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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证道     隋末扬旌txt下载     隋末扬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08章 一石数鸟

    九月初六,连绵了三日的秋雨终于止歇了,秋阳高照,但官道上依然残留着坑坑洼洼的积水,泥泞湿滑不堪,不过涿郡郡治蓟县城的西门外却没有这种情况,一条新铺的白沙路从城门口一直延伸出数里,干净整洁,就差没有铺上红地毯了。

    而且这天一大早,涿郡新任郡丞段则成便率着地方官绅在城门口翘首以待了,有经验的百姓一见这等阵势,便知今日肯定有大人物到来了。

    没错,这个大人物就是新任涿郡留守高长卿,正三品的封疆大吏,杨广亲封的幽州地区一把手。

    话说段则成原是段达的心腹,由于斩杀王须拔有功,被提拔为涿郡的郡丞,结果屁股都还没坐热,靠山段达就被削职为民了,所以段则成现在有点慌,担心自己也会被撸掉,幸好,接任涿郡留守的高长卿和自己还算有点交情,当初围剿王须拔和厉山飞时好歹也并肩作战过,因此,段则成觉得高长卿应该会给自己一点面子。

    当然,段则成也知道高不凡对自己的老上级段达颇有微词,而作为段达心腹的他,烙印太明显了,所以也有点担心高不凡会给自己穿小鞋,因此,段则成不敢怠慢,每天掐着手指计算高不凡到达日子,又派人修整了进城的道路,以此来示好。

    在得知高不凡今日极有可能赶到后,段则成一大早便率领麾下的官员和将领出城恭候了,至于那些地方士绅,根本不用他组织,便在幽燕七姓的带领着自发出城来迎接高不凡了。

    除了涿郡本地的士绅,清河崔氏的族长崔望也亲自来了,另外还有大管事崔护。。

    话说目前清河崔氏的大部份产业都转移到涿郡来了,这段时间,甚至就连族长崔望也搬到了蓟县城中居住,只是刚住下不久便发生涿郡通守郭绚被窦建德斩杀的事,然后就是罗艺杀死了北平郡通守邓暠,屯兵渔阳郡边界,对涿郡虎视眈眈,一时间,本来局势相对平稳的涿郡周边,徒然间趋向于恶化了。

    要知道清河崔氏的大部份产业,目前都集在涿郡一带,一旦形势发生恶化,有可能会损失惨重,所以崔望这段时间终日寝食难安,幸好,洛阳方面很快就传来了好消息,懦弱的段达被削职了,将由高长卿接任涿郡留守一职。

    瞬时间,整个清河崔氏上下都喜气洋洋,因为大家都知道崔氏和高长卿的关系很铁,这位如今成了幽州地区的一把手,那么以后清河崔氏在幽州便稳如泰山,无往不利了。

    所以这几天,崔望也跟段则成一般,掐着手指计算高不凡到来的日子,其实不止崔望,幽燕七姓何尝不是如止,暗喜之余还有点后悔当初“投资”得不够多,早知道这位这么快就升任幽州地区一把手,当初就像清河崔氏和范阳卢氏那般狠狠地砸钱了。

    且说众人差不多等到中午,终于有一骑快马来报:“高大人一行已在十里外,一炷香功夫就会到。”

    段则成精神一震,立即把腰杆站得笔直,一众官绅也下意识地整好官袍,而作为高不凡手下第一幕僚的魏征也受到了大家的热捧,纷纷无话找话搭讪,只是老魏却爱理不理的。

    倒不是老魏现在飘了,实在是性格使然,孤僻兼毒舌,一般的庸俗之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也懒得搭理你,如果是他看对眼的人,跟你聊三天三夜也没问题,没错,就是这么有性格。

    那些地方士绅显然也清楚这位魏先生的性格,虽然受到冷遇,也不太在意,当然,这也是因为给面子高不凡的缘故,若是没有高不凡这座靠山,只怕众士绅会倒过来对魏征不屑一顾,哪凉快那躺去吧!

    嗯,这个社会就是如此现实,人也是如此现实!

    约莫一炷香时间,众人终于看到官道上出现了一支马队,约莫二三十人,为首之人骑着一匹神骏的大青马,约莫十七八岁,生得剑眉朗目,英气勃勃,腰间悬着一柄长刀,飒爽得像一株白杨。

    众人精神一振,正主来了!

    没错,这支马队正是高不凡一行,离开洛阳后骑马跋涉了二十天,终于抵达了涿郡郡治蓟县城。

    “涿郡郡丞段则成,率众在此恭候留守大人!”高不凡的马还没停稳,段则成便一个箭步上前施礼,并且高声自报了名号。

    高不凡翻身下了马,身后一众亲兵也跟着下马,此时一众官绅也迎了上来,纷纷向高不凡行礼问好。

    高不凡微笑抱拳道:“诸位不必多礼,劳动大家出城迎接,本官于心不安。”

    “呵呵,这是应该的,大家盼高大人就跟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现在见到高大人,大家也都心安了,有了高大山这根定海神针坐镇,咱们涿郡必然稳若泰山。”幽燕七姓中的黄管事笑呵呵地道。

    众官员士绅也纷纷出言附和。

    高不凡笑了笑,忽然目露讶意,快步走到崔望跟前道:“原来崔族长也在,本官何德何能,竟劳动崔族长相迎。”

    众人的目光马上齐刷刷地往崔望看去,只有羡慕的份了,没办法,谁让人家清河崔氏捷足先登,当高大人还名不见经传的时候就伸出了橄榄枝,而且一直对高大人鼎力支持,如今受到高大人格外礼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崔望此刻自是满面春风,心中大快,不过表面还是客气地道:“高大人言重了,正如黄管事所讲,高大人乃幽州的定海神针,老夫也是盼星星盼月亮般,终于把高大人您给盼来了,别说只是出城门口迎接,出城十里相迎也是应该的。”

    高不凡微笑道:“崔族长过誉了。”

    高不凡和崔望客套了几句,这才打量了一眼崔护身边的那名英俊的年轻人,笑问道:“崔兄,这位莫非就是令郎?”

    崔护点头道:“正是犬子,九龄,还不拜见高大人。”

    崔护身边的这名年轻人约莫十七八岁,跟崔诗柔有几分相似,气质温润如玉,一直微笑站在崔护的身后,见到高不凡询问,立即礼貌地施礼道:“在下崔九龄,见过高大人,早闻高大人的大名,悠然神往,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高不凡暗点了点头,原来这位还真是柔儿的大哥崔九龄,想当初自己第一次在崔护家中留宿时,住的就这位的房间,嗯,这个崔九龄一看就是极有教养之人,而且举止从容不迫,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可是自信的表现,可见崔护不仅教女有方,教子也有方。

    高不凡和崔九龄客套了几句,接着又分别和卢三郎和幽燕七姓等都单独打了招呼,面面俱到,谈笑风生,在场即便搭不上话的也不会感到被冷落。

    众人寒宣完毕便簇拥着高不凡入城,进驻了留守府,然后便是接风宴,宴罢,众人心满意足地散去。

    涿郡留守府原是段达住的,现在自然归了高不凡了,就在段达搬走之后,魏征便派人重新收拾布置过,还添置了下人婢仆,所以高不凡此刻直接就能入住了。

    宴罢,打发走一众官绅后,高不凡在美婢鸣翠的服侍下换洗完毕,便把魏征和杜如晦二人请到书房中商议。

    “魏先生,对于北平郡太守邓暠谋反一案,您了解多少?”高不凡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魏征和杜如晦对视一眼,竟然笑了起来!

    高不凡心中一动,问道:“莫非此事与你们有关?”

    魏征摇了摇头道:“鄙人可想不出这么损的主意。”

    杜如晦也笑道:“这也不关如晦的事,如晦一直在大人身边办事,鞭长莫及!”

    高不凡脱口道:“那就是世绩了!”

    “除了他还能有谁!”魏征冷哼道:“这家伙眼见大人重用尉迟敬德,还亲自率兵四方征战,所以奈不住寂寞了吧,呶,前段时间已经率了五百铁骑秘密混进了渔阳县城,可惜罗艺并未来攻打,这小子现在只怕正急得以头抢地呢。”

    老魏语的气颇有点幸灾乐祸,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高不凡不好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徐世绩得知洛河石碑的事后,有点担心杨广会把高不凡扣留在洛阳,于是便灵机一动,打算整点事出来,让杨广不得不倚重高不凡,从而把高不凡从洛阳放回来。

    既然要整事,肯定是要往大里整了,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足以影响杨广的决定,于是徐世绩盯上了罗艺。

    罗艺本来就是杨广用来牵制高不凡的,所以搞罗艺无疑是一举两得之举,于是乎,徐世绩便找崔护帮忙,先是在北平郡散布罗艺要谋反的流言,把水搅浑,然后又偷偷把十套铠甲和一些弩箭藏到徐阿九的粮铺仓库里,再匿名向北平郡太郡邓暠举报。

    徐世绩早就了解清楚邓暠和罗艺之间有矛盾,所以料定邓暠会对罗艺动手的,结果不出所料,邓暠在徐阿九的粮铺中搜了铠甲和弩箭后,真以为罗艺要谋反,试图出其不意抓捕罗艺。

    徐世绩反手又把消息泄露给了罗艺,于是罗艺便先下手为强,攻入新昌县城把邓暠给卡嚓掉了。

    高不凡听过魏征说了事情的经过后,不禁有点目瞪口呆!

    啧啧,徐世绩这一招一石数鸟,玩得实在是太精彩了,连高不凡也禁不住为之而惊叹不已,真不枉自己当初坑蒙拐骗把这小子给弄到手,牛逼!

    杜如晦却有点担心地道:“铁骑是大人的底牌,这个时候暴露,只怕为时过早了些。”

    高不凡苦笑道:“这只怕正是世绩的本意,正如魏先生所言,这小子不甘寂寞了。”

    杜如晦皱眉道:“铁骑一出,消息肯定封锁不住的,大人可想好如何向朝廷解释了?”

    高不凡微笑道:“世绩既然动用了铁骑,想必已经考虑周全了,此事不用我操心。”

    杜如晦不由感叹道:“大人用人不疑,这种心胸最是让属下心折。”

    高不凡笑道:“杜先生不用给我戴高帽,若是出了岔子,我照样饶不了徐世绩这小子。”

    魏征捋须道:“大人放心吧,小徐这家伙猴精猴精的,估计已经想好把屎盆子往罗艺头上扣了,要不然栽赃的那十副铠甲你以为白送的?”

    高不凡和杜如晦对视一眼,得,十有八九是这样了,这种事,那小子干得出来!

第509章 心悦诚服

    崔护和儿子崔九龄参加完高不凡的接风宴后,回到了家中,父子二人在厅中一边喝茶消食,一边闲聊。

    “难怪父亲如此推崇高长卿,今日一见,此子确实是人中龙凤,待人接物面面俱到,让人如沐春风,孩子自愧不如!”崔九龄感叹道。

    崔护微笑道:“这才哪到哪了,接触时间长了,龄儿你便会知道长卿是如何的与众不同,待人接物只是表面功夫,了解一个人,你得了解他的内在,长卿的格局、眼界,还有学识,都是为父平生仅见的,别的不说,光是他传授为父的新式记账方法,无疑就是颠覆性的。”

    崔九龄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高长卿发明的(阿拉伯)数字,以及表格记账法他研究过,比传统的流水帐记帐方法不知要直观多少倍,高效多少倍,的确是颠覆性的进步。

    另外,崔九龄还得知高不凡麾下有个神机班,由他亲自讲授什么物理化学知识。崔九龄寒窗苦读十几年,自问读的书不算少,但对这些所谓的物理和化学知识却闻所未闻,越是了解,也越是惊为天人。

    崔护瞥了儿子一眼,笑道:“如何,还埋怨为父把你从长安叫回来吗?”

    崔九龄不由脸上微窘,这些年,他一直在洛阳和长安之间求学,四处寻访名师,增长阅历见闻,本打算参加科举入仕,一鸣惊人的。

    但是大隋的局势一年比一年糜烂,这种时候,杨广竟然还要巡幸江都,劳民伤财,所以崔九龄对科举入仕之路产生了怀疑,这样的大隋还值得自己效忠吗?

    正当崔九龄犹豫不决时,父亲崔护派人来长安找到了他,说瓦岗贼越闹越大,一旦杨广离开洛阳巡幸江都,只怕中原地区就是瓦岗贼的天下了,到时道路阻绝,恐有家难回,让崔九龄赶快回清河郡。

    崔九龄在外游历数载,也是思乡情切,于是便收拾行囊赶回清河郡,结果到了家中,发现父母和妹妹竟然都搬去了涿郡,而清河崔氏的产业也大部份转移了,他立即便意识到不寻常了,连忙赶去涿郡与家人相会。

    在得知家族把宝押在高不凡身上,父亲甚至决定把妹妹崔诗柔嫁给高不凡联姻时,崔九龄是颇有微词的,觉得这样重大的决定太过轻率了,关键高长卿还娶了长孙家的姑娘为正室,妹妹难道要嫁给高长卿作妾室?清河崔氏几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然而没多久,高不凡升任涿郡留守的消息传来了,幽州地区的第一把手,正三品大员的封疆大吏,就目前大隋的形势,无疑于是割地为王,于是乎,崔九龄沉默了。

    以后高长卿就是幽州这块地头上的老大了,而且清河崔氏上下数千口人都得庇护在人家的羽翼之下,联姻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今日得见高不凡的风采,崔九龄终于彻底改弦更张了,不得不佩服父亲的眼光,姜还是老的辣啊,此时把妹妹嫁给高长卿还有“下嫁”的余地,再迟些只怕连“下嫁”的机会也没有了。

    崔护见儿子沉默,便知道自己这个表面谦逊,实际内心高傲的儿子已经服气了,便道:“长卿现在求贤若渴,以吾儿之才,应该还是入得了长卿法眼的,改日为父便厚着脸皮向长卿举荐龄儿你如何?”

    崔九龄犹豫地道:“这……只怕不太好吧。”

    “正所谓举贤不避亲,为父也不怕丢脸,你怕甚么?”崔护道。

    崔九龄摇头道:“话虽说如此,但外人见了总会传出些闲言闲言来,孩儿的名声不打紧,可是若损了高大人的名声就不好了,还是再等等吧。”

    崔护闻言微笑道:“也好,等消灭了罗艺,长卿应该就能开府置官,到时便可以公开招揽人才,吾儿即可光明正大地前往应聘,堵住悠悠众口。”

    崔九龄奇道:“罗艺兵力不弱,又占据地利,父亲为何如此肯定高大人能消灭罗艺。”

    “因为长卿乃将星下凡,出道至今还未尝败绩。”崔护信心十足地道。

    其实崔护的信心不仅源自于高不凡一直以来的战绩,还因为他知道罗艺一直在徐世绩的“算计”之中,以有心算无心,最后结局可想而知了。

    更何况高长卿现在皇命在身,手握尚方宝剑,占据大义的制高点,主动权牢牢握在手中,说你罗艺谋反就是谋反,以主动攻被动,最后结局同样可想知了。

    所以,罗艺最后失败是大概率事件,关键要看高长卿如何操作,是智取还是力敌了!

    智取无疑是低成本的方式,力敌则损失有点大,毕竟罗艺也不是吃素的,麾下有过万精兵,而且还扼守要冲!

    崔九龄皱眉道:“莫非父亲真以为,高长卿乃将星下凡?”

    崔护微笑道:“长卿斩杀的那条黑龙,头角峥嵘,为父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

    其实高不凡乃将星下凡这个传言正是崔护派人散布的,不过到现在,就连崔护自己似乎也对此深信不疑了。

    崔九龄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吧,如果真如父亲所讲,高长卿日后开衙建府,孩儿便前往自荐。”

    崔护捋须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脚下的那只木箱道:“这是长卿从洛阳给柔儿带回的,龄儿你送到后面去交给柔儿吧。”

    崔九龄闻言心理倒是平衡了些,皱眉道:“看来高大人对妹妹也是挺上心的,还专门给她带了手信,只是此举不太符合他的身份。”

    崔护道:“这是以长孙氏的名义送的!”说完叹了口气道:“早就听闻长孙无垢此女的贤名,果然名不虚传啊,啧啧,这胸襟,这手腕,柔儿的确不如她。”

    崔九龄闻言亦不禁露出了思索之色,片刻之后苦笑道:“的确如此,如此一来,此女不仅表明了愿意接纳妹妹的态度,又彰显了自己正室大妇的地位,孩儿听说长孙氏为了打消杨广对高大人的猜忌,竟然自愿留居洛阳,啧啧,此女确实了不起,别说柔儿乖巧羸弱的性子,换谁来也争不过长孙氏啊!”

    崔护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本来他一直有点不服气,觉得自己的女儿不比任何人差,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长孙无垢的确更胜一筹!

    能打败对手不算本事,能打败对手,还让对手心悦诚服,那才算是真本事!

    崔九龄带着礼物到了后院。

    崔诗柔一见,便愉快地迎了上来,一边往身后张望,一边甜甜地问道:“哥哥从哪里来?”

    崔九龄宠溺地看着自己这个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的小妹妹,打趣道:“不用看了,高长卿没来。”

    崔诗柔顿时霞生双颊,吃吃地道:“哥你瞎说啥,人家没看!”

    其实崔诗柔早就知道高不凡今天到了,也知道阿爹和大哥一早就去了城门口迎候,所以今天格外高兴,也格外的期待。

    崔九龄笑道:“还说没看,你这妮子一说谎就脸红,为兄还不知道你。”

    “柔儿说谎!柔儿说谎!”绿鹦鹉又十分讨厌地扯开了嗓子大叫。

    于是崔诗柔的脸蛋儿更加红了,崔九龄见状笑道:“行了,大哥也不逗你,高长卿虽然没来,不过也给你带了礼物,呶,都在箱子里。”

    “啊!”崔诗柔既羞且喜,满眼惊奇地看着崔九龄拿着的提的木箱,吃吃地道:“这是……高大哥带给柔儿的?”

    舒儿笑嘻嘻地道:“高大人对姑娘真是上心了,大郎,婢子来提吧。”

    崔九龄笑道:“有点沉,你拿不动,还是我来吧!”说完便把箱子提到房间中。

    不待崔诗柔发话,舒儿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箱子,发现里面装了满满一箱的零食,都是杏仁、松子等坚果、还有果脯之类耐放的食物。

    “哇!”舒儿兴奋得惊叫出声,女生似乎天生就对零食没有免疫力,崔诗柔也是欣喜无比,有点不好意思地道:“高大哥竟然给柔儿带了这么多零食。”

    崔九龄笑道:“噢,差点忘了告诉你,这些手信其实是长孙氏送给妹妹你的。”

    崔诗柔愕了一下,继而讪讪道:“原来……原来是长孙无垢姐姐,噢,高夫人送的。”

    崔九龄指了指箱子一角的小木匣子,道:“这里装的应该不是零食。”

    崔诗柔闷闷地拿起木匣打开盖子,心情顿时更加复杂了。崔九龄瞥了一眼,发现里装的是一些首饰,笑问道:“妹妹不喜欢吗?”

    崔诗柔连忙道:“喜欢,高夫人真是有心了。”

    崔诗柔心思细腻,还有点多愁善感,得知这些礼物竟是长孙无垢送的,首先自然觉得人家是在宣示“主权”,心情难免闷闷不乐。

    崔九龄显然猜出了妹妹的心思,微笑道:“对了,长孙氏还让高大人给你带了句话。”

    “什么……什么话?”崔诗柔突然间有点忐忑不安起来。

    “长孙氏向妹妹你问好,听说妹妹你有一只会说话的鹦鹉,所以她也想请妹妹你帮忙驯养一只!”

    “啊?好的!”崔诗柔的明眸顿时亮了起来,心情竟也莫名地好了起来。

    崔九龄见状不得不再次感叹长孙氏对人心的把握透彻,若只是送礼,难免显得有点居高临下,颇有点宣示地位的味道,但是送了礼物之后又请妹妹帮忙驯养鹦鹉,有求有送,那么居高临下的味道就淡了,还拉近了彼此的距离,高!

    所以平时跟别人交往也是这样,如果你家境好地位高,而朋友家境弱地位低,你总是帮助对方,久而久之,对方大概率会因为自卑而疏远你,所以,偶尔让对方帮个忙,或者请你吃一顿饭,也是一种维系友情的高明技巧。

    毫无疑问,长孙无垢这招十分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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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章 妙在后头

    北平郡新昌县,罗艺此刻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来回走动,眉头也纠结成了一个“川”字。

    原来,罗艺今日收到了高不凡的公函,命他到蓟县城中议事,顺便协助调查一下北平郡太守邓暠谋反一案。

    首先,高不凡身为涿郡留守,节制整个幽州地区,其中便包括了北平郡,换而言之,高不凡是罗艺的顶头上司,罗艺是必须服从命令的。

    其次,高不凡奉皇命调查邓暠谋反一案,罗艺作为当事方,也必须配合调查,若召而不来,那就是心虚的表现。

    所以,罗艺现在十分纠结,去吧,又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不去吧,又等于违抗上官的命令,同时也是违抗皇命,高不凡一顶大帽子压下来,那便师出有名了,到时罗艺他会很被动。

    此时,只听薛万钧劝道:“将军千万不要上当,一旦去了蓟县城,那便任由高长卿那小子捶扁捏圆了。”

    罗艺沉声道:“本将并不是白痴,怎么可能干出自动送上门的蠢事来,可是若不去吧,高长卿肯定会以此为借口派兵攻打咱们。”

    薛万彻冷笑道:“那就让他来攻吧,总比将军你孤身冒险要强,真打起来,咱们也未必怕他高长卿。”

    温彦博不由暗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此言一出,罗艺和薛氏兄弟都不由面红耳赤,当初他们没有听从温彦博先下手为强的劝告,理由是担心坐实了谋反的罪名,再加上尉迟敬德不好惹,所以要从长计议,而且薛万彻当初还信誓旦旦地说,邓暠谋反一案“铁证如山”,即便让高不凡查也查不出问题了,既然查不出问题,那么高不凡就没有出兵的理由了。

    结果,人家高不凡现在根本不用查,只是召你罗艺去蓟县城,你罗艺就心虚不敢前往了,到时派兵攻打你,同样也是名正言顺。

    既然迟早还是要兵戎相见,当初为什么不趁着高不凡到来之前先下手为强,偏偏要等对方来了,并且做好了准备才被动挨打呢,这不是脱裤放屁,自作自受的白痴行径吗?

    罗艺面色微沉,三角眼闪过一丝阴冷,显然面上有点挂不住了。

    薛万彻皱眉道:“温先生这个时候就不要说风凉话了,你倒是有什么好办法?”

    温彦博无奈地道:“当初属下劝将军先下手为强,攻取渔阳和安乐二郡,结果将军担心坐实谋反之名,没有采取行动,白白错过了最佳时机,现在高长卿到了,将军怎么反而准备开战了?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罗艺不悦地道:“当初是本将考虑不周了,没有料到高长卿竟然如此无耻,他不敢来北平郡实地调查,反倒召本将去蓟县城,本将又岂能上他当,白白地送死?”

    温彦博叹了口气道:“高长卿身负皇命,又是将军的顶头上司,要拿捏将军真的是太容易了,将军早该料到这一点了。”

    罗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冷冷地道:“那温先生的意思是让本将应召前往蓟县城了?正如温先生所讲,高长卿此子随时可以拿捏本将,本将去不去都一样,他还是能找到理由来扣本将的屎盆子,既然如此,本将为什么还要去送死。”

    温彦博皱眉道:“属下不是要劝将军你前往蓟县城,不过总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将军既不用亲自去蓟县城,又能堵住高长卿之口。”

    罗艺闻言精神一振,立即换了一副客气的表情道:“温先生可有以教我?”

    温彦博沉吟道:“这样吧,将军可以借口契丹人有异动,所以返回了柳城郡,近期并不在北平郡,而属下则代表将军走一趟蓟县城交待邓暠谋反一案,定教他想出兵也没有理由。”

    罗艺闻言大喜,激动地握住了温彦博的手道:“温先生,本将错怪你了,只是让温先生以身犯险,本将于心何安?”

    温彦博微笑道:“为人谋者,岂能不忠人之事?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将军不用担心,属下只是将军的幕僚而已,高长卿不会把属下怎么样的。”

    罗艺感动地道:“那便有劳温先生了。”

    薛万钧和薛万彻对视一眼,拱手佩服地道:“我等便静候温先生的佳音了。”

    温彦博点了点头,带上那十具作为物证的铠甲和部份弩箭,还有修饰过的案件卷宗便离开了新昌县城,踏上了前往涿郡蓟县城之路。

    数日之后,温彦博终于抵达了蓟县城,直接前往涿郡留守府拜见高不凡,但是却吃了闭门羹,守门的士兵告诉他,留守大人到安乐郡密云县视察奚口长城,得数日后才会返回。

    温彦博没办法,只得在城中住下慢慢等候,结果说好的数日,竟然一等就是十几天。

    这一日是十月十五了,节气已经进入初冬时节,人们不约而同地换上了厚衣,这日一早,温彦再次来到了涿郡留守府,并且暗自决定,这次高长卿如果还“不在”,他就打道回新昌县城了,毕竟若再耗下去,只怕罗将军都要怀疑自己跑路,甚至叛变投敌了。

    “咦,温先生来了,快请进吧,咱们大人回来了。”

    这次,守门的士兵一见温彦博,竟然立即满脸笑容地请了他进去。

    温彦博不由有些意外,他本以为高不凡是一直有意晾着自己的,但这时他不禁又产生了怀疑,也许……对方之前真的是公事繁忙?

    且说温彦博在士兵的引领下进了留守府,来到了客厅中,只见一名唇红齿白,眉目英挺的青年居中而坐,气度不凡,心想此人定是涿郡留守高长卿了,于是上前行礼道:“鄙人温大临,见过留守大人!”

    高不凡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位温大临,淡淡地道:“阁下是何人?”

    “鄙人乃北平郡通守罗将军幕下!”温彦博不卑不亢地答道。

    高不凡怫然不悦道:“罗艺为何自己不来?如此怠慢上官,可见平日是如何的骄纵不法。”

    温彦博神色自若地解释道:“高大人请息怒,罗将军并非怠慢上官,盖因近日契丹人有异动,罗将军不得不赶回柳城郡,所以此刻并不在新昌县城,因而不能前来拜谒高大人,还请高大人见谅。”

    高不凡嘴角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嘲讽,果然不出所料,罗艺寻了个借口不来,估计也是眼前这位出的主意吧,由此可见,罗艺手下还是有几个人才的。

    “那罗艺派你来作甚?”高不凡故作冷然地道。

    温彦博道:“罗将军因故不能来,生恐怠慢了高大人,所以便派鄙人代表他向高大人问好,顺便向高大人陈述邓暠谋反一案。”

    温彦博说着也不等高不凡接话,便取出了一份卷宗道:“邓暠谋反一案,均详记录于此,请高大人过目。”

    高不凡接过案件卷宗打开扫了一眼,随手递给了杜如晦道:“杜先生精通刑狱法典,你且看看这份卷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是!”杜如晦接过卷宗细阅起来,温彦博不由心里打了个突,竟然有点不安起来。

    杜如晦仔细看完了卷宗,摇了摇头道:“大人,这只能算是一份大概的陈述,根本不算正规的办案卷宗,其中谬误太多了,必须重新调查。”

    温彦博面色微变,拱手道:“不知这位杜先生如何称呼?”

    杜如晦微笑道:“在下杜如晦,表字克明,曾任滏阳县尉,还是办过几年案件的,温先生这份案卷事实不清,且多有敷衍之词,有待商榷!”

    温彦博表情有点不自然了,淡道:“既然如此,还请杜先生赐教!”

    杜如晦闻言当场指出了几处不妥的地方,一针见血,一听就是有基层办案经验的老手,温彦博顿时作不得声了。

    高不凡微淡笑道:“此案事关重大,本官奉皇命调查此案,又岂能儿戏,必须将案件查个水落石出,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所以,还请温先生从旁协助一二,嗯,杜先生,以后便由你全权调查此案,若有什么不解的地方,便找温先生帮忙。”

    杜如晦恭敬地道:“属下领命!”

    “来人啊,案件结束之前,温先生都暂住在蓟县城了,为了方便办案,给温先生在留守府中安排一间房住下。”高不凡扬声道。

    温彦博面色微变,这哪是办案,分明是找借口把自己软禁在留守府啊,连忙道:“高大人太客气了,鄙人住在客栈即可。”

    “住客本栈不方便,就这么办吧,来人,带温先生下去休息。”高不凡一挥手,两名亲兵便走进来,不由分说把温彦博“请”了下去。

    杜如晦道:“温彦博是罗艺帐下为数不多的谋士,把他扣留在此,罗艺便等于折了一翅,大人此计甚妙!”

    高不凡笑了笑道:“妙处还在后头呢,罗艺只以为派个谋士来就能把本官给搪塞住,也太过想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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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送羊入虎口?(第二更)

    当温彦博从涿郡留守府再次出来时,又是十天之后了,而这十天时间里,温彦博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虽然期间杜如晦偶尔也会问询他邓暠造反的一些细节,但更多的时间里,两人只是喝茶、饮酒、看戏、听曲,然后就是谈古论今,吟诗作对,切磋探讨文字上的东西,对了,涿郡留守高长卿偶尔也会加入,有一天高长卿甚至还带着他一起出城狩猎了。

    且说温彦博从留守府出来,回到了之前下榻的客栈,行李都还在,陪他一同前来的两名随从也在,而负责押送证物的十名士兵和两名车夫已经提前返回北平郡向罗艺报告了。

    “温先生回来了!”两名随从见到温彦博终于回来了,不禁又惊又喜,不过眼神儿明显有些古怪。

    温彦博现在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来了,只能点了点头问道:“这些天,罗将军有没有派人来问讯?”

    随从答道:“有的,而且派了两次,得闻温先生还在留守府中便回去了。”

    温彦博闻言更加苦涩了,自己先是被高长晾了半个月,然后又被高长卿“热情款待”了十天,前前后后一个月时间就过去了,罗将军本来就是疑心重之人,天知道他会怎么想?唉,这下真是黄泥巴落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如果高长卿一直扣留着自己倒也就算了,结果“款待”了自己十天,然后又把自己放回去,这招真特么的损啊!

    “温先生,接下来有什么安排?”两名随从小心翼翼地问。

    温彦博瞥了两人一眼,淡道:“自是回新昌县向将军复命了。”

    两名随从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疑惑地问“复命?那邓暠造反一案……”

    “结案了。”温彦博淡道。

    两名随从吃了一惊,有点难以置信地道:“这……就结案了?”

    温彦博此刻也有点迷茫,不明白高不凡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点了点头道:“邓暠谋反案事实清晰,人证物证俱在,高大人已经派人问询调查清楚了,确认是邓暠谋反无疑,已经当着鄙人的面表示会如实上报朝廷。”

    两名随从又惊又喜,脱口道:“太好了,没想到这个高大人竟然如此好说话,看来将军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咱们都错估了,早知道就不用紧张兮兮的。”

    温彦博却是暗摇了摇头,不过,就连自己都还搞不明白高长卿的意图,这两个跑腿的能明白其中的玄机就奇了。

    温彦博一向自负聪明有才,但面对高长卿,竟有种被人家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挫败感,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讲,那就是智商碾压。

    “温先生,那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回新昌县?”随从问道。

    温彦博淡道:“时不宜迟,收拾一下,现在就动身吧。”

    “好哩!”两名随从欢欢喜喜地收拾好行李,又牵上马匹,三人便出城离开了。

    且说温彦博刚出了城不久,消息便被报到留守府了,高不凡闻报后忙问明温彦博出城的方向。

    当得知温彦博是往北平郡方向去的,不由目露欣赏之色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见这个温彦博倒是个忠诚之人。”

    杜如晦点头道:“温彦博颇有才识,精通高丽语、契丹语和突厥语,是个不错的人才,属下希望大人能留他一命。”

    高不凡笑道:“即便无才,本官又要他性命作甚,只是此番回去后,温彦博的处境只怕不太妙,罗艺此人狡诈多疑,即便不杀之,也不会再重用他了。”

    杜如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高不凡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过几天我会邀请罗艺狩猎,通知世绩准备一下,拖了一个多月了,年底前得把这家伙解决掉,免得误了明年开春的农时。”

    杜如晦微笑道:“撒了这么久的网,也是时候收网了,属下这就派人通知小徐,对了,老魏近日已经募得新兵一万,还要继续吗?”

    高不凡沉吟了一下道:“还是暂停吧,兵贵精而不贵多,一万足够了,否则财政负担太重,我们得先让幽州的百姓富足起来。”

    杜如晦闻言赞许道:“大人英明,正所谓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百姓富足了,国家自然就会强盛。如今能像大人这般高瞻远足,稳打稳扎的人实在不多了,即便睿智缜密如李密这样的人,也难免急功近利,一昧开仓放粮招兵买马,只求数量不求质素,即便雄兵百万在手,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殊不知与民生息,把根基筑牢了才是王道,一味的开仓放粮,即便家底再厚,迟早也有消耗殆尽之时,不断地让百姓产出才是为政者长久之计也!”

    高不凡深有同感地道:“没错,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杜如晦眼前一亮,脱口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大人此言太过精僻了,属下得记下来,以后大人所讲的名言警句,都得有专人记录才行。”

    高不凡暗汗道:“杜先生不用如此夸张吧?”

    杜如晦笑了笑道:“大人每有新颖惊人之语,发人深醒,记录下来警示后人岂不美哉?”

    “呃,那杜生随意好了。”高不凡汗嗒嗒的,别到时给自己整一本《高氏语录》出来就行了。

    殊不杜如晦后来给他整个一部《高祖语录》出来,并且收入了《本纪》当中。

    言归正传,且说温彦博回到了新昌县城,罗艺得闻后立即接见了他,劈头便问:“温先生为何去了哪么久?”

    温彦博便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就连高不凡带他去打猎的事也说了。很明显,温彦博也知道罗艺此人多疑,所以毫无保留,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不过,温彦博还是低估了罗艺多疑的性格了,后者听完他的和盘托出后,依旧还是将信将疑,当然,罗艺表面还是表现得十分信任温彦博,并且高兴地道:“这次真是辛苦温先生了,没想到高长卿此子竟然如此好说话,从此本将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温彦博张了张嘴欲言犹止,罗艺目光一闪,笑问道:“温先生可有话讲?”

    温彦博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他目前还不清楚高长卿为何会如此轻易放过罗艺,所以也不便多言,免得言多必失。

    罗艺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冷意,淡道:“温先生此行辛苦了,且回去沐浴更衣休息半天,待今天晚上,本将再为先生设宴洗尘。”

    温彦博便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温彦博一离开,薛万钧便急忙道:“将军觉得温彦博的话可信吗?”

    罗艺冷笑道:“卧榻之旁,又岂容他人酣睡。本将占据了北平郡,对高长卿来说无疑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放过我,所以绝无可能。”

    薛万彻立即点头道:“没错,属下也觉得绝无可能,高长卿此子毒辣着呢。”

    薛万钧面色微变道:“那岂不是说,温彦博有可能当了叛徒,暗中投靠了高长卿?”

    罗艺面色阴沉,他确实有这方面的怀疑,不过他又担心是高不凡的反间计,故意挑拨自己和谋主的关系。

    薛万彻沉声道:“温彦博在留守府好吃好住,还陪高长卿出猎,真有可能被收买了,当然,这也可能是高长卿的离间计,这小子阴损得很,不得不防。”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将军以后还是暂时疏远温先生吧,重要的事情不要再跟他提起,待暗中观察清楚再作守夺。”薛万钧提议道。

    罗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言之有理,高长卿这小子太狡猾了,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传令下去,加强戒备,免得高长卿趁咱们放松突然来攻。”

    薛万钧和薛万彻立即领命而去,加强戒备的同时还不断招募新兵。

    过了几天,高不凡突然派了一名信使来到了新昌县城,给罗艺送上了一封请柬。

    罗艺既惊且疑,连忙打开请柬一看,面色立即变得古怪起来。

    由于温彦博目前已经被罗艺冷藏了,所以眼下并不在场,只有薛家兄弟和另外几名谋士在场。

    “将军,高长卿莫非又召你去蓟县城?”谋士陆奇问道。

    罗艺摇了摇头道:“不是,高长卿这次邀本将去北山狩猎?”

    “北山狩猎?”薛家兄弟和几名谋士不由都露出古怪之色,因为北山就在新昌县境内,高长卿他敢踏入新昌县地界吗?难道他不怕送羊入虎口?

    陆奇皱眉道:“这个高长卿,到底想打什么主意?”

    罗艺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狞笑道:“他敢来北山,难道本将还怕他不成!”

    薛万钧和薛万彻对视一眼,前者有点兴奋地道:“没错,北山是咱们的地盘,还怕他高长卿不成?与其终日提心吊胆,还不如趁这次机会把他做掉得了,从此一了百了。”

    罗艺闻言顿时也有点跃跃欲试起来,目光一转道:“本将且拖他几天再回复,这期间先摸清高长卿麾兵力的动向作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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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还有一更。感谢各位鼎力支持!

第512章 北山狩猎(第三更)

    北山位于北平郡的郡治,新昌县的北面,属于燕山山脉的分支余脉,靠近北部长城,大约是现在的唐山迁西县一带,与西边的遵化县接壤,不过隋朝时期的遵化县并不叫遵化,而是属于渔阳郡的渔阳县管辖。

    换而言之,高不凡约罗艺狩猎的北山,位于渔阳县和新昌县的北面接壤地带,不过,严格地来说,北山位于新昌县境内,也难怪罗艺会有恃无恐的。

    且说罗艺接到了高不凡的邀请之后,先是找了个借口拖延时间,然后派出大量的斥候侦察高不凡麾下的部队动向,当得知高不凡麾下第一猛将尉迟敬德依旧率主力驻守在渔阳县城中,而新招募的一万人也远在涿郡时,罗艺便放下心来,于是便派人通知高不凡,冬月初三在北山恭候大驾。

    冬月初三,天气晴朗,碧空如洗,白云悠悠,可惜天气却是过于寒冷了些,而且北风还很大,要不然真是个狩猎的好日子。

    北山上空,一只白色的鹰隼,还有一只灰雁在蓝天白云底下盘旋滑翔,状态十分之写意。

    罗艺浑身披挂,骑在一匹突厥矮脚马上,右边腰间挎着两壶羽箭,左边腰间挎着一柄腰刀,三角眼中不时泛着寒光。

    罗艺今天一共带了三百亲兵来赴约,而且还是全是精锐骑兵,另外,其麾下的猛将薛万钧还率领一千兵马埋伏在北山东边某处,随时可以杀出来应对突发情况,而薛万彻则率主力留守新昌县城,提防尉迟敬德来攻。

    所以,罗艺现在是底气十足,不怕你高长卿来,就怕你高长卿不敢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眼看就要正午了,高长卿竟然还没出现,罗艺不禁皱起了眉头,而谋士陆奇也有些不耐烦地道:“这个高大人的谱儿也摆得太大了,都大中午了竟然还没现身,不会是爽约了吧。”

    另一名叫房风的谋士冷笑道:“高长卿爽约也不奇怪,料他也没这个胆子赴约。”

    话说这个房风和陆奇都是罗艺帐下的谋士,自从首席谋士温彦博被雪藏之后,两人倒是越发受罗艺的重用了,尝到了甜头的他们生恐温彦博“复出”,所以经常在罗艺耳边说温彦博的坏话,于是罗艺更加怀疑温彦博了,殊不知房风和陆奇这两货加上来也不如一个温彦博。

    罗艺曾经和高不凡接触过,自然不太相信此子胆小,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盘旋的两粒黑点,心中竟然生出一丝不安来。

    “咦,那只好像是雁,这大冬天的,雁不是应该往南方去了吗?”陆奇一边手搭凉棚往天空望去,一边奇怪地道。

    “陆兄看走眼了,这哪是雁,应该是鹰才对。”房风搭茬道,显然这货的目力不怎么行。

    “鹰不是这样飞的,绝对是雁!”

    “肯定不是雁,现在都入冬了,哪来的雁?”

    陆奇和房风二人竟然争论起来,罗艺正等得心烦不安,正准备呵斥两货,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了,但见一骑快马从西边飞驰而来。

    罗艺一眼便认出正是自己放出去的斥候,不由精神一振。眨眼间,斥候便奔至跟前,翻身下马大声禀报道:“报告将军,人来了,已在五里之外。”

    “高长卿带了多少人马?”陆奇急忙问。

    “十骑。”斥候肯定地道。

    陆奇和房风对视一眼,有点难以置信,强调道:“真的只有十骑,后面没有暗藏伏兵?”

    斥候十分肯定地重复道:“的确只有十骑,各处路口咱们都设有暗岗,一进入咱们新昌县地界,咱们的人就盯紧了,对方的确只来了十骑,不会有错的。”

    陆奇和房风顿时作不得声了,后者脸上还有点发热,刚才他还嘲讽高不凡没有胆子来,结果人家只带十骑就来赴约了。

    罗艺既惊且喜,同时又疑神疑鬼,高不凡这小子竟然只带十骑就来赴约,难道真以为自己不敢动他,抑或是艺高人胆大,过于自信了?

    五里路对于骑马的人来说,不用十分钟就到了,所以很快,罗艺便见到了一支马队驰来,果然真的只有十骑,当先一匹神骏的大青马,马上骑着一名身穿劲装的青年,剑眉郎目,英气勃勃,赫然正是涿郡留守高不凡!

    罗艺眼底闪过一丝寒芒,打马便迎了上去,拱手施礼:“北平郡通守罗艺,参见高大人!”

    高不凡热情地道:“罗将军不必多礼,一别经年,罗将军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啊!”

    罗艺此刻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想当初在关外初次见面时,高不凡还只是个贩马的小子,正试图前往契丹购买马种,自己当时还想收编他到麾下呢,结果只是短短几年的时间,这小子就爬到自己头上了,才十八九岁的年纪便位居正三品,妥妥的封疆大吏,简直是骇人听闻。

    “原来高大人还记得下官,下官真是受宠若惊啊。”罗艺勉强挤出了一副笑脸道。

    高不凡微微一笑,打量了一眼罗艺身后黑压压的三百骑兵,不动声地道:“罗将军可是来了很久了?”

    “也没多久。”罗艺脸上有点发烧,高不凡只带十骑前来赴约,而自己却带了三百骑,足足是人家的三十倍,而且高不凡还一身便装打扮,而自己披挂戴甲,全副武装,如临大敌的,这样一对比,高下立判。

    就好像大家约好了一起去海边游水,别人都穿泳衣拖鞋,你却穿了一套正装加皮鞋,你说尴尬不尴尬?

    此时,一直跟在高不凡身后的武大清咧嘴一笑道:“罗将军这是打猎,还是打仗?”

    嗯,武大清是高不凡麾下年青一代将领中武艺最高的,所以这次陪同高不凡一道前来赴约。

    罗艺脸色微僵,陆奇这货倒是有点急智,马上挽尊道:“北山很大,再加上眼下入冬了,猎物比较稀少,所以将军多带了些人手帮忙驱赶猎物,这样高大人和将军射猎起来会比较容易一些。”

    罗艺赞许地瞥了陆奇一眼,脸色也恢复了正常,高不凡笑道:“还是罗将军想得周到啊,早知本官也多带点人手了。”

    罗艺陪笑道:“谁带都一样,时辰不早了,不如咱们开始狩猎吧,要不然就该天黑了。”

    “现在才中午,不用急,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射猎不是?”高不凡一挥手,十名亲兵竟然就地铺开了一张席子,然后打开食盒,将携带的食物取出摆放在上面,供高不凡享用。

    罗艺等人不禁傻了眼,这位是来打猎还是野餐的?不过不得不说,高不凡带来的食物竟然极为丰盛,有酒有肉,还有糕点,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来保存的,竟然还冒着热气,就连陆奇和房风两人见了都食指大动,罗艺麾下那些骑兵更是不停地直吞口水。

    高不凡席地而坐,对着罗艺招了招手道:“罗将军何不坐下来陪本官喝两杯聚一聚旧?”

    罗艺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吃高不凡的食物,显然怕有毒,陪笑着道:“高大人客气了,下官也自带了干粮,高大人请自便。”

    高不凡闻言也不勉强,便自斟自饮起来,油淋淋的烧鹅腿,香喷喷的红烧肉,吃得那叫一个香。

    陆奇和房风见状,肚子竟不争气地叫起来,罗艺暗皱了皱眉,吩咐大家取出干粮吃午饭,只是那硬梆梆的冷面饼实在难以下咽。

    罗艺一边啃着面饼,一对三角眼不时往正大吃大喝的高不凡等人望去,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心中起起伏伏。

    “这个时候,如果我突然间下令冲杀上去,想必高长卿这小子就算武功再高也难逃一死吧?”罗艺心里琢磨着,三角眼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森冷的杀意。

    恰在此时,高不凡竟然望了过来,罗艺心中微凛,急忙收敛了杀意。高不凡若无其事,仿佛毫无所觉,举了举手中的酒杯道:“罗将军真不喝一杯?”

    罗艺陪笑道:“不必了,高大人请慢慢享用。”

    高不凡继续不紧不慢地用餐,目光不着意地看了一眼天空,发现白鹰还在,而灰雁却离开了,便站起来,拍着肚皮道:“吃饱了,开始狩猎吧!”

    罗艺目光一闪,也站起来上马,喝道:“赵校尉,你负责带人把山里的猎物赶出来供高大人射猎。”

    高不凡却摆手道:“如此射猎无疑于在屠宰场杀猪,有什么意思,不必了!”说完一夹马腹便驰了出去,武大清等亲兵也策马追了上去。

    陆奇和房风两人凑到罗艺身边,低声道:“听说高长卿此子武艺奇高,将军要小心了,千万不要靠得太近,也千万不要落单了。”

    罗艺点了点头淡道:“本将自有计较!”

    说完便率着五十骑远远地跟了上去,心中冷笑道:“高长卿呀高长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老子不管你葫芦里卖什么药,等进了山,老子就先下手为强把你做掉,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到时再寻一头猛兽,把尸体往前一丢,咬个稀巴烂的,然后对外宣称留守大人不慎死于猛兽之口,对朝廷也就有交待了,至于尉迟敬德,没有了高长卿撑腰,能闹得出什么风浪来?”

    ------题外话------

    三更完毕。

第513章 幽燕铁骑之威

    初冬时节的山林落叶遍地,大部份树木都光秃秃的,只有常青的松柏还泛着绿意。高不凡和武大清等十名亲兵进入山林后,立即便分散开来仔细地搜索前进,看样子这次是真的为了打猎而来。

    罗艺率众远远地跟在后面,目光犹疑不定,他对着身边的赵校尉低声吩咐道:“传令下去,待会看本将军动作,本将军的箭射向哪里就射向哪里,不得有丝毫犹豫,违令者斩。”

    赵校尉凛然应诺,立即将罗艺的命令逐级下达到每一名士兵身上。

    “将军,命令已经下达了,大家都准备好了。”赵校尉策马来到罗艺身边低声回禀道。

    罗艺点了点头,心情莫名的紧张,更多的却是兴奋,一双三角眼飞快地锁定了前方,那条在树木间时隐时现的熟悉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嘿嘿,待会几十枝利箭一口气射过去,任你高长卿武功再高也得变成刺猬!

    罗艺正意淫着高不凡满身箭矢的悲惨模样,突然崩的一声弦响,吓得他惊醒了过来,急忙下意识地伏身低首,警惕地四下张忙,此时,前方却传来了一阵欢呼声,看样子是高不凡有所斩获了。

    罗艺发现身后几十名亲兵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包括两名谋士陆奇和房风也是如此,不由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策马赶了上去,发现高不凡射杀了一只野鹿,一箭正中咽喉。

    “高大人好箭法,一箭封喉。”罗艺恭维道。

    高不凡笑道:“罗将军来迟一步了,本应咱们一起逐鹿的,现在鹿归本官了,没罗将军的份儿喽。”

    罗艺笑言:“没关系,这北山中应该不止一头鹿。”

    高不凡似笑非笑地瞥了罗艺一眼道:“要是遇到一头老虎或熊罴这样的猛兽才有更意思呢,罗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呵呵,不知这北山上有没有猛虎!”罗艺陪笑着道,眼角一阵乱跳,心底莫名的凛然,隐隐觉得高不凡话中有话,莫非这小子也存了老子一般的心思?打算在林中干掉老子,然后推到猛兽头上?

    一念及此,罗艺便更加警惕了,一直只跟在高不凡的身后数丈远,既不敢靠近,更不敢把后背暴露在高不凡眼前。

    一行人不断往山林深入,高不凡和十名亲兵已经射杀了十几头猎物了,大到野猪马鹿,小到山鸡野兔,收获颇丰,而罗艺竟然一箭未发。

    高不凡忽然停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回首对着罗艺笑道:“罗将军为何一箭未发?莫非看不上这些小兽?”

    罗艺眼珠一转道:“下官日前拉伤了右肩,暂时还不敢开弓,免得伤势复发,呵呵,高大人尽兴就好,下官横竖也只是作陪的。”

    高不凡闻言也不为意,一夹马便往北山的东边而去,罗艺面色微变,原来不知不觉,众人竟然到了薛万钧埋伏的附近了,再往几百米,那一千伏兵便暴露无遗了。

    罗艺心脏扑通的急跳起来,眼神犹豫不决,终于,前面的林间出现了一片树木较为稀少的开阔地带。

    好机会,就是这里!

    罗艺下意识地摘下了得胜勾上的角弓,正准备搭弓搭箭,高不凡却突然猛地回首使了一招犀牛望月,崩的一箭疾射而来。

    罗艺心头大震,猛地伏在马背上,结果高不凡这箭却是往天上射的,只听得一声呱的怪叫,一只又黑又肥的乌鸦从树上应声掉下来,刚好落在罗艺的马后。

    高不凡轻咦了一声笑道:“吓着罗将军了?实在抱歉。”

    罗艺不由面红耳赤地坐直了腰,武大清瞥了一眼前者手里拿着的角弓,惊讶地道:“罗将军不是拉伤了右肩吗,取弓作甚?”

    罗艺强颜作笑道:“眼见高大人箭无虚发,下官难免技痒,一时间下意识地取了弓,倒忘了自己肩膀有伤了。”说完把角弓重新挂回得胜勾上。

    高不凡哂然一笑,似乎并未怀疑,继续往前策马而行,罗艺既羞又恼,还有点后悔,暗骂道:“罗艺呀罗艺,你到底紧张啥?害怕啥?加上高长卿本人也只有十一人而已,你身后五十骑,不远处还有一千伏兵,一人吐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了,怕得个球啊,机会千载难逢,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干吧,不要犹豫了!”

    罗艺打定主意,再次伸手取弓,这时高不凡又突然一箭射出,不过这次却是往前方射的,但见箭去如流星,一名埋伏在前方的伏兵当场胸中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高不凡面色“大变”,喝道:“不好,有伏兵,大家快走!”说完拨转马头便往左侧驰去。

    武大清和九名亲兵急忙拨转马头紧跟在高不凡的身后。

    罗艺暗叫不妙,很明显,薛万钧所率的伏兵被对方发现了,他急忙弯弓搭箭向高不凡射去,同时高声道:“高大人哪里去?”

    崩……

    利箭快如电闪地直奔高不凡的脑后,只是大青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瞬间爆发力相当惊人,罗艺这一箭顿时便射空了,只在高不凡马后几米掠过。

    罗艺身后的五十骑兵见状也纷纷搭箭,准备射出,但是武大清等十名亲兵已经率先回首开弓射来,嗖嗖嗖嗖,十根利箭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当场射杀了十人。

    正所谓兵贵精而不贵多,这次跟着高不来前来的赴约的十人都中百里挑一的好手,五十米之内,绝对是百发百中的“狙神”。

    嗡……

    罗艺的亲兵虽然损失了十人,但几十支利箭还是射了出去,而高不凡和十名亲兵却配合得十分默契,十一匹马分散开来,错落有致,再加上树木的阻挡,绝大部份利箭都射空了,只有一名亲兵的后肩中了一箭。

    不过这名亲兵倒是相当硬气,虽然血染衣裳,还是一声不响的策马往前飞驰,一点也不落人后。

    罗艺不禁又惊又急,这次若让高不凡逃掉了,无疑于放虎归山,所以他大喝一声道:“追!”率先追了上去。

    埋伏着的薛万钧眼见暴露了,于是也不装了,率着一千伏兵喊杀着冲出,试图堵截高不凡等人的去路。

    高不凡和武大清等人在林间飞奔,很快便逃出了树林,沿着北山外围往西北方向逃去。

    在树林外面还有罗艺的两百五十名骑兵,眼见高不凡等人逃出树林,正不明所以,便见罗艺率着人追出来,一边气急败坏地大喝:“快拦住他们!”

    树林外面那两百五十名骑兵这才反应过来,急急打马追赶。

    天空传来一声鹰叫,一只白鹰展翅往北而去,地面上一路黄尘,高不凡和武大清等十名亲兵在前,紧接着是罗艺和几十名亲兵,然后是两百五十名骑兵,再往后就是薛万钧所率领的一千伏兵,四个梯队在荒野间追逐飞驰,甚是壮观。

    罗艺死死盯着前面飞驰的背影,既后悔又兴奋,后悔没有早下手,让高不凡有机会逃出树林,不过追杀得高不凡像条丧家之犬,也是一件让他十分兴奋的事。

    追了约莫五六里地,高不凡等人慌不择路,竟然一头扎入了一条山谷中。

    罗艺不禁狂喜,他认识那条山谷,因为他曾经过来这里,那是一条绝谷,没路的!

    “哈哈哈!”罗艺禁不住仰天狂笑,高长卿啊高长卿,你的好运气到头了,竟然跑到绝谷里面,这是嫌死得不够快啊。

    罗艺安逸了,稍稍放慢了速度,等待身后的两百多名骑兵追上,这才杀入谷口,想都不想就长躯直进,打算把高不凡这十骑碾碎在绝谷中。

    隆隆隆……

    一阵沉重得如同闷雷的声响从谷中传来,连地面仿佛都在震动,罗艺不由打了个突,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定眼往谷中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我的妈呀,什么怪物!

    原来此时,绝谷中竟然冲出了一支钢铁巨怪!

    “具甲铁骑!”罗艺失声惊呼,仿佛坠入了冰窖一般,浑身冷汗直冒。

    没错,此时从山谷中杀出来的正是一支五百骑的具甲铁骑兵,人和马都披着厚厚的铁甲,骑士只露一双森冷的眼睛,战马只露出四条腿,远远望去,就好像一群钢铁怪物,光是奔跑时发出的声响就震得地动山摇,那种一往无前,撼天裂地的威势令人心胆俱裂。

    ——快逃命!

    这是罗艺脑海中闪过唯一的念头,他拨转马头便疯狂地往谷外逃去,只是他身后还有几百骑呢,大家都亡命往谷外逃,结果秩序大乱,全堵在那了!

    高世衡和高世雄兄弟嗜血地舔了舔嘴唇,嘿嘿,时隔一年多,终于又可以开荤了,尽情享受吧,老子的大枪已经饥渴难耐了。

    轰……

    五百骑幽燕铁骑就像一股钢铁洪流,狠狠地撞了上去,倾刻间,钢铁洪流变成了血色洪流,堵塞的谷口仿佛被一只数百万斤重的铁锤狠狠地砸了一下,顿时变得畅通无阻,血色洪流排山倒海般冲了出去,只留下满地残肢碎肉,那画面实在是恐怖得让人窒息!

第514章 幡然醒悟

    徐世绩麾下的这支铁骑兵是高不凡的底牌,也是王牌,一直暗藏在御风马场中,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八百骑了,不过徐世绩这次只动用了五百骑。

    罗艺也就不知道这样一支铁骑兵的存在,否则他肯定会重新考虑是否要赴今日的约。

    连日以来,罗艺所派出的斥候只是在关注尉迟敬德,还有涿郡新近招募的一万新兵,哪料到高不凡竟然留有徐世绩这张暗牌!

    事实上,就在高不凡释放温彦博的那一天,徐世绩已经率着五百铁骑,趁着夜色悄咪咪地赶到了北山附近的这处绝谷中隐藏起来,而当高不凡的请柬送出之时,一切都已准备就绪,罗艺这个时候才开始加强侦察,自然就是徒劳了。

    当然,高不凡之前晾了温彦博十几天,又“款待”了温彦博十天,前前后后一个多月时间,所作的布置不仅仅只有这些,绝谷中的这场反伏击,只是环环相扣中的一环而已,真正的杀着还在后头。

    天空中有一双会飞的眼睛盯着,不仅能让高不凡准确地掌握敌军的位置,还能使到很多本来困难的操作,变成了可能。

    譬如此刻,驻守在渔阳县城中的尉迟敬德便已倾剿而出,向着新昌县城扑去了。

    且说五百骑幽燕铁骑倾刻就把罗艺麾下的三百骑兵给冲得七零八落,血洗绝谷,最后只有谷口外围的几十骑跑得快,侥幸逃脱掉了,罗艺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此时的罗艺已经丢盔弃甲,狼狈得如同丧家之犬,魂都几乎吓丢了一半,而此时那支铁骑又轰隆隆地追上来,罗艺哪里还敢停留,只能夺路亡命狂奔,结果迎面就遇上了薛万钧所率的一千兵马。

    话说薛万钧所率的一千伏兵步骑混合,所以速度比较慢,当他赶到时,谷口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将军,发生何事了?”薛万钧见到罗艺仅率几十骑狼狈逃回,而且还人人丢盔弃甲,神色惊惶,不禁又惊又疑。

    而罗艺一见薛万钧,不喜反惊,因为面对这样一支铁甲骑兵,普通骑兵也根本没办法抵挡,就更别说步兵了,来多少都只是盘菜啊,所以他挥手大喝:“速速撤退,撤退!”

    薛万钧正惊疑不定,地面的沙石已经在微微震动了,漫天的黄尘中,一支黑沉沉的铁甲怪兽队伍呼啸而来,轰轰的马蹄声震得人气血翻滚。

    具甲铁骑!!!

    薛万钧一见,同样吓得魂飞魄散,完蛋了,敢情高长卿竟然在附近埋伏了一支具甲铁骑,难怪敢仅率十骑赴约,敢情人家是在将计就计,诱自己这方出手啊,这样一来,不仅对方师出有名,还反伏击了自己这方一波!

    等等,高不凡的这支具甲铁骑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咦,那些铠甲怎的那么眼熟,不就是邓暠用来栽赃罗将军造反的那些铠甲吗?

    薛万钧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只是,现在也根本容不得他细想了,因为那些钢铁巨怪已经杀到近前,距离越近,那股可怕的磅礴气势自然感受得越真切,真的能让人心胆俱裂。

    “撤退!”薛万钧目眦尽裂,竭斯底里的厉声大喝,拨转马头亡命而逃,而罗艺早就率着几十骑兵从旁边呼啸而过了,死道友莫死贫道啊。

    薛万钧所率的一千伏兵吓尿了,骑兵还好点,逃得够快,而步兵则瑟瑟发抖,差点没把裤衩都跑掉。

    具甲铁骑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总比两条腿要快很多,所以很快,那些步兵便被追上了,瞬时遭到斩瓜切菜一般的屠杀,最后一哄而散,彻底的溃不成军了。

    罗艺和薛万钧一口气逃出了十几里地,把那支可怕的钢铁怪物甩得不见了踪影,这才稍为松了口气。

    罗艺定了定神,回头看去,发现身后只剩一百骑兵不到了,不由悲愤得仰天咆哮:“高长卿,他日若不报此仇,我罗艺誓不为人,啊啊啊!”

    话说罗艺今日带了三百骑,而薛万钧也率了一百骑和九百步兵,结果现在只剩下一百骑兵不到了,九百步兵更是一个都没剩下,要么被斩杀,要么就是逃散了,这些都是精兵啊,尤其是骑兵,来之不易,一下子不见了数百,肉痛得他直打哆嗦。

    薛万钧此刻也是惊魂未定,有点语无伦次地安慰道:“将军息怒,正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咱们大意着了高长卿的道,下次小心点就行,而且咱们的主力还在,还有再战之力。”

    罗艺点头道:“对,老子可以整军再战,万钧,我们赶紧回城,高长卿这小子阴险得很,说不定会趁机攻打新昌县城。”

    薛万钧失色道:“有这个可能,咱们快走。”

    于是乎,罗艺和薛万钧便率着残存的近百骑兵往新昌县城驰去,却不知天上正有一只白色的鹰隼不紧不慢地跟随着,足足跟了十几里地才突然加速,消失在新昌县城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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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罗艺和薛万钧等人将要回到新昌县城时,斜地里杀出了一支骑兵,但见为首之人如同铁塔一般,手持一杆长戟,立马拦在路中,大喝:“尉迟敬德在此,罗艺速速下马受死!”说完便冲杀过来。

    罗艺大吃一惊,薛万钧急忙道:“将军快走,属下来拦住他!”

    薛万钧拍马迎了上前,尉迟敬德狞笑一声:“来得好!”一戟便铲过去。

    薛万钧也是力量型的猛将,使一根铁枪,举枪一架,登时咣的一声炸响,震得两人的座骑都悲啸一声。

    罗艺趁机往东北边逃去,结果没跑多远,路边又杀出一声人马来,为首之人正是小将崔子胜和崔子健兄弟,一人使一支长矛,就像双龙出海,向着罗艺杀来。

    罗艺招架了几个回合,不敢恋战,只能往卢龙塞的方向仓皇逃去,崔子胜和崔子健兄弟对视一眼,率骑兵不紧不慢地追赶。

    且说罗艺一直逃啊逃啊,逃得是丢盔弃甲,逃得是日薄西山,晚霞如血……

    终于,罗艺胯下的战马跑不动了,悲啸一声倒在地上,口吐血沫,再也起不来了。

    罗艺惊惶之间回首一看,发现身后竟然空无一人了,只剩下他一个光棍司令,不由悲从中来,对着天边的夕阳仰天长叹,这是天要亡我罗艺吗?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急蹄声,罗艺只以为追兵又杀到,急急拖枪就走,奔入道旁的草丛中躲了起来。

    很快,只见十数骑追至,为首之人赫然正是薛万钧,只是十分狼狈,浑身都是血污,腿上还插着一根箭。

    薛万钧显然认出地上倒毙的那匹马正是罗艺的坐骑,不由心中一凉,举目四顾,但见暮色苍茫,哪里还有罗艺的身影。

    “将军!”薛万钧悲愤地高声呼叫。

    “万钧!”罗艺此时也看清来人,急忙从道旁的草丛中钻了出来。

    “将军!”薛万钧见到罗艺还活着,不禁又惊又喜,连忙下马,把自己的坐骑让给罗艺道:“将军快上马,前面就是卢龙塞了,咱们进了塞就安全了。”

    罗艺感动地道:“万钧,好兄弟,我罗艺欠你一命,他年我罗艺若为人上人,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说完便翻身上了马。

    于是乎,薛万钧等人便护着罗艺逃到了卢龙塞前,亮明身份叫开关门,顺利地逃了进去。

    这时,罗艺才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正是又恨又怕,又怕又怒,一双三角眼尽是恶毒。

    “将军,高长卿偷偷打造具甲铁骑,反意昭然若揭了,消息一旦传到杨广耳中,杨广必容他不得。”薛万钧沉声道。

    罗艺恨声道:“高长卿既然能把铁骑亮出来,自然怕杨广知道,或许,这王八蛋还会把屎盆往老子头上扣,万钧,还记得邓暠栽赃我的那十具铠甲吗?跟高长卿那些铁骑兵一模一样。”

    薛万钧失声道:“真的一样,难道……栽赃将军的其实不是邓暠,而是高长卿?”

    罗艺阴沉着脸点头道:“本将和邓暠都中了高长卿的诡计了!”

    薛万钧倒吸了一口冷,脱口道:“好歹毒的诡计啊,一石二鸟……咳!”

    薛万钧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不对,这不岂不是说将军是鸟吗?

    罗艺阴冷地道:“何止如此,因为此事,高长卿还成功上位,接任涿郡留守一职。不过高长卿人在洛阳,不太可能是他实施的毒计,而魏征此人怕也没这种本事,尉迟敬德就更不可能了,可见高长卿的身边除了魏征外,还有其他高人相助。”

    薛万钧面色微变道:“那万彻他岂不是危险了?”

    薛万彻负责率主力留守新昌县城,薛万钧有点担心弟弟也遭到算计。

    “放心吧,城中有过万兵力,高长卿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破的,万彻不会有事,待我们整顿好兵马,再回新昌县城与万彻会合!”罗艺反过来安抚道。

    薛万钧咬切齿地道:“若万彻有个不测,老子与高长卿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第515章 筛子(第三更)

    话说崔子胜和崔子健兄弟二人追至卢龙塞下,眼见罗艺和薛万钧狼狈进了关塞,便收兵返回,路上正好遇上了高不凡和徐世绩。

    此时徐世绩麾下的五百骑幽燕铁骑已经脱下了重甲,由马车拉着沉重的铠甲不紧不慢地往新昌县城赶去。

    “参见大人,见过徐军师!”崔氏兄弟上前恭敬地施礼,目光望向马车上的重甲,充满了羡慕和敬畏。

    徐世绩一身黑色长衫,腰间挎着一柄长剑,头戴于顶范阳笠,看着颇有些神秘,就目前而言,他还不便光明正大地露面。

    高不凡问道:“战况如何?”

    崔子胜有点得意地道:“正如大人所料,我等已经将罗艺赶进了卢龙塞中,而尉迟将军目前也率兵包围了新昌县城了,但愿卢校尉那边进展顺利吧。”

    卢校尉即是卢升,乃后起之秀中的第一人,是高不凡重点培养的对象,所以这次单独派了他一个特殊的任务,也是最艰巨的任务,如果能顺利完成,高不凡日后会让他独当一面。

    且说高不凡和徐世绩赶到新昌县城下时,天色已经完黑下了,但见新昌县城四门紧闭,城头上灯火通明,披坚执锐的士兵正来回巡视,戒备十分森严。

    尉迟敬德得闻高不凡和徐世绩到了,连忙出营来相迎,有点惭愧地道:“属下一时大意,竟然让薛万钧逃脱了,请大人责罚。”

    高不凡神色轻松地道:“逃掉便逃掉吧,对大局影响不大,尉迟将军辛苦了,城中的情况如何?”

    “留守新昌县城的是薛万彻,城中大约有一万兵力,想拿下并非易事。”尉迟敬德神色郑重道。

    徐世绩淡然一笑道:“有时候人多也并非好事,就好比一只筛子,越大,漏洞就越多。”

    尉迟敬德心中一动,脱口道:“莫非大人和徐军师在城中留了后手?”

    高不凡只是微笑不语,打马来到城下,对着城头气沉丹田厉声喝道:“本官乃涿郡留守高长卿,罗艺借狩猎之机谋刺上官,已然被本官斩杀,本官命尔等速速打开城门投降,否则以谋反罪论处。”

    高不凡的声音不疾不徐,远远地传了出去,清晰的传进了城头上每一个人的耳中,瞬时间,城上的守军都开始慌乱起来。

    薛万彻此刻也在城头观察敌情,闻言不禁心神剧震,也有点乱了方寸,不过此人倒是有几分谋略,眼见军心不稳,立即探头出去厉声驳斥道:“高长卿,休得信口胡言,肯定是你意图谋反,所以借狩猎之机对罗将军下毒手!”

    高不凡冷然道:“薛万彻,罗艺到底有没有谋刺上官,你自己心知肚明,你大哥薛万钧率一千人马埋伏在北山东麓,你以为是为哪般?”

    薛万彻心头狂震,脱口道:“高长卿,你把我大哥怎样了?”

    高不凡淡道:“想见你大哥,现在开城投降还来得及,本官念在你将功折罪的份上,尚可饶恕你,倘若负隅顽抗,便以谋反之罪论处。”

    薛万彻面色阴晴不定,似乎在思索着高不凡此番话的真伪。

    “本官给你一莜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日若不开城投降,本官便下令攻城,到时你们所有人等都是反贼,主犯夷三族,从者斩首示众!”高不凡说完便转身离开,根本不留给薛万彻任何思考的余地!

    眼见高不凡策马离开,城头上的守军不禁面面相觑,忐忑不安,很明显,高不凡不费一兵一卒,只是一番话便扰乱了城中的军心。

    薛万彻见到手下的将官眼神都不对,不由暗叫不妙,连忙大声道:“大家不用慌,高长卿只是故意扰乱咱们军心而已,罗将军肯定还活着,我大哥也肯定没有落在他手中,否则高长卿早就押着他们来城门前示威了。”

    众人一想也对,倒是稍稍镇定下来。薛万彻又安抚了众人几句,吩咐大家守好岗位,一边派出几拨探子从其他城门出城查探消息。

    深夜,朔风如刀,寒意透骨,薛万彻睡不着,他浑身披挂坐在堂上等候斥候的消息,那杆马槊就靠在墙边。

    三更的更鼓打响了,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薛万彻一个激灵,腾的一下站起来,大声喝问道:“可是敌人攻城了!”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大声禀报道:“启禀薛将军,属下打探到罗将军的消息了。”

    薛万彻大喜,急忙问:“快讲,罗将军何在?”

    “罗将军和薛将军都在卢龙塞,安然无恙!”斥候道。

    薛万彻闻言松了口气,哈哈笑道:“高长卿,想诓老子,没那么容易!”

    话音刚下,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一名亲兵闯了进来,焦急地道:“薛将军,不好了,粮仓失火了。”

    “什么?”薛万彻失声惊呼。

    “薛将军不好了,库房失火了!”

    “薛将军不好了,后面马厩失火了!”

    “薛将军不好了……”

    城中各处失火的消息突然像雪片一般飞了进来,薛万彻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急忙提起马槊冲出大堂,果然见到马厩的方向浓烟滚滚,不由惨叫一声:“我的马!”

    薛万彻以最快速度奔到马厩,结果发现自己那匹坐骑已然不知所踪了,顿时一股寒意直透脑门,有奸细!通守府里面有奸细啊!

    嘿,何止罗艺的通守府里面有奸细,其实整座新昌县城都早已经被渗透成筛子了,否则,你以为徐世绩当初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十具铠甲运入城,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到徐阿九的米铺中的?

    原来,这座新昌县城中除了清河崔氏的人,还有很多幽燕七姓的人,涉及各行各业,就连罗艺新近招募的兵员当中也有不少是幽燕七姓的子弟,说是渗透成漏子一般也毫不夸张。

    得士族者得天下,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

    高不凡撒了一个多月的网,主要目的就是图谋新昌县城和临榆关,至于卢龙塞,则是高不凡故意留给罗艺的生门,目前他还不想要罗艺的性命,要不然罗艺只怕连逃到卢龙塞的机会都没有。

    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高不凡提前部署在新昌县城中的内应便起作用了,城中几乎同一时间燃起了大量的火头,就连通守府也没幸免,倾刻间火光冲天。

    而守军中的内应该则第一时间打开了城门,尉迟敬德率、武大清、徐世绩各率一支骑兵,分别从西门、南门和东门杀入。

    城中的守军倾刻就被打蒙了,部分倒霉的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成了刀下鬼,剩下的则一哄而散,说是上万兵力,结果,竟然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薛万彻眼见城火光冲天,城门方向蹄声如雷,喊杀声直入去霄,立即便知大势已去了,当机立断,带着数十亲兵往北门方向逃去,因为眼下只有北门是静悄悄的,还没有被敌人攻入。

    薛万彻率着数十亲兵成功从北门冲了出城,仓皇间扭头望去,但见城中火光冲天,喊杀声鼎沸,不由憋屈得想吐血,连敌人都没见着就稀里糊涂地丢了城池,这无疑是他打过最憋屈的一仗。

    “薛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先去卢龙塞和罗将军会合再作打算吧!”一名亲兵劝道。

    薛万彻不由长叹一声,策马驰入了黑暗当中,结果没跑多远,前方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只邮一支人马静静地拦在了路中,为首那人骑着一匹神骏非常的大青马,剑眉朗目,腰挎长刀,如渊嵉岳峙,赫然正是涿郡留守高不凡高长卿!!!

    “薛万彻,本官恭候多时了,投降,或者死!”高不凡的语气十分平静,若有如雷霆万钧,狠狠地砸在薛万彻和他的一众亲兵心坎上。

    薛万彻勉强定了定神,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马槊,厉声道:“高长卿,有没有胆跟本将大战三百个回合?”

    高不凡笑了,拔出腰间长刀谈道:“三百个回合就免了,三个回合倒是可以成全你!”

    “杀!”薛万彻猛一夹马腹,咆哮着向高不凡冲了过去,手中的马槊几乎与身体形成一条直线。

    毫无疑问,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凌厉的一槊!

    ------题外话------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月票破七百了,纪录一破再破。加更,谢谢各位老板!这个月更了差不多二十万字,牛逼牛逼,老陈焕发第二春了。

第156章 想念老魏

    薛万彻人马合一,朝着高不凡的胸口就是一槊刺去,身体与马槊几乎绷成一条直线,仿佛那毒龙出海,气势万千,而与此同时,高不凡也轻夹马腹,大青马便像箭一般狂飙而出,但见一道灿然刀光从高不凡手中霍然劈出,凛若九天银河泻地。

    ——咣!

    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马槊被劈得荡了开去,而高不凡手中的长刀已经从斜劈变成了横拖,趁着两匹马错身而过这一刻,快如闪电一般扫中了薛万彻的胸口。

    ——嘭!

    薛万彻登时离鞍飞起,人在半空便狂喷一口鲜血,然后划出一道华丽的抛物线,狠狠地摔倒在尘埃中。

    薛万彻那匹座骑往前奔出了十几米才停住,回头茫然四顾,而此时高不凡也勒定了马,头也不回地低喝一声:“绑了!”

    一个照面,仅仅只是一个照面,薛万彻便被斩落马下,如果高不凡用的不是刀背,此刻前者估计已经一刀两段了。

    这一招连梢带打,犹如行去流水般,一气呵成,在场绝大部分人甚至连高不凡是如出刀的都未看清,战斗已经结束了,实在令人乍舌不已!

    四下里足足静寂了两秒钟,紧接着才响起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几名亲兵冲上前把薛万彻五花大绑,而薛万彻麾下那几十人亲兵被高不凡的威势所慑,竟然没人敢上前搭救,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将被绑走了。

    高不凡长刀在手,气势巍峨如山岳,目光冷冷地扫过薛万彻那几十名亲兵,竟无一人敢与之对视,纷纷垂首低眉。

    “投降!”高不凡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仿似冰粒掷地有声。

    叮当……

    有人率先丢掉了兵器,紧接着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所有人都扔掉了兵器下马投降。

    高不凡曾经斩杀“黑龙”,传言乃是将星转世,如今又亲眼目睹其宛若天神一般的身手,再加上城池被破,敌众我寡,薛万彻这些亲兵哪里还兴得而反抗之心。

    高不同凡一挥手,便有士兵上前把降兵的兵器和马匹收缴了,并且将降兵捆绑看管起来,而此时城中的战斗还有继续,嗯,与其说战斗,还不如说是受降,因为城中的守军大部份都没有抵抗意志,根本不用动手,只需喝一声降者不杀,便都乖乖地扔掉兵器投降了。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尉迟敬德和徐世绩等人便轻松地控制了全城,伤亡竟不超过百人,却俘虏了七八千人,斩获战马八百余匹,还有各式兵器上万件。

    接下的工作就是安置俘虏,救治伤者,还有灭火,而就在灭火的过程中,尉迟敬德麾下的人在兵器库中“发现”了五百套人马具甲,从而“证实”了北平郡通守罗艺私铸铠甲,打造铁甲骑兵,意图谋反的事实。

    于是乎,涿郡留守高长卿立即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奏本,星夜飞报江都,向皇帝杨广上报了此事,而北平郡太守邓暠谋反一案也得以结案了,事实上,邓暠并没有造反,相反,邓暠还是个大功臣,他发现了罗艺私造人马具甲,本欲抓捕罗艺的,可惜被却罗艺先下手为强杀害了!

    且说高不凡一举拿下了新昌县城后,第二天便贴出了安民告示,手下士兵也对百姓秋毫无犯,城外城内的百姓渐渐安定下来,开始逐步有序地恢复生产。

    罗艺和薛万钧两人在卢龙塞中躲了一晚,见到高不凡没有派人来攻,倒是松了口气,第二天便派出斥候试图联系新昌县城中的薛万彻,结果发现一夜之间,新昌县城已经易主了,急忙飞报回卢龙塞。

    “什么?新昌县城被高长卿拿下了?”罗艺和薛万钧两人一听这个消息,都有点难以置信,要知道城中有近万守军,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被高不凡攻破了呢?

    罗艺又派出了几拨斥候前往确认,证实新昌县城已经失手,而且守将薛万彻也被擒之后,不禁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便晕倒在地上。

    薛万钧此时也仿佛坠入冰窖之中,尼玛,这个高长卿也太厉害了吧,短短一天一夜便等于把整个北平郡给抢过去了,自己等人就好像蝼蚁一样被他玩得团团转转。

    “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咳……”这已经是薛万钧第二次说这句话了,总显得有点苍白得可笑,连他自己也安慰不了,所以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没错,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败了又败,那就是无能了……不对,不能怪自己无能,只怪高长卿太狡猾,太不厚道了,连环计真特么的毒!

    罗艺定了定神,反过来安抚薛万钧道:“高长卿这王八蛋委实阴险,竟然在新昌县城中安插了内鬼,不过咱们未必就完全输了,只要卢龙塞和临榆关还在咱们手中,主动权就在咱们手中,总有一日,本将定会把北平郡夺回来,不止北平郡,整个幽州迟早也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话虽这么说,不过罗艺的眼神明显有点发虚,没见有底气,这次他真的被高不凡打得有点怕了。

    薛万钧显然也是如此,有点投鼠忌器地道:“可是万彻落在高长卿手里,该如何是好?”

    罗艺目光闪烁,安慰道:“高长卿既然只是绑了万彻,万彻应该暂时没见性命之忧,回头我们再想办救他。”

    罗艺这番话同样的苍白无力,薛万钧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

    新昌县城中,温彦博心情复杂地进了通守府,当他看到面带微笑,居中而坐的高不凡时,心中便更加复杂了,上前施礼道:“鄙人温大临,参见留守大人。”

    高不凡故作讶然道:“只是数日不见而已,温先生似乎清减了少许,还如此疲惫,难道昨晚没睡好?”

    温彦博很想骂娘,但又没那个胆子,只能苦笑道:“大人何必明知故问。”

    高不凡哈哈一笑道:“温先生也不要对本官有怨言,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罗艺此人生性多疑凉薄,他要是真的信任温先生你,怎么可能轻易被本官离间到,所以温先生不应该有怨言,还应该感谢本官让你提前认清一个人,得以及早抽身。”

    温彦博沉默不语,这几天他不仅遭到了罗艺的冷落,实则还被软禁监视了,所以此刻也有点心灰意冷!

    高不凡微笑道:“温先生的精神不太好,来人,带温先下去休息。”

    一名伶俐的亲兵立即走了进来,客气地道:“温先生,请跟小的来。”

    温彦博愕了一下,他本以为高不凡会顺势拉拢自己投效的,没想到高不凡竟然只字未提,本来想矜持一下都没戏了,既失落,还有点不服气,便拱了拱手,跟随亲兵离开。

    “温先生,便在此房间暂住吧,有什么需要可以找下人。”亲兵把温彦博带到一个独立的小院子便欲离开。

    温彦博终于忍不住问道:“留守大人这是何意?软禁鄙人吗?”

    亲兵笑了笑道:“温生先误会了,这里没人看守,温先生来去自由,咱们大人说了,温先若喜欢留下便留下,喜欢离开就离开,房间中的包袱里面有两套新衣,还有一万钱,送与温先生作盘缠。”

    温彦博面色变幻,良久才挥了挥手示意亲兵离开。

    亲兵拱手一礼,转身离开了院子!

    温彦博走进房间,果然见到床上搁着一个包袱,旁边的钱袋鼓鼓囊囊的,提起来十分坠手,一万钱是绝对有的。

    温颜彦在床边坐了片刻,似乎在做思想斗争,最后还是打开了包袱,取出一套新衣,站起来喝道:“来人!”

    一名婢女应声走了进来,恭敬地道:“温先生有何吩咐?”

    “准备热水,鄙人要沐浴更衣!”温彦博吩咐道。

    婢女应声退了出去,很快便和另一名婢子抬着浴桶进来,又提来了热水,服侍温彦博沐浴更衣。

    “回禀大人,温先生吩咐婢女取水沐浴更衣了!”亲兵到回大堂向高不凡禀报。

    高不凡和杜如晦相视一笑,徐世绩叹了口气道:“恭喜大人又添一员俊才。”

    高不凡笑道:“既然是恭喜,世绩何故叹气!”

    徐世绩抬头看着房梁道:“属下只是想起一件不堪的往事,有感而发而已!”

    高不凡不禁哑然失笑道:“往事已了,来者可追,世绩应该着眼未来才是,颇如临榆关,咱们还没拿下。”

    徐世绩道:“临榆关还是看卢升那小子吧,属下更应该琢磨上谷郡。”

    高不凡连忙道:“你还是别琢磨了,我担心二哥会把你打出屎来。”

    徐世绩差点喷出一口茶水,皱眉道:“大人觉得李靖比属下强?”

    高不凡轻咳一声道:“杜先生,你今天吃糖醋鲤鱼了吗?”

    杜如晦摇头道:“并没有!”

    “怪哉,哪来的醋味?怪呛的!”

    杜如晦和徐世绩同时喷出一口茶水来。

    “属下突然有点想念老魏了!”徐世绩叹了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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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迂回穿插

    由于燕山山脉的阻隔,华北平原和辽东平原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隋唐时期还只有三条道路可通,分别是平岗道,卢龙道和傍海道。

    平岗道的在奚口,需绕道蒙古高原,都是山路,所以不仅难走,也是距离最长的。

    卢龙道的在卢龙塞,也就是现在所称的喜峰口,同样也是难行的山路,不过距离要比平岗道近很多。

    傍海道的在临榆关,这条道路最短,也是最好走的,傍海道又被称为辽西走廊,濒临渤海,道路平坦,适合大军通行,不过也有个缺点,就是容易受海潮影响,常年积水,形成大片沼泽地,只有冬天道路结冰了才容易通过。

    前几年杨广三征高句丽,为了缩短后勤物资运输时间,所以专门征调役夫修筑堤坝挡住涨潮的海水,傍海道的道路条件才变得好了起来,来往的商旅频繁,傍海道也渐渐取代了卢龙道,成为华北平原和辽东平原之间的主要纽带。

    一个多月前,卢升接到了高不凡派给他的秘密任务,率一支三百人的轻骑从奚口出发,走平岗道潜入柳城郡,当然,目的并不是要偷袭柳城郡,而是绕道柳城郡,切断辽西走廊,断掉临榆关守军的退路和粮道,配合北平郡这边的友军前后夹击临榆关。

    这个任务无疑相当艰巨的,第一,平岗道需要通过奚人的地盘,若是遇上奚人,少不得一场恶战;第二,道路崎岖难行,而且十分遥远,孤军深入,没有补给,没有后援;第三,柳城郡是罗艺的地盘,一旦被识破,后果不堪设想。

    冬月十五,西北风在耳边嘶吼着,天色阴沉沉的,只怕是要下雪了。

    卢升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和皮手套,还有毡帽,不禁暗暗庆幸高大人考虑周到,要是没有这套装备,现在他们会很难熬。

    此时,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叫,卢升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威武的雄鹰从黑沉沉的铅云之上飞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这只雄鹰叫铁嘴,是崔诗柔今年驯养的新猎鹰之一,正是由于铁嘴在天空中盯着,卢升这支人马才顺利通过了奚人的地盘,穿越群山,成功潜入了柳城郡。

    此刻,卢升等人正走在傍海道上,朝着临榆关方向行进!

    卢升和铁嘴交流了片刻,然后扔给后者一根肉条,这只雄鹰便再次腾空而起,消失在天空之上。

    卢升抽出了腰刀,咣咣地敲了敲马镫,大声道:“弟兄们,注意了,咱们后面来了一队客人,咱们得回头迎一迎。”

    众弟兄精神一振,毫不犹豫地拨转了马头,因为大家都道,卢校尉向来无利不起早,这队所谓的“客人”肯定是一群能吃得下的肥羊,否则卢校尉不可能让大家动手的,这一路上他们爬山涉水,没有后勤补给,全靠路上打劫了两回“肥羊”获得补给,而这些“肥羊”要么是奚人,要么是契丹人。

    且说卢升等人拨转马头往回奔了数里,果然遇见了一支押运粮草的队伍,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大家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罗艺的人马在往临榆关运送补给了。

    所以卢升一声令下,三百骑便冲了过去,还一边哗哗地怪叫:“此路是俺开,此树是俺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这支负责押运粮草的队伍正是罗艺麾下的部队,正从柳城郡往临榆关运送补给呢!

    话说临榆关和卢龙塞的粮食原本是北平郡就近补给的,但是现在北平郡已经被高不凡占领了,罗艺没办法,只能从后方的柳城郡调运粮食来应急。

    这支负责押送粮食的队伍约有三百名官兵,另外还有一千名征调来的民夫。为首的官兵是名族帅,突然见到支“马贼”迎面杀来抢粮,不由面色微变,不过这名族帅倒也尽职尽责,并没有丢下粮车逃跑,反而策马迎了上来,厉声大喝:“哪里来的毛贼?胆敢打劫北平郡通守罗艺罗大人的军粮,找死!”

    卢升不禁暗暗好笑,看来这位同行的眼神儿不太好,你见过装备如此精良的马贼吗?

    “射!”卢升只是冷喝一声,数十支箭便呼啸而出,那名族帅和其身后的十几名官兵当场被射杀。

    “杀人啦!马匪杀人啦!”

    那些役夫眼见官差头目被马贼射杀,立即吓得一哄而散,而负责押运粮草的三百步兵也屁滚尿流地逃散了。

    卢升率着三百骑兵追杀了一通,将官兵全部杀散了,这才罢休,又把部份逃散的役夫抓了回来。

    “卢校尉,好多粮食啊,哈哈,这次咱们赚大发了,再也不用为粮食发愁了!”众弟兄兴高采烈地围着上百辆粮车,笑得是见牙不见眼。

    卢升却是眼珠一转,立即计上心头,笑道:“这么多粮食,咱们哪吃得完?还是给临榆关的袍泽送一些去吧,独食难肥嘛。”

    “卢校尉,你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咱们是来取临榆关的,咋还给人家送粮食了呢?”一名什长不解地道。

    卢升飞起一脚便踹在这货的屁股上,骂道:“榆木脑袋,给老子滚一边去。”

    这名什长也是心眼实,揉着屁股委屈地闪到一边去,低声问旁边的弟兄道:“哥们,卢校尉干嘛生气?”

    这位哥们轻咳一声道:“估计卢校尉觉得你的屁股更应该长在脑袋这个位置。”

    “为啥?”

    “因为那样子,你的脑袋里装的就是屎了!”

    这位什长不由翻了个白眼骂道:“王八蛋,你骂俺脑子里有屎!”

    “你才知道?”

    “俺嫩死你!”

    卢升不禁哭笑不得,走到那些役夫面前,和颜悦色地道:“你们放心,咱们弟兄只求财,不伤人命,都起来继续押送粮食,等到了地头不仅放你们走,还每人分一袋粮食,如何?”

    一众役夫将信将疑,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便对方说的不是真话,他们也没有胆子反抗啊!

    于是乎,一人行又押着粮车往临榆关的方向而去,只是役夫跑了近半,所以卢升下令丢弃了一半的粮车。

    那些役夫见到这群马贼竟然把到手的粮食也随便丢弃掉,都觉得怪怪的,不过也开始有点相信,卢升事后会给每人分一袋粮食了,因为丢弃的那部份粮食就足给他们每人两三袋了。

    啧啧,这些马贼真大方!

    接下来,卢升便让人举起抢来的旗帜,押着粮食大摇大摆地往临榆关而去。

    虽然这一个多月以来,卢升都没办法和高不凡联络,并不知目前北平郡那边的情况,但是卢升这小子聪明啊,此刻见到临榆关竟然从柳城郡调运粮食,便猜到高大人肯定得手了,极大概率已经占领了北平郡,否则临榆关没必要舍近求远,从后方的柳城郡调运粮食。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正当卢升等人从傍海道接近临榆关时,尉迟敬德也率着三千人马抵达了临榆关下,舌绽春雷般,对着城头上大喝:“关内的守军听好了,北平郡通守罗艺私造铠甲,杀死北平郡太守邓暠,现已被涿郡留守高大人查明,上报朝廷。如今整个北平郡已经在高大人的控制之下,尔等若是识时务,立即开城献关投降,否则以谋反罪论处!”

    “尉迟敬德,少在这里浪费唇舌了,有种就来攻,老子等你!”一名虎头虎脑的家伙从城上探出头来开骂。

    话说这名守关将领叫韩彪,是罗艺的心腹,也是义子之一,所以对罗艺十分忠诚,显然不可能开关投降。

    尉迟敬德狞笑道:“韩彪,且回去洗净脑袋,等本将来取。”

    韩彪不屑地道:“那要看你尉迟敬德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我呸!”

    临榆关地形险要,关城修得又高又厚,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以韩彪才如此有恃无恐。

    尉迟敬德冷哼一声,并没有下令攻城,而是转身返回了营地中。

    韩彪不屑地道:“我呸,谁说尉迟敬德勇冠三军的,老子看他就是怂包一个,光说不练假把式。”

    此时,天空中飘落了一些白色的小东西,韩彪抬头一看,发现原来是下雪了,细碎的雪屑纷纷扬地落下,北风如刀割面。

    韩彪见状哈哈大笑道:“下雪了,下得好,下得妙,这下尉迟敬德就更休想攻城了,等明年开春之后吧,哈哈哈,再下大些就更妙了,冻死尉迟敬德这龟孙!”

    韩彪大笑着下了城头,此时,一只雄鹰冒着风雪飞临了临榆关上空,盘旋了几圈便往东飞去了。

    尉迟敬德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大喜过望,暗忖道:“铁嘴出现了,卢升这小子肯定就在左近,这小子可以呀,竟然成功了,嘿嘿,韩彪,且让你得瑟,很快老子就能砍掉你的脑袋,呸!”

    且说韩彪下了城头,一名亲兵惴惴不安地道:“韩将军,咱们的存粮不多了,最多再支撑五天。”

    韩彪不以为然地道:“放心,义父已经从柳城郡调运粮食过来了,这几天应该就能到。”

第518章 骗关

    韩彪这张乌鸦嘴还挺灵的,雪果然越下越大了,西北风在竭斯底里地咆哮。

    “嘿嘿,下吧下吧,冻死尉迟敬德这龟孙子。”韩彪躲在温暖的室内烤着火,心情美美的。

    这时,一名亲兵挟着一阵风雪闯进室内,韩彪不禁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骂道:“赶着去投胎啊,就不能慢点,快赶紧把门关上,外面风大雪大,想冷死老子。”

    那名亲兵连忙把门掩上,挡住灌进来的风雪,一边伸手到火上烤了烤,一边讪讪地道:“韩将军,咱们的军粮到了,在外面等着进关呢,您要不要去亲自接一下?”

    韩彪闻言一下子跳起来,扇了亲兵一记后脑勺道:“入你娘亲的,咋不早说,真是个憨包!”

    韩彪急急戴上毡帽,又系上披风便往屋外跑,一众亲兵也只好连忙跟了出去,这种天气,大家都想待在室内,但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就饿得慌,军粮送到关门外了,别说下雪,就算是下刀子也得接啊。

    且说韩彪冒着风雪赶到东城门的城头,往外面一看,果然见到关门前停着一支车队,负责押运粮食的弟兄们,还有那些役夫们都冻得在风雪中瑟瑟发抖。

    “愣着干啥,给弟兄们开关放行啊,都快冻成龟孙了!”韩彪大声吩咐道。

    如今风大雪大,卢升等人身上落满了积雪,再加上的确押运着几十两粮车,举着的旗帜也表明是友军,最关键的是,这个方向来的队伍只能是打柳城郡来的,所以韩彪作梦也想不到会是敌人,所以根本没有细看细思就下令开关放行了。

    眼见临榆关沉重的关门在缓缓地打开,卢升和一众弟兄都兴奋不已,暗暗握紧兵器等待着。

    “进关!”卢升一挥手,运粮队伍便从关门鱼贯而入。

    韩彪从城头上快步走了下来,一边大声喝问道:“运粮的弟兄们,你们长官何在?”

    卢升一声不响,只是低着头快步往前走,好让队伍尽量多的进入。

    这时韩彪已经顺着登城石级下了城头,而卢升已经走到前面去了。韩彪有点恼火地追上前几步吼道:“停下,你聋了吗?懂不懂规矩,?”

    卢升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陪笑道:“风雪太大,刚才没听清,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韩彪翻了一记白眼道:“连老子都不认识,你新来的……咦,面生得很,你小子真是新来的?”

    韩彪发现卢升十分面生,不由露出狐疑之色,卢升笑道:“是啊,我们都是新募的兵,第一次执行任务,恕属下眼拙,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韩彪冷哼一声道:“原来是新来的,难怪不认识俺韩彪。”

    卢升眼珠一转道:“原来是韩将军,小的久仰大名啊,听过韩将军臂力过人,能开三石弓,了不起!”

    韩彪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冷哼一声道:“你小子也甭拍马屁了,这次运了多少粮食来?尉迟敬德那龟孙正在关城的另一边虎视眈眈呢,本将军的兵必须有足够的粮食吃饱了。”

    卢升闻言暗喜,敢情尉迟将军就在对面关门外啊,这也就好办了。

    本来卢升还担心自己的兵力不足的,听闻尉迟将军就在另一边关门外,顿时没有了顾忌,嘿嘿一笑道:“韩将军放心,人死了绝对不会饿肚子!”

    韩彪愕了一下,心中突兀地生出一丝不妙的预兆来,下一秒,卢升手中已经寒光一闪而过。

    “你……”韩彪只说了一个字,便觉脖子一凉,脑袋已经飞上了半空,鲜血就像喷泉,在风雪之中狂喷而出。

    扑通……

    韩彪的头颅掉落在雪上,染出大片大片的殷红色,那眼睛还惊怒地大睁着,甚是瘆人!

    卢升这一动手,身后的弟兄也立即动手了,悍然拨刀袭杀身边的守兵,等那些守兵反应过来,大部份都成了刀下鬼了,负责押运粮车的役夫们吓得抱头钻到车底下。

    “弟兄们,尉迟将军就在那边,跟我冲,打开城门就大功告成了!”卢升提着血淋淋的腰刀往对面的关门冲去。

    此前由于担心被识破,卢升等人把马匹留在距离临榆关数路之外的一处山谷中,所以眼下都是步行,不过,三百弟兄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奔跑起来速度依旧惊人,就好像一群下山猛虎,很快就杀到了对面的关门下,一部份人杀上城头控制高处,一步份人则负责抢夺城门。

    眼下正风雪交加,关城中大部分守兵都猫在室内躲避风雪呢,再加上守将韩彪一开始就被宰了,所以卢升等人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就杀上了城头,并且顺利把城门打开。

    卢升让弟兄把城头上的门楼给拆了,淋上火油点燃,倾刻间浓烟滚滚,又取出自己的旗帜升了起来。

    “尉迟将军,临榆关城头好像有情况!”

    城外的军营中,一名亲兵眼见城头起火,而且升起了一面军旗,急忙报进了中军大帐中,尉迟敬德一听,急忙奔出帐篷,冒着风雪往城头上仔细一看,不禁又惊又喜道:“卢升这小子竟然进关了,还在城头升起了旗帜!”

    尉迟敬德虽然十分惊讶,也十分好奇卢升是如何得手的,但此时也不便犹豫,立即传令发起进攻,结果,当尉迟敬德带着人冲到关门前时,发现关门也打开了,卢升这小子正笑嘻嘻地对着他招手呢!

    “好小子,真有你的!”尉迟敬德大喜,当下不在犹豫,率着人蜂拥而入,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整座关城,城中的守军本有一千人的,最后超过九成投降了,剩下的负隅顽抗,当场被斩杀。

    尉迟敬德本来还想兑现承诺,砍下守将韩彪的脑袋,结果发现人已经被卢升砍了,也只好作罢,拍了拍卢升的肩头笑道:“小卢,你小子咋弄的?如此一座雄关竟然轻易让你给破了。”

    “也就是运气好罢了!”卢升嘿嘿一笑,把骗关的经过说了一遍。

    尉迟敬德听完后赞道:“虽有运气的成份,不过也亏得小卢你随机应变,行呀,大人果然没看错你,以后你小子可以独挡一面了。”

    卢升嘿然一笑道:“尉迟将军夸奖了,跟将军相比,属下还差得远。”

    尉迟敬德哈哈一笑道:“你小子倒是会拍马屁,行了,如今大局已定,临榆关一到手,整个幽州便是大人的囊中之物,主动权也掌握在咱们手上,走,咱们进屋去喝两杯暖暖身子,这鬼天气能冷死个人。”

    当晚,临榆关被拿下的消息便报回了新昌县城中,着实给了高不凡一个大大的惊喜,而且卢升的表面优异得也出乎意料。

    杜如晦抚掌欣然地道:“临榆关一到手,大人便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有了临榆关,卢龙塞对罗艺来说只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杜如晦这话倒是没错,因为真正适合大军通行的是临榆关的傍海道,卢龙道山路崎岖,大军通行十分困难,起码得比傍海道多花几倍的时间,光是从柳城郡运送军粮到卢龙塞就够麻烦的,所以,高不凡根本不用对卢龙塞动武,只要派出一支人马驻扎在卢龙塞外,里面的守军便翻不起风浪了,时间一长,粮食补给不上,城中的守中估计自动也会撤走。

    “恭喜大人,从此总管幽州!”徐世绩也欣然向高不凡道贺,神情难掩兴奋。

    徐世绩出身富贵之家,不愁吃穿,当初之所以义无反顾地加入瓦岗寨,目的就是要推翻腐朽的大隋,重建一片新天地,如今辅助高不凡,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老大而已,目标依旧没变,而把罗艺赶出关外,高不凡便等于成功据有了整个幽州之地,他徐世绩也往人生目标迈进了一大步。

    徐世绩不仅胸怀抱负,而且满腹才华,幽州这片舞台虽然还远不够他全力施展,但还是相当不错了,因为这个位置,进可俯冲华北平原,争夺中原和江南江北,退也能偏安一隅,休养生息,虽然比关中天府之国稍差一点儿,但徐世绩对这片地盘还是相当满意的。

    接下来就要看杨广如何反应了,虽然铁甲骑兵的屎盆子已经扣在了罗艺头上,但杨广毕竟不是白痴,肯定会有所反应。

    不过,徐世绩现在已经不怎么把杨广放在眼内了,正所谓物离乡贵,人离乡贱,皇帝也是人,所以离开了权力政治中心的皇帝也会是“贱皇帝”,而眼下这种情况,杨广对全国各地的控制力已经名存实亡了,如今皇权的辐射范围仅限在江都周边,还有就是东都和长安这两处,其他地方都是阳奉阴违,讲一套做一套,面对这样的情况,杨广会只会显得越来越无力!

    因此,即便杨广觉得铁甲骑兵这件事有猫腻,也不得不继续倚重高不凡管理幽州,因为一旦撕破脸,幽州会有彻底分裂出去的风险,这将是对杨广皇权的又一沉重打击!

第519章 漏网之鱼?

    寒冬腊月,江都也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远山近廓,一片银装素裹。站在江都城头往城中望去,但见屋顶上的积雪起伏连绵,鳞次栉比,仿佛童话里的琉璃世界。

    杨青若一袭青衫,静静地站在城楼的窗前,身形窈窕,肩似刀削,蒙面的青纱被寒风扬起,露出了精致圆润的下巴,肌肤仿佛吹弹得破,一双明眸就像湖水般晶莹清澈,那若隐若现的风华,端的是倾绝人间。

    杨青若举起手中的玉箫凑到唇边,一曲清冷空灵的箫声便细细地潜入了风雪之中,城上城下的守军都下意识地侧耳倾听。

    飞羽卫执事孙尚茗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杨青若正在吹凑曲子,便停下了脚步,轻轻抖落身上的积雪,安静地站在那等候。

    一曲吹罢,杨青若双手依旧保持着吹凑的姿势,玉箫抵在唇边,目光看着窗外的风雪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眉宇间似有一股抹之不去的轻愁。

    “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婉转花园里,勿浪语,莫道许……”

    这是近日扬州城中流传的一首童谣,跟之前那首“杨花落李花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这首“桃李子”显然更加露骨,就差没有把人名点出来了。

    桃即逃也,桃李子,就是出逃的李家儿子!

    而皇后绕扬州,婉转花园里,自然指的就是杨广巡幸江都流连不返,纵日纵情声色享乐,不理国事。

    忽浪语,莫道许,意思就是要保密,大家不要对外乱说。

    李密当年参加杨玄感造反失败后出逃,岂不就是“桃李子”么?忽浪语,莫道许,打的就是一个“密”字,合起来就是李密。

    所以,这首童谣的意思就呼之欲出了,现在杨广在江都纵情声色,李密将取而代之,成为天下共主!

    这种小把戏骗不了聪明人,但却很管用,因为这天下还是愚蠢的人居多,流传开来,威力不容小瞧,所以如今大隋虽然遍地义军,却以瓦岗李密的呼声最高。

    毫无疑问,这首童谣十有八九是李密散布,目的是给自己造势,杨青若很清楚这一点,但也无可奈何,如今伯父杨广丧失了进取的雄心,终日只知道沉迷享乐,国内的形势却一日比一日糜烂,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任何办法!

    话说自从杨广八月份离开洛阳,乘龙船巡幸江都后,带走了十万骁果军,洛阳周边的兵力便变得空虚了很多,瓦岗军乘机攻城掠地,越发的势大了,前段时间更是攻陷了金堤关,拿下了洛口仓,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短短月余时间便得兵数十万,对外号称百万大军,声势之盛,没有官军敢正缨其锋,都躲得远远的。

    如此一来,杨广西返东都的道路便等于被瓦岗军阻绝了,从此只能滞留在江都,想龙回王庭,必须得先消灭瓦岗军,可是瓦岗有百万大军,光听这数字就够吓人的,即便是近来风头正盛的王世充也不敢主动接这个烫手山芋,垂垂老矣的宇文述和来护儿就更加不敢接了。

    于是乎,大家便都默契地对此只字不提,继续陪着杨广在江都醉生梦死,而杨广如今的性情也越发的喜怒无常了,只能听好消息,听不得坏消息,谁要是上报坏消息,一准倒霉,所以大家都索性报喜不报忧,当一天和尚撞一钟。

    面对这种情况,杨青若更感绝望和无力,每当这个时候,她便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远在幽州的某人,而每当她想起这个有妇之夫,便又一阵心中刺痛。

    杨青若率飞羽卫提前赶来江都部署,固然是为了杨广的安全,但也有逃避的意思,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和别的女人成亲!

    “青总管!”孙执事走到杨青若身后唤了一声。

    杨青若放下玉箫系回腰间,淡道:“查清楚了吗?”

    孙执事点了点头道:“查清楚了,那女人现在就在清莲庵中修行,要不要属下把她给抓回来审问?”

    杨青若摇了摇头道:“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只需暗中监视就行了。”

    “是!”孙执事答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杨青若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正是她之前在涿郡蓟县城外,拦截楼主和冷楼那一晚,在雪上捡到的那一枚玉佩。

    这枚玉佩上面刻着“宇文道信”四个小字,显然是个人名,杨青若立即便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北周皇族后裔。

    因为宇文,正是北周皇族的姓氏!

    隋文帝杨坚本是北周的臣子,后来篡位自立,建立了大隋,虽然隋文帝登基后便把北周皇室的所有男丁给全部弄死了,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而且与北周皇族有关的,并不止男人,还有女人,隋文帝只是弄死了所有男的,但女的却还有不少活着。

    譬如北周武帝宇文邕的女儿便有三个,分别是清都公主、义阳公主,还有一个由于年龄太小,所以北周灭亡时还没有封号,后来出家为尼了。

    另外,北周宣帝宇文赟虽然只有一个女儿宇文娥英,但这个荒唐皇帝却封了五个皇后,分别是天元皇后杨丽华、天元帝后朱满月、天中皇后陈月仪、天左皇后尉迟炽繁、天右皇后元乐尚。

    其中杨丽华是杨广的亲姐,病死了,天元帝后朱满月也死了,剩下的三个皇后至今还活着,不过都出家为尼了。

    杨青若自从捡到这枚玉佩后,便开始着手调查北周皇族,不过由于隔了几十年,再加上人员繁多,所以调查的进度有点慢。

    飞羽卫首先从北周皇族的男丁开始调查,发现都死绝了,并没有问题,然后又调查北周皇族的公主们,发现除了周武帝那个没来得及给封号的三女儿之外,都没问题。

    最后飞羽卫又调查了北周宣帝那三个出家为尼的皇后,同样发现没有问题,于是乎,疑点便集中到周武帝的三女儿身上了。

    话说杨广篡位灭北周时,周武帝的三女儿还没成年,也没有封号,后来出家为尼了,终生未嫁,只是当飞羽卫查到这位三公主最初出家的尼姑庵时,发现这家尼姑庵早在二十年前就失火烧毁了,这位三公主也不知所踪,有人说她被烧死了,也有人说她还活着,不过还俗离开了。

    杨青若觉得此事有蹊跷,便着令飞羽卫重点调查,花了足足一年多时间走访,终于让她查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这位失踪的三公主似乎就在江都。

    所以,杨青若之所以提前赶到江都,除了杨广的安保问题,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寻找这位三公主,经过几个月的暗访,终于确定了人就在清莲庵中。

    如果这个三公主真的跟楼主和冷楼有关,那么将会是揪出楼主真身的一个绝好机会,所以杨青若叮嘱孙执事不要打草惊蛇,免得楼主警觉!

    楼主的武功实在太可怕了,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之前,杨青若都不会去动这位三公主,她要放长线钓大鱼。

    “你还有事吗?”杨青若发现孙执事还站在自己身后没有离开,便问道。

    孙尚茗犹豫了一下才道:“幽州那边有消息来了!”

    杨青若微微一颤,隔了两秒才冷道:“什么消息?”

    “涿郡留守高大人已经查清了邓暠谋反一案,实为罗艺恶人先告状,真正要谋反的是罗艺!”

    杨青若皱了皱黛眉道:“然后呢?”

    “然后高大人便和罗艺开战了,最终罗艺战败,丢了北平郡,逃出了关外,如今临榆关也被高大人攻破了,不过卢龙塞还在罗艺的手中。”孙尚茗答道。

    杨青若目光平静,这似乎早在她的意料之中,罗艺肯定不是那家伙的对手。

    “还有一件事!”孙尚茗的神色有些古怪。

    “什么事?”

    “高大人在攻陷北平郡郡治新昌县城时,在库房里发现了五百套人马铁具甲!”

    杨青若闻言愕了一下,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五百套人马铁具甲?罗艺在暗中训练铁骑兵?既然罗艺准备如此充足,为何不用铁骑兵来对付那坏蛋,反而把铁具甲锁在库房里?

    杨青若面色变幻不定,良久才问道:“那他有没有献俘,有没有上交这五百套铁具甲?”

    孙尚茗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杨青若闻言不由目露愠意,这混蛋到底想作甚?不要命了!

    杨青若沉吟了片刻,戴上斗笠转身走出城楼,迈入了纷扬的风雪中。

    孙尚茗看着杨青若孤冷的背影,不由暗叹了口气,如今这天下,一心维护大隋的臣子不多了,青总管很不幸地成为其中一个。

    孙尚茗正感叹着,忽觉身边多了一个人,不由大吃一惊,正欲举斧就劈,发现原来是潘师正,握紧斧柄的手下意识地松了开来,恭敬地施礼道:“见过潘真人!”

    潘师正淡然地点了点头,举步迈进了风雪中,飘然下了城门。

    看着潘师正的背影,孙尚茗表情颇有些复杂!

第520章 开府建衙

    江都宫,宫女们惊恐地尖叫着从皇帝的寝宫内逃了出来,守卫在外面的侍卫似乎对这种现象已经见惯不怪了,不慌不忙地走了进去,果然见到一条衣衫不整的女尸倒在血泊当中。

    侍卫们都认得,这条女尸正是上个月,江都通守王世充进献的美人,年方十六,非常水灵的一个美人儿,甫一进宫就获得了杨广的宠幸,被封为后宫九嫔之一,没想到才一个月不到便香陨玉碎,横尸在皇帝的寝宫中。

    不过,皇上如今喜欢无常,杀人伤人乃常事,每隔十天半个月总会发生一次流血事件,不是宫女太监倒霉,就是后宫妃嫔倒霉。

    此时,只见杨广只穿着睡衣横剑而立,披头散发,脸色阴沉,宝剑上还淌着血水,阴郁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侍卫们连大气也不敢出,不声不响地用被单把衣衫不整的女尸包裹起来,准备抬出去处理掉。

    “皇后娘娘驾到。”寝宫外传来一声吆喝,萧皇后应声走了进来。

    侍卫们连忙停下施礼:“参见皇后娘娘。”

    萧皇后瞥了一眼血淋淋的被单,表情毫无波动,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把尸体抬出去,便径直往杨广行去。

    萧皇后行到杨广面前,掏出手帕温柔地替丈夫擦去脸上的血迹,柔声道:“皇上为何好端端的又动刀动剑呢,杀个把人而已,命侍卫来就行了,何必自己动手,仔细伤到自己。”

    萧皇后说完便从杨广手里抢走了宝剑,扔到一边去,然后抱住后者,像哄孩子般轻轻抚拍杨广的后背。

    杨广阴沉的脸色稍缓,冷冷地道:“现在谁都想算计朕,朕身边除了皇后你,没有一个是真心对朕的。”

    萧皇后皱眉道:“皇上何出此言呢,除了妾身,不是还有青若吗?王世充、张须陀、高长卿、虞世基、宇文述,裴矩、裴蕴不都是对皇上忠心耿耿吗?”

    杨广冷哼一声道:“朕说的是真心,不是忠心,而且你说的这些人,真的都对朕忠心吗?朕看未必,他们表面效忠朕,实则挖空心思算计朕。”

    萧皇后温柔地道:“妾身觉得他们都对皇上挺忠心的,皇上你就不要再疑神疑鬼了,乖乖睡一觉吧。”说完从怀中取一粒散发着甜香的红色药丸,送到了杨广的唇边。

    杨广一见,顿时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张开嘴服了下去,萧皇后又亲自端了温水让杨广喝下。

    稍倾,杨广便变得面色红润,容光焕发,整个人仿佛也年轻了几岁,舒服地道:“潘真人这纯阳丹真是神奇,每次服用,朕便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舒坦,仿佛有使不尽的力气,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萧皇后嫣然一笑道:“皇上本来就很年轻。”

    杨广心中一热,楼着萧皇后动人的腰肢道:“这么多年了,皇后你的容貌和身体还是如此的迷人,一点也没变。”

    萧皇后烟视媚行,确实十分迷人,身材皮肤都保养得极好,根本不像生了几个孩子的中年女人,而且那种成熟的风韵,别有一般动人的滋味。

    “皇上骗人呢,妾身早就人珠黄了,要不然皇上为何那么久没碰人家。”萧皇后略带幽怨地道,还扭拧了几下腰肢。

    杨广顿时炽火大盛,一把将萧皇后抱起来走向龙床,笑道:“看来朕近来冷落皇后了,得好好补尝一番。”

    很快,龙床便摇晃起来,而地上的血迹犹未曾干。

    …………

    杨青若被侍卫拦在了寝宫,皱眉道:“我要见皇上。”

    侍卫客气地道:“皇后娘娘在里面,皇上如今不方便见青总管。”

    杨青若微愣,很快便转身行了开去,没走多远便遇上了潘师正,后者唤了一声:“青师妹!”

    杨青若皱了皱眉道:“潘师兄,不用跟着我,忙你自己的去吧。”

    潘师正直言道:“师傅离开前让我保护你。”

    “不必了,我自己能保护自己,还请师兄以后不要再向皇上进献虎狼之药,这种药多吃了无益。”杨青若冷冷地道。

    潘师正苦涩地道:“我不能拒绝。”

    “你不用拒绝,离开江都就行了!”杨青若径直行了开去。

    潘师正没再跟上去,而是看着杨广寝宫的方向,表情仿佛更加苦涩了。

    杨广尽兴了,累得像摊烂泥,倒在龙床上呼呼大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仿佛骨头也散架了一般。

    潘真人进献的纯阳丸妙则妙矣,不过后劲也很大,每次药力过后,杨广都有种身体被抽空的感觉,而潘师正也坦白直言,这种纯阳丸有副作用,会造成身体透支,但是杨广实在无法拒绝,因为自从上次龙舟刺杀伤了龙体后,他那方面的能力确实受损了,而潘师正进献的纯阳丸能让他瞬间重振雄风。

    如果昨日有此丸在手,那名妃嫔应该不至于惨死于在杨广的剑下。

    又休息了半天,杨广终于恢复了一些,勉强提起精神批阅奏本。

    杨广反复翻看着手中的这份奏本,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来,这份奏本正是高不凡上奏的,其实昨天杨广已经看过了,只是还没想好该如何批复而已。

    “高长卿,你真是忠臣吗?既然是忠臣,朕自然得好好封赏你,要不然臣子们如何得知朕是个赏罚分明的英明君主呢!”杨广冷笑两声,提笔写了一份圣旨。

    …………

    除夕很快便过去了,大业十二年的春天即将到来,而高不凡自从把罗艺赶出关后,把整个幽州都置于其控制之下了,除了新募得的一万新兵,还收编了罗艺麾下的八千多人。

    所以,如今高不凡麾下的兵力已经增至三万人左右,其中轻骑兵三千,具甲铁骑五百(实际八百),这点兵力看似不多,还不到李密百万大军的零头,但其战力却绝对可以傲视一方。

    而且,衡量一支地方势力的强弱,不仅仅只看其兵力的多寡,还得看其地盘的地利,还有经济、人口、和民心等综合实力。

    幽州地区物阜民丰,社会稳定,物资充足,而高不凡又深得地方士族的支持,把整个幽州经营得像铁板一块,所以,如今即便杨广空降大员,也再无法触动高不凡在幽州的地位了。

    大业十二年正月十六,杨广从江都发出的圣旨到了,首先肯定了高不凡就任涿郡留守以来的工作成绩,又嘉奖了高不凡查明邓暠谋反一案,将反贼罗艺打败,并赶出了关外,为了奖赏高不凡的功劳,杨广决定加封高不凡为开府仪同大将军!

    开府仪同大将军是有名无实的散官,正三品,跟涿郡留守的品秩一样,也就是说,杨广虽然封赏了高不凡,却是一个虚衔,而且还是品秩没有提升的虚衔。另外,杨广除了封了高不凡一个虚衔外,还没有任何的实物赏赐,属于典型的口惠而实不至。

    不过,高不凡对这种结果已经很满意了,因为他既没有向杨广献俘,又没有上交“缴获”的五百套铁具甲,以杨广的性子,没有当场翻脸就不错了,现在竟还给封了个虚衔,倒是出乎高不凡所料。

    当然,这也侧面反应出杨广现在的确力不从心了,如果是早几年,高不凡胆敢这样做,别说封赏了,降罪的诏书立马就到。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开府仪同大将军虽然只是一个虚衔,不过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高不凡可以名正言顺地开府建衙,自主任命下属官员了。

    如一来,最开心的自然就是魏征和杜如晦等人了,他们虽然一直在给高不凡“打工”,但只能以幕僚的身份做事,现在不同了,高不凡有权开府,并且自主任命府中的官职,换而言之,魏征等人可以拥有官职头衔了,从临时工变成了正式编制人员,有身份有地位,爽也!

    此刻的涿郡留守府内,高不凡居中而坐,魏征、徐世绩、杜如晦、温彦博分两边而坐,正在传阅杨广的那份圣旨,看完后无不面露喜色,就连魏黑脸也激动得胡子颤颤的。

    徐世绩笑言:“杨广现在肯定很无奈,既对大人不满,又不敢撕破脸,只能封了大人一个开府仪同大将军的虚衔。”

    徐世绩没有当过隋朝的官,跟杨广没有君臣的名份,而且一心反隋,所以对杨广没任何敬意,向来直呼其名。

    高不凡名义上还是杨广的臣子,自然不能如此无礼,他把圣旨卷起来收好,微笑道:“皇上圣恩,允许本官开府置衙,从现在起,魏先生暂任幽州府的长史一职,世绩暂任司马一职,杜先生暂任从事中郎,温先生暂任记室参军,还望诸位同心协力,主持好开府建衙的事宜,为本府招揽有用的人才。”

    魏征等对视一眼,站起来郑重地道:“谢大人赏识,我等定不负大人的厚望。”

    高不凡欣然道:“辛苦几位了,现在就着手去办吧,还有,春耕的事也不能耽搁,各项各业的生产也要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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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章 政通人和

    一转眼便至大业十二年的清明节了,清明节又叫踏青节,乃古人踏青郊游的日子。这一日,阳光明媚,细细和风,吹面不寒,蓟县城外的官道两旁,麦苗青青,桑茶成林,山青水秀,遍地野花。路上游人往来如织,长衫飘逸,薰香拂面,或穿梭于田陌之上,或高歌于山野之间,或临溪垂钓,或对席而饮,一片政通人和,安居乐业之景。

    李淳风一路走来,禁不住暗暗感叹此地的繁荣与安定,跟大隋别的地方比起来,简直就是一片世外桃源般的乐土,可见那人的确把幽州治理得极好。

    又往前走了一两里,蓟县城高大的门已经在望了,但见进城直道上车水马龙,队伍延绵了上百米,挑着箩筐的农人,赶着驴车的商贩,盛装出游的闺阁女子,人来人往,热闹得不可开交,一些精明的商贩直接就在道路两边摆摊叫卖。

    只见有卖粥粉面的,有卖甘蔗的、有卖糖葫芦的、甚至还有卖花环和草圈的,生意还相当不错,深受那些出游的闺阁女子喜爱。

    李淳风看着眼前这热闹的景象,禁不住捋须吟了一句:“无量天尊,善哉善哉!”

    “道长,要不要来点包子?新鲜出炉的羊肉包子,包你吃完赞不绝口。”一名卖包子的商贩见李淳风风尘仆仆,定是远途而来,便向他招揽生意。

    李淳风微笑道:“贫道不吃荤腥,可有素馅的包子?”

    “有的有的,荠菜馅的中不中?”

    李淳风哈哈一笑道:“中,给贫道来一笼吧。”说完便在旁边的小矮桌旁坐下。

    “荠菜包子来咧,道长请慢用。”商贩端上来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热情地招呼道。

    李淳风道谢一声,一边吃一边和商贩攀谈起来:”“敢问老板可是荥阳人氏?”

    “咦,道长也听来了?没错,俺就是荥阳的。”商贩惊喜地道。

    李淳风微笑道:“荥阳距离洛阳也不远,为何老板不去洛阳,反而舍近求远,跑来涿郡讨活?”

    商贩叹了口气道:“道长有所有知了,洛阳虽然繁华,但近年来物价昂贵,像咱们这种出身的小老百姓,哪里吃得消。”

    “哦,难道这里的物价就不贵?”

    商贩笑道:“比洛阳便宜多了,呶,就道长现在吃的这一笼荠菜包子,这儿只需五文钱,洛阳少说也得二十文,你说普通人怎么活?”

    李淳风目光一闪,讶然道:“竟然差了数倍,这又是为何?”

    商贩撇嘴道:“还不是兵慌马乱闹的,如今河南地界遍地都是瓦岗贼,老百姓不能安生种田过日子,物价不高就有鬼了,这里就不同了,咱们的涿郡留守高大人乃将星下凡,百战百胜,威震南北,没有任何毛贼敢在幽州境内闹事,就连奚人也不敢南下使坏,生活在这里的百姓都安全得很。

    另外,高大人还十分重视农桑,呶,今年还免了早税,百姓干劲十足,自然就物阜民丰,物价能不便宜吗?”

    李淳风点了点头道:“有道理,那再给贫道来一笼包子。”

    “好咧!”商贩又给李淳风上了一笼包子,意犹未尽地道:“如今整个大隋都乌烟瘴气的,只有幽州这一带还算安稳,而且高大人治下吏治清明,就连收保护费的流氓地痞都鲜见,所以不仅仅是俺,周边的百姓都往这儿跑。”

    李淳风一边听着,一边捋须点头,目泛异彩,唠嗑了一炷香时间,终于把两笼包子吃完了,摸出钱袋准备结账,结果却尴尬地发现钱不够了,兜里只剩下七文钱。

    商贩倒是大气,笑道:“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道长远来是客,算了吧,这顿算俺请。”

    李淳风摇头道:“老板赚钱养家也不容易,好意贫道心领了,嗯,你稍等!”

    李淳风说完便从行囊里拿出了平时混饭吃的家伙事——一筒竹签、还有一面旗幡,上书“求签测字,万试万灵”四个字。

    商贩见状不由摇头苦笑,但也不阻止。

    崔诗柔今日也出城游春了,由大哥崔九龄陪同着,显然玩得很开心,小萝莉……噢,现在也不能说是小萝莉了,十五六岁,已经是可以出阁的年纪,窈窕的身形就像抽了穗的包谷,曲线玲珑,混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明眸皓齿,眉目如画,越发的水灵可人了。

    此时,兄妹二人回到城门外,牵着马匹依次排队进城,顺便把路边摊的美食都尝了一遍。

    话说崔九龄目前在高不凡的幽州府内做事,出任仓曹参军事一职,顾名思义,就是负责管理仓库的事务,虽然品秩不高,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职位。

    崔九龄之所以能出任此职,自然是靠的真本事了,毕竟有魏黑脸把关,没有任何人能靠关系走后门入府,所以,如今幽州府内做事的,绝对都是有一技之长的人才。

    这时,婢女舒儿忽然凑到崔诗柔的耳畔低语了几句,又指了指对面路边摆摊测字的那名道士。

    也不知舒儿说了什么,崔诗柔竟然霞飞双颊,摇了摇头。崔九龄见状奇道:“柔儿,怎么了?”

    舒儿笑嘻嘻地道:“那道士看着像是个得道高人,姑娘想去求支签。”

    “才没有,舒儿你别胡说!”崔诗柔急忙道。

    崔九龄打量了一眼那道士,发现果然卖相不俗,便笑道:“那便去求一签试试,权当耍乐子也无妨。”

    婢女舒儿贪玩,闻言立即眉开眼笑,拉着崔诗柔便往那道士走去,后者拗不过,只好红着脸蛋上前去。

    李淳风在那枯坐了半天没有生意上门,正感尴尬之际,忽见崔诗柔等人走过来,不由精神一振,捋须微笑道:“姑娘是要求签还是测字?”

    崔诗柔顿时又红了脸,吃吃地道:“我……我不知道啊!”

    李淳风闻言笑道:“姑娘应该是想求签。”

    崔诗柔愕了一下,舒儿睁大眼奇道:“道长如何得知?”

    李淳风微笑道:“自然是这位姑娘的眼神告诉贫道的,她看的是签筒,而没有看笔墨。”

    崔九龄眼中闪过一丝讶然,这道士眼力劲不弱啊,关键还十分实诚,没有故弄玄虚,于是便有意试探道:“那道长以为,在下是要测字还是求签?”

    李淳风捋须道:“这位公子既不想求签,也不想测字,只是想测贫道的道行。”

    ------题外话------

    不好意思,有点卡壳,先更个短章。

第522章 求签

    李淳风捋须道:“这位公子既不想求签,也不想测字,只是想测贫道的道行。”

    崔九龄被一语道破心思,不由略显尴尬,轻咳一声道:“那道长能不能给在下测个字?”

    李淳风神色自若地道:“自无不可,请公子把要测的字写下来,如果测得准,还请公子赏顿饭钱,若是不准,分文不取。”

    崔九龄见道士如此自信,于是便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好”字,微笑道:“请道长测一下这个字。”

    卖包子的老板好奇地凑近前看了看,可惜却不认识字,不过,这也不耽搁他看热闹,此时四周也有不少围上来观看。

    李淳风瞥了一眼这个“好”字,捋须道:“不知公子想测那一方面的事?”

    “随便。”崔九龄故意为难道。

    李淳风闻言也不以为意,微笑道:“也罢,那贫道便随便一说,看看准不准……嗯,公子和这位姑娘应该是兄妹关系吧?”

    崔诗柔和舒儿闻言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后者脱口道:“道长如何得知?”

    李淳风捋须微笑曰:“儿女双全为好,公子和这位姑娘站在一起,姑娘在左,公子在右,合起来不正是个好字。”

    卖包子老板顿时眼前一亮,四周围观的人也是啧啧称奇。

    崔九龄不由微愕一下,他只是刚好想到一个字“好”字,便随手写下来了,没想到道士竟能如此解说,是真的这么神奇,抑或是碰巧了?嗯,自己和柔儿是亲兄妹,相貌有几分相似,估计是这道士猜出来了,所以才这么说的,不过不得不说,这名道士的脑子十分灵光,应对非常敏捷。

    崔九龄取出一把铜钱放在桌子上,估计有上百文钱吧,淡然道:“道长果然有点真本事,那在下便再求一签卦,若解得准,这些钱便是道长的酬劳。”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惊叹声,卖包子老板见状也替李淳风高兴,连忙道:“道士便为这公子解一签吧,今日入城住宿的钱也有着落了。”

    李淳风微笑道:“那便请公子求一签,贫道为你解签。”

    崔九龄拿起签筒摇了一阵子,一支竹签便掉了出来,他捡起来看了一眼,脸色顿时有些古怪。崔诗柔禁不住凑过来看,只见竹签上刻着几行字:开花结子喜逢时,赖得春工造化机。所望求谋皆遂意,衣锦还乡事可期。

    崔诗柔不由面露喜色,这首签卦一看就是上签,很吉利讨喜啊!

    崔九龄把竹签递给李淳风,不动声色地道:“还请道长解惑!”

    李淳风接过竹签朗声吟道:“开花结子喜逢时,赖得春工造化机。所望求谋皆遂意,衣锦还乡事可期。恭喜这位公子,求得上上签一支,不知公子要算哪一面的事?”

    “随便吧。”崔九龄又道。

    这下四周的人都有点不满了,这位公子也太不厚道了吧,分明就是故意砸人家饭碗,崔诗柔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偷偷地扯了大哥崔九龄一下,提醒他不要犯了众怒。

    崔九龄只好道:“那就求姻缘吧。”

    李淳风皱眉道:“花开结子喜逢时,公子已经成亲了,很快就要当父亲了,此时求姻缘,是打算休妻再娶,还是消遣贫道?”

    崔九龄闻言顿时面红耳赤,崔诗柔和舒儿都惊得张大了小嘴,太神了,因为大哥崔九龄年前刚好成婚,前些天嫂子泛酸作呕,找来大夫把脉,说是喜脉,换而言之,也就是怀孕了。

    这下崔九龄不淡定,肃然起敬道:“道长果然道行高深,是在下猛浪了,在此向道长陪个不是。”说完深深一揖致歉。

    在场围观的人一见,便知道士这次又算准了,不由啧啧赞叹,这道士有两把刷子啊。

    崔九龄又往桌子上放了一把铜钱道:“烦请道长解说一下前程。”

    此时此刻,崔九龄的表情明显变得恭敬了许多。

    李淳风大袖一挥便把桌子的铜钱全扫进兜里,微笑道:“既然如此,那贫道便为公子解说一二吧。”

    随即吟道:“禹门跳浪翻,鱼变化为龙。己意成君意,方为吉享通。公子可听明白了?”

    崔九龄若有所思,拱手道:“还请道长赐教!”

    李淳风微笑道:“公子乃大富大贵之命,早年有家族扶持,顺风顺水,中年虽然波折,但最终可鱼跃龙门,如无意外,可为宰执,己意成君意,晚年衣锦还乡!”

    哗,周围顿时一片艳羡的惊叹声,崔诗柔也不禁为大哥开心。

    “承道长吉言!”崔九龄拱手道,既高兴,也有些疑惑,难道有生之年,自己真能成为宰相?

    李淳风看着崔诗柔捋须微笑道:“这位姑娘生得好相貌,心中有善,贵不可言,何不也求上一签?贫道可免费为姑娘解惑。”

    崔诗柔脸上一红,在舒儿的怂恿下,伸手取过签筒,估计是太紧张了,刚拿起签筒就弄掉出一支竹签来,舒儿连忙捡起,正准备装回签筒中,李淳风却阻止道:“此时无心胜有心,就这支吧!”

    “噢!”舒儿只得把竹签递给了李淳风。

    李淳风接过看了一眼,讶然地瞥了崔诗柔一眼,后者顿时更加紧张起来,吃吃地道:“道长,是下下签吗?”

    李淳风微笑道吟道:“姻缘本是前生定,此是前生结良缘。积德麒麟入梦中,贵子添福到白头。恭喜姑娘,这也是上上签。”

    崔诗柔闻言松了口气,不过立即又羞红了俏脸,这签卦如此湿浅,正常人一听就明了,这分明就是一支姻缘签。

    舒儿凑到崔诗柔的耳边,笑嘻嘻地低声道:“恭喜姑娘,不用再每日担忧发愁了,看来高大人很快就会娶你了,而且你还会早生贵子,嗯,麒麟儿!”

    崔诗柔羞喜交加,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只怕要拧掉这小蹄子的嘴儿了。

    李淳风笑吟吟地道:“此签应该不用贫道解释了,姑娘眉宫红鸾星微动,好事将近了,早则年内,迟则明年,旺夫旺子,可喜可贺。”

    崔诗柔闻言更是羞赧得无地自容,自从上次和父亲谈心之后,她一直患失患得,作为贴身婢女的舒儿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心事,刚才见到路边有个道士摆摊算命,便怂恿主子求上一卦。

    “谢谢道长,承道长吉言,大郎,给钱吧!”舒儿笑嘻嘻地道。

    崔九这次直接把钱袋都放到桌子上了,拱手道:“今日承道长吉言,就此谢过,敢问道长如何称呼?”

    李淳风也不推辞,大方地把钱袋收了,微笑道:“贫道李淳风!”

    “李道长能不能也给在下算上一卦?”一把清朗的声音突兀响起,便见数人分众而入,为首之人是一名十八九岁的青年,生得剑眉朗目,唇红齿白,腰杆笔挺,英气勃勃,脸上挂着像春日阳光一般和煦灿烂的笑容。

    “啊!高……”崔诗柔差点脱口而出,见青年使了个眼色,立即机灵地闭上了小嘴。

    没错,此时分众而入的正是涿郡留守高不凡,身后还跟着魏征和杜如晦二人。

    崔九龄正想行礼,高不凡已经微笑道:“咦,九龄兄也在啊。”

    崔九龄闻言立即改口道:“是啊,这么巧,高兄今日也出城踏青?”

    高不凡点了点头,其实他已经来了一会了,正好看到李淳风给崔诗柔解签,又听闻李淳风自报名号,顿时心中一动,主动分众而入。

    李淳风打量了高不凡一眼,眼中异彩一闪,微笑道:“这位公子是要测字,还是求签?”

    “求签!”高不凡随手从签筒里取了一支竹签,微笑道:“在下问的是前程,还请李道长为在下解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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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核潜艇事故,让高不凡穿越到了隋朝大业七年,成为渤海郡飞鹰马场的少场主,本以为会一辈子当个养马的富二代,岂料隋帝杨广一声令下,征发百万大军东征高丽,一个富裕强大的帝国从此走上了末路,高不凡也随之开启了其不凡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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