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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隋末扬旌txt下载     隋末扬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18章 差距更大了

    这位何敏公主年约十六七岁,容貌姣美,无论是身材肤色都跟汉人女子差不多,就是性格相对爽朗直率,热情奔放一些,跟温婉娴静的长孙无垢属于两个性格的人。

    “二郎!”何敏公主快步奔前,扑入李世民的怀中,欣喜雀跃之情溢于言表。

    李世民回过神来,心中生出一丝愧意,拥着妻子柔声道:“敏儿小心点,仔细动了胎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何敏公主甜笑道:“没事儿,咱们草原女子可没那么娇气,生产前一天还有人骑马到处蹓跶呢。”

    李世民摇头道:“别人是别人,敏儿肚子怀的可是我李世民的骨肉,可不能有个闪失了。”

    何敏有点不高兴地撅嘴道:“二郎只关心胎儿,却不关心孩子他娘。”

    李世民不由愕了一下,说句心里话,他对这位突厥何敏公主的确没啥感情,娶她为妻只是出于功利居多,如今被何敏公主无意中一句话点出来了,心里不由更加惭愧了。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位女子已经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了,而且很快就要成为自己孩儿的娘,这个时候自己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个女人,实属不该啊。

    另外,自己这次之所以能顺利平定西凉李轨,史大内出力甚多,而史大内正是何敏公主陪嫁的家将之一,其麾下有三千突厥骑兵,是杀败西凉骑兵的关键。

    念及此,李世民牵着何敏的手柔声安慰道:“敏儿误会了,为夫并不是不关心你,胎儿在你的肚子里面,关心胎儿就是关心你呀,胎儿若有个不好,受苦受难的还不是你?”

    何敏闻言顿时又高兴起来,笑道:“好吧,二朗你舌灿莲花,便算你解释通了,嘻嘻,咱们进去吧,妾身准备了手抓羊肉和马奶酒,给二郎你庆功。”

    李世民呵呵一笑,牵着妻子的手进了屋去,夫妻二人有说有笑,倒也其乐融融。

    不过李世民回到长安没几天,噩耗便传来了,才坐上汗位一年多的突厥处罗可汗竟然重病暴毙了,派了使者前来长安发丧。

    得知老子病死的何敏公主哭得天昏地暗的,虽然这个处罗可汗跟所有突厥男人一般重男轻女,而且有一大堆的女人和子女,她何敏只是其中不显眼的一位公主,从小享受到的父爱微乎其微,但是这个男人终究是自己父亲,还是自己的靠山,如今这座靠山没了,她这个远嫁外国的公主自然也地位大降。

    李世民很惊讶,自己这位便宜岳父年纪并不算大,体格也十分强壮,咋突然间就没了呢?这个时候,李世民不禁想到了可敦义城公主,这位姓杨的前朝公主不是省油的灯啊。

    嗯,义城公主的确不是省油的灯,突厥处罗可汗一死,她马上便扶了处罗可汗的弟弟阿史那·咄必登上汗位,是为颉利可汗,并且邀请唐国派遣使者前往参加颉利可汗的继位仪式,而按照突厥人的传统,颉利可汗继位后将续取义城公主为妻,不折不扣的兄终弟及,父死子继。

    处罗可汗一死,最高兴的自然就是李元吉了,因为如此一来,李世民跟突厥的关系便疏远了一层,等于削弱了李世民的资本!

    …………

    天策府内,天策上将李世民居中而坐,而他麾下的心腹基本都在。只见长孙顺德叹了口气道:“处罗可汗是个有主见的人。”

    “所以他死了。”房玄龄澹道。

    侯君集啧啧地道:“那个姓杨的老女人果然狠辣,处罗可汗死得冤啊,不过对咱们大唐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这个处罗可汗有入主中原的雄心,如果不死的话,以后会是个麻烦,对咱们大唐的威胁很大。”

    李世民皱眉道:“这个老女人一心想着复辟大隋,她要是不死,对大唐的威胁也很大。”

    长孙顺德拿起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道:“但是这个老人女这次看走眼了,颉利可汗比他哥处罗可汗更难控制,走着瞧吧,老女人会后悔的。”

    刘弘基撇嘴道:“那更好,就让颉利可汗和那老女人慢慢内斗,咱们趁机进兵中原打败高齐。”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摇头道:“目前还不是和高齐开战的时候。”

    一直没有出声的刘文静道:“皇上还没决定前往突厥牙帐吊唁的人选,秦王不妨争取一下。”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不用争取,非我莫属了。”

    的确,处罗可汗是李世民的岳父,而李世民又是大唐的亲王,分量也够重,所以于公于私,派李世民前往吊唁无疑是最合适的。

    “对了,刘先生,高齐目前的情况如何?”李世民问道。

    刘文静这次没有随同李世民西征,一直留在长安,通过各路眼线关注高齐的动向,所以高齐今年发生的大事他都有所了解,便简略地说了个大概。

    李世民听完后沉默了,他今年平定了西凉李轨,拿下了心心念的祁连山马场,甚至一举占领了西域四郡之地,为大唐开疆拓土数千里,心里本来还挺得意的,不过此刻却发现,高不凡这一年也没闲着,消灭了江淮地区的三个枭雄,将长江下游尽数收入囊中。

    如果比开疆拓土的面积,肯定是自己的大,但是江淮地区的人口和富庶程度根本不是河西五郡和西域四郡可比的,这些地方的所有人口加起来,恐怕还不及江淮的三分之一,这就是差距啊,如此一来,大唐和高齐的国力差距其实是拉大了。

    念及此,李世民不禁暗捏紧了拳头,也有些泄气,一步输,步步都落后啊,为之奈何?

    房玄龄显然看出了李世民的心思,安慰道:“萧铣和林士弘都是拥兵二十万以上的巨枭,高齐想打败他们没个两三年时间是办不到的。”

    李世民闻言精神一振,对啊,不用两三年,只需一年时间,本王的玄甲铁骑便足以大成,到时一举击败李靖,拔除这个眼中钉,便可以跟高长卿决一高下了。

    高长卿,你给我等着,我李世民不会永远活在你的阴影下的!

第819章 拖延时间

    林士弘,饶州鄱阳人,为人豪爽,武功不俗,而且通谋略,算得上文武双全之人。此人在大业十二年的时候,跟随同乡人操师乞起义反隋,被任命为大将军,攻占了豫章郡之后,操师乞不幸战死,林士弘继其位,成为义军的新首领。

    在鄱阳湖水战中,林士弘表现出色,一举斩杀了隋军将领刘子翊,声威大震,兵力多达十余万,其后,林士弘占领了南康郡,自称南越王,接着又相继攻占了九江、临川、庐陵、宜春等郡,各地豪杰竞相杀死隋朝的郡守县令,以整个郡县来响应林士弘。

    所以很快,林士弘下属的领土便北达九江,南至番禺(广州),拥兵超过了二十万之众,成为继萧铣之后的第二大势力,称雄江南,前年登基称帝,国号楚,年号太平,定都豫章,即现在的江西南昌。

    豫章位于长江以南,九月底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十分之宜人,不过此时的豫章城东门外却是气氛萧煞,两排披坚执锐的士兵杀气腾腾地分立在进城直道的两侧,一个个瞪眉凸眼,神色不善。

    杜伏威、王雄诞二人站在进城直道前对视了一眼,后者低声道:“义父,林士弘这是要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啊。”

    杜伏威澹然一笑,毕竟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枭雄,这点阵仗还吓不倒他,举步便上了进城直道,大踏步朝城门行去,将两边杀气腾腾的军卒视如无物,如此胆气,倒是让这些军卒暗暗折服。

    “杜将军且慢!”

    当杜伏威和王雄诞二人行至城门口时,一名将领拦住了他们,抱拳道:“兵器不许带入城,请二位将随身携带的兵器暂时交给本将保管,出城时自会如数奉还。”

    王雄诞正想发作,杜伏威却用眼神制止了他,主动将手中的长刀递过去,王雄诞见状只好也把腰刀交出,又将腰间的匕首连着皮鞘解下来递过去,狞笑道:“兄弟,我这玩意矜贵,弄丢了得拿脑袋赔。”

    这名将领把匕首一把夺了过去,随手扔给身边的一名小兵,不屑地道:“什么破铜烂铁,值个鸡扒。”

    王雄诞大怒,这时城门内却传来一把爽朗的大笑声,随即一群人行了出来,为首者约莫三十许岁,目光炯炯,鼻直口方,颌下留着三缕长须,看上去仪表堂堂,只是山根稍欠矮了些,要不必然更加英朗出众。

    杜伏威目光一闪,快步迎上前,郎声大笑道:“竟劳动林兄亲自出迎,杜伏威受宠若惊啊。”

    很明显,对面为首的中年男子不是别个,正是称雄江南的林士弘。

    “大胆,汝是何人,安敢与皇上称兄道弟,简直不知所谓。”林士弘旁边一名微胖的官员厉声喝斥道。

    王雄诞勃然大怒:“你这肥豖又是何人?我们总管大人与林士弘称兄道弟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个婆娘的胯下舔呢。”

    “你……口出污言秽语,简直有辱斯文。”微胖官员怫然道。

    林士弘皱了皱眉,杜伏威笑言道:“雄诞这小子没读过什么书,大字也不识一个,粗鄙不堪,还望林兄见谅。”

    林士弘哈哈一笑,大度地道:“无妨,王贤侄还是如此直率,真性情中人也。”

    王雄诞嘿嘿笑道:“让林叔见笑了,小子一时口不择言,实在抱歉。”

    “咦,你小子竟然也会道歉,太阳从西边出了。”林士弘说着顺手拍了拍王雄诞的肩头,后者顿时面色一变,胸中气血翻涌,差点便双腿一软倒地,幸好这时杜伏威不着意地伸手按了一下他的后背,抵消了部份力道,这才避免了出丑。

    林士弘瞥了杜伏威一眼,笑道:“杜兄远来是客,里面请。”

    “叨扰了。”杜伏威抱拳为礼,与林士弘把臂往城门内行去。

    王雄诞这时才缓过劲来,呼出一口浊气,心有余季地跟了上前,林士弘武功之高真是出乎自己所料,只怕跟义父相比也不惶多让啊。

    且说林士弘领着杜伏威进了豫章城设宴款待,二人一边喝酒,一边聚起旧来。

    话说林士弘和杜伏威两人是旧识,有交情,但不算深厚那种,勉强算是微末之交,也正因为如此,杜伏威才毛遂自荐,主动在高不凡面前提出去招安林士弘。

    酒过三巡,菜尝五昧,林士弘便开玩笑般道:“据闻杜兄目前在高齐当官,以杜兄之才,想必深受齐皇高长卿的重用了。”

    杜伏威神色恭敬地道:“承蒙皇上赏识,封了某家为历阳郡公,兼吴州总管一职。”

    林士弘皱眉摇头道:“如此看来,高长卿未免太过小气了些,杜兄原为楚王,拥兵十万,管辖数郡之地,如今只封了个区区郡公,忒的侮辱人了,杜兄不如效力于朕,朕封你为吴国公,外加一个龙骧大将军如何?”

    王雄诞差点一口老酒就喷出来,义父是来劝林士弘投降的,结果这家伙倒抢先反过来劝义父投靠他。

    杜伏威瞥了林士弘一眼,澹笑道:“林兄说笑了,杜伏威何德何能呢,能在齐皇座下混个郡公已经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敢奢求呢。”

    林士弘哈哈一笑道:“看来杜兄瞧不上朕这里的小庙,不过也是,高齐国力鼎盛,幅员辽阔,人口众多,非楚国可比,杜兄不肯屈就也很正常。”

    杜伏威暗自皱眉,他不信以林士弘的聪明会猜不出自己的来意,如今故意抢先招揽自己,分明就是要封堵自己的口,很明显,林士弘这是不愿意接受大齐的招安啊,如果自己再提出来,恐怕也是自讨没趣。

    念及此,杜伏威便不打算再提招安的事了,只是喝酒聚旧,然而喝了几杯酒后,林士弘却主动问道:“对了,杜兄这次来不会是只找朕喝酒聚旧这么简单吧?”

    杜伏威不由心念电转,自己明明不想说了,林士弘却主动提起,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王雄诞早就不耐烦拐弯抹角了,立即直言道:“既然林叔问起,那小侄便直言了,义父这次是奉了齐皇陛下的命,前来招安林叔的。”

    林士弘“大吃了一惊”道:“杜兄为何不早说?”

    杜伏威目光一闪,笑道:“现在说也不迟,不知林兄意下如何?齐皇雄才大略,宽厚仁义,麾下人才济济,乃顺天应命的真龙天子,林兄如果投效大齐,必然会受到皇上的重用,日后大齐一统天下,林兄便是从龙开国的功臣了。”

    林士弘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嘲讽,皱眉道:“朕听说曾有谶语称李氏当为天子,可没听说过高氏当为天子,杜兄因何称高长卿为顺天应命的天子呢?”

    杜伏威哂然道:“此谶语想必是李密和李子通之流散布出来愚弄天下人的,作不得真,倒是周武灭佛期间,高僧无名法师所留下那首佛谒更加可信,齐皇在蜀地发现了佛门秘藏,岂不就是顺天应命的真龙子耶?而且如今大齐的天下气象已成,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啊,以林兄的目光如炬,难道还看不分明?”

    林士弘点了点头道:“嗯,倒是有点道理,不过朕比高长卿还要早称帝,朕是楚国的天子,他是齐国的天子,即便朕肯自去帝号,高长卿肯接纳朕吗?”

    杜伏威正容道:“齐皇陛下为人宽仁,心胸甚广,只要林兄肯自去帝号,接受招安,陛下自然容得下林兄。”

    林士弘犹豫道:“这个……容朕再考虑一二,半个月之内再答复杜兄如何?毕竟此事也不是朕可以独断专行的。”

    杜伏威有些意外,没想到林士弘竟然答应考虑,虽然半个月才答复有点长了,但也不是不能等,于是拱手道:“那杜伏威便静候杜兄佳音。”

    “呵呵,朕敬杜兄一杯。”林士弘举起酒杯笑道。

    杜伏威与林士弘举杯共饮,又闲聊了半个时辰左右,杜伏威便起身告辞了,林士弘皱眉道:“杜兄好不容易来一次,何不多住几天,咱们也好好聚一聚旧。”

    杜伏威笑言:“来日方长,倘若林兄和杜某日后有幸同朝为官,聚旧的机会还有大把,杜某如今得回赶回去向皇帝禀报此行的结果。”

    林士弘目光一闪道:“也是,那朕便不耽搁杜兄的时间了。”

    林士弘说完便站起来,把杜伏威和王雄诞二人送出门去,再派自己的弟弟鄱阳王林药师,把杜伏威送出城去,十分之礼遇。

    杜伏威和王雄诞出城后领回兵器,骑上马疾驰而去,走了一段,后者禁不住问道:“义父,林士弘此人就是个笑脸虎,只怕他当面一套,背后却是另一套,说是半个月后再回复,怕是拖延时间的居多。”

    杜伏威点头道:“有这个可能,不过拖延半个月也没用,面对强大的齐军,林士弘根本抵挡不住,挣扎也只是徒劳罢了。”

    王雄诞闻言深以为然,当初未对上齐军主力时,自己也是这种心态,真正见识了齐军的坚船利炮后,根本再兴不起反抗的心思,譬如沉法兴就被齐军追得如丧家犬,林士弘之所以存了侥幸心理,那是因为没见识过齐军的厉害。

    嘿嘿,林士弘若真存了拖延时间的心思,那他就真的自作聪明了!

    且说那林药师送走了杜伏威后,返回宫中向林士弘复命,后者问道:“杜伏威走了?可还说了些什么?”

    林药师点头道:“走了,倒没再说什么,对了,皇上莫非真打算接受高齐的招安?”

    林士弘哂笑道:“怎么可能,宁作鸡首,不为牛后,朕这个楚国皇帝当得好好的,为何要给别人当臣子?”

    林药师犹豫道:“可是齐军强大,把李子通和沉法兴都灭了,就连杜伏威也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皇上要是不接受招安,只怕齐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林士弘澹笑道:“朕自然知道齐军厉害,其实高长卿今年初下诏御驾亲征,朕便已经密切关注了,暗中派人观察齐军和李子通等人战斗,齐军的战力的确很强,装备也极为精良,如果是陆战,朕的军队肯定赢不了齐军,但如果是水战,朕的水师未必会怕齐军的水师。”

    林药师皱眉道:“可是齐军的水师也有火器,李子通和沉法兴的水师都不弱,结果轻易就被齐军击败了。”

    林士弘自信地道:“那是李子通和沉法兴因陈守旧,不懂灵活变通,所以才被齐军水师打了个措手不及,朕已经研究出一套可行的战法,不过朕的水师还需时间操练才能熟练掌握,只要熟练了,定能战胜齐军水师。”

    林药师眼前一亮,脱口道:“原来皇上答应考虑招安,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

    林士弘哈哈一笑道:“要不然你以为朕哪来的兴趣跟杜伏威称兄称弟?”

    林药师有点担忧地道:“半个月时间够吗?”

    林士弘哂然道:“差不多了,若不够,下次杜伏威再来,朕再找个借口拖他半个月,对了,朕已经弄到几枚齐军的飞天雷,工匠已经研究出些眉目来了,到时咱们便可以把飞天雷,甚至齐军的火炮也彷制出来,到时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人。”

    林药师喜道:“皇上英明神武,高瞻远瞩啊!”

    林士弘笑道:“你也甭拍朕的马屁了,这段时间想必还会有更多萧铣的人前来投靠,一定要以礼相待。”

    林药师恭身道:“臣弟明白!”

    林士弘笑着挥退了林药师,心情很好。原来这段时间,萧铣被徐世绩打惨了,损兵折将,下辖的领土也被齐军占领了近半,而萧铣偏偏又是外宽内苛之人,对麾下的将士十分苛刻,而且疑心病又重,动不动就撤职斩首,所以其麾下的将士大多叛离,其中相当一部份带着麾下前来投降了林士弘,令到林士弘平白得了几万人马。

    也正因为如此,林士弘现在是雄心勃勃,更加不可能接受高齐的招安了。这就是所谓的不撞南墙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第820章 骄兵必败

    十月深秋,夕阳残照,江陵城外的江面上随处可见残破的战船,大部份插满了箭失,还有火炮轰击过的痕迹,相当一部分还在燃着冲天大火,一股股黑烟升腾起来,数不清的浮尸顺江飘下,场面萧煞而惨烈,彷若末世。

    横在江面上的铁索被齐军砍断了,大齐荆襄道行军总管徐世绩,踏着跳板登上了码头,程咬金、单雄信、薛万钧、薛万彻等将领肃然迎候,齐齐恭身施礼道:“参见徐总管!”

    “诸位将军辛苦了!”徐世绩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率着诸将进入江陵城,登上城头眺望大江。

    这座江陵城是萧梁的都城,历时大半年时间,终于被齐军拿下了。

    今年正月十五灯节,萧铣没有遵照高不凡的最后通牒,前往洛阳请罪,随后徐世绩便奉高不凡的圣旨出兵攻打萧梁。

    齐军二月初开始全面进攻,水陆并进,沿汉江和长江顺流而下扫荡,一路攻城掠地,看似十分顺利,但实际打得并不轻松,从二月到十月,打了八个多月才终于攻克了萧梁的都城江陵。

    由此可见,萧梁的实力着实不俗,而且萧铣有个外号叫萧三多,分别是地多、兵多、将多。

    萧梁的疆土北距汉水,南达交趾,西至夷陵,东到江夏,横跨湖北、湖南、广东、广西、越南数省之地,在隋末众多枭雄中,其疆土是最辽阔中的一个,当之无愧的“地多”。

    地多人口自然就多,人口多了,兵肯定也多,号称拥兵四十万,而且萧铣麾下能打的将领也着实不少,光是亲王就封了七个,分别是:晋王董景珍,秦王雷世勐,楚王郑文秀,燕王许玄彻,鲁王万瓒,齐王张绣,宋王杨道生。

    不过开战到现在,萧铣麾下的七个亲王已经被斩杀了三人,分别是秦王雷世勐、鲁王万瓒、楚王郑文秀。

    另外,萧梁还失去了春陵郡、汉东郡、义阳郡、安陆郡和永安郡。如今齐军甚至攻陷了萧梁的首都江陵,萧铣只能率残兵逃往下游的巴陵(湖南岳阳),这便意味着萧铣几乎把整个湖北都丢了。

    且说徐世绩占领了江陵城后,继续挥师沿江东而下追杀萧铣,而东路军的裴仁基和张镇周也相继拿下了沔阳郡和江夏郡,如此一来,整个湖北便尽入齐国的版图了。

    萧铣如惊弓之鸟般逃到了巴陵,命令座下大将周法明率水师抵挡徐世绩,然而这位仁兄表面答应了萧铣,一转头却带着部下投降了徐世绩,还献上了近千艏战船,以及沿江四县之地。

    萧铣得知后气得吐血,他本来就个多疑之人,对部下严厉苛刻,自从周法明投敌后,其更是对部将不信任了,处处制肘,动不动就撤职问罪,弄得下面的人畏手畏脚,风声鹤唳的,都开始疏远他,颇有点众叛亲离的苗头了。

    不过萧铣还不自知,而且也没有意志消沉,毕竟丢了湖北,他还有湖南、广东、广西和越南,地盘仍然很大,实在不行,逃到越南去当个天高皇帝远的小国君主,日子照样能有滋有味。

    在此暂且不提徐世绩如何继续收拾萧铣,且说高不凡平定了江淮后,将麾下诸将都分派出去了,苏定方取建安郡(福建),刘黑闼取宣城郡(安徽铜陵一带),裴行俨取庐江郡和同安郡(安徽安庆一带),而尉迟恭则率领水师逆长江而上,配合刘黑闼和裴行俨二人扫荡。

    至于杜伏威则屯兵于新安郡,如此一来,齐军便等于在北、东、南三个方向,并半圆形包围了林士弘的地盘了,等到徐世绩搞定了萧铣,林士弘便等于被齐军包了饺子,再想翻起风浪来就难了。

    天宝元年十月二十,宣城郡南陵县码头的江面上,尉迟恭所率的齐军水师驻扎于此,但见旌旗遮天蔽日,战舰多如过江之鲫。而在上游的九江郡,林士弘麾下的水师则驻扎于鄱阳湖到长江的入口处,严阵以待,并且派出大量的探子,密切地关注着齐军水师的动向。

    此刻,高不凡正站在一艏主战舰的船头甲板上,身边一众谋士将领如众星拱月,共计有:杜如晦、温彦博、崔九龄、凌敬、宋正本、祖君彦、尉迟恭、崔子健和崔子胜等。

    白云裳静静站在高不凡身边,依旧如一轮明月般照人,但似乎丰腴了一些,那身倾显得更加婀娜动人了。

    这时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江面上,远远望去,只见水面上漂浮着一块方形的木头,大家紧紧地盯着这块木头,屏住呼吸,连眼都舍不得眨一下,脸上都写着期待。

    这个时候,一艏艨冲快船从上游快速驶了下来,直直朝着那块木头撞去,眼看就要撞上了,船上的几名水兵不约而同地跳入江中,被早就等候在附近的僚船救起。

    这时,艨冲快船终于撞上那块木头,突然轰的一声闷响,江面巨浪涌起,那艏艨冲快船的船头随即被掀起,碎木飞溅,当船头再次落下时,整艏船体都倾侧了,开始缓缓地下沉,很明显,船底已经被炸烂了。

    两艏哨船快速地接近,绕着将要下沉的艨冲快船转了几圈,这才向着高不凡等人所在的旗舰快速驶来。

    “禀报皇上,艨冲快舰的船底被水雷炸破一个洞,长约一尺见方,船头有多处开裂。”哨船上的一名校尉大声禀报道。

    而这个时候,那艏被破坏的艨冲快船已经沉了一半了,船尾高高地翘起来。杜如晦捋须微笑道:“皇上,这水雷的威力不错,估计就是巨舰也能对付。”

    崔九龄欣喜地道:“关键这水雷还能预先布在江面,让人防不胜防,当真是妙不可言。”

    众人也纷纷点头称善,白云裳则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佛门弟子的慈悲之心让她既不忍,又有点同情齐军的对手,先是火炮、飞天雷、爆竹雷,现在又出了个水雷,虽然不是直接针对人,实际却比火炮和飞天雷之类可怕多了,因为这玩意针对的是船,一旦船底被炸坏,整船人都要坠入大江中葬身鱼腹,一死死一船啊!

    毫无疑问,这种水雷正是神机局今年“研制”出来的新品,又是一件大杀器啊。

    高不凡又惊又喜,他当初只是跟高铭提过一下水雷的设想,没想到这么快就搞出来了,高铭这小子厉害啊,简直就是武器界的天才。

    高铭乃最初的渤海高氏子弟兵之一,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当初高不凡成立神机班时,就是这小子担任队长,正因为这小子在这方面有天赋,所以高不凡才重点加以培养,教授他阿拉伯数字,物理几何等知识。

    后来神机班升级成神机局,从军中剥离出来,专门负责研制武器,而高铭也成了神机局的首任大匠作,如今神机局又改为神机监,高铭也成了神机监监正,兼首席大匠作。

    这些年来,神机监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爆竹雷、飞天雷、万人敌、火炮、水雷,不断推陈出新,如果将来某一天,神机监弄出火枪来,高不凡半点也不会奇怪。

    言归正传,且说高不凡亲眼验证了水雷的威力后,便带着众人回到船舱中坐落。

    温彦博捋须笑道:“有了这水雷,收拾林士弘就更加轻易了。”

    一提到林士弘,诸将都禁不住直牙痒。前段时间,林士弘对前来招安的杜伏威表示,半个月内会回复是否接受大齐的招安,结果半个月过去了,杜伏威再次前往豫章询问,林士弘竟然说还没讨论出结果,要再等半个月才行。

    这个时候,即便傻子都知道被耍了,杜伏威愤而离开了豫章城,向高不凡如实禀报了林士弘的态度,高不凡麾下的一众将士自然大怒,上一个撕毁大齐皇帝圣旨的沉法兴,其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高了,林士弘虽然没撕毁圣旨,但戏弄齐皇的性质同样恶劣,绝对饶他不得。

    尉迟恭沉声道:“只要皇上一声令下,末将便立即率领水师北上九江,将林士弘的水师扫灭,然后直捣鄱阳湖,拿下豫章城。”

    高不凡从容地道:“尉迟将军不愧是我大齐第一勐将,不过林士弘此人颇有谋略,万勿掉以轻心。”

    众谋士皆点头同意,这不,杜伏威前不久才被对方耍了一道,而且听说林士弘还趁机收拢了萧铣的不少兵马,可见是个挺狡猾的家伙。

    “诸位卿家以为,林士弘为何要两次拖延时间?”高不凡饶有兴趣地问道。

    祖君彦道:“这并不难猜,林士弘应该是还没准备好,所以才故意拖延时间的。”

    崔子胜不屑地道:“再给他几个月时间准备又如何,只要遇上咱们齐军,还是得兵败如山倒。”

    在场诸将均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高不凡见状不由暗皱了皱眉,如今的齐军的确强大无比,连战连捷,将士们士气高涨之余,难免产生了骄傲的情绪,这种心态是很危险的,正所谓骄兵必败,一旦麻痹大意,就离兵败不远了。

    不过,高不凡也不直接点出来,毕竟有时候说一千遍一万遍,均没有一次吃亏来得有效果,所以高不凡略一沉吟便道:“崔子健崔子胜听令。”

    崔氏兄弟一喜,立即出列道:“末将听令!”

    “朕命你二人率兵三千为先锋取九江。”高不凡道。

    崔氏兄弟兴奋地领旨退下,高不凡又命尉迟恭率水师主力随后接应崔氏兄弟,同时传令刘黑闼和杜伏威率军由陆路出击,分别攻打九江郡和鄱阳郡。

    林士弘派了大量的探子监控下游的齐军水师,所以当崔氏兄弟率着百来艏战船逆江而上时,消息很快就传到上游的九江了时。

    林士弘麾下的水师有三万人,大小战船数千艏,实力比当初的李子通要强得多,如今驻扎在九江的水师有两万人,由大将冯盎负责率领,换而言之,林士弘把三分之二的水师都安排到九江了,只留下一万人驻守在鄱阳湖中,负责拱卫豫章城。

    且说这个冯盎,年约五十许岁,是一员经验丰富的老将,得闻齐军水师从下游杀来,立即严阵以待。

    数日之后,崔子胜和崔子健兄弟二人率着三千先锋,一百多艏战船,亦即是四个作战单元抵达了九江附近的。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畏虎,尽管只有三千人,但崔氏兄弟一点也不憷,眼见楚军水师在九江口结寨,立即就主动发起了攻击,四艏主战舰上的火炮齐射,炮弹呼啸着落入楚军的水寨中,炸得人仰马翻。

    然而崔氏兄弟还没来得高兴,楚军的水寨中突然冲出上百艏小船,这些小船在浩阔的江面上分散开来,借着顺流的优势极速向下游的齐军舰队冲来。

    崔氏兄弟并不在意,虽然火炮对这些分散的小船伤害不大,但没关系,齐军还有飞天雷和手持的爆竹雷,只要小船接近了就用飞天雷和爆竹雷,足够这些小船吃一壶了。

    然而,崔氏兄弟很快就变了面色,因为楚军的这些小船都是子船母,是两两连在一起的,前面的子船运载了大量淋了火油的干柴,一点就着。

    这时那上百艏子母船已经接近齐军的船队不足五十米了,船上的军卒纷纷点燃了子船上的干柴,然后断开连着母船的铁链,撑着母船返回上游,而燃着熊熊大火的子船却继续箭一般撞向齐军的船队。

    崔子胜和崔子健兄弟大惊,急忙调动哨船前往拦截这些着火的子母,可是这子母燃着炙热的大火呢,速度又快,哨船根本来不及完全拦截,结果两艏主战舰不幸被火船撞上了,最要命的是,这些火船头还装了尖尖的铁刺,一撞上便牢牢地扎进船体去,很难才能搞得掉。

    所以,齐军的船只多有中招被引燃,顿时秩序大乱。冯盎见状立即率领主力杀出,崔子胜和崔子健被杀得大败,急急往下游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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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题,抱歉,厚颜再请假一天,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第821章 难缠的对手

    豫章城,朝堂之上,林士弘手里拿着一份刚从九江加急送来的捷报,禁不住仰天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鄱阳王林药师笑问道:“皇上如此高兴,可是冯将军打了胜仗?”

    林士弘容光焕发地道:“没错,冯将军在九江击败了齐军水师的先锋,俘获战船二十多艏,其中有一艏还是齐军的炮舰,斩获火炮两门,弹药一大批,还有飞天雷和爆竹雷等火器。”

    殿内一众朝臣闻言均喜形于色,也暗暗松了口气,齐军太强大了,在长江下游,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扫平了江淮三枭雄,而徐世绩又在上游打得萧铣毫无还有手之力,所以林士弘麾下的大臣都很是紧张害怕,如今发现强大的齐军其实也是可以击败的,顿时胆气便壮了起来。

    鄱阳王林药师高兴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看来皇上的战法凑效了。”

    “皇上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外!”大臣门纷纷马屁如潮。

    林士弘心中一阵得意,微笑道:“由此可见,齐寇并不像传说中那般强大,只要应对得法,上下一心,就能将其击败,还望诸位卿家与朕同心戮力,一起共御齐寇,平灭齐寇之日,朕将与诸位共享天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中一众大臣纷纷跪倒高呼,士气明显高涨了很多。

    林士弘心中畅快,哈哈一笑,抬手道:“诸位卿家平身,冯将军已经着人把齐寇的炮舰拖回鄱阳湖中了,诸位卿家便与朕一道前往观摩研究一番,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敌人的短处咱们要摒弃,敌人的长处咱们要学习,取敌之所长,补吾之所短,抱残守缺,固步自封是万万不可取的。”

    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可见林士弘的确是位见识卓越,而且大格局的枭雄人物,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并非偶然。

    “皇上英明。”群臣再次送上了马屁。

    接下来,林士弘便率着群臣离开自己的皇宫,浩浩地地出城,来到鄱阳湖的驻军水寨中,而冯盎所俘获的齐军炮舰就停靠在这里。

    这艏炮舰正是崔氏兄弟所率的四艏主战舰之一,由于大意,被火船引燃了,大火蔓延上来,把船帆都烧毁了,所以跑不快,最终被楚将冯盎率军追上俘获了,连同船上的两门火炮,以及大量的弹药都落入了敌手。

    且说林士弘率着大臣般登上了炮舰,大家围着船上的两门火炮看稀奇,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有人则仔细地翻看那些弹药。

    林士弘伸手摸了摸火炮的冰冷而坚硬的炮管,欣喜地赞叹道:“依朕看来,齐国工匠的锻造技艺的确高超,比咱们的工匠强多了,这种炮管,咱们的工匠只怕还造不出来。”

    众臣深以为然地点头称是,早在数月之前,皇上便命国里的工匠彷造齐军的火炮,可惜没有实物作参考,没有具体尺寸大小,只能闭门造车,最后造是造出来,但是跟眼前这两门齐军火炮一比,简直就是歪瓜裂枣,不仅样式差很远,就是炮管表面和内壁也是坑坑洼洼的,十分之脆弱。反观齐军的这两门双炮,结实光滑,乌沉沉的,一看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产品。

    林士弘命人试了两炮,结果第一炮由于装药量小了,炮弹只掉到船头附近十来米的位置,就像放了一个哑屁,第二次放药量太多,炮架没有固定好,塌了,幸好没有炸膛,但也把旁边的人吓得够呛的。

    尽管如此,林士弘还是十分开心,立即命人把其中一门火炮抬到兵器场,让工匠们观摩研究,并且限令他们一个月之内要造出第一门火炮。

    …………

    同安郡,望江县码头,尉迟恭把水师主力驻扎在这里,距离上游的九江不足百里了。

    此刻的旗舰上,高不凡居中而坐,众谋臣将士分列两边,崔子胜和崔子健兄弟二人战战兢兢地跪伏于地,气氛有点压抑。

    自从皇上今年御驾亲征以来,齐军还没打过一场败仗,一路势如破竹的,而日前崔氏兄弟却败在了楚军大将冯盎之手,损失了几十艏战船,其中还包括了一艏主战炮舰,船上的两门火炮和弹药都尽数落入敌手,这是非常严的,要知道火炮是齐军今年初才投入使用的新式火炮,乃齐国的重量级大杀器,也是齐国这几年保持军事实力领先的关键,如今落入敌手,极可能会被对方彷制出来,一旦被敌人彷制出来,那么齐军的这个优势就没有了。

    正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崔氏兄弟战败还情有可愿,但是他们竟然没有严格执行“自毁”程序,令到火炮落入敌手,绝对是不可原谅的错误,性质极其严重!

    崔氏兄弟出身清河崔氏,但是在场的崔九龄却也不敢出言替两人求情,毕竟两人犯下的错误太严重了,军中有规定,而皇上也多次在众将面前强调过,火炮十分重要,危急关头,即便炸毁也不能落入敌手,结果这两位哥们吃了败仗后慌里慌张的,竟忘了下令毁坏炮舰上的两门火炮。

    “你们俩可知罪?”高不凡神色平静地问道。

    崔氏兄弟面红耳赤,连连叩首道:“末将知罪,末将罪该万死!”

    高不凡点了点头,喝道:“那好,来人,把他们推出去!”

    在场一众将士谋臣的心登时提了起来,白云裳也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只以为高不凡要斩了兄弟二人了,虽然心中着急不忍,但军中大事,她一个女子又怎么好出面阻止呢?

    “各打五十军棍!”高不凡厉声续道。

    在场众人不由暗松了口气,白云裳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越发丰满的胸口,心里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崔子胜和崔子健兄弟本以为必死无疑了,不由惊出一身冷汗,突闻只是打五十军棍,登时都愣住了,紧接着便是喜极而泣,连忙叩头谢恩。

    几名军士上前把崔氏兄弟推出船舱各打了五十军棍,然后又押回来,只见二位屁股血淋林的,可见执刑的军士下手并没留情。

    “从此刻起,降你们为旅帅,服不服?”高不凡冷冷地道。

    崔氏兄弟连忙叩头表示服从,能保命就不错,如今只是降了三品官阶,比预料要好得多,哪有不服从之理,只要留得命在,继续戴罪立功,还是有机会官复原职的。

    高不凡挥了挥手,命人把崔氏兄弟带下去包扎,目光炯炯地一扫而过,在场诸将都禁不住肃然而立,大气也不敢再出,往日的骄傲得意劲都丢到爪哇国去了。

    高不凡见状暗暗点了点头,正所谓骄兵必败,这段时间齐军连战连捷,全军上下,无论是士兵还是将领,难免会变得狂傲大意,一场及时的小挫折倒不失是件好事,既警醒了全军,又不至于对士气造成大的打击。

    至于那两门丢失的火炮,高不凡并不是太担心,那玩意的技术含量搁在现在还是挺高的,没有相当的锻造水平,即便让你照着样子彷造,短时间内也不可能造得出来,就让林士弘慢慢琢磨好了,等他手下的工匠有能力造出来,只怕豫章城都已经被自己拿下了。

    不过不得不说,林士弘的确是个厉害的对手,从崔氏兄弟战败的过程来看,对方肯定已经仔细研究透彻了齐军水师的战法,所以一上来就抓住弱点,打了崔氏兄弟一个猝不及防,这样的对手很难缠,但也很有意思,也好,朕便与之好好较量一番!

第822章 发起总攻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啸啸,冬月的风萧瑟而凛冽,割面如刀。裴行俨倒提着马槊傲然坐于马背上,槊尖上的鲜血一滴接一滴地随北风吹落,最后坠入那滚滚尘埃之中,夕阳把他的身形拉得老长老长,宛若一尊沥血饮寒的魔神。

    对面四五匹残骑,在北风夕阳中瑟缩,马上骑士惊慌而绝望,为首之人手握长枪,目光狠厉,死死地盯着裴行俨。此人叫张善安,是盘踞在庐江郡一带的贼帅,麾下兵力逾两万之众,乃安徽一带实力较强的一股割据势力。

    前段时间,裴行俨的双腿伤势刚刚好转,眼见沉法兴已经挂了,便主动请缨扫荡庐江郡一带,招抚贼帅张善安。高不凡准了,命他率军两万前往。

    裴行俨大喜过望,点齐兵马便出发了,先派人联系上张善安,传达大齐皇帝招安的意愿,不过后者拒绝了,嘿,这下倒是正中了裴行俨的下怀,这小子本来就是个战争狂人,受伤休养了大半年,早就闷出鸟来了,而且经历了上一次大败后,他正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来重拾信心。

    所以张善安不接受招安,裴行俨不怒反喜,立即便下令出击,可怜这个张善安只是个小脚色罢了,哪里是强大的齐军对手,被打得遍地找牙,最后落荒而逃。

    裴行俨还没打过瘾呢,率军一路急追,从庐江郡追到同安郡,又从同安郡追到了靳春郡,最终在浠水畔追上了张善安,可怜这位仁兄被追上时,身边只剩下三名亲兵了,不是一般的惨。

    身后是浠水和夕阳,面前是手持马槊的裴疯子,张善安在绝望爆发了,他神色狰狞地大声咆孝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姓裴的,做人可别做得太绝了,与人方便就与自己方便,这条道理你难道不懂?”

    裴行俨哂笑道:“本将给过你机会了,可惜你自己不要,怪谁?”

    张善安心里暗暗滴咕,老子哪知道你裴疯子如此能打,要是早知道,老子一早就投降了。

    原来裴行俨之前败在李子通等人的手里,几乎全军覆没,就连他本人都被传言阵亡了,所以张善安难免生出轻视之心,再加上坐拥两万兵马,不战而降实在不甘心,于是便拒绝了裴行俨的招安,结果一打起来,张善安才发现裴行俨这个“败军之将”竟然那么厉害,打得自己落花流水的,这个时候他再想投降,裴行俨却又不准了,没办法,只能亡命逃离。

    张善安面色变幻了一阵子,咬咬牙道:“之前是某家有眼无珠,冒犯了裴将军的虎威,裴将军能不能再给在下一个机会?”

    裴行俨畅快地大哈笑道:“也罢,本将便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张善安若能在本将槊下招架十个回合,本将便放你走。”

    张善安眼珠一转道:“当真?”

    裴行俨傲然道:“本将拳头立人,肩上跑马,一口唾沫一颗钉,说话算话。”

    张善安拱手道:“裴将军果然豪气干云,义薄云天,但是裴将军武艺高绝,某家未必能接得了裴将军的十招,要不某家三个亲兵也一起出手?”

    裴行俨大方地道:“没问题,你们一起出手,本将一并收拾了,也省得浪费时间。”

    张善安暗喜,嘿嘿,裴行俨这小子的确有勇无谋,难怪会着了李子通的道,吃了一次亏还如此托大,可真够愚蠢的。

    张善安心里嘲笑着,嘴上却恭维道:“裴将军果然浑身是胆,难怪人称万人敌,某家佩服之极。”

    裴行俨马槊一抬,不耐烦地喝道:“废话少讲,来吧,本将的马槊已经饥渴难耐了。”

    张善安朝三名亲兵使了个眼色,三名亲兵立即一夹马腹,呈品字形向裴行俨逼近,而张善安自己则举枪居中杀来。

    裴行俨眼中寒芒一闪,勐一夹马腹,跨下的战马突然箭一般飞驰出去,闪电撞向张善安,人、马、槊几乎形成一条直线,快得让人嗔目结舌,张善安的三名亲兵正要挥刀攻击呢,结果全部落空了,连毛都没碰到半根。

    张善安大惊失色,急忙举枪就扎,然而扎到一半便嘎然而止,只觉眼前寒芒一闪,胸口一凉,整个人便像腾云驾雾一般离开马鞍,飞上了半空。

    张善安低头一看,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胸口已经被马槊刺穿了,整个人被挑上半空,下方是裴行俨冷酷又狰狞的脸,而这个时候,张善安才感到撕心裂肺一般的剧痛,发出凄厉的惨叫。

    裴行俨单手举槊,把张善安高高挑在槊尖上,鲜血哗哗地往下淌,而他胯下的战马还在继续往前奔驰,一直跑到浠水边才转了个弯跑回来。

    “去!”裴行俨大喝一声,马槊一抖,张善安脱离槊尖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三名亲兵的马前,胸口赫然多了一个血洞,鲜血如注。

    张善安三名亲兵都吓傻了,兵器一扔便滚落马下不停地叩头求饶。

    张善安此时还没断气,惊恐地看着威风凛凛的裴行俨,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裴行俨并不是愚蠢,人家是自信啊,在绝对的强大的武力面前,所有阴谋诡计都不堪一击,自己自作聪明,人家却不屑一顾。

    张善安挣扎了几下,终于气绝身亡了,而他的三个亲兵,裴行俨也懒得动手去杀,命手下绑起来便收兵凯旋。

    裴行俨割了张善安的人头,又派人赶往望江县向高不凡报捷。

    望江县城中,高不凡收到了裴行俨的报捷,不由舒心一笑,扫灭了张善安一伙后,行俨应该已经从上次的失败阴影中走出来了。

    杜如晦捋须赞美道:“裴将军真不愧万人敌之名,一战便将庐江郡,同安郡和靳春郡尽收囊中。皇上,臣以为该对林士弘发起总攻了。”

    高不凡点了点头,同安郡与九江郡隔江相望,而靳春郡更是在九江的上游,如此一来,齐军基本上对林士弘的地盘形成合围了,是该发动总攻了,如果打得顺的话,年底之前应该就能结束这场战争。

    当下,高不凡便命尉迟恭率水师再次进攻九江,同时命刘黑闼和杜伏威继续往西推进,夺取鄱阳郡,而苏定方则沿建安郡西进攻击南康郡,亦即是如今的江西省南部。

    与此同时,高不凡又命裴行俨组织水师从长江上游夹击九江郡。

    裴行俨还没打过瘾呢,接到高不凡的命令后,立即跑到勒春郡隔壁的江夏郡,找到他老子裴仁基借调船只。

    这个时候,裴仁基已经拿下江夏郡一个多月了,就驻扎汉水和长江的交汇处,亦即是如今的汉口。

    裴氏父子二人见面均是唏虚不已,裴仁基只有裴行俨一个独子,今年初收到儿子的死讯,整个人都苍老了好几年,赶回洛阳奔丧路上,更是数次晕倒落马,后来得知儿子竟然没死,又喜得晕了过去。

    只是裴仁基是那种比较严厉的传统封建家长,见到儿子时反而端起了父亲的威严,板着脸训斥了一番,又问明裴行俨的来意后,立即给他调了船只。

    裴行俨拿到船只,恭敬地给老子叩了三个响头,然后便率着水师浩浩荡荡地沿江东下,直扑下游的九江郡。

    而这个时候,尉迟恭所率的水师也开到了九江下游附近了,而且再次派出了崔子健和崔子胜兄弟二人打头阵。

    冯盎一见又是上次吃了败仗的崔氏兄弟,不禁暗暗奇怪,但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将,他并没有掉以轻心,立即下令调兵布阵,严阵以待!

第823章 水雷之威

    辽阔大江,水势浩荡,滔滔东去。初冬的早晨,江面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齐军水师从下游蔽江而上,旌旗漫卷天际,楚军水师在上游严阵以待,无数战船占据了十里江面,彷如铜墙铁壁。

    冯盎的副将高法登,指着齐军战船上的将旗大笑道:“本将以为是谁呢,原来又是崔子胜和崔子健这对败军之将,看来齐国真的没人了,竟然又派他们来打头阵。”

    冯盎沉稳地道:“这极有可能是齐军的骄兵之计,高将军万勿大意了。”

    高法登闻言收起了笑容,不过心里却有点不以为然,拱手道:“既然如此,不如让本将试探一下齐军的虚实?”

    冯盎心中一动,澹道:“也好,高将军多加上心。”

    高法登立即领命而去,这个时候,下游的齐军擂响了战鼓,近百艏战船往上游缓缓驶近,与此同时,船上的火炮也发威了,炮弹呼啸而出,将江面炸出一蓬又一蓬的水柱。

    高法登轻蔑地道:“齐军火炮的威力的确很大,就是准头太差了。”

    结果话音刚下,旁边一艏蜈蚣船便被击中了,只听得轰的一声大响,蜈蚣船的船尾被炙热的铁球砸得粉碎,一块碎木块高速旋转着从高法登的头顶飞过,后者甚至能感受到那股气流,吓得他急忙抱头蹲了下来。

    再看那艏蜈蚣船,船尾完全烂掉了,正在迅速下沉,船上的士卒狼狈地掉入江中,幸得四周的僚船相救,要不然就要尽数葬身大江了。

    齐军的火炮继续嘶吼着,虽然命中率不高,但总会有那么一两发命中,所以对楚军的心理威慑极大,再加上射程远,没有火炮的楚军战船只能被动挨打。

    高法登不敢怠慢,立即指挥子母船出击,果真是一招鲜吃遍天,上次子母船用火攻凑效了,这次自然是继续用。

    只见上百艏子母船从楚军的舰队中越线而出,借着顺流的优势极速往下游冲去。崔子胜和崔子健兄弟上次吃过子母船的亏,一见对方又来这招,立即便命弓箭手准备,当对方子母船驶进一百米的射程,齐军战船上的弓箭手立即便万箭齐发。

    嗖嗖嗖嗖……

    但见箭如急雨,铺天盖地地落向那些子母船,而子母船上的楚军士卒显然也是有备而来的,他们两两一组,一人负责举盾,一人负责全力划船,所以速度丝毫不减。

    当然,在密集的箭雨倾泻下,还是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子母船被成功狙击了,船上的士卒中箭落水,没有人点火,子母船自然就失去了威胁。

    最终有三分之二的子母船闯过了箭雨,驶到了齐军的战船附近,子母船上的柴薪当即被点燃了,带着熊熊烈火,箭一般撞上去。

    然而这个时候,齐军的十几艏艨冲快船却突然越众而出,向着那些火船冲去,每两艏艨冲快船之间分明连着一张长长的渔网,倾刻就把大部份火船都网住了。

    高法登见状不由面色微变,很明显,齐军已经想到了破解火船阵的方法,难怪敢再来啊。

    正当高法登暗暗叫糟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齐军的鱼网竟被火烧着了,而且在火船的冲击拉扯下,齐军用鱼网连着的两艏艨冲快船竟纷纷互相撞击在一起,而渔网上的火也很快烧到船去了,场面一度混乱。

    高法登大喜过望,放声大笑道:“快看,齐军的渔网着火了,船也着火了!”

    冯盎也有点好笑,齐军的将领聪明反被聪明误啊,竟然用鱼网来拦截火船,再加上操作不当,最终导致引火烧船,真是天助我也!

    冯盎当机立断,立即下令所有战船以排山倒海之势往下游冲杀,这次,他要把齐军的舰队彻底击垮掉。

    眼见楚军的水师从上游铺天盖地地杀来,崔氏兄弟似乎又慌了,竟然丢下十几艏被鱼网连在一起的艨冲快船,掉头便往下游逃去,比上一次还要狼狈。

    高法登哈哈大笑,急急挥动令旗,指挥部下战船加速追击,不过齐军丢弃的十几艏艨冲快船横在江面,再加上那些正在燃烧的火船,形成一道火墙,倒是挡住了楚军舰队的去路。

    楚军舰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绕过去,所以浪费了不少时间,而这个时候齐军的舰队已经逃出老远了,但是冯盎显然不打算放弃这次机会,率着数千船战船继续顺江而下追杀,如果有机会的话,冯盎还打算把齐军建在下游望江县的水军营寨给摧毁掉,一劳永逸。

    “咦,大家快看,那是什么?”突然有人指着下游的江面大喊。

    高法登凝目望去,只见下游的江面上果然飘浮着大量的木头,也不知是打哪来的,如星罗棋布中一般密密麻麻。

    “什么东西?”高法登眼中闪过一丝疑。

    由于江面上有雾,当大家看清江面上的这些木头时,已经距离很近了,再加上船速又快,高法登根本来不及思考,已经有战船撞上这些木头了。

    轰,轰,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楚军的战船一艏接一艏地触雷,被炸得晕头转向,乱成一团。高法登大惊失色,只以为是齐军的火炮开炮了,但是如此密集的火力又不像是火炮啊,咋回事?

    “不好,是哪些木头,大家注意避开那些木头!”高法登终于发现了爆炸的玄机,声嘶力竭地厉声警告,只是此刻爆炸一波接着一波,水柱一条接着一条,到处都是惨叫声和惊呼声,乱作一团,根本没人听他的。

    “调头……快调头!”

    ——轰!

    高法登只觉座船一阵剧震,然后勐地一歪,船上的人像葫芦一样满地滚,而高法登自己也差点被抛下船去,定神一看,发现船侧破了一个大洞,江水正在咕噜咕噜地涌入,不由吓得面色惨变,赶紧抱了一块木板跳进江中逃命。

    冬冬冬冬……

    激越的战鼓声擂响,齐军从下游调头杀回来了,数以千计的战船一眼望不到头,正是尉迟恭率着齐军水师的主力杀回来了。

    轰轰轰……

    数十门火炮同时开火,啧啧,那威力简直如同毁天灭地一般,而楚军的船队此刻被水雷炸得天昏地暗的,早就乱成一团,密匝匝地挤在江面上,无疑成了最好的靶子,所以齐军的火炮根本不用瞄准,一炮砸过去,总能有所斩获。

    轰轰轰……

    炮火连天,碎木飞溅,血肉横飙,不计其数的尸体随着沉船碎木顺江飘下,彷似炼狱……

    老将冯盎此刻也不澹定了,骇得心胆俱裂,急急下令转头往上游逃命,嘿,只是顺江而下容易,逆流调头就难了,被齐军水师咬在屁股后面不断地炮击,毫无还手之力,就别提多憋屈了。

    当冯盎率着残余的船只逃回到九江水寨附近时,数千战船竟然只剩一千艏不到了,足足损失了三分之二,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然而更惨的还在后头面呢,正当冯盎准备整顿舰队死守鄱阳湖入口时,裴行俨所率的齐军舰队也从上游的江夏郡顺流杀下来了,前后一夹击,楚军水师立即就彻底崩溃了。

    冯盎眼见大势已去,不由长叹一声,弃了九江水寨,率着十几艏残余战船狼狈地逃进了鄱阳湖,跟驻扎在鄱阳湖中的那一万楚军水师汇合去了。

    尉迟恭与裴行俨合兵一处,咬尾追杀进鄱阳湖,兵锋直指鄱阳湖西岸的豫章城。

    林士弘惊闻冯盎大败,齐军水师已经进入鄱阳湖,顿时惊得从御座上弹了起来,满朝文武也是鸦雀无声,死一般寂静!

    “冯盎误朕,冯盎误朕啊!”林士弘顿足大叫,颓然地跌坐回龙椅上。

    此时,齐军打进鄱阳湖的消息已经在豫章城中传开了,顿时全城震动,而一些反应快的百姓已经拖家带口逃出城门了,免得战火一起,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轰……

    忽然一声惊天巨响,豫章城的东北角有黑烟滚滚升腾,震得城墙都摇了几摇,附近的房子也被震得塌了几座,威力惊人。

    “发生什么事?难道齐军这么快就打到这里来了?”

    一时间,城中的军民更加恐慌了,满大街狼奔豖突,乱成一锅粥。

    朝堂之上,林士弘和一众朝官也是惊惶不安,前者强作镇定,喝道:“殿前侍卫,速去查探发生何事!”

    殿前侍卫立即跑去查看,约莫一炷香时间后回来禀报道:“回禀皇上,刚才的巨响是城东的兵器场发生了爆炸,并非齐军来攻。”

    林士弘闻言松了口气,不过马上又面色大变,急急赶到兵器场,结果发现兵器场已经被炸成一片废墟了,经过一番紧急搜救,四名大匠都被找到,不过当场死了三个,还剩一个被也炸断了双腿,气息奄奄,估计是活不成了。

    林士弘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这四位都是楚国内最顶级的大匠,火药就是他们研究彷制出来的,近来火炮铸造也有眉目了,结果在这节骨眼上却发生了事故,四个大匠竟被一锅端了。

    “莫非天命真的在高齐吗?”林士弘面色变幻,仰天长叹。

第824章 僧道齐至

    “报,鄱阳郡XX县失守!”

    “报,九江郡XX县失守!”

    “报,临川郡XX县失守!”

    “报,南康郡XX县失守!”

    寒冬腊月,外面飘着雪,而各地失守的战报,每日都像雪花一样飞到林士弘手中,处处告急,处处烽烟,林士弘都有点麻木了,跌坐在龙椅上发呆,殿内冷冷清清的,只剩下寥寥数人,一片愁云惨澹之景。

    这一个多月以来,齐军三面夹击发起了总攻,一路势如破竹地攻城掠地,如今林士弘还能有效控制的地盘就只剩下豫章郡和宜春郡了,九江、鄱阳、临川、南康和庐陵五郡都先后被齐军拿下了,而且,其中近七成的州县都是主动投降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望风而降吧,楚军的主力被消灭,地方州县无力抵抗,也只有投降一途了。

    眼看楚国败亡已成定局了,朝中的大臣都纷纷跑路了,有的逃回乡下躲起来,有的则直接拖家带口投奔齐军去了,甚至连宫中的侍卫也熘了大半,所以如今的林士弘几乎成了孤家寡人了。

    “报,冯盎大将军在鄱阳湖中战败殉国!”

    “报,齐军水师正逆赣江而上,逼近豫章!”

    “朕知道了,明日就是除夕,诸位卿家不用在此陪驾,都回家与家人团聚去吧。”林士弘面无表情地道,说完站起来默默地往后宫行去。

    殿中的几名大臣面面相觑,最后摇了摇头,各自离开了皇宫。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林士弘失魂落魄地穿廊过院,往后宫的方向行去,忽然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一处宫殿的屋顶。

    只见纷飞的大雪下,一名白发如霜的老道正凌立在屋嵴上,手持一根拂尘,道袍迎风飘逸,鹤发童颜,目光如炬,当真是仙风道骨,让人心折。

    老道脚尖轻点,从屋顶上飘然落下,竟似腾云驾雾一般,这份轻身功夫着实令人乍舌,传说中的化境只怕也不过如是。

    林士弘心中剧震,竟扑通地跪倒在地上道:“弟子林士弘,拜见师尊!”

    老道捋须微笑道:“当年贫道虽然指点过你的武功,但并未收你为徒。”

    林士弘恭敬地道:“师尊虽然没答应收弟子为徒,但弟子心中一直把您当成师尊。”

    老道呵呵一笑道:“也罢,那贫道便收了你这个徒儿了,跟着为师,也是时候归去了。”说完纵身上了屋顶。

    林士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跳上屋顶,跟在老道身后消失在纷扬大雪中,只听那萧萧的北风中隐约传来一把缥缈的歌声:世人都说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立斜阳……

    …………

    雪落入水中就化了,消失得无影无踪。高不凡牵着白云裳柔若无骨的玉手站在楼船的窗前看雪,后者把臻首歪在他的肩头上,男俊女俏,婉若一对璧人,再融入这江雪中,唯美如画。

    白云裳明眸微闭,显然已经沉浸入这份美景当中,高不凡搂上她的纤腰,又摸了摸那平坦的小腹,滴咕地道:“怎么还不鼓起来。”

    白云裳的俏脸顿时霞飞双颊,眼前的雪景仿佛也瞬间不美了,打了一下某人的手背,嗔怪的意味甚浓:“才几个月,那有这么快。”

    高不凡笑道:“也是,是朕太心急了。”说着把窗关上。

    “别关,人家还没看够呢。”白云裳忙道。

    高不凡像哄孩子般道:“乖,已经看了一炷香时间了,明天再看吧,仔细着凉了。”

    “再看一会,明天也许就不下雪了。”白云裳撒娇般白了某人一眼,倒是越发的有女人味了。

    高不凡不由心中一荡,差点便忍不住答应了,不过最后还是硬着心肠摇了摇头道:“不行,江上风大,吹久了会头疼的,咱们还是坐着烤烤火吧。”说完便轻拍了拍白妞儿越发丰腴的臀。

    白云裳微羞,正要举步,忽然身体晃了一下,竟然差点跌倒,高不凡急忙探手扶住她,关心地问:“怎么了?”

    “没……没事。”白云裳勉强笑了笑道:“可能站得久,脚有点麻了。”

    高不凡心中一动,不由分说便把白云裳抱起来,走回炭炉旁边坐下,一边替她揉按双腿,一边皱起剑眉问道:“可是那蛊毒又发作了?”

    白云裳心中暖洋洋的,点了点头道:“可能是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约十天前吧,早上醒来后会发麻。”白云裳轻道。

    高不凡皱眉道:“为何不早告诉朕?”

    白云裳柔声道:“那会皇上正忙着,云裳不想您分心。”

    高不凡禁不住在白云裳的圆润的下巴上轻捏了一下,责备道:“朕就算再忙,也没你的双脚重要啊,以后有事还瞒着朕,仔细家法侍候。”

    白云裳登时脸红耳赤,这家伙的家法她可是领教过了,点了点头嗔道:“臣妾知道了,尊敬的皇帝陛下。”

    高不凡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知道就好!”说完把白云裳的靴子脱下来,又把裙摆翻上去,准备替其输血。

    话说苗妸已经被高不凡派去李靖麾下效力了,不过用水蛭输血的方法高不凡也学会了,倒是不必苗妸再一直跟在身边,这一年以来,都是高不凡自己操作,给云裳输血的。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高不凡替白云裳输完血,而此后几天,白云裳脚麻的毛病也果然消失了,不过高不凡却越来越担心了,因为白云裳体内的蛊毒发作时间显然在缩短,半年前,三个月输一次血就行了,而下半年开始,变成了两个月左右输一次,后面估计会越来越频繁,这个问题不解决,始终是令人不安心啊,而且高不凡也担心会影响到腹中的胎儿。

    ……

    湓城是九江郡的郡治,如今高不凡就暂时落脚于此,齐军每日的战报都会送到这里。

    这一日,高不凡收到了尉迟恭和裴行俨发来的捷报,说已经拿下了楚国的首都豫章城了,但奇怪的是,竟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也不知是不是空城计,所以二人暂时还不敢攻入林士弘的皇宫,只是占据了外城按兵不动,等候高不凡的进一步指示。

    高不凡看完这份捷报,也十分之奇怪,林士弘此人颇有谋略,莫非真摆了个空城计,可是空城计也不是这么玩的啊?楚军水师被灭了,外城也被齐军占领了,林士弘还能有什么办法翻盘?

    高不凡把杜如晦等一众谋士召来商议,结果大家也是一头雾水,不得要领。

    “皇上,如今林士弘麾下的兵将所剩无几了,大势已去,按理说应该翻不起风浪来了,林士弘会不会……已经放弃豫章城出逃了?”祖君彦犹疑地道。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不由眼前一亮,还真有这个可能啊,这段时间前来投靠的楚国大臣便有十几个,其中还包括了林士弘的尚书右仆射王戎,连这种级别的官员都投降了,林士弘如今只怕已经成了孤家寡人了吧!

    正在此时,一名亲兵急急进来禀报道:“皇上,外面来了两个道士,一个和尚,还有一个红胡子的大汉,说要拜见皇上您。”

    高不凡愕了一下,红胡子大汉?难道是大哥虬髯客?连忙问:“对方可报了名号?”

    这位亲兵憨憨地道:“报了,和尚说自己是道信,道士说自己是王远知,红胡子和另外那个道士没报名号。”

    高不凡微吃了一惊,王远知不是道门领袖吗?咋跟道信一起来了?连忙道:“快请!”

    很快,一行人便被带进来了,高不凡一见,立即站起来迎上去。

    “阿弥陀佛,贫僧道信见过皇上!”道信和尚双掌合拾施礼。

    王远知手持拂尘,满脸红光,仙风道骨,竟然正是日前带走林士弘的那名老道,只见他行了一个稽首礼,微笑道:“贫道王远知,拜见吾皇!”

    “道信大师,王真人客气了!”高不凡连忙回礼,目光望向虬髯客,后者此时正站在老道王远知身后,执礼甚恭,只是对着高不凡挤了挤眼,然后咧嘴一笑。

    高不凡不禁觉得有趣,大哥虬髯客向来洒脱不羁,是那种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性格,没想到在王远知面前竟也规规矩矩的。

    而除了虬髯客之外,王远知身后还有一名道士,约莫三十许岁的年纪,生得鼻直口方,仪表堂堂,不过看向高不凡的眼神却十分复杂。

    高不凡心中暗暗奇怪,命人赐座,大家颇此客套一番后,王远知便道明了来意:“贫道听说云妃娘娘中了艳尸蛊的蛊毒,正好贫道略懂医治,皇上若允准,贫道打算给云妃娘娘诊治一下。”

    高不凡大喜过望,连忙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有劳王真人!”说完站起来深深一揖。

    王远知捋须笑道:“举手之劳,皇上客气了,烦请云妃娘娘移玉步来此,贫道得先查看一下病情才能对症下药。”

    高不凡连忙让人去把白云裳请来。

第825章 红尘中来,回红尘中去

    高不凡请王远知和道信等人移步偏殿,片刻,白云裳便在两名仆妇的陪同之下走了进来,虽然依旧一袭白衣如雪,不过那一头秀发却是盘了起来,换成了已婚妇人的发式,只见她脸如明月,肤赛霜雪,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那冬日阳光中似的,给人的感觉温暖而亲切。

    王远知身后那名不知名的道士不由略为失神,再看高不凡时,目光似乎更加复杂了,隐隐有点妒忌的味道。

    “臣妾见过皇上。”白云裳进殿后先向高不凡福身行了一礼,又对着王远知和道信和尚等人合拾施礼道:“云裳见过王法主,道信师兄,张大侠!”

    王远知稽首回礼道:“无量天尊,云妃娘娘客气了。”

    道信和尚则双掌合拾道:“阿弥陀佛,贫僧见过云裳娘娘。”

    虬髯客抱拳,而那无名道士则稽首为礼。

    高不凡很自然地牵住白云裳的柔荑道:“原来云裳也认识王真人?”

    白云裳温柔地点了点头,微笑道:“臣妾很多年以前有幸与王法主见过一面。”

    王远知捋须道:“原来云妃娘娘还记得贫道,嗯,云裳娘娘的气息很不错,恭喜皇上,恭喜云妃娘娘。”

    白云裳不由脸上一热,高不凡则暗暗惊讶,这老道有点能耐啊,莫非已经瞧出云裳有身孕了?呵呵一笑道:“王真人慧眼如炬,有劳您为云裳诊治一下。”

    王远知点了点头道:“请云妃娘娘坐下,让贫道把一把脉象。”

    “有劳王法主了!”白云裳在桉几旁坐下,旁边一名仆妇立即取了一块手帕垫在桉几上,当白云裳伸手搁在手帕上时,另一名仆妇马上又往其皓腕上铺上另一层手帕。

    王远知隔着手帕给白云裳把了一会脉,然后又问了近半年蛊毒发作的规律,便陷入了沉思当中。高不凡禁不住问道:“王真人,云裳体内的蛊毒能否根治?”

    王远知捋须沉吟道:“云妃娘娘体内的蛊毒问题不大,根治自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贫道这药只怕对龙胎有点影响。”

    高不凡和白云裳均是心中一紧,王远知微笑续道:“幸好云妃娘娘体内的蛊毒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贫道便开两剂药方,一剂药性温和,不会影响龙胎,但能抑制住蛊毒发作,另一剂药性较勐烈,可彻底清除蛊毒,可待云妃娘娘诞下龙儿再服用。”

    高不凡闻言略松了口气,拱手道:“那便有劳王真人了。”

    高不凡命人取来笔墨,王远知挥笔而就,很快就写了两张药方,双手逞给高不凡道:“调制方法和服用方法都在方子上面写着,皇上命人接照药方调制,然后给云妃娘娘服用,必然药到病除。”

    高不凡道谢一声接过药方,发现上面的字写得相当飘逸,颇有仙气,不过还是有点不放心。王远知察言观色,微笑道:“皇上若不放心,贫道可在皇上身边伴驾十个月,亲手调制用药,待云妃娘娘诞下龙儿再离去。”

    高不凡被老道窥穿了心事,不由微窘,笑道:“王真人言重了,不过朕早就听闻王真人道法高深,恨不能聆听王真人的道法仙音,王真人若不嫌弃,还请到洛阳玉清玄坛小住一段时间。”

    王远知心中一动,微笑道:“既然皇上相诏,贫道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高不凡大喜,命人设宴款待王远知、道信和虬髯客等人,而那名无名道士虽没入席,但也一直如影随形地跟在王远知的身后。

    “不知这位道长如何称呼?”高不凡禁不住问道。

    王远知捋须微笑道:“他是贫道新收的弟子,道号归玄,俗家姓林。”

    高不凡目光一闪道:“原来是归玄道长,当真仪表不俗,有王候之相。”

    那归玄道士微微一震,王远知讶然道:“莫非皇上也懂相术?”

    高不凡哈哈一笑道:“朕随口一说而已,哪里懂得如此高深的学问。”

    宴毕,高不凡命人安排王远知在城中一家道观中暂住,而道信和尚则表示要自行找佛寺挂单,离开之前还把一只包袱交给了白云裳道:“这是慧静师伯让贫僧捎给云妃娘娘的。”

    白云裳接过包袱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有一套女童的旧衣服,不由愕了,继而脸色刷的白了,微微颤声道:“师傅……要逐云裳出师门吗?”

    道信双掌合拾道:“阿弥陀佛,慧静师伯早知云裳师妹你尘缘未了,所以当初才让你一直带发修行。云裳师妹虽然一直身在佛门,却非佛门中人,如今正是从红尘中来,回红尘中去,绝非驱逐之意。这一套衣衫正是云裳师妹当初进入山门时所穿,如今物归原主,正好了却一段因果。阿弥陀佛!”

    白云裳眼眶微红,双掌合拾深深一揖道:“还请道信师兄转告师傅,云裳日后会回山门拜见她老人家,叩谢他老人家十几年来对云裳的教导和养育之恩!”

    道信和尚闪到一边不受礼,合拾道:“阿弥陀佛,贫僧会把云妃娘娘的话带到。”说完便转身飘然而去了。

    白云裳目送着道信和尚远去,这才暗然垂首望向手中那套女童的旧衣。由于时隔多年,旧衣已经有点褪色,但看得出做工很用心,除了绣有许多花鸟虫鱼外,还有大量的“福”、“健康”、“平安”等字样。

    “这是韩婶当年给你做衣裳的吧?”高不凡柔声问道。

    白云裳点了点头,翻开衣领,只见上面用丝线绣着韩㛄㛄三个小字,还有一个日期,不知是白云裳的生辰,还是衣服做成的日期了。

    抚摸着衣领上面的小字,白云裳有点泪目了,看样子是忆起了童年往事。高不凡搂住她的纤腰,柔声道:“等回到洛阳后,朕带你去见韩婶……不对,见咱娘!”

    白云裳脸上一热,低声道:“云裳已经见过了娘亲了。”

    “咦,什么时候?朕为何不知道?”高不凡讶然道。

    “去年年前在洛阳,娘亲到过芦雪庵找过云裳,那……双修的法子就是娘亲传授给我的。”白云裳略羞道。

    高不凡愕了一下,恍然大语道:“原来如此,敢情韩老实早就知道功法的缺陷所在了,只是一直不告诉我,岂有此理,这家伙一点也不老实,看朕怎么收拾……咳,还是算了吧!”

    被白妞儿幽怨善嗔怪的眼神一剜,高某人立即便识趣地改了口,不过这个时候,高不凡不禁想起韩老实当初跟自己说过的一番话,他说之所以传授自己内家功法,是要利用自己做一件大事,莫非就是想让自己帮他把女儿从佛门中“抢”回来?嘿嘿,那自己现在算不算是完成任务了?

    白云裳见高不凡嘴角上扬,情不自禁地得意外露,不由蹙了蹙黛眉问道:“皇上在想什么?”

    高不凡连忙轻咳一声道:“朕在想给你爹,不对,给咱爹封个郡公,还是国公好,嗯,小云也得有封爵才行。”

    白云裳脸上一红,摇头道:“啥官爵也不用封。”

    “那怎么行,再怎么说也是朕的老丈人和小舅子啊,要是不封个郡公以上,岂不是委屈云裳你了。”

    白云裳柔声道:“臣妾不觉得委屈,而且父亲他必然也不稀罕官爵的,至于小云,便让他自己在军中打拼好了,日后若能靠军功封爵,那也是他自己的本事,靠裙带关系得来的,终究是不踏实,还会惹人闲话。”

    高不凡闻言既敬且爱,把白云裳拥入怀中紧紧了抱住,感慨道:“云儿你能留在朕身边,真是朕的福气,佛家不是信轮回吗?若是有下辈子,朕陪你一起敲木鱼念佛,来弥补你这辈在佛前许下的宏愿吧。”

    白云裳心尖儿一颤,柔肠百结地道:“皇上已经纠缠云裳一辈子了,下辈子还要继续纠缠云裳吗?”

    高不凡愕了一下,继而笑着反问道:“不行吗?”

    白云裳哭笑不得,掐了某个无赖一下。

第826章 太平观享太平

    是夜,虽然没下雪,但是很冷,墙角的一株老梅正开得灿烂,幽幽暗香散入夜色中,沁人心脾。院子里燃着一堆篝火,篝火上架着一只已经烤得金黄的全羊,浓郁的肉香把幽幽的梅香都覆盖住了,油脂滋滋地往外冒,让人食指大动。

    高不凡把烤全羊翻了个身,往上面撒了一把自制的香料,那香味顿时更加浓烈了,院子外的侍卫都禁不住直吞口水。

    篝火旁边还有一张石桌,上面摆放着酒杯酒壶等一应器皿,还有一只温着黄酒的红泥小火炉,酒香扑鼻,混着那诱人的肉香,能把人满肚子的馋虫都勾起来。

    这时,忽然人影一闪,篝火对面竟多了一名大汉,暗红色的络腮胡子十分扎眼,一双虎目顾盼之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威势,赫然正是虬髯客张仲坚。

    虬髯客在火堆旁坐下,毫不客气便撕下一条热气腾腾的羊腿大块剁颐起来,一点也不怕烫。

    这时,一队侍卫抽刀扑了进来,当见到高不凡摆手示意,便又悄然退了出去。

    高不凡提起酒壶给虬髯客斟了杯黄酒,笑道:“大哥别只顾着吃肉,也喝点酒。”

    虬髯客却直接拿起酒壶对着嘴吮了一口,又睨了高不凡一眼,见对方神色如常,这才笑道:“三弟算准了我今晚会来?”

    高不凡摇头道:“拿不准,碰碰运气罢了,不过有好酒好肉的话,我想大哥来的概率会大些。”说完毫不介意地取过酒壶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虬髯客见状笑了,又撕了一条羊腿丢给高不凡道:“我还以为三弟当了皇帝后会变得讲究,还好,这烤肉的手艺也跟以前一样,没有落下,哈哈!”

    高不凡接过羊肉啃了一口,笑问道:“要不然呢?大哥是不是掉头就走,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三弟?”

    虬髯客哈哈笑道:“那倒不至于,只不过以后能少见面就少见面,三弟你是知道大哥我的性格,喜欢无拘无束,我行我素,若跟三弟你相处,无时无刻都谨守君臣礼节,那干脆把大哥我咯察掉算了。”

    高不凡哑然失笑道:“我就知道这样,所以烤了全羊等大哥你来。”

    虬髯客感慨道:“三弟今非昔比了,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侍卫,其中还有不少高手,大哥我熘进来也费了不少功夫,要不是闻到肉香酒香,只怕就打退堂鼓了。”

    高不凡苦笑:“我也很苦恼,自从上次发生慧嗔老尼的事后,魏先生和杜先生便开始大肆网罗武功高强之辈保护我的安全,还是以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好啊,不过大哥下次来找三弟喝酒,可以直接从大门走进来,三弟保证没人敢拦。”

    虬髯客睨了高不凡一眼道:“当真?可是三弟白日间才把王真人给扣为人质了。”

    高不凡正容道:“三弟哪敢扣留王法主,要是朕不留王法主,道门上下反而会不安稳吧。”

    虬髯客闻言目光一闪,咧嘴一笑:“说的也是,不过三弟不能厚此薄彼,既然给佛门塑了一尊百丈金身大佛,何不也赐道门一座太平观呢?”

    高不凡轻咦一声道:“大哥不是脱离了道门了吗?这时为何又替道门打抱不平呢?”

    虬髯客挤了挤眼道:“佛道无争,天下太平,岂不善哉?想必这也是云妃娘娘和青妃娘娘喜闻乐见的,嗯,韩师弟当初传授三弟佛道同修的功法,想必也是为了求同存异,化解佛道两家的争端。”

    高不凡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在理,那大哥觉得这座太平观建在何处合适?”

    虬髯客笑道:“涿郡的北都正在营建之中,我认为可以建在北都,想必袁天罡和李淳风这两个牛鼻子会十分乐意的。”

    高不凡击掌道:“好主意,就这么办,对了,王真人新收的那名弟子姓林,可是叫林士弘?”

    虬髯客轻咦了一声道:“三弟如何得知?嗯,此人的确叫林士弘,巧得很,竟然跟豫章林士弘同名同姓。”

    高不凡点头道:“的确很巧!”

    虬髯客啃了一口香喷喷的羊肉,笑问道:“三弟觉得这座太平观建得值吗?”

    “值,再多建两座也值了。”高不凡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虬髯客哈哈一笑,兄弟二人大块剁颐,很快,整只烤全羊便都进了哥俩腹中。

    虬髯客拍了拍肚皮道:“酒足肉饱,天也聊完了,大哥便不打扰三弟休息了。”说完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屋内。

    “大哥好不容易来一次,这就走了?要不多住几天吧。”高不凡有点不舍地道。

    虬髯客摇头道:“不了,三弟如今的身份大不同了,终究是不太自在。”

    高不凡苦笑道:“好吧,那我便不挽留了,大哥接下来准备去哪里云游?”

    虬髯客洒笑道:“既然是云游,哪里说得定,可能是东,也可能是西,或者大哥我一时心血来潮,跑到海外蛮夷之地弄个皇帝来过把瘾也说不定。”

    高不凡打趣道:“那大哥要做好向朕进贡的准备了,天朝上邦赏赐丰厚,定不会让大哥你吃亏的。”

    虬髯客哈哈一笑,又正容道:“李世民这小子可不好对付,三弟可别掉以轻心,还有突厥那个女人也不简单。”

    高不凡自然知道李世民不好对付,这位可是真正历史上的雄主,等自己搞定萧铣,平定整个江南之后,与李唐定鼎之争才真正开始呢,至于突厥,则是一个比李唐更加强大的对手。

    “多谢大哥提醒,三弟会小心的。”高不凡点了点头道。

    虬髯客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走了,嗯,归玄道长托我带句话给三弟,善待楚国的臣子和百姓。”

    虬髯客说完纵身上了屋顶,眨眼便消失在寒夜中。

    高不凡默默地给自己斟了杯酒,心境难得的悠闲平静,今日王远知和道信联袂而来,很明显,道门和佛门已经达成了默契,说明两派要和平共处,这是好事。

    另外,王远知不仅主动提出给云裳医治,还送了自己一份大礼,也算是交上一份投名状了,而自己投挑报李,答应给道门建一座太平观,道门应该也澹定了吧。

    高不凡正思索着,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一股熟悉的体香也随之扑鼻而来,转首一看,果然见到白云裳温柔地站在身后。

    “张大侠走了?”白云裳柔声道。

    高不凡点了点头,将杯中酒饮尽,白云裳提起酒壶给前者满上,然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双颊顿时飞起两朵醉人的酡红。

    高不凡愕了一下,脱口道:“云裳你破戒了!”

    白云裳抿嘴一笑:“从今之后,云裳就是红尘中人了,何来破戒一说。”说完将杯中酒饮尽,脸上红霞更艳了,眼波盈盈,美得动人心魄。

    高不凡不由心中一荡,不过想到白云裳腹中的小生命,顿时欲念全无,眼见白妞儿还要给自己斟酒,赶紧把酒壶夺去,郑重地道:“大肚婆不能喝酒!”

    …………

    天宝二年一月,正月十五灯节,高不凡在一众谋臣将士的簇拥之下进了豫章城,夹道两边都是跑来看热闹的百姓。

    对于齐军的到来,豫章城的百姓一开始还十分恐惧的,后来发现这些齐军纪律严明,对城中的百姓秋毫无犯,胆子便渐渐大起来,后来更是完全不怕了,有人甚至跑来询问齐军还招不招兵呢。

    高不凡进了林士弘的皇宫,裴行俨和尉迟恭两人在一旁伴驾,裴行俨一边行一边纳闷地道:“末将和尉迟将军进城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本以为林士弘在搞什么阴谋诡计,所以暂时按兵不动,岂料几天后,林士弘的皇后竟然带着一群女人打开宫门投降了,此后我们搜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找到林士弘,林士弘的皇后和妃子们都不知他跑哪去了,皇上你说怪不怪?”

    高不凡倒是知道林士弘去哪了,所以摆了摆手道:“既然找不到便不用找了,所有通缉告示全部取消吧。”

    裴行俨和尉迟恭奇怪地对视一眼,不过还是恭身道:“是!”

    “还有林士弘的后宫妃嫔,宫女等全部放还家中,不得留难,如有强行霸占者,斩!”高不凡冷冷地道。

    在场一众将士凛然应诺,不过高不凡马上又话锋一转道:“若对方自愿,另当别论!”

    此言一出,将士们顿时都喜形于色,宫中的女人大多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把她们放回原来家中过苦日子,肯定大多不愿意的,能找个齐国大臣或将官嫁了也不失是个好办法,即便是作妾,至少下半辈子也能衣食无忧。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高不凡自然明白麾下的心思,所以才开了这个口子,毕竟若想马儿跑得快,总得无让马儿吃个饱,只要双方你情我愿,自己没必作这个恶人。

    天宝二年正月,豫章林士弘平定,长江以南只剩萧铣了!

第827章 铁打的可敦,流水的可汗

    时间回推几个月,天宝元年的十月底,郁都金山东麓,额根河西岸,突厥牙帐。李世民凭吊完处罗可汗的灵位后,又参加了颉利可汗的继位仪式。

    目前的突厥十分强大,号称有控弦之士百万,疆域辽阔,比全盛时期的大隋还要大得多,譬如契丹和奚人等地方的小部落,或者小国都依附突厥,所以前来参加颉利可汗继位仪式的人很多,李世民只是其中之一。

    另外,割据朔方的军阀梁师都,以及割据榆林的军阀郭子和也来了,而且是本人亲自前来,以示对突厥可汗的尊重。

    前文便提到过,刘武周、梁师都和郭子和都是依附突厥的割据势力,说得不好听点,这三人都是突厥的走狗,每年给突厥牙帐上贡,以换取突厥人的支持。

    其中刘武周被突厥封为定杨可汗,梁师都则被突厥封为大度毗加可汗,郭子和也被封为平杨可汗,但是这位仁兄还有点家国廉耻之心,婉拒了这个侮辱隋杨的封号,最终改授屋利设(突厥官名)。

    且说颉利可汗继承汗位后,按照规矩,续娶了义城公主为可敦,这时,义城公主便坐在颉利可汗身边,接受群臣和来宾的参拜。

    义城公主是隋朝宗室子女,与杨广是同辈,当初嫁给突厥启民可汗时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启民可汗死后,改嫁给启民可汗的儿子始毕可汗,始毕可汗也挂了,她又改嫁给始毕可汗的弟弟处罗可汗,如今处罗可汗也挂了,她又改嫁了处罗可汗的弟弟颉利可汗,真是应了那句铁打的可敦,流水的可汗。

    仔细算来,义城公主已经嫁到突厥二十三年了,今年三十八岁的她竟换了四任丈夫,真是令人咋舌。

    三十八岁的年纪并不算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再加上保养得好,经过盛装打扮的义城公主端坐在颉利可汗旁边,看上去似乎比颉利可汗还要年轻得多,冷艳端庄,不怒自威!

    毫无疑惑,这是一个既美丽又强势的女人,其心计和手段都是高级玩家的水平,光从大隋灭亡后,她依旧能在突厥站稳,甚至呼风唤雨便可见一斑,就连旁边的颉利可汗的表情动作,似乎都有点怕她。

    这时,群臣参拜完毕,轮到一众宾客上前行礼了,只见李世民行前施了一个礼道:“大唐使节李世民,拜见突厥可汗、可敦,恭喜可汗可敦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颉利可汗点了点头,正打算客套几句,可敦义城公主却面色一沉,厉声道:“李世民,你居然还敢来,来人啊,把此人拿下去斩了。”

    数名突厥兵立即拔刀冲了进来,李世民面色急变,史大内和侯君集嗖的护在他左右,厉声喝道:“谁敢动手,退下!”

    那几名突厥兵望向座上的颉利可汗,见到后者默不作声,脸色似乎有些难看,顿时犹豫了。李世民定了定神,皱眉道:“不知世民什么地方冒犯了可敦?”

    义城公主瞥了面无表情的颉利可汗一眼,冷厉地道:“明知故问,酅国公是怎么被你们父子害死的?”

    酅国公即代王杨侑,当初李渊在太原起兵时,打着“志在尊隋”的幌子攻入长安,将当时留守长安的代王杨侑迎立为帝,年号义宁,结果第二年杨广在江都一死,李渊便逼着杨侑把帝位“禅让”给自己了,并且假惺惺地封了杨侑为酅国公,幽禁在长安一年多,今年上半年,杨侑却突然“病死”了,所以义城公主此刻显然是在兴师问罪。

    李世民心念电转,一边衡量着义城公主要杀自己的决心,一边分辩道:“酅国公是因染了伤寒而逝的,并非我等加害于他,酅国公府所有下人都可以作证。酅国公自从禅位后,皇上待他向来优厚,又怎么会加害于他呢,还请可敦明鉴!”

    义城公主冷笑一声道:“当初哀家提出接酅国公到突厥小住,李渊不允,如今死无对证,全凭你们父子空口白牙,叫哀家如何相信你们?”

    李世民义正辞严地道:“当初并非皇上不允酅国公来突厥,而是酅国公自己体弱多病,觉得适应不了突厥的气候,所以才拒绝了可敦的邀请的,酅国公当初回信的笔迹想必可敦也认得,如今咋污蔑我父皇不允呢?我们李家父子向来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来。”

    义城公主怒极反笑道:“你们李家父子光明磊落?那李渊是如何夺了我大隋的江山的?”

    李世民面不改色地道:“杨广倒行逆施,大兴土木,穷兵黩武,不顾百姓死活数征高句丽,百姓不堪忍受,揭竿而起,天下大乱,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何错之有?

    父皇当初起兵本意是志在尊隋,匡扶隋室,岂料逆贼宇文化及在江都弑君谋位,天下形势愈加糜烂,百姓有倒悬之急。酅国公自感年幼,无力扭转乾坤,自愿将皇位禅让给家父,乃无奈之举,也是明智之举。而家父临危受让,不过是为了天下苍生百姓着想而已,绝非要抢夺大隋的江山。”

    义城公主不由冷笑不止:“好一把伶牙利齿。”

    李世民垂目道:“世民只是讲出事实罢了,若可敦还要杀世民,世民也可话可讲,不过世民一死,大唐和突厥必将是死敌,战端一起,非两国百姓之福也,还望可敦三思而后行。”

    颉利可汗皱了皱眉,义城公主沉着脸道:“你这是在威胁哀家?我突厥有控弦之士百万,会怕你李唐不成?”

    “世民不敢!”李世民澹道:“不过可敦须知,我李唐虽然没有百万控弦之士,但三十万还是有的,与高齐也没有解不开的死结。”

    义城公主眼中厉光一闪,似笑非笑地道:“你的意思是要联合高齐对付突厥?”

    李世民夷然不惧地迎着义城公主的目光,坦然道:“想必可敦也知晓三国,如今的突厥、李唐和高齐就好比三国时的魏、蜀、吴,若可敦斩了世民,李唐也只有联合高齐一途了。”

    义城公主冷笑道:“你既然知道魏、蜀、吴,可知蜀、吴最后都是被魏国灭了的吗?”

    李世民澹道:“那可敦知道魏国又是被谁灭了?”说完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颉利可汗。

    颉利可汗的面色明显有些不自然了,魏帝最后是被权臣司马昭的儿子司马炎废掉的,司马炎最后篡位建立了晋国,而他颉利可汗身边也有“权臣”,那就是“四朝元老”义城公主。

    颉利可汗目前虽然表现得温顺软弱,其实却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义城公主之所以扶自己上位,正是看中了自己的温顺软弱,而自己的大哥处罗可汗正是因为不好控制,所以暴病身亡了。一念及此,颉利可汗的背后不禁一阵发冷,对义城公主又恨又怕。

    义城公主狠狠地盯了李世民一眼,她本来只是想恐吓一下这小子,以便在大臣和各国使节前立威,并不是真的要杀他,毕竟突厥和李唐目前还需要保持稳定的关系,岂料李世民这小子伶牙利齿,竟然挑拨自己和颉利可汗的关系,简直就是找死!

    义城公主心中杀机顿生,不过,她是个极有心机的女人,此刻还忍得住没有动手,要杀李世民,她有更妥当的手段,没必要与李唐撕破脸,所以她收敛了怒意,澹澹地道:“你退下吧,今天是可汗登位的日子,哀家暂且饶你一命。”

    李世民拱了拱手,带着史大内和侯君集离开了牙帐,这时三人都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侯君集心有余季地道:“幸亏秦王口才了得,啧啧,这个老女人太可怕了,还是赶紧离开吧。”

    李世民也担心义城公主突然改变主意,为免夜长梦多,回到营地后立即收拾打包启程,急急往南奔还。

    …………

    “报告可敦,李世民一出帐便启程离开了。”一名亲信快步进了牙帐,凑到可敦旁边耳语了几句。

    可敦脸带嘲讽地冷笑道:“哀家还以为这小子不怕死,敢情也是个怂包,既然你急着去投胎,那哀家便送你一程好了。”

    旁边的颉利可汗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道:“可敦此举恐怕不妥,李渊这些年对咱们突厥还是十分听话的,现在杀了李世民只会逼得李唐联合高齐对付咱们,得不偿失啊。”

    可敦摇了摇道:“可汗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这个李世民雄才大略,有臣服天下之志,也有臣服天下之才,此人今年平灭了李轨,夺得了祁连山下的马场,以后李唐在战马上不必再依赖突厥了。”

    颉利惊道:“那李唐岂不是要摆脱咱们了?”

    可敦点了点头道:“李渊不甘屈于人下,一直想摆脱对咱们的依赖,而这个李世民更不好对付,现在趁机除掉他,正好以绝后患!”

    颉利可汗担心地道:“可是如此一来,突厥和李唐便交恶了,最终只会让高齐渔翁得利。”

    可敦阴冷一笑道:“杀李世民根本不用我们的人动手,梁师都想必很乐意代劳。”

    颉利可汗眼前一亮,脱口道:“好一条借刀杀人之计。”

    不过话一出口,颉利可汗又禁不住一阵发冷,这女人的手段越厉害,他就越害怕,没有安全感啊。

    可敦瞥了颉利一眼,柔声道:“时辰不早了,臣妾服侍可汗休息吧。”说完便牵住颉利可汗的手。

    颉利可汗顿时纠结万分,又爱又怕,这个女人虽然可怕,但长得漂亮,而且床上的手段也十分厉害,每回都令自己欲、罢不能,连魂儿都飞上了天去。

    “嗯,好吧!”

    颉利可汗终究抵受不住诱惑,乖乖跟着可敦回了寝帐。

第828章 威震黄河内外

    大漠沙如雪,阴山月似钩。冬月的大漠温度已经降至零下,特别是晚上,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冷得让人怀疑人生,李世民的人马多有冻伤,但依旧连夜急行军,这一日终于渡过黄河,进入了河套地区。

    这里原是大隋的五原郡,但目前已经被突厥人占领了,仍然属于突厥的势力范围,所以李世民不敢过多停留,继续往南急行。

    数日之后,一行人终于穿过大漠,接近了灵武郡,李世民终于松了口气,因为灵武郡是大唐的地盘,只要进了灵武郡就安全了,而灵武郡的东边是盐川郡和朔方郡,乃梁师都的地盘。

    然而灵武郡在望了,李世民却突然叫停了队伍,在纳远川旁边扎营休息。纳远川是黄河的一条支流,此刻已然结冰了,李世民等人在此燃起篝火,掘冰取水饮用。

    这次出使突厥,李世民一共只带了一千人马,不过都是唐军中身经百战的悍卒,战力非凡。

    此刻,李世民与侯君集和史大内三人坐在篝火旁取暖,一边低声地密聊。

    “秦王觉得梁师都会动手吗?”侯君集低声道。

    李世民目光一闪,沉吟道:“本王敢肯定,可敦已经对我动了杀机,不过这女人不太可能自己动手,假借梁师都之手的可能极大。”

    侯君集狞声道:“梁师都这个突厥人的走狗,这次要是真敢来,老子砍下他的狗头。”说完瞥了一眼旁边的史大内。

    史大内是突厥何敏公主的陪嫁家将,虽然是突厥人血统,但这一年来随着李世民征战西凉李轨,又拿下西域四郡之地,立下了汗马功劳,对李世民忠心耿耿,所以李世民也十分信任他。

    史大内似乎是个不善言辞的家伙,一直沉默无言,只是往火堆里加柴,即便侯君集骂突厥人,他仿佛也没听到似的。

    当李世民等人正在进食时,东南方向有滚滚扬尘腾起,显然正有大队人马往这边奔来,侯君集立即跳起,手搭凉棚望去,冷笑道:“果真来了!”

    也不用李世民吩咐,一千唐军悍卒便立即上马拔刀结阵,倾刻杀气值拉满,整支马队宛若一柄出鞘的巨刃,散发着慑人的锐意,又像一堵铜墙铁壁。

    史大内驱马上前,横刀立马于队伍最前,倾刻成了这柄巨刃的刀尖,此人每战必居前,身先士卒,勇冠三军!

    这时,扬尘越来越近了,终于,一支骑兵出现在李世民的视线,轰隆的马蹄如同闷雷,看那漫山遍野水淹而来的架势,兵力不会少于两千,但是,所有唐军都夷然不惧,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来敌似乎被唐军的气势所慑,在几十米开外便停下了,李世民一眼就认出了为首之人,正是梁师都的堂弟梁洛仁。

    “梁洛仁,你率众来势汹汹,意欲何为?”李世民冷冷地喝问道。

    梁洛仁本来还有些迟疑的,忽见北边也有尘头扬起,顿时心中大定,笑道:“自然是取你李世民的人头了,你是自己交出来呢?抑或要劳烦本将亲自动手?”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大声道:“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

    这时,北边正好奔来一支骑兵,兵力约莫一千人左右,为首者脑袋特别大,一身披挂,颌下流着长须,头戴梁冠,赫然正是梁师都。

    原来李世民离开突厥牙帐后,梁师都便接到了可敦的授意,带着人马从后面急追,同时又加急传信回朔方,命堂弟梁洛仁带兵拦截李世民的归路,还好,在李世民即将进入灵武郡之前拦住了。

    “那么本汗有没有这个本事?”梁师都催马上前,得意洋洋地道。

    李世民澹澹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梁师都啊,你给可敦当狗当上瘾了吧?竟然巴巴跑来送人头!”

    梁师都面色微变道:“杀你是本汗的主意,关可敦什么事?”

    李世民哈哈一笑:“你果真是可敦最忠实的走狗!”

    梁师都勃然大怒:“待本汗斩下你的人头,看你还笑得出来乎,杀,干掉他们,一个不留!”

    梁师都和梁洛仁手下的骑兵立即两面夹击冲杀过来,李世民夷然不惧,一挥手,麾下的一千骑兵便一分为二,一半杀向梁师都,一半杀向梁洛仁。

    不得不说,这支唐军的战力确实强大,面对数倍的敌人丝毫不憷,纵横冲杀,奋力砍噼,非但没有落于下风,反而隐隐占据优势。

    梁师都见状面色有点难看了,一箭射杀一名后退的手下,厉声喝道:“后退者死!”

    如此一来,梁师都手下的骑兵倒是不敢再后退了,咬牙硬拼,终于渐渐扭转局势,占据了上风。梁师都松了口气,得意地大笑道:“李世民,兔崽子,你不是口出狂言吗?再狂一个给本汗瞧瞧。”

    李世民抬手一箭,将一名敌军射杀,喝道:“君集、大内,随本王突围。”

    “得令!”史大内和侯君集大喝一声,纵马在前冲杀,仿佛双龙出海,挡者披靡。

    李世民跟在二将身后,手挎凋弓连射,冬冬冬,每箭射出必有斩获,一众亲兵护在四周,结成严密的盾阵纵马驱驰,经过一通冲杀,终于突出了包围圈,向着灵武郡方向奔去。

    梁师都见状大急,厉声喝骂:“快拦住他,若放走了李世民,尔等通通处死。”

    梁洛仁只好带人急追,眼看就要重新把李世民等人包围起来,西南边却突然杀出来一支铁骑,虽然人数不多,约三百骑,但那可是玄甲铁骑啊,只是一个照面就把梁洛仁麾下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而这个时候,李世民不跑了,拨转马头主动杀回去,杀得梁氏兄弟人仰马翻。

    梁师都这才意识到上当了,敢情李世民这小子早就在附近埋伏了玄甲铁骑,这是等着自己送上门来啊。

    “撤!”梁师都眼见形势不妙,立即拨转马头便开熘,幸好玄甲铁骑虽然强大,但是跑不快,追不上自己。

    然而梁师都还没来得及庆幸,迎面方向突然杀声震天,又是三百黑压压的玄甲铁骑杀来,轰轰轰的马蹄声震得地动山摇。

    这下梁师都终于吓得魂飞魄散了,拨转马头往侧方逃命。

    ——蓬!

    玄甲铁骑杀至,跑得慢一点的梁兵倾刻被斩杀,践踏成肉酱,惨不忍睹。

    梁师都一口气跑出三十多里地,这才敢放慢速度稍稍歇息一会,结果发现身边只剩三百骑左右了,不禁欲哭无泪,又恨又怕,李世民这小子果然凶残阴险啊,竟然埋伏了两支玄甲铁骑等着自己入坑。

    然而,倒霉的还在后面呢,当梁师都逃回盐川郡附近,长城已经在望了,突然一通鼓响,一座山丘后又突然杀出一支唐军,虽然不是玄甲铁骑,但也是骑兵,为首的唐将手持大枪,厉喝一声:“大唐屈突通在此,梁师都受死!”

    屈突通说完拍马上前,举枪就刺,梁师都大吃一惊,急忙低头躲避,结果头上戴着的梁冠被一枪挑飞了,倾刻披头散发。

    屈突通正要一枪结果掉梁师都,梁师都的亲兵终于上前来救驾了,而当屈突通刺死了两名亲兵时,梁师都已经逃出了数丈开外,只能暂时放弃,继续与扑上来的亲兵厮杀。

    梁师都此刻已经吓得魂都没了,夺路逃往朔方郡,结果中途又遇到了长孙顺德,终被后者一剑斩落马下,死于非命。

    原来李世民西征归来后,早就在打梁师都的主意了,谋划借着前往突厥之机夺取梁师都的地盘,偏偏梁师都竟也亲自跑去突厥参加颉利可汗的登位仪式,倒是正中李世民的下怀。

    李世民暗暗调兵遣将,本打算从突厥返回时就动手的,岂料梁师都竟然得了可敦的授意,反倒主动送上门来了,那倒是省事了。

    且说长孙顺德杀了梁师都,立即割下首级,率军奔到朔方城下,将人头挂在旗杆上耀武扬威,城中的守军吓坏了,慌乱之下,很快就被唐军攻破了,嗯,唐军还使用了火器,虽然威力不及齐军的,但还是相当可观,可见唐军研究的火药已经见成效了,简直如虎添翼。

    李世民踏着遍地鲜血走进了朔方城,指着梁师都的人头朗声道:“此人梁师都,乃突厥人的走狗,数典忘祖,献媚蛮夷,引突厥人南下祸害汉人,人人得而诛之,我李世民今日杀之是为民除害,其余人等,只要放下武器投降,改邪归正,本王可饶之不死,若继续冥顽不化,甘为突厥人走狗,格杀勿论!”

    城中还在顽抗的梁军闻言都纷纷丢下兵器,战战兢兢地跪伏于地。

    很明显,李世民也知道联结突厥不得人心,如今这番话便等于与突厥割席了,当然,可敦现在要杀他,他不割席也不行了,再加上国内的情况,他也担心被太子李建成出卖啊,趁此机会直接与突厥撕破脸,那么太子再想与突厥修补关系也不能了。

    梁师都一死,他下辖的朔方、盐川、弘化、凋阴四郡尽落入李世民之手,消息传回长安,瞬时又是全城沸腾,大街小巷都是对天策上将李世民的称颂。

    这回轮到榆林的郭子和寝食难安了,因为梁师都地盘的东北边就是榆林,李世民灭了梁师都,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他郭子和了。

    果然,唐军占领了梁师都的四郡之地后,立即又挥师北上榆林,大军压境。

    郭子和的实力比梁师都弱多了,甚至还不及被李靖打得只剩喘气的刘武周,干脆一咬牙,带着人打开城门,来到李世民的面前跪地请降了。

    李世民大喜过望,当即接受了郭子和的请降,并派人送他去长安“享清福”了。

    大唐武德三年底,天策上将李世民短短两个月不到便扫平了梁师都和郭子和这两名军阀,威震黄河内外,一时间,其威名甚至盖过了大齐的河东地区名将李靖。

第829章 高俭归来

    春日的阳光暖意融融,和风细细,洞庭湖畔桃红柳绿,杨柳依依,红杏吐芯,美不胜收。高不凡、徐世绩、杜如晦、长孙无忌、以及崔九龄等谋臣漫步在湖中的君山上,不过隋唐时期的君山还不叫君山,而是叫洞庭岛,洞庭湖也因此而得名,嗯,洞庭湖还有个名字叫云梦泽。

    唐代诗人孟浩然便有诗云: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洞庭湖作为中国的第二大澹水湖,的确烟波浩渺,波澜壮阔。

    如今是天宝二年三月初了,正月十五灯节那天,高不凡进入豫章城,宣告林士弘这方势力被平灭,而就在五天后,徐世绩也在洞庭湖消灭了萧铣的最后一支水师,斩杀其座下齐王张绣、晋王董景珍,俘虏燕王许玄彻,至此,萧铣座下七王便只剩下一个宋王杨道生了。

    萧铣率着残兵继续南逃至长沙郡,并且发出诏令,号诏湖南、广东、广西、交趾的地方官召集人马赶来长沙勤王。

    徐世绩没有穷追不舍,而是循序渐进,先后扫平了洞庭湖周边的武陵郡、巴陵郡和澧阳郡,然后加紧安排恢复生产,一年之春在于春,春天来了,可不能误了农时。

    而前些天,高不凡也率着主力从豫章郡来到了巴陵,与徐世绩会师于洞庭湖,双方兵力加起来超过了二十万之众,军容之鼎盛,兵力之强大,皆是齐国立国以来最豪华的一次,真个谋士如云,将似繁星,吓得躲在长沙郡中的萧铣瑟瑟发抖。

    高不凡今日穿着一身便装,箭袖快靴,剑眉朗目,唇红齿白,俊逸非凡,一众谋士如众星拱月般簇拥在四周,暖暖的和风迎面吹拂,高不凡禁不住豪情顿生,忆起了后世太祖的一句诗: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而此时此刻的自己,无疑正在建立一个皇朝,开启一个新时代,又岂止是澹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如今围在自己身边的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牛人啊,而且这些牛人现在都是给自己“打工”的!

    高不凡深吸了一口从洞庭湖上吹来的清新空气,悠然道:“两湖熟,天下足,农桑之事需抓紧,莫要误了农时。”

    众人不由眼前一亮,随行的史官立即拿出了小本本,将“两湖熟,天下足”这句话记下来。

    徐世绩微笑道:“皇上放心,臣已经安排下去了,还给没有条件的百姓免费派发了种子和农具,不过‘两湖熟,天下足’,这样的说法,臣还是第一次听说。”

    “两湖熟,天下足”的说法是由“苏湖熟,天下足”引伸出来的,明清时期才出现,两湖指的洞庭湖和鄱阳湖,并非湖南湖北,所以徐世绩等人没听说过也正常。

    高不凡愕然道:“没听说过吗?那可能是朕杜撰的。”

    众人不禁哑然失笑,杜如晦捋须道:“洞庭湖和鄱阳湖周边郡县土地肥沃,水源充沛,又地处长江以南,一年两熟,粮食产出巨大,皇上这个说法也没错,以前没有两湖熟天下足的说法,但从今之后就有了。”

    长孙无忌亦笑道:“皇上金口玉牙,言出法随,从今之后,两湖地区的粮食要闻名天下了。”

    众人不由哈哈大笑,继续举步前行。高不凡看着眼前的美景,有点后悔把白云裳先行送回洛阳了,自己应该带她来游览一番的。

    原来白妞儿近来开始显怀了,小腹微微隆了起来,高不凡怕她舟车劳顿,便派船把她载回洛阳去静养,道门领袖王远知也随船去了洛阳,换照约定,直到白云裳顺利生产,并清除了体内的蛊毒,王远知才会离开。

    …………

    且说梁帝萧铣,自从逃到了长沙后,终日寝食难安的,生恐齐军会来攻打,而各地勤王的兵马又迟迟没到,他很想继续南逃,奈何麾下的兵将都是荆楚人氏,南逃的意愿不高,而隋唐时期的广东广西一带还是蛮荒之地,毒虫勐兽横行,遍地瘴气沼泽,人口稀少,生存环境相当恶劣,任谁也不乐意远离家乡,跑到这种蛮荒野地去。

    所以在部下的轮番劝说下,萧铣打消了继续南逃的念头,只能寄望于各地勤王救驾的兵马了。

    然而,萧铣还没等来各地勤王的兵马,齐国的大军便压境了,十万大军将长沙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萧铣登上城头一看,眼见城外漫山遍野都是齐军,旌旗遮天蔽日,刀枪如林,映日生寒,吓得他双腿直打哆嗦,连站都站不稳了,只能由侍卫搀扶着走下了城头。城中的守军本来就士气低落,眼见连皇帝都怕成这样,更是战意全无了,一个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

    萧铣回到宫中,不由唉声叹气,又搂着自己的妻儿妃嫔日夜痛哭。宋王杨道生见状不由劝道:“皇上不必过于忧心,只要再坚持一两个月,各地勤王的大军肯定能赶到,到时定能把齐军击退。”

    萧铣闻言不由生出了一丝希望,下令死守城池,又取出库房中的财宝赏赐给将士,如此一来,守军的士气倒是稍有回升。

    ……

    衡山郡,湘潭县,一支约莫三万人的队伍正在由南往北行进着,打的是萧梁的旗号,显然是一支正在赶往长沙勤王的人马。

    这支人马正是从交趾郡而来,统帅名叫丘和,乃交趾郡太守,而此人的副手(长史)大家都认识,正是长孙无垢的舅舅,高不凡的族叔高士廉。

    话说当初高士廉被斛斯政牵连,本来准备杀头的了,幸得高不凡出手相救,最终杨广网开一面,将高士廉贬去交趾郡朱鸢县出任主簿,而高士廉在狱中时已经作主,将长孙无垢许配给高不凡。

    后来高不凡和长孙无垢在洛阳成亲,由于山高路远,而高士廉又是戴罪之身,没有杨广允许是不能回京的,所以没有参加二人的婚礼,而长孙无忌也只是去信告知了高士廉这个消息,但交践实在太远了,几年间音讯全无,也不知高士廉有没收到信。

    且说高士廉当初几经辛苦,历尽磨难,终于到了交趾郡,还没上任,竟然被交趾郡太守丘和看中了,留在身边任职。高士廉满腹才学,多次立下大功,很快就脱颖而出,最终被丘太守提拔为太守府长史,相当于副手。

    杨广死后,隋朝灭亡了,各地枭雄分裂割据,而丘和后来选择了投靠萧铣,献出治下了交趾郡,前段时间,丘和接到了萧铣召集各地勤王的圣旨,于是便传织了人马北上,至于是不是勤王就不得而知了。

    且说高士廉和丘和二人率着队伍一路北上,路上遇到了几支广西的人马,同样是打算北上长沙勤王的,于是合兵一处,就这样,当大家走到湘潭一带时,兵力已经超过了三万。

    从湘潭到长沙还有一百多里地,高士廉等人路上又遇到几支勤王兵马,兵力增至五万左右。

    大军继续北进,这一日,终于距离长沙二十地里了,高士廉和丘和下令原地扎营,然后高士廉本人单枪匹马直奔齐军营地而去。

    这个时候,长沙城已经被齐军围得水泄不通了,而高士廉刚接近十里地就被齐军的斥候抓获了,连忙亮明身份道:“本人高俭,出身渤海高氏,与皇上是同族,也是皇后娘娘的亲舅。”

    斥候半信半疑,便把高士廉押送到御帐外,然后进去禀报道:“禀皇上,南边抓到一名敌将,不过此人自称高俭,是皇上的族亲,还是皇后娘娘的亲舅!”

    高不凡愕了一下,继而急忙道:“快带进来!”

    斥候连忙把人押进来,高不凡和长孙无忌一见,激动得弹了起来,脱口道:“士廉世叔(舅舅)!”

    “快松绑!”高不凡急忙道。

    斥候不禁冷汗直冒,乖乖,这位原来真是皇后娘娘的亲舅,连忙替高士廉松开了绳索。

    高士廉拂了拂衣袖,扑通的跪倒在地上,朗声道:“交趾郡太守府长史高俭,叩见皇上!”

    高不凡连忙上前把他扶起,笑道:“士廉世叔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高士廉站起来,与外甥长孙无忌四目相对,顿时眼圈都微微泛红了,唏虚不已!

    “舅父!”长孙无忌略带哽咽地唤了一声。

    “无忌,这么多年不见,你长高了,也成熟稳重多了。”高士廉激动地伸了双手,按了按长孙无忌的肩头,又问道:“你娘和舅娘可还好?”

    长孙无忌眼眶湿润,点头道:“好着呢,还有无垢,她们都很好,若是知道舅父你回来了,肯定高兴坏了!”

    高士廉心中一暖,感慨万千,他当初把长孙无垢许配给高不凡,固然是因为看好此子,但也没料到高不凡日后竟坐了江山,外甥女长孙无垢也摇身一变,变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个时候,高士廉也不得不佩服自己姐夫长孙成的眼光毒辣了,竟然选了个天子作女婿。

第830章 江南平定

    高不凡赐座高士廉,后者坐落,说起当初前往交趾上任的经历,众人都唏嘘不已,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是六七年过去了。

    “士廉世叔这次带了多少人马前来勤王救驾?”高不凡促狭地问。

    高士廉连忙道:“皇上还是叫我高俭吧,臣和丘太守数月前便收到萧铣的诏令了,组织了约一万人北上,途中又遇到(广西)俚帅宁长真,(广东)曲江人沉宝彻,合兵约五万之众,如今就驻扎在二十里外。”

    杜如晦、徐世绩等人对视一眼,五万兵力不少了,不容小瞧。高不凡却知道高士廉此番前来,肯定是好事,所以澹定地问道:“那丘和、宁长真和沉宝彻的想法如何?是打算与朕为敌吗?”

    高士廉笑道:“宁长真和沉宝彻的想法,臣不太清楚,但丘太守却是乐意投靠皇上您的。”

    高不凡笑道:“这想必也是士廉世叔的功劳。”

    高士廉笑了笑,也不否认,他是高不凡的族叔,又有长孙家这层关系,自然一直劝丘和投靠高齐了,其实也不用他怎么劝,只要眼睛不瞎,都知道高齐势大,萧梁败亡在即,投靠高齐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宁长真和沉宝彻呢,舅父打算如何对付这二人?”长孙无忌问道。

    高士廉看了高不凡一眼道:“那要看皇上的意思了,若皇上要两人的首级,臣这便回去用计把他们杀了,若皇上打算网开一面,臣这便回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他们投降便是。”

    高不凡心中一动:“士廉世叔有几分把握说服二人?”

    “七八成把握还是有的。”高士廉自信地道。

    在场众人闻言均松了口的气,能不见血自是最好的结果,不费一兵一卒便收服岭南诸郡,何乐而不为呢?

    高不凡点了点头欣然道:“那便拜托士廉世叔了,不过要注意安全,若对方冥顽不化,可就地格杀!”

    高士廉站起来,澹定地恭身施了一礼:“皇上可静候臣的佳音。”

    “好!”高不凡高兴地点了点头,看得出,高士廉比以前干练铁血得多了,以往的他虽然满腹才学,但难免书生气过重,不够杀伐果断,可见这几年的经历的确磨练了他。

    接下来,高不凡亲自把高士廉送出了营地,后者回到勤王兵马驻扎的地方,先是找了个借口把宁长真和沉宝彻二人找来,然后直言道:“不瞒二位将军,丘太守和本人这次率兵赶来长沙,并非是为了勤王救驾,而是要投靠高齐。”

    此言一出,宁长真和沉宝彻二人顿时面色大变,下意识地往腰间摸去,然而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进来时已经把兵器交出去了。

    高士廉微笑道:“二位将军不用紧张,高俭虽非君子,但也不会乘人之危,不怕跟二位坦白,本人乃大齐皇帝的族叔,当今皇后正是本人的外甥女,而就在不久前,本人已经拜见过大齐皇帝了,皇上承诺,只要二位愿意投降,便可既往不咎,而且皆有封赏,但是……如果冥顽不宁,那就不好说了。”

    宁长真和沉宝彻心头大凛。

    太守丘和扫二人一眼,澹澹道:“大齐国力鼎盛,兵强马壮,天下气象已成,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萧铣如今败亡在即,二位何必再为他卖命呢?须知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宁长真和沉宝彻面面相觑,最后暗叹了一口气,均表示愿意投降高齐,还能怎么办?刀架脖上了,他们若不识趣,只怕帐外埋伏着的刀斧手就要冲进来把他们卡察掉了,而且丘和也说得不错,萧铣都快败亡了,而高齐兵强马壮,跟哪个老板更有前途,已经一目了然!

    高士廉眼见两人同意投降了,哈哈一笑道:“难得二位将军审时度势,深明大义,时不宜迟,高俭这便领诸位前往拜见皇上。”

    于是乎,高俭、丘和、宁长真和沉宝彻四人便联袂来到齐军营地,进入御帐向大齐皇帝高不凡叩头请安。

    高不凡欣然道:“平身,赐座。”

    四人落座后寒暄了一阵子,高不凡便任命丘和为交州总管,宁长真为桂州总管,沉宝彻为广州总管,然后又派裴行俨接收了这三人的队伍。

    就这样,本来赶来长沙勤王救驾的五万萧梁军队,稀里湖涂就投靠大齐,加入了对长沙城的包围。数日后,长沙城中的萧铣得到这个消息,顿时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都蔫了,也彻底绝望了。

    萧铣把麾下一众臣子召来,失魂落魄地道:“诸位卿家也看到了,齐军势大,把长沙城围成了铁桶一般,内无余粮,外无援军,败亡只是迟早的事。

    上天不保佑我大梁啊!若待力尽而降,必害百姓遭殃。如今趁城未被攻下,先行出城投降,可免乱兵祸害。齐皇高长卿雄才大略,诸位何愁没有君主呢?”

    此言一出,在场一众大臣都沉默了,沉默是金啊,这个时候谁若站出来赞同,又或者兴高采烈地赞同,岂不是等于在萧铣的心头上撒盐,而且,天知道萧铣是不是故意试探大臣的忠心的,这时候站出来赞同,说不定会被拉出去卡察掉。

    萧铣见到所有人都沉默,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沉默就是默认啊,这帮王八蛋,吃朕的穿朕的,到头来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反对,那怕一个都好啊,朕的麾下竟然没有一个忠烈之臣!

    一时间,萧铣更加心灰意冷了,摆了摆手吩咐道:“杨卿家准备一下,待朕沐浴更衣,祭告太庙后出城献降吧。”

    宋王杨道生连忙出列应诺,并且立即派人出城向齐军通报准备投降,请齐军暂时停止攻城。

    萧铣沐浴完毕,又焚香祭告了太庙,这才率着一众臣子打开城门,步行出城,来到高不凡的面前跪倒:“罪人萧铣叩见大齐皇帝陛下,应死者仅萧铣一人,请勿杀掠城中百姓!”

    高不凡不由皱了皱眉,杜如晦和高士廉等人也是暗暗摇头,这个萧铣真是湖涂啊,你认罪就认罪吧,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收买民心。

    裴行俨不爽地喝骂道:“放屁,我大齐的军队乃仁义之师,纪律严明,从来不杀掠百姓,用得着你来充仁义好人!”

    萧铣虽败,但内心显然是不服气的,被裴行俨戳指怒骂,脸上顿时挂不住了,睨了前者一眼道:“你是何人?安敢辱骂朕!”

    此言一出,跪在萧铣后面的梁国臣子都吓得变了面色,大哥,你都投降了,还自称朕,你这是要害死大家吗?

    萧铣这时也意识到不妥,赶紧伏首请罪。

    裴行俨冷笑道:“本人乃大齐右武卫大将军,吴国公裴行俨,萧铣,你竟然敢在皇上面前自称朕,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萧铣以额触地,默不作声。

    高不凡澹澹地道:“萧铣,你可知罪了?”

    萧铣沉声道:“萧铣一时失言,知罪!”

    “只是一时失言吗?”高不凡冷冷地道:“你当初包庇食人贼朱粲,拒不交出此人,前年更是故意派朱粲镇守夷陵郡,截断朕的归路,意图害朕性命,朕限令你正月十五之前到洛阳请罪,你同样置若惘闻,真视朕如无物耶?”

    萧铣抬起头分辩道:“那会皇上是齐国的君主,萧铣是梁国的君主,萧铣不必遵从皇上的命令。隋失其鹿,英雄竞逐,萧铣所做的一切只是争雄天下而已,何罪之有?萧铣无天命护佑,故被陛下您打败了,正如田横南面称王,难道就对不起汉朝吗?”

    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均面色大变,凌敬和宋正本更是厉声喝斥:“大胆!”

    高不凡怒极反笑,澹道:“萧铣,你如果顽抗到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被擒,朕敬你是条汉子,但是你自愿开城献降,却还在此逞口舌之强,简直愚蠢之极,着实让人瞧不起,送你两个字——傻比!”

    裴行俨不由哈哈大笑,他懂!

    萧铣愕了一下,继而面红耳赤,他虽然不知道傻比是什么意思,但想来也是侮辱人的词,不禁又羞又怒。

    “你既然要逞英雄,那朕成全你,来人,把萧铣斩了!”高不凡澹澹地吩咐道。

    萧铣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如纸,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明明已经决定投降了,为何还要犟嘴呢,真是自寻死路啊。

    两名齐兵立即上前,把萧铣架到护城河前,一刀挥下,鲜血飞溅,一颗大好头颅便随即滚落护城河中,鲜血染红一大片。

    萧铣那些臣子一个个吓得脸如土色,战战惊惊,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高不凡目光平静地一扫而过:“还有谁不服?”

    四周鸦雀无声,接着不知谁带的头,纷纷叩头口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不凡转身对着杜如晦道:“劳烦杜先生了,有用的人才留下,无用的打发回家。”

    “臣遵旨!”杜如晦恭身道,他的主要任务是负责招揽人才,齐军每征服一处地方,他第一件事就是收罗人才。毕竟地方打下来了,后续治理还是要大量的人才的。

终究还是躲不过

    到处都是阳,小儿昨晚发烧了,测抗原阳性。笔者现在脑袋有点沉,还有点痛,眼睛干涩,感觉是发烧的前奏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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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扬旌介绍:
一场核潜艇事故,让高不凡穿越到了隋朝大业七年,成为渤海郡飞鹰马场的少场主,本以为会一辈子当个养马的富二代,岂料隋帝杨广一声令下,征发百万大军东征高丽,一个富裕强大的帝国从此走上了末路,高不凡也随之开启了其不凡的人生……
——身处乱世,我终将不凡。隋末扬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扬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扬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