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家门不幸
李子通瞥了一眼正神色愤然地对高不凡口诛笔伐的崔诗瑶,眼底悄然蒙上了一层微不可察的阴霾,他之所以看中了崔诗瑶,固然是因为此女的容貌,但更重要的却是出身,清河崔氏的支持才是他李子通最想要的,否则他才懒得如此大费周章呢,这天下美女何其多,也不差崔诗瑶一个,若真馋她的身子,直接用强即可,没必要像如今这样迁就着。
然而,崔诗瑶的说话无意中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清河崔氏打算跟高不凡联姻,换而言之,清河崔氏看好高不凡的潜力,打算支持他,而崔诗瑶的五妹崔诗柔正是大管事崔护的唯一嫡女,崔护掌握着整个清河崔氏的家族生意,权力非同小可,一旦高不凡娶了他的女儿,肯定会获得清河崔氏的极大助力。
李子通本来就仇恨高不凡,眼见自己费尽心思还得不到的,高不凡不用动一根指头就能得到,而且还是清河崔氏倒贴,他心里自然妒忌得发狂,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崔诗瑶对高不凡的“念念不忘”。
尽管崔诗瑶在对高不凡口诛笔伐,把高不凡贬成狗屎一般,但李子通还是受不了,受不了自己的女人总把别的男人挂在嘴边,即便是臭骂也不行,而且李子通太了解女人,尤其是崔诗瑶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豪门骄女,爱恨往往都只在一念之间,她之所以使劲的贬损高不凡,并不是她有多恨,纯粹是妒忌而引起的心理不平衡而已。
李子通越想越恼火,眼中晴不自禁地流露出了一丝阴冷,崔诗瑶不由打了寒颤,前者的眼神让他莫名感到一阵害怕,吃吃地道:“李大哥……你怎么了?”
李子通始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即温和地笑了笑道:“高长卿此子十恶不赦,人人得宜诛之,听你提起此人,李大哥便欲杀之而后快,对不起,诗瑶,刚才没吓着你吧?”
崔诗瑶点了点头,有点委屈地道:“李大哥刚才的眼神好吓人啊,人家肯定被吓到了!”
李子通连忙给崔诗瑶倒了一杯酒,诚恳地赔了不是,后者才转嗔为喜,继续享用美食。
李子通趁机愤然地道:“这次杨玄感奋起义军反隋,声势一时无两,本以为他能成事,岂料竟被高长卿此獠从中破坏了,此人手上沾满了百姓义军的鲜血,血债累累,罪行罄竹难书,我李子通总有一日让他血债血偿。”
崔诗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恨声道:“咱们一定要除掉这个十恶不赦的朝廷鹰犬,绝不能让其祸害五妹,祸害我清河崔氏。”
此女真是应了那句——胸大无脑,竟不知自己才是正在祸害清河崔氏一族的那个罪人。
…………
清河郡,东武城县码头,族长崔望神色有些不悦地问道:“守成,楼船去哪了?”
守成正是崔护的表字,他也是一脸的疑惑,皱眉道:“这艏新楼船上个月才建好,由于漆气未散,一直停靠在码头这儿散味儿,不知为何今日却不见了,族长稍安,侄儿这便找人来问一问。”
话说崔护近这大半年来一直在涿郡和渔阳郡一带处理铁矿和打铁铺的事情,上个月才带着女儿崔诗柔回到了家中,正好族里两年前订制的一艏三层楼船建好下水了,崔护命人拉回东武城县的码头,结果今日族长崔望要用船时却找不见了,端的是怪事。
东武城县是清河崔氏的地盘,应该没有那个贼子敢偷崔氏的船,而且三层的楼船不是一般三五个人就能驾驶得了,普通人偷去也没什么用处,再加上船大目标也大,只要一报官,准没跑的,所以没人会傻到去偷三层高的楼船。
很快,崔护便带着两名负责看守楼船的族人来到了崔望的面前,神色古怪地道:“族长,原来楼船让三姑娘借走了。”
崔望怔了一下:“瑶儿这丫头借楼船来作甚?什么时候的事?”
两名负责看守楼船的族人答道:“三天前的晚上,诗瑶姑娘突然带着一帮人来借船,然后就连夜离开了,现在也不知在哪儿呢。”
崔望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皱眉道:“那为何不早点禀报?”
两名族人委屈地道:“诗瑶姑娘警告我们不要禀报,否则就打断我们的腿,诗瑶姑娘的性子……我们哪敢不听,当时,我们只以为诗瑶姑娘只是贪玩,把船借去玩两天就会还回来,谁知现在还不见影儿。”
崔望面色一沉,拐杖重重地戳了一下地面,怒斥道:“逆女,简直无法无天,看你养的好女儿,都是你平时太过纵容造成的,如此下去,迟早惹出灾族之祸来,你这个当爹的就是我清河崔氏的千古罪人。”
旁边的崔礼被父亲骂得面红耳赤,讪讪地道“父亲别急,诗瑶估计是借船出去游玩了,孩儿这就带人把这不俏女抓回给您发落。”
“去,赶紧去,人抓回来后关起来,没有我的同意不许再放出来,真气死老夫也,家门不幸啊!”崔望气急败坏地一拂衣袖,转身离开了码头。
崔礼垂头丧气地目送着父亲离开,这才一脸苦涩地向着崔护道:“六弟,对不起,这次小女又连累你了,唉,要是这逆女有诗柔一半乖巧,三哥我也不用那般操心。”
崔护安慰道:“诗瑶自小就没有娘亲管教,性子的确叛逆了些,但本质还是好的,三哥还是尽早给诗瑶找一个好人家吧,等有了丈夫和孩子,性子估计就能定下来了。”
崔礼闻言表情更加苦涩了:“六弟你有所不知了,这逆女终日在外面游侠好勇,认识了一个叫李子通的浪荡子,死心塌地地跟着人家,还明言非此人不嫁,气得我把她给关起来,结果这逆女夜里上梁揭开屋顶的瓦片逃出去了。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关又关不住,把她逼急了几个月都不回家,甚至以死相威胁,三哥我还能怎么办?六弟,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崔礼说到动情之处,禁不住泪湿衣袖。崔护见状既同情又无奈,摊上这么个极品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幸好当初事没成,要不然还真害了人家长卿。
崔护拍着崔礼的肩头安慰了几句,提醒道:“诗瑶把楼船借走了,倘若只是为了游玩倒没什么,就怕她和那狐些朋狗党搞事,惹出大麻烦来可就不妙了。咱们崔氏与杨玄纵结了亲,由于此事,皇上已经开始猜忌咱们清河崔氏了,那日在龙船上差点就借口斩了七弟崔武,幸好得高长卿机智回护,要不然哪里还留得性命在,如今这风头火势的,能低调尽量低调,万万不可引火烧身。”
崔礼闻言急了,跺脚道:“罢了,迟早得被这逆女气死,我这就发散人手把那她抓回来,敢不回来,我这当父亲的大不了一头撞死在船头上。”
崔护吓了一跳,连忙道:“何至于此,三哥万不可冲动,有话好好说。”
崔礼擦了擦红了的双眼道:“不过是气话罢了,六弟万勿跟家父说起,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崔护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叹息一声,不过他也担心崔礼想不开,做出过激的事情来,便陪着崔礼一起去找寻崔诗瑶的下落。
第389章 杀昏君,享太平
杨广的龙船虽大,但却是外臣的禁区,除了奉诏上船朝拜和议事,外臣不得在龙船上逗留,更加不能在龙船上过夜睡觉,除了皇帝和当值的侍卫,一只公苍蝇都不允许出现,就连下面没有了的太监也只能住在龙船的最底层,中间两层都是后宫妃嫔和宫女的住处。
高不凡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每日登船朝拜完杨广便回到岸上骑马而行,晚上则和一众军士在运河边上扎营露宿。裴行俨和苏定岳等千牛卫不用当值的时候也会下船上岸,陪着高不凡一起骑马赶路,聊天打屁,切磋武艺等。
高不凡和裴行俨是过命的交情了,两人不是亲兄弟胜亲兄弟,一年多不见,自然是有说不尽的话,聊不完的天,两人各自聊起这一年来的经历,路上倒不觉得闷。
话说裴行俨的父亲裴仁基当初被撤职了,后来裴行俨以自己的功劳替父亲抵罪,裴仁基得以官复原职,随同杨广第二次东征,这一次,裴仁基倒是立了功劳,数战皆捷,所以受到了嘉奖,从左光禄大夫升任为光禄大夫,目前受命扼守虎牢关,过段时间估计裴行俨也会调往虎牢关协助其父守关。
这一日,御驾船队进入了馆陶县地界,高不凡按照平常那般登船参加早朝,上完早朝后群臣正打算下船离开,此时龙船却突然微微震了一下,停住了。
朝堂内一众大臣不由面面相觑,发什么事了?撞船了吗?哪个不开眼的敢撞龙船?
御座上的杨广面色微沉,问道:“发生何事?”
正在外面值守的千牛备身裴行俨快步进来颤报道:“启禀皇上,前方河道好像有一艏大船沉了。”
杨广皱了皱眉,从龙座站起来走出了朝堂,径直来到了船头的甲板之上,一众侍卫太监连忙跟上,朝臣们也疑惑地跟了出去,其中自然包括了高不凡。
秋雨续下了七八天,眼下已经停了,今日上午倒是天气晴好,阳光普照,凉风扑面,十分的舒适。
且说杨广率众来到船头上,居高临下地喝问道:“何故突然停船?”
片刻,一名负责管理行船的官员连滚带爬从楼梯上跑了上来,跪倒在地上禀报道:“回皇上,前方河道上有一艏三层楼船沉没了,堵塞了河道,船只不能通过,打捞费时,恐怕要耽搁圣驾半天时间。”
杨广面色一沉冷冷地道:“是哪家的楼船?难道不知朕的御船毕日就要通过吗,竟然不提前避让,馆陶县的地方官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名官员吓得大气也不敢透,颤声道:“回皇上,目前还不清楚到底是谁家的船,臣已派人去找馆陶县令前来了解情况。”
杨广冷冷地道:“不必了,馆陶县令怠慢圣驾,就地革职查办,马上派人把沉船清走,中午之内办妥,否则朕摘了你的脑袋。”
“臣遵命!”这名官船应该是工部的一名主事,火烧屁股般离开了龙船,应该是调集人手清理沉船去了。
高不凡的目力奇佳,站在楼船上极目望去,果然见到一艏楼船倾覆在河道的中间船头高高的翘起,看得出是一楼三层楼船,估计有五六米高,船体长达二十米左右,打横占据了近半的水道,杨广的龙船要顺利经过,必须得把这艏船打捞起来才行。
高不凡不禁暗暗奇怪,这艏楼船如此巨大,而运河水面平稳,又没有惊涛骇浪,咋就翻船了呢?而且船体看上去很新,应该是一艏新船,也不太可能漏水吧?
有古怪!
此时,十几艏负责开道的小船已经驶到了倾覆的大船的旁边进行勘查,为首者是骁果军的一名校尉。
骁果军是杨广新近招募的骁卫御林军,士卒均是关中人,身强力壮,骁勇善战,故取名骁果,即骁勇果毅的意思,隶属于左右备身府,分别设三名折冲郎将和果毅郎将领之,此六人均是杨广的心腹,且互不统属,只听命于杨广一人。所以说,骁果军是禁军中的禁军,也就是杨广的私人军队,除了他本人,谁也调动不了。
“怪哉,船上没人,河面上也没有尸体,船工莫非都死在船舱下面了?”这名骁果军校尉乘小船围着楼船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活人,也没发现死尸,不由暗暗奇怪,挥手道:“你们两个上船去看看情况况。”
骁果校尉一声令下,两名身手灵活的斥候兵便攀上了倾侧的楼船,还没来得及进船仓内查看,便闻到一股刺鼻的硫磺味,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楼船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两名斥候兵当场被炸成碎肉,大船四周的小船也被勐烈的爆炸冲击波掀翻了,全部人均掉入水中,现场一遍狼籍,哀鸿遍野,河水倾变成了血红色。
龙舟虽然离得比较远,但这一声巨响依旧震耳欲聋,气浪数秒内袭来,掀起一阵强劲的风暴,杨广旁边的萧皇后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一屁股便跌坐在地,杨广也吓得急忙趴下,大臣们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护驾!”裴行俨大喝一声,千牛卫呼啦一勇而上把杨广和萧皇后护卫在中间,急急撤离甲板。
然而就在此时,龙舟突然连续数震,船体竟然缓缓发生了倾斜,紧接着听到下层有人惊慌地大叫:“不好啦,龙船进水了,龙船进水了!”
这一声大叫就彷似午夜鬼啸一般,一众大臣均吓得魂飞魄散,船上登时秩序大乱,宫娥妃嫔们的惊恐尖叫声响彻天际,人们争相往外跑,有人甚至直接从几层楼高的地方往河面跳,乱成一锅粥。
此刻船上最澹定的人莫过于高不凡了,因为水里他才是不折不扣的王者,只见他双脚像生了根一般立在甲板上,目光敏锐地盯着水面,一边沉声大喝:“大家不用慌,龙船巨大,不容易沉没,运河水浅,漫不上高层,大家小心水下贼人偷袭。”
高不凡的声音彷佛能穿金裂石,尽管船上乱槽槽闹哄哄的,依旧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那些侍卫首先冷静下来,纷纷往上层跑,而一众老臣到底是见惯了风浪的老油条,也随之冷静下来。
杨广虽然略带惊慌,但总体上还算镇定,众士卫本打算护着他冲下船的,听到高不凡那番话后,杨广竟然果断地道:“回正殿!”
裴行俨等人本来已经跑到楼梯口了,闻言又护着杨广往正殿而去,一大臣大臣也机灵地跟在杨广后面去了正殿,船上只剩下那些宫女太监还在无头苍蝇般乱蹿乱叫。
就在此时,彭彭彭,龙船四周的水底下如同炮弹一般冒出了无数的黑衣人,这些黑衣人水性都十分了得,人人口咬利刃,十分矫健地攀上了龙船,向着最上层杀来,目标十分明确。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杀昏君,享太平!”
“杀昏君,享太平!”
“杀昏君,享太平!”
那些黑衣人咆孝着统一的口号在龙船上左冲右突,见人就砍,最先遭殃的自然就是底层的太监和船工了,倾刻死伤惨重,黑衣人几乎毫无阻挡就杀上了二三层,面对那些千娇百媚的宫女妃嫔,这些人也丝毫不怜香怜玉,遇上就是一刀,杀得血流成河,香魂遍地。
终于,这些黑衣人在三层与四层之间的楼梯上遭到了大内侍卫的抵挡,两方人马在狭窄的空间内战开了惨烈的搏杀,有灵活的黑衣人直接绕过灵梯,从龙船的外沿攀上了最高层,将战火引至了顶层的甲板上。
彭彭彭……
水下还有黑衣人不断地冒出来,就像电影里的变异丧尸般往龙船上迅速攀爬,有人甚至使用了盗贼们居家旅行必备的飞爪,直接勾住船板往高层快速翻越,一步到位。
这个时候,两岸上的随驾骁果军才反应过来,有心想上船救驾,可惜龙船又停在河中,放箭吧,又担心会伤着自己人,正是投鼠忌器,骑虎难下。
幸好,随行的船队中也有骁果军,他们把纷纷把船靠近龙船,试图登船救驾,但那些黑衣人似乎早有准备,留了一部份人手在下层阻止救援士兵登船,而这时龙船还在一点点进水下沉,情况危急万分。
第390章 一拳一刀一脚
龙船在慢慢进水下沉,但船体还算稳定,没有倾覆的危险,以运河的水深,即便龙船触底了,水位理应也漫不上十几米高的第四层。
此刻,第四层的正殿内,杨广静静地端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晴不定,对外面惨烈的厮杀声彷佛冲耳不闻,作为一名君主,身处如此险境还能保持镇定和清醒,已然非常难得了。
也许杨广这个人的确好大喜功,刚愎自用,但绝对不是一个胆小怕死的君主,否则也不会做出数次御驾东征的事了来,就在他还是晋王的时候便率军消灭南陈,西征吐蕃,所以,即便是《隋唐演义》和《说唐全传》这些夸张的演义小说里,也不敢黑杨广胆小怕死,最多就是黑他如何荒淫无道,欺母辱嫂什么的。
裴行俨率领十几名千牛卫把守在正殿内,人人如临大敌,警惕地关注着四周的情况,大家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船体正在一点点地下沉。
彭彭彭……
龙船两侧的水面再次炸开,又有一批黑衣人从水下冲出,同时手腕一抖,几十只飞爪呼啸着飞起,抓住了最高层的船弦,然后敏捷地攀上了甲板,其中一人怪叫一声,跃起挥刀,朝高不凡斩去。
由于登船参加早朝的大臣都不允许携带兵器,所以高不凡此刻还是空着双手,眼见黑衣人凌厉的一刀噼来,他澹定地错步闪身避过,右手闪电探出,抓住了黑衣人握刀的手腕。
那名黑衣人骇然色变,显然没料到高不凡的身手如此可怕,速度快到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手腕便被钳制住了,随即整条手臂一麻,刀已经转到了高不凡的手上了,就好像他自己主动交出了兵器一样。
“谢了,再见!”高不凡道谢一声,左手拂在黑衣人的胸口,此人便像败草般飞离了甲板,从高处一头栽进了水中,结果很倒霉,刚从水下重新冒头就被骁果军的长矛扎死了。
黑衣人的一名同伴见状大怒,一刀疾噼高不凡的脑后。
高不凡听风辨位,转身横刀一架,同时一拳击中了对方的胸口,结果拳头触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对方竟是名女子,于是下意识地收回了大部份力道。饶是如此,对方仍然被这一拳揍得气血翻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腾腾地退了两步。
高不凡定眼一看,只见偷袭自己的这名黑衣人身形窈窕,胸前甚伟,分明是个女子,黑巾罩面,那眉眼竟隐约有些眼熟,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名黑衣人此时终于缓过气来,竟然满眼怒火地厉喝一声:“狗官,本姑娘杀了你!”
听到这把嗓子,高不凡脑中灵光一闪,他醒起来了,这不是那个自以为是,令人讨厌之极的崔家三姑娘崔诗瑶吗?坏了,这个蠢女人竟然胆大包天到行刺杨广,这是嫌清河崔氏全族死得不够快吗?前几天杨广才打算斩了临清县令崔武警告清河崔氏,此女要是落入官兵手里,清河崔氏绝对完蛋。
刷刷刷……
崔诗瑶本来就“痛恨”高不凡,结果被一拳“袭胸”,当场便发飙了,一口气连砍了高不凡数刀,殊不知高不凡刚才若不收力,她已经胸骨断裂,非死即残了。
“狗官,无耻之徒,有本事别躲,拿命来!”崔诗瑶一刀接着一刀,恨不得把高不凡立即大卸八块,竟一点也不知进退。
高不凡不由目光一冷,要不是看在崔护的面子上,他一招就把能此女放倒,对方竟如此不知好歹,心中顿时生一缕火气,手腕一挥便将崔诗瑶手中的刀震飞出去。
刷……
高不凡手中的刀再次斩出,凌厉的刀锋眼看就要噼在崔诗瑶的面门,后者整个人都吓懵了,只以为自己死必死,却突觉得头顶上一凉,无数头发丝飞散飘落,敢情高不凡这一刀只是削掉她额前的一撮头发,比剃刀还要准。
崔诗瑶下意识地摸了摸前额,分明有点扎手,先是呆了呆,紧接着面色大变,发出一声高八度的尖啸,像疯了一般空手朝高不凡扑上来:“狗官,我跟你拼了!”
能不拼命么?
被一刀削成了地中海,再美的小仙女都得变成丑八怪!
崔诗瑶的武功本来就只能算一般,此时发了疯般扑上来,更是毫无章法,跟市井妇人打烂架没啥区别。
高不凡轻松闪身避过,冷酷地飞起一脚踹在此女的屁股上,把她直接踹翻入河里,不过他还是手下留情了,崔诗瑶落水的地方比较空旷,附近并没有骁果军的船只,否则下场只怕会跟刚才那名落水的黑衣人一样。
高不凡探首往河面瞄了一眼,没见到崔诗瑶再冒出水来,估计是从河底潜水逃走了,不由暗松了口气,总算此女还有了点脑子,要不然清河崔氏要被她害惨了。
殊不知此女之所以遁走,并不是突然学聪明了,只是被剃了“地中海”不敢见人罢了。
不过不管如何,此女一消失,高不凡的耳根马上清净多了,而对付其他黑衣人,高不凡可没那么多顾虑,只见他身形如电,转眼间又有数名黑衣人被他噼翻。
一众侍卫见到高郎将如此神勇,无不精神大受鼓舞,一边奋力激战,一边往高不凡身边靠拢,且战且往地势最高的正殿退去。
这个时候,龙船二层以下的地方已经完全没入水中了,船体也开始微微倾侧了,而就在此时,水面再次炸开,八名黑衣人破水而出,也不用飞爪,直接几个起落就上了船顶,并且手起刀落,砸破正殿的屋顶,朝大殿下方扑下去,只听得其中一人高声大喝:“昏君,东海李子通来取你狗命。”
“章丘杜伏威来也!”杜伏威声如炸雷,震得裴行俨等千牛卫两声嗡嗡直响。
“章丘辅公佑来也!”
“丹阳乐伯通来也!”
“东来XXXX来也!”
“……”
“杀昏君,享太平!”
这八名黑衣人显然都是十分厉害的好手,而且各自报上了姓名,然后向着御座上的杨广扑去,一众大臣立即抱头鼠窜,而杨广依旧稳坐在御座上一动不动,眼神凌厉而阴沉。
李子通抢先一剑疾刺杨广,然而一名不显眼的侍卫已然挥刀扑出,封住了李子通的去路。
杨广身为九五至尊,身边自然网罗了一大批高手,这名不显眼的侍卫显然就是其中之一,不仅敌住了李子通,而且还占据了上风。
此时,杜伏威和辅公佑也相继杀到,杨广身边又杀出两名侍卫迎战,杨青若仗剑立在杨广和萧皇后身边,目光冷静地关注着战场,目前显然还不需要她出手。
守在殿门外的裴行俨见到敌人从屋顶上方突入,急忙带着十几名千牛卫扑入殿中,与其他黑衣展开了激斗!
“哈哈哈,昏君借头颅一用!”杜伏威的武艺竟然强横无比,数刀之内便砍杀了一名侍卫高手,脚步一跨便是丈许,长刀挥出一道匹练,直取御座上的杨广。
杨广终于微微变色,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旁边一道剑光骤然刺出,当的一声,稳狠架住了杜伏威这威勐无匹的一刀,原来是杨青若出手了,只见她身形轻灵如烟,嗖的又是一剑递出。
杜伏威只觉眼前寒星一点直奔眉心而来,端的是快速绝伦,不由心中一凛,急忙疾退开去,脱口道:“好剑法!”
杨青若一言不发,一剑接着一剑,杀得杜伏威冷汗直冒。杨青若的武功跟目前的高不凡不相伯仲,杜伏威虽然强横不输杀手冷楼,但论单打独斗,显然还不是杨青若的对手。
“杜大哥,俺来助你!”辅公佑大喝一声加入战团,两人合力迎战杨青若,这才勉强打了个平手。
第391章 御医!御医!
李子通越战越焦急,因为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必须速战速决才行,他暗暗从腰间解下一只拳大小的葫芦,突然向着杨广扔去,同时大喝:“昏君受死!”
正跟李子通激战的那名侍卫高手不禁一惊,急忙挥刀抢先把葫芦斩落,谁知这只葫芦竟然炸开,白色的粉沫四散纷飞,原来里面装满了生石灰,那名侍卫一着不慎被溅了一些进双眼,登时痛得凄厉地惨叫,李子通趁机阴险地一刀捅进了侍卫的小腹,并推着他撞向御座。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白影从天而降,挡在了扬广的身前,左手一伸便搭住了侍卫的肩头,侍卫登时停在原地纹丝不能动,竟像生了根一般,李子通心中微凛,正欲把刀从侍卫小腹内拔出,白衣人已然无声一掌从侍卫的腋下穿过,印向他的胸口。
李子通骇然弃刀疾退,不过还是稍迟了些,被一掌印中胸膛,登时感受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撞来,整个人鲜血狂喷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倒在数米外的船板上。
“无量天尊!”白衣人一掌击飞了李子通,高喧了一声道号,将那名已然死去的侍卫轻轻地放在地上。
正与杜伏威和辅公佑激斗的杨青若惊喜地唤了一声:“潘师兄!”
这名突然从天而降的白衣人原来是一名道士,身穿白色的道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肤色白净红润,面如冠玉,剑眉朗目,道髻高束,腰背长剑,颌下留着一撮美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这卖相没得说。
此人正是道门领袖王远知的得意嫡传弟子,目前上清门的实际主事人潘师正,虽然年纪差不多比杨青若大一轮,但由于杨青若是王远知的关门弟子,所以两人是师兄妹的关系。
“青师妹!”潘师正捋须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向着御座上的杨广和萧皇后稽首施礼道:“贫道潘师正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杨广点了点头道:“潘真人不必多礼,你来得倒是及时,把这些乱民贼子都收拾了吧。”
潘师正再次稽首,飘然转过身来,杜伏威心中大骇,知道情况不妙,急忙大喝:“风紧,扯呼!”说着开山一刀斩向船板,其他人也是心有灵犀一般挥刀斩向脚下的船板。
潘师正面色微变,急忙提醒道:“师妹小心!”
彭彭彭……
脚下的木板纷纷被斩碎,接着引起了连锁反应,整座大殿竟然轰然坍塌下来,殿内所有人纷纷往下层掉落。
潘师正身形一闪,试图扑向御座上的杨广,结果运气不太好,一条呼啸砸下来的梁木挡了他一下,杨广和萧王后便惊恐地尖叫着滚了下去。
此时河水已经漫到第三层了,所有人都摔入了水中,瞬时乱成了一锅粥。杜伏威本打算开熘的,没想到竟然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不由大喜过望,水下可是他们的主场啊,立即一个勐子扎下去,连续捅杀数名侍卫。
那些黑衣人本来已经不支了,一到水中立即变得生龙活虎,反观那些侍卫,大部份都不会水,瞬时成了一边倒的屠杀,这个时候,大家都不顾不得救皇上了,保命要紧啊,要么抓住木板往上爬,要么游向四周的小船自救。
杨青若倒是会水,但也算不得高明,她一手扶着一块木板,一边焦急地四望找寻杨广的下落,忽见前方十来米远有一条人影浮浮沉沉,似乎是杨广,正待游过去施救,旁边突然冒出一颗脑袋,一刀朝她捅去。
杨青若急忙闪身避过,但是肩头还是被刀锋割伤,水面顿时翻起一股血水。杨青若隐痛一脚蹬在偷袭者的胸口,那名偷袭的胸骨当场卡察一声断裂,整个人飞出水面半米高,掉下来哇哇地狂吐几口鲜血便浮在水面上不动了。
待杨青若转身再寻找那个疑似杨广的人时,已然没了踪影,不由急得大叫:“皇上,皇后娘娘!”
咕噜咕噜,附近不断有血水冒起,水下显然正有人在搏杀,忽然一条人影从水下冒了出来,杨青若正待一剑刺出,发现不是黑衣人,急忙凝住了长剑。
“青若,是我!”从水下钻出来的这个人甩了甩头脸上的水,赫然正是高不凡。
杨青若惊喜不已,不过眼神很快便变得古怪起来,原来高不凡的怀中还抱着一人,正是萧皇后。此刻的萧皇后浑身湿透了,熟透的身段暴露无遗,脖子下方白花花的一大片,双手还紧紧地搂住高不凡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一般,上下牙咯咯打颤,看上去昏昏沉沉的,估计喝了不少水。
“快把皇后娘娘给我!”杨青若急忙道。
高不凡抱着萧皇后这具成熟尤物,就像抱着一块炙热的火炭似的,巴不得赶脱手,连忙交给了杨青若,结果浸透的衣物一拉扯,萧皇后胸前几乎完全露了出来,晃得高某人有点眼晕。
杨青若大窘,连忙把萧皇后抱转过来,胸口贴着自己,一边羞急地道:“你不许看,转过身去!”
高不凡暗汗,急忙转过身非礼勿视,不过那种动人的触感彷佛还残留在怀中。
“皇上,皇上,救皇上!”此时萧皇后也不知是清醒了,还是下意识的行为,嘴里喃喃地叫着。
“坏蛋,愣着作甚,快去救皇上啊!”杨青若急道,她很清楚高不凡水下的本事,说是如履平地也不为过。
“那青若你自己小心点。”
高不凡说完一头扎下水里,结果刚入水,一名黑衣人便叼着钢刀从后面摸过来,估计是想突袭,嘿,这不是找死么?在水底下就连龙王爷也得对高某人客客气气的。
高不凡头也不用回,往身后蹬了一脚,正中这名黑衣人叼着的钢刀,卡察,钢刀当场就镶进嘴里,把半边脑袋都削掉了,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扑腾几下,尸体便无力地浮上了水面。
高不凡在水中灵活得像游鱼,很快就在发现萧皇后附近的位置找到了被压在龙椅下的杨广,不过此时的杨广已经一动不动了,不知是死是活,不管了,先搞上去再说。
高不凡提着杨广浮出水面,此时杨青若已经抱着萧皇后登上了前来救援的骁果军战船上,一见高不凡冒出水面,怀中还抱着一人,不由大喜,吩咐士兵把船划过去。
高不凡提着杨广跳上船,然后拎着两条腿倒立着颠了几颠,杨广口中哗哗啦啦地吐出了大量的河水来。那些士卫虽然明知高不凡在救人,但见到他把皇上像拎死狗般颠来颠去,亦禁不住捏了把冷汗。
幸好,杨广吐出河水后,本来胀鼓鼓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并且剧烈地咳嗽起来!
众人一见,无不大喜过望,纷纷欢呼:“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高不凡把杨广平放在船上,过了一会,后者便慢慢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地呻吟道:“哎哟,痛死朕了!”
高不凡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如果需要人工呼吸的,他实在有点犹豫!
此时已经清醒过来的萧皇后惊喜地扑到了杨广身上,哭泣地叫道:“皇上您醒了,吓死臣妾了!”
然而就在此时,杨广突然条件反射般勐坐起来,凄厉地大叫:“痛——死朕了!”
萧皇后吓得一个激凌,高不凡和杨青若也被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发现杨广的大腿-根附近竟然红了一大片,血水还在汨汨地往外渗。
高不凡心里咯登一下,完了,不会是被龙椅压伤了龙鸟……
萧皇后和杨青若也是面如土色,显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方面。
“御医!快找御医!”萧皇后本来柔媚的音变得尖厉无比。
第392章 崔氏标识,通风报信(两章合一)
萧皇后尖叫着呼唤御医,没有把御医叫来,反倒将潘师正叫来了,后者只是单足点了一下水面上的一块浮木接力,便凌空飞渡十几米,轻灵地落在了高不凡等人所在的战船上,道袍飘飘,彷似仙人在腾云驾雾一般,很明显,刚才那一场泥沙俱下的大坍塌并没波及到他,因为他身上的道袍竟然滴水不沾,可见此人的武功确实十分了得,特别是轻身功夫。
“潘师兄,皇上龙体受伤了,快替皇上治伤吧。”杨青若见到潘师正,立即焦急地道。
潘师正显然精通医术,一见杨广出血的位置,登时面色微变,迅速取出一根银针在杨广的大腿四周连刺了几处穴位,手法之快,认穴之准,着实让人惊叹。高不凡虽然当初跟道信大师学了半吊子银针刺穴的方法疗伤,但和眼前这位潘帅哥比起来,显然还差得很远。
效果十分显着,潘师正几针下去,杨广顿觉得没那么痛了,但血水仍然在往外渗,潘师正神色凝重地道:“皇上的伤势很重,需马上上岸救治,不能耽搁。”
那些骁果军闻言正欲把船划往岸边,船底忽然破了一个洞,河水立即哗哗地涌上来,很明显,有人在水下面凿穿了船底。
高不凡剑眉一挑,扑通地扎入了水中,潘师正拦住试图跟着跳下水的杨青若道:“师妹不要鲁莽,救皇上要紧。”
杨青若只好停下来,有点担忧地看着水面,潘师正暗皱了皱眉,安慰道:“师妹不用担心,贫道看这位高郎将的水下功夫十分了得,料也无碍。”
幸好船底被凿穿的孔不算大,很快就被军卒们用衣物堵上了,然后载着杨广等人顺利靠了岸。战船一靠岸,潘师正就抱起杨广上了韩岸,一边大喝:“搭龙帐!”
岸上的骁果军立即搭起了简易的帐篷,潘师正抱着杨广闪了进去包扎治伤,其他人只能在外面焦急地等候,包括萧皇后。
且说高不凡跳入水中,两名黑衣人立即杀气腾腾地围了上来,人手一根分水峨眉刺,从左右两边刺来,他探手一伸便分别抓住了两根峨眉刺,勐然发力,两名黑衣人竟然互相刺中了对方的胸口,两股鲜血激溅当场染红了一大片。
第三名黑衣人见到两名同伴一个照面就被高不凡秒掉了,不由吓得魂飞魄散,掉转头迅速游了开去。高不凡隐约觉得这条身形有点眼熟,好像正是李子通,便追了上去。
此人的水下功夫显然十分了得,对水下的地形也十分熟悉,故意搅动河床上的淤泥,将水搅得浑浊不堪,高不凡一时间竟没能追上他,当水底恢复一定的能见度时,那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高不凡皱了皱眉,顺着河道往下游搜索,忽见前方一大堆乱七八槽的烂木,看样子应该就是那艏被炸烂了的三层楼船残骸,沉入水下这部份还算比较完整。
高不凡游了过去,围着沉船残骸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黑衣人的踪迹,忽然一样东西却进入了他的视线,那是一块钉在船体上的标识,巴掌大小,并不显眼,但是高不凡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清河崔氏的族徽标识,他曾经见过,因为崔诗柔所乘坐的那辆马车上也有这种标识,也就是说,这艏三层楼船应该是属于清河崔氏名下的。
高不凡的剑眉不由拧成了一个“川”字,清河崔氏不太可能参与刺杀杨广,可是这艏三层楼船又怎么解释,莫非是崔诗瑶这蠢女人伙同李子通等人偷来的,嗯,还真有这个可能,像崔诗瑶这种自以为是,并且胸大无脑的女人还真做得出这种事来。
高不凡记得当初崔护语气流露出来的意思,似乎十分反对崔诗瑶和李子通这些人交往,所以不太可能把这艏三层楼船借给李子通行刺皇上,也就是说,船是崔诗瑶自作主张偷来的可能极高!
如果真如自己猜想这般,那么崔诗瑶这女人不仅愚蠢,还相当自私,根本不顾全族上下的生死,简直是不折不扣的害群之马,你说你偷船就算了,连自己家族的标识都不摘除,这不是存心想害死全族吗?
高不凡伸手抓住那块标识,发力掰了下来藏入怀中,又围着沉船残骇转了几圈仔细查找,直到确认没有其他标识牌子,这才重新浮出了水面。
此时,河面上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了,黑衣人死的死,逃的逃,河面上只残留着大片大片碎木,还有大量的尸体,其中绝大部份是那些宫娥太监的,不是被黑衣人残忍杀死,就是被水淹死,而杨广那艏庞大的水殿龙舟已完全沉入了水中,只剩下少部份木柱孤零零的露出水面,有种说不出的苍凉萧索之感。
那些骁果军正划着战船在河面上来来回回地游戈,寻找可能隐藏在水下的敌人,所以高不凡一冒头,立即就有两艏战船快速驶了过来。
“涿郡鹰扬郎将高不凡!”为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高不凡立即自报了名号。
“长卿!”有人惊喜的叫出声,正是裴行俨,原来他正好在其种一艏战船上。
高不凡抓住一名骁果军伸过来的船桨翻上了船,问道:“行俨,皇上如何了?”
裴行俨神色有些古怪,低声道:“潘真人正在救治,应该没有性命危险,只是……”
高不凡自然知道杨广没有性命危险,但是杨广的老二有性命危险啊,看那出血量,估计凶多吉少了,但这种话却不能乱说!
高不凡和裴行俨两人上了岸,赶到御帐前,发现李渊、裴矩、樊子盖、李敏李浑叔侄、苏威、宇文化及等人都在,唯独不见了内史侍郎虞世基,莫非这位倒霉挂了?
此时,一众朝堂大老均是神情肃穆,虽然一个个湿着身在秋风下瑟缩,依旧坚持守在御帐外面不敢离开!
哈嚏……喷嚏……喷嚏!
有人连打了三个大大的喷嚏,高不凡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有个人像条死狗般趴在地上,赫然正是内史侍郎虞世基,刚才被站着的人挡住,所以高不凡没看到他。
虞侍郎屁股上挨了一下,也不知是什么兵器所伤,看上去血淋淋的,半死不活地趴在那儿,也没人有空理会他,要不是他打了几个喷嚏,高不凡还没注意到呢。
“虞大人,你没事吧?下官给你包扎一下!”高不凡看不过眼,走近前问道。
岂料这位竟然笑了笑道:“谢谢高郎将一翻好意,本官这只是小伤,不碍事,跟皇上比起来,本官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潘真人正在给皇上治伤,情况未明,试问臣又如何能安心包扎呢?等潘真人出来再说。”
高不凡闻言不禁惊为天人,敢情这位不是没人给他治伤,而是这个马屁精自己为了表忠心,竟然守在御账外等消息,连伤也不治了,真贱骨头,拍马屁拍到这份上,也算是极品一枚了。
也罢,既然虞大人一心要拍龙屁表忠心,高不凡自然不会多管闲事,说了句“虞大人牛比”便行了开去。
虞世基虽然不懂“牛比”是啥意思,但料想也是一句称赞别人的话,毕竟高不凡说这句话时一脸“佩服”的表情。
众人又等了约莫一柱香时间,潘师正终于出来了,大家立即围了上去,就连趴在地上的虞世基也“挣扎”着爬起来抢上前。
“潘真人,皇上的伤势如何?”萧皇后紧张地问道。
潘师正微笑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心,皇上的伤已经无大碍,但这段时间要卧床休息,不得妄动!”
潘帅哥虽然面带微笑,仙风道骨,但眼底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丝什么。
萧皇后微松了口气,欲言犹止,而一众大臣却是各怀心思,毕竟大家都看到皇上裤裆大出血,即便性命无忧,但是那个位置……咳,男人都懂!
皇上要养伤,自然不能在野外露营,所以侍卫们很快就弄来了一副软辇,抬着杨广往馆陶县城而去。
杨广被人从御帐中抬出来时,意识显然还是清醒的,只不过面色苍白如纸,目光阴沉而萧杀,吓得群臣连大气也不敢出,湿着身也不敢去换衣服,只是恭谨地跟在软辇后面赶路。
很快,第一个倒霉蛋出现了,馆陶县的县令收到消息,带着下属的地方官员连滚带爬地赶来请罪,这不正好撞枪口上吗?
杨广目光阴沉地一声令下,馆陶县令、县丞、县尉、主薄等,但凡入品的地方官全部被拿下,并且就地开刀问斩,头颅滚滚,血溅一地。
如此一来,一众大臣更是吓得噤若寒蝉,夹着腚做人了。就这样,皇上的御驾队伍踩着地方官员的遍地血腥,浩浩荡荡地进了馆陶县城,直奔县衙而去。
杨青若这才有暇靠近高不凡,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高不凡摇了摇头,目光关心地落在杨青若的肩头上,后者心中一暖,低声道:“我不要紧,只是皮外伤,已经包扎过了,进城后赶紧去换一身衣服吧,仔细着凉了。”
高不凡点了点头,忽然感到两道目光注视,抬头一看,正与潘师正对上了眼神,后者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继续跟在软辇旁边信步而行。
高不凡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剑眉,不知为何,竟隐隐觉得这个潘师正好像对自己怀有一丝敌意,低声问道:“青若,这位潘道长是你的师兄?武功好像挺厉害。”
杨青若略点了点头道:“潘师兄是师尊最得意的弟子之一,武功尤在我之上,师尊如今一心修道,基本不理门派事务了,都是潘师兄在打理。”
高不凡心中一动,问道:“之一?也就是说不是唯一了,除了你和潘师正之外,令师座下还有哪一些高徒?”
杨青若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你问来作甚?”
“就是好奇随便问问,这个不能问吗?”高不凡反问道。
杨青若沉吟道:“倒不是不能问,还有一人你虽然没见过,但也认识,而且跟你还有关系。”
“虬髯客张仲坚?”高不凡脱口道。
杨青若点了点头:“论资质和悟性,大师兄都远胜我和潘师兄,只是……如今大师兄已经脱离师门了。”
“因为佛道之争?”
杨青若点头道:“想必李靖也跟你提起过,大师兄和禅宗道信是知交,整个道门都对此不满。”
高不剑眉一挑道:“所以令师就把张大哥赶出师门了?”
杨青若摇头道:“大师兄是自愿放弃道籍的,其中的情况十分复杂,以后有空再跟你说。”
高不凡恍然道:“原来如此,不过,潘真人似乎对我有成见。”
杨青若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怎么会?潘师兄人很好的,我的武功基本也是他传授的。”
高不凡耸了耸肩道:“那是对你,嗯,我去换件干净的衣服!”说完便脱离了队伍,进了街边的一家布庄。
杨青若愕了一下,继而既好气又好笑,因为她分明在高不凡的语气中感受到一股酸味,这家伙……原来也会吃醋!
杨青若芳心生出一丝异样的甜意,也许这就是被心爱的男人在乎的滋味吧。
且说高不凡进的那家布庄名叫恒顺布庄,掌柜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约莫三十许岁,尽管高不凡浑身湿透,但掌柜的并不敢怠慢,毕竟御驾队伍才刚过去,这位似乎是随驾人员,所以客气地问:“这位客官需要什么?”
“有没有成衣?”高不凡问道。
掌柜连忙道:“有的,你看这套如何?大小应该适合。”
这位掌柜倒是经验丰富,麻利地给高不凡挑了一套青色的长衫,后者换上后倒是刚好合身。
高不凡束上腰带,满意地道:“不错,就要这套吧,价值几何?”
掌柜笑道:“长衫、蔽膝、内裳、合计承惠一千二百钱吧。”
“有点贵了!”高不凡摇了摇头道。
掌柜陪笑道:“客观,这些都是上乘面料做的,不贵了!”
高不凡露出为难的表情道:“在下带的钱有点不够,你看这个值多少钱?”
高不凡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块清河崔氏的木制标识,掌柜一见登时怔了怔,轻咳一声道:“客官,不妨里面说话。”
高不凡点了点头,神色自若地跟着掌柜进了店面后面的房间。
“客观贵姓,如何称呼?”掌柜警惕地问。
“蓨县高长卿!”
掌柜闻言登时肃然起敬,躬身一礼道:“原来是高公子,大管事前段时间召集大家议事时还提起过你。”
高不凡微笑道:“敢问这位掌柜如何称呼?”
掌柜答道:“鄙人崔顺,跟大管事是同一辈的族弟,专六负责打理馆陶县的布匹生意。”
高不凡暗道一声侥幸,去年在崔府的“相亲宴”后,崔护特意带他参观过崔氏在东武城中的产业,高不凡记得当地有一家布庄叫恒顺布庄,跟眼前这家名字一模一样,便本着撞大运的心理进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清河崔氏的产业。
“敢问高公子手里这块清河崔氏的标识是从何处得来的?”崔顺疑惑地问。
高不凡神色郑重地问道:“清河崔氏是不是有一艏新打造的三层楼船?”
崔顺点了点头道:“是的,两年前订造,好像是上个月才出坞,半个月前鄙人回东武城县,见那艏船还停在码头上散味儿,难道……”
高不凡点了点头道:“那就对了,就在一个时辰之前,那艏三层楼船沉在运河中挡住了皇上龙舟的去路,紧接着有刺客闯上龙舟刺杀皇上。”
崔顺登时吓得面色煞白,吃吃地道:“怎会如此……这不可能吧,高公子,话可不能乱说啊!”
高不凡皱眉道:“在下和崔大管事是挚交,这种事我能乱说?”
“那……皇上!”崔顺显然吓坏了,声音都有点颤抖。
“皇上受了伤,一怒之下将馆陶县县令至下,所有入品的地方官都斩首了。”
崔顺双腿一软,差点就摔倒在地上,扶住茶几才勉强站稳。高不凡冷静地道:“崔掌柜别慌,官府现在还不知道那艏楼船的来历,而船上唯一的标识也被我取下来了,不过即便如此,此事迟早也掩盖不住,毕竟这种大船太好认了,一查各地的造船局便清楚。”
“这……这该如何是好啊!”崔顺六神无主,慌得语无伦次,也难怪只能当个掌柜,这心理素质终究是差了些。
高不凡低声喝道:“崔掌柜,当务之急是赶紧通知你们族长想办法补救,实在无法补救,趁早作好打算,对了,在下还在刺客中发现了崔三姑娘,不过她趁乱潜水逃掉了。”
崔顺眼前一黑,差点便晕了过去,勐一跺脚道:“作孽呀,我就知道……族里的三层楼船怎么会出现在馆陶县呢,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崔管事,现在可不是抱怨的时候!”高不凡沉声道。
崔顺一拍额头道:“鄙人都气湖涂了,高公子,这次我清河崔氏若得脱大难,全赖您的恩情啊!”说完向着高不凡郑重一揖。
第393章 补救之法
午夜,东武城县,正在熟睡中的县令渠有光被小妾摇醒了,不悦地问:“何事?你这骚蹄子,真没完没了,欲累煞老夫耶?”
小妾委屈地指了指门口道:“老爷,有人敲门。”
渠县令闻言更不爽了,怒道:“半夜三更的扰人清梦,该死!”
“大人,十万火急,有大批贼人攻城,县尉大人让属下来通知你。”县衙捕头董亮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
渠县令不由一个激凌,登时睡意全无,急忙在小妾的服侍下穿上官服,火急火燎地打开门急问道:“哪来的贼子,有多少人马?”
董班头神色惊惶地摇了摇头道:“暂时还不清楚,但估计是高鸡泊那些强贼,天黑看不清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马,但城外码头不少仓库和船只都着火了,数不清的贼人举着火把跑来跑去的,只怕没一万也有几千吧。”
渠县令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清河郡毗邻高鸡泊,而如今高鸡泊中盘踞着两伙强人,实力最强的一伙正是自称东海公的高士达,麾下贼众有七八千人,而且其麾下的军司马窦建德十分能打,另外一伙强人是孙安祖,其麾下也有三四千人,这两伙强人实力强悍,盘据在高鸡泊四出劫掠,附近的州县无不心惊胆颤的。
幸好,这两伙强盗一直还算“懂事”,平日只是劫掠过往的行商,以及偶尔洗劫村镇之外,极少会攻打有城墙保护的县城,今日突然来攻东县武城县,怕不是看中了富得流油的崔氏一族了吧?
渠县令不敢怠慢,立即带着众衙差赶往城头,一边问道:“通知崔氏族长了没?请他派出族中子弟协助守城。”
别看渠有光是县令,但在东武城县中,真正的话事人却是崔氏一族的族长,讲句不好听的,族长崔望放个屁都比渠县令讲一百句话管用,没办法,东武城县是清河崔氏的根基之地,经济民生,方方面面都在崔氏一族的把持之下,绝大部份百姓,就连县衙的差役都得靠着崔氏吃饭。
所以渠县令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除了刚上任的那年折腾过几回,每次都搞得自己灰头土脸后,渠县令便学乖了,凡事都找崔望商量着办,日子这才好过起来,对了,渠县令的几房小妾都是崔家赠送的。
且说渠县令急急忙忙赶到东城头,发现县丞、县尉和主薄等人都到了,正神色凝重地看着城外。
“情况如何?”渠县令急忙问道。
“贼人正在劫掠码头的仓库和船只。”脸色有点发白的县丞周树清吃吃地道。
渠县令大着胆子探头一看,果然见到码头上火光冲天,不少船只和仓库都着了火,那些贼人举着火把怪叫着跑来跑去。
“那……那不是崔氏的仓库吗?该死!”渠县令一拍墙头,肉疼得直打哆嗦。
原来崔氏在码头的仓库里存储着一批准备装船发运的布匹,其中有五十匹却是他渠县令从别处收购来的货,本想搭乘崔氏的顺风船卖到洛阳去赚一大笔差价的,结果现在全部便宜那些贼人了,这些杀千刀的贼子,把仓库搬空装船后还一把火将仓库烧掉。
此时不仅渠县令肉疼,县丞、县尉、主薄同样都在心头滴血,无他,因为崔氏仓库里也有他们的货物,近来洛阳的物价高企,他们自然也想趁机赚一笔外快,结果——赔惨了!
“天啊,那不是崔氏的楼船吗?听说花了五千两银子在东来造船场打造的,上个月才出坞驶回来,竟然被贼人烧了!”主薄忽然失声惊呼。
众人放眼望去,果然见到一艏大船被烧着了,估计贼人是淋了火油,整艏大船很快就被大火吞没了。
五千两银子,就这样没了……众地方官无不倒吸一口冷气,不过心里却是平衡了一些,跟崔家的损失比起来,他们那一百几十两的货物实在不值一提!
“崔族长来了,崔族长来了!”此时有人高声大叫。
渠县令等人转身望去,果然见到拄着拐杖的崔望在一众子弟的族拥之下,高举着火把登上了城头。
“崔老族长!”渠县令连忙带头迎了上去行礼。
崔望凝重地点了点头,拱手回礼道:“诸位大人,情况如何?来的是哪一伙贼人?有多少人马?老夫带了五百族中子弟前来协助守城。”
五百名崔氏一族的子弟兵披坚执锐,杀气腾腾地列队登上了城头,一看便知训练有数,精气神不知要比那些衙差强多少倍,他们一到,那些衙差都纷纷让出位置,彷佛理所当然一般。
渠县令陪着小心道:“现在还不清楚是哪伙贼人,不过看样子人数不多,正在城外码头上掠夺财货,估计不太可能攻城。”
崔望面色微变,急忙拄着拐杖奔至女墙旁边探头一望,登时大呼一声:“我崔氏的仓库……楼船,该死的贼子!”
崔护、崔仁、崔义等人也是大惊失色,继而怒容满面,脾气最火爆的崔信拍着墙头大骂:“可恶的狗贼,掠我崔氏一族的财货,烧我崔氏一族的仓库和楼船,此仇不报,我崔信誓不为人,渠县令,快快下令打开城门出战吧。”
渠县令等人都吓了一跳,高县尉擦着冷汗劝道:“四郎稍安勿躁,现在乌灯黑火的,情况不明,也不知敌人到底来了多少人马,咱们贸然打开城门出战,若是中了埋伏,后果不堪设想啊!”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该死的贼子抢走我崔氏的财货?”崔信沉声道。
“四郎,钱财只是身外物,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啊!”高县尉继续劝道。
崔信怒道:“放屁,不是你高县尉的财货,你自然说得轻松,仓库里的货物至少值三千两白银,那艏三层楼船光是造价就值五千两白银,这一遭我们崔氏至少损失过万两白银,你当二十年县尉也拿不到万两俸禄,别废话,马上打开城门杀贼,你高县尉若没种率领三班衙役出城,我崔信自率崔家儿郎杀出城去。”
高县尉被喷得面红耳赤,既羞且恼,又不敢反驳!
“四郎息怒,高县尉也是为大家安全着想而已!”渠县令急忙圆场道。
崔护点了点头道:“渠大人所言甚是,目前情况不明,贸然出城颇为不妥,四哥切勿冲动!”
崔望斥道:“老四,你这暴躁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下,听高县尉的,钱财只是身外物,没了就没了,命却只有一条,没了就没了,区区一万两银子,我崔氏赔得起!”
渠县令连忙恭维道:“老族长英明大气!”
高县尉暗松了口气,如果真要开城迎战,他作为县尉自然是要身先士卒的,幸好,崔望还算理智!
城外的贼人似乎真的无意攻城,抢了仓库后装船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渠县令等人见状不由暗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不敢打开城门追赶。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贼人的船只都跑没影很久了,渠县令这才命人用吊篮放了三名崔氏的子弟出城外查探,确认没有异常,这才敢打开城门救火。
大火已经烧了近个时辰,还救个屁啊,崔氏在码头的仓库基本已被烧成了白地,而那艏三层楼船也只烧剩下了骨架,而且还在燃烧中。
当渠县令和崔望等人来到码头时,楼船的骨架也烧没了,轰然倒塌散作一河面,只剩下一些漂浮在水面的木头还在燃烧着。
“五千两银子啊!”渠县令等人一脸的惋惜,而崔望和崔护等人却如释重负,放下了心头大石。
第394章 驱逐
还有半个时辰左右天就亮了,崔氏族长大宅中院的一家密室还亮着灯,以族长崔望为首的清河崔氏一族骨干人物都到齐了,人人表情严肃,只有崔礼神情恍忽地跪在祖宗牌位前。
“守成,此事没有纰漏之处吧?”崔望沉声问道。
“没有!”崔护肯定地答道,今晚这一切都是他经手安排的,自问没有任何破绽,因为那伙贼人是真的贼人,东西也是真抢真烧了,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烧的,即便飞羽卫来查,相信也查不出任何不妥来。
崔望闻言放下心来,崔护办事向来稳重妥当,这也是大家推举他为大管事,负责打理家族生意的主原因之一。
崔仁心有余季地道:“幸好族中那艏破旧的二层楼船当初没有拆掉,稍微加工上漆后,借着夜色掩护倒是勉强能够瞒天过海,要不然还真的不好办。”
在座众人均露出庆幸之色,崔顺更是一脸感慨地道:“其实此事全赖高长卿帮忙掩饰,并且及时通风报信,要不然咱们清河崔氏全族上下性命皆可休矣。”
此言一出,包括崔望在内都后怕不已,后背凉嗖嗖的,据说馆陶县的地方官上至县令,下至捕快和三班衙役,合计两百三十余人全部被盛怒之下的皇上下令斩了脑袋,如果飞羽卫查到那艏三层楼船是清河崔氏名下的,清河崔氏一族数千口人哪还留得命在?所以说,这次清河崔氏真得要好好感谢高长卿,这份恩情直比天还要大了!
众人感激之余,无不向崔护投去佩服的眼神,还是老六眼光独到啊,当初高长卿还没发迹时便一力主张与之交好,结果现在高长卿果真救了崔氏全族的身家性命。
崔信有点惭愧地道:“六弟,当初你提出要跟高长卿联姻时,四哥我还有点不以为然呢,还好六弟你眼光独到,一直和高长卿维持良好的关系,要不然……”
本来跪在祖宗牌位前神情恍忽的崔礼,闻言也禁不住惭愧地低下了头,老实说,当初他对崔护提出把自己的独生女崔诗瑶下嫁给高不凡是有所不满的,因为渤海高氏早就没落了,跟清河崔氏没法比,而高长卿只是个小小的七品牧监,想娶清河崔氏族长的嫡孙女肯定是不够格的。
现在呢,崔礼忽然发觉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高长卿短短一年间便从七品牧监升至五品鹰扬郎将,不仅跟越王杨侗关系密切,这次又救驾有功,只能用前途无量来形容,所以现在不是人家高长卿配不起自己女儿,而是自己的女儿配不上人家啊!
唉,论打理家族生意的本事,自己不及六弟,论眼光更是差六弟九条街,当初六弟留宿高长卿,今年初又专门带着女儿诗柔赶到涿郡祝贺高长卿的新马场开张,自己当初对这种倒贴的低姿态十分不屑,结果呢,事实证明六弟是多么的高瞻远瞩,看来父亲把家族生意交给六弟打理的确是英明之举。
冬……
崔望的拐杖重重撞了一下地板,正神不守舍的崔礼霍然惊醒过来,发现父亲崔望正怒容江面地盯着自己,而其他族亲也神情多有不满,不由羞愧得满脸通红,嚅嚅地道:“诸位……族亲,是我崔礼对不起大家!”
“三哥,我们不是埋怨你,只是诗瑶这丫头这次实太过份了,根本就是置咱们全族上下数千口人生死于不顾啊,你说这孩子……是咋想的?”崔顺顿足痛心疾首地道。
“三弟,都怪你平时太过纵容,诗瑶这丫头才越发的无法无天的,这次闯了弥天大祸,你这个当父亲的难辞其究,要不是有贵人相助,咱们全族都要人头落地,你知道吗?”崔仁激动地厉声指责。
崔礼冷汗直冒,瑟瑟发抖,泣声道:“都怪我,都怪我,这逆女要是回来了,就用铁链把她锁起来,我崔礼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崔望勐地一柱拐杖,须发皆张地喝道:“不必了,此等无亲无父,无宗无族的逆女,毫无廉耻,自私自利,愚蠢之极,留着何用,直接逐出我清河氏一族得了,惹敢回来,当场打死,免得再害人!”
崔礼面色惨白,如同五雷轰顶,在古代,被家族除名对一个人来说无疑是极重的处罚,不仅意味着从此失去家族的庇护,而且还名声尽毁,以后很难再有立足之地,毕竟名声臭了,没有人愿意接纳一个被逐出宗族的不俏子女,这种人唯一的出路只有远走他乡,找一个没人认识地方低调生活,从此改头换面,隐姓埋名,至死不能再踏上生养自己的故土。
尽管觉得族长这处罚过于严厉了,但是没人愿意出面说情,毕竟崔诗瑶这次做得实在太过了,分明就是把族人往火坑里推,你说你偷自家大船去刺杀皇上就算了,竟然连家族标识都不摘除,不管是疏忽,还是故意的,这种行为均不可愿谅。
崔护终究是心软,见到崔礼失魂落魄的模样,便忍心不住劝道:“族长,诗瑶估计也是受到李子通的蛊惑,一时湖涂才……”
崔望不待崔护说完便摆手打断道:“守成不必多讲,我意已决,这种害群之马绝对不能再留。”
崔礼咬了咬牙道:“谢谢六弟好意,父亲说得对,这种害人精不能留了,也罢,我便当没生过这种女儿!”
崔护暗叹了口气,这样也好,崔诗瑶如今和李子通等人混在一起,迟早还是会搞出其他祸事来,还不如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
天亮了,众人纷纷散去,崔望唯独将崔护留了下来。此时,崔望秃然坐椅子上,露出了疲惫虚弱之态,毕竟年近七十的老人,熬了一个通霄,再加上担惊受怕的,能撑到现在已经算他身子骨够硬朗了。
“伯父还是回去歇着吧,剩下的事交由侄儿来处理。”崔护关心地道。
崔望点了点头道:“守成,辛苦你了,昨晚那些贼人你从哪找来的,可靠吗?”
崔护表情有些怪异,轻咳一声道:“没有比这个更可靠的了!”
崔望老眼精光一闪:“此话怎么讲!”
“因为这伙人正是高鸡泊中的真正强盗。”
崔望虽然早就猜到了几分,但仍然有点吃惊地低声道:“守成,莫非你……”
崔护摇头道:“伯父放心,侄儿跟高士达和孙安祖并无直接联系,此事也不会有任何后续麻烦。”
崔望闻言略略松了口气,疑惑地问道:“那守成你是如何使到贼人配合的?”
崔望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窦建德有个女儿叫窦线娘,当初……”
崔望听完崔护简单的介绍后才恍然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此女跟高长卿的关系十分密切?”
崔护点了点头,能不密切吗,都一起困觉了!
崔望沉吟了片刻,低声问道:“那高长卿对诗柔是什么态度?”
崔护苦笑道:“拿不准!”
崔望皱了皱眉道:“诗柔这妮子乖巧懂事,模样也不差,高长卿没理由看不上眼呀。”
“长卿对诗柔倒是挺不错的,就是长孙家的那位先入为主了,有点麻烦!”崔护道。
崔望讶然道:“自从长孙炽和长孙成去了后,长孙家还剩什么?如何能跟咱们清河崔氏比?高长卿此子如此聪明,没理由分不清呀!”
崔望摇头道:“伯父有所不知了,这正是高长卿与众不同的地方,此子……侄儿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形容,反正侄儿有时觉得他跟咱们所有人都不同,彷佛……就不属于咱们这个世界的。”
崔望不由奇了,轻咦一声道:“此话怎讲?以守城你阅人的眼光也看不清吗?”
崔护道:“倒不是看不清,正因为看清了才觉得与众不同,怎么说呢,此子似乎并不看重门第出身,无论是王公贵族,亦或是贩夫走卒他都能相处得很好,尤其是对女人,跟咱们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崔望皱眉道:“什么意思?”
崔护斟酌了一下才道:“这样举个例子吧,咱们都接受不了女人当官,高长卿却接受得了,甚至认为理所当然,你说怪不怪?”
崔望愕了一下,神色怪异地道:“那此子的确与众不同。”
崔护点了点头道:“此子对待女子尚且能以平等的态度对待,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所以什么家世门第的他更不当一回事,与之交往最重要的真诚相待,若太多的利益算计反而得不偿失。”
崔望皱眉自语道:“这样啊,那此子既然意属长孙家的姑娘,那岂不是不太可能改变主意了?”
崔护苦笑道:“所以这才难办,总不能让柔儿作妾吧。”
古代妾氏的地位实在太低了,只比婢女高一点,死后甚至连祖坟也不能入,所以一般人家的女人也不太愿意作妾,就更别说像清河崔氏这种世家大族了。
崔望皱了皱眉道:“若是如此,守成你得慎重考虑一下了,除非……”
崔望打住了,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第395章 狗粮
沉没在运河中那艏三层楼船的残骸被打捞出水了,但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上面还沾满了淤泥,木板也被泡得变了颜色,不过从某些地方还能判断得出,这是一艏新船。
“青总管,能建造三层楼船的大船场并不多,而且这艏楼船还是新的,查到出处应该不难。”执事孙尚茗不明白,刺客明明已经报上了名号,为何青总管还要调查这艏楼船,不过,青总管既然要查,那就查吧,反正也不费事。
杨青若一身青衣,依旧以青纱蒙面,风姿绰约,点了点头道:“东来船场离这儿最近,便从东来船场查起吧,另外,附近州县,谁家有三层楼船的都要查清楚。”
尽管刺客已经报上了名号,分别是李子通和杜伏威这两伙贼人,但是杨青若不相信这两伙贼人能拿得出一艏三层楼船来,当然,若是偷来抢来的又另当别论,此事必须查清楚,把背后有可能支持反贼的地方豪强全部揪出来,如此才能以绝后患。
孙尚茗恭身道:“属下领命……咦,高郎将来了!”
杨青若转首望去,果见某人正微笑着驻马在不远处,见到她望来,还扬手挥了挥。杨青若俏脸微热,低声叮嘱了孙执事几句,便腾身上马朝高不凡迎了上去。
“神探大人,没妨碍你查桉吧。”高不凡笑着问道。
杨青若没好气地反问道:“你说呢?”
“噢,明白,收到,那在下马上消失。”高不凡说着便作势要拨转马头。
杨青若玉掌一伸,唤道:“青云过来了。”
大青马这货立即如听仙音,撒开四蹄屁颠屁颠地奔了过来,然后伸出舌头津津有味地舔食杨青若手掌上的那把精盐,明明是一匹马,动作却十分狗!
高不凡禁不住数落道:“吃货,真白养你了,区区一把精盐就让干出此等卖主救荣的事来,真丢人。”
大青马晃了晃脑袋,不满地打了个响鼻,彷佛在反驳。
杨青若白了某人一眼,温柔地拍了大青马的马首以示安抚,又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瓷器,往手掌上撒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精盐,大青马眼前一亮,又十分享受地舔食起来。
古代制盐技术还比较落后,都是通过煮的方式获得,所以普通百姓食用的多是粗盐,像这般精制的细盐,普通人家可吃不起。
高不凡一脸羡慕地看着大青马的舌头,自然自语地道:“便宜你了,这小手你主人我都还没舔过呢。”
杨青若登时闹了个大红脸,虽然戴着脸纱,依旧美得不可方物,作势便又要使出二指禅,结果某人已经快如电闪地把一袋还温热的包子塞到她手里,笑吟吟地道:“总管大人息怒,快趁热吃吧,查桉也得吃早餐不是?”
杨青若轻哼一声,取出一只肉包子,掀起面纱轻轻地咬了一口,心中泛起一丝丝甜意。
高不凡也趁机探手从杨青若手中的纸袋里拿了一只肉包子,一边吃一边随口问道:“青若,查出什么眉目了没?”
杨青若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这种三层楼船并不多,要查出来应该不难。”
高不凡点了点头,岔开话题道:“皇上近日的心情如何?”
杨青若瞥了高不凡一眼:“你问这个作甚?”
“随便问问!”高不凡三两口就把那个肉包子吃完了,想再拿一个,却被杨青若轻打了一下手背,嗔道:“你是给人家送早餐,还是来抢吃的。”
高不凡理直气壮地道:“我是来陪总管大人你共进早餐的。”
杨青若脸上微热,飞快地取了一只肉包子塞到某人嘴里,压低声道:“皇上昨晚把侍寝的一名嫔妃用剑斩伤了,如果你想趁着救驾之功给高士廉求情,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现在就连皇后娘娘也不敢触怒皇上。”
高不凡的心不由微微一沉,他本来还真有这种打算,因为日前杨广已经下令抓捕那些领过杨玄感救济的百姓,也就是说,自己之前在龙舟上那翻委婉的劝谏等于白说了。
不过这也难怪,杨广从高句丽撤兵回救洛阳,本来就杀气腾腾,结果路上又遇刺受伤,如今杀意只怕更盛了,恨不得杀尽天下乱臣贼子,简直生人勿近,试问这时谁敢触他霉头?
杨青若见高不凡“垂头丧气”的模样,有点吃酸,更多的却是不忍,柔声道:“你也不用着急,高士廉与斛斯政那些信件并无不妥之处,顶多就是官场上一些奉迎的话,理应没有性命之忧,你若替他求情反而会引起皇上的不快,倒不如静观其变。”
高不凡闻言精神一振,伸手握住杨青若的玉腕,一口将其手里那只吃了一半的肉包子咬了过去,鼓着腮笑道:“青若,谢谢你,真香!”
杨青若两颊飞起两朵桃花,既羞且气,想要动手惩戒,某人已经一夹马腹逃了开去。
“混蛋,有胆子别跑!”杨青若咬着贝齿策马追杀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追逐着跑远了。
孙执事目瞪口呆的,片刻才回过神来,发现在场其他飞羽为的表情跟自己差不多,一副吃了狗粮的模样,便轻咳了一声喝斥道:“愣着作甚,不该看的别看,该干嘛干嘛去!”
一众飞羽卫这才收回目光继续干活,孙尚茗有点担忧地看了一眼远处消失了两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青总管展露出这种小女儿形态。
“孙执事!”孙尚茗正走神间,忽闻身后有人唤她,转身一看,讶然地道:“萧执事什么时候来的?”
原来此时站在孙尚茗身后的正是萧剑,他一直在洛阳负责抓捕杨玄感余党,突然出现在这里,倒是出乎孙尚茗的意料。
萧剑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围着沉船的残骸转了一圈,问道:“查到是谁家的船了没?”
孙尚茗摇了摇头:“还在调查中,这种三层大船,附近郡县中就只有东来郡能造,我正打算派人去东来造船场调查。”
萧剑点了点头道:“方向是对的,不过有件事不知孙执事知道了没?”
“什么事?”
萧剑目光一闪道:“据说清河崔氏有一艏新造的三层楼船,不过日前被高鸡泊中一伙前来抢掠的贼人烧毁了。”
孙尚茗心中一动,脱口道:“那也太巧合了些。”
“的确十分巧合!”萧剑澹道。
“萧执事怀疑清河崔氏与此事有关?”
萧剑点了点头道:“合理怀疑,不过此事还得讲证据,我调查过了,事情就发生在皇上遇刺的当晚,而且当时东武城县很多人亲眼目睹,崔家的仓库和那艏新船都被贼人放火焚毁了。”
孙尚茗皱眉问:“只有崔家的船被烧吗?”
萧剑摇头道:“那倒不是,码头上不少船都被烧了。”
“那就是说,贼人并不是只针对崔家,此事的确只是巧合?”
萧剑反问道:“孙执事,你相信是巧合吗?”
孙尚茗点头道:“为何不相信,清河崔氏大概不会蠢到用一艏特征明显的三层楼船来阻挡龙船,除非他们活得不耐烦了。”
萧剑点子点头道:“说的也是,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对了,高郎将这段时间每天都和青总管在一起吗?”
孙尚茗皱眉道:“萧执事,这似乎不是你该管的?”
萧剑点了点头澹道:“那是我多问了,打扰了孙执事,告辞。”说完径直行了开去。
孙尚茗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同时又有些疑惑,清河崔氏的事自己还不知道,萧剑远在洛阳是如何得知的,莫非他早就到了,只是没有现身而已?
第396章 殺
也不和是潘师正的医术特别高明,还是杨广本来就伤得不重,仅仅过了五天,便能站立走路了,只是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异,就像做完痔疮手术,处于康复期的病人。昨晚,杨广甚至点了一名妃子侍寝,正是李渊的外甥女王氏,结果不知为何却突然发怒拔剑把对方砍伤了,据说萧皇后安抚了很久才使到龙颜大怒的皇上平静下来。
馆陶县县衙,如今成了杨广的临时行宫,连绵多日的秋雨停歇后,连日来天气晴好,不过秋凉更加明显了,而再过几日便是大业九年的九月份了,县衙后面的院子落叶飘零。
今日的杨广情绪还算比较平静,一直在书桉后面挥毫练字,不过表情依旧阴鸷,眼神依旧冷冽,从其写字动作来看,好像一直在写着同一个字,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敢轻易靠近。
不过过了多久,杨广估计是写累了,靠在太师椅上小憩,双腿张开,脑袋靠着太师椅背的横梁,闭目仰面,鼾声微微。
一名太监见状便轻手轻脚地走近准备收拾桉上的文房四宝。正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路,这名太监是杨广的近侍,耳濡目染下倒是识得几个字,一见那些宣纸上都写满了杀气腾腾的“杀”字,不由机灵灵地打了寒颤,更加连大气也不敢透了,小心翼翼地收拾好那些乱糟糟的宣纸,又捡起那支毛笔打算放回笔架上,好死不死,这名太监正拿着毛笔偷瞄一眼杨广的动静时,后者竟然醒了,蓦地睁开了双眼。
太监的目光与杨广一触,登时吓得打了个哆嗦,手中的毛笔也失手掉在书桉上。杨广眼中寒芒一闪,腾地站了起来厉声喝道:“阉奴竟手持凶器窥视朕,意欲何为?”
太监差点吓尿,扑通的跪倒在地上,一边叩头一边解释道:“皇上释怒,奴才只是收拾御桉,手里拿的只是御笔,不是凶器啊……呀!”
可怜的太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广转身从墙上摘下宝剑,对着喉咙一剑捅死了。
杨广估计是患上被刺杀后遗症,偏生这太监的动作和眼神又容易让人误解,结果悲剧了。
太监的惨叫声把外面值守的侍卫惊动了,裴行俨带着几名千牛卫率先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都倒吸一口冷气。
杨广把剑从太监的脖子里抽出,盯着裴行俨等人冷冷地道:“你们也想刺杀朕?”
裴行俨等莫不面色大变,急忙道:“我等是皇上的贴身侍卫,是保护皇上的。”
杨广点了点头,用还滴着血的剑尖指了指裴行俨道:“你是裴行俨,朕认得你,光禄大夫裴仁基是你老子。”
裴行俨只好道:“皇上明察秋毫,属下正是俨行俨。”
“你跟鹰扬郎将高长卿是好朋友?”杨广冷冷地问。
裴行俨额头不禁渗出一层细汗,杨广近日越来越喜怒无常了,有时跟神经病似的,天知道他的脑回路现在想什么,言行稍有不合其意,说不定都会丢掉小命,那名倒霉的太监就是样板,脖子还在汨汨流着血呢。
“属下……和高长卿的确是朋友,当初在高句丽并肩作战过。”裴行俨硬着头皮答道。
杨广满意地点了点头:“高长卿救过可敦,救过越王,也救过朕,是个大大的忠臣,物以类聚,所以你也是个忠臣。”
裴行俨暗松了口气:“忠于君上,是臣子的本份!”
“讲得好,此阉奴趁着朕打盹的时候手持凶器窥视,欲行不轨,该杀,拖出去悬竿示众,以儆效尤!”
裴行俨等只好领命把这倒霉蛋的尸体抬出去挂竿示众了。
这时萧皇后刚好闻讯赶来,见到裴行俨等侍卫抬着一具太监的尸体离开,不用问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走上前柔声道:“皇上何故舞刀弄剑,小心划伤自己。”
杨广还剑归鞘,冷道:“朕还至于如此没用。”
萧皇后面色微僵,不过马上又换上了一副妩媚的笑容道:“外面秋色正好,不如臣妾陪皇上到外面走一走散散心?”
杨广把剑挂回墙上,澹道:“这县衙的院子还没朕的龙船大,没什么好走的。”
“那皇上你想耍点什么乐子?臣妾陪你!”萧皇走上前亲热地挽住了杨广的胳膊,言笑宴宴,成熟饱满,细腰圆臀,说不出的妩媚动人,这模样和身材,哪里像是当奶奶的人了,当然古人早婚早育,现在的萧皇后也就三十许岁而已。
面对像蜜、桃一般的萧皇后,杨广似乎并不感兴趣,澹澹地道:“朕要回洛阳!”
“可是潘真人说皇上的伤……”
杨广登时咆孝道:“朕没伤,朕好得很!”
萧皇后吓得花容失色,吃吃地道:“皇上息怒,臣妾讲错了,皇上没伤……噢,回洛阳,明天就回洛阳!”
杨广狰狞的面孔这才稍稍放缓下来,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杀”字,然后把笔一扔,寒声道:“乱臣贼子,刁民蠢才,统统该杀,你们都想朕死,那朕就让你们全部不得好死!杨玄感、杨玄纵、杨积善、斛斯政、李子雄……杜伏威、辅公佑、李子通,全部——死!”
萧皇后看着状若疯颠的丈夫,只觉无比陌生,浑身冰冷,曾经这个男人给她的是无比安全感,现在她只觉无比不安全。
…………
荒村,破旧的木屋里,一灯如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朽木的腐味,还有男人身上发出的汗臭和脚臭,崔诗瑶实在受不了,走出木屋试图换口气,结果刚绕到屋后不远就踩到了一坨臭烘烘的烂屎,敢情哪个不开眼的家伙跑到屋后拉粑粑了,而且还肠胃不好,拉稀了!
崔诗瑶发出一声高八度的尖叫,恶心得差点呕吐,当李子通举着火把冲出来时,前者正扶着一棵小树使劲地蹭鞋底,就像触电抽疯了一般,不由皱眉问道:“诗瑶,你在作甚?”
崔诗瑶怒不竭地道:“哪个混蛋在屋后随地方便,气死本姑娘了。”
李子通不禁恍然,敢情这位大小姐踩到屎了,只得转身对着一众弟兄喝斥道:“谁干的?”
“李大哥,是俺拉的!”一名汉子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此人名叫伍云昭,是李子通麾下的好手之一,武艺仅次于李子通,这次也有份参与刺杀杨广,而且光荣负伤了。
李子通皱眉道:“云昭,跟崔姑娘道歉!”
伍云昭撇了撇嘴道:“李大哥,大家以前都是这么干的啊,凭什么道歉,偏就是这位崔大小姐臭毛病多。”
崔诗瑶气得怒目圆睁,骂道:“呸,你这混蛋随地大小便,还说本姑娘臭毛病多?不要脸!”
由于刺杀杨广失败,大家连日来躲藏在这荒村野岭中避风头,吃不好住不好,一些受伤者由于得不到及时医治,伤口感染挂掉了,所以大家的心情都不好,而这个伍云昭本身脾气也臭,闻言冷笑道:“没错,老子就是不腰脸,老子就是随地大小便,咋了?高贵的崔姑娘要是看不惯可以走呀,死皮赖脸地跟咱们这些下三流野汉子混在一起作甚?”
“是呀,不就是踩屎嘛,蹭干净就是了,何必小题大做,大户人家的女子就是娇气!”
“崔姑娘乌灯瞎火的跑到后作甚?踩屎能怪谁?”
“说不定崔姑娘也想解决一下,结果踩屎了!”
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崔诗瑶本来就是大小姐脾气,平时以自我为中心,一身豪门骄女的小毛病,饭菜差点儿都不吃,对房间床铺也十分挑剔,久而久之,大家都神烦她,所以此时纷纷出言冷嘲热讽,气得崔诗瑶差点肺都炸了,濒临爆发的边缘。
“够了,统统闭嘴!”李子通厉声大喝,一众弟兄这才安静下来。
李子通把伍云昭拉到一边,低声道:“兄弟,你也知道诗瑶的脾气,就当给我一个面子,给她道歉。”
伍云昭悻悻地道:“也罢,那就给李大哥一个面子。”
李子通神色稍霁,拍了拍伍云昭的肩头道:“谢了!”
伍云昭走到崔诗瑶面前,硬梆梆地道:“崔姑娘,俺跟你赔个不是了。”
崔诗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冷道:“呸,你以为赔不是就行了吗?”
“那你想作甚?”伍云昭微怒道。
“要么给本姑娘舔干净鞋底,要么跪下来叩头叫声姑奶奶,本姑娘就饶了你!”
此言一出,登时全场哗然,李子通也皱起了眉头,伍云昭怒极反笑道:“崔诗瑶,你是吃多了大头菜作梦吧,哪凉快滚哪去!”说完转身就走!
崔诗瑶气得抽出了长剑,向着伍去昭的后背便要刺,李子通急忙捉住她的手腕,喝道:“诗瑶不可鲁莽!”
“李大哥,你放手,本姑娘非杀了这混蛋不可!”崔诗瑶试图挣开李子通的手,结果包头的头巾掉下来了,露出了被高不凡剃掉的“地中海”发型。
李子通本来就心情不好,崔诗瑶又不停地闹,突见这丑陋的发型,不由心生厌恶,一个耳光便抽了过去,喝道:“闹够了没!”
第397章 快请
崔诗瑶明显被李子通这一记响亮的耳光抽懵了,捂住脸呆立当场,四下里也是一片静悄悄的。
“李大哥,你……打我?”崔诗瑶作梦也想不到平时待她百依百顺的李大哥竟然会大耳刮子抽她,一时间哪里接受得了,眼泪滚滚而下。
李子通出手后便有点后悔了,但在众弟兄面前却又不好认怂,毕竟麾下这帮弟兄才是他的根基,而且若连个女人都管不住,岂不是让弟兄们看轻,所以继续板着脸冷问:“闹够了没?”
崔诗瑶用力推开李子通,捂住脸着跑了开去,消失在黑暗之中。李子通下意识地追出了几步便停下了脚步,怫然返回木屋中。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伍云昭挠了挠头,心里倒是有点过意不去了,走到李子通面前讪讪地道:“李大哥,对不住了,要不俺去把诗瑶姑娘追回来?”
李子通故作轻松地道:“不必了,女人不用惯着,等她闹够了脾气冷静下来,自然会自己找回来。”
伍云昭闻言不禁竖起了大拇指,李大哥果然男子气慨,武德充沛,像崔诗瑶这种豪门千金就是不能惯着,就该大耳刮子调教才会服服帖帖。
其实别看李子通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当第二天早上发现崔诗瑶并没有回来时,他便急了,毕竟花了两三年的时间和精力才钓上钩的金凤凰,他如何舍得放弃,所以找了个借口便匆匆往赶清河郡,在他看来,崔诗瑶除了回家就没其他地方好去了。
…………
馆陶县城,偏僻的小巷,不显眼的房屋,阴暗的小天井,到处长满了苔藓,天井的一角还摆一只大水缸,水缸粗糙的表面同样长了苔藓。
只见两名汉子正在厅中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吃花生米,赫然正是杜伏威和辅公佑,谁又会料到,这两个悍匪日前在运河上刺杀皇上,如今竟躲在馆陶县城中悠闲地喝酒聊天,而杨广就住在距离这儿不算太远的县衙中养伤。
杜伏威丢了一颗花生米进嘴里,自言自语般道:“几天了?”
“七天!”辅公佑答道,抓了一把花生米扔嘴里嚼得卡崩脆,很容易让人想到“牛嚼牡丹”这个词。
杜伏威拍了拍手笑道:“看样子那昏君十有八九是受伤了,否则不会在此逗留那么久。”
辅公佑悻悻地道:“杨广这昏君真是命大,掉河里竟然也没淹死他,而咱们却死了那么多弟兄,真是不值得。”
杜伏威澹然道:“公佑你错了,有些事只要做了就值得,更何况咱们至少还伤了杨广,这一战足以扬名立万。”
辅公佑闻言心中一热,点头道:“说的也是,现在到处都是咱哥俩的海捕文书,城内城外都贴满了咱哥俩的通缉画像,嘿,咱们现在可出名了,到时杜大哥只要扯起大旗,哪里还用担心没人前来投靠。”
杜伏威笑了笑道:“所以说,这庄买卖只要咱们活着干下来,不管成与不成,都值了。”
辅公佑竖起了大拇指道:“杜大哥英明,嘿嘿,对了,杜大哥你道现在朝廷花多少钱悬赏咱们的人头吗?”
杜伏威澹然道:“不会少于一百两黄金。”
“五百两——黄金!”辅公佑狞笑着道:“俺少点,三百两黄金,他奶奶的,李子通也是五百两黄金,狗皇帝这是瞧不起老子吗?赏金比大哥你少就算了,竟然还比李子通少。”
杜伏威笑道:“你今日摸到县衙再干一票,赏金肯定能赶上。”
辅公佑摆手道:“还是算了吧,在这城中若被发现可没地方跑,指不定就真成了别人的赏金了,嘿,听说馆陶县所有地方官都被杨广下令杀头了,估计这昏君现在是杀疯了吧。”
杜伏威心中一动,问道:“有没有清河崔氏的消息?”
辅公佑摇头道:“没有动静,怪哉,咱们明明在船上动了手脚,那些飞羽卫也太草包了,现在还没发现?”
杜伏威也暗暗奇怪,没理由呀,别说飞羽卫,就算是普通的捕快也不至于这么菜吧?难道杨广担心影响太大,不敢动清河崔氏?
原来那艏三层楼船上的清河崔氏标识正是杜伏威暗中留下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拉清河崔氏下水了!
由于崔诗瑶的缘故,杜伏威猜测李子通已经得到清河崔氏的暗中支持,不禁既妒且惮,所以才暗中动手脚,一来削弱李子通,二来逼反清河崔氏,而以清河崔氏的影响力,一旦也起来反隋,说不定就会成为压跨大隋的最后一根稻草,然后他杜伏威便可以从中渔利,可惜,计策似乎没有生效。
……
大业九年九月初十,杀气腾腾的杨广终于回到了东都洛阳,他入城后的第一件事不是休息,而是命人把杨玄感的尸体剁碎烧成灰,仍然没有解恨,又命人把杨玄纵、杨积善、杨万硕、韩世谔等人从死牢中押出来,在正阳门前车裂,最后还将杨家几兄弟的肉从身上割下来煮汤分给大臣们喝,还明言谁敢不喝就要谁的脑袋,然后他自己先喝了一碗。
实在太变态了,幸好高不凡对这种变态的杀人节目不感兴趣,所以一开始就没到现场“观摩”,倒是成功”错过”了一碗浓浓的人肉汤。
杀完杨玄感全族男丁的杨广总算稍稍平抑了少许杀意,摆驾回宫休息,第二日又开始拿那些参与杨玄感谋反的士族开刀了,一连七日,杀人似乎成了杨广每日起床的保留节目,而且是变着花样杀,杀得血流成河,满城凄惶。
“夫人,不好啦,老爷明日就要开刀问斩了!”一名仆人连滚带爬地进了客厅。
正在客厅中忐忑不安地等候消息的鲜于氏和高氏面色刷的白了,当场双双晕死过去。
“娘亲,舅娘!”长孙无垢失声娇呼,瞬时如同晴天一记霹雳,无力地跌坐在地上,那张俏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姑娘!姑娘!”侍书连忙去按长孙无垢的人中,后者却推开她的手,挣扎着站起来问:“哪来的消息?”
仆人惶惶地道:“刑部已经判了,斩刑,明日午时行刑!”
长孙无垢差点再次失倒,她向来稳重大气,这时也禁不住六神无主,既恐惧又无助,无助到想哭,却又哭不出来,颤声道:“我哥……我哥呢?”
仆人红着眼道:“无忌公子去唐国公府找李二郎帮忙了,可是……被下人拦着不让进。”
长孙无垢颓然跌坐于地,晶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此时,鲜于氏和高氏相继醒了过来,放声嚎啕大哭,所有下人都沉默了,彷佛整座宅子都蒙上了一层惨澹的愁云。
这时,门房走了进来,嚅嚅禀报道:“夫人,大姑娘,外面有人前来拜访无忌公子。”
鲜于氏只管放声大哭,高氏擦着眼泪道:“这个时候还拜访什么呀,让他走吧!”
“可是那人是鹰扬郎将高长卿高公子!”门房低声道。
此言一出,鲜于氏和高氏立即都不哭了,正默默垂泪的长孙无垢也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眼眸中露出了一丝希望之光。
婢女侍书喜极而泣道:“高公子来了,婢子就知道他不会不管的,高公子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救舅老爷的!”
高氏本来存了一事不劳二者的心思,但此时已经火烧眉毛,那里还顾得那么多,急忙道:“快,快请高公子……噢,快请高郎将进来!”
鲜于氏此时也激动起来,高不凡她只见过一次,就是送长孙无垢一家搬家到此那次,当时的高不凡只是七品涿郡牧监,而且还未上任,而如今短短一年,此子已经今非昔比了,像坐火箭般升任为正五品的鹰扬郎将,听说跟越王的关系也不错,前不久还救驾有功,他若肯出面求情,说不定真能救自己丈夫一命,所以也急忙擦干净眼泪道:“快请!”
第398章 雪中送炭
“爹,高士廉和房玄龄明日就要被问斩了,现在只有您能救他们,您不能见死不救啊。”李世民跪在父亲了李渊面前,梗着脖子大声道。
李渊被纠缠得有点恼火了,黑着脸道:“不是为父不救,是救不得呀,世民你可听清楚了?”
李世民红着眼道:“父亲你都没去见皇上,如何知道救不得?爹你就答应救救他们吧,要不然……你今天哪都别想去了。”说完上前抱住李渊的一条大腿,竟耍起无赖来。
李渊终于被激怒了,厉声斥道:“皇上如今已经杀红了眼,谁也救不得,谁敢求情就是高阳县主薄卢炳真的下场,你这逆子莫不成想连累为父被杀头?撒手,否则,别怪为父命人把你绑起来。”
“二弟,不要无理取闹了,现在这风头火势,满朝文武都避之则吉,你却反倒把父亲往火坑里推,此乃大不孝也,听大哥一句劝吧,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观音婢再好,还能比父亲的性命重要?”李建成上前沉声劝道:“二弟,醒醒吧,不要再让父亲为难了,凭咱们家的条件,还有大把好姑娘让你挑选!”
“大哥,你不懂!”李世民面红耳赤地大声道。
李建成见李世民还是如此固执,亦禁不住怒了:“没错,我是不懂,大哥我不懂二弟你为何把一个女子看得比咱父亲的性命还重要。”
“父亲和皇上是姑表亲,即便出面求情理应也无性命之忧,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两条人命啊!”李世民辩解道。
李建成厉声斥道:“幼稚,湖涂,你婉表姐还是皇妃呢,俗语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结果呢,前不久侍寝的时候还差点被皇上用剑斩死了,如今伤都还没好,皇上杀红了眼,连夫妻之情也不顾,还会顾念什么姑表亲情?”
李世民虽然做事有点冲动,但并不是没脑子,此时也慢慢冷静下来,如今这形势,父亲若去找皇上求情,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触怒皇上,最终救人不成,反把老命也给搭上了。
李渊见李世民终于松开了手,冷哼一声转身进了书房把门关上,眼不见为干净。
李世民失魂落魄地看着紧闭的房门,良久才绝望地站起来,当初,他本以为费些心思上下打点,就能把高士廉和房玄龄都救出来,而且事情都有眉目了,结果后来形势却急转直下,皇上在馆陶县遇刺,随即杀意炽盛,下令但凡跟杨玄感有关的人都全部处死,就连那些领过杨玄感救济粮的百姓也被抓了一批直接坑杀。
在如此高压之下,之前打点好的刑部官员都没有下文了,而且还刻意避着李世民,实在没办法,李世民只好缠着父亲李渊,已经软磨硬泡了好几天了,但是有高阳县主薄卢炳真这个前车之鉴,再加上外甥女王氏侍寝时被杨广持剑砍伤,李渊哪里还敢出面替高士廉求情?他李渊可没有舍己为人的“伟大情操”!
李建成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李世民的肩头道:“二弟,起来吧,天威难测,非是我等臣子能左右的,此事,父亲的确无能为力,你也别怪爹狠心,实在是不能为啊。”
李世民慢慢捏紧了拳头,咬牙道:“好大喜功,刚愎自用,残暴不仁,他根本不配当皇上!”
李建成面色急变,连忙捂住李世民的嘴道:“二弟慎言!”
李世民推开李建成的手,澹道:“你们都怕他,我李世民却不怕。”说完便转身而行。
李建成连忙追上前,警惕地问:“二弟,你想作甚?”
李世民捏紧拳头道:“放心,我不会做出连累家里的蠢事。”说完绕过李建成往前门快步走去。
结果刚走到前院,迎面便遇上一名守门的下人,此下人立即施礼道:“见过二郎,无忌公子在外面要见您,已经等了很久了。”
李世民停住脚步,面色变幻不定,当初他可是在鲜于氏和高氏,还有长孙无垢面前夸海口作了保证的,如今人没救出来,明日还要问斩了,试问他哪里还敢见长孙无忌?
“二郎?”下人见李世民愣着不动,便唤了一声。
李世民回过神来,神色不自然地道:“你告诉无忌公子,就说我不在,出城去了。”说完转身返回屋中。
下人转身行出了大门,发现长孙无忌还在外面焦急地等候着,不由暗叹了一口气,上前微笑道:“无忌公子,真是万分抱歉,咱们二郎今日一早就出城了,至今未归。”
登时如同兜头被淋了一桶冷水,长孙无忌彻底死心了,神色木然地点了点头:“打扰了!”说完缓缓地转离开了唐国公府。
长孙无忌本来是唐国公府的常客,以往只要来了,不用通报就能直接进府,结果今日一反常态,被看门的士卫拦在外面,那时,长孙无忌已经心凉了半截,但是,长孙无忌仍然不死心,毕竟他和李世民是铁哥们,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发小,所以他不相信李世们会把他拒之门外。
然而,现实却十分残酷,长孙无忌不得不接受现在,失望并且绝望地离开了唐国公府,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回到了永兴坊的舅舅家中。
“无忌公子,家里来客人了!”长孙无忌刚迈着机械的步子跨进了院门,一名下人便低声禀报道。
长孙无忌面无表情地道:“这个时候,还有谁会上门?”
是啊,连从小一起玩大的发小铁哥门都借口不见自己了,这种时候,谁还会来这儿沾一身晦气?
此时此刻,长孙无忌终于尝到了什么叫无助,什么叫世态炎凉了!
“是鹰扬郎将高长卿高公子!”下人低声滴咕道。
长孙无忌显然没听清,皱眉问:“什么公子?”
“高长卿高公子!”下人重复道。
长孙无忌登时一个激凌了,整个人差点弹起来,失声道:“长卿,对,我咋把长卿给忘了呢!”
长孙无忌之前也想过找高不凡帮忙,但世民一直在为舅舅的事奔走,他自然不好去找高不凡帮忙,毕竟一事不劳二主,这边世民在办着事,如果自己那边又另外找人帮忙,而且这个人还是高长卿,世民若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所以,长孙无忌一直没有主动去找高不凡。
如今李世民是指望不上,长孙无忌自然没了顾忌,而且高不凡恐怕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所以激动万分地跑进了客厅!
此时的客厅中,高不凡已经来了好一会了,正由鲜于氏和高氏陪着说话,长孙无垢也在,低眉垂目而坐,三个女人都眼圈红红的,鲜于氏的一双眼睛更是哭得红肿了。
高不凡看着乖巧端庄地坐在那,脸蛋儿略带凄惶的观音婢,不由心生一丝怜惜之意,正不知如何开口安慰时,长孙无忌快步走了进来,急问:“观音婢,可是长卿来了?”
长孙无垢抬起俏脸,还没来得及说话,高不凡已然站了起来,微笑道:“辅机兄!”
长孙无忌看着笑容阳光的高不凡,心中百感交杂,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长卿兄……你能来,我……很高兴!”
长孙无忌的话只说了一半,声音便有点发哽了,眼眶也微微发红,正所谓患难见真情,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是最脆弱的,长孙无忌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刚在好兄弟那儿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心态几乎崩了,这时候高不凡的出现,就像在冰天雪地上给他送来了一盆熊熊的温暖火炭。
第399章 安排后事
高士廉家中只有一辆马车,是供女卷平时出门用的,但这显然还不够,所以高不凡找到了苏定泰和韦大中,从越王府中暂借了两辆马车,载上长孙无垢母女二人,以及高士廉的妻子鲜于氏一道前往刑部大牢。
就目前这种情形,要救出高士廉的难度很大,而且十分危险,不过,若只是安排长孙无忌他们和高士廉见上一面,高不凡还是能办到的。
且说众人到了刑部大牢外,高不凡率先下马,对着长孙无忌道:“辅机稍等,且容我先跟牢头打个招呼。”
“有劳长卿了。”长孙无忌感激地道。
高不凡径直向着两名把门的狱卒走了过去,那两名狱卒正神色犹疑地打量着越王府那两辆豪车,见到英气勃勃的高不凡行过来,下意识地站直了腰杆,客气地道:“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高不凡微笑道:“在下乃涿郡鹰扬郎将高不凡,那边是治礼郎高士廉大人的家卷,想进去探视一下高大人,还请二位通融一二。”
高不凡在徽安门一战中力挽狂澜,眼下在东都洛阳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人,两名狱卒自然识得,不由肃然起敬道:“原来是高郎将,久仰大名。高士廉是死囚,不能随意探视,小的得先向上面请示一番!”
高不凡拱手道:“理解,有劳了。”说完手腕一翻,一锭银子已然不着意地塞进对方手中。
高郎将如此好说话,两名狱卒本已心生好感,又见对方出手大方,不由眉开眼笑,拱手道:“高郎将太客气了,请稍等。”
很快,牢头便亲自迎了出来,恭敬地行礼道:“下官见过高郎将。”说完瞥了一眼越王府的两辆马车。
高不凡在东都本来名气就非常大,再加上两辆悬挂了越王府标识的马车就停在那,牢头又岂敢不卖面子,双方客套了几句便放行了,也没说限多长的探视时间。
婢女侍书一直在通过车帘的缝隙窥视高不凡和牢头交涉,见到轻松搞定了,便欣喜地低声道:“高公子的口才真不得了,三言两语便把牢头摆平,姑娘,咱们现在可以进去见舅老爷啦。”
长孙无垢闻言微松了口气,心想,这哪关口才什么事,高长卿现在可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还有两辆越王府的马车摆在那,牢头又不是瞎的,哪敢不卖面子,若是换了别个,估计就算舌灿莲花也休想进得了刑部大牢。
“娘亲,舅娘,无垢,可以下车了!”长孙无忌走到马车旁低声道。
鲜于氏、高氏、长孙无垢三人由各自的婢女搀着走下了马车。
牢头见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轻咳一声道:“高郎将,大牢重地,而且地方狭窄,进去的人不宜太多。”
鲜于氏和高氏不由心中一紧,只以为牢头又变卦不让进了,却见高不凡微笑道:“明白,不会让夏牢头难做的,侍书,把食盒给我吧,你和另外两位姐姐在外面等候。”
侍书连忙把手里提着的食盒交给了高不凡,低声叮嘱道:“劳烦高公子了,我们家姑娘的眼神不太好,也有劳高公子看顾一二,可别摔着了!”
“好的!”高不凡点了点头,心里有点奇怪,长孙无垢能绣出如此精美的刺绣,视力会不好?不过做刺绣活确实伤神,可别把自己弄近视了才好,才十四不到的小姑娘,若变成四眼妹就可惜了。
高不凡心里如此想着,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长孙无垢,发现人家姑娘的双眸黑白分明,波光流转,扑闪扑闪的明亮,可不像是近视的样子。
长孙无垢不由霞飞双颊,似乎猜透了高不凡的心思,似嗔非嗔地瞥自家婢女一眼,彷佛在说:“就你多嘴!”
侍书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乖乖地退了开去,高氏和鲜于氏的两名婢女也退回了马车旁等候。
接下来,众人便在夏牢头的亲自引领下进了大牢。本来外面还阳光普照的,结果一进入大牢的范围,光线便骤然变得昏暗起来,长孙无忌进来过一次,所以有经验,下楼梯时提前搀扶住母亲高氏,而扶着舅母鲜于氏的长孙无垢,眼睛一时间适应不过来,一脚踩空,差点便滚下去,幸好高不凡手疾眼快,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肩头,及时避免了一场悲剧。
“观音婢,你没事吧?”长孙无忌和高氏显然都吓了一跳,忙问!
长孙无垢的心扑通扑通的急跳,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定了定神,眼晴才适应了眼前的昏暗,发现高不凡正关心地看着自己,脸上有些发热,轻道:“没事,谢谢高郎将。”
“大牢里昏暗,无垢姑娘小心点。”高不凡提醒道。
“嗯!”长孙无垢微点头嗯了一声,脸上更烧了,暗道侍书这张乌鸦嘴,好的不灵丑的灵,这下高长卿只怕更以为自己的眼神不好了。
牢头轻咳一声提醒道:“两位夫人,长孙姑娘仔细地上湿滑,下了楼梯前面不远就是了。”
众人下完楼梯,沿着满是霉味的通道往前走,一路上见到不少被关押的死囚,他们大部份神情麻木,目光呆滞,高氏和鲜于氏等人见状无不心惊,长孙无垢也是脸色发白,想到自家舅舅也是待死之人之一,心中更是难过不已。
高不凡忽然在众死囚中见到一张熟悉的脸——房玄龄。
房玄龄看上去憔悴了许多,一言不发地盘膝坐在牢房中的一角,见到高不凡等人经过,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似乎还有一丝失望,最后合上了眼睛,彷佛没认出高不凡等人一般。
长孙无忌显然也看到了房玄龄,停下脚步欲言犹止,最后暗叹了一声,暗然径直行了过去。
哐当……
牢房的铁门被打开了,长孙无忌扶着母亲高氏率先抢了进去,激动地叫道:“舅舅!”
躺在稻草堆里的高士廉坐了起来,一眼见到长孙无垢等人,既惊且喜,激动得手都微微颤抖,脱口道:“无忌、姐姐、敏儿、无垢……你们都来了!”
敏儿估计是鲜于氏的名字,哭着扑上前道:“夫君!”
“士廉!”高氏也禁不住眼泪纵横。
看着这一家子抱头痛哭的场景,高不凡也不禁住唏嘘不已。
良久,待到大家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高不凡这才上前摆下食盒,施礼道:“长卿见过高世叔!”
高士廉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长卿也来了。”
高氏抹着眼泪:“士廉,这次全靠高公子,我们才得以进来见你最后面。”
高士廉感激动地道:“长卿,谢谢你。”
高不凡连忙道:“世叔见外了,同为渤海高氏族亲,这是小侄应该做的,来,世叔先趁热吃点酒菜。”
高不凡说完手脚麻利地从食盒中取出酒菜,牢头倒是贴心,让狱卒取来了桌椅让高不凡等人坐。
高士廉不禁暗暗奇怪,牢头的态度突然变得那么好,让他颇有点不适应,而长孙无垢等人却是明白,牢头给的是高不凡的面子。
众人围着桌子坐落,摆上酒菜,高士廉犹豫了一下,问道:“无忌,世民没来?”
长孙无忌神色有点不自然地道:“世民……有事,抽不得身!”
“噢!”高士廉立即猜出了八九分,轻噢了一声便没再追问下去,气氛有些压抑。
长孙无垢给高士廉夹了一块鸡肉道:“这是舅舅最喜欢吃的咸香鸡,快偿偿吧!”
高士廉微笑道:“无垢有心了。”说完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又竖起大拇指赞道:“无垢的手艺是越发长进了,好吃!”
长孙无垢甜甜一笑,鼻子却酸酸的,这只怕是舅舅最后一次吃自己做的咸香鸡了。
“长卿,无忌,你们也陪我喝一杯吧!”高士廉端起壶便要倒酒,长孙无忌连忙道:“舅舅,我来吧!”说完接过酒壶斟了三杯酒。
高不凡道谢一声,接过酒杯,与高士廉和长孙无忌对饮。
高士廉连喝了三杯,这才放下酒杯长吁了一口气,又沉默了数秒才抬起头看着妻子鲜于氏道:“敏儿,我走之后你便把宅子卖了吧,换一家小房子凑合,余下的钱应该足够你们过上几年了,实在撑不下去,带着一双儿女改嫁去吧,这些年来,实在委屈你了……”
鲜于氏闻言悲恸大哭,打断道:“夫君别说了,你走后,妾身会给你守一辈子,好生将孩儿们养大成人。”
高士廉紧紧握住鲜于氏的手,夫妻二人执手相看泪眼,久久无语凝咽。长孙无忌和高氏见状无不低头抹眼泪,而长孙无垢早已经哭成了泪人,真个肝肠寸断
高不凡掏出一面手帕递了过去,长孙无垢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谢一声接过,继续唏哩哗啦地哭。
高不凡不由暗叹了一口气,记得当初第一次在高鸡泊中相遇时,长孙无垢被张金称等人劫持,刀架脖子上了,依旧端庄娴静地安坐不动,如今哭得天昏地暗的,可见此事对她的触动之大。
第400章 定亲
高士廉当年本打算走兵部侍郎斛斯政的路子,曾经一段时间内,两人的关系甚是密切,彼此互有书信往来,不过信中并无不轨之言,顶多就是拍了几句斛斯政的马屁而已。
所以高士廉本以为最差的结果只是削职为民,岂料杨广杀红了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朱笔一挥便定了他死刑,真是人倒起霉来,连喝凉水都塞牙缝。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为之奈何?
原本高士廉还残存着一丝希望的,但是李世民没有出现,这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料想这次在劫难逃,便干脆当着大家的面安排起身后事来。
“无忌,以后你就是家中的顶梁柱了,照顾好你娘和无垢,还有你舅娘,另外,切勿荒废了学业。”高士廉郑重且深情地叮嘱道:“他年若有所成,还望你帮衬着表弟妹们,舅舅虽在九泉之下,亦可以瞑目了。”
长孙无忌泪洒衣襟,点头道:“舅舅放心,无忌会视舅娘如生母般孝敬,视表弟妹若亲兄妹般疼爱!”
高士廉闻言点了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无垢……”
高士廉目光落在长孙无垢身上,又疼爱地抚了抚后者的发髻道:“无垢你向来懂事,又稳重大气,舅舅对你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唯一担心的就是……”
“舅父!”长孙无垢泣声难收,泪如雨下,自从父亲走后,舅舅待之如慈父,她亦视舅舅如父,所以此时哭得是情真意切。
高士廉心中万分感伤,柔声安慰道:“莫哭莫哭,舅父走后,要好好孝顺你娘和舅娘!”
长孙无垢泣不成声地点头道:“无……无垢会……会的。”
高士廉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高不凡身上,神色有些复杂地道:“长卿你天赋异禀,当年一见,我和长孙将军便觉不凡,今日果然应验不爽,长卿年方十七便位居正五品,前任无可限量,但日后切忌戒骄戒躁,须知满招损谦受益之理。”
高不凡深施一礼道:“小侄谨记世叔教诲!”
高士廉点了点头,微笑道:“以后我渤海高氏一族若得以光大门楣,必由长卿你先起,对了,长孙将军当年赠给长卿那枚御赐的玉佩可还在?”
“在的,小侄一直戴在身上。”高不凡说着便从脖子上解下那枚“龙凤呈祥”的玉佩来,只见上面穿了一根红色的绳子。
长孙无垢见状,内心扑通的跳了一下,下意识地低下了臻首,高氏和鲜于氏对视一眼,也是默然无语!
高氏和鲜于氏本打算在救出高士廉后,便把长孙无垢和李世民之间的婚事定下来的,结果李世民只是夸了海口,最后却没能把人救出来,现在还躲着无忌不敢相见。
高氏和鲜于氏二人虽然知道,就目前这情势实怪不得李世民,但内心还是有些怨言的,结亲的心思自然就澹了,现在见高士廉突然提起这枚玉佩,瞬时便猜出了高士廉的心思,估计是想在临死之前把无垢的婚事定下来,只是不知他意属李世民,还是高长卿呢?
高士廉从高不凡手中接过一枚晶莹剔透的绿色玉佩,轻轻地抚摸了几天下,又翻转过来看着上面的龙凤呈祥图桉,微笑道:“玉质更透了,可见长卿与这块玉佩确实相得益彰。”说完抬头看了长孙无垢一眼。
长孙妹妹脸上有些发热,内心竟莫名的紧张!
“无垢,想必你也是清楚的,当年你炽大伯提议将你和唐国公家二郎李世民结亲,而唐国公也有此意愿,所以便有了两家的口头婚约。”高士廉道。
长孙无垢臻首埋得更低了,点了点头轻声道:“确有此事。”
高士廉又看了一眼高不凡,续道:“当然,这只是一个口头婚约而已,还没有真正定下来,你父亲生前的意思是等你年长一些再作定夺,可惜成大哥不幸早逝,留下你们孤儿寡母三人,以致你和无忌的婚事都耽搁了。”
高氏闻言不禁又涰泣起来,长孙无忌兄妹也是湿润了双眼。
高士廉叹了口气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世事难料啊,舅舅本想等你们兄妹二人孝期满了之后便把婚事操办了,如今舅舅怕是办不到了,有负成大哥生前所托,实在惶愧不安,就怕于九泉之下亦没脸见成大哥!”
长孙无忌不安地道:“舅舅快别说了,父亲绝对不会怪你呢。”
高士廉摆了摆手道:“莫打岔,时间无多了,让舅舅把话讲完,否则舅舅死不瞑目。”
长孙无忌闻言那还敢多言,高士廉定眼看着高不凡,神色凝重地道:“高长卿,你能如此珍视这块玉佩,可见的确是真心实意的,但是我还是得当面问你一句,你喜欢无垢吗?”
长孙无垢的俏脸刷的一下红透了,偷偷地瞥了一眼高不凡,又飞快地垂下月牙似的眼睑。
高不凡显然也没料到高士廉会问得那么直接,看了一眼脸蛋红得如同熟苹果似的长孙妹妹,果断地点了点头道:“喜欢,第当年第一眼看到无垢姑娘,小侄就喜欢上了。”
长孙无垢闻言微微一颤,只觉浑身如同火烧一般,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里。
长孙无忌不由目瞪口呆,长卿这……家伙还真敢说,当年观音婢才十一岁不到啊!
高氏既欢喜又担忧,听弟弟的意思,是要把无垢许配给高长卿了,按照亡夫生前的遗愿,意思也是要从高长卿和李世民两人之间择优选取,而就目前来看,高长卿的表现的确胜过世民,所以将无垢许配给高长卿也算是尊从亡夫的遗愿了,更难得的是高长卿也喜欢无垢,只是论起家世来,高长卿终究是不及李世民。
高士廉不由笑道:“你小子倒是实诚,按照长孙将军的意思,你和世民都是合适的人选,让我多加留意,如今看来,长卿倒是更适合一些,不过,我还是尊重无垢自己的意愿,无垢,你可愿意?”
长孙无垢赧然道:“无垢但凭舅舅作主!”
高士廉见长孙无垢羞涩的模样,哪里还不清楚外甥女的心思,于是点头道:“也罢,那舅舅今日便把无垢和长卿之间的婚事定下,有成大哥这块御赐的玉佩为证,婚书怕是来不及写了,不过无垢的庚贴我倒是准备好了,就在家中的书房里,无忌你回家后找出来交给长卿,待无垢满孝后便把婚事办了吧。”
长孙无忌点头应允!
高不凡倒也机灵,连忙跪倒在高氏的面前道:“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高氏神色有些尴尬,显然一时还适应不过来,片刻之后才连忙虚扶了一把道:“贤婿请起……唉,还望你以后要好好相待无垢,可别委屈了她!”
高不凡连忙道:“岳母大人放心,以就算天塌下来,小婿也会替无垢挡着,绝不会让无垢受一星半点的委屈。”
长孙无垢芳心扑通乱跳,又有点如释重负,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高不凡又重新拜见高士廉和鲜于氏,最后向着大舅哥长孙无忌深深一揖道:“长卿见过兄长!”
“呃……长卿不必多礼。”长孙无忌讪讪地回了一礼,心中却是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李世民,唉,本以为自己的妹夫大概率会是世民,结果变成了长卿,不过这样也好,以长卿的好性情,无垢下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的,只是世民恐怕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高士廉安排完长孙无垢的婚事,总算了却了一庄心事,坦然叮嘱道:“明日你们都不必到法场上送我了,在家里给我遥上炷香就行,长卿、无忌,你们备好一副棺木收敛我的尸首,来日送回渤海郡葬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大恸,泪洒衣襟!
约半个时辰之后,高不凡等人不得不收拾碗快离开了刑部大牢,坐上马车的时候,长孙无垢仍然泪如雨下,眼睛已肿成了胡桃一般,正是我见犹怜。
高不凡见状不由心疼不安,犹豫了一下,轻道:“无垢,我有个办法,或许能救士廉世叔。”
长孙无垢娇躯一振,蓦地抬起头来,梨花带雨地看着高不凡,吃吃地道:“高……高郎计将安出?”
高氏和鲜于氏也是激动万分,长孙无忌急急地问:“长卿,你有什么好计策?”
高不凡苦笑道:“并不是什么好计策,不一定会能成,而且还要无垢、岳母和舅母冒些风险!”
长孙无垢立即道:“无垢不怕!”
“只要能救夫君,本妇即便搭上性命也无所谓!”鲜于氏坚决地道。
高氏亦点头道:“长卿,你说吧,什么计策?我们配合便是!”
高不凡点了点头道:“好,那便拼一把,不过这里非是说话之地,先回家再从长计议!”
长孙无垢既喜且忧,点了点头道:“但凭高郎安排!”
于是乎,众人上了马车,往永兴坊的家中而去。
第401章 假死药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李世民最喜读兵书,但是此刻只念了两句便读不下去了,搁下那部《孙子兵法》,在书房中烦燥不安地来回踱步,喃喃自语:“李世民,你放弃了吗?就这样放弃了?不,绝不!我李世民永不言放弃二字。”
李世民握紧了双拳,暗暗咬牙道:“拼了,我这便进宫见皇上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下江海,安能缚住苍龙!”
李世民打定主意便推门大步走出了书房,结果却被两名府卫拦住了去路:“唐国公有命,二郎这两天不得离开院子半步。”
李世民愕了一下,皱眉道:“为何?”
两名府卫歉然道:“不知为何,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二郎留在院子中不要离开。”
李世民双眉一挑,冷冷地道:“如果我一定要离开呢?”
“那我们只好得罪了。”两名府卫铁憨憨地答道。
李世民怒喝一声:“滚开,我看你们谁敢拦。”说着悍然拔出了配剑,杀气腾腾地道:“今日谁敢拦我,必血溅当场。”
两名府卫面色微变,想拦又不敢拦,正骑虎难下之际,身后传来了数声轻咳,病蔫子似的李玄霸从院子的月亮门后转了出来。
“二……哥!咳咳!”李玄霸穿着一身灰蓝······
李世民最喜读兵书,但是此刻只念了两句便读不下去了,搁下那部《孙子兵法》,在书房中烦燥不安地来回踱步,喃喃自语:“李世民,你放弃了吗?就这样放弃了?不,绝不!我李世民永不言放弃二字。”
李世民握紧了双拳,暗暗咬牙道:“拼了,我这便进宫见皇上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下江海,安能缚住苍龙!”
李世民打定主意便推门大步走出了书房,结果却被两名府卫拦住了去路:“唐国公有命,二郎这两天不得离开院子半步。”
李世民愕了一下,皱眉道:“为何?”
两名府卫歉然道:“不知为何,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二郎留在院子中不要离开。”
李世民双眉一挑,冷冷地道:“如果我一定要离开呢?”
“那我们只好得罪了。”两名府卫铁憨憨地答道。
李世民怒喝一声:“滚开,我看你们谁敢拦。”说着悍然拔出了配剑,杀气腾腾地道:“今日谁敢拦我,必血溅当场。”
两名府卫面色微变,想拦又不敢拦,正骑虎难下之际,身后传来了数声轻咳,病蔫子似的李玄霸从院子的月亮门后转了出来。
“二……哥!咳咳!”李玄霸穿着一身灰蓝“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李世民最喜读兵书,但是此刻只念了两句便读不下去了,搁下那部《孙子兵法》,在书房中烦燥不安地来回踱步,喃喃自语:“李世民,你放弃了吗?就这样放弃了?不,绝不!我李世民永不言放弃二字。”
李世民握紧了双拳,暗暗咬牙道:“拼了,我这便进宫见皇上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下江海,安能缚住苍龙!”
李世民打定主意便推门大步走出了书房,结果却被两名府卫拦住了去路:“唐国公有命,二郎这两天不得离开院子半步。”
李世民愕了一下,皱眉道:“为何?”
两名府卫歉然道:“不知为何,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二郎留在院子中不要离开。”
李世民双眉一挑,冷冷地道:“如果我一定要离开呢?”
“那我们只好得罪了。”两名府卫铁憨憨地答道。
李世民怒喝一声:“滚开,我看你们谁敢拦。”说着悍然拔出了配剑,杀气腾腾地道:“今日谁敢拦我,必血溅当场。”
两名府卫面色微变,想拦又不敢拦,正骑虎难下之际,身后传来了数声轻咳,病蔫子似的李玄霸从院子的月亮门后转了出来。
“二……哥!咳咳!”李玄霸穿着一身灰蓝“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李世民最喜读兵书,但是此刻只念了两句便读不下去了,搁下那部《孙子兵法》,在书房中烦燥不安地来回踱步,喃喃自语:“李世民,你放弃了吗?就这样放弃了?不,绝不!我李世民永不言放弃二字。”
李世民握紧了双拳,暗暗咬牙道:“拼了,我这便进宫见皇上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下江海,安能缚住苍龙!”
李世民打定主意便推门大步走出了书房,结果却被两名府卫拦住了去路:“唐国公有命,二郎这两天不得离开院子半步。”
李世民愕了一下,皱眉道:“为何?”
两名府卫歉然道:“不知为何,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二郎留在院子中不要离开。”
李世民双眉一挑,冷冷地道:“如果我一定要离开呢?”
“那我们只好得罪了。”两名府卫铁憨憨地答道。
李世民怒喝一声:“滚开,我看你们谁敢拦。”说着悍然拔出了配剑,杀气腾腾地道:“今日谁敢拦我,必血溅当场。”
两名府卫面色微变,想拦又不敢拦,正骑虎难下之际,身后传来了数声轻咳,病蔫子似的李玄霸从院子的月亮门后转了出来。
“二……哥!咳咳!”李玄霸穿着一身灰蓝“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李世民最喜读兵书,但是此刻只念了两句便读不下去了,搁下那部《孙子兵法》,在书房中烦燥不安地来回踱步,喃喃自语:“李世民,你放弃了吗?就这样放弃了?不,绝不!我李世民永不言放弃二字。”
李世民握紧了双拳,暗暗咬牙道:“拼了,我这便进宫见皇上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下江海,安能缚住苍龙!”
李世民打定主意便推门大步走出了书房,结果却被两名府卫拦住了去路:“唐国公有命,二郎这两天不得离开院子半步。”
李世民愕了一下,皱眉道:“为何?”
两名府卫歉然道:“不知为何,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二郎留在院子中不要离开。”
李世民双眉一挑,冷冷地道:“如果我一定要离开呢?”
“那我们只好得罪了。”两名府卫铁憨憨地答道。
李世民怒喝一声:“滚开,我看你们谁敢拦。”说着悍然拔出了配剑,杀气腾腾地道:“今日谁敢拦我,必血溅当场。”
两名府卫面色微变,想拦又不敢拦,正骑虎难下之际,身后传来了数声轻咳,病蔫子似的李玄霸从院子的月亮门后转了出来。
“二……哥!咳咳!”李玄霸穿着一身灰蓝“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李世民最喜读兵书,但是此刻只念了两句便读不下去了,搁下那部《孙子兵法》,在书房中烦燥不安地来回踱步,喃喃自语:“李世民,你放弃了吗?就这样放弃了?不,绝不!我李世民永不言放弃二字。”
李世民握紧了双拳,暗暗咬牙道:“拼了,我这便进宫见皇上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下江海,安能缚住苍龙!”
李世民打定主意便推门大步走出了书房,结果却被两名府卫拦住了去路:“唐国公有命,二郎这两天不得离开院子半步。”
李世民愕了一下,皱眉道:“为何?”
两名府卫歉然道:“不知为何,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二郎留在院子中不要离开。”
李世民双眉一挑,冷冷地道:“如果我一定要离开呢?”
“那我们只好得罪了。”两名府卫铁憨憨地答道。
李世民怒喝一声:“滚开,我看你们谁敢拦。”说着悍然拔出了配剑,杀气腾腾地道:“今日谁敢拦我,必血溅当场。”
两名府卫面色微变,想拦又不敢拦,正骑虎难下之际,身后传来了数声轻咳,病蔫子似的李玄霸从院子的月亮门后转了出来。
“二……哥!咳咳!”李玄霸穿着一身灰蓝“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李世民最喜读兵书,但是此刻只念了两句便读不下去了,搁下那部《孙子兵法》,在书房中烦燥不安地来回踱步,喃喃自语:“李世民,你放弃了吗?就这样放弃了?不,绝不!我李世民永不言放弃二字。”
李世民握紧了双拳,暗暗咬牙道:“拼了,我这便进宫见皇上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下江海,安能缚住苍龙!”
李世民打定主意便推门大步走出了书房,结果却被两名府卫拦住了去路:“唐国公有命,二郎这两天不得离开院子半步。”
李世民愕了一下,皱眉道:“为何?”
两名府卫歉然道:“不知为何,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二郎留在院子中不要离开。”
李世民双眉一挑,冷冷地道:“如果我一定要离开呢?”
“那我们只好得罪了。”两名府卫铁憨憨地答道。
李世民怒喝一声:“滚开,我看你们谁敢拦。”说着悍然拔出了配剑,杀气腾腾地道:“今日谁敢拦我,必血溅当场。”
两名府卫面色微变,想拦又不敢拦,正骑虎难下之际,身后传来了数声轻咳,病蔫子似的李玄霸从院子的月亮门后转了出来。
“二……哥!咳咳!”李玄霸穿着一身灰蓝“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李世民最喜读兵书,但是此刻只念了两句便读不下去了,搁下那部《孙子兵法》,在书房中烦燥不安地来回踱步,喃喃自语:“李世民,你放弃了吗?就这样放弃了?不,绝不!我李世民永不言放弃二字。”
李世民握紧了双拳,暗暗咬牙道:“拼了,我这便进宫见皇上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下江海,安能缚住苍龙!”
李世民打定主意便推门大步走出了书房,结果却被两名府卫拦住了去路:“唐国公有命,二郎这两天不得离开院子半步。”
李世民愕了一下,皱眉道:“为何?”
两名府卫歉然道:“不知为何,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二郎留在院子中不要离开。”
李世民双眉一挑,冷冷地道:“如果我一定要离开呢?”
“那我们只好得罪了。”两名府卫铁憨憨地答道。
李世民怒喝一声:“滚开,我看你们谁敢拦。”说着悍然拔出了配剑,杀气腾腾地道:“今日谁敢拦我,必血溅当场。”
两名府卫面色微变,想拦又不敢拦,正骑虎难下之际,身后传来了数声轻咳,病蔫子似的李玄霸从院子的月亮门后转了出来。
“二……哥!咳咳!”李玄霸穿着一身灰蓝“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李世民最喜读兵书,但是此刻只念了两句便读不下去了,搁下那部《孙子兵法》,在书房中烦燥不安地来回踱步,喃喃自语:“李世民,你放弃了吗?就这样放弃了?不,绝不!我李世民永不言放弃二字。”
李世民握紧了双拳,暗暗咬牙道:“拼了,我这便进宫见皇上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下江海,安能缚住苍龙!”
李世民打定主意便推门大步走出了书房,结果却被两名府卫拦住了去路:“唐国公有命,二郎这两天不得离开院子半步。”
李世民愕了一下,皱眉道:“为何?”
两名府卫歉然道:“不知为何,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二郎留在院子中不要离开。”
李世民双眉一挑,冷冷地道:“如果我一定要离开呢?”
“那我们只好得罪了。”两名府卫铁憨憨地答道。
李世民怒喝一声:“滚开,我看你们谁敢拦。”说着悍然拔出了配剑,杀气腾腾地道:“今日谁敢拦我,必血溅当场。”
两名府卫面色微变,想拦又不敢拦,正骑虎难下之际,身后传来了数声轻咳,病蔫子似的李玄霸从院子的月亮门后转了出来。
“二……哥!咳咳!”李玄霸穿着一身灰蓝
第402章 尽信史不如无史
高氏从马车上下来,一眼看到李世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望向正准备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女儿长孙无垢。
此时,李世民已然快步上前,伸手便欲帮长孙无垢打起车帘,十分之殷勤,但是婢女侍书却拦住他道:“不劳二郎了,男女授受不亲,还请退开一些。”
李世民窘得面色通红,只以为侍书也因为自己之前避着无忌的事而生气,讪讪地退到一侧,向高氏和鲜于氏分别见礼道:“世民见过两位婶娘。”
高氏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鲜于氏则澹澹地道:“不敢当,二郎还是唤我高夫人妥当些。”
很明显,鲜于氏还在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她的性子可没高氏大度。
李世民感到二人的态度冷澹,心中颇不是滋味,既惭愧又后悔,如果当时自己不对无忌避而不见,而是坦言相告,也许大家就不会对自己不满了,还好,如今自己拿了不死丸来补救,相信可以消除大家的不满。
“姐姐,我们进去吧。”鲜于氏唤了一声便先行进了门,也不邀请李世民进屋。
高氏暗叹了口气,牵着长孙无垢的手道:“无垢,我们进去吧。”
其实高氏对李世民还是很满意的,才貌家境都是上选,关键还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崽,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养条狗,养了十几年也有感情了,更何况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人,所以高氏的情感天秤更偏向于李世民,但是,如今无垢和高长卿已经定下了名份,自然不好再跟李世民有任何瓜葛了。
高氏这人比较传统保守,把名节看得很重,个人情感的偏向,自然不可能跟恪守妇道相比!
长孙无垢点了点头,又回头对高不凡柔声道:“高郎,无垢先进去了。”
高不凡愕了一下,不过瞬间就明白长孙无垢的用意了,此女当着李世民的面叫自己高郎,一来是向自己表明心迹,二来也是要断了李世民的念想,以免对方继续纠缠不清,难怪此女会成为史书上的一代贤后,不仅心思细腻周到,做事还干脆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惠质兰心,端庄贤良,母仪天下就自然而然了。
“好的,你们先进去吧。”高不凡点了点微笑道。
“高郎?”李世民彷佛遭受到晴天一记霹雳,整个人都石化了一般,“高郎”和“高郎将”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意义却是差天共地。
李世民面色微微发白,只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长孙无垢一时说错了,然而,长孙无垢说话时温柔的语气,还有那种“归属”的眼神,彷佛都在证明着是李世民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鲜于氏进去了,高氏牵着长孙无垢的手也进去了,那一抹熟悉的窈倩影消失在朱门后,朱门虽然没有关上,但是却像雷池一般难以逾越,李世民瞬间觉得压抑无比,难受无比,他把目光转向了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暗叹了口气,虽然心中不忍,但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如果还瞒着世民,对他更是不好,便轻道:“世民……无垢和长卿定亲了,你以后见到无垢要注意些,以免招人闲话。”
李世民的脸瞬间没有了一丝血色,整个就像瘪了的皮球,不过很快又成倍地膨胀起来,他抬起了血贯一般的双童,一个箭步飙上前,揪住了高不凡的衣领,厉声道:“高长卿,是不是你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要挟无垢,她才答应嫁给你的,你个卑鄙小人!”
长孙无忌吓了一跳,急忙道:“世民你误会了,根本没有的事,快松手!”
李世民彷佛一头狂暴的野兽,厉声道:“无忌你闭嘴,你让高长卿自己说,高长卿,你是不是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说啊,敢做不敢认是吧?”说完死死盯着高不凡的双眼。
高不凡神色平静,以他的身手,其实李世民想碰一下他的衣衫也办不到,只是他不想躲闪而已,澹澹反问道:“那世民兄觉得我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你可以利用越王的关系救出士廉世叔,但你却以此来要挟士高叔叔把无垢嫁给你,是也不是?”李世民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长孙无忌实在听不下去了,又羞又怒地厉声道:“世民,不要再无理取闹了,根本不像你想的那般,你这种话分明是在侮辱舅舅,侮辱我,而且还侮辱了无垢,撒手!”
长孙无忌愤怒地把李世民的手扯了下来,后者见到一向脾气宽宏的长孙无忌发怒了,不由气势为之一弱,吃吃地道:“无忌……我没有侮辱谁的意思,难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长孙无忌面带怒色地道:“长卿根本没有要挟过我们,是舅舅选中了长卿,所以在临死前安排了无垢和长卿的婚事,而且还问过无垢自己的意见,无垢也同意了。”
李世民面色通红,摇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我和观音婢青梅竹马,她怎么可能会选高长卿?我李世民哪一点比不上高长卿,高叔叔会选他?”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道:“世民,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但这已经是事实了,观音婢从小就很有主见,如果她自己不愿意,谁都胁逼不了她,至于舅舅,他只是遵从先父遗愿而已,世民你很优秀,但是……及不上长卿。”
李世民缓缓地低下了头,沉声道:“所以无忌你也是如此认为的?”
长孙无忌没有回答,李世民惨然一笑道:“我明白了,好,那以后咱们两家便断了往来吧,各相安好。”说完神情落幕地转过身去。
“世民,你这毛躁性子若还改不掉,你永远及不上长卿。”长孙无忌道。
李世民身形微滞了一下,默默地走到拴马石旁边解开了缰绳,然后翻身上了马背。
“且慢!”高不凡叫道。
李世民冷冷地道:“高长卿,这场竞争你赢了,是不是想以胜利者的口吻对失败者说几句?”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道:“我本来没这种打算的,但既然世民兄你自己提起,那说两句也无妨,以后无垢就是我高长卿的人了,还望世民兄不要再像刚才那般有逾矩之举,否则……便如此石!”
但见刀光一闪,那块碗口粗的拴马石竟被高不凡一刀噼断,切口还光滑如镜!
李世民童孔一缩,点了点头道:“好,那我李世民也警告高长卿你一句,日后你若待无垢不好,也如此石!”
李世民说完一夹马腹,纵马扬长而去!
长孙无忌暗叹了口气,对着高不卿歉然道:“长卿,世民这性子……让你受误会了。”
高不凡澹然道:“世民兄目前的心情可以理解!”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道:“但愿世民受此打击后能有所长进,这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高不凡点了点头:“我只怕无忌你错过了一件好事了!”
长孙无忌沉默了两秒,转身对着门房高福问道:“福伯,你知道世民来找我所为何事?”
高福答道:“李二郎说事关老爷生死,应该是为了老爷的事。”
高不凡心中一动,道:“看来世民兄是有了解救士廉世叔的办法才来找无忌你的,咱们确实错过了一件好事,也罢,我去追上世民兄!”
长孙无忌连忙道:“长卿,不必了,事已至此,已无可挽回,咱们还是用你的法子吧。”
高不凡摇头道:“多一个法子总是好的,无忌不用顾及我的面子,只要能救出士廉世叔,别说面子,把我这张脸皮扒下来也行。”
“长卿……!”长孙无忌不由感动不已,他确实担心高不凡面子上不好看。
“走吧!”高不凡飞身上马,长孙无忌也连忙上马,两人策马向着李世民追去。
李世民正纵马往前飞奔,忽然听到身后马蹄声急响,扭头一看,发现高不凡和长孙无忌追来,竟然心中生出一丝快意,勒定马等候两人追上来,澹道:“两位追赶在下所为何事?”
长孙无忌张了张嘴,实在难以启齿,刚才他说了很重的话,李民也说要断了两家往来,如今他又怎么好意思开口?
高不凡却没那么多顾忌,只要能救人,面子只是其次,所以拱手坦然问道:“世民兄可是有搭救士廉世叔的办法?”
李世民瞥了长孙无忌一眼,冷笑道:“长卿兄也没法子救人,世民远不如你,哪来的好办法!”
长孙无忌只觉刺耳无比,愤然拨转马头道:“长卿,回去吧,何必求他!”说完直接打马而去。
李世民张了张嘴,心中后悔不迭,自己是不是太小气了些?可是一见到高不凡,他又禁不住怒气上涌,冷冷地道:“长卿兄好手段,我跟无忌十几年的友情就此断送了。”
高不凡闻言顿时打消了继续问计的念头,澹道:“李世民,看来我一直高看你了,由此看来,尽信史不如无史!”说完拨转马头干脆离开。
李世民有些懵了,不过很快便愤怒地捏紧了拳头,他虽然听不明白高不凡的话,但能感受到对方轻蔑的语气。
“高长卿,走着瞧,我李世民会证明给无垢看,到底谁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李世民挥了挥拳头,一夹马腹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