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登门拜访
宇文化及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在曾阿大身上,后者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敢吭声,已经被抽得遍体鳞伤,至于那胖厨子,更是满身血污倒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一群废物,老子养你们何用,养只狗还会吠几声,你们呢,全都是死的吗?”宇文化及一边用力抽打曾阿大和众护卫,一边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这群饭桶,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发现窃贼摸进来,任凭那窃贼把所有财物全部偷走,甚至事后三天也寻不出任何踪迹线索来。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银竟然一夜之间全部不翼而飞,宇文化及便肉痛到直打哆嗦,手中的鞭子像雨点般落在众护卫身上,曾阿大跪在最前面,所以挨抽也是最多的,那张脸已经面目全非了。
宇文智及像鹌鹑般畏缩在一边,内心竟然有点小庆幸,庆幸那窃贼动手得早了,要是在他启程后再动手,那责任就是他的,说不得挨上大哥的一顿鞭子。
话说宇文智及也是纳闷了,因为根据胖厨子的交待,那窃贼明明只有一人,是如何把几大箱的钱银无声无息地搬走的?好几百斤啊,这还是人吗?
这时宇文化及估计是打累了,终于停了下来,宇文智及立即讨好地上前接过鞭子道:“你哥你累了先歇歇,我来抽他们。”
宇文化及余怒未消,点了点头道:“继续抽,抽死这帮废物。”
宇文智及拿过鞭子抽了曾阿大几下,骂道:“本公子早就说过你是个废物,还内家高手呢,被人家摸进屋来也没察觉,人家把几只大箱子统统搬走,你还是没有察觉,说你是废物都抬举你了,早知老子养条狗也比你强。”
曾阿大委屈地道:“奴才虽然不成器,但也不至于如此差劲,窃贼要是扛着几百斤重的木箱翻墙,奴才也没发觉,那奴才干脆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而且当晚在各处值守的弟兄也没发现任何异常,所以窃贼根本不可能是翻墙进来的。”
“哎哟,你的意思是窃贼钻洞进来的,那你倒是把洞找出来呀,都三天了,县衙内所有老鼠洞都被你们捅过了,还在那狡辩,莫非窃贼是老鼠精变的?”宇文智及嘲讽道。
曾阿大咬了咬牙:“求大人和二爷再宽限几天,奴才一定把真相查出来。”
宇文化及面色阴晴不定,忽然沉声问道:“曾阿大,你确定没人能在那种情况下把所有财物无声地偷走。”
曾阿大犹豫了一下,讪讪地道:“一个人理应不可能办到的,除非……那人的确是个绝顶高手,这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么多钱财偷走。”
宇文化及目光一闪,沉声道:“还记得那天暗中出手帮助高不凡那小子的人吗?那种级别的高手能不能办到?”
曾阿大眼前一亮,猛点道:“有这个可能!”
这货为了脱罪,即便不可能也说成可能了。
宇文智及猛拍一下大腿道:“是了,咱们咋就忘了这一茬,大哥你不是敲诈……咳,拿了飞鹰马场的两千两银子吗?会不会是高不凡背后那名高手来偷回去了?岂有此理,我看八九不离十了,大哥还等什么,赶紧带人去抄飞鹰马场!”
宇文化及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宇文智及,倘若高不凡身后的确有如此厉害的高手,自己躲避还来不及呢,谁还会傻到去送死,要知道那人能无声无息地把钱财偷走,下次就能无声无色地“偷”了自己的项上人头!
宇文智及总算还有点脑子,见到大哥的表情,细细一想便也明白过来,顿时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吃吃地问:“大哥,那这个闷亏咱们……是吃定了?”
宇文化及面色阴沉地冷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宇文化及整人有万般法子,走着瞧吧,不弄得这小子家破人亡,老子就不叫宇文化及。”
尽管事情没有得到确认,宇文化及便打算把高不凡往死里整了,可见此人的确凶残成性,宁杀错也不放过。
又过了三天,曾阿大等人仍未能追回被盗的财物,他们几乎把整个县衙翻转过来,依旧一无所获,没办法,就连死鬼周县令都不知道池塘下面有暗渠,曾阿大等人又如何会得知?
于是乎,这便变成了一件无头公案,宇文化及实在等不及了,七月二十五日那天终于动身南下赶往江都,对他来,钱银虽然重要,但拍皇帝的马屁显然更加重要,而宇文智及这货早在他大哥宇文化及动身南下的前两天就启程回洛阳了。
这日一早,高不凡照常起床练刀,一边修炼黑衣鬼脸人所传授的动功,进步是非常明显的,现在的他已经能连续挥出一千两百刀了,比十天前足足提高了两百刀。
正当高不凡练习得酣畅的时候,一名下人跑来奔报道:“少爷,有人来拜访。”
高不凡闻言收刀擦了擦汗,问道:“对方可报了大名?”
“他们自称是少爷您的朋友,一个叫高世雄,一个叫高世衡。”下人回答道。
原来是这两个家伙,高不凡原还以为是长孙晟他们来了呢,随手把单刀掷进树洞里便往山下大步走去。
高不凡快步回到宅子,先在院子的水缸里洗了把手,又随便抹了把脸便径直往客厅而去。
“长卿你可总算回来了,让咱哥俩一阵好等。”高世雄兄弟见到高不凡,立即笑嘿嘿地飙上前,一左一右搂着他,也不嫌他身上浑身大汗。
高不凡一抖肩膀把这两个家伙震开,笑骂道:“滚一边去,老子可不是杏花春雨楼的粉头。”
高世雄兄弟被震开,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便十分不服气地再次扑上前,一左一右锁住高不凡的半边身子,得意地道:“咱哥俩刚才没有防备,你要是还能把我们震开,我们就服了你,从今之后认你为老大。”
高不凡笑道:“说话不算话就是小狗?”
“行,我们要是说话不算话就是狗,是猪,是狗屎马屎,随便你怎么说。”高世雄大声道。
高世衡点头道:“俺也是!”
“这可是你们说的,可不能反悔!”
“废话少说!”高家兄弟异口同声道,一边沉腰坐马,死死地按住高不凡,哥俩自小就力大,他们才不信高不凡的力气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大。
高不凡低喝一声,猛然发力一震,并未能把高世雄兄弟震开,倒不是他力气不够,而是给哥俩留点面子,毕竟一次就震开,太打击兄弟二人的自信心了。
“哈哈,不行吧,再给你一次机会。”高世衡得意地笑道:“俺们兄弟够厚道吧?”
高不凡笑道:“的确挺厚道的,那我再试一次。”
高世雄兄弟立即再次沉腰坐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因为刚才高不凡虽然没能把他们震开,但也震得他们气血翻涌,所以哥俩虽然嘴硬,但内心却是挺虚的,几乎使出了吃奶之力。
高不凡气沉丹田,猛然发力一震,高世雄兄弟顿时觉得一股沛然巨力撞来,身不由己地脱手往后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面色胀得通红。
高不凡笑道:“不好意思,承让承让!”
高世雄和高世衡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一脸郁闷地道:“高长卿,你这家伙吃了大力神丸吗,力气忒大!”
“该叫我啥来着?”高不凡揶揄道。
哥俩捏着鼻子叫了一声“老大!”
高不凡笑着拍了拍两人肩头道:“开个玩笑,别当真,你们还是叫我长卿吧。”
高世雄兄弟对视一眼,摇头道:“人无信不立,咱们兄弟虽然算不得英雄好汉,但也知道出言无悔,愿赌服输的道理,长卿兄以后就是我们的老大。”
高大凡耸了耸肩道:“随你们,反正不要喊我老大就行。”
哥俩相视一笑:“那我们还是叫你长卿,但在心里把你当成老大!”
高不凡笑道:“行了,不扯这个,你们两个今日跑来马场作甚?我们这里只有母马,可没有粉头。”
高世雄不屑道:“粉头哪有骑马射箭好玩,咱哥俩找你自然是要骑马射箭的。”
“这个自然没问题!”高不凡笑道:“咱们这里什么都不多,就是马多,公马母马任君选择,箭靶也是现成的。”
哥俩眼前一亮,异口同声道:“那还等什么?”
高不凡也是爽快之人,立即带着两人往牧场而去,结果刚行出了宅子,负责守门的老仆便急匆匆地跑来禀报道:“少爷,外面有个人自称是右骁卫大将军,说要拜访家主和少爷,来的人挺多的,要不要放他们进来?”
高不凡愕了一下,倒是巧了,要么不来,一来就扎堆来,这是约好的吗?
“高大,家主在家吗?”高不凡问道。
高首连忙道:“家主今日和夏管家刚好一早就出门了,估计是要收购豆料,现在到处闹饥荒,豆料一天一个价,还有钱都买不到!”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只好快步往前面迎去,高世雄兄弟也不生分,连忙跟在高不凡的身后。
第46章 白马赠佳人
长孙晟果真是个信人,说过要来马场拜访,果真前来拜访了,只是场主高开山正好不在家,陈氏是女眷也不便出面,高不凡只好亲自接待了。
长孙晟这一行人确实有点多,除了长孙无忌兄妹和高士廉外,还有八名部曲,另外高士鸿和高君贤也同来了,这让高不凡有些意外,而且高君贤跟长孙无忌显然更加熟稔了,两人骑马并髻而行,有说有笑的。
所有人都骑马,只有长孙无垢是乘马车来的,马车上面还有鸿雁楼的标志,估计是找高士鸿借的。马车过了吊桥,长孙无垢便在两名仆妇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小萝莉今日换了一身妆扮,胡服胡裤,脚踏一双小蛮靴,身形倒是显得更加窈窕了,就像抽了穗的包谷,充满了青春少女的活力气息。
众人见过礼,长孙晟便道:“高场主竟然不在,看来是老夫疏忽了,应该事先派人知会一声的。”
高不凡笑道:“只要长孙将军和诸位不觉得小子接待不周便不打紧,诸位请,咱们到屋里就坐。”
长孙晟却摆手道:“既然高场主不在,倒是不用着急,不妨先带我们参观一下马场,老夫自打从突厥回来,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大片的草场了,话说你们飞鹰马场的位置选得真好。”
高不凡笑道:“长孙将军谬赞了,那小子便先带大家四处走走,不过咱们马场的马多,马肥也不少,大家可要注意脚下,可别中招了。”
众人愣了一下才会过意来,所谓的马肥即是马屎,不由都笑了起来,随着高不凡往草场走去。
此时高家的下人们已经把所有马匹放出来了,上千匹马正散布在草场自由吃草,红的白的黑的,连绵成片,看上去倒也壮观。
长孙晟显然也是懂马之人,看到这些健硕漂亮的战马,点头道:“看起来倒是不错,就是不知爆发力和耐力如何。”
高不凡二话不说,上前随手牵了两匹马过来,一匹黑马,一匹枣红马,笑道:“是骡子是马,遛一遛就知道了,长孙将军不妨试一试马力?”
长孙晟哈哈一笑,打趣道:“也好,若是马不行,本将军拆了你们飞鹰马场的招牌。”说完纵身上了枣红马。
长孙无忌见状也跃跃欲试,于是跨上了另一匹黑马,父子二人策马往草场的另一头驰去。
高不凡显然对自家马场的马很有信心,只是微笑地看着,忽见长孙无垢正一脸向往地看着父兄纵马的背影,便笑问:“长孙姑娘要不要试骑?”
长孙无垢抿嘴一笑,摇了摇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无垢的骑术不好,除了家里养熟的马,其他陌生的都不敢骑。”
“没有关系,我给你找一匹温顺的!”
不知怎么的,高不凡对这位端庄而乖巧的长孙妹妹很有好感,很快便在马群中选出一匹白色的半大马驹过来,并亲自装上了马鞍牵到长孙无垢面前,笑着把缰绳递了过去。
这匹白马驹果真十分温顺,低头亲呢地拱了拱长孙无垢的手,后者不由心生喜欢,甜笑道:“它好像喜欢我,好吧,那我便试试!”说完踩着马镫小心翼翼地上了马背。
高士廉和两名仆妇刚开始还有点紧张,见到小白马果然十分温柔,稳稳地载着长孙无垢一溜小跑,便都放下心来。
高世雄和高世衡兄弟早就按奈不住了,也在马群中挑了两匹健马,让高首和高仁帮忙装上马鞍。
高不凡微笑着对高士廉、高士鸿和高君贤三人道:“两位世叔和君贤要不要也试试?”
高士廉放心不下长孙无垢,于是选了一匹马跟了上去,高君贤见状也急忙选了一匹马,倒是高士鸿摆手笑道:“我就免了,这一路已经差点颠散了架,正好休息一下,小凡不用招呼我,你也去吧!”
高不凡闻言求之不得,打了一声呼哨,大青马便像风一般奔了过来,直接从高不凡的身边驰过,高不凡手一伸就抓住了马鬃,飘身上了马背,动作娴熟得如行云流水,高士鸿见了不由眼前一亮,喝彩道:“世侄好俊的身法!”
高不凡暗汗,倒不是他特意炫技,只能怪大青马太骚了,估计是见人多想秀一下实力,所以没有老实在高不凡身前停下,玩了一招和主人平时经常玩的小配合罢了。
“长卿,原来你的骑术这么厉害,这一招俺也会,就是玩得没你溜!”高世雄策马驰了过来崇拜地道。
高不凡笑道:“小意思罢了,多练就行!”
高世雄点头:“是这个理,不过俺听说突厥人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只要成年就是强大的骑兵,咱们大隋的骑兵怕是怎么练也及不上人家。”
高不凡点头道:“的确如此,但正所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咱们大隋骑兵的骑术不及突厥人,但装备上有优势,真要对上了,也未必不是突厥骑兵的对手,先帝在时不也杀得突厥人府首称臣吗?”
高世雄闻言道:“说的也是,对了,高君贤这次会跟长孙将军回洛阳,你知道吗?”
高不凡心中一动,摇了摇头:“不知,君贤去洛阳作甚?”
“还能作甚,长孙将军觉得高君贤是个可造之材,所以带回去洛阳栽培呗,有了长孙家的支持,高君贤可能要入朝为官了。”高世雄答道,说完又压低声音道:“其实俺觉得长卿你更值得栽培!”
高不凡闻言笑道:“我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就不是当官的料,高君贤倒是正好合适,长孙将军有眼光!”
高世雄见高不凡神色自若,果真没有半分失落和不满,心中不由更加敬佩了,竖起大拇道:“长卿果然心胸开阔,磊落洒脱,不像高清远那小子,不仅臭屁善妒,还小肚鸡肠,据说因为长孙晟选了高君贤不选他而大发脾气,还打伤了几个下人。”
高不凡耸了耸肩,高清远这小子或许有点才华,但是性情远不如高君贤稳重,长孙晟除非瞎了才会选他。
虽然高不凡自己不在乎,高世雄却为他感到惋惜,对着远处正策马与长孙无垢套近乎的高君贤呶了呶嘴道:“高君贤那小子在打长孙姑娘的主意,如今近水楼台先得月,长卿你要错失先机了!”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难怪高君贤今日看起来神采飞扬的,他若去了洛阳,以后接触长孙无垢的机会确实多了,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该头疼的应是李世民才对,不过长孙无垢是个有思想深度的女子,想把她追到手只怕不易!
且说众人绕着马场跑了几圈,长孙晟总算尽兴了,回到原点勒定马,笑道:“小凡,你们家的战马果然不错,没有弄虚作假,不像有些马场,为了投皇上所好,专门弄一些虚有其表的所谓骏马来讨好皇上。”
高不凡轻松地勒定马笑道:“看来长孙将军是砸不成我家马场的招牌了。”
长孙晟翻身下马,哈哈笑道:“的确砸不成了,对了,你们马场有没有考虑扩大规模?一年五百匹太少了。”
高不凡摇头道:“我们考虑也没用,这里又不是草原,草场就那么大,想扩大养殖规模也扩不了,今年由于朝廷上调了配额,这才硬着头皮扩大到七百匹,短期还行,若长期如此,草场就得废掉了。”
长孙晟闻言皱眉道:“这的确是个问题,我大隋能养马的地方本来就不多,毁耕造草场又不划算,所以咱们的战马总是短缺,只能向突厥人购买,只是这样便会受突厥制肘。”
高不凡耸肩道:“辽东也适合养马,这次皇上如果能把辽东打下来,养马的地方自然就有了。”
长孙晟摇了摇头,只说了一个“难”字,估计是有所顾忌,所以没有多说。
这时小白马也驮着长孙无垢回来了,但见长孙美媚俏脸红扑扑的,浑身香汗淋漓,爱不惜手地摸抚着白马的鬃毛。
高不凡笑道:“看来小白和长孙姑娘真的很有缘,以后便跟着长孙姑娘吧。”
长孙无垢惊喜地掩着小嘴,美眸泛泛地看着高不凡道:“真的吗?”
“假的!”
长孙无垢不由大失所望,结果高不凡又笑道:“一文钱卖给你!”
长孙无垢哧的失笑出声,难得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你敢卖我就敢买,大哥,帮我给钱!”
长孙无忌果真掏出一文钱抛给高不凡,哈哈道:“以后小白就是我妹妹的了,不许反悔!”
高不凡接过铜钱直接揣入怀中,笑道:“宝剑配英雄,骏马赠佳人,我这是半赠半送!”
第47章 比试(上)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长孙无垢的眼中闪过一丝羞涩,连忙低下头抚摸小白的鬃毛掩饰,幸好她刚跑完马,俏脸本来就红扑扑的,要不然羞态更明显。
高君贤见状主动转移话题道:“世雄和世衡几时到的?”
高世衡笑言:“俺们比你们早到小半个时辰吧,正准备和长卿去骑马射箭,你们就到了。”
长孙无忌闻言喜道:“长卿也会射箭?”
长孙无垢抿嘴轻笑:“大哥你又多此一问了,自古骑射不分家,高公子的骑术如此精湛,想必射艺也不会差。”
高不凡默默地给长孙妹妹点了个赞,此女确实兰心蕙质,思维缜密,难怪史书上的她能成为李世民的贤内助。
长孙无忌拍了一下额头笑道:“观音婢说的是,倒是为兄闹笑话了,既然长卿也会射箭,那不如咱们几个比一比如何?”
长孙无忌虽然脾气好,温良恭谦,但内心还是有点小骄傲的,那天在晚宴上,其实他也准备了一首好诗,结果还没来得及秀出来,高不凡的一首《把酒问月》便惊才绝艳,提前锁定了魁首,正所谓珠玉在前,长孙无忌也不好意思再上前献丑了。
既然在诗才方面没办法和高不凡比,长孙无忌便试图在射箭方面板回一城,他的箭法师承自父亲长孙晟,而其父正好有神箭的威名,长孙无忌虽远不及乃父,但自问箭术还是相当不错的,所以有信心跟高不凡一较高下。
比试射箭,高不凡自然无所谓,至于高世雄和高世衡兄弟,这两货就是武痴和人来疯,更加不可能拒绝,如果可以,他们甚至乐意从早上比到天黑。
高君贤亦微笑道:“在下的射艺一般,不过大家既然有此雅兴,在下便也舍命陪君子吧。”
高士鸿打趣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在长孙将军面前比射箭,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长孙晟捋须一笑:“老夫如今老了,箭术大不如以前,不过指点一下后辈还是勉强的,既然你们要比试,那老夫便作个裁判吧。”
众人自然求之不得,能得一箭双雕的长孙晟指点一下,绝对受益匪浅。
高不凡把大家带到自己平时练习射箭的地方,这里有现成的箭靶,有五十步、一百步、两百步,最远的达到三百步。
长孙晟见状不由微吃了一惊,隋军骑兵的标配是一石弓,有效射程只在百步左右,要射中两百步的目标,一石弓显然办不到,至少得两石以上的弓力才行,至于三百步的距离,即便是三石弓也未必能办到,得用四石弓才稳。
隋朝的一石相当个一百斤左右,所以普通人能拉开一石弓已经相当了不起,能使两石弓的绝对可称之为臂力强悍,长孙晟能开三石弓,在隋军的将领中已经十分鲜见,至于可开四石弓者,简直就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大隋的将领中除了猛人张须陀,似乎就找不出第二人了。
高不凡竟然在此立了三百步的箭靶,难道这小子竟能开四石弓?
说实在的,长孙晟有点不信,当然,如果射艺确实精湛,懂得使用巧劲,用三石弓也有可能射中三百步的目标,不过这似乎比开四石弓还要难一些,长孙晟曾经便试过用三石弓射中三百步外的目标,但只是偶然而为,不能确保每次都能办到。
高君贤见到三百步外的箭靶,瞳孔亦不由微微一缩,长孙无忌更是吃惊地问:“长卿,你能射三百步?”
高不凡神色自若地笑道:“在下倒是想射三百步,可惜没那个本事,立个靶只是给自己定一个目标而已,但愿有朝一日能办到。”
长孙晟不由释然,赞道:“好,有志气!”
高君贤和长孙无忌都暗松了口气,高世雄兄弟拍着胸口道:“还好,差点被你唬到了,长卿要是能射三百步,咱们干脆不用比了,直接认输就行。”
高不凡笑道:“认输可不行,咱们比试射箭可以没有彩头,但不能没有惩罚。”
众人不由心中一紧,异口同声问道:“什么惩罚?”
高不凡不怀好意地道:“咱们这里总共有五人参与比试,前两名可免于惩罚,后三名就得帮忙把草场的所有马肥清理干净,要不然没有午饭吃。”
此言一出,众人登时大惊失色,在场几位年轻人要么是世家公子,要么是富豪少爷,最不济也是家境殷实,平时连家务都不会做,就别说清理马粪这种粗活脏活了。
不过如此一来,这种惩罚反而显得更新鲜,更具挑战性了,越有挑战性自然就越刺激,越刺激自然越有吸引力。
果然,众人震惊过后都有点跃跃欲试起来,不过却没人率先开口答应,毕竟如果输了的话,会很糗(臭)的!
高不凡见状促狭地挑了挑眉,拱火道:“如何,你们都不敢吗?还是不是男人了?”
众人果然被撩起了火气,高世雄怒道:“谁不敢了,比就比,怕你啊!”
“就是就是,比,马上就比,长卿你别得意,说不定最后清理马粪的是你自己!”高世衡撸起衣袖义愤填膺地大声道。
长孙无忌也是面露愠色:“士可忍,孰不可忍,今天谁不比谁就是懦夫,让大家耻笑他一辈子。”
高君贤却是最清醒的人,摇头苦笑道:“敢情长卿今日不是为了比射术,而是抓苦力来了,你们中了他的圈套还不自知。”
长孙无忌闻言愕了一下,可不是吗?马场本来就是高不凡家开的,输了的人清理马粪,岂不就是在给他家当苦力吗?不禁摇头苦笑道:“长卿太狡猾了,敢情咱们都上了他的当。”
高世雄兄弟却拍着胸口大声道:“苦力什么的无所谓,咱哥俩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们要是不敢比,那便一边看热闹好了。”
高不凡笑道:“瞧瞧,这就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辅机兄,君贤兄,你们意下如何?还是不是男人了?还比不比?”
长孙无忌和高君贤大怒,咬牙齿切地齐声道:“比!”
长孙晟、高士廉和高士鸿三人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也不干预,毕竟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气性,这样挺好的!
长孙无垢掩着嘴暗暗偷笑,高公子这惩罚也太促狭了些,禁不住又偷偷打量了高不凡一眼,暗道:“咦,这家伙……好像白了一些。”
长孙无垢确实没有看错,此时的高不凡的确比以前显得白了,自从练习了动功之后,高不凡每天都大量排汗,连带将体内的废弃物也排了出来,按照黑衣鬼脸人的说法,这就是伐筋洗髓的一个过程。
高不凡不是天生就黑的,只是故意晒成那样,现在沉淀在皮肤的黑色素随着汗液排出,人自然就慢慢变白起来,距离他讨厌的小白脸又近一步!
高不凡本来就长得剑眉朗目,十分英俊,此时皮肤变白了,自然就更加好看了,再加上那双清如溪水,亮似辰星的眼睛,长孙无垢看了几眼也禁不住有点脸红耳热!
第48章 比试(下)
大家既然要比试,自然得先订规矩,这样才好判别谁胜谁负,长孙无忌和高君贤一致认为,不能仅靠射程的远近来定胜负,还要综合各方面来评分,颇如准头、射姿的难度等,很明显,两人也学精了,生怕又着了高不凡的道,毕竟高不凡立了三百步的箭靶,倘若这小子真能开四石弓,那岂不是赢定了?
当然,大家都不太相信高不凡能开四石弓,但是这小子有扮猪吃老虎的前科,之前就当众说过不会作诗,结果转头就吟出《把酒问月》这样的传世经典来,所以还是防患于微然为好!
经过大家商量,最后定了以下规则:
所有人都可射10箭,步射和骑射各5箭。
中五十步靶得5分,中五十步靶靶心得10分;
中一百步靶得10分,中一百步靶靶心得15分;
中二百步靶得15分,中二百步靶靶心得20分;
中三百步靶得20分,中三百步靶靶心得30分。
至于射姿的难度则由长孙晟来评判,分为三个档次,第一档10分,第二档20分,第三档30分。如此一来,长孙晟这个裁判就有很大的决定权了,不过大家都相信他的技艺和人品,倒不担心他会吹黑哨。
比试的规矩定下了,高世雄便迫不及待了第一个上场,他们哥俩都自带了弓箭,而且都是两石弓,可见臂力着实不弱。
只见高世雄跨步上前,张弓搭箭,嗖嗖嗖嗖嗖的射出五箭,全部命中一百步箭靶,其中三箭正中靶心,按照规则,高世雄的步射便拿下了65分,相当不错了。
众人齐声喝彩,高不凡记得高世雄曾经说过百步之内百发百中,看来并不是吹牛,这水平的确当得高氏一族的后起之秀!
高世雄得意洋洋地向着大家抱拳作揖,然后纵身上马开始第二轮的骑射,只见他策马横地里飞奔而来,忽然松开缰,单以双腿策马,双手迅速弯弓一箭射出,只听得崩的一声弦响,正中五十步处靶心,得10分。
长孙晟微点了点头淡道:“尚可!”
骑射比步射无疑要难得多,毕竟马还在颠簸跑动中,射手要控制准头太难了,也难怪高世雄第一箭会选择最近的箭靶,显然是求稳!
且说高世雄纵马来回跑了几趟,终把五箭都射完了,其中两箭射中五十步靶心,两箭射中一百步靶,第五箭他本来想射两百步靶的,结果射偏了,脱靶。于是乎,高世雄的骑射只得40分,骑射与步射加起来得105分。
最后长孙晟给高世雄的射姿难度打了最低档的10分,于是高世雄的总得分就是115分。
接下来出场的是高世衡,这小子显然吸取了他哥的教训,步射全选一百步靶,骑射全选五十步靶,结果最后得分125分,比分他哥高世雄刚好多了10分,气得高世雄直骂他鸡贼!
紧接着轮到长孙无忌出场了,他的臂力一般,所以选了一石弓,一石弓的射程只有百来步,这便意味着他放弃了两百步靶,如果想拿到高分,一百步靶是他最佳的选择。
果然,只见长孙无忌上气定神闲地射出了五箭,全部鸣中一百步靶的靶心,瞬间拿下75分,赢得满堂喝彩,长孙无垢更是兴奋得拍烂了手掌,一双明眸弯成了好看的月芽。
高士廉笑道:“无忌的射艺越来越稳了。”
长孙晟显然也是老怀大慰,嘴上却不动声色道:“一般般吧,且看骑射如何!”
这时长孙无忌已经开始第二轮的骑射,高不凡本以为他也会选择五十步靶,结果发现自己错,长孙无忌竟然还是选择一百步靶,而且还秀了一手三箭连发的绝技,全部命中靶心。
高不凡见状也禁不住鼓掌喝彩,都说名师出高徒,古人诚不欺我!
高世雄哥俩这时面色都变了,因为长孙无忌还有两箭未射,已经得分120分,超过了高世雄的115分,差5分就追平了高世衡的125分,也就是说他们兄弟目前垫底,至少有一个得去清扫马屎了!
卧槽,高世雄脸都绿了,他仿佛已经看到遍地的马屎在向他招手!
崩崩……
长孙无忌又是连珠箭发,把最后两箭射出,准确命中一百步靶靶心,得分高达150分。
长孙晟倒也没故意压自己儿子的分,在射姿难度上评了20分,所以长孙无忌最后得分170分!
长孙无垢喜得眉开眼笑,为她哥哥感到开心和自豪,终于在高不凡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
长孙无忌把角弓一挂,动作潇洒地滚鞍下马,心里就别提多畅快了,这也难怪,他从小就十分优秀,面对的都是赞誉,结果在蓨县这小地方遇到名不见经的高不凡,却每次都处于下风,现在总算以实力赢回一次,不对,他还没赢,但他想信自己这得分已经是稳赢了!
高不凡苦着脸地对走回来的长孙无忌道:“辅机兄太狠了,这是要逼我和君贤中的一个去清扫马屎啊!”
长孙无忌心中暗爽,嘴上却谦虚道:“长卿惯会扮猪吃老虎,君贤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所以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见,有可能是在下和世衡他们受罚也说不定。”
高世雄倒是实诚人,叹了口气道:“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反正这马屎俺是铲定了,你们继续比,俺铲马屎去。”说完一指高仁道:“那个……谁,给俺拿个铲来!”
“也给俺备一个!”高世衡道。
长孙无垢忍俊不禁,掩着小嘴咯咯地娇笑起来,就连长孙晟等人也莞尔。
高不凡一把拉住高世雄哥俩,笑道:“别急,铲马屎何必急在一时,反正马屎就在那,又跑不掉,不如先看完比试。”
长孙无忌笑道:“正是,说不定待会在下陪你们一起铲!”
“也有可能是在下!”高君贤凑趣道。
长孙晟笑道:“行了,你们也别争,最后结果比过便知,君贤和小凡,你们谁先来?”
高君贤笑道:“还是我先来吧,免得又跟上次晚宴斗诗一般,长卿一鸣惊人,害得我和无忌都羞剑难出鞘了。”
高不凡无所谓,便让高君贤先来,不过后者竟然选了二石弓,看样子竟然意挑战两百步靶!
长孙无忌见状不由心中一紧,他了解高君贤,此人十分沉稳,没把握的事情一般不会做,既然选了二石弓,说明他有信心射中两百步靶!
高不凡微不可察地挑了挑剑眉,长孙无忌十箭全中一百步靶靶心,相当于拿了一百步靶的满分,高君贤若要超过长孙无忌,那就必须射中两百步靶,现在高君贤使用二石弓,目标已不言自喻了!
此刻,高不凡的内心终于生出了一丝压力来,不过这种压力也带来了一丝兴奋,让他跃跃欲试。
只见高君贤持弓缓步走上前,一次抽出了三箭,长孙晟不由眼前一亮,看样子高君贤也要三箭连珠了!
果然,只见高君贤脚步一跨,瞬时把二石弓拉满,崩崩崩,一枝羽箭一枝接一枝激射而出,就像长了眼睛般射中两百步靶,其中两箭正中靶心!
高世雄兄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高不凡虽然早有预料,但仍然暗吃了一惊,高君贤长得斯斯文文的,人也不算强壮,没想到臂力竟然如此强悍,用二石弓连射三箭都面不改色,看样子应该也修炼了内家功法。
这时长孙无忌也紧张起来,因为高君贤三箭的得分已经达到了55分,比他的前三箭高出十分之多。
崩崩……
高君贤又射出两箭,不过准头不及前三箭,虽然射中二百步靶,但都没中红心,再得30分,步射共得85分,同样比长孙无忌的步射75分高出10分。
接下来高君贤开始第二轮的骑射,这时长孙无忌已经紧张得掌心冒汗了,幸好高君贤的骑射似乎要比步射弱不少,五箭全射中一百步靶,但没中靶心,如此一来,他的骑射得分50分。
长孙晟最后给的射姿得分20分,于是乎高君贤的总得分为165分,反而比长孙无忌少了5分。
长孙无忌不由长吁了口气,高君贤却有点失望地摇了摇头,这把二石弓不是他惯用的,要是换上他平时使用的二石硬弓,他有信心再提高20分以上,不过现在成绩也不错了,极有风度地翻身下马,笑道:“君贤献丑了!”
这下压力都在高不凡身上了,他若拿不到165分以上,就得跟高世雄哥俩一起清理马屎了!
“长卿,该你了!”长孙无忌笑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高不凡身上,长孙无垢有点担心,但一想到高不凡垂头丧气铲马屎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有点想笑,还有点期待!
不出所料地,高不凡也选了二石弓,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竟然一口气抽出了五根羽箭。
长孙无忌和高君贤骇然地对视一眼,这次就连长孙晟也不禁坐直了腰,五箭连珠他也能办到,但高不凡小小年轻就能五箭连珠?他有点不信!
只见高凡沉腰扎马,猛地一拉弓弦,第一枝箭便落到弓弦上,崩,再拉,第二枝箭落下,崩……崩崩崩,但见五箭连珠如同流星赶月般飞出,准确命中一百步靶心,拿下75分!
长孙无忌和高君贤的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高世雄兄弟更是傻了眼。
高不凡甩了甩手腕,笑道:“今日运气不错,超水准发挥了!”
大家都禁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谁都不信他的鬼话了!
其实高不凡也没说慌,他今日确实超水准发挥了,以往他只能做到四箭连发,但自从修炼了内家功夫后,他的六识更加灵敏了,对力量的运用上也更加巧妙,这才达到现在这种效果。
紧接着是骑射,高不凡这回倒没有秀五箭连发了,中规中矩地射完了五箭,但三箭命中两百步靶,两箭钟命中一百步靶,虽然没有中靶心,却拿下了65分,两轮得分140分。
最后长孙晟给高不凡的射姿打分30分,总分170分,竟然跟长孙无忌一样,倒是巧了!
第49章 谈心
高不凡最后的得分竟和长孙无忌一样,倒是巧了,不过大家都隐隐觉得他留有余力,只是不便点破罢了。这个时候,高君贤也禁不住有点服气了,苦笑道:“长卿兄果然又在扮猪吃老虎,世雄世衡,咱们这就去清理马粪吧。”
高不凡连忙把三人拦住笑道:“惩罚只是娱乐罢了,你们也不必当真,马粪自有下人清理,怎能劳烦三位客人呢!”
长孙无忌也出言相劝,高君贤三人也就顺坡下驴了,毕竟当着高家众下人的面清理马粪实在有点丢脸。
长孙无垢轻笑道:“阿爹只顾着看,也不指点一下晚辈!”
长孙晟知道自家女儿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无非是拉自己出来缓解下尴尬的气氛罢了,于是捋须一笑道:“好吧,老夫也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把老夫的弓拿来。”
一名部曲立即把长孙晟平时惯用的角弓恭敬地逞了上来,这是一把二石硬弓,三石弓长孙晟虽然也能用,但很少用到!
高不凡见到长孙晟接过角弓,不由精神一振,那天在高鸡泊他亲眼见识过长孙晟射杀群匪,那股凌厉的气势如今还历历在目。
正当高不凡以为长孙晟会再次大展神威时,后者却是漫不经心地往远处抛射了一箭便收弓了,那支箭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最后落在百步箭靶和两百步箭靶之间,斜斜地钉在草地上。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长孙晟只是笑而不语,高不凡心中一动,快步向着羽箭的落点奔去,高世雄等人见状也好奇地跟了上去。
高不凡奔到那支羽箭跟前,伸手拔了起来,登时吃了一惊,原来箭头上赫然串着一只黄绿色的蚱蜢,这玩意只有尾指大小,此刻虽然差点断成两截,但仍然活着,正奋力划动足脚,试图挣脱开去。
高君贤等人见了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别说一箭射中一百步开外的蚱蜢,这个距离他们甚至连蚱蜢在哪都看不清,这也太可怕了,看来长孙晟之所以能一箭双雕,的确不是浪得虚名的,光是这份目力就非常人能及。
高不凡心中佩服不已,看来长孙晟的箭术的确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自己箭术虽也不错,但跟长孙晟比起来乃旧差距不小。
高士鸿扫了一眼表情震惊的年轻人们,笑道:“长孙将军今日倒是让这帮晚辈大开眼界了。”
高士廉笑言:“如此也好,省得他们日后目中无人,须知山外有山,强中自有强中手!”
长孙晟只是稍微露了一手,虽然没有惊天动地气势,却把一众年轻人折服了,不过,长孙晟也没有敝帚自珍,接下来分别指点了高不凡等人,并分享了一番自己在射箭方的经验和感悟,一时间,众年轻人都觉获益良多。
这时长孙晟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长孙无垢连忙上前替他抚拍后背,俏脸上写满了担忧,至于长孙无忌则脸色苍白,手足冰冷。
高不凡暗皱了皱剑眉,看这情形,长孙晟似病得不轻啊,又瞥了一眼长孙无忌的表情,于是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连忙吩咐高首去取杯来水。
长孙晟喝了水,咳嗽终于渐渐平复下来,不着意地把捂嘴的手帕收了起来,高不凡眼尖,分明见到手帕上沾了些红色的斑点,似乎是微小的血块,不由心中微凛,欲言犹止。
长孙晟轻松地笑了笑道:“我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不碍事,你们年轻人该干嘛干嘛去,小凡,陪老夫随便走走,有些话单独跟你聊!”
高不凡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道:“后山清净,空气也好,咱们到那里走走!”
长孙晟微笑称善,与高不凡往后面的飞鹰山走去,长孙无垢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眸里明显蒙上了一层不安和担忧。
高士鸿显然并不知道长孙晟命不久矣,他不着意地扫了高君贤一眼,见后者并无妒忌之色,倒是放下心来。
在高不凡出现之前,高君贤无疑是高氏一脉最优秀的年轻一辈,也是重点栽培对象,结果现在半路杀出个高长卿,无论文才还是武功似乎都更胜一筹,所以高士鸿担心高君贤会心态失衡,幸好,高君贤所表现出来的成熟稳重让他颇为满意,倒是不枉族里的多年栽培。
至于族中另外一个重点栽培对象高清远,其近日的表现实在令人失望,现在族里的做法是把他冷处理,再观察其后期的表现,若还是没长进,族里就会彻底放弃,把资源转投到其他有潜质的族人身上。
且说长孙晟和高不凡一边闲聊一边往后山的树林走去,前者笑着问道:“小凡什么时候开始练习骑射的?”
“应该是五岁吧,我爹教的!”高不凡弯腰顺手摘了一朵蒲公英。
长孙晟点头恍然道:“难怪,看来你爹的骑射功夫也定然不弱。”
“反正现在没我强!”高不凡又弯腰摘了一朵蒲公英。
长孙晟好笑道:“你小子倒是一点也不谦虚。”
高不凡哈哈一笑道:“在长孙将军面前,小子自然要实话实说,要是在老爹面前,我得拍他马屁,要不然就得挨揍。”
长孙晟不由莞尔,高不凡洒脱又不失恢谐的性子很对他脾气,跟这小子聊天很舒服,想必其他人也有这种感觉,这种人天生就有种吸引力,适合当首领!
“有才是好的,但恃才傲物就不好了,小凡你要永远记住这一点。”长孙晟提醒道。
高不凡点了点头道:“长孙将军说得对,不过小子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才。”
长孙晟睨了他一眼笑斥道:“能做出《把酒问月》这样一首传世经典,如果这还不算有才,只怕天下有才的人也不多了。”
高不凡汗道:“长孙将军过誉了,诗词只是小道而已,不值得夸耀!”
长孙晟眼前一亮:“你能这样想,老夫倒也就放心了。”
“为什么?”高不凡奇道。
长孙晟微笑道:“因为老夫一直担心你一诗成名便忘乎所以,其实这样的风头还是少出一些为好。”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他知道长孙晟肯定还有下文,便静静地听着。果然,长孙晟又道:“皇上擅长文辞,喜欢作诗,而且作得很好,小凡的诗名如果传到皇上耳中,必然会引起他的注意。”
高不凡不解地道:“上达天听,这不是好事吗?”
“还真不一定是好事,皇上虽然喜欢作诗,但却不喜欢别人作得比他好。譬如朝散大夫王胄,此人诗才便极佳,当初皇上作了一首《燕歌行》,颇为得意,便让大臣们作诗应和,别人都做得很普通,偏偏王胄不懂事,应了一句“庭草无人随意绿”,赢得满堂喝彩,抢了皇上的风头,后来皇上就寻了个由头把王胄杀了,杀之前还问他‘尚能作庭草无人随意绿否?’,你说冤不冤?”
高不凡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长孙晟瞥了高不凡一眼,继续加码道:“我朝最有名的才子薛道衡,他的诗也写得特别好,曾写出‘飞魂同夜鹊,惓寝忆晨鸡。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这样的佳句,一时民间传诵,声名远播,后来薛道衡恃才傲物,被皇上问斩了,据说薛道衡被斩后,皇上很开心,对身边的人说了一句‘薛道衡还能作空梁落燕泥否?’”
卧槽,高不凡只觉脖子凉嗖嗖的,苦笑道:“长孙将军,写出去的诗还能收回吗?”
长孙晟笑道:“小凡倒也不必太过担心,只是日后要注意了,如果有机会见到皇上,更是不可抢了皇上的风头,切记!”
高不凡耸了耸肩道:“小子只有一个脑袋,哪敢啊,更何况我一个养马的,只怕也没机会见到皇上。”
长孙晟微笑道:“世事难料,对了,小凡弓马娴熟,可有意随老夫回东都洛阳?以你的本事中个四科举人应该不是难事,老夫在京还是有点能量的,给你弄个九品裨将应该不成问题!”
所谓的四科举人即:学业该通,才艺优洽;膂力骁壮,超绝等伦;在官勤奋,堪理政事;立性正直,不避强御。
也就是说,符合以上四个条件之一都能参加四科举人选拔,选中了就能入朝作官,高不凡显然符合“膂力骁壮,超绝等伦”这一条,所以长孙晟才有此一问!
高不凡想都不想,直接摇头拒绝了,开玩笑,大隋的国祚顶多还有五六年,这官有什么当头的,更何况杨广还那么变态,弄不好那天瞧自己不顺眼,弄个由头卡嚓了,卡嚓之前说不定还会问自己一句“尚能把酒问月否?”。
长孙晟见高不凡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强求,其实他内心也隐隐觉得,高不凡不入朝为官似乎更好,也罢,顺其自然了,毕竟若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第50章 蒲公英
高不凡和长孙晟信步行至后山的小树林旁,这里是高不凡平时练功的地方,地上的草皮早就踩秃了,后者一见便问:“小凡平日便在此练功?”
此时高不凡手里已经攥了一大束蒲公英,只要对着上面一吹,那场面肯定很壮观,他点了点头笑道:“长孙将军好眼力,小子确实每天在此练功,风雨无改,寒暑不怠!”
长孙晟闻言眼前一亮道:“难怪小凡年轻轻便有如此身手,正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武艺一途确实要勤练不辍,否则便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高不凡耸了耸肩:“言之有理,不过小子也是自己瞎练罢了,遇到长孙将军所说的内家高手还是只有挨揍的份。”
长孙晟暗皱了皱眉,那天他查探过高不凡的经脉,发现后者确实没有修炼过内家功夫,如果高不凡身后确实有顶尖高手保护,应该从小就传授他内家功夫才是,难道那天在城中暗中出手相助之人只是碰巧路过而已?
长孙晟想直接问高不凡,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两人关系还没到知无不言的程度。这时高不凡却从怀中取出那支弩筒,问道:“长孙将军可曾见地这种东西。”
长孙晟接过弩筒打量了片刻,疑惑地问:“这袖弩你哪得来的?”
高不凡便将那天进城遇到死士袭击的事说了一遍,然后仔细留意长孙晟的反应,后者面色明显变得凝重起来,但也仅此而已。
“老夫也未曾见过这种东西,不过小凡如果不介意,能否把它交给老夫,老夫带回洛阳调查一下,或许会有些眉目。”长孙晟道。
高不凡点了点头:“自无不可!”
“对了,你们父子二人可有什么仇家?”长孙晟把弩筒收好,一边问道。
高不凡挑了挑剑眉:“家父是个生意人,向来与人为善,家母信佛,平时乐善好施,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更是不可能与人结仇。至于小子,倒是与人有仇,就是那悍匪张金称,新近则是得罪了宇文智及,噢对了,还有飞羽马场的马管事。”
长孙晟目光一闪:“哦,这么说,倒是宇文兄弟的嫌疑是最大了?”
高不凡摇头道:“根据那个死士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他们。”
长孙晟闻言便不作声了,既然不是宇文兄弟,那更加不可能是张金称,一个悍匪养什么死士?要杀人还是自己动手划算!
“长孙将军知道马行空的背景吗?”高不凡忽然问道。
“哦?小凡怀疑他?”
高不凡耸了耸肩道:“既然不是寻仇,那就肯定是挡了人家的财路,除了他,小子实在想不出其他人。”
长孙晟点头道:“有道理,回头我让士廉帮忙查一查对方的背景,不过你们父子二人以后得行事小心,对方说不定还会下手。”
高不凡连忙点头道谢,长孙晟微笑道:“小凡真不考虑随老夫回洛阳?”
高不凡摇头道:“长孙将军好意心领了,小子生性跳脱,喜欢无拘无束,还是比较适合养马。”
长孙晟若有深意地点了点头:“养马也好,战马是个香饽饽,想要的人很多,只是有时恐置风口浪尖上。”
高不凡似乎捕捉到什么,长孙晟已经岔开话题道:“宇文化及兄弟日前已经离开蓨县,老夫的楼船也修好了,毕日将启程返回洛阳,今日一别……”
长孙晟说到此便顿了顿,仿佛有些伤感,高不凡此刻脑海中出现的竟然是端庄乖巧的长孙无垢,不由暗汗,连忙道:“若有机会,小子定然到洛阳拜访将军!”
长孙晟笑了笑,心中有些苦涩,自己只怕活不过今年了,从此后会无期,不过嘴上却是笑言:“那敢情好,无忌为人墩厚,机变不如小凡你,今后只怕还要承蒙你照拂一二!”
这虽然是客套寒暄的话,但高不凡却隐隐听出一丝不祥的味道,连忙道:“长孙将军言过了,小子得承蒙辅机兄照拂才对,更何况长孙家乃世家大族,辅机兄想要什么助力没有,哪轮得到小子。”
长孙晟心中苦笑,外人都道长孙家是高门大族,又焉知长孙家目前所面临的困境?他拍了拍高不凡的肩头,语重深长地道:“小凡,你听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再强大的国家也有倾覆的时候,就更遑论一个家族,小凡你很不错,老夫看好你,就跟你的名字一般,终将不凡!”
高不凡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长孙晟竟然如此看得起自己,不过他也说得对,自己穿越到大隋就注定不是个平凡人,看来长孙晟不仅箭术高目力好,看人的眼光也有一套,难怪如此热情地拉拢自己!
“长孙将军谬赞了!”高不凡连忙诚惶诚恐地道,只是在长孙晟眼中多少有点浮夸,笑着虚点了点高不凡的额头道:“走,咱们下去吧!”
长孙晟只是随手一个小动作,一时间两人的距离仿佛拉近了许多,老少二人并肩而行,往山下的草场走去。
长孙无垢见到父亲和高不凡有说有笑地行来,气色似乎也恢复了,不由欣喜地迎了上前,感激地看了高不凡一眼,她很少见父亲与别人聊得那么开心,父亲开心,她自然也开心!
高不凡此刻手中还攥着那一大束蒲公英,就像一只白色的大气球,在阳光下照耀下十分好看,见到长孙无垢美眸扑闪扑闪地望来,一时有点脑抽,竟对着蒲公英吹了一大口气。
高不凡天赋异禀,能在水下潜伏三十分钟,肺活量自是相当惊人的,这一口气顿时像刮起了一阵大风,那些白色的蒲公英种子立刻漫天飞舞,掀起了一阵飞絮风暴,好看是好看,但也沾了长孙妹妹满头脸都是!
“啊!”长孙无垢惊呼一声,倾刻成了雪人一般,不,应该是刚从鸡窝里跑出来村姑!
长孙无忌和高君贤不由傻了眼,高世雄兄弟更是嘴巴大张得能塞进拳头,至于高士廉和高士鸿二人却是哭笑不得。
长孙无垢又好气又好笑,当她从睫毛上拿掉一颗絮状的蒲公英种子时,终于还是忍不住扬起了粉拳嗔道:“高——不——凡!”
高不凡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登时抱头鼠窜。
长孙晟很是无语,高不凡平时表现得像个小大人似的,待人接物头头是道,没想到竟然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让人哭笑不得!
长孙无垢看着跑远了的高不凡,悻悻地跺了跺脚,又噗哧的失笑起来,不过见到大家都看她,立即又闹了个大红脸,羞涩地低下头假装清理身上的蒲公英,两名仆女连忙上前帮忙。
长孙无忌苦笑道:“长卿这家伙竟然如此幼稚,真真有辱斯文!”
高君贤唯有陪以苦笑,心里莫名泛酸,因为长孙姑娘看似生气,但其实很开心的样子!
的确如此,长孙无垢自小便家教甚严,所以性格端庄而乖巧,可毕竟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女,正是爱玩闹的年纪,这天性是压抑不住的,平时在家没人敢跟她玩闹,即便是哥哥长孙无忌也只是偶尔开下玩笑,那像高不凡这般喷了她满身的花絮,这种体验对她来说实在太新鲜!
当两名仆妇正在给店长孙无垢清理蒲公英时,高不凡这个始作甬者神色讪讪地走了回来,估计也意识到孟浪了,不好意地打拱作揖道歉。
长孙晟摇了摇头笑斥道:“胡闹!”说完率先往宅子方向走去,倒是给高不凡解了围。
且说众人进了宅子,在客厅中喝茶闲聊了片刻功夫,高开山和夏管家竟然回来了,于是双方重新见礼,高不凡则终于解脱了,把接待人客的事情丢还给老爹,他自己则带着长孙无忌等几个年轻人四处参观。
至于长孙无垢,已经被陈氏请到后宅相见了,午饭也是在后宅吃的,据说陈氏和长孙无垢聊得十分投机,后来高不凡问了婢女鸣翠,才得知她们聊的竟是佛经,有共同爱好的人果然容易聊到一块。
第51章 送别
偏西的太阳,拉长马匹的影子,路过的秋风,带走蒲公英的飞絮。长孙晟一行人要告辞离开了,高开山父子二人亲自送往牧场出口的吊桥。
虽然只是短暂的相聚,几名年轻人间的感情似乎又升华了,慢慢地落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聊,充分利用这分别前的短暂时光。
古人由于受到交通条件的限制,分外重别离,要不然也写不出那么多脍炙人口的送别诗词来。正所谓今日与君别,相逢不知期,有些人匆匆一别就是一辈子,怎能不伤怀?
终于,众人还是走到了吊桥前,又过了吊桥,分别就在眼前了。
长孙晟停下脚,对着高开山抱拳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高场主请回吧!”
长孙无忌今年虚岁十四,为人墩厚,还有点感性,此时竟然眼眶微红道:“长卿,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高不凡笑道:“这有何难,沿着运河一直往西走就能到洛阳,辅机若是念起在下便派人送个口信,在下骑快马到洛阳看你,也就是四五天的光景。”
长孙无忌闻言喜道:“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不过辅机你得包食宿和来回的盘缠,否则赖你家里不走!”高不凡笑道。
众人不由笑了起来,本来浓浓地离愁别绪倒是冲谈了不少。高君贤提议道:“长卿诗才敏捷,此情此景,不如赋诗一首送别我等?”
高不凡心里咯噔一下,自从在长孙晟口中得知杨广喜欢干掉比他作诗好的人,心里便有了阴影,本欲推辞,但见到长孙无垢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不由心中一热,叉了叉手徐徐吟道:“离离牧场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远芳侵古道,晴翠接洛城。又送诸君去,萋萋满别情。”
眼下正值仲秋时节,天高云淡,草场上的牧草已经微微泛黄,眼前的官道弯弯曲曲没有尽头,道旁的野草黄绿相间,沿着官道一直无限延伸,应该能通往千里之外的洛阳吧?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四周弥漫着浓浓地离情别绪。诗词的魅力就在于它们用优美的短句把事物和情感提炼升华,触动人的灵魂,勾起人的思绪!
夕阳西斜,秋风萧瑟,高不凡仿佛还沉浸在其中,背负双手,静静看着西边的斜阳,长孙无垢有些失神地凝望着前者英挺的侧脸,心中竟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正所谓少年慕艾,少女难道就不慕?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最容易被优秀的异性所吸引,从而产生好感!
当然,这份好感如果长时间得不到升华,便会慢慢淡去,直至消失,最后剩下的只是年少时代的一个美好回忆罢了。
良久,众人才回地神来,高君贤叹了口气道:“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人称曹七步,而长卿三叉手便吟出一首佳作,诗才之敏捷犹胜曹七步,可称高三叉也!”
高不凡暗汗,连忙道:“在下误打误撞,安敢以曹七步相比,君贤快别这么说,免得贻笑大方。”
开玩笑,这高三叉的外号一出,若是传到心胸狭窄的隋帝杨广耳中,自己的小命岂不是危危乎矣?
众人不知就理,见到高不凡不似做作,心中更加佩服了,瞧瞧人家,小小年纪虽然才华横溢,却还是如此谦逊,真是难得!
长孙晟却是知道高不凡在忌惮什么,不由暗暗好笑,解围道:“正所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君贤莫要给长卿戴高帽,免得把他捧杀了,温三叉的外号更是不要乱起,长卿这年纪还担当不起!”
高君贤愕了一下,连忙道:“将军教训得是,倒是君贤考虑不周了。”
高不凡暗松了口气,对着长孙晟拱手一礼道:“祝长孙将军和诸位一路顺风,在下就送到这里了。”说完下意识地看了长孙无垢一眼,后者正好望来,两人目光一碰,顿时像触电般分了开来。
长孙晟微笑道:“谢谢,对了,那悍匪张金称,你们倒是不必太过担心,相信朝廷很快就会派兵将其一网打尽了。”
高开山闻言一喜,再次拱手送别。长孙晟一行人纷纷上马,长孙无垢也默默地进了马车,窈窕的倩影消失在车帘之后。
叮铃叮铃……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铃声也越来越弱,最后马车终于消失在官道的转弯处,高不凡这才收回目光轻吁了口气,内心竟然有点怅然若失!
高开山瞟了儿子一眼道:“若是喜欢人家姑娘,爹便厚着脸皮托媒人走一趟洛阳,但不敢保证能成,若是成了,爹就算卖掉马场也给你凑齐聘礼!”
高不凡难得脸上微红道:“爹你瞎操什么心,孩儿如果要娶媳妇,必然手到擒来,犯不着爹你出手,聘礼更不用你操心,我自己会挣。”
高开山竖起大拇赞道:“好,有志气,不愧是我高开山的儿子,不过爹要提醒你,好姑娘什么时候都抢手,你如果中意人家姑娘就趁早下手,迟了可别后悔。”
高开山说完为老不尊地挤了挤眉,压低声音续道:“长孙姑娘是个好姑娘,爹很喜欢,你娘亲也很喜欢,而且我看长孙姑娘对凡儿你也有好感,赶紧娶回来,爹和你娘亲也好抱孙子!”
高不凡不由丢给老爹一个鄙夷的眼神,人家长孙无垢才十一二岁,你老人家还老不要脸了?不过……古代女人好像十二三岁来了初潮后就算成年,可以嫁人生孩子了,就是不知历史上长孙无垢是几岁嫁给李世民的!
一念及此,高不凡竟然有点紧张起来,完大蛋了,莫非自己真对还是小萝莉的长孙无垢动心了,羞耻啊,不过爹也说得不无道理,好姑娘什么时候都抢手,凭什么自己不能抢?
不过高不凡转念一想,又有点无奈,现在的自己只是个十五岁的中二少年,一事无成,如何高攀得上长孙家,现在可不是自由恋爱,只讲爱情不讲面包的年代,而且现在即便你有“面包”,还得看门第家世。
论家世,自己乃北齐宗室之后,但北齐早就灭亡了,只剩下虚名;论社会地位,家里一个当官的都没有,都是白身;论财富,家里只有一个马场,所有财产加起来也就几万两银子。试问这种条件如何跟官二代+富二代的李世民竞争?
难啊!
这时高不凡竟有点后悔拒绝孙长晟的提议了,不过他是个洒脱之人,很快就摆脱了这种负面情绪,毕竟只要有真本事,在哪都能闯出一番事业来,而且,如果靠着长孙家上位的话,难免会在长孙家族人面前低一头!
“对了,爹你不是出门收购豆料吗,咋这快就回来了?”高不凡好奇地问道。
高开山顿时面色一沉道:“爹本来想往清河郡那边看看的,那边的豆料便宜,只是刚到了高鸡泊附近却发现封路了,过不去,绕道又太远,只能打道回府。”
高不凡心中一动道:“封路,莫非官兵要剿匪?”
高开山摇头道:“剿个屁,是郡里的驻军,领军的是都尉宋启臣,他麾下才一千兵力,做做样子罢了,以前又不是没试过。皇上明年开春就要东征高句丽了,这段时间运河上来运送军输的船只络驿不绝,再加上周县令被杀,宋启臣逼于压力,这才出兵装装样子。”
话说大隋目前实行的是郡县制,没有省这个行政级别,郡管辖县,县设县令,郡有太守,另设都尉一职掌管全郡兵马,不受太守约束,从而使行政和军事分离开来,实现相互制约。
高开山口中的宋启臣正是渤海郡的都尉,麾下统率着一千隋兵,若加上临时招募的民壮,可得三千兵力,不过这点人想围剿方圆百里的高鸡泊,无疑于痴人说梦,更何况地方隋兵的战力本来就堪忧,再加上只有一千正规军,那就更加成不了事!
“对了,凡儿你之前不是跟为父提起过那个孙安祖吗?”高开山忽然道。
高不凡点了点头:“难道他被抓到了?”
高开山神色古怪地道:“那倒没有,不过为父听说此人招揽了数百名难民落草为寇去了,近日在高鸡泊一带出没打家劫舍,专门抢劫过往的商旅,还自号什么摸羊将军!”
高不凡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第52章 急转直下
长孙无垢的娘亲高氏笃信佛教,长孙晟想必也是信的,所以给女儿起了个“观音婢”的小名,希望女儿能受观世音菩萨的保佑,无病无灾,平平安安地长大。
长孙无垢自小耳濡目染,所以也信佛,由此养成了宽厚温和的性格,这种女子当了国母,确是朝臣和天下百姓之福。
此时,长孙无垢娴静地坐在马车上,双膝摆着一本佛经认真地翻阅,那种文静而端庄的美感,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反正就是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一本手抄的《华严经》,是高氏送给她的,但是上面的笔迹刚劲有力,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直到长孙无垢翻到最后一页,看到封底那一行小字,不由俏脸一热,赶紧把佛经给合上。
原来尾页上的落款竟是高不凡,根据上面简单的叙述可知,这本《华严经》敢情是高不凡亲手抄送给母亲的生辰礼物,如今高母竟然拿来送给了长孙无垢。
由此看来,高开山说得不错,高氏的确挺喜欢长孙无垢的,还不惜耍了点小花招,果真应了那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长孙无垢面红耳热地合上佛经,隔了一会又忍不住打开瞄了一眼那落款,紧接着又赶紧把佛经扔到座位旁边,仿佛佛经烫手一般!
掀开马车窗帘,远处苍翠入目,秋高云淡,长孙无垢扑通的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然而眼前的景致又让他想起高不凡那首送别诗,顿时又平添了几许烦恼!
“唉,早知就不跟爹来蓨县了!”小萝莉发出一声哀叹。
夕阳完全落山之前,长孙晟一行回到了蓨县城,吃过晚饭后,长孙晟把高士廉约到了书房,倒是没有吩咐他去查飞羽马场马行空的来历,而是将那支弩筒递给他。
高士廉接过弩筒仔细端详了片刻,疑惑地问:“大哥这是从哪得来的?”
长孙晟皱眉道:“有死士刺杀高开山父子,这是从死士身上找到的。”
高士廉面色一变,难以置信地道:“死士?难道宇方化及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出动死士报复高长卿,一点面子也不给大哥你?”
长孙晟摇头道:“不是宇文化及。”
高士廉更加不解了,大隋能畜养得起死士的势力怕是不多,高开山父子只不过是个养马的,怎么可能有死士刺杀他们,等等……养马?
高士廉似乎捕捉到什么,目光惊讶地望向长孙晟,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道:“高开山父子能遭人觊觎的就只有那片马场,想想,现在朝中谁最想要战马?”
高士廉微微一颤,低下头默不作声,长孙晟从他手中取回那支弩筒,轻道:“士廉,为兄知道你着急,但有些事急不来,以后少跟兵部尚书斛斯政来往,大隋现在虽然不稳,但依然兵强马壮,短时间内没有倾覆的可能,且看皇上这次东征高丽的结果吧,若事成,那些许贼寇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所以这个时候切忌轻举妄动,最佳的做法就是观望,那人想必也不会愚蠢到现在就动手。”
高士廉惭愧地深施一礼道:“大哥教训得是,弟以后会和斛斯政保持距离的!”
长孙晟点了点头,疲倦地挥了挥手:“回去休息吧,明日还得启程赶路。”
高士廉嗯了一声,却欲言犹止,长孙晟皱了皱眉道:“你是想说无垢的事?”
高士廉点了点头:“弟有点不明白,高长卿虽然出众,但论对长孙家的助力,只怕远不及李世民,为何大哥……”
长孙晟微笑道:“小凡这孩子有潜力,难道不该给他个机会,况且长孙家也不必只盯着一棵树,谁要娶走无垢,各凭本事!”
高士廉闻言点了点头,无声退出房去!
……
宇文兄弟走了,长孙晟一行也走了,高不凡的生活似乎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每天除了修炼就是帮家里打理牧场,踏实而忙碌!
不过,蓨县和漳南县却一点也不平静,或者说整个大隋也不平静,因为隋帝杨广东征在即,全国各地的物资正在加紧运往北边的涿郡,各路征发的兵马和役夫也在陆续往涿郡进发,百万级别的兵力调动,其声势之大,波及之广就可想而知了。
飞鹰马场的战马九月底就要出栏了,按照往年的惯例,出栏的战马得由马场自己负责送往东都洛阳交割,由太仆寺的官员验收,通过了,朝廷才会统一拨款给马场。
所以每年战马的交割是马场的头等大事,马虎不得,通常提前两个月,马场就得做好交割准备,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差错,倘若马匹生病,又或者掉膘,一年辛苦就得白忙活了,说不定还得受到严厉的惩罚。
所以自从进入八月以来,高家上下所有人都神经绷紧,高开山和夏管家更是如临大敌,每日就像砣螺一般忙得团团转。
不过马场如今面临一个难题,那就是储备的豆料不够了,启程前往洛阳交割战马之前必须备足豆料,否则一旦断粮,战马就得掉膘,掉膘就算废了,肯定过了太仆寺验收那一关。
所以这段时间,高开山和夏管家的工作重心就是收购豆料,每日早出晚归,甚至一出门就是几天,偏偏这个时候,郡上面逼于压力,正在发力围剿高鸡泊中的贼匪,到处封路,给收购豆料带来极大的不便。
最让人恼火的是,渤海郡的领兵都尉宋启臣虽然大张旗鼓地剿匪,却没有半点成效,反而被神出鬼没的土匪弄得疲于奔命,不仅悍匪张金称势力大增,肆无忌惮地四出打家劫舍,就连刚拉起山头的摸羊将军孙安祖也趁机四处招兵买马,短短一个月不到便从最初的百来人发展到五六百人。
不过孙安祖此人还算比较有良心,只抢劫财物粮食,很少伤人命,不像张金称一伙,每回干活都不留活口,哦,除了女人,女人会被他们抢回山寨,成为一众土匪的女人,供他们发泄欲望。
这一日,外出收购豆料的高开山忧心忡忡地回到了马场,并且立即通知所有人加强戒备,甚至给负责巡守马场的家丁配发了弓箭。
高不凡见状便知不寻常了,一问才知道,原来都尉宋启臣竟然被张金称一伙打败了,不仅麾下所有兵马死伤惨重,就连宋启臣本人也被张金称斩杀了,一时间全郡震动!
要知道宋启臣手下的一千兵马虽然不多,但却是郡中的主要武装力量,如今打没了,整个渤海郡的乡绅富户无疑成了强盗们砧板上的肉,不人人自危就奇了。
一时间,但凡有点家底的人都恨不得躲进城里去,实在放不下家宅产业的,也纷纷联结起来,并且加强戒备,像飞鹰马场这种出产战马的地方,自然更加成为盗匪们的首要目标,也难怪高开山会如此紧张!
在这个金秋八月,渤海郡的形势急转直下!
第53章 大开杀戒
昨日刚下过一场雨,官道上泥泞不堪,高不凡背着一柄单刀驱马在前,高首和高仁各赶一辆马辆紧跟在后,车上载着几麻袋收购来的豆子。
这段时间高家上下都在为战马出栏交割拼命忙碌,高不凡自然不好意思躲在家里过太平日子,所以便主动请缨外出收购豆料。
高开山深知儿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办事稳重,很少有掉链子的时候,而且一身本领也不弱,便也放心让他外出办事。
由于附近乡镇前段时间已经被高开山和夏管家走遍了,所以高不凡只能带着高首和高仁这俩货往更远的地方收购豆料,只是成果不甚理想,忙活了三天,结果只收购到三石豆子,距离十石的目标还差一大半。
倒不是高不凡他们偷懒,实在是天灾闹的,山东(太行山以东)地区去年大旱,今年又遇洪灾,现在到处闹饥荒,粮食严重短缺,即便家里有豆子也少有人愿意拿出来卖的,要不是高不凡出了高价,估计三石也收购不到。
自从渤海郡都尉宋启臣被悍匪张金称打败斩杀后,全郡上下人人自危,就连白天的官道上都是冷冷清清的,高不凡主仆三人赶着马车走了半天,竟然连鬼影也没遇到一只。
这时路过一处山林,高不凡忽然勒定马,高首和高仁见状也把马车停下,疑惑地打量了一遍四周,发现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而且现在也不是吃饭时间,莫非少爷要在这里出恭?
果然,高不凡翻身下马,径直往山林中快步走去,估计真是去解决下三路问题了,于是高首和高仁两人便守在马车上等候,其间还轮流下车撒了两泡尿。
“怪哉,少爷这是去拉铁球吗?就算拉铁球也得拉完了吧。”
二人等了两盏茶的功夫也不见高不凡回转,高首便禁不住嘀咕起来,这货性子有点急。这时高仁却眼前一亮道:“这不就回来了,咦,少爷哪搞来的包袱?”
高首定睛一看,果然见到少爷正从山林中走出来,肩上还扛着一只大包袱,看样子还挺沉的,只是那包袱看起来有点古怪,似乎是一张被单。
高不凡的动作矫健而敏捷,虽然扛着一只大包袱,但几个起落就奔至跟前,神定气闲地把包袱往马车一搁,顿时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就连拉车的马也退了半步,可见这包袱分量极沉。
高首和高仁好奇地对视一眼,凑近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袱偷瞄了一下,顿时眼都直了,小心肝扑通地急跳,原来里竟然全是黄澄澄的金锭和白花花的银锭,估计得值五六千两白银。
高仁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高不凡的屁股,吃吃地道:“敢情少爷拉的不是铁球,而是金子银子。”
“而且一次还拉了这么多,俺一辈子都见过这么多!”高首傻乎乎地接道,口水都差点流到下巴了。
高不凡不由一阵恶汗,往这俩货的屁股上各踹了一脚,笑斥道:“废话少说,继续上路!”说完纵身上了大青马的马背。
高首和高仁显然也猜到这些金银来路不明,财不露白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所以也不用高不凡吩咐,立即把包袱藏到豆子下面,这才心情激动地继续赶车,这次出门豆子没收购到多少,却是发了一笔横财!
“少爷,这些……从哪搞来的?别告诉俺们真是你拉的。”高首还是忍不住问。
高不凡淡淡地道:“地里长出来的!”
“真的,在哪里?俺也去挖!”高仁凑趣道。
这时前方的官道上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其中还夹杂着马嘶和牛叫,还有女人的哭喊声,很快,一帮流里流气的家伙便出现在主仆三人的视线内。
这帮玩意约莫有三四十人,衣着不伦不类的,有人牵马,有人赶牛,也有人肩上扛只羊,手里提只鸡什么的,甚至还有数人扛着女人。
这些女人看上去都十分年轻,面容姣好,不过衣服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了,根本挡不住外涉的春光,显然已经遭受过凌辱,即便如此,扛着她们的几名壮汉还极为猥琐地把手伸入她们怀中摸索,而旁边的男人也偶尔伸手过来过把瘾,一帮家伙嘻嘻哈哈的,而女人们则哭成了泪人,那情景简直令人发指!
高不凡面沉似水,猛地勒定了大青马,这时,那帮人也发现了高不凡主仆三人,顿时眼前一亮,竟像打了鸡血一般冲了过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高首和高仁这两货才意识到遇到强盗了,不由打了个激凌,像中了定身咒般僵坐在马车上不敢妄动。
这伙人正是张金称手下的盗匪,为首之人叫郭孝德,平原县人氏,是最近才投靠到张金称麾下的,由于颇有几分武艺,所以坐上了五当家的位置。
话说张金称自从斩杀了渤海郡都尉宋启臣后,名声大振,前来投靠他的绿林人物络绎不绝,一时间势力暴增,如今麾下已经聚拢了近两千人,对外则宣称五千,可把附近的州县吓坏了,连白天都不敢打开城门!
如此一来,城外便成了盗匪们的天下,他们肆无忌惮地到处劫掠乡镇,甚至大摇大摆地跑到县城外面叫嚣挑衅,气焰十分嚣张。
这个郭孝德今日便带着几十名喽罗抢了一处集镇,夺得牛羊马匹等牲畜若干,还有一些来不及逃不跑的女人,当场发泄了兽|欲后,老丑的直接一刀杀了,剩下几个年轻貌美的则打算带回山寨继续取乐。
郭孝德一眼就看中了神骏的大青马,举起单刀指了指“吓傻”了的高不凡,好整以暇地道:“滚下来,这匹马归老子了!”
既然五当家要了大青马,其他盗匪自然不敢跟他争,纷纷把目光投向拉车的两匹挽马,还有马车上的几袋豆子,厉害喝问道:“车上拉的是什么?”
“关你们屁事!”高不凡淡淡地道。
郭孝德愕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眉道:“小子,你刚才说什么?有种再说一次!”
“小爷说关你屁事!”
“哈哈哈!”郭孝德怒极反笑,用明晃晃的单刀刮了刮手背上的老泥,狠声道:“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老子把他弄下来再剁了,免得弄脏了老子的宝马。”
两名盗匪立即张牙舞爪地扑上前,试图把高不凡从马背上掀翻下来,结果还没碰到后者,脸上已经闪电般各中了一脚。
卡嚓卡嚓……
令人牙酸的骨折声清晰可闻,这两名盗匪的脸就跟塌方似的陷了进去,耀目的两蓬鲜血在空中飞溅开去。
扑通扑通……
这两名盗匪足足飞出数米才落地,抽搐了片刻便不动了,两张脸均面目全非,鼻子塌了,嘴巴烂了,连眼珠都几乎挤了出来,显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郭孝德见状面色大变,四周的盗匪们更是惊惧地后退了数步。
高不凡神色冷峻,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杀气,此时的他已经动了杀心,所以出手毫不容情。
郭孝德定了定神,虽然震惊,但却没有慌张,毕竟对方只有三人,自己手下几十名弟兄,即便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对方淹死,怕个鸟!
“小子身手不错,难怪如此嚣张,不过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乃醒世郎张金称的麾下,渤海郡都尉宋启臣就是死在我们大当家刀下的,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杀我们的人,你跑掉的!”郭孝德狞声道。
今年年初,齐郡邹平县人王薄首举义旗反隋,并自号知世郎,悍匪张金称近日名声大振,估计也想弄个响亮的外号,所以便给自己取名醒世郎,顺便蹭一下王薄的热度。
高不凡听闻眼前这帮人竟是张金称的手下,不由冷笑一声,果真是冤家路窄,那就更不要怪小爷大开杀戒了。
高不凡也懒得再废话,猛一夹马腹,大青马便箭一般飙出去,随即刀光一闪,他背着的单刀已经离鞘在手,借着马速使了一招拖刀,郭孝德还没来及反应,脖子已经被刀锋抹过,头颅咕咚地滚落在泥泞中,无头尸体还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直到鲜血从脖子的切口冲天喷出,这才缓缓地往后摔倒。
高不凡根本懒得回头看一眼,直接策马撞破了众匪的包围圈,单刀一路拖过去,倾刻又将数名盗匪拦腰斩成两截,而此时僵坐不动的高首和高仁也突然从座位下分别抽出单刀一跃而起。
这两货的身手虽然不算高,但真动起手来半点也含糊,刷刷数刀便把围在马车旁边的几名盗匪砍翻在地。
这时众盗匪才反应过来,纷纷咆哮着攻向高首和高仁,这两货顿时险象横生,幸好此时高不凡已经拨转马头杀了回来,刀光如同匹练般上下翻飞,那些盗匪大多是乌合之众,如何抵挡得住,倾刻被杀得心胆俱裂,再加上五当家一开始就被秒了,群虫无首那就更加连虫都不如了,最终丢下十几具尸体,一哄而散!
第54章 认出
高不凡并不是嗜杀之人,但此时的他却杀气腾腾的,之所以如此愤怒,除了亲眼看到这些盗匪是如何凌辱妇女之外,还经常听说张金一伙打劫从来不留活口,甚至干出屠村灭族这种令人发指的恶行来,面对这样一群丧心病狂的渣滓,自然不必仁慈!
所以,即使这些盗匪已经一哄而散,高不凡依旧不依不饶地纵马追杀。两条腿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四条腿的,再加上大青马神骏,倾刻便又有数名盗匪被高不凡追上挥刀砍翻!
剩下的盗匪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使出吃奶之力亡命奔逃,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高不凡又纵马砍杀了两名盗匪,这才收刀返回。
此时的官道上横出竖八地躺着超过二十具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高不凡策马来到高首和高仁的身边,沉声问道:“你们没事吧?”
高首和高仁凛然地摇了摇头,话说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高不凡大开杀戒,跟平时有说有笑的样子大相径庭,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
高仁一指不远处,吃吃地提醒道:“少爷,女……女人。”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原来那些盗匪在逃命时把劫持来的几名女子都丢弃了,此时这几个女子正挤在一块瑟瑟发抖,望向高不凡等人的目光似乎比看到盗匪还要恐惧。
这也难怪,她们刚刚亲眼看到高不凡像斩瓜切菜般宰了十几名盗匪,要么头颅滚滚,要么一刀两段,内脏肠肚流了一地,不害怕就奇了。
高不凡翻身下马,把血淋淋的单刀扔给高仁,走上前和声问道:“你们不用害怕,我是个好人,不会伤害你们,你们是哪里人?”
几名女子见到高不凡和颜悦色,心中稍安,其中一名年龄最长的女子壮着胆子答曰:“谢谢小郎君出手相救,我们都是下河乡,翠竹里人。”
高不凡点头道:“离这里还不算远,我送你们回去吧。”
几名女子闻言竟然大哭起来,高不凡耐着性子一问,才知道她们的房子已经被盗匪一把烧了,家里人也无一幸免,眼下已经无家可归。
“草,这帮王八,真该把他们都统统宰了!”高首目眦尽裂地挥了挥拳头。
高不凡暗叹了口气,沉吟了片刻道:“本人乃飞鹰马场的少场主,你们如果没有亲戚投靠,便暂时住到我们马场去吧,若有亲戚投靠的,每人发给两吊钱路费。”
当见到高不凡真的取出了钱袋,几名女子才确信眼前这位小郎君是位好心人,不由感激涕零,然后不约而同地拒绝了两吊钱,选择跟高不凡回去牧场。
这几名年轻女子虽然都是没什么见识的村姑,但两吊钱和长期饭票哪个更划算,她们还是分得清的,更何况即便有亲戚投靠,这时的她们也不敢单独上路,自是跟着高不凡更加安全!
高首和高仁这货大喜,立即热情地邀请几名女子坐倒马车上去,并取出干粮和水供她们食用。
不得不说,那些强盗虽然可恶,但眼光还是挺不错的,这几名女子年纪都在二十岁以下,身材和样貌都不差,若是在飞鹰马场定居下来,最后估计还是便宜了高家的男家丁。
高不凡倒是无所谓,只是多几张嘴而已,家里还是养得起的,于是重新上马赶路,高首和高仁这两货也乐吱吱地驾起了马车!
然而高不凡不知道的是,正当他们离开不久,一名漏网的盗匪却从道旁的草林中鬼鬼祟祟地冒出头来,确认安全才小心翼翼地溜出来,向着反方面连滚带爬地逃了。
这名盗匪一口气逃出了数里地,这才敢停下来,扭头对着来路呸了一口,咬牙切齿地道:“飞鹰马场,黑小子,老子总算找到你了,这就回去禀报大当家,新账旧账一起算。”
原来这名盗匪叫吴德发,外号黄皮耗子,面黄嘴尖小眼睛,身材瘦小兜风耳,乍然望去还真像只耗子精,此人之前在高鸡泊中参加过围攻长孙晟,所以认出了高不凡。
且说高不凡等人回到了马场,管家夏邦贤见到他们豆料没收购到多少,反倒带回来四张吃饭的嘴,差点没气到吐血,不过,当高不凡把那一大包袱的金银丢到他面前时,夏财神立即眉开眼笑,连屁也不放一个了,还爽快地给四名无家可归的女子安排了住处,当然,工作也安排了,毕竟高家不养闲人!
夜深了,高家的库房里还亮着灯,夏财神正拿着秤清点高不凡带回来的金银,最后喜滋滋地对着高开山道:“金子二百八十两,银子三千六百零七两!”
“臭小子,好的不学,竟学人家鸡鸣狗盗,我就去打断他的腿!”高开山佯怒道。
夏管家笑吟吟地摆了摆手道:“家主稍安勿躁,不凡少爷什么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肯定是见你心疼送出去的那些银子,这才动手偷回来的,更何况宇文化及那些都是不义之财,拿了便拿了,而且咱们正好拿这些钱扩建马场,来年多养些马!”
“扩建马场?”高开山愕然道。
夏管家目光一闪,压低声音道:“现在黑市上的战马十分紧俏,外面的价格几乎比朝廷的收购价翻上一倍,还完全不愁销路,咱们多养一匹就多赚一倍!”
高开山心中一动,低声问:“老夏,有人暗中找上你了?”
夏管家点了点头:“还不止一家,有人甚至愿意先给订金。”
高开山皱眉道:“对方什么来头?”
夏管家摇头道:“是通过中人介绍的,不清楚对方底细,不过家主完全不用担心,只要完成朝廷的配额,剩下的战马咱们也有权合法出售,所以这钱不赚白不赚。”
高开山一拍大腿道:“好,既然如此,咱们明年便扩大养殖,待这批马出栏送去洛阳后,我再顺道走一趟马邑,向突厥人买一些马驹回来,可惜那些突厥马贩太狡猾了,就是不肯卖种马,要不然咱们马场完全可以自产优质战马!”
第55章 示警
明月当空,皎洁的月色下,刀光如同匹练般一波接一波地向着黑衣鬼脸人攻去。如果说高不凡手中的刀是惊涛骇浪,那么黑衣鬼脸人就是一叶乘风破浪的轻舟,看似惊险无比,实则游刃有余。
叮的一声脆响,黑衣鬼脸人终于出手了,一指弹中高不凡手中的单刀,漫天的刀光瞬时嘎然而止,而高不凡本人也被震得倒退了两步,手中的单刀差点脱手掉落。
“不错,一个月时间能修炼到这种程度,已经出乎老夫意料了。”黑衣鬼脸人赞许地点了点头,声音一如既往地苍老。
高不凡苦笑道:“可是晚辈还是连前辈你的衣角都没碰到。”
黑衣鬼脸人冷哼一声道:“若是被你碰到,那老夫这一甲子岂不是白练了,年轻人要脚踏实地,万不可好高慕远,须知一口也吃不成一个胖子。”
高不凡笑道:“前辈所言极是,晚辈操之过急了。”
黑衣鬼脸人淡道:“武功一途,历来都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身,老夫已经把功法传授给你,能到何程度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高不凡心中一动,脱口道:“前辈你要走了?”
黑衣鬼脸人点了点头道:“你小子倒是机灵,没错,老夫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今日便就此别过吧,老夫已经在你小子身上花费太多时间了。”
“那前辈什么时候再来,或者小子修炼上遇到问题,如何才能找到你老人家解答?”高不凡连忙道。
黑衣鬼脸人淡道:“老夫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你小子是个聪明人,即便遇到问题,相信你自己也能解决。行了,记住老夫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假如日后遇到佛道两家的顶尖高手,最好不要暴露武功。”
高不凡点头道:“晚辈谨记……”
他的话还没说完,黑衣鬼脸人已经闪身进了树林中闪失不见了。
高不凡的神色有些复杂,直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黑衣鬼脸人是谁,长什么样,传授自己功法是出于何种目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传授的功法很管用,高不凡发现自己各方面都比以前厉害多了,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抑或是目力和听力等。譬如今日面对数十名强盗,他仅凭一人就能轻松辗压,如果是以往,他肯定做不到如此神定气闲。
第二日清晨,高不凡正打算继续外出收购豆料,便有下人进来禀报道:“少爷,外面有人找你,却不肯通报姓名,只是约你到马场外面一见。”
高不凡心中一动,吩咐高首和高人套好马车,自己则翻身上马往牧场的大门口方向驰去。飞鹰马场虽然不大,但也不算小,宅子就建在飞鹰山脚下,所以从宅子门口到牧场门口的吊桥还是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的。
且说高不凡赶到牧场门口,河边的吊桥还没放下,但见河对岸正立着一名大汉,头戴斗笠,边沿压得很低,所以看不清面貌,不过那高大的体形看着有些眼熟。
“少爷,您认识对面那人吗?”负责看守吊桥的老仆有点担忧地道,旁边两名年轻的家仆干脆还手持弓箭。
也难怪他们如此警惕的,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盗贼横行,偏偏对岸那人又藏头露尾,而且体格彪悍,一看就不太像好人。
高不凡点了点头道:“是我的一个朋友,把吊桥放下吧!”
老仆闻言这才放下吊桥,一边低声嘀咕道:“少爷这位朋友也真是古怪,姓名不肯通报,门也不肯进!”
高不凡翻身下马,步行过了吊桥,对岸那人反倒把斗笠压得更低了,只对着高不凡招了招手便转身疾步而行,直到转入一处有视线遮挡的杂草树丛后才停下来。
高不凡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拱手微笑道:“孙大哥,别来无恙?”
那人掀开斗笠,露出一张满是络腮胡子的大脸,浓眉大眼,十分之粗犷,赫然正是孙安祖,只见他笑了笑问道:“高公子是如何认出俺的?”
“孙大哥虽然戴着斗笠,但是那体形和下巴上的胡子却逃不过在下的眼睛,更何况孙大哥点名要见我,又不肯通报姓名,只约在外面相见,除了孙大哥,在下还真想不出其他人了。”高不凡道。
孙安祖竖起大拇指:“高公子果然好眼力,心思也缜密,只是高公子既然认出俺,为何还敢单独跟过来相见?”
高不凡皱起剑眉反问道:“为什么不敢?”
“俺杀了周县令,现在又是打家劫舍的强盗,难道高公子不怕被连累,还敢与俺做朋友?”孙安祖说完紧紧地盯着高不凡。
高不凡洒然一笑道:“有何不敢,孙大哥行到如今这一步也是被逼的,所以不能怪你,更何况孙大哥虽然行盗,却不伤人命,倘若你像张金称那般滥杀无辜,无恶不作,本人不仅不会跟你做朋友,而且还会立即出手把你击杀!”
孙安祖暗孔微缩,有点惭愧地道:“俺那日下午看到高公子和令尊进城,本打算等你们出城再相见,兑现给高公子当一年奴仆的诺言的,岂料高公子当晚并没出城。第二天一早,周县令那狗官便带衙役把所有流民都骗入城去了,本以为是狗官大发慈悲安置大伙,谁料竟是让我们当役夫,到洛口沧帮忙运送军粮去涿郡。
周狗官见本人强壮,便命俺为小帅,负责统率大伙干活,俺不肯,还骂了他几句,他就用鞭子抽俺,俺一怒之下打了他一拳,谁料这狗官如此不经打,一拳就嗝屁了,俺只能赶紧逃跑出城。俺一开始还想到马场来找高公子的,只是担心会连累高公子,这才逃进了高鸡泊当中为盗。”
高不凡叹了口气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所以孙大哥也是被逼上梁山的,真的不能怪你!”
“梁山?”孙安祖疑惑地问:“梁山是什么山?在哪个郡?”
高不凡暗汗,水泊梁山的故事发生在北宋末年,现在连大唐都还没影,哪来的北宋,孙安祖自然不知道梁山,连忙岔开话题道:“不知孙大哥今日来找在下所为何事?”
孙安祖答道:“俺这次来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向高公子致歉,俺没能兑现给你当一年奴仆的承诺。”
高不凡摇头道:“大可不必,第二件事呢!”
孙安祖的面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问道:“高公子是不是和张金称有仇?”
高不凡剑眉一挑道:“算是吧,孙大哥如何得知?”
孙安祖摇了摇头道:“高公子不用问俺是怎么知道的,你还是赶紧做好准备,最迟后天,最快明天,张金称就会亲自带人攻打你们马场,抓紧时间逃吧!”
高不凡面色微变,连忙问:“张金称会带多少人来?”
“不清楚,但估计不会少,张金称现在麾下有两三千人,而且新近从隋军手里缴获了大量的兵器,其中还有不少弓箭,实力跟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你们马场那点人手只怕还不够他塞牙缝,所以能逃还是赶紧逃吧,钱财马匹都是身外物,保命要紧!”孙安祖沉声劝道。
高不凡心中凛然,这可真是一条救命的及时消息,感激地道:“多谢孙大哥冒险前来告知,在下感激不尽!”
孙安祖惭愧地道:“张金称如今势大,连官兵见了都得退避三舍,俺能做的只有这些,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好了,高公子还是赶紧回去准备吧,不要妄想能守得住,最好赶紧举家入城躲避,保命要紧!”
高不凡不置可否地拱了拱手道:“多谢孙大哥提醒!”
“保重!”孙安祖已把话说尽,便也不再逗留,重新戴上斗笠一抱拳便转身快步离去。
第56章 大胆的想法
看着孙安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高不凡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转身快步往吊桥走去,他的功夫近日虽然有了很大的进步,但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能敌得过一支几千人的队伍,更何况对方还缴获了大量隋兵的兵器,只需一轮利箭齐射,自己就得被射成刺猬了,而且张金称本人还是个难缠的高手。
所以,现在必须立即采取措施自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幸好孙安祖提前跑来示警,要不然高家上下五十多口人就凶多吉少了,甚至会被满门屠尽。
这无疑是高不凡穿越到大隋以来,遇到最大的一次危机,稍有不慎就是死全家的结局。
“少爷,你哪位朋友呢?”老仆见到高不凡脸色凝重地独自返回,不由好奇地问。
“走了,马上把吊桥升起,从现在起,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马场,等候家主的安排!”高不凡吩咐了一声便飞身跃上大青马,向着宅子的方向急驰而去。
老仆和两名年轻家丁不由都心中一凛,急忙把吊桥升起,甚至在桥头架起了两排拒马,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高首和高仁这两货刚好赶着马车出来,便见青云像风一般从他们旁边驰过,不由面面相觑,什么情况?不是要出门收购豆料吗,昨又回去了?
高不凡在宅子门前勒定马,缰绳一扔便快步奔进屋里,对着正在客厅中说话的高开山和夏管家沉声道:“出大事了!”
高开山和夏管家对视一眼,皱眉道:“出了什么事?”
“悍匪张金称要带人来攻打咱们马场!”
高开山和夏管家面色大变,急忙问:“哪来的消息?可靠吗?”
高不凡便将孙安祖如何向自己示警的话复述了一遍,高开山和夏管家顿时坐不住了,不过两人到底是经过大风浪的人,稍一商量便作出撤离马场的决定,因为以马场的防御措施和人手,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数千人规模的盗匪,留守无疑等于送死。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道:“撤离我没意见,只是人可以进城躲避,但咱们马场的马怎么安置?”
高开山和夏管家明显也犯难了,高家上下五十多口人,进城躲避肯定没问题,但是马场大大小小近两千匹马怎么安置却成了难题,全部进城是不可能,城中没有那么大的空间,留在马场吧,最后肯定是便宜了张金称一伙,更何况其中七百匹还是准备上交给朝廷的战马,倘若全部丢失了,朝廷是肯定会从重问责的,作为场主的高开山甚至可能会被卡嚓掉,高不凡这个嫡子,还有陈氏也不会有好下场。
高开山沉吟了片刻,果断地道:“老夏,你马上通知家中的老弱妇孺收拾进城躲避,青壮则随本家主赶战马前往洛阳交割,剩下的马匹则全部放到野外,日后兴许还能寻回来一些。”
正所谓事急从权,高开山这样做也不失是个应急的好办法,夏管家显然也认可了,正准备动身去执行,高不凡却道:“且慢!”
高开山和夏管家不约而同地望向高不凡,前者沉声问:“凡儿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
高不凡摇头道:“父亲这个办法只是权宜之计,咱们能进城躲得一时,难道还能躲一世?只要张金称这个悍匪还活着,咱们的马场就甭想再开了,而且还得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高开山皱了皱眉道:“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如今只能先解决眼前的危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夏管家点头道:“家主说得对,张金称现在势大,只能暂避其锋芒,相信朝廷很快就会派军队来围剿的,长孙将军离开前不也说过吗,张金称蹦跶不了多久。”
高不凡挑了挑剑眉道:“皇上现在一心要征服高丽,天知道朝廷几时能腾出手来剿匪,求人不如求己,我反而觉得这是一个干掉张金称的好机会,只有杀这个王八蛋,咱们马场才能安稳经营下去。”
夏管家有点不满地道:“倒是这个理,可是凭咱们那点人手,给人家塞牙缝还不够,到时干不掉人家,反而被人家给干掉了。”
高不凡神色自若地道:“光靠咱们自己肯定是不成的,这样吧,先按父亲的计划行事,我再去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算了。”
高开山和夏管家对视一眼,问道:“那凡儿你打算怎么办?”
“孩儿找高士鸿帮忙,天黑之前回来,爹让大家收拾好先进城!”高不凡说完便旋风般跑了出去,外面随即传来远去的马蹄声。
“这……”夏管家一脸无奈。
高开山沉声道:“凡儿自小就很有主见,而且从来没让大人操过心,让他去吧,或许能成事也说不定。”
夏管家点了点头,立即把家中的婢仆召来分配任务,很快,高家上下便开始收拾细软,把马匹的草料和豆料装车等等,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由此可见,夏邦贤在管理事务方面确实有两把刷子,把高家上下安排得井井有条的。
且说高不凡离开了马场,策马往蓨县城赶去,约莫半个辰就抵达了西城门外,只是此刻的蓨县城三门紧闭,只有东边的城门开启,估计是担心高鸡泊中的强盗来攻,所以十分保守。
高不凡只好又转到东城门,报上了姓名后,守门的衙差倒是爽快地把他放了进去,话说自从那晚的酒宴后,高不凡在蓨县城也算是个名人了!
高不凡进城后径直找到了高士鸿,并坦白地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后者听完后面色凝重地道:“小凡,你爹的做法是对的,连麾下率领一千正规军的宋都尉都被他击败了,如今的张金称更是势大,无人敢正缨其锋,除非朝廷派大军来,否则还是避其锋芒的好,万万不可以卵击石。”
高不凡闻言倒也不奇怪,高士鸿虽然恬为蓨县高氏的族长,但终究只是个谨小慎微的商人罢了,没有那胆气和魄力也很正常,于是只好道:“世伯言之有理,倒是侄儿异想天开了。”
高士鸿拒绝了高不凡借调人手的请求,似乎心里有点过意不去,笑道:“小凡虽然有点考虑不周,但勇气可嘉,不如这样吧,正好世伯在城中还有一座空置的宅子,小凡先用来暂时安置家人,等几时城外安全了再返回马场。”
高不凡闻言倒也不客气,拱手一揖道:“如此便多谢世伯了,事不宜迟,侄儿这便回去告诉家父!”
高士鸿点了点头道:“去吧,万事小心!”
高不凡转身离开了客厅,高士鸿这才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到底还是年轻啊,竟然妄想趁机击杀悍匪张金称,简直是……作梦!”
旁边的管家笑道:“年轻人嘛,初生牛犊不畏虎也很不正常,不过话又说来来,若真让高长卿击杀了张金称,那可不得了,不仅此子声名远播,咱们渤海高氏的名望也会因此大增,甚至朝廷也有可能给予重奖。”
高士鸿闻言心中一热,不过马上又摇头道:“能把小命保住就不错了,张金称又岂是那么好杀的,这悍匪手下有数千贼众,本身也是武功高强之辈,不可能的!”
高不凡走出高士鸿的府邸,心中颇有些失望,他本打算向高士鸿借调人手的,以高氏一族在蓨县的能量,凑出上千人的护院武装还是轻易的,若再加上县衙出面组织人手,三千民壮也是唾手可得。
有了这三千人手埋伏在马场四周,有心算无心,再巧加布置,击败张金称的可能极大,可惜高士鸿此人魄力不足,终难成大事!
高不凡本打算说服高士鸿,然后让高士鸿代表高氏一族出面找蓨县的县丞商量的,现在高士鸿不敢接,自然也没必要再找县丞了,毕竟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说话也没有份量,高士鸿不出面,谁会信他?
不过,高不凡想了想,终究还是不甘心错过如此大好机会,出了蓨县城后继续向东急驰,往渤海郡的治所阳信县而去。
第57章 诤臣
渤海郡的郡治就设在阳信县,高不凡赶往阳信县自然是打算找太守卢赤松了,相比于蓨县的县丞,高不凡反而更有把握说服这位卢太守。
首先,卢赤松作为渤海郡的最高行政长官,手中的权力更大,格局和眼光应该也超过县里的官员才是,其次,卢赤松对高不凡的诗才赞不绝口,青眼有加,所以高不凡上门求见,应该不至于被拒之门外。
阳信县距离蓨县有点远,高不凡一路策马疾驰,中间歇了两次马,将近中午才抵达阳信县城,还好,这里倒是没有城门紧闭,甚至还有不少人进出,估计是距离高鸡泊还很远,所以这里的人没那么惊慌。
高不凡牵马进城,径直找到了太守府的大门,正打算报上名号求见卢太守,一匹快马却从他后疾驰而来,直至大门前的台阶才堪堪刹停下来,马匹的四蹄甚至在石板上摩擦出一连串火星。
高不凡微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定神望去,只见马上的骑士身穿公服,腰挂单刀,看装束应该是个捕快,此人神情慌张,下马时甚至摔了一跤,爬起来又跌跌撞撞地冲进太守府大门。
然而,两名负责看门的衙役却拦住了他,喝问道:“哪来的?府衙重地,外人不得擅闯!”
很明显,这名捕快并不是太守府的人!
那名捕快踉跄站稳,亮了亮腰牌,神情焦急地大声道:“俺乃漳南县的捕快陈明,漳南县昨日已被大盗张金称攻破,县令、县丞、县尉和主薄均已经殉职,卑职侥幸逃得一命,特来向太守大人报信,速速让开!”
两名守门衙役瞬时面色大变,其中一人急忙把这位漳南县来的陈捕快领了进去。
高不凡就离着不远,所以听得十分真切,不由暗吃了一惊,张金称竟然把漳南县打下了,这下可真糟,获得物资补给的张金称只怕实力要更上一层楼了,再不迅速剿灭,必然后患无穷!
“这位差大哥,请了!”高不凡上前拱手打了声招呼,那名守门的衙差显然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高不凡见状稍微提高声音道:“在下乃蓨县飞鹰马场的少场主高不凡,特来拜访太守大人,麻烦差大哥代为通报。”
“听到了,老子又不是聋的!”衙差有点不满地翻了个白眼,不过也上又重新打量了一遍高不凡,疑惑地问:“你就是……那个作出《把酒问月》的蓨县才子高长卿?”
“呃……正是在下!”高不凡颇有点意外,自己不过是“作”了首诗而已,就这么出名了,连这里的衙差都知道了?
殊不知卢赤松出身范阳卢氏,这个家族以诗书传家,推崇儒学,而卢赤松更是嗜好吟诗作对,底下的人自然上行下效,成为一种风气。高不凡那日在晚宴上以一首《把酒问月》惊艳四座,一举夺下彩头,还获得卢太守的菁睐,名声早就在渤海郡的官场圈子中传开了,这名太守府的衙差自然也听说过。
衙差的态度明显热情起来,笑道:“原来真是高公子,里面请,小的这就进去给您通报。”
高不凡道谢一声便跟着衙差进了府门,也算是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名声所带来的好处,难怪古时候有“养望”一说,一个人的名望只要成功培养起来,做任何事都能事半功倍,一呼百应,这跟后世所谓的流量名星倒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且说衙差把高不凡带到偏厅中等候,然后就进去通报了,然而高不凡左等右等,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仍然没有等来卢太守的接见,肚子倒是饿得咕噜叫了,不由暗暗心急,天黑之前他还得赶回马场呢!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一名师爷模样的家伙走了进来,这家伙本来就长得相貌丑陋,偏偏还要板着一副老脸,仿佛全世界都欠他几千文钱似的,对着高不凡不冷不热地抱了抱拳道:“阁下可是蓨县才子高长卿?”
听得出这家伙把“才子”二字故意咬重了,颇有点讽刺的味道。高不凡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自己初来乍到,似乎并没有得罪过此人吧,抑或太守府的人都是这种目高于顶的货色?
虽然心中有点不爽,但此刻有求于人,高不凡也不想节外生枝,站起来礼貌地回了一礼道:“在下正是高长卿,不敢以才子自居。”
师爷上下打量了高不凡一遍,板着的丑脸竟然稍微放缓下来道:“高才子倒还算谦虚,不过太守大人现在没空见你,请回吧!”
高不凡急忙道:“在下有紧要事,还请太守大人务必在百忙中抽空一见。”
师爷面色一沉,冷哼道:“高长卿,你真以为自己写了一首传世好诗就了不起了?太守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见的,赶紧走,城门很快就要关了,迟了想走也走不了。”
高不凡闻言吃了一惊,脱口道:“为何要关城门?”
师爷不耐烦地道:“大盗张金称已经攻占了漳南县,郡里的大人们害怕极了,不关城门,难道关你家的茅厕门?”
不得不说,这位师爷不仅相貌丑陋,说话还特么的尖酸,让人讨厌,但奇就奇在他连卢太守都敢损。
高不凡被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耐着性子道:“在下求见太守大人,正是与大盗张金称有关。”
师爷本来已经很不耐烦了,闻言面色一变,脱口道:“当真?”
高不凡肯定地点了点头:“容在下向太守大人面陈!”
师爷皱了皱眉,暗忖,这小子应该不至拿如此重要的事情来开玩笑,于是急急转身离去,约莫半盏茶功夫不到就回转了,板着脸道:“太守大人请高公子到客厅相见,事关重大,高公子不要无的放矢,否则太守大人怪罪下来,鄙人可担当不起。”
高不凡有点好笑,刚才你老人家还尖酸刻薄地讽刺郡里的大人们,现在倒担心被怪罪了?
“人命关天,在下怎可能无的放矢,对了,敢问阁下高姓大名?”高不凡淡问道。
师爷眉毛一挑,冷道:“鄙人叫魏征,表字玄成,高才子记好了,向太守大人告状的时候别说错名字!”
第58章 名将
“你叫魏征?”高不凡表情有些古怪,之前长孙晟他不认识,可这位魏征他却是如雷贯耳,因为这位仁兄上了后世中国的历史课本,乃著名的诤臣,以犯颜直谏,不畏强权著称,甚至被唐太宗李世民喻为知得失的“镜子”,死后位列凌烟阁第四。
魏征冷笑道:“没错,鄙人叫魏征,曲阳县人氏,高才子还有什么要问吗?”
高不凡闻言便知对方误会了,不过这位一代名相的脾气还挺爆的,相貌丑陋又嘴损,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由此可见李世民确实能容人,要是换成杨广之流,这位仁兄有多少颗脑袋都不够砍。
“魏兄误会了,本人并没有向太守大人告状的意思。”高不凡微笑道。
“你爱告不告,鄙人就是这种脾气,大不了卷铺盖滚蛋回家。”魏征微哼一声,说完转身大步而行。
高不凡哭笑不得,这家伙吃了枪药吗?这么冲!
殊不知魏征此人虽然脾气又倔又臭,但还至于逢人就得罪,只是不久前刚挨了卢太守的训斥,再加上投靠到卢太守府中当幕僚三年都得不到重用,处处坐冷板凳,积了一肚子的怨气一下子引爆了,而高不凡很不幸撞在枪口上了。
魏征领着高不凡到了客厅门口,估计还有点意难平,结果一不留神被门槛绊了一下,要不是后面的高不凡手疾眼快拉了他一把,他便得摔个大马趴了。
饶是如此,魏征还是十分狼狈,而且客厅内分明传了一阵轻笑声,臊得他满脸通红,倒是高不凡关心地问道:“魏兄没事吧?”
魏征见高不凡目光清澈诚恳,并没有嘲讽的意思,不由生出一丝好感来,无声摇了摇头,上前几步黑着脸道:“太守大人,蓨县才子高长卿带到。”
高不凡抬眼望去,发现一身紫袍的渤海郡太守卢赤松正坐在主位,身后站着几名平时倚重的幕僚,两边则坐着七八名官员,应该是在开会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
高不凡连忙上前行礼道:“蓨县高长卿,拜见太守大人和诸位大人。”
“这位就是吟出‘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的蓨县才子高长卿?果然一表人才,气宇不凡啊!”位于卢赤松左下手的一名官员打量着高不凡笑道。
高不凡连忙谦虚道:“大人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
卢太守介绍道:“这位乃本郡郡丞方大人。”
原来是渤海郡的二把手,高不凡连忙郑重地重新行礼,接下来卢太守又把在场的官员都介绍了一遍,看得出确实对高不凡十分菁睐,要知道这都是不可多得的人脉资源。
众人见礼完毕,卢太守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本官听魏玄成说了,长卿这次来找本官事关大盗张金称?”
高不凡点头道:“正是,晚辈得到消息,张金称将在这两日内攻打飞鹰马场。”
卢太守和在场官员不由面面相觑,魏征这个边缘人本来已经准备退出去了,闻言也顿住脚步侧耳偷听。
卢太守皱眉道:“张金称这贼子试图抢夺马匹,进攻你们马场倒也不出奇,只是长卿哪里来的消息?”
高不凡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所以眼都不眨地扯谎道:“晚辈昨日外出收购豆料,正好遇上张金称手下一小股贼人抢掠,晚辈和两名家仆的身手还算不错,奋力杀退了这股贼人,还救下了四名被他们掳劫的女子,其中一名女子偷听到贼人们的谈话,说他们的大当家这两天就会攻打我们家马场。”
高不凡这番话半真半假,那几名被劫的女子如今就在飞鹰马场,所以根本不怕穿帮,先不说卢太守不会深究,就算真的深究,到时大不了让这些女子撒个谎就行了。
果然,卢太守和众官员并没有深究的意思,毕竟在他们看来,没人会拿这样的事撒谎,除非闲得蛋痛嫌命长了。
卢太守已经隐隐猜到高不凡的来意,不过表面还是装傻道:“那令尊和长卿准备如何应对?”
高不凡如实答道:“飞鹰马场中有七百多匹成年战马,眼看就要上交给朝廷了,绝对不能有闪失,所以家父打算提前把战马转移,其余马匹放归野外,而家中老少则入城暂避。”
卢太守闻言暗松了口气,他就担心高不凡不知天高地厚,请他出兵帮忙守马场,要知道如今渤海郡中唯一一支正规武装已经被张金称打掉了,他实在有心无力,所以捋须点头道:“这倒不失是个好办法,那长卿这次来找本官的意思是?”
高不凡趁机鼓动道:“如今悍匪张金称为害甚烈,若继续听之任之,任其势力不断壮大,必然后患无穷,所以一定要尽快将其扑灭。晚辈觉得这是一个消灭张金称的大好机会,大人只需组织起数千人手,埋伏在飞鹰马场四周,趁着张金称不备突然杀出,定然能将其击败,甚至一举将之歼灭。如此一来,不仅为民除害,对诸位大人来说也是大功一件。”
卢太守闻言眼前一亮,不过很快就黯淡下去,虽然高不凡的话很具煽动性,但是人老了难免少了些冲劲,一昧求稳,不敢去承担风险。
高不凡的计划具有可行性,也很有吸引力,但风险无疑也是巨大的,一旦失败,阳信县就连守城的最后力量都会被打没,到时不仅卢太守自己的乌纱不保,说不定连脑袋都会保不住。
渤海郡丞方进晟显然是个惯会揣摸人心之人,见状便摇头道:“长卿小友之计不妥,想那悍匪张金称势大,手下兵力超过五千人,日前又攻陷了漳南县,获得了补给,其势必然更盛,这个时候,更加不能贸然与之交锋。”
“是啊,而且朝廷已经派了段达将军率兵来剿了,毕日大军将抵达,这个时候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只需固守城池等候朝廷大军即可,以朝廷卫府军的战力,小小盗匪还不是手到擒来!”
“通守大人所言极是,固城待援才是最明智的!”
卢太守出兵的意愿本来就不高,又被手下众官员一番话劝得更坚定了,最后对着高不凡道:“长卿,你都听到了,不是本官畏战,实在是风险太大了,而且朝廷已经派兵,想必不用多久就能扫平群匪,你回去后只需让家人入城暂避即可,至于蒙受点损失也是在所难免的。”
“太守大人,张金称对外宣称统兵五千,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实际兵力不会超过三千,而且大部份都是只能打顺风仗的乌合之众,只需出其不意袭其后军,必然兵败如山倒,大功唾手可得,若太守大人出兵,长卿愿率众打头阵!”高不凡慨然道。
郡丞方进晟皮笑肉不笑地讽刺道:“原来长卿小友不仅诗才了得,还会领兵打仗,佩服佩服!”
“可不是,高才子刚才不是说他和两名家仆奋力击退一股贼匪吗?想必确实颇有几分勇力的,比宋都尉还要强。”另一名官员阴阳怪气地接茬道。
高不凡暗皱了皱剑眉,垂下眼帘默不作声,心中再次生出一股无力感,到底还是人微言轻啊,而且这帮官老爷也太过没种了些,操蛋!
卢太守总算还顾及高不凡的面子,捋须微笑道:“长卿勇气可嘉,但是朝廷的军队很快就要到了,所以实在没必要冒这个险,赶了这么远的路,想必长卿也累了,来人,带长卿下去歇息!”
高不凡暗叹了口气,拱手道:“谢过太守大人好意,不过在下还得赶回马场协助家父。”
卢太守闻言点头道:“既然如此,本官也不留你了,万事小心,魏玄成,送长卿出去吧!”
高不凡也不再停留浪费时间了,径直离开了太守府,走得比魏征还要快。
“高长卿,这就生气了?”魏征追前几步冷笑道。
高不凡这才意识到这位仁兄的存在,停下脚步微笑道:“倒是不至于,趋吉避凶本来就是人的天性。”
魏征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点头道:“鄙人原以为高长卿是个只会吟风弄月的白面书呆子,如今看来倒是鄙人错了,至少你比堂上那些大人更有胆识。”
高不凡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在下的脸不白!”
魏征笑了笑道:“确实不白,但也不算黑。”
“告辞!”
眼前这位虽然是一代名臣,但高不凡此时也没心情跟他闲扯,拱手便转身而行。
魏征愕了一下,连忙叫道:“高长卿且慢!”
“魏兄还有什么指教?”高不高站定脚步转身客气地道。
魏征点了点头道:“你的脾气也不错,鄙人天生惹人厌,若换了其他人,早就拂袖而去了,也罢,鄙人便给你指条明路,现在马上出北城门,有一支运送兵革的戎车队伍路过,领队之人乃驾部员外郎李靖,你去找他,或许能帮上忙!”
“李靖!”高不凡不由虎躯一震再震,脱口而出。
魏征奇道:“莫非你认识此人?”
高不凡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不过谢过魏兄告知,告辞!”说完翻身上马,往北门急急驰去。
魏征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小子有些莫名其妙,之前听到自己的名字也是一惊一乍的!
第59章 虚心求教
魏征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返回府中,身后却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连忙转身望去,惊讶地发现竟是去而复返的高不凡。
“魏先生可曾吃了午饭?”高不凡奔至魏征的跟前勒定马,微笑着问道。
魏征愕了一下,继而鼻子一酸,竟然脱口答道:“未曾。”
正所谓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魏征此人虽然满腹才学,文采斐然,可惜出身一般,再加上性格不讨喜,所以连“货与帝王家”的资格都没有,终不能入仕为官,只能退而求次,投身到名人士绅府中当个幕僚。
只是如今已过而立之年,换了好几任主家都得不到重用,一直默默无闻地坐着冷板凳,生活贫穷潦倒,就连妻子都瞧不起他,严重受损的自尊心更是逼使他用倔强和尖刻来武装自己,以保护自己早就伤痕累累的心灵。
每个人都有自尊,都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和尊重,即使是街边肮脏的的乞丐也不例外,魏征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尊重”对他来说似乎太过奢侈了,他得到最多只是嘲讽、白眼、不屑和厌恶,不仅卢太守从没正眼看他,就连同僚也不屑与之同席,甚至太守府的下人也敢嘲笑他,指使他干活!
正所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要不是为了那每月养家糊口的一千文钱,他早就摞挑子不干了,所以高不凡的一句“魏先生”竟然立刻让他破防了,这就是他渴望已久的尊重啊,虽然高不凡的身份差了那么点意思,可是人家好歹也是北齐宗室之后,而且小有名气!
高不凡微笑道:“那正好,在下赶了半天路也未曾吃饭,如今饥肠辘辘,魏先生是否赏脸一起用个午饭?”
魏征心中一热,点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高不凡欣喜地翻身马下道:“太好了,在下记得往这边街道不远有一家百味鲜酒楼,走,咱们到那里吃饭去。”说完客气地作了个请的手势。
魏征犹豫了一下,百味鲜乃阳信县数一数二的酒楼,吃一顿能花掉他几个月的月钱,所以他平时连大门口都不敢靠近,摇头道:“百味鲜有点远了,其实这条街附近就有吃的,味道还可以,如果高公子不介意,鄙人带你去尝尝?”
“那敢情好,还请魏先生速速带路,在下都快饿扁了。”高不凡拍了拍咕噜叫的肚皮爽朗地道。
魏征呵呵一笑,高不凡的率直倒是让他又增了一分好感,爽快地在前面领路,把高不凡带到他自己平时吃饭的地方。
这地方确实离得不远,转过两条横街窄巷,便见到一处临街摆卖的面档,也就是俗称的走鬼档,档主是一对老夫妇,虽然环境一般,但收拾得还算干净,关键闻起来还很香,估计手艺应该不错吧。
高不凡把大青马丢到一边,很自然地和魏征在一张破旧的矮桌旁坐下,深吸了一口气赞道:“真香!”
魏征自从带高不凡来到此地便一直暗中观察他的表情,发现对方竟然毫无嫌弃之色,不由暗暗称奇,此时见高不凡称赞很香,不由有些得意地道:“高公子别看这面档不起眼,味道比那些所谓的大酒楼也不遑多让,关键还实惠量足,一碗驴肉面在百味鲜卖一百文钱,这里只要十文钱就够了,而且碗还更大,何必花那个冤枉钱,所以鄙人平时都来这里帮衬老陈。”
高不凡竖起大拇指赞道:“魏先生果然精打细算,会过日子。”
魏征哈哈一笑,扬手大声道:“老陈,来两大碗驴肉面,加煎蛋!”
“好哩,我说老魏呀,今日可是领月钱了?要不把上个月赊的账也一起结了呗。”档主老陈笑眯眯地道。
魏征老脸一红,高不凡连忙道:“今天在下请客,老板这里还有什么好吃的,都整两份上来吧!”
档主老陈笑道:“好哩,我说老魏今天咋这么大方呢,原来是小伙子请客,使得!”
魏征尴尬地轻咳一声,恼道:“老陈,你这是哪壶不开提那壶,鄙人几时短过你的钱,生意还做不做了!”
“做啊做啊,两位请稍等,马上就好!”
这两位老夫妇虽然头发都花白了,但是手脚却是挺麻利的,很快便端上来两碗热腾腾的驴肉面,碗确实挺大的,这个份量,正常人吃一碗应该就够饱肚了。
但高不凡不是正常人,他晚上修炼静功,白天修炼动功,消耗很大,食量也是常人的几倍,足足吃了三大碗驴肉面,外加五个肉包,五只煎饼,还有一大碗羊杂汤,看得魏征一愣一愣的。
档主老夫妇也是傻了眼,不过更多的却是欢喜,老脸笑开了花,不仅仅是因为赚钱,还因为高不凡所表现出来的旺盛食欲,这无疑是对他们厨艺最大的褒奖!
高不凡喝完最后一碗羊杂汤,把嘴一抹,呵呵笑道:“总算饱了,魏先生果不虚言,味道比那些所谓的大酒楼还要好,下次有机会,在下还来光顾!”
魏征开怀大笑道:“俗语说得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古人诚不欺我,高公子也不太能吃了些。”
高不凡开玩笑道:“所以家父早就想把在下扫地出门了。”
魏征捋须自嘲道:“如此说来,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不过鄙人不是因为能吃,而是嘴太毒!”
高不凡不由哑然失笑,没想到这位也有幽默的一面,转移话题道:“魏先生可认识李靖?”
魏征闻言便知进入正题了,正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高不凡显然不会无缘无故请自己吃饭,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恐怕要让高公子失望了,鄙人和李靖也只是一面之缘,并没有交情。”魏征淡道。
高不凡闻言略略有些失望,不过并未表现出来,而是虚心地请教道:“那敢问魏先生之前让在下去找李靖,说他也许能帮上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说法?在下与李靖素未谋面,如何才能说得动他帮忙呢?”
魏征见高不凡态度诚恳地向自己请教,自尊心不由满足了一把,捋须微笑道:“之前高公子听到李靖的名字就风风火火地离开,鄙人还以为高公子与李靖是旧识,又或者有把握说服李靖呢!”
高不凡暗汗道:“在下只是一时心急,后来仔细一想,在下连卢太守都说服不了,如何说服得了素不相识的李靖呢?所以便急急返回来向魏先生请教!”
高不凡一口一个魏先生,喊得老魏都有点飘飘然起来,得意地捋了捋胡子道:“若是旁人,鄙人也没办法,但是这个李靖嘛,鄙人倒是有八成把握!”
高不凡喜道:“还望魏先生不吝赐教!”
魏征微笑道:“高公子不必着急,李靖押送的是五百车的兵革,全靠役夫来推车,所以走得不快,你有足够时间追上他,且听鄙人给你分析一下李靖这个人,你便知道该怎么做。”
高不凡精神一振,连忙抱拳一揖道:“愿闻其详!”
魏征点了点头,神色有些落幕地道:“鄙人和李靖这个人虽然没有交情,但对此人还算有些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