑独来,骁骑军中赵云以下反倒松口气,皆认为曹操留虎豹骑防自家骑兵。对方虽亦称精锐,人马却没自家多,若能败之,兖州又复空也。赵云与臧霸、郝昭、段煨合计过,便与其等在陈留县外决战。

    待战事一起,虎豹骑几乎完全不顾军士伤亡,只亡命与自家死斗,赵云方才渐起疑。

    不过骁骑军在赵云手中,已变得更灵活诡异,人马又多过对方,牢牢占据着整体优势,尽量控制自身伤亡的前提下,不断蚕食虎豹骑,许褚、曹纯只能苦苦抵挡,交战一个时辰后,虎豹骑折损近半。

    赵云欲要全歼虎豹骑,这时候,曹将李通、蔡阳已各领两千步卒自野地来援,其等虽添得四千新力军,却也不算大危险,凭河南卒兵之武勇,仍可奋力战而胜之。

    虎豹骑伤亡惨重。得人接手,渐渐退出战圈去,待赵云复将李通、蔡阳两军冲散,骁骑军自身亦渐疲。

    许褚、曹纯又复领虎豹骑来厮杀,李通、吕虔亦整合散军,再来参战,骁骑军左右冲突。敌法莫能挡。只是不多时后,曹将吕虔、满宠、王忠等又各领一两千军至。

    曹操若真一心东征徐州,便留各军守备,亦不当来得如此快,赵云已知不妙,欲脱离战场时。两军已犬牙交错,急切见如何撤得出?曹纯、许褚、李通、蔡阳各领军死缠住骁骑,使满宠、吕虔、王忠围上来,陈留县中亦城门大开,夏侯惇、曹洪、于禁领万余人马杀出,务要将骁骑军围杀于此。

    骁骑军若灭在兖州,可顺势图河南之地自肥!

    ——

    骁骑军方出汜水关。曹军探马已急报屯军颍川之夏侯渊、乐进,两人早受有令,旋即领一万军士,出兵去围梁县。

    梁县中有偏将军周毅领三千卒兵驻守,闻斥候报曹军来犯,已急使人往雒阳求援。

    只是夏侯渊所部甚善长途行军,使者尚未到雒阳,梁县已先被围住。

    按邓季律法。外敌入侵,民众尚需出力自守,贾逵升任河内太守后,新任的梁县令林枫才二十余岁,曹军围城开始攻打后,他急动员民众上城墙参与守城。

    梁县户籍今已设有二十多个亭,两万余户民众。不过多散居在乡野中,城内只得五千户。

    不过添得数千民众协助守城,弓卒兵又甚精,夏侯渊挥军猛攻两日。折损千余性命,却毫无破城希望,虑雒阳救兵来,反对己军不利,便思退回颍川去。

    乐进劝阻道:“能否取河南,还看此战!曹公以西南重事托付将军,自担艰辛围骁骑军,今既劳师至此,岂可轻言退?”

    夏侯渊恼道:“君言自有理,然梁县甚坚,急难破之,在此徒折损军士,无可建功,为之奈何?”

    乐进道:“将军围三缺一,独北城未遣军士往攻!某观两日来,其地守军已渐抽调开,或可遣小股精锐,袭而破之!”

    对方说得有理,夏侯渊点头允道:“便依足下言,再围攻一日,若尚不得破城,当退也!”

    次日,夏侯惇督各军再急攻三面城墙,吸引周毅注意力,乐进则亲领六百挑出的精锐,暗袭北门。

    曹军在三处城墙两日猛攻,卒兵们都已抽调过去协防,北城墙上如今只有一千精壮留守。

    顾升所领雒阳援兵,之前报来已过新成县,再有一两日可到,曹军连战不利,周毅已不大担心。待乐进开始攻北城,得报只有数百人,便不以为意,只令精壮照常防守。

    在曹军中,乐进并不如何引人注目,历史上却有数次先登之功,勇悍只在张辽之下,究其缘故,他那短小的身材实在太容易使人轻视。

    乐进容貌短小,战阵上更容易被人忽略,穿着又朴素,浑没一点将军模样,混杂在军士中,若非特意指明出来,谁也不会知道这位竟然是一位矫健善战的悍将。

    乐进领六百精锐攻北城墙,攀爬的军士尽被滚木、落石砸倒,第一次搭上的六架云梯很快都被城上守军叉倒在地。

    见情况不利,乐进对身侧军士奋然道:“诸位今日建功,岂无曹公之赏?壮士且随某登城!”

    鼓舞起士气,第二次云梯搭上时,乐进便从其中一架攀上。

    第一根滚木落下来时,乐进身体矫健,立即翻身避入云梯背后,丝毫未伤。

    在云梯北面倒斜着迅速再爬上些,避开两块落石,乐进手中斩马刀已可够到城墙上撑出的叉杆,被他一刀斩断叉杆杆柄,翻身登上女墙。

    见上城墙来的曹军貌不惊人,城墙上精壮虽惊,却不会怕他一个人,尽欲将他赶落城头,枪矛长戟纷纷乱攒刺来。

    乐极在女墙上挥刀左右奋力劈砍,连断数支木枪头,再纵步跃入人群中去斩杀。

    此人之武勇,精壮们此时方知,莫有能抵挡者,被他连劈杀数人,搅得城头大乱,曹军军士趁机源源不断攀上城墙,合力杀退精壮,救出浑身是伤的乐进,北城宣告失守。

    待周毅得闻,急领卒兵千人复来夺城北,夏侯渊已先调援军来,两千弓弩手在城头上一阵乱射,将周毅等尽射杀在地。

    夏侯渊旋即自北入城,围杀城中邓军。

    梁县城内,烟火四起,更惨烈的巷战、城墙战在到处上演。

    西城墙上,三名百人将领卒兵与数百精壮,血战至最后,无人肯降,俱齐呼:“可聚于三崤山也!”

    东城下,一位军候射出手中最后一支箭矢,面对拥上的曹军,拔剑自刎,临死前大叫:“三崤山内当有某之地!”

    东城街道上,面对数十曹军包围,两位刀盾辎辅兵抵背而战,酣战半个多时辰,力竭终亡时,身侧躺着七八具曹军尸首。

    一间小院子里,几名弓卒在什长指挥下,据屋死死坚守,连射杀数十名曹军,直到对方纵火,尽携手化为灰烬。

    敌军入屋时,一位平民与家中妇人摔死襁褓中的孩儿,合力咬死一名曹军,夫妻二人俱中数刀,躺在血泊里的男子看着妻子死后的面容,出声叹道:“我家对得住邓慕安所予!”

    精壮中一名少年,长戟诡异难防,连夺七名曹军士卒性命,虽浑身是伤,周围曹军却再不敢上前,只得以乱箭射杀。少年身中数箭时,尚以戟柄杵地,大笑道:“终未负疙瘩大哥!”

    草堂中一位夫子,曹军入内时本浑身吓得发抖,却还是颤幽幽地将头探入悬挂的套子中,双脚蹬开地上案几,未几便窒息而亡。

    偏将军周毅阵亡,巷战时城内已是大乱,民众恐慌,卒兵失去统领,又只能各自为战,终被夏侯渊分隔包围开,一一歼灭,三千卒兵无一人乞降,尽数战死。

    闻周毅身死,县令林枫召集差役、文吏最后据守县衙,终为曹军破开,绑缚献至中军处,听闻对方是县令,夏侯渊劝降道:“你等身为大汉子民,竟然从贼,行大逆事,此是非不明也!今曹公奉天子令讨四方不臣,何不早降,得拨乱反正?”

    林枫大笑应道:“某自幼便已从贼,不识大汉天子为何物!且便你家曹公,恐亦为天子错看,误认为忠良辈!”

    听身为阶下囚的县令尚语出辱及主公曹操,夏侯渊大怒,令将其斩首,林枫笑道:“死则死尔!然吾主在西,某当西向受刑!”

    果然面西而立,受刀斧加颈而死。

    待梁县初定,夏侯渊检点自家军中,全军却已只剩得五千余,城内混战时已占优的,不料损失的性命比攻城时还多,使得夏侯惇难以置信之余,惊恐难安,与乐进语道:“早闻河南民风彪悍,今方得知!一县已是如此,全郡非曹公可能图也!”

    这样大的损失,倒似一场败仗而非胜仗,若非局面是自家占优,则损过半的军士恐都要争相逃亡了。

    乐进也只能苦笑,梁县这块硬骨头虽啃下,却也嘣坏自家牙口,人员损失确实是得不偿失,好处倒也有些——河南富裕,光梁县城中所得的牛马牲畜,便足有近万,马匹六千余,正苦坐骑不足的虎豹骑可得大补充。

    懒顾军援军已至左近,夏侯渊虽得梁县,则损太大,兵少却也不敢据守下来,强掳民众随军后,先撤回颍川去。

    一番战过,梁县幸存的民众尚不足万人,夏侯渊撤军路上已开始有人寻机逃亡,剩下的也在一两年内,多又逃回河南去。(未完待续。)

282.新校尉

    陈留城外,骁骑军已陷入重围。

    连战过虎豹骑与李通、蔡阳两军,军马已疲,且折损的卒兵已过两千,满宠、吕虔、王忠再以新力军加入来,战场各处犬牙交错,若再被夏侯惇、曹洪、于禁等合围上,恐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越是危急关头,越能显示出将领的能力,赵云或许不是各军将军中最有本事的,然骁骑军中还有臧霸、郝昭、段煨三位校尉,勇武之外,各都有不凡见识,这一点上要远胜虎牙、荡寇、威烈三军中同级校尉去。

    见事已击破,臧霸与段煨寻赵云道:“中曹军之计也!将军,我等当速退!”

    赵云答道:“敌军纠缠甚紧,各部尽有人在接敌,若贸然退之,死伤必众!且先前战死卒兵遗骸亦难得保!”

    “为将者岂能常怀妇人之仁?”先前胜虎豹骑时,便知自家这位将军指挥骑兵实在犀利,不过仁心太过也实使人无奈,段煨新任校尉尚不好质言,臧霸顾不得尊卑,厉声道:“再不做舍取,全军俱将有危!”

    赵云也知道此时当舍弃一部分曹军重围中的卒兵,保全大部才是道理,只是就此突围而走,被舍弃的卒兵将超过两千之数,实使他难下定夺,犹豫间,旁边已有人出语道:“将军且领军突围,某愿领曲下断后,救援接敌之各部!”

    众人回视,出言的乃赵云中间下辖之军候吴朴,这位小胖子如今大概为邓季麾下最年轻的军候,才只得十九岁,平日相处时温顺如同羔羊,未语先有笑,腼腆得紧,逢战时却变了个人,如同疯狗一般,勇悍难逢敌手的。

    麾下爱将欲留断后。赵云更难舍他,摇头道:“你只一曲人马,难为此事!臧校尉且领人马先突围,某自领中军断后!”

    从来没有将军断后,部众先走的道理。臧霸、段煨俱摇头,温和的吴朴难得发怒,厉声道:“军中岂可无将军主持?末将一曲虽少。却不惧曹军之围!”

    言毕,吴朴高呼道:“曲中诸兄,且随某行!”

    “喏!”

    吴朴麾下五百人,先前战中折损甚少,此时听到少年军候的招呼,不顾疲惫。俱齐应声过,打马转回随他往战场中扑去。

    少年领所五百人呼啸而去,恐有不测,赵云心如绞痛,臧霸亦汗颜道:“将军且领军突围,某率人马接应吴军候去!”

    中军牛角号“呜呜”吹响时,卒兵们纷纷脱离战斗。开始随中军突围,只是连同郝昭在内两千余人陷得深,要走已是不便。

    吴朴早看见“郝”字旗所在,领头突回,当先杀入去接应郝昭领着的五六百骑。

    曹军只顾死死困住郝昭等,吴朴领曲下五百人突入时,外围两名曹军裨将来挡,俱被少年一合刺于马下。再突入,迎面正遇到王忠。

    天下大饥荒之时,民间吃人肉属于正常事,然而曹军中这位王忠为将,也是亲啖人肉才得熬过饥荒来的,自持勇力过人,便亲领千人来堵吴朴。

    待两相错马时。王忠挥大斧连砍,吴朴轻轻侧头避开,长戟已其迎面电刺而出。

    王忠亦低头避过,不料对方回戟时。正钩挂在他肩膀甲胄上,顺势一扯,一股巨力涌来,王忠顿时失重,跌落下马去。

    吴朴弯腰,顺手已扯过王忠所用大斧,左手长戟拖着地上王忠,右手持长斧,纵马砸入敌军中去,单手挥动大斧三次,便连砸死三人。

    对面骁将虽年轻,所为却犹如神人一般,使王忠所部尽骇然,不多时被便被卒兵杀散开去。

    寻到郝昭,小胖子才抖开长戟一路拖拽来,已死得不能再死的王忠,大声道:“郝校尉,将军令你等速与他部汇合突围!”

    吴朴人少,郝昭便问:“我部若出,足下何往?”

    “尚受命往迎各处卒兵归!”

    郝昭亦想留下,然回顾身边数百骑,被曹军围得久,此时才得稍歇口气,一个个俱粗喘得厉害,实已不能再战,只得恨恨道:“足下当保重,某等再有相聚之时,当把酒共欢!”

    言毕,领麾下卒兵突出去先寻赵云。

    郝昭虽走,各地被困住的卒兵却还有千余,吴朴便往最近一处战团杀去。

    待复突入敌围,汇合被围困之两百余卒兵,臧霸亦已领一曲人马杀回来,见到吴朴,喘着气,没好气道:“吴军候如此争先,置我果毅校于何地?”

    吴朴回笑道:“主公军中,岂只果毅校有勇?”

    臧霸无奈,又厚颜问职位在他之下的小胖子道:“今欲如何?”

    小胖子遥指着两地战团,说:“我等两部,各往救一,再于中央汇合,如何?”

    臧霸不答他话,打转马头先冲一处战团杀去了。

    抿嘴一笑,吴朴先使人马暂歇,自回头问解救出的两百余卒兵:“诸位可能再战?”

    这两百人中亦有一名军候在,乃是西凉人,彪形大汉,名为陆啸,他大声回道:“足下即可,我部有何不能?”

    战到这个时候,曹军中先拖累骁骑军的许褚、曹纯、李通、蔡阳等亦疲,军士死伤又大,不堪再战,尚出力的都是最后才加入的满庞、吕虔等,夏侯惇领曹洪、于禁等万人亦已杀至,将剩下的卒兵重重围上。

    吴朴领数百人,几次出入若无人之地,又临阵斩杀王忠,满宠大怒,领军来堵住,亦亲与吴朴交手数合,又敌不过,败奔归己军中去。

    吴朴、臧霸分救出数处战团中袍泽,战场已被他俩扯乱许多,曹军注意力转集中在两军身上,余下卒兵多已能自家杀出来汇合,不多时,两人身边已聚起两千余人,却尽都力疲得紧,夏侯惇指挥着曹军团团围住。

    别处已不可见尚支撑混战的卒兵,臧霸、吴朴方领军打转马头,厮杀突围向外。

    血染征袍,二将却犹悍勇难挡。

    曹操早在陈留城头看见小将吴朴之表现,回头对郭嘉叹道:“如此人尚不得显名,邓慕安麾下,悍将如何多也?”

    赞叹过后,爱才之心又大起,令军士快马出城,往阵中去喊话:“对面小将若降,曹公当以将军位赏之!”

    吴朴虽精力比别人旺盛许多,苦战一日尽冲锋在前,却也力竭,身上又有四五道创口,剧痛得厉害,身子在马背上摇摇欲坠,好一阵方才调稳些,哈哈笑着回道:“某乃邓公麾下骁骑军军候吴朴是也!烦请回告贵上,曹家子之断臂,便为某所为,若曹公不记前仇,再以自家位相让,某便从之!”

    不待快马回报给曹操,阵中得闻的曹洪已是大怒,亲领军突入来取吴朴,交手数合,吴朴已渐不支,手中长戟被对方扣飞出去。

    “嗖!”

    不待曹洪补刀,一支冷箭突然而来,正插曹洪臂膀上,曹洪吃疼,又见臧霸打马靠过来,急伏鞍而逃。

    吴朴回首看去,出手相救的却是段煨,在百步外施射此箭,外围曹军正大乱,骁骑军挡开前敌,已又复杀归,当先一人,长枪挑人如雨落,正是将军赵云。

    赵云终难舍部众,先领全军突围出后,略歇息回复得些人马气力,又杀回来救援。

    虎豹骑已先被杀残,此时只凭步卒,拦不住冲刺奔踏归来的骁骑大军,赵云一马当先突入,郝昭、段煨随后接应,吴朴拾捡回自家长戟,再鼓余勇与臧霸等杀过去汇合。

    经过一番尸山血海淬炼,全军汇合后,骁骑军又复气势如虹,不可挡其锋。见再战下去己军要先承受不住,曹操只得鸣金收兵归城,将野外让给这支河南精骑。

    收军归城后,曹操方知吴朴即为断长子手臂之人,不由大恨,晓谕军中:“日后有战,得此人首级者,赏千金、赐万户侯!”

    曹军退却,赵云等亦无力追赶,全军于城外歇息,待入夜时,方从容去收拾战场中的卒兵尸首,第二日徐徐退归河南去,曹军不敢阻。

    陈留县外一战,曹军投入两万余人,欲施计围杀八千骁骑军。然战至最后,也只是两败俱伤之局,骁骑军折损近半,轻伤不算,有三千六百余骑或亡或残。曹军亦伤亡惨重,死伤八千余军士,尚折一将王忠进去。

    五六日后,邓季闻梁县失守、骁骑军受损事,也是无奈,只得令赵云领残军入驻梁县去休整,至此只能防曹军再入寇,不敢再出军去牵制。

    小胖子吴朴升官的速度,已为军中一个奇迹,已然是冉冉升起的一颗新将星:其去岁入军时尚只为百人将,积功拔赏为军候,已是年轻,兖州一战又再立大功,得提升为校尉。

    十九岁的校尉可谓独一无二,河南后起之秀中,如今已是第一位人物,尚要超过之前的谢允、夏侯盛、李累等去。

    骁骑军四校尉亦齐备,只是卒兵大缺,明岁成年之卒兵,只能先补入其军。

    夏侯渊、乐进袭取梁县亦不算胜,河南不可轻取,曹操亦绝西进之心,开始专心东图徐州。(未完待续。)

283.徐庶

    建安二年,孙策又破严白虎,威震于江东,曹操遣朝廷使拜其为骑都尉,袭父爵乌程侯,领会稽太守,欲使他与吴郡太守陈瑀合力攻伐寿春称帝的袁术。

    受朝廷命后,孙策却与陈瑀先起战事,陈瑀大败,单骑北上去投奔袁绍,孙策又独得吴郡。

    邓季带来的影响,历史产生一个偶尔的偏差,便要改变无数人的命运去。

    扬州江东诸郡已渐为孙氏所有,只是这一年,孙策并未截获到许贡密通曹操的书信,许贡便没被杀。

    许贡不死,孙策亦不会死于许氏三位门客之手。当然,性格是不会变的,郭嘉所语:“策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必死于匹夫之手!”

    孙策或还将如郭嘉所言死在刺客之手,只是何时才死已未可知。

    许贡以书信暗通曹操,言孙策骁勇与项籍相似,久留江东势成难制,不如遣使招回朝廷去闲养。

    曹操果然依言又遣使招孙策北上。只是乱世诸侯,有兵权有地盘才是道理,以汉室虚言相招,孙策果然便往,岂不成忠臣朱隽一流人物去?

    天下已如此模样,丈夫各怀异志,孙策托辞不肯去,曹操离得远,自身都尚未得大势,亦无它法左右。

    ——

    邓季得凉州天水、陇西二郡后,兵势强盛,使豪强忌惮,南面的武都郡本小,传檄而定。

    连得三郡,需先耗费精力来稳固统治消化成果,军事需暂停下,邓季令各地再推荐干才文吏为用,委任三郡内各县。又留威烈军驻天水,自与虎牙军先归长安去。

    其余各郡邓季得的晚,如今尚不足用。只根基之地河南郡可号称人才鼎盛,然就培养长大的少年们来说,十之五六最后都往军中去做卒兵,一二成做文吏,剩下的则文不成武不就。只能为匠民或者农夫。

    自己培养起来的河南一二成文吏中,都年青欠缺经验,尚需不断在政务中磨砺,才可在政事上独挡一面,才干能力现在就足委以县令以上者,少之又少。三辅之地又才刚新委任过一批官吏。此时就显示出扩张太快的后遗症来,除非不分良莠任意委派县令下去,否则新得之三郡,将大缺治理人才。

    莫说郡守、县令,就是各县普通文吏,此时也开始不足用。

    归长安后,张既已被正式任命为右扶风。得重用委一郡之地,他又于邓季处请发檄文,征辟各地名士贤才来投,亦学曹操家搞唯才是举。

    听张既所言,邓季犹豫道:“我所行之策,已尽罪于世家大族,名士否之,便传檄文。何人肯来投?”

    张既却谏道:“明公之策开罪者虽众,然世间亦当不乏有慧眼高士识之!今天下名士,多有待价而沽之意,不出榜招贤,其等不知明公求才之心,或有矜持辈,便生仰慕。亦无颜自来奔;传求贤榜出,便毫无所得,耗费不过纸墨一二,余有何损?”

    邓季恍然大悟。旁边田丰已开口赞道:“德容精达明通,无惧艰辛,此吾不如也!他人毁谤非语,慕安当以笑视之,求贤才方为实!”

    之前不行此事,不过顾及又要遭骂名,得两人劝后,邓季便使书吏撰写榜文,四处张贴。除境内外,最重的就是如今士人云集的荆襄之地,亦令艾兰暗行。

    贼厮辈求才,自然又引天下骂声一片。

    邓季一概不理,只依然故我。

    十数日后,先有左冯翊山中伐樵换粮、未入四等民户籍之两人求官,算是打破第一次。

    这两人名为李义、严干,皆为寒士,本非出自大族。严干字公仲,之前靠与人击剑赌赛胜负;李义字孝懿,靠替人办丧事维持生计。二人为友,李傕、郭汜乱起时,一起逃入山中,靠菜食野菜、采樵换粮为生,邓季入主三辅,亦未定行止,直到见求贤榜文出,方来求仕。

    田丰、贾诩考校过,两人果然尽能胜任县令,只尚不熟治下所行之策,便暂留于长安观政,待来春再委往凉州去。

    过得月余,荆襄之地亦陆续有混得不如意的寒士来投,在田丰等眼中,十余人可做合格县令,最出色的一位是颍川人,名石韬,字广元。

    颍川多遭乱事,除已出仕各诸侯者,士人多避往荆州,导致荆州成为天下之新人才库。荆州饱学之士,今首推庞德公、司马徽、宋忠三人,其余才干,或为三人弟子,或多有交往,可惜刘表虽近水楼台,却一概不得用。

    田丰等赞石韬通达,邓季便招来问话:“荆州刘景升本天下名士,如何尽不得士为用耶?”

    石韬答道:“刘景升虚有其表,知恶不能去,知善不能亲,故无人愿随!”

    邓季先默然,终究还是忍不住自家好奇心,又问道:“荆州士人如何观我?君可直言,勿为相隐!”

    石韬盯他看一会,方答道:“多恶之!”

    刘表天下名士都不受待见,自家自然更好不到何地去,邓季自然知晓士人们甚厌烦自己,又端正坐姿,正色道:“愿闻其详!”

    石韬虽心中惴惴,却不善假言,只得如实道:“荆州士人多传,将军好武戈轻文事,此一恶也;行暴法侵良人家产、田地、人口,此二恶也;聚强军耀武扬威,不思尽忠汉室,此三恶也。有此三恶在,故多不喜!”

    其实尚有些对邓季人格的评判,比如不明事、性轻率等,石韬恐引他发怒,便不好直说了。

    以上三恶对邓季倒算不得什么,听之全在意料中,没有什么喜怒感,只问石韬:“然何得足下不弃?”

    石韬道:“鄙友徐元直言,将军以暴秦之法行仁心于万民,实世间奇人也!且虽尽传恶名,未真有残害士民事于前;谓厌文不知礼,待田元皓却如项籍侍范增;其余良医云集、赐田轻赋免役、立坞堡防贼害,俱解民之苦。活人无数,此名不副实,行前古未有者也!”

    受《演义》影响,若论荆州士人中邓季最想得的,自然是诸葛亮、庞统、徐庶三位,不会不知道元直就是徐庶的字,听石韬此语。顿时大喜过望,问道:“某闻元直先生名久矣,今其何在?”

    石韬惊讶不已,张口道:“此本我欲问之语!徐元直非在将军治下乎?”

    见邓季茫然不似作假,石韬再道:“徐元直年前便已奉母迁往司州,近日方托商贾传书信于我。尽赞将军盛德,唤某亦来投,将军如何不知?”

    徐庶荆州名士,田丰亦曾有闻的,听此语亦惊道:“我等俱不知元直到也!”

    既然人已到自家治下,又能邀友人来出仕,邓季便不再焦虑。定下心仔细询问:“与君书信中,未言其任何事乎?”

    石韬摇头称并未有语,邓季便请他先去安置,再使佐吏偏察治下名册人口。

    耗时数日,方得一人名徐福,口称避疫,年前奉母自武关入,自求为夫子。今已落户籍在弘农郡华阴县某民屯中。尚未婚配,因已奉养有老母,官府并未再强求。

    邓季方记起这位大才年轻时任侠,曾因杀人事外逃,弃武从文,《演义》中假名单福的。

    只因史书记载“庶先名福,本单家子”。单福为罗贯中误解,单家子意为家中单独,民间寒士,非出自大族的意思。便如左冯翊之李义、严干二人,记载为“东县旧无衣冠,二人皆单家子”一样。

    徐福才是徐元直的本名,徐庶为逃亡后所改。

    以邓季的水平,一时弄不清楚这其中缘故,只是听文吏所报,徐福入关时间、姓氏、所领老母都与徐庶吻合,便请石韬陪同,驾车亲往华阴去求见。

    治下日渐宽广,邓季在民间巡视已远不如之前多,徐庶落户的这个民屯,尚是第一次来。

    对民众来说,距离产生神秘感,嘴里经常念叨的大人物,今日竟然亲自来到自家民屯,待到门前,亭长先往通告后,顿引得屯长以下居民竟轰动,争相出来围观。

    本世名士皆重礼仪,邓季与石韬下牛车,先整备好衣冠,才对迎出的屯长温声道:“尚请屯长告语夫子,邓慕安求见!”

    本屯夫子是何等人物,竟引得邓使君亲求见?屯长惊得张口结舌,先急思平日有无得罪夫子之处,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邓季还在等着,急语道:“夫子每日早课毕后,皆往渭水垂钓,堡内只其母在家!”

    邓季回顾石韬道:“既如此,我等先谒拜徐母,如何?”

    石韬自然称是,邓季令黑铁卫守在外,只典韦随身,与屯长行进西堡中去。

    此屯坞堡建起当不超过半年,墙壁木檐都还甚新,邓季打量几眼,与别屯并无差异,建得甚结实。

    屯长已手脚并用,先爬上四楼去通报徐母,待邓季等攀楼与老妇人见面,石韬先施礼道:“徐阿母安好!阿母气色如故,韬等幸甚!”

    顿时落实这位名徐福的夫子就是大才徐庶,邓季心中大定,亦上前行礼拜见,口称晚辈。

    屯长欲往河边去寻徐庶,邓季止住,先陪徐母耐心说过一阵话,奉上两匹细绢为礼,告罪后,方领石韬、典韦下楼,亲往渭水去寻人。

    渭水南岸,一名雄伟的中年文士正身披蓑衣,持杆垂钓,旁边地上摆着壶老酒,悠然自乐。

    学堂中数名童子先寻来,告知邓使君求见事。

    听喧闹声已渐往河边来,文士起身,将钓竿、酒壶尽掷入河中,喟然笑道:“休闲时日,自此不复得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du8du8.)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du8du8.阅读。)

284.垂钓

    虽已入春,长安却比荆州要冷得多。

    新任的司州别驾徐庶不习惯北地气候,缩手站在廊下,听自家主公对十余名新委任、准备赴任的县令说话。

    “他处之县令,为官可总结为九字:兴教化、劝农桑、断狱讼!”刚朝食过的邓季正冲一群县令言道:“诸位在京兆观政数月,当知某之治下,县令职与他处尽不同,教化与劝农桑无需费心,断狱讼之外,更重治户籍、宣法规、兴工事!”

    去岁末投奔来的士人,石韬被委为陇西郡治所狄道令,李义被委为武都治所下辩令,严干被委为陇西氐道令,三位最为要职,其余便略次些,所任尽为小县。

    除他们这些外来者,司州各郡亦抽调出十余合格文吏,也被委任西凉三郡之县令,已先上任去了。

    治下的县令,至少需要邓季这位主公都见上一面,彼此认识下。

    面对石韬、李义、严干等,邓季又道:“某不欲使民皆知邓慕安之名,只求百姓尽明所行各法,得其利而安居。诸位往西凉,除以上诸事外,尚需多出抚慰治下羌氐事,勿以为县令职低,其实任重道远,劳苦有累,尚请勿辞艰辛,专于用事!陇西、武都两郡皆尚缺太守,旦有政绩斐然者,某当既拔赏为用!”

    既然来投奔,自都少不得怀有进取心的,邓季缺人用,今两郡太守空缺不说,日后攻略凉州,郡守位尚多。

    受此激励。石韬等齐高声应答道:“喏!”

    凉州诸县治下民少。又多杂居着羌氐。今尚不平,往该地任职,比在司州内确实要幸苦些,不过幸苦才更有升迁机会。

    邓季亦有安排,凉州三郡合计有三十县,各县衙差役比司州差役数量要多出不少,最少的小县也有两百人,可代郡县兵用。为将三郡所需的六七千差役凑足。甚至缓下河东武卫军的组建速度,除军中抽出年龄大的老卒兵外,今岁成年的刀盾卒,亦将有大半被派往去充任。

    好在随着治下人口基数增大,每岁新加入的卒兵亦变多,今春司州新选卒兵已有近万,戟卒、力卒填补四军所缺,刀盾卒、弓卒有四千余,调三千入凉州为各县差役,剩下往河东组武卫军。

    凉州本民风彪悍之地。豪族部曲得复自由身后,天水、陇西、武都三郡。不计投降的羌氐各部,汉民人口虽只刚十万出头,却也能挑出近三千卒兵来,姜叙、梁宽、赵衢三位校尉所属军中再抽调一些,才得筹足数目。

    待一群县令告辞出去,邓季将板着的脸松下,回首冲徐庶道:“今日公事已毕,我等且垂钓去!”

    徐庶哭笑不得,暗悔当日自家的钓具、酒壶扔早了些。

    这位急功近利的主公,拉拢人心的手段也太粗糙了些,在华阴听闻自己喜垂钓,便常以此来讨欢心,就差将要收买人心的话语直言出来了。

    不过徐庶也不好就此事进谏言,邓季至少还记得主公身份,往河边去垂钓每次都带着正事——会再邀请客人同往,晚上多半还要摆宴席来款待。

    受邓季邀请的两位老人,一为韦端,一位吕护儿。

    这两位一为朝廷所任前凉州刺史、如今天水太守卫康之父;一为羌人小部首脑、已替邓季传信招揽数部羌人来投。都以人质身居于长安内,邓季每次垂钓请上他俩,联络感情,显示诚意,安凉州士人、异族者心,在徐庶眼中便算是正事。

    比起那两位来说,自家只算顺带的,便不能因邓季安于享乐而进谏。

    智者,知人也。以徐庶之智,一段时间近距离接触下来,对这位主公的满身缺点自然已看得一清二楚,果然如荆州士人所云的,邓季不明于事,不敏于思。

    若是敦厚些,反应慢见事不明也可言有君子之风,偏生他性子又有些脱跳轻浮,使人难信服。

    不过之前以仁心创立的各种制度,似乎又藏有大智慧在。这种矛盾的存在,让智如徐庶都有些看不透。

    邓季身上的优点也让徐庶叹服。

    以徐庶看来,最大的优点就是这位主公之心胸宽广,善于聆听臣属、民间之语,平日虚心纳谏,能闻过而改。

    随在身边,便常能见非只有田丰,贾诩也敢直面责其非,邓季皆老实听教,不以为罪。

    有两人在前,徐庶也就不客气。对平日见不惯的行为已谏过数次,有些邓季自认无错的,会详细解释原因,或许有争论,但都不会恼怒;真有错处时,果然会改,日后不犯或少犯。

    委任在河东的武卫将军徐盛,着手建军后,因事多不胜其烦,固守一地又非其所愿,便向邓季求归军中居原职,欲再领兵出战。为此一人之言,邓季先请问于臧霸,得其同意换去担任武卫将军后,又与两位军师商议,以车黍、徐盛两位功高,且相随甚久,只居校尉之职有些委屈,破例将两人改为果毅将军,还是统领军中的果毅校,位却已只在正职将军之下,尚要高过顾升、伍宁、尹奉三位偏将军去。

    这样用心对人对事的态度,仁政爱民,算得暇不掩疵,便有大缺点在身,比起其他诸侯来,更值得徐庶不离不弃。

    遣人问过两位军师与京兆尹田畴,三人俱有公事缠身,不能随往城外去悠闲。邓季便与徐庶驾马出府,遣黑铁卫往韦端、吕护儿府中请人,于街头汇集,一行再往城外去。

    难得见韦端刚弱冠的幼子韦诞今日随往,徐庶笑道:“仲将虽只弱冠,书写却已尽可称道,观字便有剑拔弩张之感,使某爱不释手,何日能再得几字?”

    仲将是韦诞表字,他亦笑着回道:“徐公何贪也?前日方为贵府题门匾,今又讨要?”

    徐庶开始耍无赖:“主公治下之文字,便令兄、卫伯儒两人最佳,今又有仲将可堪比!前两位一任于天水,一为安邑令,皆难求之。某不寻仲将讨要,岂非舍近而求远?”

    韦端已年老,耳朵却好,牛车中听见两人对话,插嘴对徐庶道:“犬子尚欠磨砺,元直勿再夸赞,使他自傲!”

    徐庶笑答:“某与仲将忘年而交,韦公勿置言!”

    书法没有邓季、吕护儿两位半文盲插言的余地,听过一会,邓季才笑对徐庶道:“元直公若欲再讨字,需趁近日得便!仲将今岁已弱冠,不久亦当外任县令去也!”

    二子皆能得用,显见邓季提防心亦渐消,于己家是好事,韦端方作喜,韦诞已正色拒绝道:“正欲求告使君,长兄于外任官,老父年迈,身侧无人,某只欲留长安奉养,不愿外出任事!”

    韦诞言语一点转圜都没有,恐邓季心生不悦,韦端急斥道:“吾虽老迈,未至不可动弹,家中不缺童仆,何需尔留身侧?使君抬爱,尚不知谢恩,何出此无礼之语?”

    外人面前,受父亲呵斥,韦诞不敢争辩,默然不再语。

    看模样便知其心中不乐,邓季笑道:“此何难哉?仲将若出仕,奉父随往治地去将养,岂不得忠孝两全!”

    忽听此语,父子俩顿时惊喜难信,好一会,韦诞才忍不住问道:“使君所言当真?”

    邓季哈哈大笑,故意逗他,转话题去语其它,不再提起。

    待一行出得城门,韦诞越发心痒难挠,一个劲追问,邓季才道:“信便为真,不信便罢!”

    能如此安排,允韦端出长安城,已是解除禁足令,吕护儿大羡中,韦诞方才回神过来,问道:“使君欲使某往何地任职?”

    邓季答道:“河东猗氏县尚缺一县令,仲将可愿往任?”

    韦端知晓长子在天水任太守,自然不会再将奉养自己的幼子也任命到凉州去,如此安排已是满足得尽,急冲韦诞道:“还不速谢使君厚恩?”

    韦诞果然就在道左行大礼相谢,非为自家,却为父而谢也。邓季受了,一群人再往河边去。

    见同被囚居的韦端已得自由,吕护儿便没再垂钓的心思,邓季却又不提自家事,只好无精打采地随队而行。

    待到河边整理钓具时,邓季才又冲他道:“羌氐尚未开始纳牲畜,不过贵部已出十一名卒兵,已尽往骁骑军中去,足下若欲归去,亦可自便!”

    吕护儿立即亦眉开眼笑,强按下激动听邓季继续道:“贵部居三辅内,族人亦通农耕事,前已有功,某当再行赏:若有愿随四等民之策弃牧改耕者,可得随汉民例入籍!”

    邓季对羌氐外族征收赋税甚重,若能得入四等民之策,亦算大佳,弃畜牧事又何妨?不料尚有此意外之喜,吕护儿可顾不得百年后族人是否被汉人同化去,忙点头应道:“我部皆欲改为农耕,谢邓公之恩!”

    今日垂钓倒皆大欢喜,韦端、吕护儿两个老头一改往日沉闷,言语欢畅不听歇,吓得河中鱼儿再不肯上钩来。

    徐庶没法,独自坐得离他们远远的去。(未完待续。。)

285.合教

    建安三年春,张卫代表他的兄长张鲁,通过子午谷,自汉中来长安出使,求见司州之主邓季。

    子午谷为关中通过秦岭与西南连接的六条谷道之一,最为险峻。六道从西至东分别为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库谷道、武关道。子午是这六条古道中,历史上唯一一条多次被人谋划偷渡、但却从来没有成功过的险峻要道,故有“秦岭六道,子午为王”之说。

    这六道中,傥骆道在三国时开辟,库谷道为隋唐时开辟,此时均未成道;武关则早有偏将军尹奉驻守。司州渐安后,剩下的三处咽喉要地,去岁挑出的卒兵,就开始有屯驻陈仓道出口陈仓、褒斜道出口郿县、子午道出口杜陵县的。

    自蜿蜒绵长、狭小艰险的子午谷口出来,是京兆尹之杜陵县。为防备张鲁,邓季已在谷中依险驻下一曲弓卒,峡谷两侧山壁上建起十余座箭塔来,旁侧堆着很多滚木、大石。亦有文吏在此办理出入人等之腰牌凭证。

    见到谷中驻军、山壁上箭塔时,张卫脑中在盘算若自己领大军来,能否破而过之。

    当然,他此次北来,并非只为探查关中虚实。更重要的,是为自己兄长张鲁与邓季的结盟。

    汉中张鲁兄弟本为沛人,祖父张陵入蜀学道,家中也就随来。张鲁母亲卢氏有姿色,养生驻颜有术,老尚有少妇之容,号称通鬼神。刘焉入主益州后,卢氏以鬼道得信任。常来往于刘焉家中。张鲁由此得用。刘焉令其与别部司马张修将兵掩杀汉中太守苏固,堵塞斜谷,杀朝廷往来使者,使益州与朝中断绝往来,独据一方。

    张鲁、张修杀苏固,张鲁又杀张修,并其众,独领五斗米教。自此占据汉中。

    五斗米道创立时间与太平道相差不远,创立者究竟是张修还是张鲁的祖父张陵后人已难考证,据《后汉书?刘焉传》说张陵造作符书,《三国志?张鲁传》亦载张陵客蜀,学道鹄鸣山中,造作道书,以惑百姓。东晋常璩《华阳国志?汉中志》说:“汉末,沛国张陵,学道于蜀鹤鸣山,造作道书。自称太清玄元。以惑百姓。”《三国志?魏书?张鲁传》则注引《典略》说:“光和中,东方有张角。汉中有张修。角为太平道,修为五斗米道”。

    记张陵修道的史书不少,创五斗米道之说却无。细推之,张陵、张衡、张鲁三代家传的其实应该为“鬼道”,五斗米教多应为张修所创,张修被杀后,部众尽被张鲁吞并,并统领其五斗米教,将祖、父与自己编为“三张”,竖立起“张天师”信仰,就是后来道教中的天师道。

    这时的五斗米教与张角之太平道教义相仿,两教中信徒小病者都只需独思己过,饮符水,病愈者为信教,不信者则不信道。

    张鲁割据汉中,替刘焉挡住朝廷使者,尚算得看重,以其为益州北部藩屏。待刘焉身死,刘璋继领益州牧,因张鲁不听调遣,刘璋斩杀其母卢氏,两家由是成仇,互攻伐不断。

    与刘璋成仇,北面如今多出邓季这位强邻来,所行之道本多有相似处,军力又强,恐治下民改往去投关中,张鲁常难自安。郡中功曹阎圃劝道:“系师(注)教中与太平道颇有相似,何不使两教并一,两家连结为盟,借其等势行事?邓季此时只欲取西凉,本无力图汉中,使者若往,两下更得安。待两教合并,系师或可借其一军,南下灭刘璋,自据蜀中险要为基业,再徐图四方可也!”

    因李傕、郭汜之乱,三辅民大逃难,入蜀者极多。张鲁在汉中趁机招徕,将之前堵塞的道路又复疏通开不说,境内道左俱设义舍,置义米肉于内,免费供行路人量腹取食,谓过多讨取者得罪鬼神,将患病。

    义舍之法舍粮,为的就是招揽乱世中流民。如今张鲁虽只汉中一郡之地,却有十余万户,近六十万人口,算是此世中人口比较稠密的地区之一,倒也有与刘璋一争的资本。若再得邓季强军相助,蜀中之主倒也可做上一做!

    便从阎圃之意,遣弟张卫出使长安,一为探查邓季之虚实,二则求合教、结盟事。

    出子午谷后,不过大半日便到长安,以使者身份入将军府,通名求见到邓季,张卫述说来意。

    此事邓季不能决定,使人先安顿下张卫,问田丰、贾诩道:“张鲁遣弟出使,只为两教并一,两家结好。田师、左军师以为如何?”

    贾诩笑道:“此不过张鲁权宜之计,欲借主公名行事。两教便合,亦各有分属,将军正图西凉,无力南顾,何不应之,虚委一二,使之与刘璋起战?”

    贾诩同意与张鲁合教结盟。田丰倒沉吟一阵,方道:“是否结盟汉中,并无关我等大局!有山川险道阻隔,便不与结盟,张鲁亦当不敢北犯!只是否合教,为敌为友,不可问吾与文和,当取太平道众人之意为重!”

    听田丰这般说,贾诩亦觉得自家有些逾越,亦改口道:“元皓语方为慎重之言!”

    于是,邓季便在京兆问本地太平道教徒对五斗米道的感观,又遣轻骑往安邑与雒阳问常老、车黍、田麻子、懒顾等老人。

    长安教众之意、各地回语皆多不喜五斗米道。交出军权闲在雒阳养老的田麻子回话:“我等教义如今已大不同前,五斗米动辄假鬼神之名行事,早相悖离,道不同不与为谋也!”

    常老回话:“两教若合,当何者为主?新教冠何名?”

    车黍传语:“自某等随天地人三公将军起事,未曾与五斗米有丝毫往来,今其托言合教,不过见司州势强,欲假名谋私利,无须理会!”

    张鲁提议两家合教,只是笼统说法,并无细则附录,可见其意不诚,得众人回语后,邓季招张卫来,语道:“令兄之五斗米,与我太平道旧时虽有相似处,然本各有源流,今意更大不同,合教事难行!两家结盟,互为奥援则可!”

    拒绝合教,张鲁便没借口向邓季借一旅强军南下讨刘璋,结盟只是几句空话,随时可破裂的,当不得真,张卫只能悻悻而归。

    解决张鲁所提合教之事后,邓季又再传使治下文武,令若有平西凉之策,尽可上书言事。

    安邑令卫觊全族俱已从贼,由不得不替主上分忧,此时寄书来言:“西方诸将,韩遂、马腾以下,皆竖夫屈起,无雄天下意,只苟安乐目前而已!此辈因利而结义,有小恨则反目。将军当缓而图之,待其等自生变!”

    众多上书中,只卫觊见解独与他人不同。邓季与田丰、贾诩、徐庶共阅后,田丰叹道:“此亦良言!可恨袁绍、曹操辈不与我等时日,西凉需早定为安,拖沓不得!”

    徐庶出言反对道:“以某之见,安邑令此语方为正策!袁绍尚患公孙,曹操急灭刘备,其等便功成,亦需一二年息养,尚不能全力图关中!使君东有雄关、坞堡,当能守备也!居于关中静待西凉贼辈自乱,趁势而进兵,或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若操之过急,使西凉各贼自危,驱率羌胡,连接一气,齐锋东向,势大难当不说,便得胜,卒兵死伤亦众也!”

    “元直此言亦有理!”邓季此时亦倾向此策,赞道:“我若急进军,引韩遂、马腾再复联合,有马玩、成宜、杨秋辈为羽翼,再得羌人为助,西凉之军将不下十万,势大难胜也!”

    听邓季之言后,贾诩摇头道:“西凉贼辈尽多,数十年来灭一股又复兴数部,尽不可平,又流窜各地生乱!若不先往取之,或已有乱军东来,袭扰天水、三辅地,久之威烈、虎牙两军疲于应付,无力外图,且如此是战在内而伤民,不可取也!为今之计,不如趁韩遂、马腾交锋,假以助其等一者之名,出军西凉?”

    邓季、田丰、徐庶三人俱眼前一亮,叫道:“此计妙也!”

    卫觊、徐庶言急讨不可,贾诩之意却是久待关中不妙,又有真正可行之策献上,邓季兴奋问道:“今韩遂、马腾于西凉争锋,我等助何人为佳?”

    “马腾势微,韩遂力强,自当助弱胜强!”徐庶脑中已急闪过贾诩之计出军后的种种应变,语道:“如此,便需人出使马腾处,说与连结!”

    田丰问道:“不如再遣左冯翊邓伯苗往使?”

    “西凉贼中多凶悍不知礼,”贾诩摇头道:“伯苗坦直,不知避让锋芒,出使恐遭其等害!”

    智者知人,对贾诩之论,田丰颔首同意,邓季不由道:“若如此,何人可出使?”

    徐庶躬身道:“某投将军帐下,尚未有寸功奉上,便得窃居高位,时难自安,今愿往武威说马腾!”

    有贾田二人语在前,邓季沉吟道:“此番出使,或有不测事,岂可使元直涉险!”

    徐庶大笑道:“丈夫得辅明主,为自身功名,何尚畏惧不前?某若有难,老母得将军养之,焉能有憾?”

    注:系师,天师道中对天师的称呼。

    (本周乡里改老线路,老虎都没码字时间,据说下周起将不再停电了。老虎自己也有点卡文,又为改改不擅写战争场面的缺点,停下翻看三部半军史小说,或有进步,所以停更一周,连封推机会都失去。今天到下周日,每天两更,算是补上这周欠下的,大家见谅下。)(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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