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如何舍
之前瘟疫盛行的时候,邓季自己和家人也自小心防范得好,并未遭遇任何危险。没想到疫情渐平时,他自己反倒病倒。
不幸穿越到这乱世,邓季为求活命,自幼各种锻炼比前世要拼命得多,故身体健壮,很少有得病。身体才开始发热时,邓季还认为只是野外受寒,尚不以为意,不过倒也自觉一个人到客舍中独睡,又使黑铁卫守住房门,不许别人进入。
只是过得两三日,喝过好几次药汤,身体丝毫不见退烧,反而越烧越厉害,他方知坏了。
伤寒在这个时代,便是最出色的女医匠也仅能治愈二三成病患,其余的只有靠自身苦熬,熬不过就只有死。
十个人中,倒也有一个能熬过去。
身体发高烧,脑袋也时晕时清醒,心知自家患上恶疾时,邓季便对典韦下了死令,除每日让一名固定的黑铁卫身着厚袄,端食物和女医匠们专门熬出的汤药进房,再不许任何人入内。便是医匠诊病,亦不许入内太长时间。
第二日起,专门端药的黑铁卫便换成了典韦,邓季数次呵斥叫换人,他咧嘴而笑,并不言语,只是依然故我。
邓季身体很快就变得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量,仅能躺在床上,连起身都困难,更别说进食、换衣、大小便等事情,确实需要人照顾,只是不忍心使唤典韦。
典韦不怕染病,邓季轰不走人,独生一天闷气。也是无法。只得随他意去。
染病后。腹部一直很胀,能感觉一时时的胃部在紧缩,平日每顿两大碗食物仅够饱,现在却只喝些温汤,其余什么都吃不下去。
胸腹上已经起一层淡红的疹子,痒麻麻的,很想抓破却又不敢,只能死命忍着。
虽有典韦陪伴着。可更多数时候邓季觉得很恐惧,自己终于也染上这个时代最让人恐怖的病症,若就此而死,自中平三年以来的一切努力挣扎算得什么?
当生命如此脆弱,离死亡如此近的时候,王霸之业还算得重要?
自后世穿越而来,到底给乱世带来了什么?自己又能带走什么?
若就此病死,先前的一切努力到底为的是什么?
逃过兵灾,死于瘟疫,曾独霸一方。或许后世教科书、《演义》、游戏上,也会有我邓季之名?数据大概是多少?
只是自己就此死后。邓涉、邓漳、邓玭三个孩儿命运将如何?还有唐姬、蔡姬两个肚子里新的小生命能得活成人?
伍窕、焦沁与一干姬妾又当如何?被其他强人再纳为姬妾,还是死于乱中?
二哥、田师、贾文和、太史子义、徐公明、韩齐、车大个、懒顾、谢允他们,命运又会如何?得善终还是死于战乱、瘟疫、饥荒?
身体乏力,什么都不能做。脑中还清醒的时候,就只会想着这些,越想,就越绝望、越恐惧。
女医匠已打马似的换过六七个,开出的汤药大同小异,邓季并不是那幸运的十之二三,连接七八日过去,持续的高热只是不退。
大部分时间,邓季都被烧得迷糊,清醒时间已是越来越短。
病房之外,田丰、贾诩、太史慈、徐晃四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只是一个个束手无策。
目前除了团团围住病房不许人靠近的黑铁卫们,这事只局限于他们四人知道。为防引起三郡动荡,邓季染上伤寒之事被死死封锁,每一位知情的黑铁卫都已接到封口令,对外只以主公召四人共论大事为由,不许人接近此地。
为免人怀疑,四位文武重臣甚至还要轮流抽时间处理军政事务,每日晚间还要各归家去歇息,天明再来。外出征讨李傕、郭汜的六校尉,亦未招回,让一切如常。
不过纸终究难包住火,若邓季迟迟不好,迟早还是要为外人所知的。
就算智计如田丰、贾诩,也不会知道如今局势下,天子、诸侯、被拆散的豪族世家、治下新老民众知晓自家这位并无多大本事的主公病倒后,各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给三郡带来多大的动荡。
邓季安好时,四人只记得他的谄媚讨好、耍小奸诈、见事不明、妇人之仁等不是处,除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想法外,少有人会觉得他有英明神武、雄才伟略;直到邓季倒下,才知道如今的河南其实根本不能离开他。
只有治好他!必须治好他!
可是境内善于诊治伤寒的女医匠,换了一个又一个,始终没有任何结果,让四人如何不焦躁?
邓季的病情在继续一天天恶化下去,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讨论什么大事能一直躲在院中十余日不出?官吏、卒兵、后院、宫中,到处都不缺聪明人,渐已有人起疑心,最先发难的却是邓季后院的妇人们。
便是有再要紧的大事,身处近在咫尺的府内,也不可能连续十余日不归后院去沐浴、歇息。
田贾徐与太史四位,每夜都能归家去,为何只有自家夫君不见人影?且求见俱为黑铁卫所挡?
身处在这个不幸的时代,任何一刻都有可能发生最坏的事情,就数墙之隔,却连续十数日不得见人,只闻日日有医匠进府,她们如何能不起疑心?
邓季待田丰如师如父,对太史慈亦兄亦友,伍窕也知,自家虽有主君大妇的身份在,却也没在这两人面前耍威风的余地。合力则强,于是,她招齐其余姬妾,领着三个孩儿,一起来前院逼要夫君。
见夫人们全气势汹汹,小郎君、小娘子俱都啼哭不依,挡路的黑铁卫也实在无法,不多时便被冲散,放她们进入。
田丰等见亦是头疼,只是此事终究不能长期隐瞒下去,对方又是主妇,只好将邓季染伤寒之事如实说了。
这么多医匠进府俱为治好,伤寒可是好耍的?突听闻噩耗,伍窕等顿时被惊吓得大哭,只小伍氏为医匠出身,急步抢到药房去查看熬着得汤药。
先前为得入内,三个小的受母亲交代只是干嚎,邓涉已有八岁,已懵懂知事,隐约明白生死事,连大人都哭喊的,他如何还止得住?亦带弟妹们哭的伤心。
外间虽嘈杂,然邓季昏昏沉沉被烧得迷糊,并不就醒。典韦却大怒,他可不顾你是何主妇、郎君,只管出门怒喝道:“何敢喧闹?主公需得静养!”
得典韦一嗓子过后,效果果然大佳,惦记起病人,妇人小孩俱都压低不少声音去。
伍窕抹着眼泪,问田丰道:“既夫君已病十余日,先生可有解救之策?”
田丰叹气道:“慕安方染病,太史子义便言及去岁华仙人之语,其以当世治疫首推张机,当无大差!我等已遣马皮南下荆州去延医,只是今尚未归!”
染伤寒者,快的七八日便死,慢者可坚持五六十日,也有运气好能凭自身熬过去的,女医匠们汤药虽不特别见效,压制病情,拖延下时日还是能做到的。此时还不是最坏情况,伍窕便止住哭泣,对姬妾们道:“我留此地,你等先领孩儿们归去!唐姬、蔡姬两位尚要多顾惜身子!”
大妇要留下,此时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姬妾们亦不敢真就走,也纷纷要求留下。
这一会功夫,里间邓季终于清醒过来,听外间乱糟糟的,便出声问道:“丑鬼,何事喧闹?”
若**韦如铁塔般堵在门口,闻得这一声,妇人们便都要闯进去看视了。
这病是能近身的?更别说还要管带三个小孩儿,邓季从缝隙中看见,顿时明白,他勉强压住乏意,却没什么好心情,只半抬头怒吼道:“闭嘴!都滚回后院去!顾好孩儿莫来添乱!”
吼过一声便喘得厉害,又复困乏、身烫、肌肤发痒,浑身难受。只是受他这一喝,知是真生气,伍窕等不敢违逆,只得怏怏而退。独看完汤药回来的伍姬阿艾不走,她平日一副娇娇怯怯的模样,今日还是第一次违邓季之意,正色到门前答道:“阿艾即为将军滕妾,亦是郡中医匠,受太平道之教义约束,未可见病而退,况病者为尊亲,将军恕罪!”
邓季又怒,只是已再无多余的力气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端过一碗刚熬出的药汁,移莲步进屋,在榻侧跪下,轻轻吹动着汤药,待得稍冷,自家先尝过一口,方使汤匙递上。
邓季别开头去,不知为何,眼角竟有一滴泪水控制不住,滑落到枕巾上。
这一世的周边人,无论如何总也是自己至亲,若就此而亡,叫邓季如何舍得?
伍窕等得知邓季感染伤寒的三日后下午,马皮遣人从荆州回报,张济与刘表结盟后,年中时襄阳城中瘟疫盛行,张机家族见不妙,又复渡江归故居涅阳县。然马皮等往求医时,张机本人已往安众、新野出诊去了,并不在家;马皮等又往安众、新野两地往寻,皆不得人。
妇人们的嘴总是不严,虽得田丰严告过,然半日后,府中仆役已尽知,再一日,消息已外漏。(未完待续……)
248.应对
雒阳城中一开始传邓季病倒之事,贾诩便已说动懒顾,使其兵围宫城、百官住宅,不许天子再召臣下朝会,亦不许百官四出行事。
天子先前闻得邓季染上伤寒,自兴奋莫名,早晚向天祷告,恨其不能早死。待宫城被围,后宫颤栗,如此不臣之事发生,又气得天子在大骂贾文和与邓慕安“贼厮可恶”。
如今是多事之秋,如此也好,田丰闻懒顾兵围宫城之事,只是叹气几声,并未再多言。
得知邓季染伤寒的当夜,伍窕已密遣近侍报伍宁,天子宫城被懒顾兵围时,汜水关内报信的侍者已自归去。
如今统领着二千余卒兵驻守汜水关的偏将军伍宁徘徊良久,终于对门外亲卫道:“门外何人?速召军侯、百人将以上来此议事!”
待麾下将领奉令齐至,伍宁道:“某已接令,诸位且点齐卒兵,明日辰时开拔归雒阳!”
突兀的一句话后便再无下文,便有人问道:“主公手谕何在?”
河南军中规制,若有令军中开拔事,必有手令至。手令或为邓季亲笔,或由田丰代书,但都需有邓季印绶盖上方为有效,又有特殊的防伪标识,不识字者亦能辨。主将得手令后,须得其下一级军官齐验证过,方能传令实施。
别人开口讨要手令,伍宁如何有?只是摇头道:“事急,只得口令!”
主将说得模糊,麾下众将不由面面相觑,俱觉得意外得很。又有人疑问:“汜水关为重地。河南之东险也!主公万无弃之不顾之理。郡中若欲调用我军,当有换防之军至,敢问将军,何部来换防?今夜可能抵关下?”
伍宁不能答,看他尴尬模样,顿有人心知不妙,人群中只为百人将的白实跳出来,怒吼道:“你敢假传手令?此为乱命。欲行郝萌贼厮之谋逆事乎?”
听白实此语,伍宁怒不可遏,斥道:“胡言!吾行事磊落,岂与焦触、郝萌辈同?主公嫡子乃我外甥,亲族家眷亦尽在雒阳,如何会行逆反事?你不过一百人将,亦胆敢帐中咆哮冲撞主将?该当…….”
欲要呼亲卫押白实出去施军棍责罚,却见白实身后已有数人手按剑柄而出,个个面色不善,忙生生将后面的话语止住。
白实却丝毫不惧他。已转冷笑道:“论学识、统军、军中职位,我远不如你!随主公之时日。却也只相若,然论及忠心,恐我还要胜过你去,如何便不敢言?”
伍宁亦知这白实为随邓季日久的老人,昔日因争妇人而杀同伴,与主公同受过棍责,之后邓季才草创出勇卒七德。凡提起旧事,这厮向来不以为耻,反以为傲,常自夸曾与疙瘩同露雪臀而受军棍,实为军中独一份,又扬言若无他当日犯浑事,至今无勇卒七德可用也。
白实平日面皮厚,职位亦不高,然资格却老,许多新进卒兵平日便喜听他吹嘘各种事,人情广泛,此时带头反抗,伍宁亦要觉得棘手。
硬来只会引军中动荡,伍宁无法,终选择妥协,解释道:“非我欲行不法事,实为雒阳有事召我军归去!”
气势一物,向来是此消彼长,伍宁心虚示弱,不待白实再言语,已有出自西凉军的军侯张庚紧逼问道:“雒阳何事?何人相招?”
一味支吾下去反倒被人小视,伍宁咬咬牙,实话相告道:“主公染伤寒,今已病危!是主妇恐雒阳有乱,招我回军!”
“此话可真?”
“你莫胡言!”
先前还只是白实发难,闻得邓季染上瘟疫,却已有多人跳起来,尽是难信:“今已入冬,闻各地疫病渐消,主公何会染病?”
伍宁答道:“我知亦不详,只闻送六校尉往讨三辅,自弘农归来便染病,余者亦皆不知!”
伍宁没必要撒这样的谎,听到这般,恐慌情绪渐渐蔓延,军侯、百人将们俱乱成一团,便白实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此时再议是否要弃汜水关回军雒阳,便乱糟糟的没有个统一意见,有人欲随伍宁归去。亦有明白的,知道伍宁回雒阳多是防邓季不治时,方便助伍氏掌权,并未安好心,亦觉得舍汜水关重地恐危及河南,便死活不同意。
再别有心者,亦有邓季若不治,留汜水关易改往投他人之念。
争吵、辩论直至天晚,伍宁见意见始终不得统一,便道:“既如此,可传告军中卒兵,愿随我归雒阳者明日辰时启程!不欲去的自留守关内便是!”
都是军中袍泽,又不可能真个火并起来,大事临头众心尽乱,眼下却也只能依他所言。
眼看分军两处成定论,伍宁心中得稍定,只是不等他再多劝几人随行,门外突然有人高声道:“伍将军,韩院长求见!”
“韩院长?”
被突然插入的声音打断,伍宁顿吓一跳,然而门外人身份极特殊,亲卫不敢拦阻,不待伍宁答话,已有一群人行了进来。
当先一人,便是河南之监察院长,空着一只衣袖的韩齐韩子义。
随在韩齐身后的,尚有十余名监察、汜水关中田磊等文吏。
在河南,韩齐是邓季、田丰外另一个身份特殊的,他统领下的监察行事公正,无所不查,如今已足使人们敬畏,见到他竟然亲至,伍宁心中已“咯噔”一声,暗叫不妙。
其余想法都还来不及,伍宁却也只有先随麾下一起躬身行礼,言道:“某等见过院长!院长远来辛苦!”
自从做上监察院长以后,平日中韩齐面上多不见喜怒色,今日却难得冷哼了声,回道:“某不辛苦,诸位今日辛苦!”
被他刺上一句,屋内便有数人面上讪讪的。
韩齐也只讽刺一句便不再继续,又正色道:“右军师恐汜水关不稳,特遣我来!”
一句就挑明他不是偶然至此,伍宁只得苦笑,想想便知道,阿姐伍窕的侍者前脚才刚出门,田丰便已料到,随后遣韩齐来,两拨人同一天到汜水关。
只是他却不想,焦触谋叛后,田丰恐伍氏坐大,尚说动邓季将他调出雒阳,如今岂能不防备在先。
“汜水关有二千余军,军师恐我遭害,欲使数百黑铁卫相护,为我所拒!”将屋内人等脸色尽收眼底,韩齐又笑道:“今我孤身入汜水关,身残之人并无勇力,一刃可杀!诸位若欲行叛逆事,正其时也!”
听他说得诛心,伍宁面上冷汗直下,忙与众军官一起出声:“某等绝无此意!”
“主公染病为实,然亦非便不治!只恐有敌趁隙来犯,便兖州曹孟德,虽暂结为盟,若闻我主病,恐亦要生歹意!知你等忧心主病,惶恐难安,然当此非常时,更当谨守关隘,尽忠替主分忧才是,为何反增乱?”
“若主公真便不幸,立嗣何人当自有决断,为臣下者岂可与谋?”
韩齐环视一圈,见视线所过处尽皆恭顺着听教,都不敢插言,这才再满意点头,又下令道:“诸位若无谋逆之意,汜水关驻军当令招归沐休者,作战备防敌趁虚寇境,替主分忧!”
说到此,韩齐视线转回伍宁身上,言道:“伍将军为主公妻舅,心忧主公,欲归雒阳探疾为人之常情,可先将印绶留下,自领亲卫去便是!”
这是要剥离兵权,独许自家回去?伍宁不由一怔,问道:“然我军何人领之?”
韩齐肃容道:“军师遣我来此,便是先替足下领军!将军何日至雒阳归,某便奉上印绶归还!某不在军中久矣,恐难服众,还望将军速归!”
韩齐的威望与邓季、田丰不可比,然而因四方监察历来公正,威望渐深,愿从者众,监察院长所带的无形威势也足震慑军中宵小辈。不知邓季病情能否好转,便不敢对这监察院长有丝毫不敬,韩齐一至此地,几句话功夫便已稳住局势,伍宁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无。
又实在心忧雒阳城内局势,伍氏全族命运,伍宁只得乖乖如其所说,将偏将军印绶奉上,自领亲卫五十人归去。
非只汜水关有防备,恐宵小辈趁机生乱,田丰、贾诩二人议过后,将邓季病情主动通传全军。磐石军、田麻子、周毅等部,田丰已尽令使者传告,又令其等严整军中上下,俱只许在驻地内防备周边诸侯入侵,不可涣散,主将不奉令不许归雒阳探疾。张辽等六校尉,与李傕、郭汜战已占上风,恐其等自它途得知反生疑,便只遣使告之邓季病情,未令回军。
三郡中监察、差役已尽受命,每日四处巡视,防备宵小作乱。
文吏则全遣出安抚百姓,连新近才出仕河南的韩嵩,亦往随四方稳定人心,荡寇、虎牙两军则齐驻雒阳城内防变。
防备得力,只是邓季病情不见丝毫好转,某一日,田丰、贾诩、徐晃正安抚邓府门外聚起的百姓,劝其等离去时,突有人来报:“大事不妙!太史将军已领虎牙军出城,不知往何地去了!”(未完待续。。)
249.再诈荆州
某一日,田丰、贾诩、徐晃正安抚邓府门外聚起的百姓,劝其等离去时,突有人来报:“大事不妙!太史将军已领虎牙军出城,不知往何地去了!”
邓季病情越发沉重,丝毫不见有好转迹象,太史慈亦随田丰等每日焦躁,他性子本急,若非有母亲、夫人和管亥在旁苦苦相劝,只怕连每日汤药都不欲再泡下去。
邓季每日高热不退,身体渐渐消瘦下去,实在不是能再耽误下去的模样,李当之与女医匠们尽束手无策,唯一的希望便是连华仙人也赞过、当世最善治疫病的张机。
只是这位良医人在荆州,待得往请的马皮遣人回报其往安众、新野两地行医,太史慈便思及只说两县之地,没个准确位置,马皮等人却少,寻之不易。然两县都在汉水以北,骑兵往来轻便,便起心亲自往寻。
今岁虽以荆州疫情最为重,然时已值隆冬,各地都已得稍缓下来,邓季这样的新染病者甚少,倒也不必太过忧虑。
只是动用兵马需主公手令,虎牙军印绶如今也还在徐盛手上,太史慈已不得用,若往求二位军师,恐又不应。便召集虎牙军校尉、军侯尽到自己府上,语道:“诸位与我皆受主公大恩,今事为急,刻不容缓。我闻华仙人曾道,当世治疫首退张机,想主公唯靠其来方能得转机。然马皮等于南阳遍寻不至,我意引军,大索于安众、新野二县,诸位愿同往否?”
邓季染病,三郡俱不得安。挂念的人尽多,太史慈在虎牙威望又高,闻此语,其余皆点头愿意同往,独戟骑校尉吕旷犹豫问道:“刘表、张济已有盟在前。若闻我军南下,必联军来战,我等当如何?”
徐盛不满道:“臣下舍身护主方为臣道,今既有机,岂可畏难不行?”
不待别人再搭话,太史慈已傲然道:“昔日往援孔北海。某只一骑,万军中亦能突进复出!今能有虎贲之士随行,岂惧此辈?”
太史慈语气豪壮,跟随甚久的老人更是恨不得立即便开拔,郭石又怒对吕旷道:“此事本未奉上令,我等自愿私随将军去荆州寻人。或有获罪事!足下若不欲往,自留雒阳便是!”
只是一句话倒引来两位校尉不满,吕旷不服,回郭石道:“我如何便不去?不过大军南下,当先做筹谋事,不似你这般老憨粗!”
郭石憨厚,一向话少的。听吕旷也愿同往寻良医,解救邓慕安,自家便被他讽一句也不以为意,又闷头不吭声。
军官们同意,便各自去召集卒兵,竟没告诉田丰等,全军略作收拾,便出发南下。
只是临行前,见管亥在中军辎重马匹上捆绑数只浴桶,太史慈怒道:“你亦军中勇士。时置主君身危,于事须急,何只顾此等妇人之事?我自不忧寿数,何庸你焉?”
管亥瓮声答道:“将军尽忠邓使君,管亥尽忠于将军。此谓各为其主!且老夫人亦有叮嘱,将军岂能违慈意?”
搬出这些理由来,太史慈虽觉得事本急迫,行军途上还要带浴桶实招人话柄,却也拿他无法,只得随他去。
待贾诩、田丰、徐晃等得报,亦能猜到太史慈是要领军南下去寻张机来救治邓季之病,如今也只有指望这个,便都默认他此番行事。只是过一会,贾诩突然惊呼:“不好!”
田丰疑问:“文和,有何不妥?”
先起身招过一名黑铁卫,贾诩急令道:“速去将数日前马皮遣归之斥候唤来!”
待那黑铁卫奉令去了,贾诩方才懊恼地对田丰解释:“涅阳张氏亦为豪族,前番主公夺粮已是尽开罪荆州大族,若子义军往,张机恐更不肯往我河南来!”
徐晃不解,插嘴问道:“他便不肯,只需大军寻到,子义绑也要绑来!”
得贾诩点醒,田丰却也明白过来,亦顿足苦恼道:“这几日已晕头!虎牙军若往二县去,定得大张旗鼓往乡野中寻问张机之名,此人若不愿往河南来,又见军马尽索得急,胡乱编个名字便可应对过去,此后销声匿迹,或又归襄阳、江南,我等再无可寻处!”
“然也!”贾诩苦道:“马皮本做惯斥候,所到处尽皆隐去本来面目,若由他等缓缓搜寻,尚可得其人。然若太史慈提兵而往,四野寻他,定先惊到张机,十之**不愿随军来河南,若其匿名而去,再无可获也!”
徐晃皱眉道:“然马皮等寻人甚缓,主公已病重,却不可再耽误。便招子义军归,亦难寻张机来!”
点头算是同意徐晃所说,贾诩又道:“故此,须得使子义更换寻医之名目,或不动声色暗寻,或诈其自显!”
“亦恐张机忽闻有军至,恐遭兵乱,先往他处去!”田丰再忧虑一句,问道:“幸文和警觉得早,否则当难再追虎牙军!然急切间却有何名目可换?”
“吾此时亦无计!”贾诩无奈道:“故先招马皮遣回之斥候问话,待明其为人再定行止!”
此时的等待便更受煎熬,万幸那斥候归雒阳后未再遣出,半个时辰后便随黑铁卫进来。见他入内,贾诩抬头便问:“你等往涅阳求医时,可曾有闻张机先生之往事?”
这斥候被招来,本是一头雾水,听得这般问,点头答道:“我等在涅阳,亦曾访问乡里,皆言此张先生医术甚精,非只伤寒,诸病多能药到病除,在县中极有名望,实乃名医!”
“此尚不足!”田丰急摇头,又问:“速将你所知,尽详道来!”
“诺!”
见两位军师一位将军脸色都郑重,斥候忙皱眉沉思,好一会后才道:“张氏之族不小,乡中尽传,张机自幼好医,师从于族中良医,不数年便青出于蓝。今尚爱医如痴,虽已得举孝廉之身,然更重医道,若得闻左近有良医至,必往而求教,博采众家,故医术越发极精,最善却是治疫。荆州今岁之疫,经其手诊治者半数得活!”
“足矣!”贾诩已是两眼发光:“爱医如痴四字足矣!”
田丰知道急智上贾诩要胜过自家许多去,忙问道:“计将安出?”
“元皓稍安勿躁,”贾诩先安抚住田丰,又对那斥候道:“你且便在府中住下,吾等或又有招问之时!”
待斥候告退出去,贾诩方对田丰道:“闻主公前番汝南驻军,有幸得华仙人入军中,传《青囊经》一本,已捎带归交于李当之!此乃医家经典,吾等不如以此为名,诱张机自来,如何?”
“可行!”田丰顿时拍掌,道:“当之却亦非俗人,《青囊经》带归后,已允主公所求,使书吏抄得数本,与蔡邕藏书齐收于书馆之内,许女医匠等往内研习,今便取一本急送与子义行事去!”
“需得与子义说明白详细,究遣何人往追虎牙军?”
“此非邓伯苗莫属!”
两人又计议好细节,方才令一屯黑铁卫护送邓芝携一手抄本《青囊经》,尽轻骑去追赶太史慈之军。
虎牙军一路赶得甚急,邓芝等花一日多功夫才得追上,将两位军师交代说毕时,全军已过了梁县,得入荆州境内。
冬季来临,疫情才方得稍解,张济摸不清河南军为何便又南下,忙令整军备战,又遣骑飞报襄阳刘表处。
虎牙军却越过宛城,径直南下去侵新野、安众二县,到境时,马皮等斥候亦来汇合,报其等已仔细探问过之地,剩下的搜索范围便要小的多,只是不敢明目张胆放话寻找。
刘表令蔡瑁领文聘、苏飞等整军至襄阳出,欲与张济合力破虎牙军。只是他们才出门,新野、安众县小兵寡,早已为虎牙军攻破,分兵驻扎二县中。
取二县后,太史慈便令卒兵们各地放话出去:河南大贤良师高徒甚多,又得华仙人赠《青囊经》在,所以最善治疫病,今岁大疫下,得治者十有七八,年内三郡因瘟疫亡者只万余而已,往投河南,便或可避瘟疫之祸。
邓季先前趁大饥荒,在兖豫二州大量招民众、贼寇回去,太史慈又如此行事,很容易就给人们造成一种错觉——河南又在趁瘟疫招人口了。
今年仅是南阳郡,受疫而死者已五六万人。而因邓季各种防范措施做得好,河南因疫病而死的确实要比其它地方少得多。两下离得近,南阳民自然知晓河南疫情并不算重,突然被虎牙军这么一宣传,此事功劳便都归于大贤良师弟子和《青囊经》身上去了,愿意趁冬季举家随军迁往河南的可不在少数。
随即,又令乡中四处张贴榜文出去,传言邓慕安心忧荆州民苦于伤寒,欲将《青囊经》传于此地,以遏伤寒之害,然华仙人之作,非良医不可往求。
布下如此骗局,又令士卒们暗中各地查访良医,尚未得结果,刘表、张济四万大军已齐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du8du8.)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du8du8.阅读。)
250.太平众
外间虽飘着大屋内却有炭火烘烤很是暖和。
继父在外事母亲和妻子田氏领着三名妇人在给刚出世没多久的小生命缝制鞋袜。
田氏初为人本应喜然为近日郡中面上并无什么悦只有沉重的。
其余三名妇人两位是继父懒顾的姬妾。最后一位是年前平河内宗贼之乱谢允分到的罪民妇。
罪民妇有不少家中男人已尽死于叛便被分赐给有功卒为奴为妾由主家随这位罪民妇王氏若为须得服满二十年役才可再次得婚田氏有孕不能侍寝已让谢允收纳入室。
“母今日有事需外飧食勿等我!”
冲母亲和妻子打过声招谢允便准备出门。缝制着孙儿的小毛氏此时脸上也同样没有丝毫欢闻轻叹口气后点点算是应过。
外间雪王氏急忙起将墙上挂着的斗笠取先伺候谢允戴又将他恭送到门口。
刚出得门彻骨的寒意就让谢允哆嗦了下。
顺顺衣襟将自己裹得更紧谢允冒着漫天大举步出后行过前再推开门上街去。
雪虽地上并没多少堆积不过很多地方都结着薄薄的很有稍不留意就会跌幸好他今日穿的履上已用麻绳缠过几能行得稳。
绕过两条街道就是疙瘩大哥府只是邓季病情传开前门处每日都有大群百姓围或探问病情。或哀嚎哭或高声祈乱糟糟的谢允嫌瘆得便往专供仆役进出的后门行去。
后门外亦有两名黑铁卫守只是都认得的。点点头放他进去。
偌大的邓府已再无往日欢颜笑语之偶尔路过的仆役俱小心翼低头急行。主家妇人们全呆在自己屋两位小郎一位小姑都不见踪四处巡查的黑铁卫亦无人私语。显得既安静又压抑。
谢允闷头绕过后直行到前面病房见到他岳丈和左军师贾诩围着几个火塘摆头上撑着大摆两张案就在病房外处理政事。荡寇将军徐晃在旁听。
病房门前有丑鬼典韦矗立只有伍姬留在屋内相邓季还在高烧中继续昏迷。
若有任何好消谢允都会得现在邓季病情没有任何好他来并非为探问病不过是因为挂心。每日放心不静立在外陪一会罢了。
今日是真有岳丈等也谢允安静陪一又悄悄照原路退往城西行去。
再行过几条街抬头看见右侧几间宽敞的大那是一所学谢允今日的目的地。
沿途已连得遇几位熟都是自幼便相识的。大家目的地一样。
今日早课已学堂内并无夫子与学童不过台阶下雪地中尽是新才踩出的足不知已有几人到此。
身后还有人在往这里谢允皱着眉。走上几步台慢慢行进去。
学堂内已有二十余人身份较高的有懒顾麾下军侯夏侯盛、平阴县令项其余人等谢允也尽都认全是郡中刚成长起来的年轻身份高低不有的为郡县文吏、乡中游缴、屯有的是军中百人将、什长或仅为普通卒亦有匠更还有两个未成年的。
这次突然的聚会发起人是郑今岁刚选入郡衙做门下小吏的。
“元让到了!”
“见过谢军侯!”
郑然性子太过阴虽亦相熟得谢允却不大喜欢又不明白对方召集自家等来的因扫视过几与自家打招呼的回过冲郑然问道:“郑知为何发柬招我等来此?”
知应是郑然的只是时辰未所请人等尚不他安抚道:“元让稍安勿且先就过后自知!”
屋内虽未烧有炭然而人比外间便要暖和许狐疑地看看人谢允走到夏侯盛身旁跪坐下。
“你知今日为何事相聚?”
“如你一般毫不知情!先前我亦想问。”
两人算是雍丘同乡夏侯盛又在懒顾麾下任关系自然比别人要多近几谢允坐下便开始互信探旁边人也在低语私话。
看架似乎除郑然本人没人知道这次聚会的目莫不成至此这厮还有心聚会友人?
谢允之后又陆陆续续进来十余都是同样年同样在河南长大估摸是见人来发起人郑然方才开口道:“今日我邀诸位来只为一事!”
最近尽焦躁得谢允已按性子等得半个多时见终算到正忙打起精神听他往下说。
略顿一郑然才继续道:“今主公染重生死难河南已有诸多不稳我等太平道徒却需早为谋划!”
“住嘴!”
“你欲作死?”
“贼厮好大胆!”
谢允、夏侯盛虽是黄巾流窜时掳掠相随然随之日亦跟着懒顾、车黍、邓仲等信了大贤良师。再看今日聚齐的年轻人除彼此熟悉还有一个共同之处便是都信奉着太平教。谢允妻舅田磊等便未被邀。
只是这一小群也是最拥护邓季这位疙瘩大哥因邓季之病已是焦心得听郑然如此开场顿都大七嘴八舌出声呵斥。
谢允亦怒气难随夏侯盛怒声呵斥过郑然尽面色不手已按在腰中剑柄上。
群情汹郑然面色却丝毫不再次道:“主公重河南不太平道总需得有出路!”
“你究竟欲何为?”谢允少时便是孩子如今在这群青少年中算是极有威望此时手按剑紧盯着郑怒声道:“若欲论太平道出足下自往三崤山中寻常老等计议便何需我等?”
“常老等年岁已平日又不理寻之无益!”郑然冷冷道:“若要计议教中前非你等难成事!”
项文在亦冷笑对郑然道:“足下未免高看自我等何人似能从你叛者?”
郑然不屑以又随口答他:“我虽不幸尚能自不敢叛河更未望一语出而得诸位听令!”
谢允、夏侯盛俱狐疑问道:“你究竟是何意?”
郑然方又回复往日阴冷模正色语道:“今主公大诸军卒兵、三郡官吏俱多不此易滋宵小辈之叛本地乱相已渐生!若主公终不得恐不久三郡为豪强所不复为太平道之乐土也!”
见众人收回怒慢慢开始沉郑然再道:“天下纷乱十余年各地黄巾俱已渐观天下唯有我三郡之太平道可得安、可成事!然值主公之染未有可继亦复艰若不思大难将不远!”
所到郑然面上露出痛楚模样:“我本徐州幼时因乱随家人入蛾然四方艰群雄将我等自青徐撵入兖好不易得逃往河又为公孙瓒所一路逃如同丧家犬惶惶不可终家人尽倒毙于沟流浪于冀州。沿途人肉、树根为朝露、寒冰解泥泞、雪地中酣九死一生。幸在涉侯国投邓才得保此贱争得性命在!若不欲再为丧家须得守我河便主公身死局亦不变!”
逢此乱命不由这些青少年谁又少受过苦楚?被郑然话语引动心中旧尽都伤感、沉默。
良项文又复问:“如何保我河南局不变?”
这般问已是认同先前之郑然便道:“我本才学不苦思良方以主公所置监察之例得一策在故请诸位来共议:我河南军雄政外敌不易所虑尽在内患n不聚我等教众之各查访军中、官衙之若果有贼厮辈起纠合往防乱事无论主公后世如三郡可得稍如何?”
人群中有人不满道:“此等事自有监察处何需我等?”
郑然摇道:“监察在贼厮辈若欲起岂能不妨?或有遗漏不如我等暗中行事便宜!”
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便有数人颔首认郑然便喜道:“我等便为‘太平众可尽邀约教众参暗告留心此当使三郡地得安!”
见身边已有多人雀项文、夏侯盛却略感不太平道如今在邓季麾下势力已是最乃三郡之根若郑然之以得依此暗中串联起来的人不知要有多少。
谢允却已质问出声:“郑知应欲挟此太平众谋私欲乎?”
“早知你等当问此语!”郑然不屑道:“太平众在并无魁是否愿为诸位可自然若有检举叛乱事而邀功于上当除其号合教上下讨之!便是我本已辞郡中吏改求为乡中夫再不问此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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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云归
老虎今晚有急事情,现在才刚坐在电脑前准备码字,这一章无论如何赶不上了,江湖救急,订阅的同学先看看资料,今晚我连夜修改换上,明天再回看这一章,不好意思了~
枣祗(音zhi生卒年月不详,东汉末年颍川阳翟人。曾任东阿令、羽林监、屯田都尉、陈留太守等职。因他英年早逝,所以关于他的生平事迹,史shuji载有限,但他所首倡的“屯田制”,却在中国社会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发展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枣祗的出生时间已无法考证,对其活动最早的记录始于汉灵帝中平年间,东汉王朝内部爆发了其历史上最后一次外戚与宦官集团的斗争。大将军何进被宦官杀死后,他的部下又全歼了宦官集团。并州牧董卓带西凉兵进京,废少帝刘辩,立献帝刘协,并自任相国,独揽朝政。他的做法引起了关东各地在镇压黄巾起义过程中发展起来的豪族地主军事集团的极大不满。袁绍、袁术、曹操等关东豪强地主的代表人物,纷纷逃离京师洛阳,到各地组织力量,准备以武力与董卓相抗衡。当时,曹操在陈留也组织了一支5000人的武装力量,准备讨伐董卓。枣祗就是在这个时候奔到曹操麾下,与曹操“始共举义兵,周旋征讨”。当时枣祗在社会上已经有很大名气,在他归附曹操后,袁绍“亦贪祗,欲得之”,并多次派人礼辟(音b指公卿大臣及郡守自行启用某些人为自己的属员)枣祗。都被他断然拒绝。枣祗的忠诚。令曹操非常感动。因而他深得曹操的器重。
汉献帝初平三年(192年),曹操占领兖州,自领兖州牧(牧为官名),任命枣祗为东阿令,镇守东阿。枣祗在东阿期间,致力于劝课农桑,积谷屯粮。并且勤修武备,组织操练东阿军民。并将东阿城的城防工事加固修缮一新。到兴平二年(195年),吕布、陈宫乘曹操出兵徐州之机,突然发难,袭击兖州,各郡县纷纷叛离。仅东阿、鄄城、范县三城仍然忠于曹操。吕布、陈宫占领兖州以后,派兵猛攻东阿城,因东阿城城墙非常坚固,枣祗又率军民顽强抵抗,因此东阿城始终都没有被攻下。东阿成为日后曹操反攻吕布,重夺兖州的可靠后方和军需基地。汉献帝建安元年(196年)。曹操迎献帝迁都许昌,上表汉献帝。任命枣祗为羽林监,宿卫宫中。
枣祗的最大贡献,在于他首倡实施的屯田制,为曹操解决了困扰已久的粮食问题。自东汉灵帝以后,地主阶级的残酷剥削,长期不断的豪强兼并战争,使广大北方地区的农业生产遭到严重的破坏,农村到处都是“田无常主,民无常居”的局面。不仅广大农民生活在饥饿之中,就连以抢劫来维持的地主武装也抢不到粮食,只有靠河蚌和桑椹来充饥。许多军阀,因为严重缺粮而在战争中失利。曹操在最初几年的征战中,也经常因粮食接济不上,被迫中途撤兵,放弃即将到手的军事胜利。枣祗在随曹操镇压黄巾军余部时,对起义农民亦战亦耕的兵农合一的做法发生了极大的兴趣,并从中受到了启发。汉献帝建安元年(196年),曹操击败了颍川汝南的黄巾军,夺得了一大批耕牛、农具和劳动力。枣祗就建议曹操利用这些农具,在许昌一带开垦土地,实行屯田,以解决粮食问题。曹操采纳了他的建议,并任命他为屯田都尉,全权负责屯田事宜。
枣祗在许昌,首先将荒芜的无主农田收归国家所有,把招募到的大批流民,按军队的编制编成组,由国家提供土地、种子、耕牛和农具,由他们开垦耕种,获得的收成,由国家和屯田的农民按比例分成。屯田实施的第一年,就“得谷百万斛”。于是曹操就下令,郡国都置田官,招募流亡百姓屯田。后来又接受枣祗的建议,下令军队屯田,屯田制得到广泛地推行。枣祗首倡屯田制的实施,使长期遭受战争破坏的北方农业生产,在短期内得以恢复并稳定了下来。失去土地的农民又重新回到土地上来,许多荒芜的农田也被开垦,政府也积存了大量的粮食。“数年中所在积粟,仓禀皆满”,使曹操“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屯田制的实施,不仅为曹操解决了令人头疼的军粮问题,而且还为他争取了大量的人口,从而加快了曹操统一北方的进程。枣祗也因此被提升为陈留太守。但可惜的是,枣祗不久就因病去世。事隔多年,曹操对枣祗还念念不忘,追封枣祗为列侯,并让他的儿子袭其侯位。
由枣祗首倡实施的“屯田制”,是在东汉末年豪强地主势力急剧膨胀的历史条件下,封建国家同豪强地主争夺对无地流民的控制权,限制豪强地主无限度地夺取土地而采取的一种特殊制度。它不仅在当时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而且为后世开创了一种大规模的寓兵于农、兵农合一的先例,为后来历代的封建统治阶级所不同程度地仿效,在中国政治、经济、军事发展史上,都占有重要的地位。
枣祗不幸早死,后来曹操怀念其功绩,追赠他为郡太守,同时下令给他的儿子处中封爵,并祭祀枣祗。曹操在《加枣祗子处中爵并祀祗令》中说,大兴屯田的结果是“丰足军用,摧灭群逆,克定天下,以隆王室”,这是枣祗的功劳,是“不朽之事”。对枣祗的功绩给以充分的肯定。
枣祗对农业生产很有研究,他深知民以食为天,主张治理地方,必须以农为本,注重农桑。他任东阿县令期间,正值东汉末期。由于董卓之乱和连年不断的军阀混战,人民流离失所,大片肥沃的上地被废弃荒芜,农业生产造成严重破坏。当时,不仅老百姓难以维持生活,就连各军阀的部队也都普遍缺乏粮晌。袁绍的军队在河北靠采摘桑椹充饥;袁术的军队在江淮靠捞水草、摸蚌蛤维持,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景。有的军队因没有粮食而散了伙。枣祗在这种混乱异常的情况下,潜心发展农桑,使得当时的东阿,家家植桑养蚕,户户粮食满仓。东阿如此富庶,惹得当时的一些军阀垂涎三尺。袁绍曾三番五次劝说枣祗归附于他,并以高官厚禄相许。枣祗深知袁绍的为人,便屡次之回绝了。公元194年,曹操失去兖州,无立足之地,因得到枣祗和东阿军民的接济与支持,才转危为安。这样以来,枣祗深得曹操的信任和器重。枣祗在发展农桑上是当时屈指可数的人物,特别是后来在帮助曹操推行屯田制度上,更显示出杰出的才能和超众的卓识。怀有雄才大略的曹操,在当时军阀混战、逐鹿中原的年代,深知若想打败强敌,完成统一大业,就必须做到强兵足食。
公元196年,曹操迁都许昌后.傅着手发展生产,推行一种新生产方式“牛输谷法”。规定官府把耕牛租给佃农使用,佃农便以租的耕牛多少,交纳谷粮(或赋役)。这在当时,虽然也是一项可行的办法,但不能尽快收到较大的效果。东阿县令枣祗看出了这一问题,便向曹操提出了实行屯田的建议。枣祗的屯田制方案一提出,便遭到许多人的反对,最起劲的一个要数军祭酒候声了。他认为屯田制不足取,于官于民都无利。实行屯田是和朝廷唱对台戏,是异想天开。曹操在屯田问题上犹豫不决。枣祗没有被朝中多数官僚的非议所吓倒,到处游说,宣传屯田制的主张。他不止一次地对曹操说,实行牛输谷法是广种薄收,漫天撒网,效果不大。若是遇到水旱之灾,更是收不成东西。唯有实行屯田,集中大批人力与物力,集体耕种和收获,当年就能得到较好的收成,能较快改变军队粮食不足的现状。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曹操权其利弊,终于采纳了枣祗的建议,并把枣祗由东阿县令提拔为屯田都尉,还配备了懂作农业生产的韩浩做他的助手,具体做这项工作。为了避免臣僚再发议论,曹操下了一道命令。令中说:“安定国家的根本大计,在于强兵足食。过去秦国的执政者由于重视了农业生产而统一了全国,汉武帝因实行了屯田政策而巩固了西域的边防,这是前人留下的好jingyàn。”同时广泛招募流亡的农民,把一些无主的土地租给他们耕种,进行屯田。在枣祗和韩浩的精心管理下,屯田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收获粮食百万斛。就连那些反对屯田的人,也都伸出大拇指,称赞屯田确实好。因此,曹操下令,所属郡县,都要配备一些值农业生产的官员,广泛实行屯田。
数年以后,北方大半个中国,由原来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的景象,变为“仓储积所在皆满”,不但解决了军粮问题,为曹操征伐四方,平定天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且也使得大量流离失所的百姓,重返家园,安居乐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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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虎狼
邓季病重的消息传开后,四方多有反应,tèbié是临近的诸侯们,或有图谋。
郭图、辛评皆劝袁绍遣偏师防公孙瓒与黑山,自家领大军南下,只是上次试过后,袁绍忌河内坞堡遍地,又有精兵虎视,已不敢轻进,并未采纳。
冬季兖州瘟疫亦渐平,濮阳城内,兖州牧曹操招幕僚们议事。
颍川之文采风流,群士已纷纷出仕诸侯,多于袁绍、曹操两家,戏志才亡故后,荀彧先荐郭嘉与曹操为军师,又推荐出自己的堂侄荀攸 ”“ 。
荀攸干才亦极佳,不愧荀氏之名,曹操见之大喜,任其为汝南太守。
只是去岁大饥荒、今岁瘟疫过后,汝南现亦如陈留、颍川一般,已残破得紧,可谓已是十室九空,曹操只令之前投奔的李通、赵俨等驻守,招揽流民屯田,待生机恢复,荀攸这位太守却随留在侧参赞军机。
待得幕僚谋士到齐,荀彧先语道:“自邓季移圣驾归雒阳,名为奉君,实幽囚天子于宫内,朝事尽废,此实为国贼,天亦不容,使疫病收之!贼辈非可为明公盟,敢请图之,救汉室于水火!”
风度翩翩的美男子郭嘉在旁皱眉,曹操已先摇头道:“文若忠心为国事,可当吾辈之表率!然慕安虽病,河南尚有雄关精卒在,上下一心,亦不可轻之,倘若贸然毁盟,当招兵败,坏我兖州!”
荀彧尚不甘心,又努力劝道:“昔日董贼逞淫威,明公于关东首起举义。便有四方诸侯响应。从者如云。名望尽归明公,可见汉室方为正朔!今邓季行不臣事,亦当复如是,为国为民,明公岂可畏难不行?”
大义名分下曹操不好辩驳,改由郭嘉出头道:“文若语正,然我兖州亦需观大势而动,非前者可比!今关东诸侯自相攻伐不休。天子受辱久也,何人尚肯西向?”
董昭点头附和道:“然也!此道未变而世情已变,且邓慕安虽病,河南未乱,非我等此时可图。”
得董昭支持,郭嘉又道:“今明公只独有兖州,处中原四战之地,若不早它图,恐终有覆巢之祸!四邻中,袁绍、邓季势大。正当与和,暂盟与之相安勿犯;刘表、张济互为表里。荆州水路纵横亦难取,幸其等守家有余,尚无外侵之举,可置之不顾;只余刘备,名虽有豫徐之地,实则不过数郡,其军又多为新卒,近才与袁术敌过,民疲兵乏,正可图之,消我兖州之东患。若得徐豫定,再复取袁术之地,江北得安,方可与袁绍、邓季相持也!”
“奉孝所言实为长久之计!”之前荀彧言语,作为侄儿的荀攸未能赞同,却因身份不便去反驳,此时才出声符合郭嘉。
曹操如今处中原四战之地,周边邻居中袁绍、邓季两家皆强,不是现在的曹操能冒犯的,若贸然往攻,一败就有可能失去兖州基业,倒不如先往东去取最弱小的刘备,待兖豫徐三州在手,有了战略纵深,再图其它。几人说得确实有理,只是都未将天子危难放在首位,只以兖州私利为先,荀彧独木难支,便不再吭声。
见荀彧不语,程昱才道:“伐刘备自为正途,然邓季已病重,若其终不治,河南恐将有变故,内乱起时,却为明公之良机也,亦不可不顾!”
邓季今虽才有三郡之地,然而治下的人口、钱粮、精卒却着实可观,若能得其生死,收三郡地为己用,比得徐州可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去。曹操、郭嘉、荀彧、荀攸、董昭等尽同意程昱之言,不过前提是邓季不治而身死,方可得见机行事。
沉吟一下,郭嘉建议:“不论伐东西何者,皆需待来岁春,邓季染伤寒,无论如何拖不过开春去!明公或可先遣使往雒阳谒天子,以尽臣节,亦探河南之虚实。若邓季好转,再复结前盟;若有生变,便当尽力往取!”
荀彧跟上,赞道:“此为上策!”
两手准备最佳,曹操便应允,又说:“袁本初处亦当遣使再缔盟约!”
与袁绍、邓季两大强邻相伴,兖州确实难过,不得不小心翼翼。
荀攸再插上道:“若遣使往雒阳谒天子,需得尽显诚心,否则失其意。然我兖州初定,屯民方得稍安,钱粮尚不敷自用,如何有税赋解往雒阳去?”
“便有钱粮,解往雒阳亦仅肥邓慕安,朝中何得用?”曹操绝不愿做损己利人的亏本事,想想后才道:“朝廷钱粮自有河南给付,想无需我等费心。只御驾仓促出长安、奔安邑,才为邓季接往雒阳,料后宫、百官今皆缺绫罗锦绣,又无使女内监用,邓慕安所属多粗鄙辈,田丰直臣,顾不及此等事,不如挑州中少孤者献入宫为近侍,再运绸缎给用,以二者为贡,如何?”
曹操提议之物,便是被邓季等夺去也无关大局,又多能讨天子、朝官欢心,倒是极佳的。郭嘉、荀彧便一齐称善。
计议妥当,曹操便令自屯民孤儿中挑选出俊美清秀的少年男女三千人出来,虽时间上已来不及,未能将少男们阉割掉,不过想来送到雒阳后自有人会代劳,只要天子知晓这些人是兖州献上的,知道自家有心就成。
如今麾下多有豪族举家相随,兖州自也不缺华美的绸缎,挑出数车,由董昭领近千军士,一并押运往雒阳去。
往河南途上,曹操委任的新陈留太守张杨,亦学河内般开始建造起坞堡防兵贼祸,可惜人力大为不足,又被疫病困扰,进程极慢,大半年时间才得建好十余个,冬季严寒又复停下工。董昭领队过时,所见几个屯田点连坞堡的大半连基石都还没有造,工程可谓极慢。
原来被邓季逼迫往汜水关以东诸县暂居的豪族,多已迁往曹操治下,可惜他们数量本就不多,部曲又大逃亡,无济于事。
一路所见,尽都还不如人意。待行到汜水关下时,暂代驻守的韩齐不敢自专,急遣使往报田丰、贾诩。
董昭一行名为往雒阳求谒见天子,真实用心却昭昭大白,田丰、贾诩等一听便尽知。此时邓芝已先遣快马回报,张机正在来的路上,邓季病情应该能有转机,若不放董昭进来,倒还显得自家等心虚。
为此,田丰令韩齐放入其等来。
待董昭入雒阳,绸缎死物尽被运往宫内去,三千少年男女却与董昭一起,尽数拘押于校场内,先由荡寇军看顾着,免得串联,是否献与宫中却待以后再说。
张机与一干荆州医匠被邓芝强行带往雒阳,自然愤怒不已,不过细胳膊拧不过大腿去,人家有兵马,他这几个手无寸铁的良医丝毫反抗不得。
万幸《青囊经》已经到手,路途中得暇时,尚可翻看一二。此书虽亦可称医术宝典,医家万金难求,可惜翻看过后,并无对治疗眼下最要紧的伤寒之症有半点增益,张机方才知河南军先前的话语都只是托词。
待到雒阳,又复知晓张氏全族已为太史慈所掳,正在后面跟来。
为治疗一人,对方强盗、诈骗行径实在下作得紧,可惜两手操着全族人生死,张机本又有医德的,无论对方身份如何,总也算是病患,没有弃之不治的道理。
只是仔细查看过已持续高热月余、昏迷不醒的邓季,张机摇头道:“若初染疾时,经我手或可有五六分得治!今却已拖延时久,病入脏腑,再难得生机也!”
听希望最大的他都这般说,在侧的伍姬、典韦、田丰、贾诩、徐晃、邓芝几乎便要绝望。
以《青囊经》为饵,荆州掳掠来的良医并非只有张机一个,只是其他人合看过,亦摇头称不可治。
对着满屋子良医,伍姬已跪地拜伏,泣求道:“诸位皆为医者,岂可无仁心?生死便有定数,然我家将军命不当绝,万望试手一二!”
田丰亦求道:“河南百万民,翘首望诸位施妙手解此厄!”
若无恻隐之心,如何可称得医?听他们所求,权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张机又复坐回床榻,拉邓季手搭脉细细诊过,良久方转首道:“之前所开药方且取来我观!”
伍姬忙奔到药房中取往日所用药方来,递给张机。
仔细看过一遍,张机赞道:“好方!此方治伤寒却亦为独到,当有见地,为何人所开?”
略怔一下,伍姬如实答道:“为李先生与我河南医匠共议而出!”
怕他不明白,徐晃在旁插语道:“便是华仙人高徒李当之!”
张机点头,华佗师徒虽然于疫科不精,然盛名下也无大差,其中还有自家可借鉴处,轻轻搁置下手中药方,他下断语道:“此亦为良方,可惜不能救邓将军之命!我有一方,可导其病出,然亦止于此!其内多有虎狼药,将军体已极虚也,恐守不住,不待病除已先被药死,用与不用,且由你等自决!”(未完待续……)
253.对赌
已到如今这个地步,自然万万没有不医的道理,只是听他说得凶险,田丰、贾诩二人亦不可便决定,对张机道:“先生且稍等,待慕安今日醒转后,我等问之!”
“若欲其略醒,倒不算难!”张机对伍姬口述过几种药名,使她去煎药汤来。
待熬出药汤,邓季昏迷着,却不知如何能灌下。见事急,伍姬请众人出,自以口含药,徐徐渡之 ”“ 。
几口汤药灌下,又过得半个时辰,邓季才从迷糊中稍醒过来,见田丰、贾诩、徐晃、典韦皆在身旁,费力语道:“病房中不洁,你等为何进来?”
田丰忙将最近太史慈之事、张机所语尽相告,邓季又努力问:“服张先生之药,有几成生机?”
田丰、贾诩哽咽不能答。
邓季喟然长叹:“唉,我知道了!”
略歇一歇,开口问道:“子义何时可归雒阳?”
田丰回答:“尚需二三日方可归!”
“那便待子义归来,使我得交代几语,再服用张先生之药罢!”此时的邓季身骨消瘦,嘴皮干裂,每吐出一个字都要费老大力气,不过他还是努力地将每一个字都说清楚:“到时,田师与贾军师请天子、三郡太守、诸将军、三崤山常老、伯苗、我二兄与家眷等尽来!”
明白自家徒儿这是要先交代遗言才能服张机之虎狼药,田丰含着泪应允,连他要请天子进府的为难事都一口应下。
邓季每日只得清醒一小会。伍姬都要抓紧时间喂食些米汤、肉羹。此病中虽厌食得厉害。却要靠这些吊命,见邓季语毕,再无交待,田丰等便先退出去。
病房内只剩得典韦、伍姬两人相陪。伍姬喂食几口后,邓季又是一副难过模样,典韦便思寻些话题来逗他开心。
邓季之怪异的名士痴,已是人人尽知,之前欲招纳赵云而不得。典韦是近侍如何会不清楚,便与语道:“告主公得知,赵子龙已往军中求试卒兵,却得连过四关,果然骁勇。待主公病愈,或便可授与百人将之职!”
“赵云?”这绝对是个好消息,只是不知日后自己是否还能有相伴之机,邓季咧嘴苦笑下,令道:“赵子龙肯入军中,任百人将却是亏待。告知田师,可与其校尉之职。新令一校!”
“喏!”
难得邓季清醒过来,想在病房内多陪一会,典韦应过一声,却不肯就退出去寻右军师传话。
看他脸上丑陋模样,邓季只有感到温馨的,又轻轻笑道:“待子义到之日,张辽、赵云亦可招来!”
先前军中只提及诸位将军,典韦不知道邓季为何突然让两位校尉也拥有这般资格,赵云甚至连校尉都还不是。
不过以典韦的脑子不会去多想这些,待邓季熬不住高烧,又昏睡去后,出门将这些话语转告给田丰、贾诩。
于是,太史慈还未归来,赵云已被提拔为河南新校尉,所领卒兵为入冬后因贾诩之计,李傕、郭汜两军逃往三郡挑出的,如今正缺人管带。
三日后,宫中突然闯入大队甲士,由偏将军顾升领头行入,几名出言呵斥的卫士尽被乱刃砍杀在地。
突又见血腥起,只不知是何变故,董承等人少,并不敢拦阻,只是紧紧跟在后面,见其等直闯入天子寝宫内去。
帝后尽吓得瑟瑟发抖,懒顾也不见礼,站立着便直言道:“将军相邀,请陛下往邓府一行!”
见不是欲行逆事,后面紧跟着的董承心中略安,复又怒吼道:“汝等无礼!自古只闻臣子求谒见,又或帝王自临幸宠臣之家,未听有臣下招天子入府相见事!”
话语才落,懒顾pángbiān数名贼兵眼中目光已变得不善,方才恨恨住嘴。
虽难知邓季是何意,不过料其此时已病入膏肓,加害己身的可能性不大,天子得稍安,亦知大臣们尽为河南军马软禁在家,凭自家并无力抗拒,便别过皇后,壮着胆行出,冷冷道:“起驾!”
行到宫外,却不见准备有车舆在,只平常牛车一辆,懒顾指道:“请陛下上车!”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天子此时也由得他去,乖乖上了牛车,由河南军马护送往邓季府上。
天子与懒顾是最后抵达的,此时邓季病榻已被移往大厅内,伍窕领焦沁、唐珞、伍艾、蔡琰、邓涉、邓漳、邓玭跪伺在后。
天子入内,除病榻上之邓季外,众人皆见礼。
环顾一圈,天子便随田丰、贾诩站到榻前去,左右两位军师对视一眼,略退后半步。
其余太史慈、徐晃、韩浩、田何、顾升、伍宁、周毅、张辽、赵云在右,田畴、杜畿、杨立、邓芝在左,无官品之邓仲、常老等则旁听。
典韦独堵在大门处,其余黑铁卫离得最近的也有十余丈远,再不许人靠近。
张机那可使人清醒的汤药,今日已特加重剂量提前灌下,邓季此时虽然还很费力,脑中却异常的清醒。
连生死都不得知,邓季也不会去讲什么虚礼,待见左右人齐,出声道:“诸位皆以为今日我欲安排后事乎?”
没人敢插言,邓季在病榻上自家“呵呵”一声冷笑,语道:“非也!”
整个大厅中只有邓季一个人的声音在响,虽然充满倦意,虽然没往日“雷公”之声,大家却都听得见:“今日我请诸位来此,只为与大汉天子赌上一把!”
众人尽讶异,天子亦不知该笑该悲,当怒当忍,好半天,嘴里才吐出几个字来:“作何赌?”
忍着高热,邓季笑道:“便以我之生死作赌!”
“荆州张仲景有虎狼药或可疗我伤寒,然其药甚毒,只得一二成生机,或未治病我便已先身死,或亦能就此得活!”
你这般贼厮辈,只恨不能早死!天子怒问道:“生如何?死又如何?”
对天子之怒,邓季毫不在意:“我子尚幼,不可立为嗣,否则必生祸!余者亦尽不可托大事,若我死,只需朝中应允不变三郡现行之策,两位军师、诸将军、三郡太守便需按我遗言,领三郡军民还权于天子,使汉室得我卒兵,以平天下之贼!”
天子只觉得之家一颗心“砰砰”乱跳起来,好不易忍住颤栗,问道:“若得生,如何?”
“若我得生,早晚便当为涂高事,尚请天子勿怪!”(未完待续……)
254.服药
大汉确实已是rì薄西山,一年不如一年,四方诸侯各有野心,暗中只瞅待时机,很多人都在猜测大汉轰然崩塌的时间,但是敢这般公然宣诸于口的,面对的对象还是大汉天子,可以想像,邓季的话语在众人心中就如平地中骤然响起的惊雷一般。(eng.♠レ
四方逐鹿,然而谁敢先出头谁就得被群起而攻之,大汉四百年恩泽,也不是如此容易消散的。
当然,这也是邓季宣于密室的缘故,便是他不死,出此门后也是要抵死赖账,不肯承认的。
如此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引得众人无数震惊和恐慌,都只因为抵不过心中最后的念头自家快要死了!
喝张仲景的药已是唯一的希望,然而按其所,也只有一二分把握能得活,不趁这时候将心中一直深藏的恶魔宣泄出来,该什么时候才告诉田丰这般心尚念着大汉的重臣?
当然,若不幸就此死,便一切休提。
若可侥幸得活,这番对赌便是对田丰、贾诩、田畴、杜畿、杨立、太史慈、徐晃、张辽、赵云等一干将来麾下最重要人物的交待,让他们知道,自家和这大汉天子是尿不在一个壶里的,需得另建一个时代,才不枉自己来这世受这许多苦,有过这许多亲眷,走过这一遭。
看着自家弟子那虚弱中的顽皮模样,田丰似乎又记得当年初见时,他问自家:“愿从贼否?”
已经走到这个地步,河南各项确实与大汉格格不入。汉室或亦该亡。自家早已是心知肚明。何苦还死抱着那份执念,难不成又要自家弟子一脚将自己踹翻绑上,再来一次?
大汉天下如何,或便真当看天意?
贾诩却趁人不备,偷偷地向邓季笑了笑。
太史慈、徐晃、韩浩三位军权最大的,面沉如水,就如没听到邓季先前所言般。
懒顾、田麻子、周毅、伍宁四位,震惊过后。面孔上满是兴奋。
田畴、张辽、赵云,略有些惶恐,但都还能忍住。
看到一个个意料不到的表情,邓季不由咧嘴又笑,再对天子道:“足下为天子,自称授命于天;我出自贼众,信奉苍天已死。汉庭是否该亡便交由天定,若天存,定厌我这般乱臣贼子,当假疫病之除之;若天已亡。自管不得我之生死,如何?”
便是猖獗如当年董卓。(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也不曾这般在圣驾前放肆过。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少年天子已经是怒到极致,浑身抖得厉害,面上直抽搐着,厉声吼道:“恶贼获罪于天,必遭天谴而死!”
邓季“哈哈”一笑,浑不当回事:“我正等着!”
“若我得生,亦不加害陛下,不过军政权朝廷莫再妄想,安份居于宫中,你我可得两便。待我灭四方诸侯,再请足下禅让,如何?”
完这句,邓季再不理怒气冲冲的天子,转首招陪妻妾们跪着的自家三个孩儿:“过来!”
孩儿们俱起身行到榻前,看着眼前三张可爱的小脸,邓季很想再最后伸摸摸,却怕将疫病传给他们,只能作罢。
三个小身影早都已牢牢记在心中的,想来死亦不会忘记,或再传越得千百回,也不会忘。
对他们,邓季轻轻道:“rì后各要孝顺母亲,彼此照顾,多听二伯话!若有恶人与为难,便告之太史子义、徐公明、韩元嗣三位伯伯,请他们做主。”
邓涉已有些长兄的风范,见父亲今rì有力气话,还道病已好许多,小大人般答道:“喜儿会孝敬阿母、照顾弟妹,父亲快用药,能早得起身!”
最近一段时间,邓漳每rì随母亲哭泣,声音已沙哑,此时只叫了声:“父亲!”
两位兄长都过话,轮到小邓玭,她开口道:“药苦,能祛病!”
“父亲不惧药苦!”邓玭顽皮,然话不多,邓季明白她的意思,答道:“父亲片刻后便用药,玭儿rì后要乖!”
越如此越舍不得,然终归死活不由己,需得看天意如何。
再安抚一遍三个小的,邓季才对失落万分的伍氏、焦氏二妇道:“你等亦不必难过,喜儿、宝树皆我孩儿,为父的岂能不怜惜?然二子俱幼,伍焦两族于河南并不足使人尽信服,若以他等为主,内忧外患,早晚必遭祸至!今rì行此事,正为使孩儿们得活!若我终不治,莫再教他等习学文武,随二兄耕弄乡中便可,当能得长大,为农夫亦不丢人。夫人与诸姬,是我负你等,待我死,改嫁皆可随己意。”
又对唐姬、蔡姬道:“此次若不治,却累你等又复寡居!然世道如此,勿怨我!只不知你二人肚中孩儿能否得出世、g rén!”
再对伍艾道:“累你受苦!”
妻妾们皆泣不成声,引得三个孩儿又开始跟着哭。
今rì已了许多话,头晕得厉害,但再看一眼还在愤怒中的天子,邓季还是坚持着将最后的话语完:“陛下或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然我等贼辈好不易才有今rì基业,却不信此语。若我不治而死,三郡地亦非白送与汉室,为使我前政不息、三郡民不亡、亲近子女不受害,需有此下文:三公今尚缺二,当以田丰、贾诩二位拜受,邓芝、田畴充任尚书台;典韦掌羽林,太史慈、徐晃、韩浩、顾升等皆为将军掌兵,不可分任外人。若陛下仁德,不罪及河南众、不毁诸策,诸位勉力共辅之;若陛下失信,当废帝位,于汉室宗亲中择贤良另立天子!”
之前大胆的话已过,此时便更无忌讳,这是明晃晃摆出的wēixié。
世上本难得十全十美事。到此已是邓季为身后事做出的最大努力。将来到底如何变化。没人能预测得到,完这一会,邓季已是喘得厉害,又虚弱道:“送陛下回宫!把孩儿们带出,将药端来!”
懒顾先请天子启行,典韦呼黑铁卫来抱走三个孩子。
能决定无数人命运的虎狼药,之前便已在角落中煎熬好,待天子与孩儿们离。伍窕起身过,亲自倒于碗中,端来奉上。
邓季没有力气,在一干人注视下,由伍窕抱起他的头,将汤药倾倒进嘴里。
这副药只需要喝一次便可,专用来排毒的。按张机所言,喝下后只要能熬过三rì而不死,再慢慢温养回来,xìng命就能保下。
不过此药xìng重。大病之人身子虚弱,实难熬过。
邓季喝下。似乎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眼皮渐沉重,又一次昏睡过。
一人生死决定三郡百万余军民的未来,不定还要影响这大汉天下,厅中田丰、贾诩、太史慈等人看着他再次陷入昏睡,良久不醒,亦无一人肯暂离。
半个多时辰后,药效渐显,能见邓季额头、掌、脖颈上全有细密的汗水排出。
伍窕用汗巾替他仔细擦拭,只是不需多久,又有新汗淌出,焦沁领姬妾们亦过来帮忙。
汗巾很快就变得透湿,拧出的水渍恶臭难闻,忙再换上一条新巾。
如此反复,一个多时辰后,邓季再次睁开眼睛,瞳孔中却没有任何焦距,只是干裂的嘴唇中挤出几个字:“好热!我渴!”
确实是热,邓季只觉得正置身于烘炉中,每一片肌肤似乎都要被烤焦;体内却又麻又痒,还疼得厉害,如有千万只蚂蚁在不停的爬咬。比起现在这一刻的煎熬来,之前二三十天的高热完全算不得什么。
伍窕伸在他额头上摸过,果然滚烫得更厉害,肌肤上一层又一层的汗渍渗出来,整个床榻都变得湿漉漉的。
今rì之事足让伍窕失望、心碎、害怕、忧虑、焦躁,各种情绪五味夹杂在一起,只是此时已来不及多想,其它事都不能比丈夫的生死更重要,她只能含泪道:“张先生叮嘱过,服药后六个时辰内不可饮水,否则前功尽弃!将军且忍忍!”
邓季其实已全无意识,听不到她的话,嘴里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好热!好渴!”
本已虚弱无比的人,不知又从哪里来的力量,两只在床榻上划来划,想要抓住点什么的样子,姬妾们用握住,不多时又会被甩开。
似乎是呼热呼渴全无回应,偶尔的时候,邓季也会呓语出一两个别人完全听不懂的词句,比如游戏、数据、演义、三国之类的。
看他如此遭罪模样,留在厅内的人们尽都难过,邓仲、典韦等更恨不得代之而死。
一次重病就让这些无双勇士、智计通天者尽束无策,世间事原不是任何人可以完全掌握的。
这般情况一直绵延了两三个时辰,邓季挥霍完他本不多的jīng力,才再次晕阙。
伍窕颤抖着,轻轻伸到他鼻孔下,还能感觉到微弱的呼吸,已快跳出来的心才又落回腹中。
邓季虽又昏迷,好在散发着恶臭的大汗已出得差不多,第一次凶险算是过。
此时几名照顾的妇人衣襟全被汗水打湿,床榻上已是臭不可闻,前后一共要熬过三rì才有转机,伍窕忙让姬妾们先换衣,再轮流来守候。
看着侍者们换来新榻,田丰招呼人等外出用食毕,再回来守着。
和天子赌斗事,厅中人尽都封口不提,外人不会得知,然而邓季死活只在这三rì内的消息却已被外人所知,越来越多的百姓自发聚集往府门外,用齐声的祈语为他们的主君、渠帅、疙瘩大哥助阵。
(第二更应该在12点前几分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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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欢呼
待天子归宫,董承、皇后、董贵人等俱要来问细由,却叫他如何说得出口去?
堂堂的天子、数百年的大汉,竟然在一个临死的贼厮口中被拿出来当做赌注,这是何等的亵渎?
当然,不能说出口的还有心底那隐藏着的另一种情绪。
对一心想着振兴汉室的少年天子来说,今日事也是一个巨大的机遇,他那随时发抖的身躯中,一半是愤怒,另一半是隐藏着的兴奋。
今日邓贼画了一个大大的饼,若他真不治而就此死去,田丰、太史慈这干人,能真依其言还军政权与朕?
若真能得邓季三郡地,数万精兵,大汉数百年余荫在,岂无再兴之机?
自董卓起乱以来,忍辱负重这许多年,终于得见大转机!只是邓贼如此令人憎恨,名声又如此之差,朕还要借其力才能得成事,若再将这份兴奋告人,还要颜面不要?
只是得其地、其民、其军之后,为了权利稳固,是否还要将邓季尸身从坟墓中挖出,戳骨扬灰以报前者之恨?是否还要报复于他的家眷后人?
或者人死不与计较,反倒可如光武帝对邓贼先祖邓禹般,将其册为中兴之臣,子孙得永享盛名?
对于美好的未来,少年天子都有些拿不准主意。
至于被河南排挤拆散的豪族世家,已经历过许多事的天子对他们倒与邓季一样,并无多少好感,不过能用则用,不能用弃之可也。
现在要担心的,就是田丰、贾诩、太史慈、徐晃、韩浩四人,能否遵邓贼之遗言,到时会不会生出其它变故来,自己能不能用得动!
只需要担心这些就可,难不成朕还要担心逆天之贼死不死么?
如此重病。如此忤逆冒犯于天,邓贼岂能再得活?
若苍天真已死呢?
呸!贼寇所语,朕岂能附之?
这是另一半兴奋之下,又隐隐藏着的一种大恐惧,死死盘踞在心中,无论如何也驱逐不开。
今日所行,带回的愤怒难以对人言。兴奋无颜对人言,恐惧不敢对人言!
邓贼病入膏肓、药石难救不假,若再得天助,其当离死不远!
可是,上天真的就在自家这边么?
或许,应该是吧?
只是。万一就不在呢?
身为天子,便是上天之子,受命于天无可质疑的皇帝,也突然会害怕万一老天又突然偏心,转眷顾于邓贼。
呸!呸!呸!岂能有此等事!
只是那嬴氏,似乎也曾称受命于天的?
暴秦士民俱怨,获罪于天。岂能与我大汉相比?
若大汉未获罪于天,这些年为何瘟疫、大旱、蝗灾、地震、日食、流星就没个停歇?
就如心中也有个逆贼,在与天子不停地辩论,越不欲再辩,偏就要越想,越往深里想,就越发要坐立难安。
仰赖的苍天似乎并不如何可靠。
邓贼若死,便是大汉侥幸。若不死……
呸!家国事岂可凭侥幸?
若不欲坐以待毙。便只能奋起一搏?
只可恨顾升贼厮将自家送归宫内后,卒兵又复守住宫门,董承等不可使唤出去,百官亦当为软禁家中,此时竟无人可用!
且雒阳城尽为贼辈所盘踞,便有人可用,又能成得何事?
堂堂天子竟然身畔无可用之人。莫不成邓季生死之契机,便只能眼睁睁在宫中看着?
自家终究是天子,大汉正朔!身畔无人用,尚可借诸侯之手!
此时亦需得忠良之臣的外力来才可得破局!
便邓贼身死。再得有诸侯勤王至,田丰、太史慈等内患外忧,还敢不依其遗言将军政权尽归还?便得权后,朝中亦需有人能挟制河南众,不使一家独大。
邓贼若不死,更需得一诸侯行勤王事,先救朕出此火炕,再召天下群雄共讨此逆,平朕心中之怒火!
然尚有何人可招?
前次杨彪等所议的刘表不成,其人虽为宗室、党人,胆子却小了些,难进取,不足为用。
其余长安以西尽是贼寇,关东二袁亦皆有异心,实与邓贼同为一路人,更不可用。
思去想来,前些日子才献上数车绸缎的曹孟德便浮出水面,听闻其尚献有三千童男女为用,可惜尽被邓贼所属扣下。
且闻曹孟德年少时,尽与党人亲善,又有杖责违禁之蹇硕叔父蹇图事、入府刺杀张让事,可见定秉直为公、肝胆侠义,又急天子所急,身为大汉忠良,岂能不用之?
更可喜的是,为押运绸缎、童男女献贡于宫中,听闻曹操尚有属臣董昭领千人滞留于雒阳中,此非天假其便乎?
迅速选定要借外力的忠臣,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联络上。
河南卒兵虽紧守宫门防备,却也只是堵住与城内连接,并非毫无破绽。
宫城位于雒阳城最北,与北城墙相连,本就有谷门、夏门两道小门直通城外之北邙山,天子回旧宫后,之前一直废弃不用的两门已改由董承军士看顾。
想清楚这一切,天子立即书密诏,招来董承,令他暗遣心腹自谷门出城,绕行一圈后再归雒阳城内,往寻董昭密告此事。
邓季生死只决于三日之内,卒兵们于各处城门戒备自森严,然而董承遣出的军士也是有白腰牌的,记录的又是访友,虽被多问过几句,却也成功混入城内。
董昭领着一千军,三千童男女,被勒令只可呆在校场内,外围有荡寇军驻守着,两家虽有盟约在,非常时期却也不许军士出入。
不过校场甚大,使者绕行一圈,便得见东墙甚矮,急寻空隙越墙而入,由军士引得密见董昭,颁布天子密诏,又言邓季数日内当死,速请曹公往雒阳来勤王。
董昭押运贡物到雒阳后,丝毫自由也未得,不敢引田丰等愤怒,一直只能居于校场内,虽知邓季病重,却无法探知得更多,突然得天子密诏,又知近日为其生死大劫,自然不尽之喜。
董昭便忙往求见田丰,请辞归。
曹操已是河南如今在乱世中唯一能结到的盟友,其虽有残暴之举,却也还有忠于汉室之名,若邓季不治身死,真还权于天子,兖州更可成为平定天下的助力。
反正邓季生死三日内便有结果,曹军便有图举事,再快也应变不及,此时只忧心于邓季服药后情况,田丰、贾诩两位军师便也不强留董昭,使周毅领军护送,随他引军出关。
待渡过洛水,董昭既令斥候轻骑先行,出汜水关先将天子密诏带回给曹操,周毅也只当平常。
董昭已去。邓府内,服药后邓季反应极大,体温初时比之前还高,后来才慢慢退热。满六个时辰便得饮水、进食一次,旋即又大排汗、排便液,如同用刀子刮一般清除去体内毒素,实在摧残人。
高热虽解,然药效仍在继续攻伐残毒,偶尔清醒时痛不欲生,多数时间处于无意识状态,满六个时辰还得弄醒,强迫饮水、进食,让体内有新东西得排出。
第二日晚的时候,邓季已熬不住假死过去,幸得雒阳这般大动静,李当之亦随在侧,使针灸将气又复顺回来。
华佗众弟子中,本以樊阿最善针灸,李当之精修《神农本草经》,最通药理,不过就这一手“二流”的针灸术,亦让随观的张机佩服不已。他全族已被强留河南,其它虽有不满,能得随时与李当之与一干女医匠探讨医术,研习《青囊经》也是极好的。
周而复始让身体接受摧残,苦不堪言,数十日伤害折磨下来,邓季身体本已虚弱到极致,本实难抵此难。万幸府门外民众出力,献药者多,有一无名老人进献多年老药酒,张仲景尝试过,提神补虚实在大佳,得此助力,总算是挺过来。
三日过后,邓季还有一条残命,然已又昏迷不醒,身体极虚弱,需得一两月才能将养回来。
不过伤寒进去,虎狼药效也过,性命已是无忧,得这结果,一直陪着受罪不已的田丰、贾诩等方得长舒口气。
消息传到外间,顿引欢呼一片,坚持在府外默默相陪的人尽多,有学子欢欣而舞、而歌,有妇人喜极而泣直至晕倒者,有老人齐诵念“大贤良师护佑”语,欢腾成一片。
亦有无数人奔走相告,没多久,整座雒阳城都变成欢乐的海洋。
这位不被诸侯、名士们看好,浑身缺点的邓慕安,拥有那些人永远也不会有的东西。
之前听旁人语田丰、太史慈从贼旧事时,大多时候都要一笑,看到这雒阳城之景,再想想三郡百万余民,张辽、赵云两人突然觉得,能得从贼亦不差。
宫城中,正忐忑不安的天子闻得整座城市发出的巨大欢呼,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这些欢呼,总不会是为天子、为大汉而发出的。
之前听旁人语田丰、太史慈从贼旧事时,大多时候都要一笑,看到这雒阳城之景,再想想三郡百万余民,张辽、赵云两人突然觉得,能得从贼亦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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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曹来
再昏迷一日,邓季得醒来,伤寒已尽去,此后就只剩是要花功夫慢慢调养。
重新换一间干净的病房,待再过两日,邓季已明显好转,精神尚可,田丰、贾诩便在榻前把三郡最近的军政大事转告。
因邓季病重,往征长安的六校尉已尽被召回屯驻弘农,有之前假天子名张发的赦免榜文,奔逃者众,李傕、郭汜势力又跌了大半,如今两军合一起也不过才万人。
需得尽取三辅之地,邓慕安这司录校尉才算实至名归,如今伤寒病除,便又使人传令弘农,六校尉复出征讨李郭。
赵云所校,尽是李郭部逃来的悍卒兵痞,需要整顿上一段时间才可用,邓季便令自虎牙、荡寇中抽调些有功卒兵过去,做新校骨干。
其余董昭奉曹操令,往雒阳押送的三千少年男女,本准备进献入宫用,如今尚拘留在校场中,每日要耗粮养活,贾诩问及是否要将男子阉割送入宫时,邓季冷哼道:“近两千少年郎是人,并非畜牲,何来阉割之说?我治下绝不许行此事,且百官与宫中钱粮尽由我河南出,天子身畔少些人口,可减花销不说,还少得是非!”
中国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最惨绝人寰的两件酷肉刑就是男子之阉割、女子之缠足,可谓毫无人性可言。
女子缠足经历的时间较短,真正普及开只有明清两朝。宫刑普及不如裹足,但是相当久远。有证据表明,至迟在殷商时代就有了阉割男性生殖器的意识与行为。《周礼》和《尚书》都有记载,早期的宫刑专门针对男女通奸的罪行所用,以破坏获罪男女双方的生殖器为目的,“女子淫,执置宫中不得出;丈夫淫,割其势也”。初时的宫刑也要对女子的生殖器进行破坏,并非只针对男子。
在重视香火传承的古代。使人断绝子嗣的宫刑可谓死刑外的重刑。春秋以后,宫刑的范围进一步扩大,适合宫刑的罪名变得越来越广,远的不去说,秦始皇造阿房宫筑骊山时发隐宫刑徒七十余万人服劳役,这里的“隐宫”就是指宫刑,七十余万人中受过宫刑的人肯定不少。汉朝时。某些死刑罪甚至可以由宫刑来代受。
随着君主集权的发展,为后宫的稳定,也就是因为后宫佳丽太多,为不使自己带绿帽子,宫中渐渐开始使用阉割后的男子,称为宦官。又称寺人、阉(奄)人、阉官、宦者、中官、内官、内臣、内侍、内监等。宦官来源不一,有自宫,因罪被宫,进贡,拐卖、挑选后被强行阉割而成等。而将普通百姓的年幼子弟,阉割后进献或入贡给宫廷做宦官,是中央集权社会进入繁荣时期后获得宦官的一个重要途径。地方官员、诸侯向天子进贡的阉宦。少者数百人,多的成千上万,不可尽数。
阉人多因生理残缺而导致人格扭曲,又因为离国家政权最近,便有历史上无数次造成危害的记录。同时这样的**阉割也给中国人带来思想上的负面影响,或者说延伸至精神阉割,使得社会整理人性的麻木和尚武精神丧失,到明清时期特别明显。宫刑稳定社会稳定统治的作用要远远小于它所带来的灾难性后果。
对于宫刑的长久危害,邓季当然不会知道这么多,只是作为一位后世穿越者,从根本上厌恶对同类如此残忍的做法,更何况数千人的不幸只是为在他眼中已无多大用处的那少年天子而已。
这三千少年男女中,年岁大的十五六岁,小的只有**岁。邓季不同意阉割,倒也不可能还回给曹操去。只是如今三郡地之民户数已饱和,官府已渐停新组民户事,一时也难安置他们。还是田丰想想后,道:“三千之数难以安置,却又不多,莫如尽使卒兵之户领养去?”
贾诩道:“主公禁蚕室(注),本为仁政,然曹孟德为进献宫内而献之少年,男子尚有幼者在,女子却多已及笄,若尽以领养……”
“有理!”田丰顿悟,邓季也明白他的意思,闭眼靠在榻上仔细想想后,开口道:“不如通告功民之家,有子成年未婚配者,三日内可往校场内择媳!”
可与婚配的少女人数并不多,限定三日便只有雒阳功良民家有这般福利,算是因邓季病时民众忧心相陪的回报了。
这事便算定下。
再过四五日,梁县又突有轻骑飞报:曹孟德领三万军马屯驻于县外,言欲往雒阳觐见天子,求请放行。
两家虽为盟,邓季却绝料不到曹操竟然如此胆大,如今荡寇、虎牙俱在雒阳,尚有四偏将与赵云之军在,他竟敢求请深入自家腹地来?
是因自己有病来挑衅还是真只为谒见天子?
若起歹念,或许放入后便可先灭曹操?
邓季只是需要修养,无碍议事。招田丰、贾诩、邓芝、韩嵩等相议时,邓芝劝道:“今袁绍、李郭、刘表皆为将军之敌,得兖州为盟实不易,望主公善待之!待兖州安,遣一军防袁绍,我等方可再图关中、西凉之地!否则徒困于三郡,难得外图之机也!”
邓季自家行动尚不便,先前也不过想想而已,听邓芝之言,只剩点头的份。
韩嵩道:“曹军来意不明,我等虽有善意,却恐曹操包藏祸心,不可不先预防!”
伤寒已除,三郡内军民俱得稳,曹操为何选择此时来,邓季也摸不到头脑,便问:“以两位军师之见,曹军为何而来?”
“当为天子而来!”贾诩眯眼答道:“如今之势,我等不欲与兖州为敌,曹孟德亦不敢轻与河南起衅!若我为其谋主,此时当使人结好于袁绍、河南,全力先图徐、豫,稳固基业,再论及其它,否则皆为不智!唯有迎天子可得大义,逢战可得削敌助己之功,又闻我等与天子不睦,自以为得机!曹军此来,便多为宫中天子!”
北有袁绍虎视,南有刘表、张济为敌,兖州之地不是如今邓季可站稳的,取之亦无用,徒损兵将而已。田丰亦道:“袁本初之势虽大,却已渐失士望,天下英才尽欲归曹。曹军暂可得盟,终却将为我等大敌!若再得奉天子行事,大义所归,数年间将益发难治,今不如拒之勿许其入!”
贾诩惊讶地看着田丰,没想到他如此重视曹操,言亦甚有理,能得这般见识,果不愧被主公依为股肱,位在自己之上。
贾诩却不知道,田丰重视此时的曹操,多半还是之前受邓季影响,只是当他对兖州关注得越多,惊讶便越多。
袁绍此时虽势最大,然其只有雄主之志而无雄主之才,任人唯私、任人唯名士,其下谋士只顾互斗,诸子各争储,内耗极大;白有好家世,却与袁术成仇,连汝南袁氏都不能尽笼络;麴义离去后,麾下再无帅才可用,其势虽炽,却不可久持。有识者不愿再往投。
反观曹操,雄才大略诸侯无人可及,见事识人极准,又有屯田、招才之举于前,笼络流民、豪族,亦善待世家,渐使兖州上下一心,更有夏侯、曹氏两族全力襄助,只恨尚不得其时,若再假以时日,恐就要比袁绍还难敌。
“我生死难知时,曾对天子出狂妄之语,却不能此时便乱行事,背负国贼之名,曹操若有意,便将天子让与他如何?”听田丰要拒曹军于境外,邓季在榻上笑道:“我得不死,天子在宫中可谓如坐针毡,留雒阳两相不便。天子与四方百姓只观曹操之前行事,以为此公定忠于汉室也!若使曹操接去,却早晚当生悔意,只是已不关我事,如何?”
若无之后杀董贵妃、幽死伏皇后、逼迫天子诸般事,曹操留给后世的或只有忠臣之名,然而此时何人可知?田丰亦难信,犹豫着道:“曹操或为汉臣!若再得天子,却是如虎添翼!于我终不利!”
其它不论,田丰言语中已再无为天子考虑之意,却是邓季之喜,想来为前番对赌之功。
只是若论洞悉人心,贾诩确实要在田丰之上,接口道:“便初时心为汉臣,日久恐亦眷念权位,不肯相让于天子矣!便如王允般行事。可惜汉室今无权,便将天子送与曹操,将来二者反目却也斗不过,不如莫许行。”
田丰、贾诩尽不同意曹操来接走天子,邓季也便犹豫。
此时曹操还只是欲往雒阳觐见而已,并未明确提出要迎走天子,是否许其军入境也是一难题。
诸人正议论中,贾诩不知被触及何神经,突然又眼前一亮,言道:“曹孟德不可久盟,早晚为敌。其今欲迎天子得正朔之名,不如损兖州而肥汉室!可使其军入,若有提及欲迎天子事,需得其先挑出数千精兵与董承,充实北军!待董承可粗领时,河南再助予军粮,自成一军,或可使曹孟德自缚手脚,将来两者起争,天子得有一搏之力,坏曹操之名,亦折兖州羽翼,如何?”
有生死对赌事在前,偏又不能此时便行逆事,邓季、邓芝只将天子当作烫手山芋;田丰却怕长留天子在雒阳,自家弟子将来起弑君念头,不如早送走的好。闻得此言,众人齐声道:“可行!”
注:蚕室,引用为受宫刑的牢狱,代指宫刑。宫刑者畏风,须暖,作窨室蓄火如蚕室,因以名焉。为防宫刑后伤口感染,使密封房内施行,也许是最早的无菌室概念。(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du8du8.)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du8du8.阅读。)
257.再聚首
这个时候的曹操虽已平吕布之乱,称霸诸侯、图谋大业的野心却并不如何明显,因为兖州还四面皆敌,袁绍、邓季有雄兵在侧,刘备、袁术俱皆为敌,日子不好过,不得不先夹着尾巴做人。
历史上的曹操本人,之前对迎接来的天子并无不敬,甚至可以说恭敬得紧,将天子高高供起,《演义》中许田围猎事纯为虚构。只是天子不甘大权旁落,下密诏诛杀曹操,事泄引起反击,才使得局面崩坏。待官渡之战后,曹操潜伏的野心更急速膨胀,一发不可收拾。
比起邓季麾下多出自贼众不同,曹操本以遵大义得显名,便需得有忠君这面旗帜在,才能聚拢更多的实力来,所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此时尊天子是兖州必须的。
得董昭送来之天子密诏,曹操自然大喜,又思若邓季真不治而亡,能西进取河南,油水要比徐州强上许多,便领军西来。
临行前,曹操已将天子密令传与重臣遍阅,自然收振奋军心之效,可惜还未到陈留,邓季熬过重病的消息已传到。
曹操本欲便回军不前,可是见过天子密诏后,反对者已是极多。荀彧苦劝道:“昔时高祖东伐,为义帝缟素而得天下归心。前董卓乱政,乃将军首昌义兵,徒以山东扰乱,未能远赴关右,然犹分遣将帅,涉险通使,虽遇难外阻,心无不在汉室,是以将军救天下之素志为所众知,亦豪杰相投之缘故!今御驾困于雒阳,义士有存本之思,百姓感旧而增哀,此大义也!诚因此时,奉天子以从民望,为大顺;秉至公以服雄杰,为大略;扶弘义以致英武。为大德。河南虽有逆节,然将军奉主为顺,邓季、田丰岂敢为害?若不趁时而定,奉天子正朔明志,四方群贼皆生逆心,天下越发糜烂,后恐悔之无及也!”
除荀彧外。程昱亦劝:“邓季虽未身死,经此难亦必卧榻难起,将军正可趁虚而入!为何至此又畏难不行?”
见人心已难逆转,郭嘉亦进语道:“将军可观势而为,无需与河南启战端!我等有盟在前,今以觐见天子为名。领大军求入面圣,可见机行事!”
董昭却惊呼道:“河南有汜水雄关为阻,若不先取之为归路计,是贸然而入死地也!”
“可改经颍川,自梁县出入,便无需虑之!”郭嘉答道:“只邓季等贼辈反复无常,恐其骤然发难。大军切不可轻渡洛水!”
曹操便依郭嘉言,转经颍川,往梁县外屯兵,又差使往告偏将军周毅,求得进河南去面圣。
三日后,雒阳有邓芝到来,见曹操后道:“我家主公请贵军入境!然尚请曹公勒令军中,勿使惊扰民众!”
曹操应允。又问邓芝河南事:“前闻卫将军不幸染疾,今病情如何?”
“劳曹公过问!得张机、李当之两位良医调理,吾主已大有好转,”邓芝如实答道:“不数日便可离榻!”
曹操不由羡慕道:“河南有此良医,实幸事也!”
邓芝不知他心中有没有加上一句“然却为我等之不幸”,便未再作答。
待曹军过梁县,田丰已遣徐晃领荡寇军于半途相候。万骑随曹军而行。
曹操问此何意,邓芝答道:“虽为同盟,却分属两家,此为防曹公生变。亦防军马劫掠乡野,扰我百姓!”
“哈哈!”曹操大笑道:“足下可谓诚坦无欺!”
至洛水南畔后,曹操令全军驻下扎营,徐晃亦扎营相持于十里地外。
到了此地,曹操反再无惧意,精锐虎豹骑如今已有六千人马,便欲领曹纯、曹休、荀彧等往雒阳面圣,诸将请随行时,他笑道:“得虎豹随行,尚有何惧?”
见曹操这般又太过胆大,郭嘉劝道:“邓季行事无常,不可以豪杰视之,将军身系万千,岂可不防备?”
其余人等亦劝,方允许褚、曹洪、乐进、于禁再领五千军随行,留夏侯惇、曹仁于洛水畔驻守,又令曹昂随夏侯惇等军中,不许随去。
程昱等尚不放心,又请夏侯惇于洛水上搭建起浮桥,需得死守保证曹操后路通畅。
雒阳城中自有虎牙之军在,见他们分兵,徐晃便留洛水之南看顾夏侯惇、曹仁军。
曹操等直往雒阳城下时,得邓芝回城通报,邓季使人告知道:“曹公欲觐见天子,军马可驻于城外,自领百骑入见便是!”
曹操却不是真傻,答使者道:“烦请转告卫将军,某为统军之人,不敢弃军而行!”
闻邓季自作主张,又有赚曹操进城,趁机而杀之意,田丰、贾诩急往劝止,贾诩先道:“为人主者,岂可一再无信义?曹孟德并无过错,其携觐见天子之名而来,又与我河南有盟约在前,若擅杀之,天下不耻者当众,待将军如李傕、公孙瓒之辈,属下尽离心而弃,四方皆敌无盟友,败亡不远也!”
贾诩本来只惜身,少有直谏之事,只是投雒阳后,见邓季对臣下宽厚,不以冒犯为罪,如今才能放开胆子畅所欲言。
田丰为师,说得却更直接:“曹操雄略,或终将为我等大敌,然此时除之失缺义理!我河南军雄,便将来与其为敌,又有何可惧处?未闻有卒兵勇悍闻名而人主懦弱如此者也!”
似乎自己潜意识中还是太过惧怕曹操,常以勇悍无惧灌输卒兵的竟然数次想以不正当手段消灭将来的大患,果然能称懦弱!听完两位军师话语,由焦沁相扶,正试着在地上缓步行走的邓季顿悟,能得抛弃执念,念头通达许多,笑应道:“两位军师教训得是!慕安知错,待曹孟德入城,我当亲与见,重申盟约才是!此后当全力图西,安司隶、谋西凉!”
这才又令邓芝出城相告:次日辰时,请曹军入城,两家校场相聚。
邓季目前还骑不得马,待第二日早,只能乘牛车赶往校场,黑铁卫们将主位换成长席,铺上软垫,请他斜卧于上,待曹操来。
邓芝引领入校场后,曹操放眼打量,主将台上邓季斜卧,其下太史慈、典韦、顾升、徐盛、郭石、宋宪、吕旷等有名的河南将领团簇在四周,田丰、贾诩侧座于前,只等他上台。
校场内,还有万余骑虎牙军与黑铁卫,俱勒马静立于校场右侧,只见肃穆萧杀。
寒风猎猎,万余骑的校场内竟未闻一丝杂音,在校场外根本就不能察觉内中有这许多铁骑。还好带着虎豹骑来撑场面,不然今日又得被邓季比下去,曹操微微一笑,令于禁将兵马阵列在左。
待全军在于禁吆喝下,整齐阵列好,曹操方才领着文武们拾阶而上主将台。
主公未语,臣下不可先出声,邓季只能在榻上软绵绵地道:“月前季突染恶疾,至今未愈,曹公远来,未曾迎迓已是惭愧,又不得行礼相见,尚望恕罪勿怪!”
曹操已走近,大声笑答道:“两家本为盟,何须多礼?且将军今位在操之上,待下属正当随意才好!当世诸侯尽知将军威名,只道纵横难敌,某尚难信,兖州一别,今日再得亲见,便于病榻中亦有杀气扑面,可谓盛名不虚也!”
听他恭维中尚暗提欲杀事,语中略带嘲讽,邓季也只能讪讪一笑。
邓季不语,曹操又直接发问道:“操不知何处罪于将军?果欲除之而后快乎?”
突然听到如此直接而无惧的质问,身旁众人尽变色,心急的已将手悄悄按在剑柄上。
左右环视一圈,邓季突然福至心灵,反笑问道:“若曹公得便,亦非如此乎?”
曹操作偏头思考状,一会后答道:“未可知也!”
言毕,二人齐笑,邓季才请入席。
被两位无良主公弄出一身冷汗,此时却又烟消云散,都怪异得紧。待曹操入座,双方文武才得互报姓名彼此相见。
突得听闻郭嘉、荀攸之名,邓季自然又是好一番仰慕,不过倒没失态发痴之举,只是盯着两位大谋士仔细打量是免不了的。
荀攸与荀彧为堂叔侄,相貌却并不相似,前者脸要瘦长得多。荀攸辈分虽小,却要比荀彧大六岁,今年已四十一,感觉还要稳重些。
郭嘉更是大名鼎鼎,为风度翩翩一美男子,见之便使邓季这泥腿子有自惭形秽之感。他虽然年轻只得二十七岁,却已成功跻身为曹操最重要的谋士之一,可见才学谋略之强。
后世如何,都不如亲见,荀彧、郭嘉、荀攸、程昱、董昭等一个个已被阿瞒聚拢,看着这些大谋士,邓季羡慕道:“我河南或可勉强称武盛,曹公麾下却足当得文昌,已是名士齐聚也!”
谁叫你重武轻文、爱民怠士的?曹操腹谤一句,笑道:“元皓、文和之名,吾亦慕之久矣!卫将军何需如此自谦?”
却是寻到破绽先小小离间一下,邓季尚未答话,曹操背后曹洪已怒道:“如何只道你河南武盛?便料我等不如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du8du8.)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du8du8.阅读。)
周一又扯皮
老虎早上9点乘车进乡里来上课,路遇车祸堵路,本来一个小时的路程,到下午两点十七才到学校,接着就是下午三节课.......
今日两章又都只有推在晚上更了,第一章九点半左右,第二章十二点以前更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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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了,吃饭去,饭后回来赶字~(未完待续。。。)
258.争雄
邓季一方身为地主,陪客尽多,不过两家相会,大多数人都只有听两位首脑谈论的份,没敢插言。曹洪这突兀地当着河南众一嗓子怒声质问,顿引数名武将不满,各以怒目相视。
曹操急回头斥道:“子廉焉敢无礼?速向卫将军请罪!”
没待曹洪再说什么,虎牙军果毅校尉徐盛已抢先跳出来,怒声道:“我主不过自谦之语,无知辈便小视天下英才,自以为文武皆得称鼎盛乎?需记兖州吕奉先起乱时,汝等丧家失地尽不敢战!若无我主出军,曹公今尚难得容身之地!汝为曹公之将,本既无勇,今复又缺礼,尚有何可称道处?”
曹洪本也是个火爆脾气,又被徐盛一番言语点燃火气,吼道:“前趁战时吞我兖州人口,吕布力疲时方敢于战,你等又有何勇可自夸?且与贼厮辈言何礼?”
夏侯惇、曹仁等未随行,曹操竟一时喝止不住他,河南这边非但徐盛暴怒,听他言语无礼,连太史慈、田丰等亦怒,邓季斜靠在软铺上,淡淡道:“既如此,两位比上一场便可知!”
矛盾无论藏得多深,终究还是存在的。曹操本也是个好胜心强的,先前听邓季自夸武,徐盛几句话也说得不留余地,便也不肯服输,哈哈笑答道:“甚好,便于两军阵前赌斗一场,却需仔细,勿伤两家之和!”
两家之主开口叫斗,曹洪、徐盛都巴不得,再向对方怒瞪一眼。各下台去取马准备比斗。
虽要维持盟约。不过早晚亦得为敌。如此相斗田丰、荀彧、郭嘉辈也喜闻乐见。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河南之马镫、马掌早不是秘密,已渐渐为外人所知、所用,如今曹洪战马上都配置得有。待跨上坐骑,曹洪提长矛奔至两军之前,大声怒吼道:“贼厮速来,阿爷教你武勇为何物!”
曹军中便一齐鼓噪起来,将官们带领下。万余人马齐举器械呼道:“将军威武!”
这边徐盛亦已出阵,打马出来,喝道:“厮鸟,看我掼你下马!吃个大跌方识得河南豪杰!”
两下就快起斗,曹军中欢呼声更盛,曹操背后的乐进掉头看时,旁边的虎牙军、黑铁卫俱都无声,上万人仍然只管肃立着,便如前方中央出阵的不是自家人般。
不过他眼耳聪敏,能看见许多河南卒兵双眼已虚闭上。只放一丝微光留意着场中,越如此越见精锐难缠。顿引得他心里大冒寒气。
曹洪已启动坐骑,往徐盛冲去。
徐盛握双手大铁戟,亦驱动战马缓行向前。
待得两下靠近,曹洪一声爆喝,已挺矛急刺。徐盛左手戟格挡开,右手挥纯铁器迎他头便猛砸下。
曹洪反应也算极快,双手握矛柄向上猛举,只是“当!”一声过后,木制的矛柄受不住巨力,已是破裂。
徐盛接着又连砸两三下,曹洪双手微麻,不过亦能使两截断矛左右格挡住。
两马已交错而过,曹洪正放马向前急行,忽听身后曹军中有数人惊呼出声,回头看时,徐盛因之前马速不快,此时已打转在后追来。
曹洪家中富裕,所养骏马连曹操都要羡慕的,虎豹骑扩编后虽已大半献出给军中,自家留用的却不俗,算得是良驹宝马。徐盛所骑虽亦为精挑细选出的,却也不易追上他。不过这一前一后追击便似自家已不敌般,曹洪嫌丢人得紧,便故意放慢,等徐盛靠近上来。
待徐盛追近两三丈内,曹洪身躯急往后仰,断开的半截矛柄扔出,正打在徐盛所骑战马右眼上,引得那马惊嘶暴跳,险些将徐盛掀下马来。
徐盛急弃左手铁戟,拉住马鬃稳定身体,曹洪已打转马回来,拿半截矛柄不停来抽打。
徐盛左右格挡一会,心头怒火更盛,待两骑又要交错过时,连右手铁戟亦抛开去,双腿脱镫,跃出往曹洪马背上扑去。
这下顿抱个结实,只是吃力不住,两人一起咕噜掉下马背,曹洪坐骑“吃噗噗”一声鼻响后亦跑远去,留他两个在中央继续扭打。
两人都跌得不轻,器械又尽失,曹洪起身得快,先扬手一直拳重击在徐盛眼眶上,欲起身嘲笑时,胡须已被对方狠狠拽住,一扯之下掉去大半,却是连些面皮都被扯破,血水直往外冒。
曹洪正疼得“嗷嗷”直叫,肚腹上又是一阵巨疼,被徐盛猛踹在上,逼得他后退一步。
曹洪又上前亦急还腿,一脚正踢在欲起身的徐盛肋骨上,只是自家亦被对方抱住脚带倒,两人翻滚在地继续厮打。
待太史慈、乐进等抢上拉扯时,两人尚拳打脚踢不依不饶,好不容易才分开来,都已披头散发,甲胄散乱,徐盛左眼圈黑青,曹洪颔下尚冒血。
看台上,曹操呵呵笑道:“两将之斗,却亦如市井之徒。丢人耶!此番便算打和,卫将军若有意,再各遣百名军士小斗一场如何?”
却是虎豹骑中最精锐之徒,有五百余人,曹操想拿出百人再与邓季较一较长短。
邓季摇头道:“两将之斗已是如此,若以百人斗阵,恐难免死伤!且斗小阵无趣,曹公若有意,不如改较大阵?今日校场中,你我两军各万余军士在,数量相若,便以其等比过一番?”
这话顿将曹操噎住,以场中万人互搏,不叫相斗,已是一场战争了。
河南卒兵尽精锐,自家又是冒进腹地,若真与嘴硬,相斗厮杀下来,如何能讨得好去?曹操正面皮僵硬,曹纯为解围,喝道:“请诸公观我射艺!”
曹纯已执硬弓在手,指虎牙军军旗道:“吾射旗下华鬘!”
弯弓搭箭,一箭果然正中虎牙军军旗下垂的华鬘条上。
竟敢辱及军旗,虎牙军太史慈以下顿时尽怒,吕旷出列道:“此等事我已不屑为之!”
便往军中喝道:“我校随意出一屯人来!”
便有二十位百人将齐上前,吕旷皱眉随意指出一个,嘲道:“这位曹将军先前所射,当有八十步,你等不可多行一步!”
这般立定射箭,对已过弓卒考核的卒兵来说委实不难,那百人将果然喝令全屯下马,行到距离曹军大麾八十步外搭弓。
下垂的华鬘被风吹着摇摆不定,要想百人全射中自然不可能,不过那百人将亦不傻,下令只射大麾,除在半空中相互碰撞偏去的外,其余果然全中,无一落空。
看着代表自己、绣着“曹”字大麾旗上钉满的箭矢,曹操顿时满脸铁青。见己方占足上风,又不欲闹得太僵,贾诩已劝道:“今日打和,相斗之事日后再行如何?”
贾诩一语双关,曹操兵将不如人也无奈,只得借坡下驴,方要答应,曹洪已上将台来,捂着嘴吼道:“既未分胜负,尚可再斗过!”
却是平日钟爱的胡须被徐盛扯去大半,已有破相之嫌,曹洪自然大恨,不肯罢休。
曹操怒喝道:“两家大事在前!子廉究欲如何?”
见曹操动真怒,曹洪也略有些惧意,只是他的性子终究不肯吃亏,当年征董卓时兵败,又有让坐骑与曹操事,身为堂弟又有活命之恩在,深受宠的,便还是嘟着嘴道:“大兄可使许仲康与他家再斗一场!”
曹洪也不是真傻,见过弓卒之精,便知道河南军中好手着实不少,今日若欲胜,非得自家军中武勇第一的许褚出马不可。
听曹洪这般说,曹操怒气稍歇,先前不平意又起,便转看向邓季,笑道:“操之从弟向未管束,竟放荡如斯,贻笑大方,将军勿与此莽汉计较!只是今日之斗亦未得尽兴。已知将军帐下尽多虎贲,我军中倒只剩一将,平日略有勇名,不如便随此等莽人之意,再使勇者斗一场助兴,如何?”
许仲康是许褚么?邓季点头,应道:“得曹公夸武勇,当为万人敌之辈,不如先唤来一观?”
许褚之前一直留在台下虎豹骑中,防有乱时好领精锐救曹操。
曹操使人招来,邓季看时,果然高八尺有余,腰大十围,一眼便知孔武有力,且脸大额宽,给人果毅之感,不由惊问道:“此便虎……许褚么?”
却是差点喊出“虎痴”之名来。
今日只是初见,对方地位又远高自家,便被直呼名许褚亦无可恼的,只不知对方如何已知自己之名,上前行军礼道:“谯国许褚,见过卫将军!”
“果然彪悍难得!”邓季随口赞过,瞟一眼身旁曹操,又腹谤道:“惜已为阿瞒所得!”
又转思自家麾下谁能敌他:太史慈可敌,然而太史子义如今是一军主帅,若用他去对战地位远不如的许褚,却让人笑。可惜今日只虎牙军、黑铁卫在校场,赵云于郊野中操练麾下骑术,并未随行。倒不如使典韦与之一战,不论胜败,两人本就为绝配。
便唤典韦过来,曹操见之,笑道:“早闻有猛士随将军赴河东牛辅之会,诸贼皆惧而不敢犯!今日才得见,此非古之恶来、樊哙乎?”
邓季笑道:“两位皆一时猛士,只是此番却非生死之搏,当各留余地!”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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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琴鼓
见典韦、许褚准备已毕,各催坐骑上场,将台上曹操问道:“两位猛士相搏,何人或可擂鼓为之助威?”
太史慈应道:“某愿为之壮色”
见河南军中第一将愿意亲自擂鼓助威,旁人自都兴奋。
邓季军今虽改以牛角为号,校场中却不会缺战鼓,郭石便取一架上台,又交鼓槌给太史慈。
太史慈本已欲起音,贾诩笑阻道:“独我家虎牙将军擂鼓,岂不无趣?数日主公病祛,举城欢庆时,右军师亦欣喜难抑,闻得元皓独在校场内奏琴通宵,其琴当亦还留于此地?曹公麾下颍川雅士尽多,或可得人奏之同助?”
田师独奏一夜琴,当为喜自家得祛病,河南无忧;亦悲汉室终究不得天佑吧
邓季看过去时,田丰只是淡淡一笑,举手让众人看上面的伤痕,又对贾诩道:“一夜胡乱弹奏,俱不成曲,徒使人笑,幸天明时乱心已得平,惜断数根弦,琴已弃在门房内。今若欲用,需得先换过弦”
便叫场中两人稍待,使人往门房处先取琴来换琴弦。
见田丰磊落自若,自家趁机向邓季略上眼药也毫不在意,贾诩不由大惭,也不顾曹操在侧,起身冲田丰赔礼道:“元痦达无私念,诩不如也恕罪勿怪”
田丰颔首一笑,道“本当同舟共济,为小事何如此?”
贾诩方退归己位,至此心腹田丰位居于己上,再不起争意。
邓季却只觉逢这般大事。田丰谈一夜琴为常事。浑然不知贾诩为何事而赔罪。心中正茫然,不知的如曹操等还以为是他在装糊涂,却不知只是两位大谋士的媚眼齐抛给了瞎子看。
对方君臣在自家眼前上演相得相知的一幕,曹操心中更不自在,幸而不多久,荀彧已将断弦换上,递给郭嘉道:“此当为奉孝最善,便请抚琴襄助猛士如何?”
郭嘉接过。笑道:“敢不从命?”
随手试几下,宫商五音俱正,才道:“累台下两位壮士久候,可开斗也”
猎猎寒风下,校场中两万余人马静静观看两位无双勇士的对战。
典韦于右,骑大马,提两只八十斤重大铁戟。许褚位左,跨骏骑,手中握纯钢蛇矛。
典韦肌肤本就黝黑,身为黑铁卫统领连甲胄亦是黑色。坐骑亦纯黑无杂色,竟是上下纯黑成一团。加上丑脸,犹如是来自幽冥中讨命的恶鬼夜叉。
许褚面赤黄,坐骑为白首黄体,虎豹骑淡红甲胄亦能称他,高大的身躯跨坐在骏马上,已是凛凛自有威,眼有寒光,便如只下山寻人而噬的饿虎。
典韦为主公邓季近卫之首,败则失主公之威;对方已耀武扬威于前,许褚若再败,今日此行将大折损军中士气,日后恐要畏河南军如虎。
故此,二人都需得全力以赴。
“咚”
却是太史慈第一声鼓敲动,两骑肚腹上一紧,便同时驱动起来。
急切的马蹄声中,将台上又复“叮”一声轻响,郭嘉的弦丝亦动了起来。
“咚咚咚”
擂鼓声不急不缓,又是三声闷响;琴声连绵轻诉,不曾绝音。
两件本完全不同的乐器,起声如对抗,又似相合,泾渭分明,又如同一个整体,充斥于校场内外。
“当”
场中黑与赤黄两道风驰电挚的身影已第一次交合而过,双戟与铁矛发出第一次交击之音。
二人力气却亦相若,第一下相交只是持平:典韦虎口受震,许褚臂麻。
见双方已打马错开去,太史慈鼓声便变得低沉下来,仍是不急不缓,琴声亦潺潺如流水,相抗相合。
终于,二人又复打转马头,第二合开始。
这一次马速又都不约而同被压下,似乎在催促加快,鼓声却渐渐开始高亢起来,只是始终不能压制过那亦变得急促的琴音。
“当”
“呛”
两骑靠近,再次戟矛重撞击过后,典韦右手戟顺势划向对方握柄的手指,戟刃在矛柄上刮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收在马首下的左手戟再急速上刺,挑许褚咽喉。
许褚铁矛反扭,矛柄同时架住双戟。
再次撒手,再一次交击过。
“当当当当”
战马已不再打跃开去,两人就在中央走马来回互击,发出一阵密集的碰击声。
鼓声已越来越急,便如台上台下观战的人们那满腔乱跳的心。
琴声嘈嘈切切错杂弹弹,如落下的雨滴,无所不在,舒润人心。
两位猛士挥舞的戟矛重得如鼓声、密得如琴音,互斗的身影渐渐模糊难以辨识,偶尔有寒光外泄,只有在两相街的那一霎,才能看得再分明。
交手不过片刻,典韦、许褚,鬓角下都有细细的汗珠渗出。
本来看得已不甚清,却只怕错过任何一幕,没有人愿意去眨一次眼,人人都瞪大双眼看着场中。
鼓声、琴音或高亢如云、或连绵不绝,充塞于人耳,却又似天地万物俱已失声,无所能闻。
直到双方互击的反震力使战马渐渐承受不住,人马俱变得汗水淋漓,口喘粗气,两人才结束这一轮,又复打马驰开去。
琴音又开始变得飘忽难定,如怨如泣。鼓声亦复缓下,好一会才有一击发出,似乎都在酝酿辩雨前的阴云。
恶来与虎痴俱已打转马,口喘粗气,伸手抹去面上大汗,视线在空相撞时,似乎能有火花飞溅出。
双马再放蹄时,又复开始狂奔。
“咚”
太史慈的鼓声突然提高数音,他在挥舞着双臂,左一锤右一锤地奋力擂着鼓面。
郭嘉十指乱舞,琴音紧随着鼓声,以无尽的音符掩盖天地。
犹如划破长空的闪电,许褚夹风而来,挺长矛急刺典韦胸膛,充满一去无回的气势。
典韦张开右臂,略扭身让矛尖从自家腋下穿过,以臂夹住,左戟脱手,急打对方门面。
近在咫尺的距离下,许褚忙撒往侧伏身,只是战马已是不堪重负,他用力过猛,带得战马重心不稳,一起“轰烈”翻到在地,战马口中悲嘶连连,却再也爬不起身。
许褚被压在马下,典韦被他先前绝然的一矛划破肌肤不说,挺出的矛尖亦直刺进马鞍后的马臀中,大黑马疼痛难忍,暴跳着要将背上长矛甩开,却将典韦也甩了出去。
许褚尚被战马压住,典韦被甩在地上滚得几圈,亦再不能起身。
双方军士上前救治时,曹操才抚掌道:“好鼓好琴好斗今日足矣”
此番亦为典韦担惊受怕,邓季点头同意停止。
河南卒兵中,一名辎辅兵在马上吐出口长气,与同伴道:“今日所见已足平生吹嘘,极矣”
(时间紧迫,不能写得如意,诸君见谅。另、推荐、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