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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苍山虎     农夫三国txt下载     农夫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0.曹营

    130.曹营

    残阳渐落时,残余的黑山贼轻骑终还是摆脱了自家追击,渐渐远去了。

    “元让,已追之不及,吾等且归去禀大兄!”

    骑兵队伍中,一名彪壮络腮武将在中高声呼喊起来。

    一直冲在队伍最前列的汉子甚不甘心,却也知再无望追上其等,终于还是轻勒战马,举手势让骑队停下,恨声道:“这般放过,甚便宜于毒那厮!”

    先前出声那武将策马上来与他并驾,哈哈笑道:“于毒虽得逃,其大队却已被击灭,能得许多辎重器械,大兄定喜,便饶此贼一命又如何?”

    “子孝将军言之有理,”谈话间,后队中又一雄壮武将赶上来:“于毒贼寇之流,遭此大败,量不敢再犯境,东郡已可得安,主公可无忧矣!”

    最先发话呼喊的便是曹cào从弟(堂弟)曹仁,字元让的是夏侯惇,后队赶上武将名李乾,济yīn郡乘氏人,曹cào起兵之初便引数千部曲来投,甚得重用,李典便是其侄,现年才十九岁,尚未从军。

    继白绕之后,再经此一战,剩下这股黑山贼总算也清除出东郡去了,治内终能得安宁,贼渠于毒领数千轻骑逃脱虽有些美中不足,然其胁裹起的贼众却有近万降卒,其等年余掳掠积攒起的无数粮草辎重更是尽数缴获,曹cào必定也欢喜,笑谈中,三人打转马头,领骑队往来路归去。

    先前jiāo战之地,夏侯渊、曹洪等尚领着步卒打扫战场,降卒们则东一群西一簇地被看押着。

    将麾下骑卒安顿好,三将自去中军帐寻曹càojiāo令,今日帐前值守军吏乃是一张xiǎo脸,个子也不高的乐进乐文谦,此时他地位才干尚不显,只一寻常军吏罢了,见夏侯惇等三将前来,忙施礼请留步,自进账禀过,不多时,出外请进。

    帐内除曹cào外,尚有荀彧、戏志才、陈宫等文官在,进内施礼毕,夏侯惇高声道:“禀将军,末将无能,竟让于毒逃窜往魏郡去,尚请责罚!”

    曹氏、夏侯氏两mén追随曹cào起事,最著名的乃是曹仁、曹洪、曹纯、夏侯惇、夏侯渊、曹真、曹休、夏侯尚八人,被世人称为“八虎骑”,以曹仁与夏侯惇二人为首,最为得用。

    夏侯惇武勇过人,治军严整,功勋亦多不胜数,曹cào受封魏王后,诸文武皆受魏官职,独其不得,只领汉授官职,这并非冷落,曹cào的意思是夏侯惇并非臣下之流,两人同为汉官,是为友臣,且不经通传便可随意进出魏王内室者亦只夏侯惇一人,其荣宠可见一斑。

    此时听夏侯惇禀贼渠于毒逃脱,曹cào自不以为意,只笑道:“元让不必自责,于毒虽领轻骑远遁,然遭此大败,吾料其再不敢犯东郡,今得其等掳掠之物补军辎,且境内静宁,百姓亦可得安,已是大善!”

    三将应诺称是,待禀过此行战果,便yù退出,曹cào又开口道:“三位暂留,辎重足备,雒阳令求粮之事吾等且再议议!”

    曹仁疑huò问道:“数十日前濮阳议事,已拒之也,今何再议?”

    荀彧自到曹营,立即便开始发挥自家在颍川的影响力,已荐名士戏志才于曹cào,且尚在继续拉拢颍川世家名士来投,其本身学识见解亦超凡脱俗,凭才智家世已迅速奠定曹cào麾下首席文官之位,三将进账之前,几人已商讨过一会,闻得曹仁发问,荀彧笑道:“前番我等自皆缺粮,如何能外借?今得破于毒部,所得辎重不少,自可再议!”

    三名武将互视一眼,李乾道:“闻邓慕安出身黑山,亦不过于毒之流,今又投国贼董卓,早晚必为祸,将军何yù资敌焉?”

    曹cào未语,陈宫却正容道:“彼虽为贼,然百姓方得脱外夷蹂躏,又遭饥寒bī之,实尚堪怜,其檄文所到,若不济之,恐失民望!”

    戏志才身子太过孱弱,平日便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此时亦开口道:“邓慕安所为,实乃送名于人,吾等拒之不智!今吾军粮足,非但当借,且该大张旗鼓,明示天下!”

    夏侯惇道:“然其贼檄文下作,以身后坟茔胁人,甚是可恶!若依其借粮与他,恐士人百姓疑吾等惧之!贼寇之流皆以此为挟,奈何?”

    曹仁亦帮腔道:“我意亦如此,焉能使贼人得意?”

    文武起分歧,曹cào这才笑开口道:“吾等亦有此忧!如今东郡暂安,暂可得闲,方才所议,yù择一将统jīng骑随往雒阳,一来于路护卫粮秣民夫,二来炫耀武力,以示不惧!”

    荀彧从旁补充道:“且正可探其虚实,此等卖名求粮之举,非贼寇可为,其中应有才智者为其谋,若得便宜,亦可说之来归!”

    “文若所言极是,”曹cào又抚掌大笑:“胁人坟茔之举,甚合吾心,此人倒与我相似!”

    听他这般说,陈宫、荀彧脸sè俱变,齐伏下朗声道:“尚请主公慎言!”

    这话引方正之士不满,曹cào自知失语,忙回首笑道:“cào戏言耳!”

    曹cào受窘,夏侯惇忙出声解围:“护卫民夫、夸耀武力,子孝之弟曹子和可也!”

    子和便是曹纯的字,听他提起出使人选,荀彧放过曹cào,正容回复道:“子和确可出使!”

    ——

    因雒阳令一纸檄文在周边群雄中引起了各种反应,然非但群雄之流,使者还将檄文在各地张贴,不用多久,消息便从周边传播开去,士民们日常谈论中又多一位新奇的雒阳令邓季,此人竟敢以诸侯坟茔要挟,可谓大胆,待知晓其出自黑山贼寇,士人们议论时便少不了一番讨伐痛骂,至于xiǎo民之声,多无人顾及,他们能有何见识了?

    士人对邓慕安此举贬多褒少,但无论如何,其借此已扬名天下却是肯定的,因一纸檄文带来的名气甚至比当初劫粮时还要大上许多,上面要挟的内容还未得付诸实施,可无论士民,人们提起雒阳令时总会称呼一声“那掘人坟茔的邓慕安”!

    檄文内容越传越远,青州平原国却有位豪杰得知此事后,因不得檄文而憾然,本yù自派人送粮周济,可冀州袁绍与自家主人为仇,兖州黄巾为luàn,道路阻塞,终不敢遣粮去。

    对这些事,邓季自然尚不得而知,派出去的信使虽陆续回归,带回各路诸侯不同答复,然而其等答应借出的粮秣尚在半途或根本就还未上路,得待其等安抵雒阳才算到手,这时候,邓季备足车驾,正领人巡视各地。

    治下已有五县,再不似之前弹丸之地诸事便在眼皮下,便得随时巡察,防范各种问题。

    匈奴手中救出之士人甚多,田丰已不再担任夫子,只为邓季一人之师,自然亦随他同行,沿途尽心讲解诸般各种兵法、计谋、用人之术;其余典韦、伍宁等领数十亲卫护行,此外便是邓涉、邓漳二子与焦唐二姬,如同郊游一般,若非家中还有老fù人龚氏与nv儿邓玭,大fù伍氏需留雒阳持家,连她都会被带出来。

    一行人并无固定目的,今日到平yīn烤鱼,明日往谷城狩猎,后日回雒阳城中观匠人制器械,一路游玩,顺道察看田畴、焦触等施政有无纰漏,方好拾遗补缺,这般luàn行,倒惬意得狠。

    chūn耕渐入尾声,五县田地虽都多分与民众,然毕竟初来咋到,尚未在此地立足,劳作之后,百姓们只聚居县城中,野外尚无任何村落存在,然各地大片耕犁、播种过的土地禾苗渐lù,能让人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勃勃生机,不复之前那般凋敝模样。

    邓季四处巡察过程中,商人出身的王玮也自南阳归来,正值邓季等游到河南县,王玮忙从雒阳追到河南,野地中寻到邓季一行,禀告此行结果。

    前些时候,袁术派大军南下与其另一从兄扬州刺史袁遗jiāo战,这位扬州刺史也是袁绍委任,已被袁术所破,另置陈瑀为扬州刺史,到这时,袁术已占豫、扬两州及荆州一部,另尚有陶谦、公孙瓒两家盟友,实力还要胜过袁绍几分,为关东群雄之首,邓季檄文到时,哪能入他眼去?

    发出这许多檄文,还就只袁术一个不愿借出分毫粮秣,只同意雒阳可以钱财求购,且要价颇高。

    再过几日,陈留张邈最先运粮到,袁绍、张杨、刘岱、鲍信、曹cào等亦陆续运粮至雒阳,邓季等这才止住外出,防出意外。

    群雄借出粮秣,以陈留张邈最多,有三万石;曹cào次之,两万石;其余则都不过数千石,待到三月底,共得粮七万余石,尚不够二十万民一月所食。

    关东群雄借来的粮食实在不多,田丰亦无可奈何,南阳袁术粮价虽高,所缺也只得指望其处购买,好在目前还暂能撑过,尚不用急。

    邓季带回方潼部老弱数日之后,匈奴于夫罗终抵河东,牛辅得其等突骑助敌白bō,战过一场,李乐、胡才、韩暹不能敌,暂往北退,安邑可守,李傕、郭汜、张济、樊稠、贾诩、宋果等这才尽出,领两万jīng兵往中牟去征讨朱隽。

    李傕等知晓河南凋敝,不如河内,张杨太守之位为袁绍所置,自不用与其客气,大军直从河内郡而过,到伍德县方才渡河,并未到邓季地界上来肆掠。

    得知西凉军东来,张杨哪里敢抵挡,只勒令郡县兵坚守城池,另遣使飞报袁绍。李傕等不yù与袁绍死磕,袁绍亦不敢西进,听闻其等渡河去,目标乃是朱隽,不关自家事,方才安心下来。

131.四月

    131.四月

    曹纯领兵护送民夫运粮到雒阳后,一直逗留城中不去,待过十余日,听闻西凉军扑往中牟,归路被阻断,更是不能回。

    对曹cào这位才二十二岁的从弟,邓季充满好奇,与之谈过几次,才知人家十七岁便在朝中担任过黄ménshì郎,能看出来,他崇尚学问,尊敬田丰,对自家却只是一副淡然模样,既不得罪却也不愿亲近,眼看巴结不上,邓季生过一番闷气,却也只得罢休,不再管他,回头关注起中牟战事。

    马皮等早被遣出汜水关去打探,待探知消息回报,很是吃了一惊。

    名将朱隽与皇甫嵩之威多仰仗大汉jīng锐能战部队,此番统辖的却半数为自家招募的乌合之众,剩下的是刘表与陶谦遣来相助的荆州、徐州郡县兵,在如狼似虎的西凉军面前竟一战而败,已退往荆州去,李傕等趁机东进,大肆掳掠颍川、陈留二郡,张邈等坚守郡城,不敢出敌。

    在出身贼众的邓季眼中,朱隽只比皇甫嵩略差一线,即便敌不过西凉军,也不至大败,却不料其竟然一战既溃。

    邓季尚在感慨,雒阳城中,曹纯几番打探,得田丰、田畴、焦触三人之名,便多方活动,暗与沟通,yù说其等往投东郡,田丰、田畴皆大怒不止,劝邓季斩杀曹纯,并其部众。

    若杀曹纯,便是与未来北方霸主曹cào结下死仇,断去最后退路,邓季哪里愿意?只将其等逐出境内了事,好在李傕东进,曹纯已可归回东郡。

    三月过去,便进入四月晚chūn。

    初平三年的四月,天下形势骤然突变,让人有措手不及之感。

    逐走曹纯还没几日,四月初,汜水关外已有信使来报,兖州刺史刘岱不顾鲍信等劝阻,出敌黄巾,竟至大败,自家亦战死阵中!

    刘岱身死,兖州缺主,消息不但传到邓季的雒阳,很快又往西到长安,董卓闻之欢喜,忙将京兆尹金尚改命为兖州刺史,只是其尚未到任,谋士陈宫出说张邈、鲍信等,共迎曹cào为兖州牧,集军迎战黄巾。

    待金尚到兖州,只剩两郡之地给他,兖州竟然有二主共存。

    同月中旬,函谷关数千守军突然弃关东奔于邓季,接着又逃出许多百姓与西凉兵众,据传,长安城中吕布受司徒王允之计,已诛董卓,并夷其三族!

    初平三年四月,董卓身死族灭!

    王允、吕布都是并州人,这次事件,也有人称为并凉火拼!

    鸠少帝、太后,为祸百姓,火烧雒阳,专权朝政,yín威不可一世的董贼终于死了?

    消息所到处,喜极而泣者不知凡几。

    董卓伏诛大快人心,天下喜悦,然当世大儒蔡邕曾党附其下,被王允处死,蔡邕名满天下,闻其受死,亦有不少士民为之哀恸,田丰便是其一。

    发生这样的大事件,自然要引发巨大的连锁反应,袁绍等关东群雄不说,最受影响的还是西凉众!董太师一朝身死,西凉军群龙无首,上下俱惶恐不安,士卒多逃亡,五位中郎将中,徐荣、胡轸、段煨第一时间降朝廷,得免罪,余下董越、牛辅两位乃董卓亲族,在三族之内,皆不敢求降。

    牛辅yù往长安替董卓报仇,领军南下陕县,董越统军与其陕县合兵,却不料竟被牛辅所杀,并其部众,至此,长安城外二十余万西凉军尽归牛辅统领。

    虽得统领大军,然牛辅实乃无能之辈,此后发生的事件便不知称为悲剧还是笑剧好了。

    董卓受死,自家等全为有罪之身,西凉军士气自然低落不堪,一夜突有军士哗变逃亡,牛辅多疑胆xiǎo,闻其声鼎沸,只道全军俱反,忙仓惶收拣珍宝财物,领数亲卫奔逃出营,不料亲卫支胡赤儿贪财,途中竟杀牛辅,吞去财物,自持其首级往长安去降吕布。

    待尚在颍川掳掠的李傕等得闻变故,西凉军中最后一名中郎将牛辅亦亡,西凉军再无统帅,只为散沙一般,李傕等部士卒恐慌大逃,仅数日功夫,两万大军便只剩五千余。

    天下皆敌,李傕等俱惶恐难安,忙遣使往长安求免罪,王允拒之。

    李傕、郭汜、樊稠、张济本yù弃军独逃,亡命天涯,却被毒士贾诩劝阻,献计合兵往攻长安,更先遣使往关中散布谣言,言“朝廷yù尽诛西凉人”!

    西凉不安,兖州亦变,曹cào于寿张郊外初败黄巾,只是阵中济北相鲍信又战死,其麾下于禁等皆从曹cào,随其转往西击金尚,金尚难敌,南奔去投袁术,兖州终为曹cào所站,其崛起已势不可挡。

    伴随东西两面各种大事发生,雒阳在此番西凉动luàn中已受到**ō及。

    于夫罗见势不妙,又领匈奴众往冀州投袁绍去了,倒暂不算威胁,然而二十万西凉军散luàn在京兆尹、河东、弘农三郡,各自或逃散乡野中,或结xiǎo队自守关隘,或为贼掳掠一方,待“朝廷yù尽诛西凉人”的谣言传开,更是人心惶惶,除遭祸害的百姓外,每日有多则千余,少则数百的西凉军自函谷关、黄河北岸冲入邓季地盘上来,少数袭扰城池意图夺粮,多数则为投奔求活,一时雒阳周边诸县亦纷luàn不堪。

    在西凉军这面大旗之下,其实还有并州军、京师卫士等力量存在,甚为能战,能得此等军士,邓季亦有喜有忧,明知收纳下其等粮食缺口将变得更大,却舍不得将他们拒之mén外,且董卓身死,朝中变天,雒阳离得太近,亦处于危难之中,得增强实力方能守住这块地界。

    变故初起时,便按田丰安排,勇卒与辎辅兵分为数部,一为太史慈防备平yīn,二由邓季亲领,入驻函谷关,再遣车黍、苦蝤等游骑四出击杀xiǎo股袭扰者,又在四地张贴榜文,招纳luàn军。

    治下受纷扰不断,勇卒、辎辅兵每日艰辛看顾,邓季并非西凉人,yù投奔他的算不上多,然这次得利之厚却也难以想像,非但函谷关轻易到手,月余下来,前后竟也有西凉luàn军四万余来投,从中挑选jīng锐之士,得勇卒三千许、辎辅兵近七千,比原本麾下人马还要多出一倍来!

    待终于渐稳定下来时,邓季麾下已有勇卒五千余,辎辅兵近万,实力大涨,幸好投奔者中不少自带战马,将未能选入兵卒者的马匹用其它牲畜、钱粮换来,勉强能让勇卒与辎辅兵人皆有骑。

    如今的勇卒七德已由二田等补充、修改过,比邓季草创时完备许多,自然得第一时间传到万余新入者耳中,然这些西凉兵马恶习比贼人还多,一时哪里能俱遵守?直到邓季依例重罚了十余人,方才渐震慑住宵xiǎo。

    入勇卒者如此,其余未能选入的jīng壮更家如此,xiǎo部分散安入五县,其余则编入新城、偃师、缑氏、巩县、成皋五县,俱独立成户,无家室拖累,其等兵匪习气本重,不少人都难安心事农,行事多无忌惮,连原先五县治安都受影响,田畴、焦触忙碌编户造册,身为mén下游缴的焦统专管治安,只觉得焦头烂额,禀告过邓季后,在各县jīng壮中挑选出许多略识文字者为吏,使其等每日巡察,但有为祸,必重典严办,如此月余后方才渐得安定。

    治下已有十县之地,邓季不得不开始认命县长、吏员治理地方,与田丰一起挑选下来,伍焦田等大族子弟、匈奴手中救出的文士、年纪过大可退役之勇卒、贼众中培养出的少年皆有,好不容易组建出除雒阳外其余九县官吏来。

    此番长安大变,雒阳处于纷luàn边缘,军师田丰深为不安,南下据雒阳之策为他所定,邓季部出自贼寇,本就不招士人待见,如今身上又或多或少打着董卓的烙印,置身险地中,亦恐朝廷问罪,便几次说与邓季,当遣使往长安再求降。

    演义上,王允刚愎自用,不久便将被李傕等攻杀,吕布奔逃,天子如玩偶般存在,何必惧他?且李傕等西凉将领皆求降不得,邓季如何肯去触这霉头?便只以暂观其变劝阻住田丰,这时候,邓季倒显得比田丰还镇定。

    四月二十九,李傕等领数千西凉兵终过汜水关,一路西来。

    邓季并未降朝廷,与其等非敌非友,只是怕西凉军趁机掳掠诸县,闻马皮报其等兵来,亲领一万到汜水关前相迎。

    这时候,邓季兵马强壮,实力反在其等之上,然而就算击杀李傕等,函谷关以西十余万西凉军亦非自家所能辖制,领军bī来,不过yù将他们礼送出境罢了。

    形势比人强,李傕、郭汜等亦不yù此时与邓季为敌,他等大敌在长安而非雒阳,且才掳掠陈留、颍川归来,军中钱粮甚丰,无需再掳,只途中劝说邓季与自家等一齐往攻长安。

    邓季不愿去降王允,然而若从其等攻长安,身上将打上更重的西凉标志,对此番邀请,只能婉拒,率大军陪他等过了函谷关便归。

    两军并行,倒又与徐晃相见数次,只是李傕、杨奉不放人,没独处之时,甚为无奈。

    五月初二,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校尉出函谷关,招纳各地西凉军,不到半月功夫,聚众已十余万。

132.成军西进

    132.成军西进

    待李傕等西凉众西出函谷关,雒阳得安,邓季开始着手改编起军队。

    麾下一万五千余能战之士,已可不惧任何人,然再不能似之前般由几位军侯、百人将便统领下,编制必须得扩大了,与田丰商讨过一番后,勇卒、辎辅兵全被一分为二,组建dàng寇、虎牙两军,自此,邓季这位xiǎoxiǎo的雒阳令也终开始自行封赏起属下。

    在邓季原本想法中,每军三千勇卒、六千余辎辅兵,合计万人左右正好,万五人马组建两军,尚有缺欠数额,可待日后再去补足。

    一个个挑选将校,综合考虑,制衡使用,这般亦非易事,足让邓季与田丰通宵琢磨两夜,方才定下。

    五月十五,菲菲yín雨之下,车黍、太史慈各领初略成军的dàng寇、虎牙两军立马雒阳城校场中,由这片土地之主邓季授军旗。

    人丛中,多数新加入者还未能换上长戟,手里仍持着枪与戈,军袍、甲胄亦五huā八mén,看上去有些纷luàn,然而由一万五千余人马汇集成的两团方阵,除战马偶尔喷出的响鼻外,并无其它任何声音存在。

    看着面前安静、厚实的两支大军,邓季一时百感jiāo集。

    自家虽两世为人,出身却都是农家子,投身黄巾,侥幸逃得xìng命,由队率、屯长等一步步走来,因缘际会,成为一方首脑,麾下从如儿戏般只方méng、郭石两名勇卒,发展到今日两支大军,何其幸也!

    生死见得多了,也知luàn世之中一切皆为虚妄,面前这两支军队才是自家保命安身的本钱,说不定,靠着他们还能成就一番霸业呢!

    在这样肃穆庄严的场面,本应说些话语jī励诸人,可面对下面黑压压的人头,想来想去,竟然无话可说,邓季最终只能缄默着,一次次审视过台下,直到许久,方才将田丰手中捧的一块军旗接过,开口大喝道:

    “dàng寇军,接旗!”

    声如雷鸣,响彻校场内外!

    听到这声爆喝,车黍怔了一下,待醒悟过来,忙上将台躬身接过,漆黑布帛缝制的军旗尚折叠在一起,看不到上面图案,回身抖开时,却见黑底大旗上如自家所用兵器,绣着两把jiāo叉的大戟,银光闪亮,有寒气bī人。

    邓季所命,车黍为dàng寇校尉,领dàng寇军,其下苦蝤、周毅、伍宁、田麻子四人为军候,各领六百勇卒和一千辎辅兵,吏员、医匠等若干。

    dàng寇军四部人马中,苦蝤、周毅麾下为戟卒与力卒合编,伍宁领弓卒,天麻子统刀盾卒,其余由车黍亲领,全军共计七千余。

    得了军旗,在将台高举展示过一遍,车黍一声喝令道:“全军下马!”

    左阵七千余选入dàng寇军的勇卒、辎辅兵、军吏、医匠俱尊令下战马来,车黍又复回身,高举着军旗迎邓季跪拜在地,大声道:“dàng寇军愿为主公效死!”

    “唰!”

    身后,七千余人齐排跪伏在cháo湿的泥地中,甲胄碰触的声音很大,七千余喉咙中一同发出呼喊:“愿为主公效死!”

    看着跪在湿地中的dàng寇军,邓季扯嗓子吼道:“以此旗为证,dàng寇之军,当持戟兵,dàng灭群寇,保民众安乐,方不辱此名号!且起!”

    dàng寇军礼毕,早有辎辅兵取来旗杆,上前将旗麾高高挑起,车黍下台上马,伸手接过大麾,策马便绕dàng寇军外围奔驰起来,一面奔驰,嘴里吼道:“以吾等之戟,dàng灭群寇!”

    随车黍战马奔驰,黑sè军旗早在风雨中大展,一双双眼睛看着这面黑底银双戟大旗在自家军阵旁围绕飘扬,七千dàng寇军亦不由随之举戟盾高呼:

    “以吾等之戟,dàng灭群寇!嗬!嗬!嗬!”

    待车黍驰完一圈归阵,邓季再捧过第二面军旗,高喝道:“虎牙军,接旗!”

    这次上前接旗的是太史慈。

    邓季所命,由太史慈暂任虎牙校尉,领虎牙军,以韩齐、王旷、懒顾、郭石四人为军候,其中韩齐部刀盾卒,王旷、郭石领戟卒与力卒合编,懒顾部弓卒,亦各统六百勇卒、一千辎辅,军吏、医匠若干,余者由太史慈亲领,全军也是七千余,与dàng寇军相当。

    当初定下五年之约,第四个年头都已去了xiǎo半,太史慈却仍未能定去留,邓季也甚无奈,只是人聚人散,本不由自家控制,也只得罢了。

    太史慈接过军旗,展开时却见青底旗布上有只威风凛凛的下山虎,乃是用黄白二sè丝线绣出,甚为bī真,虎嘴边那两颗利牙尤突出显眼,亦如车黍般展示过后,太史慈伏地闷声道:“慈等当为县令效命!”

    韩齐等却不管自家校尉如何,仍跪伏齐声道:“虎牙军愿为主公效死!”

    邓季回道:“以此旗为证,汝等所向之处,无不破之,当不辱此虎牙之名!且起!”

    待穿上旗杆,太史慈亦下台展旗放马狂奔,嘴里厉声道:“虎牙锐利,无坚不摧!”

    韩齐、懒顾等七千虎牙军随之吼道:“虎牙锐利,无坚不摧!嗬!嗬!嗬!”

    今日校场的声音,响彻雒阳城。

    军中诸人来源甚杂,此番调整,以车黍、太史慈得称校尉,两人身份最高,其余将领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然韩齐这位跟随邓季甚久的百人将都无异议,其余人等便有些许不满也便忍住。

    除去两军外,剩下乃是邓季亲卫,如今已改名为黑铁卫,其等人员不多,只有jīng挑细选出的六百勇卒,每人都必须在刀盾卒、戟卒、力卒、弓卒四项考核中合格两mén以上方能被选入,现由典韦为黑铁卫统领,军旗则为黑底旗面上铁盾与长戟互击。

    邓季如今已占河南尹近半之地,治下宽广,按原来议定,两军建成后,不似别家只驻守郡城周边,dàng寇军将往西守函谷关,并防平yīn、雒阳等地;虎牙军则驻汜水关,保洛水之东、汜水西的巩县、成皋等五县。

    当然,那是日后的事情,刚建军毕,全军便带齐所有攻城器械,由邓季亲领dàng寇、虎牙两军冲过函谷关往西,这次连军师田丰都随军出征,田畴、焦触等则在成皋五县雇请今年已误过农事的两万jīng壮,牵引牲口车辆随在其后。

    这是一次大胆冒进行动,需知如此一来,麾下诸县再次成为不设防之地,若有之前眭固般外敌来袭,后果堪忧!然司隶虽大luàn,张杨数败未能回复元气,袁绍防公孙瓒,曹cào忙安定兖州,袁术bī刘表,可料关东群雄皆不敢轻进,而这次依田丰密计,尾随李傕等身后奔袭关中,目的乃是为去弘农郡华yīn县夺粮!

    袁术索要粮价过高,若一味只靠往南阳、豫州购买,钱财却是不足,这是不得不冒险的行动!

    长安、雒阳分为两汉都城,之前人口众多,靠司隶田地养不活这许多百姓,便在两城周边建有许多粮仓,每年由关东州郡运粮供官民食用,董卓迁都,火烧雒阳时,雒阳周边粮仓中的存粮自然都搬迁到长安去了,关中粮足,而渭水南岸、华yīn县东的华仓便是最重要的一处大粮仓。

    华仓位于华yīn县东一山谷中,南依华山,北临关西大道与渭水,山河表里,其位置优越、地势险要不说,外围又建有高大仓墙护卫,器械甚足,可谓易守难攻,早前关东供给长安的粮食,都必先集储于此,然后再走水路或陆路运往长安周边另外粮仓,这里既是往长安的粮食中转地,本身又为存储地之一,平常两三百万石存粮总是有的。

    然天下大luàn,关东群雄皆不尊朝廷,再无粮秣往西输入,华仓之粮出多进少,早已不足此数。

    待段煨降朝廷、牛辅身死后,关中大luàn,不少luàn兵趁机往华仓抢夺粮秣物资,看守粮仓的西凉军亦监守自盗,伙同luàn军、百姓盗走粮、器械不少,存粮又折去十之三四。

    李傕等西凉军自陈留掳掠而归,钱粮本丰,然入函谷关后,不料一时间竟聚集起十余万luàn军来,每日消耗巨大,华仓守军亦降其等后,便取粮数万石补充军用。

    便受过这几番折损,可华仓毕竟是长安城外最大的一处粮仓,如今所剩也当还在百万石以上,若趁luàn取之,可解治下缺粮之忧!

    长安坚城一座,李傕等要想攻下可不那么容易,然若不胜,西凉众将领xìng命难保,值此生死存亡之际,李傕等兵马虽已过十余万,却都恨不得将手中每一分力量用上,如今全数围攻长安去了,所过之地,从未留兵马看顾关隘,只是别处皆可不顾而去,华仓却不可不守,在此地,李傕留其从弟李应,侄李利领一万军守仓。

    邓季大军入关奔袭华仓,一路穿城过县,皆未曾遇何敌,便只顾往西急进。

    这是浑水mō鱼,火中取栗的冒险举动,无论成与不成,可都要得罪西凉众将,然治下所缺粮秣乃是摆在自家面前的天大一道难题,若不如此,实难解决近三十万民众吃食,故田丰出此计时,邓季立即便同意了。

    凭dàng寇、虎牙两军,邓季相信便是李傕等十万众,自家未必就不可一战!

133.华仓

    133.华仓

    麾下人马全是骑兵,行进速度甚快,不过才两日功夫,邓季等已自函谷关奔到华仓之外。

    当先一面大旗上书着大大的“邓”字,守仓的李应、李利两将突见雒阳兵马来袭,自然受惊,只是左近虽无援军,然对攻守双方来说,敌军人马并不算占优,仓墙上各种防守器械亦足,倒并不是太担心,只令守军坚守不出,又遣信使飞报李傕等。

    李应做法并无差错,可惜他却不知田丰早安排下弓卒轻骑上前,专于各要路处截杀往来信使,且李傕等仓促凑起的大军,若不能一举便攻下长安,定又复溃散开去,天下皆为敌,到时留给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虽统大军,一个个校尉们内心却都焦躁不安,即便得知邓季袭华仓,此时亦难挥师来回救。

    虽不需忧虑李傕军,然拖延时日终究于己不利,让将士歇息一夜之后,邓季便令车黍、太史慈分左右两面齐出攻城,定要拿下此地。

    投石车远远抛出两个石块,带着弧线往墙头飞去,一块越过城墙,一块却幸运地砸在墙头上,随着战场上第一声惨叫声响起,华仓前两军开始厮杀。

    华仓依山而建,只迎北一面仓墙,易守难攻,见仓墙下成群急冲来的黑压压敌军,城楼上李应、李利叔侄俩不停吆喝亲卫们分扑各段仓墙传令,十余架chuáng弩装填上弩箭开始劲shè,弓手们在墙头上不住放箭,不让其等这么容易靠近城墙,其余军士则备好落石、滚木等物,以待雒阳军靠近。

    分散开来冲锋在最前的是两军中勇卒、辎辅兵组出的刀盾手队,分别由田麻子与韩齐统领着,他们其实更适合步战,攻城时能顶仓墙上shè下的箭雨往前冲锋,当然,来自强弩的危险仍然很大,若被正面shè中,便用铁盾抵挡住亦不起多大作用,上面发来的那股巨力能将人震晕不说,弩箭亦能破开铁盾,造成直接杀伤,好在chuáng弩掉头不易,只要避开正面,便不容易被shè到。

    刀盾手身后,是抬着云梯的力卒与戟卒们,习惯做骑兵之后,弃了战马步行,他们还有些不适;其后则有伍宁、懒顾带领弓骑压制西凉军弓手;再往后,是当初从长子城中掳来的两架投石车。

    这是dàng寇、虎牙成军后第一战,初任校尉的车黍与太史慈此时xiōng中可都憋着口气,早下令得死命猛攻,就指望率先拔城,立下首功来。

    不患寡而患不均,原先身份同等的数位百人将中,车黍与太史慈得脱颖而出,凌驾诸人之上,其余人等中有不满是当然的,这些不满、鄙夷可以从平日jiāo流的话语,甚至眼神中看出来。

    在之前,车黍乃是邓季之下百人将中第一人,但并非因此便能坐稳这校尉之职,他心中亦知自家本事比不上太史慈与苦蝤,甚至边军出身的周毅治军能力也在其上,此番选为校尉,凭借的多半是资历、与邓季亲厚等原因,然而资历比他更老的还有郭石、马皮、韩齐三位在,更显亲厚的还有伍宁,却身居其等之上,能人人心服才怪了。

    太史慈能力本事都很强,许多戟卒都是他教导出来的,自无人怀疑能力,然而是去是留他自家都尚未拿定主意,不成家室,始终不算融入这个群体中,校尉之职也只是假任,不服者自然也有。

    因此,这场首战对两人来说很重要,各自都很卖力,刀盾队掩护下,戟卒与力卒们靠近城墙,两人便亲自冒疾石上前督战,务要率先拔城。

    对刚组建出的两军来说,这是一场硬战。

    一面面云梯搭上城墙,被守军推翻,再搭上。

    墙上箭支、落石、滚木充足,如雨般纷纷落下,面对这些,本领再强作用也有限,不时有人哀嚎着倒下。

    伤亡不xiǎo,看到身边那些遇难者,本与仓墙上守军出自一个群体的新入勇卒、辎辅兵们,甚至都有人想远远逃开去。

    这些原本多半在军中担任伍长、什长甚至队率的jīng锐之士,如今身份都只是一名名普通的卒兵,在以前,若遇到这般消耗战,只管吆喝麾下们上前便是,这时候却要轮到他们上去填命!

    杀jī用牛刀,那位雒阳令大人,如何舍得?

    新入者们想不通,也不太愿意和仓墙上旧日袍泽决死,可校尉大人就亲押在后,各伍、什又都是新老卒兵搭配,若自家敢后退,多半只有死路一条。

    出自西凉兵的新入者们犹豫不前,老卒们却悍不畏死,只要云梯一搭上去,便有人冒死往上攀爬去,直到墙上伸出叉杆,守军将云梯推翻,怪叫着跌下,若伤得不重,在地上打个滚,又会立即跳起来。

    一bōbō攻势如cháo,甚至几次有人登上墙头,却又被拼死的守军杀退下来。

    恐误伤自己人,两军奔到城墙下时,投石车便止住发shè了,好在弓卒打击之下,守军们伤亡也不xiǎo,若非这番有效压制,只怕死者还要多出两倍来。

    仓墙上下,都已被鲜血染红。

    麾下这般jīng锐之士野战无敌,却在攻城硬战中拿来填命,见阵前伤亡大,邓季早就心疼得狠了,只焦躁地仰头观看着战局,踏雪被他勒得不断来回徘徊踱步。

    厮杀又持续了好一会,眼见四五名dàng寇军又冲上城头,邓季不由握拳叫好,可不多时,城墙上蜂拥过来的西凉军便掩埋了此地,面对近十倍的敌人,先上墙头者竟皆战死,云梯又被推倒在地。

    “可惜!”

    邓季不由狠狠叫了一声。

    便在此时,眯眼打量着仓墙上情况的田丰突然手指一段城墙,出声道:“此地可破!”

    邓季抬头顺其手指处看去,那段墙头也在dàng寇军的攻击区域,摆有紧挨着的两架chuáng弩在。

    为避开chuáng弩的巨大杀伤力,这xiǎo段城墙前并无任何卒兵冲锋,此时也无人去攻打,可能正因如此,守军往别处死战城墙处增援去了,如今这里除去cào纵chuáng弩的军士,再无人手。

    最强攻击力的地方,竟然是最易攻破的地方,得田丰点出,邓季不由大喜,只是已来不及去通知车黍,便高声叫道:“典韦何在?”

    仓墙处敌我血战正紧,典韦亦看得心摇神曳,身上热血沸腾,只恨自家职责是护邓季、田丰安危,不能上前参与厮杀,邓季这声召唤,让他如闻天籁之音,顿时jīng神大振,策马出列应道:“典韦在此!”

    邓季回首问道:“可见军师先前所指之处?”

    见典韦猛点头,邓季才道:“速领黑铁卫,破之!”

    “诺!”

    黑铁卫们多为老卒,闻自家等可出战,呼吸便开始粗重起来,却听军侯典韦应诺过,又大声喝令道:“韩浩屯护卫主公与军师,余者随我破城!”

    要想选入黑铁卫可不易,谢允都未能得成,如今只随在车黍军中为亲卫,韩浩却得过戟卒、刀盾卒两关,如今是黑铁卫中百人将,典韦终究不放心只留邓季与田丰在此,便使他留守。

    在韩浩等羡慕的目光中,典韦已领五百人往阵后取两副云梯,策马上前去了。

    每多耽误一刻,自家死伤都要增大,若能近战,何惧此等西凉军?这时候,典韦也顾不得战马伤亡,领黑铁卫们策马飞奔向冲墙,尚在城楼上指挥士卒死战的李应亦注意到,先前还有几分疑huò,直待其等下马架起云梯,才发现该段城墙处除去剩两架chuáng弩在,早已放空。

    谁未得军令擅离职守去它处助战的?李应大为恐惧,只是此时顾不得追究罪责,忙令身旁亲卫上去堵住。

    这时候,比的就是一个快,李应亲卫毕竟慢来一步,云梯刚搭上,典韦便单手提双戟,第一个往上攀去。

    城墙不过才三丈高,在邓季与田丰期待眼神中,典韦健步往上攀爬,cào纵chuáng弩的军士也反应过来,可他等并无叉杆在手,只能探身出来推云梯,典韦手中xiǎo戟连shè,便有两人翻身掉落墙下去,待典韦上了仓墙,两支大铁戟挥动起来,还有何人能近前?

    杀散几名cào纵chuáng弩的军士,守住城墙,云梯下的人便源源不断攀爬上来,待仓墙上立定十余名黑铁卫,李应亲卫方才领援兵赶到这边。

    奔来守军又有百余,只是这般近敌步战,乃是典韦最喜,丝毫不惧他等,狂吼过一声后,他已领头扑了进去,一时虎入羊群,大铁戟之下,挨着的便伤,磕着便亡,顿时掀起大片腥风血雨。

    其余黑铁卫亦大步跟上,他们乃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选出,随典韦冲将起来,李应亲卫们抵不得甚事!云梯上,更多人冲了上去。

    得黑铁卫最先破墙守住,守仓西凉军士气顿失,惊慌失措中,dàng寇、虎牙两军亦终杀上墙头。

    不料一日华仓便告破,此地只得一面城墙在,连逃跑都不成,好在李傕大军尚在,料这雒阳令尚有顾忌,当不敢拿自家等如何,眼见大势已去,李应喝令李利并身畔军士弃械皆降。

134.虓虎

    134.虓虎

    终得破此华仓大粮仓,邓季欢喜无限,只是自家人马损失也不xiao,检点下来,战死足有千余,此外伤者不下三千之数。 shuyaya

    虽趁1uan夺华仓,然并非现在便要与李傕死斗,得罪他可不能太狠,李应、李利两者乃李傕亲属,自不可杀,所获七千余降卒也应遣归,当然,前提是得从中挑选过一遍,凡屯长以下能入勇卒、辎辅兵者皆托词为伤兵,全数截留下来就是。

    此时,李傕等胜负尚难料,前途不明,雒阳肯给食分田,被挑选出的人等倒无异议,他们在西凉军中见惯恶行,初时只道邓季也是残暴之辈,会如董卓般屠尽余下降卒,其等挑人时,为求活命,尽皆踊跃参与。

    除去降卒中jīng锐尽被挑选出来外,马匹、甲胄、器械也不可能归还,待邓季等搬运完粮秣离开华仓,李应等才得带三日口粮往长安外去寻李傕,到长安的时候,他叔侄俩所领不过五千余手无寸铁的jīng壮罢了。

    华仓粮食堆积如山,军吏们粗略检点过一遍,回报上来,此地存粮尚有百三十万石,邓季、田丰自然大喜,只要能将这些粮食尽搬回雒阳去,当前困局可解不说,还能富余下不少,只是这么多粮秣,随后田畴、焦触带来的两万民夫根本无法一趟搬运完,好在李傕等如今尚顾不得这边,邓季又令焦触火归雒阳,再雇民夫来帮忙。

    此后再给民众粮食,将以借的方式,除每十亩地缴纳两石粮赋税外,所借之粮三年内得归还清,请其等来帮忙搬运,每运回十石可得其中两石,忙完农活愿意自带牲口来出力的jīng壮可不在少数。

    先前还喜气洋洋,只是待七八日后,领军押运最后一批粮秣行到弘农时,远远撒出去探长安战况的马皮探马回报,李傕等攻打甚急,长安城终告破,王允已身死,奋武将军、温侯吕布东逃,如今已过了郑县,其目标应为函谷关!

    邓季大惊,这许多民夫牲畜组成的运粮队伍浩浩dangdang,要维护路途安稳可不容易,dang寇军早被派上前护送第一批粮秣先行,他只领虎牙军护卫在后,若吕布东来,恐要受其袭扰!

    除去吕布,李傕等西凉军得了长安,恐亦能chou兵回攻,由不得邓季、田丰不急。

    当下忙催促民夫急行,又令太史慈召集分散开的虎牙军集合随后压阵。

    运粮队缓慢,吕布并不知李傕等尚只顾着掳掠长安中公卿民众等,未能理他,唯恐身后西凉兵不饶追赶上来,其行甚快,邓季等尚未行到渑池,已被吕布败兵追上。

    待见吕布军不过才三千余军,且队形不整、旗帜杂1uan,其中还夹裹不少老弱fù孺,邓季方才安心,整军迎这股溃兵。

    在邓季原本认知中,长安兵败,吕布应往河内去投张杨才是,只要渡过黄河,沿途关隘便少,从河东奔河内却是便宜,他不知历史上张杨势弱,吕布此时还看不上人家,关东群雄中,实力当推袁氏兄弟,他此行乃是yù往南阳去投袁术呢!

    yù从长安奔南阳,有东西绵延三千多里、南北两三百里的茫茫秦岭阻隔,吕布可择路径只有两条,一为东出函谷关,自河南渡洛水,再南下新城、梁县;二则从弘农郡商县南下,出武关。

    两条路线中,武关一路尚有不少西凉1uan兵,焉能轻易放他这叛徒过去?吕布等奔出长安时,身边只剩八百余骑,余者皆是过潼关前收拢来的朝廷败军,靠八百骑尚得护卫家眷老xiao,哪里敢去争夺武关?反倒是潼关、函谷关一线,李傕西来,西凉兵皆为其所召,无甚拦阻在,其等正好前行,虽闻雒阳有邓季,然其不过出自贼寇之流,最初实未被这位飞将军放入眼内。

    待两军对垒,见邓季军整齐雄壮,七八千铁骑结阵拦路,远远看去,便有股威风煞气散出来,吕布才知自家认知出差,不由大吃了一惊。

    吕布此时部将中,已有高顺、张辽、魏续、魏越、成廉、曹xìng、侯成、宋宪、郝萌、薛兰、李封、秦宜禄之众在,可谓将多兵少,西来途中,最先跟随出长安的八百jīng骑亲信皆划归高顺统领,号称“陷阵营”,属第一能战之部,其余收拢的败兵方由张辽等将率领,本无士气,并不可用,见眼前许多雒阳兵马阻住前路,惊诧之余,吕布便转去顾高顺。

    张辽虽年轻,却是文武全才,又jīng通兵法,甚得重用;魏续、魏越与吕布有亲;成廉跟随甚旧,乃是吕布亲信。只高顺出身微末,行伍中得提拔,竟得位居帐下诸将之,由是对吕布感恩戴德,忠心不二,自家主公扭头看顾,亦知其意,却是在问陷阵营有无把握冲破面前这七八千骑兵呢!

    远观雒阳军队形、兵卒神态,便可知其等非一般,甲胄器械又整齐,高顺再自负,也不敢言凭陷阵营便能击破此十倍之敌,只得轻轻摇下头。

    吕布也不报什么希望,可李傕等夺了长安,行到此地再无回头去走武关之理,自家穷途末路中,难不成便要埋骨于此?

    “温侯,且看!”

    其等并不知晓雒阳军为何在此,只是对面骑兵队身后山坳前尚有两辆牛车坏了车轱,停在该地,阵中魏越眼尖,忙出身招呼吕布。

    两辆牛车上尚满载着粮包,仔细想想,便能明白其等到此作甚。

    雒阳军掳掠西凉粮秣,料来与李傕等关系亦亲密不到哪里去!

    想明此理,吕布眼前不由一亮。

    行军中拖家带口的,自家三千余败兵若与对方为敌起来,有这许多骑兵在,便是再yù渡河往北恐亦不可得!

    既然其等与李傕不睦,当前之计,尚可央求这支大军放行,只要自家得过函谷关,便是海阔天空任翱翔!

    “你等在此xiao翼防备,待吾去问问!”

    抱着一丝侥幸,吕布驾赤兔马,单骑冲了上去,这是不惧生死的行为,直行到对方阵前,他方勒马高喝道:

    “贵军主事者何在?吕布求见!”

    吕布啊!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温侯吕布居然来求见!

    在这1uan世中挣扎近二十年,邓季也明白所谓“三英战吕布”不过后世之人杜撰,然而却一点也不妨碍他对这位牛人的好奇与敬仰。

    田丰、太史慈、车黍等尽知邓季爱名士成痴,却不知道吕布这名字带给他的是何等冲击!

    穿越一回,能亲自与这位猛人见面、谈话,对他来说,便是一种不可抗拒的youhuo。

    只犹豫过一瞬,邓季便喝令弓卒们放下武器,不得伤人,自家招呼上典韦,两骑打马迎上去。

    待踏雪奔近赤兔马,邓季才得看清,这位飞将身材高大,应有八尺许,体型很是魁梧,肌肤白皙,然面鹰眼狼鼻,看着便很是硬朗,身上穿一套环锁铠,头顶着樊哙冠,手提丈八长天方画戟,马背后还有张铁胎硬弓。

    邓季尚在仔细打量这位温侯,吕布早一眼扫过出列两人,能看出是以前面少年为主,背后丑汉不过护卫之流,便提戟问道:“足下何人?”

    邓季咽下口唾液,努力镇定道:“南阳邓慕安,见过温侯!”

    眼前少年便是雒阳之主?吕布再吃一惊,不由脱口问道:“你便是邓季?”

    对方有字有官职,当面直呼名,这是极端无礼的行为,邓季虽不在意,典韦却已是大怒,他可不似邓季般惧吕布威名,顿时瞪目喝道:“贼厮如此大胆,敢直呼我家主公之名!”

    一言不合,典韦提双铁戟便要上前,邓季忙又连出声喝止。

    虎落平阳被犬欺,受此丑汉喝骂,吕布亦怒,只是此时才记起形势比人强,自家只是来求条活路的,硬生生止住火气,拱手道:“不意雒阳令如此少年便已名满天下,布失语得罪,尚请勿怪!”

    吕布肯软语赔罪,邓季这才醒悟过来,别管眼前这位名气如何大,如今局面却是自家占据主动,他尚得xiao心翼翼讨好呢!

    这种感觉大爽,突然间,邓季竟有些飘飘然了,大笑开口道:“一时失语,何罪之有?”

    典韦这才收声不语,静立邓季之后,听主公又问:“温侯来此为何?”

    这是明知故问,不过败逃至此,求得活路罢了,吕布脸上微红,终还是老着脸皮道:“贼势甚大,祸1uan朝纲,王司徒已不幸遭难,布独力难挡,yù往关东求借兵马讨西凉贼!”

    “我亦闻王司徒遇难,实为可叹!关东群雄盟主乃袁本初,若yù借兵,料温侯必先往彼处去,只渡大河往北,经河东至并州便可,缘何至此?”

    “袁绍正敌公孙瓒,恐难借兵,”有借兵做幌子,接下来吕布便好解释:“反倒是袁公路兵多,今吾yù往南阳一行!”

    其东奔选择的竟然是袁术,这可实在出乎邓季意料外,不过再仔细想想,他想过函谷关,岂不是有求于己?

    难不成,自家还可敲敲吕布竹杠?牛bb小说阅读网 -

135.貂蝉何人

    135.貂蝉何人

    吕布败军要想从自家地界经过,其他咱也不要你的,高顺、张辽两位随便给一个做入关之资如何?

    擦拭着口水,邓季笑道:“温候有所不知,函谷关处万余守军本季之属,早前倒可让将军无阻得行,然近日不合命一贼厮车黍为守将,他本出身黑山之众,眼界极xiǎo的,若无半点好处与他,竟不肯开关放行!人人皆如此,近日对我亦有阳奉yīn违之举,不尊号令,甚是可恨,尚请温候稍待一二日,待季设计打杀了他,新换一将,定令其放足下入关!”

    这般无赖说辞,不独让吕布目瞪口呆,身后典韦听到,亦被雷得不成:自家这主公,可不是什么好鸟!

    能明白邓季趁机要挟,然对方虽只为xiǎoxiǎo一县令,可此时在其屋檐之下,吕布也只得忍气问道:“邓县令yù要何物?”

    吕布都没问那守将车黍要何物,直接开口问的便是邓季,却是连最后的遮羞布都省了,邓季却也不以为意,眼前牛人如今被自家拿捏住,对他的那份畏惧感早就飞到爪哇国去了,便张口讨要道:“温候神武,料车黍那厮焉敢要足下财货?温侯当知,我部人马多出自草莽,甚缺将佐之才,得闻贵部有高顺、张辽两员良将,今愿借一人助其统兵,待日后另寻得高才,定然归还足下!若得此一人,那厮尚不依不饶,我定打杀了他,放温候入关!”

    吕布怒道:“高顺、张辽皆我军中大将,如何能借人?”

    邓季呵呵一笑,轻声道:“温侯难舍高顺、张辽,难不成舍得给貂蝉么?”

    这便是因平日意yín,此时头脑发晕胡口调笑了,却不料吕布一脸疑huò,反问道:“貂蝉何人?”

    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四大美人,三国貂蝉本只为宫中负责管理貂蝉帽的nv官,真实姓名不得知,董卓纳其为xiǎo妾后,吕布与之有染;董卓xìng暴,吕布因其它xiǎo事得罪,被董卓用xiǎo戟所掷,幸吕布动作敏捷方才避开,后人便将王允劝吕布杀董卓事与此二事穿chā一起,编织出王允连环计的故事,生生捧红一位叫貂蝉的美人。然而真实历史上,你若问吕布貂蝉何在,其必会反问谁是貂蝉!

    对邓季这样所知连真实历史皮máo都算不上的人儿,自然不知平日仰慕的四大美人之一,人物故事竟多半属于虚构,这一下,才真是惊讶得无以复加,难以置信!

    看吕布神sè,惊奇并不似作伪,邓季腹中暗骂几遍万恶的演义、万恶的罗贯中后,突又想起莫非因自己这只xiǎoxiǎo的蝴蝶煽动翅膀,导致吕布不识貂蝉,便不死心追问道:“季闻王司徒曾献美nv貂蝉与董卓为妾,后归于温候,为何不识?”

    听他这般再问,吕布一怔,这才明白过来这厮说的是何人。

    先前连其说的貂蝉是男是nv都搞不清,吕布自想不到别处去,然再听到董卓之妾,联想到其曾为管貂蝉帽的nv官,立即便明白过来,想必王允所献美nv、名貂蝉等云云乃为误传。

    待明白邓季所说貂蝉指谁,飞将吕布一张白脸也涨得通红,又渐转为青sè。

    这般当面挑明,是暗讽他吕奉先sī德有亏么?

    打人不打脸,对吕布来说,邓季无意间的话语便是在当面打脸!

    这xiǎo儿可恶!可恨!可杀!

    只道对方成心讥讽,吕布一时恼羞成怒,心底一股杀气冒起,狠瞪着邓季,脖颈上、提大戟的手上青筋尽凸,典韦见势不妙,急打马上前拦在两人之间。

    被这虓虎瞪得寒máo倒立,邓季这才惊醒过来,面上讪讪说不出话来,只是生死关头,吕布终还是止住怒气,冷声道:“高顺吾早晚不能离,若要将佐,给你张文远便是!只望足下能放开函谷关,让吾等过去!”

    说完话,吕布便转身驾赤兔自往己军处去了。

    他肯给张辽?

    邓季可是知道张辽字文远的,听吕布话中之意,这是愿将他给自家?

    张辽啊,将来威震逍遥津,止东吴xiǎo儿夜啼的张文远!

    这般名将从天而降,可比什么貂蝉更让人欢喜,一时间,邓季已由惊愕转为狂喜。

    “哈哈哈,张辽到手!”

    却说吕布大怒归阵,高顺、张辽等将皆围上前来相问,却听其咬牙怒声道:“邓季xiǎo儿可恨,万般折辱于吾!若不杀其,难消今日之恨!”

    自家还如同丧家犬一般呢,如何杀得这兵强马壮的邓季?高顺吃了一惊,忙开口劝道:“将军且忍一时之气,若不得过关,吾等渡河去投袁绍就是!”

    吕布摇头道:“那贼厮开口讨要将佐,须得你与文远之一方放吾等过去,吾已应下将文远与他!”

    虽知吕布寡恩刻薄,不是什么明主,然他毕竟对自家有知遇之恩,自领并州兵士跟随其以来,张辽并无二心在,却不曾料他竟会将自己送人,顿时惊呆了去,高顺等亦不由大惊。

    须知张辽这时才二十三岁,称得上少年将军,然难得文武全才,治军严整,如今便已隐隐为吕布帐下第二号大将,温候如何舍得将他送人?

    见诸将惊惶,吕布方冷笑解释道:“那xiǎo儿既要,便与他一将又如何?文远正好借机与其亲近,伴之左右,待吾等过了函谷关,临别之际,其必来送行,到时吾与文远、陷阵营猝然发难,诸位领军敌住外围,待取了xiǎo儿首级,其部自luàn!雒阳兵马甚是雄壮,若得并其部众,岂不甚好?”

    “将军高见!”这简直就是妙计,难得吕布能想出,魏越、郝萌等顿时出言赞道:“如此行事,邓季xiǎo儿必死,若能凭此得兵马与屯兵之所,岂不胜过往他处去仰人鼻息?”

    陷阵营若能居中发难,应可建功,这计划虽有些冒险,却也并非便无胜算,只到时再护温候杀出重围就是,高顺亦无异议,颔首同意下来,待一干将帅计议定,吕布便领张辽复去见邓季。

    邓季一见,吕布领来者果然便是当年并州阳邑夺粮战中见过的雁mén少年,不由大喜,上前携了张辽的手,吕布所求自满口子应允下来。

    吕布本倨傲之辈,肯如此低声下气献出军中大将来,难不成有诈?看那张辽在邓季身旁脸sè不太自然,田丰心中便已起疑,不免暗骂过几声蠢材,只是见邓季一副喜翻心的模样,料来劝阻难成,便只暗嘱太史慈、典韦等xiǎo心戒备。

    张辽到邓季军中,两支大军这才开拔往函谷关行去,邓季部虎牙军在前,吕布领败军尾随在后,一前一后泾渭分明,只是雒阳军尚需看顾运粮民夫,行速甚慢。

    然得见前面那长长的运粮队伍,想到若能杀邓季,这些都是自家的,吕布便添出几分欢喜来。

    邓季携张辽在军中,一路前行时,将当初阳邑一战得见文远神勇,如何仰慕,可惜失之jiāo臂等事一一道来,言谈中尽是仰慕之意,旁人早知他爱名士成痴,倒也见怪不怪,少年张文远却觉得这出身贼寇、比自己还xiǎo几岁的一方之雄对自家甚是看重。

    从渑池行往函谷关,被粮秣拖累,又走了两日,每扎营造饭时,邓季必设宴请张辽,邀随军文武陪同,第一日晚间甚至还请吕布等前来赴宴,才两日功夫,张辽倒吃了四顿酒宴。

    行走于路,两骑并驾,邓季顾盼jiāo谈不停,直至夜中就寝,又请张辽在自家营帐中歇下。

    邓季是真心欢喜,这份欢喜身旁黑铁卫们都能看得出,然天下名士尽多,却也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看重这张辽,好在跟随甚久的老人都知晓,邓疙瘩这般古怪并不是第一次,当初得田丰、太史慈时也这样,这两人本事能耐如今谁不佩服?可见主公眼光犀利呢!

    老人们将之前故事传开,称奇者自然不少,周边看这张辽的目光倒也多出几分新奇来。

    只是邓季对自家越亲近,张辽本人却越感不安,行途再远终有尽时,两日后,遥遥可见函谷那雄关要塞时,张文远身体竟在战马上晃了晃。

    此地因在谷中,深险如函而得名函谷,在此建关甚早,chūn秋时便有之,号称天险,乃是联通长安、雒阳东西二都的必经之地,自古烽烟不断,兵家必争,更有老子出关、紫气东来、jī鸣狗盗等故事传说,邓季趁虚得占此名关,却也算捡了大便宜。

    吕布见关上果有众多兵卒驻守,面sè自然不太好,万幸邓季守约,其等进去后半个时辰,便遣使来请自家军马入关。

    得安稳过此雄关,是走是夺都方便不少,吕布、高顺俱安心下来,然此后去投南阳,便只得洛水并几条支流阻挡路途,吕布等再无拖延不去之理,函谷外休息一日,便遣使向邓季辞行。

    临别之际,便是动手之时,张辽得信,更是左右摇摆不定。

    然邓季果然携上张辽,领太史慈等虎牙军前往送行,不过他这番举动,却是担心若不看管住吕布,其纵兵掠治下诸县却是不妙。牛bb小说阅读网 -

136.断臂

    136.断臂

    邓季领兵送行,不过为防吕布军祸luàn地方,然大军相陪,魏越、魏续、郝萌、宋宪、侯成诸将却只道被雒阳人马识破计谋,俱皆心怀忧虑,独吕布暗思及若能夺此基业,兴许不用再去南投袁术,自家日子将好过得多,铁了心只yù行事。

    洛水两岸自有邓季军所留木筏无数,吕布等得靠其渡河,邓季亦率军尾随其后,待太史慈等领前部随邓季过河,后队尚有三千余人马未渡,吕布暗思此时两军人马相差不多,若再不动手,待其等汇合更难得逞,便携高顺等八百骑陷阵营来寻邓季辞行。

    邓季不知其诈,骑在踏雪上,只携张辽手笑应道:“得温侯盛情借文远与我,季安能不远送?当陪贵军出新成……”

    话犹未尽,吕奉先已策赤兔上前,举起天方画戟迎头劈砍下来!

    先前得田丰提醒过,太史慈、典韦等三日来皆有防备,然吕布这厮动手实在是快,大戟毫无征兆突然劈砍,他等哪里反应得急,万幸韩齐离得近,眼看邓慕安便要命丧戟下,急挥刀迎上。

    吕布臂力比起典韦亦不弱丝毫,韩齐仓促举刀,如何招架得住?两下相碰,“当”一声巨响过后,钢刀已脱手飞出去,只是得他挡这一下,邓季已惊醒过来,忙不迭在马上弯腰避开戟击。

    吕布身后高顺亦提枪杀上,太史慈一声怒吼一夹黄狮腰腹,战马启动四蹄,上前抵住高顺,典韦急挥双戟来战吕布,韩浩则领黑铁卫迎向后面扑杀来的陷阵营,外围成廉、侯成宋宪等将见温侯动手,亦挥军上前往攻虎牙军,郭石、懒顾两位军侯皆尚未渡河来,只剩王旷一个,忙呼喊军士迎敌。

    一时洛水东南岸两军挥舞器械却怎么一个luàn字了得,突见此变故,邓季不由惊怒提戟yù上前助战时,却见张辽尚持长枪立在自己身侧,这一下,却真真吓得浑身冷汗直出,一颗心瞬间沉到深处去。

    张辽却便如未见他般,两眼只盯着战团中,直到邓季退入黑铁卫人群里去,亦未曾有出手迹象。

    luàn战中,惨呼声却此起彼落,血液立时染红江畔,邓季部虽然尽为可事起突然,仓促迎敌,初时也只能与其等拼个平手。

    那边吕布敌典韦,却尚记恨先前韩齐碍事,待数戟bī得典韦稍退,大戟回转又迎韩齐头上劈去。

    韩齐虎口发麻,又已失钢刀,忙双手力举铁盾去挡,天方画戟诡异地在半空中一转,劈向他手臂,这下再避让不及,戟上月牙忍锋利,“咄”地一声响过,一条胳膊已齐肩而断!

    见韩齐断臂处红白相间的骨ròu、不断涌出的鲜血,邓季顿时怒气勃发,在黑铁卫中厉声道:“杀!给老子杀了吕布匹夫!”

    韩齐断臂,吃疼不住倒下战马去,典韦忙又抢身上前,双戟bī得吕布回救,这边,邓季领数十名黑铁卫扑上去,将韩齐死死围在中央,又招呼黑铁卫们往吕布扑杀过去。

    黑铁卫其等上前助战,吕布顿时手忙脚外围尚有人开弓搭箭,shè他人和坐骑,不多时,吕布亦浑身是伤。

    “子义,子义!”

    韩齐失血过多,又从马上跌下,已是晕死过去,邓季一把抱住他,忙用衣襟堵住伤口处涌出的血液,呼过两声不见回话,才想起大声叫喊:“医匠,速请医匠来!”

    张辽mí茫地提枪站在战团外围,他没上前厮杀,一时间也无人去对付他。

    三天来,邓季对他确实不错,张辽自然感jī,然而其与并州众跟随吕布已有三年,若三天的厚待便能抵过三年之情,说出去,只怕谁也不会相信。

    这位少年雒阳令待自己不差,张辽确实不忍心亲自下手杀他,但并非就此便要改投其下!

    他张文远跟随的,还是吕布!

    惨叫声不断,场面纷luàn不堪,待张辽从mí茫中清醒过来,那吕布已如同血人一般,他忙疾步冲上前,“唰唰”两枪助吕布bī退身畔黑铁卫,又挡住典韦,大叫道:“将军,速走!”

    放眼看下战团,邓季身被军士团团围住,再想杀他已是不易,其余黑铁卫堪堪敌过陷阵营,成廉等所统兵马却不过是收拢来的败军,如何敌得过虎狼般的雒阳铁骑,已被杀得溃败开去,不少已开始弃械求降,虎牙军正往此地奔来助战,对岸起变故,洛水上亦有数百木筏拼命划来,再不走,自家就便别想得脱。

    吕布身上伤痕累累,背上chā进的两支箭簇让他疼痛不已,到此时,他方知自家还是看低了雒阳军战力,不算邓季亲卫,便外围那些军士,也丝毫不比自家陷阵营逊sè,邓季xiǎo儿竟能聚起如此多jīng锐士卒,真让人又恨又妒!

    张辽未出手杀邓季,终导致功亏一篑,他自然也看见,然而这时代士民最重恩义,亦不好就此指责他什么,只狠狠瞪过一眼,厉声喝道:“走!”

    只是此时要走,却那得容易,高顺领陷阵营护吕布拼命外突,被典韦引黑铁卫死死咬住,太史慈见邓季身畔人少,招一屯人马留下护卫,两屯看管降卒,自家亦领骑前去追杀。

    “子义,”太史慈临走,邓季忍不住还是出声道:“尽量活捉!”

    “诺!”

    两军一追一逃,纠缠中迅速离开洛水边,不一会,郭石、懒顾渡河过来,牵下战马,亦忙领兵往前追去。

    不多时,除邓季等与降卒外,这片纷luàn之地只留下近千尸体,从中看去,属于雒阳军的只两百余,伤亡不算太大,但对邓季来说,张辽得而复失、韩齐断臂身残的那股挫败感却让他觉得全身无力。

    医匠早已奔了上来,忙碌着替韩齐与其他伤者治疗。

    韩齐韩子义跟随自家已有足六年了罢,当初在范县城头遇到这位xiǎo军官带骗好不容易让他跟随自家,仿佛就在昨日,今日却害他断一臂,这让邓季如何能不内疚?

    或许,这便是争霸天下的代价?

    车黍、典韦、郭石、苦蝤、伍宁等等,身边这些人,将来或许也会一个个倒下,或如方许独目般死于或如韩齐般落个身残之局么?

    luàn世中挣扎这许多年下来,自家到底有多大长进?

    太史慈仍旧不愿死心相随,赵云、徐晃、张辽皆可遇不可求,即便求来,如若再让其等落得如同方韩齐一般下场,自家于心何忍?

    nv医匠洒下大把金疮yào,包裹上伤口,已自退去,失血过多,韩齐是死是活尚不得而知,邓季怀抱着他,有些发呆,隐约间听身后一道声音响起:“蠢材!何痴也?”

    愕然回头,田丰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家身后。

    西袭华仓,数日奔bō下来,田丰身子有些吃不消,本留在雒阳的,想来是听闻变故,又才急忙渡河赶来。

    “吾本料定吕布有诈,然不知其勇悍至此,竟能重创黑铁卫,几置你于险地,此事吾亦有责也!”

    田丰随口解释过一句,邓季开口问他:“田师,弟子错了么?”

    “非也!”田丰却摇摇头,难得地夸赞起来:“礼贤下士,爱才如命,此明君之德,有何错焉?”

    邓季苦涩一笑:“然却招此变故,韩子义…..”

    世挣命,便不遇你,韩子义便能好么?”

    听他这般说来,邓季心中略好过些,道:“我出身贼寇,却总奢望得天下英才,今才知其虚妄!”

    “岂有此理?今日此变,亦因你名望不显之故!”田丰摇摇头,责道:“出身贼寇,此或招人诟病,然高祖起于草莽,光武出自绿林,起事时皆有贼名,然终成大业,究其缘故,高祖以三章之法得民心,光武兴儒崇节得士,待你养望得名,天下归心,自有四方英豪来投,何必丧气至此!”

    不料田丰竟然用刘邦与刘秀乃与自家比较,这可如何敢当,邓季苦笑问道:“弟子应如何养望得名?”

    田丰在他对面择地坐下,瞟一眼仍旧昏mí中的韩齐,答道:“四等民之策,便是不差,虽因此得罪豪族民得利却是不少,若天下民皆传时,名望自来,豪族之力亦无能抗也!你无显赫家世,只可靠自身经营,然所缺者亦不过时日罢了!”

    邓季点头受教,此时,太史慈已先遣王旷随典韦押俘回报:“禀主公,吾等一路追杀,已斩敌将薛兰,所俘其军魏越、宋宪郝萌等以下千余人,此外其等家眷老xiǎo亦尽捉!只吕布领轻骑独逃,太史校尉正引军追之!”

    追逃时luàn纷纷,典韦赶上其军,先挥大铁戟将薛兰打下马,黑铁卫们luàn刃将其剁为若非太史慈及时赶到传邓季活捉之令,其军将领身死者将更多。

    此后追逃中,太史慈第一个捉了郝萌、黄狮马快,上前又擒到宋宪,典韦拿下曹懒顾shè翻魏越坐骑,由部众绑了魏越,其等军士多降,只是此时也仅余下千余活口,加上洛水畔投降士卒,亦不过千五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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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英烈碑

    137.英烈碑

    身后雒阳兵马追杀得急,吕奉先见机不妙,只得弃了家眷老独领六百余骑逃奔而去,太史慈等尚紧缀不放。

    邓季面前,待王旷回报毕,典韦怒声chā话道:“主公,吕布如此可恶,俘军吾等不可轻饶,尽当屠之!”

    这时代,杀俘最为平常不过,数百年前,白起甚至一举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卒,董卓等也常干这事,邓季亦恨吕布此举害得韩齐身残、二百余部众遇难,可毕竟来自两千年后,还狠不下心迁怒到一干降卒身上去,再说田丰方劝过应养望得名,怎能应下。

    见邓季摇头拒绝杀俘,典韦尚自忿忿不甘,倒也没再出声。

    邓季轻放下韩齐,招呼黑铁卫xiǎo翼将其抬上木筏,先送到雒阳家中去安置,自家则与田丰起身去看俘虏。

    被擒住的四将三日前还赴过邓季酒宴,自然彼此都识得,只是此时皆被捆绑得紧紧的,其等已从座上宾沦为阶下囚。

    四人尽皆狼狈,见邓季与田丰过来,魏越立即出声怒骂不止,邓季自然郁闷,其等随吕布yù夺自家基业,他还骂得如此理直气壮,真是岂有此理?

    田丰在后皱眉道:“此人与吕布有亲,对其倒忠心,此时不过为求一死,既如此,杀其全名便是!”

    一番火气总要有发泄处,闻言,邓季也便点头,命典韦将其带到洛水边去,不一会,尸身滚入河中,典韦自提头来归。

    得见魏越那血淋淋人头,宋宪皆黯然,田丰这才冷声问道:“我家主公亦不曾薄待吕布,然其狼子野心,竟行此不堪事,你等助虐,可知罪否?”

    郝萌天生一张上八字胡,闻田丰发问,忙伏地道:“此为温侯做主,我等不过听命行事!”

    宋宪生得粗豪,看不惯郝萌此态,不屈回道:“各为其主,如此而已!”

    身畔宋宪都已发话亦冷声道:“死则死而,奈何尚辱之?”

    吕布麾下将领能力可都不差,然邓季不敢再轻言招纳,只看着他们三人,听田丰问道:“你等亦如魏越,不愿求降得活么?”

    沉默一会,郝萌最先道:“愿降!”

    见宋宪不肯出声问道:“敢问邓县令,吾等若降,足下如何待之?”

    田丰亦回头看邓季,想想后,邓季如实道:“你等虽曾为将,然初入我军,只可为队屯之流,日后有功,方得升迁!”

    先前邓季推崇善待张辽的举动其等皆知,只道同为吕布帐下之将,己等应也不差,却未料到自家等竟只得队率、屯长般待遇,郝萌不由一怔,宋宪亦相视苦笑,又黯然纠结好一阵方道:“吾不yù为吕布死,愿降!”

    曹xìng既开口愿降,想想自家确实不值为吕布而死,宋宪叹口气,亦垂头道:“愿降!”

    邓季、田丰大喜点头,才令士卒与三人松绑。

    吕布等轻骑往逃,后太史慈见追之不及,也只得引军回转。

    汇集起来的降卒却也是一般对待,见不降者全拉到洛水畔一刀了事,这些并州士卒中也无几人愿为吕布而死,尽数称降。

    捉来的家眷老却不见吕布之妻,只得其两名xiǎo妾在,问过宋宪等,方知逃出长安时便未随来。

    原来长安城破,吕布出逃时妻nv并不在家中,事急不及去寻,便遗下其等。此后幸得长安城中名庞舒者素与吕布友善,sī藏其等于家中,方才未遭李傕等害,后方送归吕布,庞舒因此被李傕所杀。

    jiāo战之后,这些家眷便都是战利品,检点一番后,其中fù人容貌最美的却是吕布部将秦宜禄之妻杜氏,颜sè不在焦姬之下,她身边尚带有一名xiǎo名阿苏的男婴,邓季令若韩齐得活命,便将这杜氏赐与他为妾。

    姿sè稍次些的便是吕布两名邓季不知其中有无貂蝉,然此时他沮丧得厉害,实无心于只将其一赐予典韦,另一人则赐车黍。

    高顺、张辽并无家眷,反正与吕布已成死仇,其余所获fù人nv子中有颜sè者亦不少,尽被邓季分赐诸将。

    宋宪郝萌三人降邓季,方幸得保住家眷,想想后,邓季留宋宪、郝萌于虎牙军则遣到车黍帐下去听令。

    韩齐身残,日后再不能出征,其部刀盾卒便改由王旷统领,王旷原部则暂由宋宪统带,此为破例郝萌则如邓季所言,只得任屯长。

    ——

    六月初一,大雨。

    漫天大雨中,不时有雷声轰鸣,黑铁卫虎牙军中屯长以上将领齐聚三崤山。

    这一天,乃是祭拜华仓、洛水两战中遇难袍泽之日。

    两战死去勇卒三百九十六名,辎辅兵八百四十三名,合计一千二百三十九人。

    一千二百多座新坟排列在三崤山这块坡地上石碑、坟堆紧紧互挨着,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

    六年来战事不断,老弱jīng壮死伤者众多,然邓季部战死如此多勇卒、辎辅兵,还是第一遭。

    众多坟堆前列,有一xiǎo块平台,上面两旁竖着八块丈余宽、两丈高的大石碑,这是令石匠连日赶制出的,每一块石碑上端,都刻有“英烈碑”三个篆体大字。

    八面石碑的左首两块,已刻满一千二百三十九个名字,其余六面尚空无一字。

    常德、伍恭等早杀有纯máo无杂sè的三牲为祭品,此时,邓季与田丰身穿蓑衣站在平台最前列,冒雨取酒水洒祭过,领一干人等拜了下去。

    身上虽有蓑衣避雨,然平台积水冲击着泥土,此时跪拜,不免要沾得满身污泥。

    邓季、田丰领头,自无人在乎,三拜礼毕后,邓季起身转过,大声开口道:“此地今后便是我等勇卒、辎辅兵战死英烈安身之所!”

    刚说完第一句,天边有闪电划过,邓季停一下,静待雷鸣过去,接着道:“诸位已见,吾请石匠刻石碑八面立此,今才用其中两面,余者尚待后来者填补!”

    “吾等逢此luàn世中,八面石碑或尚不足用,然无需诸位担忧,天下大石尽有,雒阳亦不缺石匠,若有不足,再立就是!”

    虽暂时无雷鸣震耳,雨水打在土地、野草、石碑、蓑衣上发出的声音汇集起来,却也不算邓季尽量放大声,让面前肃立的每一个将领都能听见:“诸位或有疑问,此等攻城之战死伤者众,何不以民之jīng壮上前,吾等在后,此举可免耗我勇卒、辎辅兵

    “诸位当以为,”又有闪光划过,邓季不得不再次停下,雷声尽时才继道:“此地所躺一千二百三十九位英烈,多半死得不值!”

    诸将中有此不满的当然不少,攻华仓时便有人觉得不值,出身西凉的后来者尤甚,飞熊军、白马义从、陷阵营、大戟士,此等皆可称然试问天下间群雄谁舍得如邓季般用此等jīng锐去攻坚城?

    有疑问,然气氛不对,此时可无人敢出声询问,听邓季接着道:“然诸位可曾想过,缘何民众之家,只得二十亩田地,而辎辅兵、勇卒田地为其倍数,农忙时有其等相助不说,入军尚能以品秩得月俸?”

    这番话田丰也是第一次得闻,自己这弟子脑子里究竟能想些什么出来?听到此,他眼睛已不由亮了起来。

    “仅凭诸位武勇乎?凭武勇得此殊待,岂非持强凌弱?若如此,吾等与匈奴、董卓何异?勇卒七德何用?”

    “我今日话语,烦请诸位传于麾下,”闪电、雷鸣又起,然此时已再遮不去邓季的声音:“民众自有将养吾等之责,吾等亦有护民得安之义!吾无好处分与众民,便不能bī其涉险;你等得享厚待,拼生死、杀敌保境,便属份内之事!”

    “若非敌兵犯境,我治下之民,定再无冒死出战之举,日后少不得尚有攻城死战,上前拼杀,皆仅为我等勇卒、辎辅兵!”

    “尚请诸位谨记,非但民众如此,麾下亦不可有勇卒、辎辅兵之分,万不可以勇卒jīng锐便不舍,独以辎辅兵上前!”

    “勇卒之名,乃一若临阵退缩不前,何处殊于辎辅与民众?我要之何用?此辈收其田地,打入罪民可也!战死之魂,与此地英烈共眠可也!”

    “只我为主一日,英烈之家,三十年内不收其赋;因战残疾之家,二十年不收其赋!”

    攻城战免不得死伤甚重,华仓之战算是邓季部第一次硬攻坚城,一战下来,勇卒、辎辅兵中这种议论自然不少,有人言及不该用其等jīng锐去硬碰城池,邓季也曾得闻,今日才乘机发泄一番,见下面众人面sè不一,才放缓声音道:“我亦知攻城死伤者众,然此乃本份,不当推诿与他人!此后虎牙两军于驻地之内,每三日chōu部众习练一次攻城,日后攻城拔寨,还望你等建功!”

    车黍、太史慈早带头弯下腰去,齐声应道:“诺!”

    言语完毕,邓季领头行下坡去,众人皆跟随其后,不多时便走得干净,此地只留常德领几名老者在。

    “哈哈,疙瘩比以前威风不少,我等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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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太平道

    138.太平道

    军中将领们下山离去,常德等十余老头也寻山路归家。

    其等所行道路却非与邓季等一路往雒阳去,他们的住所就在山中。

    今日暴雨不停,若在平时放晴,这边半山上便到处可见一簇簇羊群,那是分给民众后剩下的,常德之职,便是管理这些放牧牲畜的老头们。

    继续沿山腰走过七八里地,密林后面有块坳地,面积颇大不说,还很平坦,里间建有房舍数十间,这里便是老头们的住所。

    除老头们居住的房屋外,外围两侧还建有四五层厩圈,几排羊舍里圈着近千头羊,马厩中也尚有数十成年雄马与xiǎo马驹三百余匹。

    驽马分与民众为畜力用,战马则都分与勇卒、辎辅兵们,剩下的这数十匹雄马却是jīng挑细选留下来做种马的,一匹匹全高壮得很,两月前的chūn季正值它们发情,由老郭带下山可劲配过众多母马,刚带回山时全jīng疲力竭,一副病焉焉的模样,让常德心疼不已,好久才渐回复过来。

    若非邓疙瘩说过,凡由山中种马配种过的母马,所产第一匹马驹得jiāo回山里来,之后所出才能归母马主人自家,这般亏本买卖,常德老头可不愿干。

    三百匹xiǎo马驹则是之前在涉侯国时便产下的,父母都是好马,除赤骥外,它们尚不知良驽,便一并留下看顾,待长成筛选过才决定如何使用。

    若非大雨阻隔,这些大xiǎo马儿们还得由老头中年纪稍xiǎo的老郭领出去外间遛一圈,今日却只能留在厩中嚼着粮草,一边不满地打着响鼻。

    除常德这十余人宰杀三牲陪同邓季等拜祭英烈,此地留下看守的老头还足有七八十人,当初邓季定下民分四等之策,这近百老者全是孤家寡人,却自认尚能动弹,不需他人奉养,甘为役民定居于此。

    房舍四下有百十亩田地,全是他等年初时整nòng出的,有放牧牲畜的差事在,邓季也不会放他们挨饿,这些田地不过凭老头们兴致罢了,cào劳过一生,谁闲得住?但有点空暇,总要寻些事做做,如今地里的粟禾已齐膝深,开始挂穗了,东侧溪沟边则有好几畦菜地,其中作物亦绿油油的甚féi,今日大雨,溪水已涨满xiǎo沟,哗哗叫着一路流淌下去。

    一行人穿过田中xiǎo径,进到房舍中来。老头们自散去,常德则先四下看过一遍,每间羊舍内都有定数,一间间看过去,圈mén全安好无恙,牲畜并未有丢,便放心下来,又唤人往几间马厩里添过食,才往西侧大屋里去,到mén前先将蓑衣脱去,免得带雨水入内。

    除非病倒,否则四下巡视是他每日必行之事,大家本来做得已甚好,然常德就是免不得挂心,其他老头都知晓,常德xìng子甚严,若被其挑出什么máo病来,关系再好也少不得被指鼻臭骂一顿。

    西侧这间房屋内除了密密麻麻的大陶罐,基本再无他物,不过常德进去时,尚有十余老头在清洗jī卵往陶罐内装填。

    常德跨进去,嘴里问道:“今日尚未完么?”

    忙碌着的老头们抬起头来,见是他,便有人答道:“却也快了,老年他们尚在jī舍中,再拣一遭卵来,今日便算完!”

    邓季所传养用却行喂jī之法已大获成功,当初在涉侯国将养的土jī已有六七千之多,可惜南下雒阳时大部分送与民众,只留两千母jī,四百余雄jī在,到雒阳后,常德等立即便再造出数十却行坑来,拣选jī子让母jī抱窝,得xiǎojī两万余,xiǎo半年下来,第一批xiǎojī也开始陆续产卵,老头们活计便又多了一样:每日腌制许多咸蛋供给军用,dàng寇、虎牙两军隔四五日自会派军士来此地搬运一次。

    “得与疙瘩说,想法再nòng些粗盐来,陶罐也差,眼看便不够用了!”一万多xiǎo母jī大规模产卵之时快到,如今尚在不停孵卵,常德心大,准备得喂养个三四万只母jī才罢,嘀咕过一句,又道:“你等先忙,我去后间看看老年!”

    后院十余间长二十余丈的大房,全是jī舍,出mén又复披上蓑衣,常德一间间寻过去,大方内有许多jī笼在,可不太好闻,还好两边俱不加墙,对流的风已吹掉些味道;地上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还撒有薄薄一层生石灰,这是老年等的功劳,只因邓疙瘩说过,如此一来,jī群才不容易得瘟。

    jī槽内的吃食是却行拌糠皮,下层还铺有一层石沙,这也是邓疙瘩教导的,据说这些jī每日得吞一些石子才行,否则克化不了吃食。luàn世起之前,常德等老头家中可一直有养jī,只是没圈养过,还真不知它们需得吃石子,第一次听闻这话时只让人觉得稀奇,然邓疙瘩说得肯定,还是相信的好。

    老年领着七八人在第四间jī舍里忙碌,由两人拣卵,其余则负责清扫地上的jī粪,看着他们,常德又想起疙瘩祭拜英烈碑前说的,待秋收之后,yù使人将山坳周边田地开挖出来做鱼塘,用jī粪、却行来养鱼,不让老头们再种地。

    有河、洛在侧,自家等尚需养鱼么?常德有些不解,不过城池附近河段鱼少倒是知道的,疙瘩此举,难不成是因懒得派军士去远处打渔?

    常德想不明白,不过既然百十亩地要全数挖开养鱼,目前这些却行坑可还远远不够,待雨停后,还得吆喝老头儿们再nòng数十口出来先预备下。

    见老年等忙得不可开jiāo,常德随之搭把手,待其等活计忙完,最后一站,便是去看那些却行坑。

    却行这种平日毫不起眼的xiǎo虫,若非疙瘩那xiǎo子能想到,谁知用处竟这般大?用虫豸养jī还真是一本万利,就凭这,常德便对疙瘩佩服喜欢得紧,别看老头脾气上来时也会不顾他身份到底是渠帅还是县令,照样怒喝痛骂,然内心深处却没什么说的,疙瘩许多怪异的做法,老头都是暗中鼎力支持者。

    数十口却行坑排得整整齐齐,内里的xiǎo虫们平常得紧,却也不容易shìnòng,吃食倒简单,粪便、烂叶、草根都可,然而它们喜cháo土,晴天时得记得往坑里洒水,太cháo湿也不成,像这般雷雨天便得万分xiǎo心,如果坑里有积水,却行们便会纷纷逃走,逃不出的则会被被淹死。

    老人们都睡得浅,昨夜刚起雨时,一干人等便寻木板将却行坑全数盖上了,就怕老年等取jī食时忘记再盖上,常德顺坑边走过一转,没发现有坑口暴lù在外,这才转身离去。

    要照管这许多畜禽,老头们一日的活计并不轻松,直忙碌到将近黄昏时分,方才渐完,饷食已做好,集合起来热闹用过,这才再清洗一遍手脚,规规矩矩进入正中大堂内。

    这间堂屋里迎mén有张高大案桌,摆着三块排位。

    中间最前一面,上书“太平道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张讳角神位”几个字迹,后面两块,自然是地公将军与人公将军的。

    牌位前几个碗碟中放置有咸蛋、果品、粟菽等供品,案桌后面的墙壁上,则是八个大字:“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常德与这近百老头不愿别人奉养,甘愿躲在此地,为的就是这三面牌位,随时间推移,别人或记不得蛾贼身份,他等却不会忘记自己是太平道弟子。

    从涉侯国搬迁南下时,常德便寻过邓季,要将大贤良师祭坛也搬迁过来。

    面对这位倔强的老头,邓季也无法,然而其等南下是招安投朝廷的,这太平道如何敢堂而皇之摆出来?

    两下皆不愿意退步,最后只得取折中之法,祭坛、牌位可不能在人前祭拜。

    为此之故,常德等才不愿去雒阳城过活,只在这三崤群山脚寻到一山坳,如隐居般住下来,顺便才是发挥余热,替邓疙瘩放牧、养禽。

    当然,这里也并非真正与世隔绝,只不过不许外人来罢了,田丰、田畴、太史慈等也全知晓此地这些存在,彼此互不干涉而已。除去三五日来搬运一趟咸蛋的军士,nv医匠们也会不时来此拜祭,数年培养下来,她们已是邓季治下太平道的中坚,替人治病时尚会默念几遍“大贤良师保佑”;另外,邓仲、车黍、懒顾、田麻子等老黄巾若得闲暇,也会到此拜祭。

    到现在,太平道、黄巾固然被群雄全力打杀,但在某些地方兼容并存也是可能的,其与世俗力量之间并非后世想象那般泾渭分明,曹cào前期靠镇压黄巾得功勋,后又招数十万黄巾降卒,按想来,与黄巾应该对立才是,然其死后,很多疑冢里却都刻有“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八个大字,此乃史学家们不解之谜。

    当然,对此时的邓季来说,为安伍焦田等族人,此地却也不敢轻涉,偶尔被常德、邓仲等bī着来拜祭,也得偷偷如做贼一般,便明知是掩耳盗铃,也不敢摆在明面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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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长安

    139.长安

    六月初的时候,长安城中李傕等开始商讨如何对付浑水mō鱼劫了自家华仓的雒阳令邓季。

    一干西凉众自陈留到长安,才数月功夫,聚众又近二十万人,比起月前大厦将倾,只领四五千兵士惶惶不可终日,如今他等可谓chūn风得意。

    如今的西凉众人中,自然以李傕为首,他比起董卓处事来,已没那么独断专行。

    导致其这般的缘故,是因对手中力量的掌控力不足。

    当初董卓专权,西凉众内部皆听命与他,号令一出,莫敢不从;李傕却是与郭汜、樊稠、张济等一起行事方得掌大权,当初齐肩儿般的四名校尉,如何肯对他俯首帖耳?

    李傕等能攻下长安来,得赖驻守城内的兵马尚有许多董卓旧部,在吕布之前,奉王允令出城与其等战的也是出自西凉体系的徐荣与胡轸,徐荣战败身死、胡轸降后,其等兵卒亦愿随李傕等,入长安城后又聚起的近二十万人马,包括董卓遗留的四千余飞熊军,除分掌在四校尉手中,尚有胡轸、李méng、王方等人分领,李傕虽名为西凉众之首,却并非万事一人可决。

    本只求一条活路走,李傕等胃口也不算大,攻陷长安,掳掠过公卿、百姓之后,只要求天子封李傕为扬武将军,郭汜为扬烈将军,樊稠、张济、李méng等人皆为中郎将,直到数月之后,觉得职位太低,李傕方才又请封为车骑将军,郭汜为后将军,樊稠为右将军,张济为镇东将军,当然,还都有侯爵。

    然与董卓得太师之位终究不同,“大骠车卫”虽为朝廷中位置最高的四个将军称号,李傕求的却也只是第三位的车骑将军,并非大将军,其余郭汜等还要再低一等。

    李傕之所以开始时这般谨慎,其实也跟董卓前车之鉴脱不去关系,权倾朝野、兵势滔天又如何?到天下人皆恨,俱都反之,王允领头一击,除西凉众外,谁肯真心助他?

    如同牛辅一般,李傕亦有深信巫者的恶习,大事必求问巫人,若非身为掌权者,这也不算什么大罪过。

    然而此时,李傕尚万事xiǎo心翼翼,入长安之初,西凉众军纪败坏,掳掠一番之后,李傕才记起这已是自家地盘,已是悔之无及,后便想尽力补救,做些成绩出来不招士民愤恨,与数年后的凶残模样可截然不同。

    一个人,总是在不停变化的。

    李傕此时只抓兵权,朝廷中事比董卓时要少chā手许多,甚至比王允时都要好,少年天子这才得些许权柄到手,数月之后,李傕荐李儒为shì中时,天子便以其曾毒杀兄长弘农王,不肯给官,反yù治罪,李傕也仅只能保住其命,未能强讨到官职,从此事便可见一斑。

    朝廷中事多由杨彪、马日磾、赵岐、钟繇、韩斌、董承等自决,李傕并未事事专权,不过为保自家,却开始往外结jiāo诸侯求盟。

    马腾、韩遂得董卓劝和,受招安,只是待其等到长安时,董卓已死,李傕主事,便封马腾为征西将军,屯兵于郿县,其将庞德也得封为校尉;封韩遂为镇西将军,遣回金城。

    朝廷敞开封赏将军名号,自李傕始!除马腾、韩遂之外,李傕等尚yùjiāo接此时势力最大的军阀袁术为外援,以朝廷名义授其左将军,假节,进封阳翟侯,这些都表明,虽处于数十万大军保护中,李傕等内心却还在惶惶不安。

    当然,再惶恐不安的老虎,也难容下兔子在自家mén前撒野。

    雒阳令邓季劫华仓粮之举,便如同一只在其等面前撒野的兔子。

    西进入函谷关之前,李傕等或忌他三分,此时大局已定,重兵在握,可不会再将其放入眼中了。

    董卓身死后,本来这雒阳令也可算其等西凉一众,又放自家等从其地界入关来,本因感jī加赏才是,奈何其竟敢随己等身后劫去华仓,此等冒犯之行实属难容。

    最近几日,尚一心图个好名声的李傕可面临着难关——初得权柄的天子竟开口向其讨要朝中公卿臣属年俸!

    其等汉臣,如何来寻吾讨要俸禄?且董太师时不要,王允当权又不要,如何这时找我?李傕难以想通透,然天子话语亦说得明白,你站了长安周边官仓,便得给付朝臣俸禄。

    朝廷中公卿臣属一年之俸禄实非xiǎo数,仅三公每人便得发放二千石,位比三公的文武公卿还尚多,再加臣僚、吏员、军士、阉宦之流,合计不下百万石!

    虽说大汉历来发放俸禄都是钱粮各半,并非全为粮,然要支付出这么庞大的俸禄,由不得李傕不惦记被邓季xiǎo儿劫走的华仓之粮!

    天子索要俸禄,说不定只是暗讽一下西凉军进长安后从公卿百姓那掳掠去的钱财,没指望真要到,但这时候,李傕竟还是准备认账的,只是掳掠来财物虽多,吃进去再吐出来却有些难受,正因如此,他才更惦记邓季,自家雄兵在握,当破其地、枭其首、夺其粮!

    如今可用谋士,除去贾诩、宋果外,又多出位李儒来,一干人议事商讨到最后,两位大谋士的意见却根本无法统一。

    贾诩之言:“些许钱粮何惜?邓季遣李应、李利二将归,可见亦不yù与吾等为敌,其虽只为一县令,然已实有河南半郡之地,前番趁吾等未入关时,又招得luàn兵许多,闻其南下时领人口二十万,如今其下能战之众当不下六七万,不可xiǎo觑!若与相争,死伤必众,途使吕布之辈得意!邓季出贼寇中,万难与关东群雄jiāo好,吾等正可引为外援,将军当令朝廷给官结盟,使吾等多一藩屏!”

    六七万兵马之数却是贾诩推测出来的,本应与实数相差不大,然邓季部只挑jīng锐之策尚未传到长安,倒让他猜错。

    李儒却道:“此等贼寇有何能焉?量大军一鼓可破,除广结英豪,将军亦当施雷霆手段震慑宵xiǎo,邓季劫我粮仓在前,若不除此贼众之辈,恐招群雄讥笑,更犯将军虎威!”

    李儒、贾诩皆智谋之辈,李傕等向来甚服,如今两人意见不合,自让众人犯难。

    见迟迟定不下结果,还是宋果出言道:“若如此,不如先以兵马试之,若能取则取,不能,再依文和先生之意,赏官结好?”

    这话得李傕同意,只是派何人往攻函谷关又成难题,这并非攻长安之生死关头,听闻邓慕安有六七万人马,更有天下雄关在手,此等硬战,谁愿去折损自家部众?

    众军之中,自以李傕、郭汜两人兵马最多,然最多也只能与邓季“六七万”人马持平,若yù攻函谷关,或渡河去取雒阳,少说也得十万之众!李傕、郭汜不愿轻离长安,议来议去,最后定下樊稠、张济、李méng、王方四人分两路出击,樊、李、王三人往攻函谷关,张济则出河东,寻机渡河。

    樊稠三人东bī函谷关,邓季闻报,急招虎牙军来助战,两军弓卒在雄关城墙倒上演了好一场技艺之赛,两军勇卒与辎辅兵弓手合起来虽才四千余,却皆为难得好手,有其等守在关上,轮番箭雨又准又远,樊稠连调数千人上前,除刀盾手外,竟无一人能bī近关下,连云梯都难搭上墙头,还如何攻打?

    投石车虽能给城墙上带来些许伤亡,破关却连一点希望都看不到,樊稠等本就不愿出死力,见此模样,只得暂屯兵关下,静候张济消息。

    张济领三万余军抵达平yīn对岸,其地民众看见,忙飞报雒阳,田丰随太史慈虎牙军五千骑赶去,埋伏半途,趁其半渡而击之,最先过河的两千西凉人马,一个不得归去。

    张济又沿河向东,几番yù在河内境寻渡河地,只是邓季军皆为骑兵,其等东向,太史慈便随之沿河往东,南岸各地密布探马,其如何能得轻渡?且河内尚有张杨军在,其也不敢太过无忌惮。

    樊稠、张济皆不得建功,六月底,只得引军自归长安去,李傕虽忿忿许久,却也无法,只得依贾诩之计yù先行安抚。

    官员俸禄尚可拖欠,可这时候,长安城中又渐起变故,眼看离秋收尚有月余,此为民间青黄不接之时,长安人口多,土地产粮本就不够吃,全靠购买关东粮养活,华仓被邓季所劫,如今官市缺粮,长安城内竟已闹起饥荒来,sī卖者大涨粮价,引城中怨声载道。

    李傕能战败朱隽、徐荣、吕布,实也算得一员猛将,然对此等事情却也无计,麾下人马增多,军粮也不足注入官市的,记起使自家缺粮根源,早又每日将那邓季骂了数十遍。

    可骂人并不能解决问题,万般无奈,李儒又献计,可趁加官之机,遣使于邓季处求借粮,听闻其甚爱杨奉麾下徐晃,如今己等旗下可不缺猛士,徐晃不过一武夫,未见何能,便将其送与雒阳又如何?

    李傕如今自不缺好马,杨奉却无坐骑在,得知李儒所献计谋,立时便将邓季所送坐骑讨要了去。

    七月初一,贾诩自请为天使往雒阳传诏,诏令因京师已改为长安,复河南尹之名为河南郡,授邓季河南郡太守、折冲将军之职。

    诏令之外,贾诩方言,yù以徐晃为质,借雒阳粮二十万石,秋收后归还。

    邓季自然一口应允下来,七月初八,徐晃只身到雒阳,邓季雇民夫送二十万石粮出函谷关,由李傕自遣兵士运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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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贾诩

    140.贾诩

    忙碌一季下来,如今河南西半郡之地上,到处可见沉甸甸的粟穗压弯禾杆,甚是喜人。

    放晴天,一大早屋外麻雀便叽叽喳喳扰人得紧,被它们吵醒,贾诩也就起了身。

    屋内寻骨粉(注1)、柳枝漱过口,净面毕,贾诩才慢慢戴上冠,扎紧腰带,推mén出去。

    xiǎo住月余下来,这临时改成的郡守府内大多人都已认得他,一路尽可通行无阻,习惯之后,也懒得叫自家随从,在mén口处与兼任府mén亭长(注2)的典韦打过声招呼,又自出府去闲逛。

    看他要独自出mén,典韦可不放心,招呼过一声,两名黑铁卫便疾步跟了上去。

    自家身材太过矮xiǎo,在mén口这巨汉面前,贾诩总有几分不自在,不愿与他多jiāo谈,跟着自家的黑铁卫倒不在乎。

    邓慕安如何nòng这般巨汉来做亲卫首领呢,寻个矮点的多好?

    脑子里不知不觉突然冒出这等念头来,倒让贾诩不由哑然一笑。

    往前走过几步,站在雒阳街头,贾文和倒有些茫然了,时日久了,今日该再去何地游逛呢?

    “吾等今日去何处?”

    自家想不出来,贾诩索xìng回头问两名黑铁卫。

    我等只是护卫你好不好?去何地闲逛还不得由你拿主意?彼此也算得熟识了,两名黑铁卫一齐瞪眼,莫名以对。

    “若不然,再去寻田郡丞手谈一日?”

    听他这般说,两名黑铁卫齐变了脸sè,其中一个老实些,直言道:“郡丞大人已说了,秋收在即,他政事纷忙,没空再陪文和先生下棋!”

    “不过才输我三日罢了,”贾诩摇摇头,哈哈笑道:“田子泰无趣!”

    那黑铁卫面sè不变,又接着道:“郡丞大人还说,文和先生再yù下棋,可自去寻军师!”

    听到这话,贾诩立时便收住得意笑声,苦脸道:“田元皓寸土必争,无君子之风,与他下棋,却使我脑子疼!”

    田子泰不愿让自家再欺负,莫若还是到乡野中走走去?

    拿定主意,贾诩便领着两人往津mén行去。

    雒阳南临洛水,有开阳mén、平城mén、xiǎo苑mén、津mén四mén;北依邙山,原天子所居北宫在北城,有谷mén、夏mén相通城内;东面则为上东mén、中东mén和耗mén;西有上西mén、雍mén和广阳mén。

    北方不通,三面城mén中,以平城mén为正mén,其位最尊,然而此时就近原则,贾诩也犯不着往正mén去。

    城中民居还处处可见烟熏过的黑迹,然而人声鼎沸,牛马嘈杂,这里早就不再是一座死城。

    自打传过天子诏令,贾诩便一直留在雒阳城中。

    他虽在朝中挂有尚书之职,然长安现无甚担忧处,有李儒、宋果等替李傕cào心,他正好在此偷偷懒,当然,对李傕等回报的却是yù留下探邓季部虚实。

    三国时代,贾诩绝对能称得是位奇人。

    为自己家人能保命得安,他贾文和可让天下人皆断送了xìng命。

    这位毒士计谋之狠辣,天下皆知,痛恨者多,然而跟随过董卓、李傕、段煨、张绣、曹cào、曹丕,偏偏就得保全家人,活到最后。

    为活xìng命,少年时被羌氐所俘,他可假称权贵之戚;为活命保家,他可怂恿李傕等祸luàn关中;为活命,他可舍弃段煨另投他人;为活命,他可劝张绣降曹cào而不是袁绍;为免遭猜忌惹杀身之祸,入曹cào帐下后他可关mén闭户,不结jiāo权贵,明哲保身。

    贾诩身上,有着一切符合luàn世生存的智慧。

    与田丰的宁折不弯比起来,他千机万变,一切,只为了自家能存活,也能满足君主的需求。

    用后世话语来说,他是一位服务xìng谋士。

    狠辣刁毒、进退自如,既顾及君主,又保全自家,这就是贾诩贾文和。

    他留在邓季治下,并非只为探查虚实,也不是心血来cháo随意逛逛,赖在此地不回去的缘故,是这位毒士对如今看见、听到的一切充满好奇。

    贾诩能在luàn世中独善其身,便是因其识人极准,少有出错,然而河南之主邓季、谋士田丰两人却让贾诩觉得很不解、看不透。

    出自贼寇的邓季,绝不可能说他仁义方正,这四等民之策明明就是蛮不讲理的,强组数万民户,当引民怨无数才是,在贾诩眼中,这与李傕等掳掠四方的行为并无任何差别,而且听闻其也曾掳掠过上党、强纳有民fù,都不算什么好德行,且闻关东民众提到其名,皆称为“掘人坟茔邓慕安”!

    然若说他残暴不仁,比起董卓、李傕来却差得甚远,到此地月余,似乎不见军民中有谁真正怕他,与民众聊起来,提到他名字时人们表情都很自然,各种或崇拜、或喜爱、或怒骂、或讥讽的情绪中,唯独就没有畏惧在,甚至连邓季那不雅的绰号也是想叫便叫,一点不在乎跟在自己身后的是黑铁卫。

    如果说邓季让贾诩觉得好奇,田丰便是看不透了,他已知此人乃邓季之师,郡中第一谋士,邓季出自贼寇,没学识才正常,相信河南种种形势都与这位军师脱不去干系,然平日明明是一位让人觉得方正的文士,如何能想出这许多偏mén之举来?施政与他xìng格表现如此不同,他是怪才么?

    以上这些,只是让人新奇而已,其它所知却让他隐约觉得有些恐惧。

    河南军力邓季等自不会告诉他,然秋收渐近,最近从洛水东四县涌入雒阳找活儿干的jīng壮可不在少数,他们都是西凉人,贾诩还碰到过两位旧识,一番jiāo谈下来,方知早前自家预料此地最少六七万军力完全不对,其军不过才一万五千人,却全是飞熊军那般jīng锐,这般选卒法,战力究竟比六七万众强还是弱便不好说了。

    才两三月功夫,这两位旧识说起话来也开始以河南人自居了,他们明明出自西凉,这般快便认同邓季了?

    三年前董卓迁都,雒阳的惨状贾诩乃是亲眼目睹,他深信即便有大能者来治理,没一二十年绝不可能恢复回元气,然其等迁二十万之众,跋山涉水到此地才xiǎo半年功夫,竟已经让这方土地变成另外一番模样,到处可见勃勃生机!

    若只是将之前荒芜的土地又复开垦出来的话,并不足为奇,如今这比以前可还差许多,让贾诩真正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包含西凉众在内的这些民众竟已将此地当成了自己的家,上下齐心调理,这才是让他感受到的别样的生机。

    河南各种法令制度,贾诩不可能俱都知晓,他只是靠一星半点的东西,见微知著,得到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述,但能切实感受到的东西。

    十余日前在平县,贾诩亲眼见因连日雨水冲毁田中大水渠,一名据说是亭长的人物登高一呼后,立即便有近千jīng壮云集去救急,没过多久,附近又有军侯领军士奔来援助,据说那军侯并未得任何命令,事后方得邓季之赏。

    雒阳、平县、平yīn、谷成、河南,凡是贾诩去过的地方,野外虽无人烟,城中却都是一般模样。

    首先是干净,贾诩从未在其它地方见过这么干净的城池,居住者不少,家家养有牛马牲畜,可街道上不说看不到任何人畜粪便,灰土也基本没有,据说这是为了防止瘟疫。

    其次是民众的安宁,身处luàn世之中,通过jiāo谈也知这些河南民众多为侥幸得生者,可那种焦躁情绪却都很少,但凡得闲有空,总是三五人聚集一起,或天南地北胡luàn谈话、或对一件xiǎo事争论不休,城里每日虽都有舞长戟、nòng刀盾、挽大弓的孩童们吵闹不休,然给人的感觉,就是安宁!

    那些孩童舞动起成年人才能使用的器械时,一张张xiǎo脸上都很认真,并不似在玩耍,他们早晨时还老老实实呆在学堂中,中午随大人下地做农活,傍晚cào练武艺,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卖nòng着他们那无限的jīng力。

    这些无知民众们要培养什么样的孩子?文武全才么?

    此地武风之重让外人难以想象,贾诩也曾与孩童们jiāo谈过,他们似乎就只期盼着十六岁成年,方好提器械去加入那勇卒,上阵厮杀,既然如此,还学文作甚?

    “不学文如何成呢?咱xiǎo民也得明白事理不是?疙瘩大哥……不,郡守大人可说了,日后军中队率以上,只要识字者担任呢!”

    谷成县城中这名孩童的回答似乎能解释一下这些举动。

    李傕虽盘踞长安中,麾下带甲二十万,然对三辅之地来说,他们更似只是过客,走在街上,能感受到两旁房屋中偷看的民众shè出来的目光,全都是冷冰冰的,邓季却已在河南牢牢扎下了根!

    若说李傕等二十万西凉大军像块坚硬的土砖,河南便是一株树苗,目前还很稚嫩,举起土砖或可将树苗砸断,然而随着岁月流逝,树苗终将成长为参天大树,任它狂风骤雨亦只是屹然不动,土砖却只会在雨水中泡散、断裂、粉碎。

    再过些时日,土砖也碰不过这株树苗!

    因为如此,贾诩才会感觉到害怕!

    一路走过去,街道两旁许多mén口都有人在磨刀,准备着秋收,在磨刀的“嚯嚯”声中,贾诩领着两名黑铁卫施施然行过去,心有些悲凉,却也没人抬头理会他一下。

    注1:中国人漱口习惯很早就有,秦汉时多用石砖、瓦磨成粉,也有动物骨粉,后期则用盐、明矾水、茶、老糠灰、中yào汤等漱口,所以才形容美nv“齿如瓠犀”,这点上,欧洲要落后很久。

    注2:府mén亭长,郡府属官,主守卫。

    (老虎多谢书友们,一夜下来,终于杀回历史分类推荐榜了!一会还有一更!)

141.动怒

    141.动怒

    以邓季的脾xìng,毒士这般大人物到自家地盘上来,焉能不好生款待?自少不得三五日便设宴笼络一番。

    贾诩是外人,徐晃却已是自家的,他来时被杨奉夺了马去,面对邓季很有些惭愧,然而对邓季来说,这等名将岂能用好马来衡量?能得他到手,根本就不在乎杨奉夺马之举,赤骥虽才两岁半,却已甚为神骏,便直接给了他,眼看这马比之前那匹枣红还要难得,自引徐晃感jī不尽。

    邓季官职虽由一千石的县令上升为二千石的郡守,但别指望如今朝廷还有俸禄发放,朝廷也别指望自家纳上赋税。在这luàn世,河南太守、折冲将军除去大义名声之外,亦不过空职罢了,并无一用,万事还得靠自家呢。

    长安二十万西凉众,可不敢过分开罪李傕,前番其等索要的二十万粮食在邓季承受范围之内,不敢不给,能就此息刀兵最好不过,徐晃却是意外的添头,不要白不要,下面也无人出来反对,不过其职位该如何安置倒让邓季颇费了番心思。

    初时yù使徐晃入虎牙军顶替宋宪领军,后想想,太史慈心尚未定,眼看五年期便满,若他还是要走,虎牙校尉便可由徐晃来接任,只是自家是穿越才知徐晃之能,车黍等麾下老人却不知,若骤然成一军之首恐难服众,在这之前,得让徐晃好生表现一番,尽显才干,最好能立下大功。

    若要立功,便得将他安顿到目前最易有战事的地方去。

    李傕夺下长安后,徐晃已被封为骑都尉,邓季sī下对他解释过一番后,调伍宁为河南郡都尉,改由周毅统领其部弓卒,徐晃到dàng寇军中任统领戟卒、力卒的军侯。

    从骑都尉到军侯是降职,然而得见所领部属比之前军士jīng锐数倍后,徐晃并无半点不满,除战马有用他也爱外,徐晃本就不在乎身外物,因战后甚少开口讨要赏赐,在历史上,曹军中皆称其“不得晌,数徐晃!”

    从古至今,无论朝廷、军队、公司,中国人都很重视论资排辈,才干反倒其次,演义里周瑜出任都督,资历比他老的程普便不服;黄忠被列入五虎上将,关羽便生不满,这些虽为演义中事,却也可看出一斑来。

    好在徐晃乃是天生将军料,治军之能比苦蝤犹有过之,为军侯统众不过一月,其部人马已如臂指使,号令莫敢不从,众人皆服其能,又都叹服邓季眼光。

    几年下来,伍宁对这比自己年纪还xiǎo的姐夫已再没了丝毫抱怨,然此番被调出军中,他百般不愿,亲自登mén向邓季、伍窕央求过数次,邓季只得剖白开来:“战阵凶险,丈人只剩你一个独子,平日里爱若xìng命的,若你遭不幸,他将如何?我岂有脸见他?”

    伍窕亦少不得从旁开解一番,都尉可是比二千石的官员,伍家何时出过这等高官?且邓季说的本就是实情,如今已不比涉侯国做贼时人手不足,人人都得上阵,能留城中为官,也是大善。

    伍宁虽爱军伍,然姐夫说得明白,想到白发苍苍的老父,也只得勉强应下来。

    却也不能让伍宁这都尉有名无实,没有兵丁,其同意之后,邓季便从dàng寇、虎牙两军中chōu调出年岁渐大的八百名兵卒,由其统带,专与黑铁卫护这雒阳城平安,其等算是从此离了外出征战,要守雒阳大城,这点人数自然还远远不足,然到真有战事到此时,尚能发动jīng壮民夫相助,外围大军也会回救,他们不过平日看顾好城mén罢了。

    除chōu调八百老兵与伍宁外,邓季还借此番一并将其余年长者chōu出,共有两百余人,通安到各县去为衙吏,维持治安。

    回雒阳之后,韩齐好歹是保下xìng命来,断去一臂,虽从无有甚怨言,却免不得意志消沉,除之前赐给的美fù杜氏,每有宴请,邓季也定要请他来,平日又多与郭石、车黍等去他家坐坐,只是总不见得开颜。

    由县令升为郡守,邓季如今还是名不副实,在此之前,南端的梁县本藏有难民不少,隔颖川xiǎo块土地与天下第一大郡、邓季老家南阳对望,乃是雒阳南大mén,如今勉强纳入治下;汜水关以东中牟等十县则一马平川,直接与陈留、颖川两郡连接,无险可守,邓季并不敢去占,他只得手河南郡一半土地。

    光yīn如梭,眨眼间,洛水西、南七县之地终到收割之季,统计赋税、钱粮入库这些事情将田丰、田畴、焦触等文官忙得连日不停,连贾诩看不过去都跑去帮忙,邓季也不好只在家中与妻妾子nv们戏耍,只是这些事他chā不上手,便起车驾,与典韦领黑铁卫们去巡查各县。

    所到各地,见民夫忙碌辛勤忙碌,田地中虽人人挥汗如雨,却掩不住一脸喜悦,尚有不少人出粮雇请偃师、成皋等县的西凉人来帮忙,这里也有自家的收获,邓季一路看过去,止不住得意开心。

    待从新成出来,邓季才想起自从月前往梁县委派过官吏便算罢,到河南半年,自家还从未去过梁县呢,徐晃也被安置在那里,正可去看看,想定主意,便领黑铁卫们渡过南面的伊水,寻往梁县去。

    吕布逃到南阳,终究得袁术收留,其等离梁县却近,沿途又无甚天然阻碍,邓季也暗防着他犯境,此地派有dàng寇军十屯人马常驻,新成尚有五屯,若有变故,快马半日可到,此两县如今便为徐晃防区,算是邓季治下最容易起战事的地方,就看徐晃可能凭此立功了。

    邓季此来,一为看看徐晃兵马防备如何,二为熟悉地方,谁料得知其车驾前来,离城尚有二十余里地,便有十余名民众哆嗦着拦路求情。

    典韦上前打量过,这些不过平常农夫,邓季邀其等到路旁细细问过,方知此地新置县长姜甫以该地民非邓季当初许诺之众、县衙缺钱粮为由,言今岁收赋不与雒阳等五县一致,每十亩地得收赋三石!

    梁县之民多为董卓烧雒阳、迁都时从别县逃来,已在此地安居三年,以前并无官府管辖,邓季占领,遣官吏纳入治中后,闻十亩地纳二石,本以为赋轻,尚且欢喜,谁料待秋收后,县长临时加征,又与大汉三十税一一般模样。

    突然闻得这般消息,邓季不由顿时暴怒,到这世后,农夫负担之重早让他这农家子大为不满,因此方定下每十亩地只纳粮二石,以此减轻农者之忧,梁县新纳之地,这县长尚未为其等划分等级,丈量田地出来,便敢违令加征,好大的胆子!

    邓季一时怒气难遏,竟连县城也不想去了,只顾留在路边与老农mén闲聊,徐晃得报,忙领数十骑出城来迎,他等近前,邓季也只点头打过招呼,便不再搭理。

    如今徐晃也不指望李傕还会用二十万石粮赎自家回去,邓季对他甚厚,便也安心留下用事,入其麾下后,日前所见,邓季都是对自己一副笑脸模样,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动怒,徐晃尚不清楚他脾xìng,只得惴惴在旁候着。

    又过了好一会,梁县长姜甫才领许多县中吏员赶到,尚不待他等施礼,邓季便先怒问道:“我定下赋税之例,你等怎敢擅自改动?”

    姜甫倒长得仪表堂堂,甚为儒雅,他曾为王匡治下县长,也是邓季等从匈奴手中救出的士人,雒阳缺人,因其曾做过官,这次方被授予梁县之长,听到邓季发问,恭敬回道:“臣下亦知此举不妥,然每县除官吏俸禄外,只许留万石粮为资,其余皆得上缴,梁县方纳入主公治下,诸事繁多,万石粮如何够用?吾等县中所定,亦不过今岁加征,来年定回复主公所定数额!”

    邓季冷声道:“衙中用粮不足,何不直言求告于郡府,只榨百姓乎?今岁加征一石,明岁有事再加,何时方是尽头?”

    这般行为却是之前官方旧习,除为朝廷征收外,官吏尚要为县中多征一二留用,普天下皆如此,这姜甫之前做过县长,不免就依葫芦画瓢照样施为,其余吏员虽为邓季选出,然是他属下,也没人觉得有何不对。

    “今日你等归县,日前多收之粮,限十日内尽发放回去!”这人并非自己贪用掉,也怪自家没防到此等,邓季也只得压下火气,吩咐道:“待完结此事,郡中自有新县长来接任,你jiāo接过后,且归郡守府去,改掉旧日之习再出来为官罢!”

    随口处置掉一名县长,邓季已无心再去梁县,辞过徐晃、老农们,领典韦等自转。

    人尚在归途中,邓季便遣人将此事通传到诸县,指望各县引以为戒,又令黑铁卫出去暗查各县还有何违规之举。

    按邓季之令,赋税每年只秋季征收一次,洛水东四县安置的西凉jīng壮因误了chūn播农时,今年内免征,然待黑铁卫暗查归来,四县皆按户籍人口,sī下每人征粮半石。

    前世曾听闻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得知这般情况,邓季好悬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万般恼怒中,有骑飞奔来报,雒阳有事,军师请主公回去。

142.东去西来

    142.东去西来

    河南处四战之地,随时有可能发生意外情况,如今邓季可不敢再相信前世游戏得记忆,只把雒阳当块无人要的白地看待,田丰等闲并不会唤他,听说有事,顿让邓季吃了一吓,这传信之人又说不清楚什么,只得一路飞驰往雒阳去。

    才到平日常渡的洛水河岸,便见田丰、贾诩、田畴、焦触都在那里,不似有变故得模样,倒让邓季纳闷不已,近前仔细问过,方知是因之前汜水关外有人求入,如今已入境内,田丰招邓季来一起迎接呢。

    邓季卡在这雒阳要道上,掌函谷关与汜水关两大咽喉,关东各地与长安jiāo通除去走弘农武关、或走河内两地绕行外,都要经过此地,四面群雄皆非友,邓季、田丰为防别人诈关取城,之前便对dàng寇、虎牙两军定过规矩,入关者十人以下,可便放行;十人以上,得仔细盘问、搜查过;若百人以上,便需得禀告雒阳,得田丰或邓季首肯方可放入。

    长安城里才十一岁的当今天子日日周旋于狼群,已是少年老成,不甘再为傀儡,yù有番作为振兴汉室,李傕亦想jiāo结诸侯为外援,秋收前,朝廷派出太傅马日磾、太仆赵岐杖节镇抚诸侯,便是从邓季地盘上过去得,天使过境,邓季等才迎送过一次,如今怎又迎人?

    今日自家等外出迎接的究竟是哪路神仙?邓季免不得好奇动问,方知来的竟是自家颇为忌惮的黄巾杀手朱隽。

    数月前中牟一战,朱隽不敌李傕等人,只得领败兵退往荆州去,待李傕等掳掠毕入关攻长安,其又复回占了中牟,陶谦、刘表皆派兵相助于他,陶谦对袁绍很是失望,yù奉朱隽为太师进伐关中迎天子,然而马日磾等到后,以天子名义招朱隽进京,这位大汉忠臣认为:“以君召臣,义不俟驾,况天子诏乎!且傕、汜xiǎo竖,樊稠庸儿,无他远略,又埶力相敌,变难必作。吾乘其闲,大事可济!”yù往长安与皇甫嵩联手振兴汉室,便散去军队,只领数名随从往关中来,途经邓季治下。

    朱隽乃朝中名臣宿将,田丰素来敬仰,闻其西来,少不得要外出迎接一番,邓季虽然有些怵他,但此时自家身份已不再是蛾贼,朱隽这番入京去做高官,能结jiāo上也无坏处,便老老实实跟田丰等在此侯着。

    一路有太史慈派人引路,先前快马回报,朱隽一行已过了偃师,等了xiǎo半日功夫,其等便到洛水畔,两下见面。

    闻名久矣,邓季却还是首次得见这位名将的容貌,只见他一张四方脸,腮下全是硬胡茬,身高体壮,其余也并无奇特处,奈何他的名声全是黄巾尸骨堆出来的,自家出身有些不堪,上前施礼时,朱隽看过来的目光冷冷的,并不给什么好脸sè,更不可能回礼了。

    见自家弟子被冷落藐视,田丰忙施礼chā话道:“前闻皇甫义真已左迁至太尉,今再得将军入朝,天下甚幸,想二公在内,定能一整朝纲、匡复天子,还我大汉清明!”

    田丰曾在朝任职过,朱隽与他却是旧识,面子不好不给,这才开口答道:“汉室微弱,阉竖、董贼相继luàn朝,今首逆虽尽已伏诛,群xiǎo却尚在,群雄又有不臣之心,世道多艰,吾辈不过尽忠竭力,无亏臣节罢了!”

    对田丰说过话,朱隽转眼在贾诩身上扫了一眼,问道:“你不在朝中,来此为何?已投河南乎?”

    贾诩跟随董卓甚久,乃是西凉众中一员,在这位大汉忠臣面前,身份只与邓季一样,都别想得待见,听他这般问,亦不由老脸微红,忙施礼答道:“诩不过作客暂居此地,不日将归!”

    贾诩虽也曾为虎作伥过,却一贯善做好人,sī下救济人不少,没李儒那般讨人厌,朱隽刺过他一句,也便住嘴,又回身对邓季道:“既已为汉臣,当一改前行,弃恶修身,尽忠守节才是!”

    人家好不容易才肯和自己说句话,不管说的是什么,邓季忙猛点头称是,听他又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替天子牧守一郡之地,每岁朝贡赋税便该如数纳往长安,方是为臣之道,若只结众独守其界,或觊觎非分,亦乃国贼!”

    朱隽说的直接,这下非但邓季,连田丰、田畴、焦触都一齐变了脸sè,自家好不容易从西凉手中劫到华仓粮,只为养活治下之民,岂有再jiāo回去的道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说得是不差,然如今河南按四等民之策方得稍缓窘境,若按朝廷所定税赋再行征收,便得前功尽弃!

    朱隽却也不是傻子,见众人面sè难看,想来与二袁亦同,也只是养兵图霸业之辈,实为汉贼,便冷哼过一声,不再想多嘴。

    这世道有二心者尽多,jiāo粮给朝廷最后只怕也得落入李傕等手中,想想后,田丰开口道:“河南久luàn之地,粮本不足养民,然月前吾等亦纳有二十万石粮入京!”

    二十万粮本就是从咱手中抢去的,李傕还搭了个徐晃呢?这厮果然品行不正,这不是睁眼说瞎话诳人么?贾诩不由暗下翻了好大个白眼。

    生平甚少说这般违心话糊nòng人,田丰自己也觉得脸热,随口说完,便自低头看地。

    人说近墨者黑,自家做了邓慕安老师,果然学坏许多!

    朱隽不知详情,闻得这话,面sè稍霁,这才开口呼过河。

    田畴忙安排众人上木筏,朱隽只叫田丰相陪,邓季与贾诩相视苦笑过,两人俱被人家无视,也不想去同筏遭冷眼,便落后一步,另乘木筏过去。

    董卓时期朱隽曾任过河南尹,驻军雒阳甚久,知晓城中残破模样,过了洛水,连雒阳也不愿进,只yù西行,邓季请他赴宴、住宿的提议,被一概拒绝了。

    换田丰相请也无果,眼看其等便要离去,西面马蹄声响,突有一骑飞奔而来,看装束、来路,应为驻守函谷关的dàng寇军军士。

    这名奉命来传信的勇卒却不是什么有眼力的,见邓季、田丰皆在,自家奉令传信已寻到正主,不免欢喜,也不顾其等旁边尚有外人在,开口便喊道:“奉dàng寇校尉之令回报主公、军师,边让边文礼先生已入函谷!”

    “边文礼?”

    不仅田丰吃惊失声,正yù离去得朱隽亦诧问道:“真是边九江来了?”

    当世大儒,首推蔡邕、郑玄,次之卢植、边让,四位皆闻名天下。蔡邕因附逆董卓,已为王允所杀,前些日子又听闻卢植病逝于邺城,一年之内竟亡二人,如何不教天下士子们黯然魂伤?

    可是边让如何到此地来,他不是还担任九江太守么?

    边让虽还年轻,然他得名字莫说田丰田畴等正统文人、朱隽这般名将,便是邓季、车黍等草莽中人也是久仰的,当然,其等也仅知其名而已。

    “同去恭迎?”

    见众人只顾惊异,贾诩先笑着提议起,田丰便将挽留朱隽的事情先放一边,请众人上马齐奔往函谷关去迎人。

    这位边让在大将军何进时期被召辟为官,高授九江太守之职,就任至今,见天下动dàng,董卓、李傕相继luàn政,乃亲入长安辞去官职,yù归老家陈留去,此时正好途经河南。

    镇守函谷关的车黍自得知入关文士便是大名士边让,便忙准备车驾迎其入关来,命亲卫一路护送不说,又使人飞报雒阳,待邓季、朱隽等与其相遇,已在河南县境内。

    朱隽、田丰、贾诩、田畴、焦触上前,少不得一番久仰拜见之类,邓季身为地主,亦得机近前亲近一番这天下名士。

    边让尚不到四十岁,风姿过人,时人皆赞其作章华赋如司马相如,然其xìng颇高傲,与朱隽一般,对邓季这位主人也不大爱搭理。这次贾诩待遇倒稍微要好些。

    两下报名之后,田丰再次出言邀边让、朱隽去雒阳,两人却皆不愿,便只在路边座谈,邓季见田丰甚喜,这般却不是待客之道,忙令人往河南县中整治酒席送来。

    有大名士边让在,道旁相聚谈话,话题不多时便转到经史子集上去,邓季在旁直听得云山雾海,昏昏yù睡,田丰等却甚相得,频频点头请教,又服边让辩才博学。

    直到黄昏时分,河南县将酒席送来,众人方才停下话围而进食,邓慕安如此殷勤款待,然吃过酒席,两位尊客却如故,并不见态度好转。

    饷食毕,朱隽不顾天渐黑,辞过边让、田丰,连夜往函谷关而去,田丰只得请焦触送其出关。

    朱隽离去,田丰好说歹说,终才将大名士边让挽留到河南县安置下。

    田丰极yù留客请教,奈何边让却归心似箭,第二日大早便不辞而去,待邓季、田丰、贾诩等去他房中相请时,只得见一间屋空了。

    文章做得好总抵不过刀兵,邓季对这位名士并无多少想法,只是见此模样,恐田丰伤心,不免佯怒道:“此人无礼,田师如此厚待,其却不顾而去,待弟子遣人将其擒回,令他与田师早夕相伴才是!”

    明知邓季这话多半是玩笑,田丰也忍不住喝骂道:“蠢才,你道文礼先生也与吾一般么?此等贤达之士,敬之且不及,如何辱之?”

    “邓河南之意与吾却相似!”

    那边,贾诩倒已拍掌大笑。

    (第一更,今日被事耽误,下一更只怕不能在12点以前了,要多等下。求月票、推荐!)

143.换人

    143.换人

    朱隽、边让路过河南,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相对邓季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大事,倒是没过几日,贾诩也终回长安去了。

    这个季节,河南之地似乎很是热闹,从东西两面涌入关的各种人物渐渐增多,亦有商队往来贸易,那位叫苏秀的南阳老乡更已领队来过数次。

    这些人之外,九月底,邓季尚领着田麻子部与黑铁卫们为三崤山中常德等老头开挖鱼塘,田丰遣人来报,又有一位名士领随从自汜水关外来,这位叫陈宫的人物,已到雒阳城郡守府中求见邓季。

    陈宫,字公台,前世记忆中,他因曹cào擅杀无辜和“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之言改投奔吕布,然而此时,他却仍是曹cào帐下的重要谋士,多亏其四方游走,孟德才能得以入主兖州。

    曹cào的重要谋士,来自家河南郡做甚?

    带着满腹疑问,将鱼塘事jiāo给田麻子主持,邓季奔回雒阳,在郡守府中见到了陈宫。

    邓季回城前,田丰已用言语多方试探过,奈何陈宫口风甚紧,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其既领随从来求见,想必是正事,邓季也便叫齐文官,正厅对待。

    这位在演义中留下重重一笔的谋士,身材略有些发胖,髯须长美,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待见礼毕,方说明来意:“闻得足下得华仓,已解河南粮乏之忧,吾奉曹公之命到此,乃为请奉还前番所借之粮!”

    听到这话,邓季不由愕然,前次发檄文往诸侯处借粮,田丰也没曾料到群雄如此xiǎo气,最终只得七八万石,实属吃ròu不成反惹一身腥的行为,其中曹cào所借虽然算多,然也不过才两万石,为这点物资,竟值得巴巴派名谋士来讨要?

    在邓季、田丰等心中,这些借来的粮食可从未想过归还,然而陈宫亲至讨要,却也没必要赖账。

    虽不明所以,邓季还是点头道:“前者事忙,一时未顾及,既然曹公催讨,吾等自然奉还,公台先生可xiǎo住几日,归去时我遣军士一路送去便是!”

    陈宫却摇摇头,又道:“除要还欠粮外,曹公还yù向河南借粮五十万石!”

    “嘶!”

    听到这话,田畴、焦触、伍恭等全不由倒chōu了口凉气,这厮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怎敢如此狮子大张口?当河南是他家的么?

    前番所劫华仓之粮确实不少,分借给治下民众后,秋收时洛水西五县收得田赋十七万石,民众所还借粮亦有十余万石,加起来,雒阳城中存粮仍有百万石,数额很大,然而那是自家辛苦得来的,还得发放官员、勇卒、辎辅兵俸禄,他开口就要借走一半?

    如今这世道,命皆难保,所借之物还有几人会还?

    见田畴等已由惊转怒,邓季身旁跪坐的田丰出声问道:“曹孟德新得兖州之地,有何不足,尚yù向吾等河南借如此多粮?”

    陈宫一脸傲sè,昂然答道:“数日前,曹公在济北国再破黄巾,俘jīng壮三十余万,老弱百余万口,为活其等,特遣宫往河南借粮!”

    “此言当真?”

    面对厅中惊问声,陈宫只是冷笑不答。

    四月一战之后,黄巾胁裹兖州,竟汇集成百余万的大洪流,这是今年曹cào与这股黄巾的第二战,大获全胜,终于灭掉这股大黄巾,陈宫等一路来得急,消息都还没能传到雒阳来,是以邓季、田丰等不知。

    破坏容易建设难,兖州遭这股黄巾掳掠过一番,今年农事大坏,秋季所征钱粮并不多,如何能养活这许多黄巾民众?实际上,除了派陈宫往有余粮的河南求借外,曹cào此时已暗中设立发丘中郎将、mō金校尉两职,专司盗墓取财,准备以财物换粮秣。

    曹cào终于得到青州兵来源,这就要迅速崛起了么?

    听闻这消息,邓季一时也不知是喜是忧,放眼看厅中,田畴、焦触、伍恭都掩不住一脸惊sè,只是尚无人开口发问。

    百余万人口!东面从此多出一大敌!邓慕安从何知曹cào乃一代雄主的?想起年前太行中议事,邓季坚持yù投曹cào,眼光确实tǐng准,田丰侧头看过他一眼,开口答陈宫道:“河南凋敝,焉有如此多粮可借?”

    之前所言不过漫天要价,听田丰这般说,陈宫历时便改了口:“如此,借三十万石便罢?”

    若不能降曹cào,从此之后,自家东面便多出雄起的曹cào,西面又是数十万西凉军,左右受敌,邓季哪有什么好心情,不由脱口怒道:“也无!”

    连遭两番拒绝,陈宫却仍然好整以暇:“既如此,便与长安一般,借粮二十万石!”

    前番借粮给李傕,却是因为这些粮秣本夺自其等,若不给粮安抚一二,两下成死仇可是不妙,何况还要个徐晃添头?这粮与曹cào有何关系了?这厮竟开口叫得如此理直气壮!

    “二十万石也无!曹公前番借两万石粮与河南,吾时深谢,此番可出借四万石与他,多却无有!”

    陈宫“呵呵”一笑,依旧不紧不慢道:“宫来河南前,曹公已使人遍传降俘黄巾中,若邓慕安不肯借粮活民,至其等于死地,日后可令子孙相传,掘其坟茔便是!”

    掘人坟茔邓慕安,怎么掘到自家头上了?邓季张大嘴,呆呆看着面前的陈宫,这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脚,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制其身!

    不过才短短半年功夫,自家与曹cào竟然对换过角sè!

    一旁的田丰也是哭笑不得,勉强对田畴道:“子泰,且先送公台去安置,此事吾等明日再议!”

    看邓季与厅中众人模样,陈宫对自家这番话造成的效果很是满意,再施过一礼,起身随田畴去了。

    待他出mén,邓季急转身问田丰道:“田师,吾等如何应对?”

    田丰沉yín半晌,道:“半年前,吾等发檄乃是送名求粮,曹孟德如今同样亦为送名求粮,若不与之,恐失名望!”

    田丰这般说,是赞同给粮的了?焦触忙chā话道:“话虽如此,然其得三十万jīng壮,本已势大,若再以粮资之,强其军力而弱自家,只是此消彼长,实乃不智之举!”

    “吾亦知之,然慕安出自贼寇,得名本为不易,又曾发檄天下,天下知之,若就此推拒,必招骂名!且黄巾民艰难,亦当济之,方为仁者!”

    田丰答过焦触后,屋中一时便陷入沉默,各人都在心中权衡两下利弊,没人再轻易开口,过得一会,田畴归来,开口对邓季劝道:“主公勿只记曹孟德之举,当心怀生民之念,显仁德之名,恩泽天下,自有四方来投!彼获百万之众,料不能轻安,数年内吾等尚可无忧!”

    田畴说完话,厅中却人人无语,只伍恭叹道:“若能得既不让曹孟德便宜,又可救民之策,便大善!”

    听到他这话,邓季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拍掌大笑道:“有计了,且看我明日如何答他!”

    次日朝食毕,聚齐文臣后,邓季又将陈宫请入大厅,对其直言道:“好叫公台得知,足下昨日所请,吾等实难允之!”

    陈宫此来,早料定不论多寡,邓慕安定可借出几分粮食,听他这般说,不由立即变了脸sè。

    “除奉还前番两万石外,兖州借粮,我一粒也没有!”见陈宫脸sè已渐变成铁青,邓季这才转话道:“然虽不yù借粮,却可与曹公换人!”

    陈宫这才忍怒开口问道:“足下yù换何人?”

    “我只换黄巾民众,其中年十四以下、五十上之老弱,每人可换粮一石;壮年fùnv,一人换二石;jīng壮男子么,若曹公舍得,一人可换三石!”

    jīng壮男子料来曹cào不会肯换,然河南新得的四万西凉众,虽勉强安置下去,却皆无家室,无论从军还是为民,若长期如此下去,不免要生出许多luàn子来,这股黄巾中老弱fù孺至少有八十万,曹cào招降时,定只以jīng壮为先,放任逃散乡野中的老弱fù孺自然还多,若可寻来换粮,其等自会卖力,自家换到后,又可如之前般让这些老弱fù孺与西凉男人强组成家。

    人活一世,从来就不是只为自己,一旦有家人、生出牵绊,行事便得收敛些、顾及些、勤勉些!

    洛水东四县治安不佳,很大原因就是因其地之民皆无家室拖累!

    邓季jīng挑勇卒之策,在河南之外甚难,西凉军可算jīng锐,然四万众中也只得选出三千余勇卒,反倒是自家治下,如今每年能有不少刚成年的男丁加入,随着时日推移,人口基数变大,治下产生的勇卒将会变得越来越多!

    从降俘中挑选勇卒乃是下下之策,除去快速之外,其等年龄、忠诚都不占优势!

    老弱fù孺对天下群雄或许都只是累赘,然对邓季来说,他们不但能使治安好转,还是生产者与未来的战力,是造血工具,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这样的提议,正头疼人太多的曹cào定不会拒绝!

    只是陈宫一时却还没能明白过来,又听这少年太守继续道:“所换者中老者应最少,少者、fù人不限,除人口外,亦可用牲畜与吾相换,这股黄巾掳掠四方,牲畜也当不少,成年牛马骡,每匹可换粮二十石,驴可换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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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拥谈

    144.拥谈

    天气转寒后,很多人都喜欢开始赖chuáng,明明天sè已大亮,可眷念被窝中的温暖,就是不想起。 shuyaya

    自入luàn世中来,邓季甚少会晚起,想当初随黄巾流làng时,雪地中也睡过呢。只是最近政事渐少,亦无战端,难得偷闲一二,便破例赖chuáng不起了。

    虽未起身,人却早就清醒了,将怀中那赤luǒ的娇躯搂在怀中,自家轻闭双目,脑中思考着一些事情。

    屋外已传来龚氏与两个孩儿的笑声,邓玭则在按例啼哭,这nv儿每日醒来第一事便是扯开嗓子哭闹,已是家中一景,得自家用nǎi水喂饱才会乖,然而被男人搂住,伍窕今日也不想起那么早,厚着脸皮偷听外间shìnv和龚氏轻声哄nv儿,决定夫妻俩一并赖chuáng。

    听外间声音,不知是邓漳还是邓涉给了她什么新玩物,邓玭终于暂停下来,伍窕也就放了心,将xiōng膛贴到男人身上,xiǎo声问道:“曹孟德处换来这许多人口,军师、子泰先生与焦公度近日都忙得不可开jiāo,你却不去看顾么?”

    这换人之法曹cào果然无甚异议,只是jīng壮、牲畜丁点也没舍得给河南,派兵卒押来二十余万老弱fù孺,换去邓季三十万石粮便罢,最近田丰便忙着领文官安置这些老弱,邓季去看过两次,觉得chā不上手,便不再管此事。

    将这些老弱fù孺纳入治下,从长远来看自然利益多多,然曹cào不可能让其等带多余吃食前来,已被换走三十万石粮不说,需自家贴粮养活的人口又多出这许多来,雒阳城中存粮便不再算多,日子又要开始过得紧巴巴了。

    “诸事皆有定例,无需我亲至!”

    伍窕正处于哺rǔ期,一对xiōng脯胀鼓鼓的,被她在身上一磨,感觉酥酥的,邓季便又有些心猿意马,随口解释过一句,忍不住伸手下去把nòng两团ròu丘。

    “唔!”xiōng前丰腴在男人掌中不住变形,伍窕顿时媚哼了声,嘴上又问道:“这许多老弱fù孺,四万jīng壮能挑完?”

    “无妨,所剩可让其等先结户自养,或入雒阳为役民也成!”

    二十余万人口自然不可能全被四万jīng壮消化掉,然而就当活人xìng命,剩下的老弱也可暂时收留再说,日后再有jīng壮,自去成家组户就是。

    “不是哩,”伍窕想问的却不是这个,她道:“咱们府里shìnv尽难入目,从这批fù孺中好生挑几名来如何?”

    “嗯?”

    听伍窕这么说,邓季顿时一怔,如今郡守府中shìnv全是南下前别人挑剩的fùnv,年纪颇大不说,容貌身材都可怖得很,不说她们奇形怪状已算厚道人,伍窕有所嫌弃也正常。

    丈夫身为一郡太守,伍窕虽没能得诰命,然也是实打实的太守夫人,以前为贼fù时才能僭越戴的步摇钗等饰物,如今已可正大光明使用了,对她来说,身份提高便得重视mén面,府内这些容丑身短的shìnv可是好大一个硬伤,有客人上mén时,她都不好意思唤人。

    “他人乃是选妻妾,吾等却不过用使nv而已,丑便丑些,何必去与军民相争?”邓季却不同意,见伍窕已不满地翘起嘴,他又笑道:“再说若选貌美者进府,老子看着眼馋,全纳为姬妾,你将如何?”

    听他这般说,伍窕才熄了心思:“那还是罢了,就用眼前这几位罢!在河南,别人家还用不起呢!”

    “嗯,七叔家……”因邓季纳姬妾的话倒使伍窕记起前几日父亲过的事,之前总有些犹豫,此时倒不知该否说出来。

    两团雪丘在手中不断变换模样,看她吞吞吐吐的模样,邓季疑问道:“如何?”

    “七叔家的阿姑,今岁及笄!”

    “七叔?”伍氏族人不少,伍窕称七叔的可有好几位,邓季不由好奇问道:“哪个七叔?”

    “划到平县老舂屯去那位!”

    未留雒阳,划到其他县去的多半不是伍氏嫡支,便如南阳邓氏乃大族,自家是邓氏族人,却不过出自普通农户家,听闻这般,邓季便不怎么在意了:“嗯,不记得,要嫁nv儿么?彩礼你拿主意就是!”

    话题谈到这里,没半途中止的道理,男人施虐的手渐渐有些重了,fù人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继续道:“不是哩,伍氏当初将我嫁给你,未及备有陪嫁,父亲说,yù将七叔家阿姑送来……”

    “啊?”

    这时代,豪族嫁nv除在仆从中选身份低的婢nv之外,惯例还要寻家族中貌美的旁支侄nv作陪嫁滕妾一并送给nv婿,好为做正妻的nv儿固宠、帮手,伍氏本不算什么正真大族,邓季娶妻时又用的非常手段,自不存在这一说,奈何如今nv婿身份涨高,伍氏影响力却不算如何,要让全族同邓季绑得更紧,由不得身为族长的伍恭不动些心思。

    “七叔也愿意,人已领来我看过,”伍窕又道:“这阿姑面目姣好,身段出挑不说,难得还是位nv医匠呢!”

    是nv医匠?

    男儿好sè,初听闻丈人与妻子张罗给自己纳妾,除了觉得怪异外,邓季亦有几分心动,可那对象既然是nv医匠,可是与辎辅兵同例的,有数十亩田地做嫁妆,按伍窕说她又长得美,料来求娶者定然不少,如今家里三为美fù在,再纳其为妾,引人妒恨可不值,这不算甚好事。

    “罢了,还是请七叔择婿自嫁吧!”

    听邓季拒绝,伍窕也便止住话题,夫妻俩相拥着,男人的手越来越贪心,不多时,又翻山越岭往下探入自家股间去,孩儿们与阿母全在外间,若nòng出响动来还如何出mén见人?伍窕忙伸手止住作怪的贼手,嗔道:“昨夜还未尽兴么?”

    邓季“呵呵”一笑,道:“昨夜是昨夜,今晨归今晨!”

    “嘶!”肩膀上被fù人轻轻咬了下,听她怨道:“若阿母与孩儿们听到,你这为儿、为父的很有颜面么?”

    内外只一mén之隔,提及外间老xiǎo,任邓季面皮再厚也只得止住心思,看他一脸沮丧模样,伍窕倒生出些不忍来,往房mén处瞟过一眼,咬咬银牙,娇躯一扭,如蛇般轻滑到被中去了。

    被褥中气闷,fù人卖足力气施为,好一歇,方才娇喘着爬出来,取丝布擦拭过后,白眼道:“意足了么?也该起身了,否则真得遭人笑话,玭儿也当哺rǔ呢!”

    “再躺躺,一会便好!”得发泄出来,邓季更不想动弹,fù人拗不过他,只得又伏身回他怀中去。

    男人不说话,伍窕又犹豫着开口道:“隔壁,昨夜好……好似又哭了哩!”

    邓季点头:“唔,我亦听见。”

    “颖川尚无消息?”

    “无呢!”

    隔壁住的乃是唐姬,颖川、陈留数月前遭西凉兵掳杀,听闻兵祸下甚惨,心忧家族、老父,李傕等入函谷关之后,她便央邓季遣人往颖川去探听过,可唐氏所居的县城已被一把火烧为灰烬,左近数十里内不见有生人。

    唐氏一族的命运不得而知,然邓季与兖州以粮换民的做法传开后,便有许多战luàn中逃得一劫,藏于乡野中的难民来投,亦有不少唐珞同县老乡,到处打听下来,有说唐氏一族出逃了的,有说兵祸中族灭的,还有说被西凉luàn兵俘走的,众说纷纭,更让她不知真假。

    当初父亲唐瑁虽bī其出嫁,父nv相争,她离家外出,还遭匈奴之难、**伺人,然那里毕竟都是自己的亲人,万没就此记仇的道理,县中惨遭兵祸,不得族人生死消息,自让唐姬彻夜难安,时常梦中哭泣,邓季安抚过几次,也不见有何效果。

    唐焦二姬中,伍窕本与焦姬亲厚,然年前一番闹腾过,虽被邓季硬压下去,两fù如今也不过保持互不再起争执罢了,想回复到往日关系却绝不可能,反倒唐姬身为后来者,无子傍身,伍氏、焦姬都能与她说上话,关系反好上许多,见其日夜悲切,不免又都生出恻隐之心来。

    看唐姬模样,并州上党这几年亦刀兵不断,如今想来,伍、焦两族能得跟随邓季南下,保命护族不说,还得官职加身,已算幸事呢!

    伍窕这般想着,又开口道:“莫若再遣亲信,去颖川为她好生打探一番?”

    “唉!”

    当初所派的乃是马皮等,专职打探的,若有确凿消息定不会漏,再派人也没什么用,邓季长叹口气,没再回她话。

    屋外,估计玩厌了,邓玭又开始啼哭起来,怨念很重,开始声音还xiǎo,不一会就已变成嚎哭,伍窕吃了吓,不顾外间寒冷,掀开被褥便跳下榻去,胡luàn套上衣裙,开口叫道:“起哩,起哩,将她抱进来罢!”

    拉开房mén,shìnv将邓玭抱入房中,这位千金得一口叼住母亲rǔ头,方才止声,邓涉、邓漳则在mén外探头探脑,嘻嘻笑着。

    “进来罢!”

    邓季倒不在乎儿子们看见自己赖chuáng模样,便在被褥中出声招呼,两子进来,拜毕双亲,依在榻边看伍氏rǔxiǎo妹。

    “真贪吃呢!”

    邓涉xiǎo大人般叹过口气,邓漳跟着点头同意,倒引邓季、伍窕一起笑起来。牛bb小说阅读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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