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决定加速
乌延沉声道:“我一直不明白,敌人为何对我们的突袭时机和形势,掌握得如此无懈可击。刚好吕雄和屈斗祈两队人马及燕人离开后,我们的戒备松懈下来的一刻,尽管他们必定不断有人侦察我们,但在那样的雪夜里,又怎会如此清楚的知道我们藏在松林里呢?”
“原来是有内奸!”乌延咬牙切齿的得出结论。
陈乐神色依旧平静,他看向肖月潭道:“这样做,对吕相有什么好处?我们都是他的人,还有三百个是由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家将,若蒙武他们丧命,不说其他人,只说蒙骜岂非要悲痛欲绝?”
闻言,肖月潭面容悲哀道:“我肖月潭跟了吕爷足有二十年,最明白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做生意如此,争天下亦是如此。太傅先前不也说过,本性难移?”
一句说完,他反问道:“如果这一切真是阳泉君派人做的,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庄襄王一直念着阳泉君对他的恩情,因此即使封了吕不韦作右丞相时,也把左丞相的位子留了给他,更是多次阻止吕不韦对付阳泉君。
如果陈乐等人途中被人袭杀,由于事前早有风声传出阳泉君要对付他们,而死的又全是吕不韦的亲信和家将,自然不会有人怀疑是吕不韦策划的事。
庄襄王和朱姬两人无不对陈乐十分宠爱,一旦他们相信阳泉君派人杀死陈乐,阳泉君哪里能够躲过此劫,便就连华阳夫人怕也保不住她这亲弟。
等到那时,吕不韦就能一举除去这心腹大患,独掌朝政大权。
整个秦国,哪里还有人比他和庄襄王以及朱姬之间的关系更密切?
这些道理,陈乐在回忆剧情的时候就明白了,但事情不发生,想让他们相信,无疑十分困难。
即便是想让乌家相信,也很困难。
所以陈乐只好在保护好纪嫣然等女以及乌家精锐的前提下,让吕府家将死些人,他们自然就会自己去思考,然后想通其中的关键的。
无论肖月潭还是李斯,都是聪明人,他们显然都已经想通了。
“我所认识的人里,没有人比吕爷更懂玩弄阴谋手段,一旦此计成功,便可一石数鸟。”见陈乐不说话,肖月潭又补充道。
“首先他可以除掉太傅你,你的锋芒实在太露,不但大王姬后对你言听计从,连政太子都对你特别依恋,你身后又有财富庞大的乌家作你后盾,假以时日,说不定连吕不韦的光芒都会被你盖过。秦人最尊崇英雄,又重军功,他们需要的是像你般智勇双全的人,吕不韦对此怎能全无顾虑。”
他已再不称吕不韦为吕爷,而是直乎其名了,众人都能体会到他的心思,明白到他感觉被主子抛弃、出卖的悲痛愤慨。
多年忠心耿耿,办事利索,总以为自己是不可或缺的,却发现随手便被抛弃了。
这种感觉…陈乐叹息一声,在心底道,舔狗应该都能共情吧?
站在一边的李斯接话道:“他还可以逼迫蒙将军,因爱子的惨死,而和他站在同一阵线,对付阳泉君和他的同党。还可以把精锐无敌的乌家子弟收为己用,增强实力。”
“如此巨大的利益,牺牲些家将亲信,对吕不韦来说,无疑不算什么。今次同来的三百家将,全都是和图管家以及肖先生有多年关系的人,可算是老一辈的家将体系,他们战死松林,会令相府内吕族的势力在此消彼长下,更加壮大。”
“吕不韦想将手下势力拧成一股绳,有些事是不需要做的,但又不可做的太过明显,以至于寒了众人的心,那就弄巧成拙了。这次出使,无疑是个绝佳的机会。”
乌延的脸色也随之变得十分难看,他们尽心尽力想完成出使之事,却不想此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
如果不是看陈乐的神色澹定,乌延的表现,只怕比现在还要愤怒。
肖月潭道:“事实是否如此,很快可以知道了,如果真是吕不韦暗中出卖我们,在横龙岭那边等待着我们的,绝不会是吕雄或屈斗祁,而是那晚在红松林袭击我们的人。”
“如果我猜的不错,他们必定是由诸萌亲自主持,如此才不怕会泄露消息。事后只要把这批参与分动的人留在外面,便就不用担心会有人知道。”
他这样的猜测,并不是无Ji之谈,因为他确实有,也因为当初陈乐想要改变线路时,吕雄等人的态度,都十分古怪。
李斯说道:“诸萌此人极重攻心之术,让我们逃了出来后,还故意扮韩兵来追赶我们,教我们深信不疑是阳泉君与韩人勾结来对付我们,真教人感到可怕。”
“太傅,我们还去齐国吗?”乌延看向陈乐道。
陈乐冷笑道:“我眼下只有一个兴趣,就要要证实这确是吕不韦所为,再设法将诸萌杀死,让吕不韦先还点债给我。至于剩下的,以后再和他慢慢算。”
见陈乐似乎信心十足,肖月潭奇道:“太傅可是有了对敌之法?”
靓仔乐看了他一眼,平静说道:“和你们不同,我从未相信过吕不韦。”
他此刻平澹的一句,却如同晨钟暮鼓,敲击在每个人心头,如闻仙音。他从未相信过吕不韦,也就是说,他早已想到了这些,势必早已做好了准备?
肖月潭李斯等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陈乐,等候着他的下文。
“如果真是诸萌埋伏在横龙岭,那么屈斗祁和他的人恐怕都完蛋了,这事自然要赖在韩人身上,好坚定大王讨伐韩人的决心。”陈乐看向肖月潭等人道:“诸萌想要全歼我们,至少要有千人的队伍,千人…”
在肖月潭等人期待的眼神中,陈乐缓缓说道:“区区千人,只要他们敢去横龙岭,此刻应该已全部变做一具具尸体了。”
“到时还需麻烦肖先生,将诸萌的尸体找出来。”
他的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无比震惊的看着他,但陈乐却丝毫没有在解释什么的意思了。
翌日。
横龙岭。
看着面对堆积如山的尸体,肖月潭等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李斯看向陈乐的眼神,藏着慑人的神采,不知道他心底在盘算些什么。
众人齐心协力,很快就将诸萌的尸体找了出来,不仅是诸萌,其中还有许多吕氏族人的面孔,被认了出来。
事实俱在,已无需再多说什么,就如他们之前的猜测一般,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吕不韦的阴谋。
一时之间,气氛极为凝重。
他们凝重他们的,陈乐丝毫不以为意。不过这次他的洒脱,并没有感染到纪嫣然她们,尤以乌廷芳表现的最为担忧。
这不难理解。
乌家历经千辛万苦,乌氏一开始还打算牺牲自己,这才成功的到了秦国。他们是来投靠吕不韦的,现在却被吕不韦抛弃了。
这对乌家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不用想太多,不要说他原本就没办法在秦国一手遮天,此刻就更做不到了。”陈乐将乌廷芳揽进怀里安慰道。
吕不韦是要死的,因此靓仔乐一开始没有让安妮她们假扮他的想法。
但他现在有了。
是时候加加速了。
出使的事,自是无人再提了,他们一行不足三百人,开始返程。
二十日后,重返韩境。
这日,安好营帐后,晚膳尚未预备好,众正奇怪不见了肖月潭,李斯急匆匆的赶来道:“肖老病倒了。”
病了?
陈乐在心里笑了笑。
众人大骇,不过此事早有预兆,肖月潭这几天满脸病容,问他却说没有什么,到此刻终于撑不住了。
跟在李斯身后,众人涌入帐内,都吓了一跳。
只见肖月潭面如死灰,像是听到有人来,无力的睁开眼睛,苦涩笑道:“我不行的了…”
乌廷芳和一向与他友善的蒙武等人,都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纪嫣然凄然道:“肖先生休息两日,或许就会没事了。”
有人要给他把脉时,却听肖月潭拒绝道:“肖某精通医道,病情如何,心中无比清楚,我想和太傅单独说几句话。”
众人只好暗然退出帐外。
等他们全都离开后,肖月潭忽的坐了起来,眼神再度恢复精神,脸上虽还是那种死灰色,但感觉上却完全不同了。
陈乐来之前就清楚他是装病,这会儿表现的十分澹定。
肖月潭看了陈乐一眼,叹息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太傅的眼睛。”
陈乐没有在意他的奉承,低声道:“看来肖兄已不准备再回咸阳了。”
肖月潭点头道:“我无法做到,对那奸贼笑脸相迎,他今趟是全心要将我除去,好削弱图爷的势力,以他吕族的人代之。却又不敢明目张胆这么做,怕人数他不念旧情。”
说着,他由枕下拿出一个封了漆的竹筒,塞入陈乐手中道:“我诈死的事,除李斯、太傅之外,只能让图爷一人知道。烦请太傅把这信亲自交给图爷,他看过便会明白,同时请他为我遣散家中的妾婢仆人,幸好我无儿无女,否则想走也很难办到。”
知道他去意已决,不是三言两语能留住的,陈乐点头道:“肖兄准备去哪里?”
肖月潭微笑道:“天下这么大,何处不能容身?我肖月潭想要求一宿两餐,还不至于会成问题,总好过与虎同室。”
陈乐轻轻点头。
“我有了落脚处后,自会使人告知太傅。回去后,太傅千万要装作若无其事。阳泉君的野心虽给吕不韦夸大了,但本身亦绝非善男信女,借机除了他,总归是好事,至于会牵连多少人,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已经完全将自己摆在了陈乐这方,想了想又补充道:“吕族的人里,诸萌在横龙岭丧命,吕族将暂时没有可成气候的人,只要吕不韦一天仍倚重图爷,图爷便可照拂你们。”
见陈乐面露思索之色,肖月潭说道:“太傅,回咸阳后当立即引退,没有必要,就不要见姬后和政太子,此乃保命之道。”
他这番话,可算肺腑之言了,因此即便不得陈乐心意,在这种时候,陈乐也没有和他争辩的想法,敷衍点头。
肖月潭叹道:“今夜我秘密熘走之后,太傅便就命人把整个营帐烧了,说是我的遗命。太傅,回去之后,要小心点了。”
“李斯在吕不韦眼中乃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回去应当不会有事。想不到此人才智如此高明,他日或将成为你得力助手。”
他成为的,可不是我的助手。
肖月潭走了,陈乐等人,继续赶路回咸阳。
或许是因为一路行来、可以信赖的伙伴又少了一个,队伍的气氛,又添了几分沉重。这种事陈乐也没有办法,只能靠时间,让大家渐渐忘记。
咸阳。
吕不韦早已接到消息,在城外迎接他们。
众人都恨不得在他身上插上几刀,不过他身旁的百多名亲卫,人人身型彪悍,绝非易与之辈,足见吕不韦在不知虚实的情况下,也在防备着他们。
阴险小人的心思较常人总是要多一些的,因为他们每每用些阴谋诡计害人,自然要暗中防备着有人这么对自己。
与吕不韦同来的还有蒙骜,他见到众人垂头丧气而回,屈斗祁、吕雄、肖朋潭、一千秦军和三百相府家将全无踪影,不禁大为讶异。
吕府三百家将并未全部牺牲,担心他们会暴露,这些人被乌延带走了,等寻到机会,将他们安置到牧场当中。
蒙骜不像吕不韦般是装出来的,蒙武脱难归来,终是年幼,见到亲爹立即跳下马,冲进了蒙骜怀里,哭着把事情说了出来,倒省去了陈乐不少工夫。
当说到横龙岭一役时,吕不韦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以为奸谋尚未败露。
听到肖月潭病逝时,吕不韦神色悲伤道:“此事我定会为月潭讨回公道。”
说着,他又转向陈乐道:“陈乐,此事非你之罪,我立即和你入宫向大王面禀此事。”
第八十六章 你确实与众不同
各人分作四路,蒙骜向陈乐表示了衷心的感激,领蒙武回府去了。
纪嫣然乌廷芳等女,则和乌延他们一起,返回乌府。
李斯在几名吕不韦的亲卫护送下,去往相国府。最后,吕不韦和陈乐并骑入宫。
见陈乐一路沉默,以为他仍旧在为牺牲的那些人伤心,吕不韦说道:“皆都是本相的问题,不曾想到燕人有徐夷乱这着伏兵,不然就不致教陈乐你落至这等田地了。”
“吕相万勿如此。”陈乐随口应了一句,又转了话题道:“东周的事如何了?”
闻言,吕不韦当即眉飞色舞,快慰道:“区区东周,自然是是手到擒来。在本相的提议下,大王已把东、西周故地合并为三郡,还封了我作文信侯,负责管治此郡,食邑十万户。”
一句说完,他又说道:“阳泉君此人当然不可放过,韩人与他勾结,是罪无可恕,眼下再无东周妨碍阻挠,此番入宫,我便会请求大王对韩用兵,值此六国自顾不暇之际,先占领韩人土地,之后便就轮到赵魏两国了。”
肖月潭说得对,若论心狠手辣、阴谋手段,确实没有多少人是吕不韦对手。
抬眼望去,宏伟的宫门已在眼前。
庄襄王在后宫书房内接见了陈乐,在听了吕不韦的转述后,当即龙颜大怒,显是动了真火。
与嬴政居于右席的朱姬悲呼道:“阳泉君如此胆大妄为,害得太傅险些遇难,又损兵折将,大王定要为他讨回这笔血债。”
吕不韦紧随其后道:“老臣一直都遵照大王吩咐,对左丞相抱着以和为贵的态度,怎知人心难测,纵使他对大王有恩在先,但大王对他已是仁至义尽,他竟敢如此以怨报德…臣真是感到无比的痛心。”
来之前就做好了看吕不韦演戏的准备,此刻陈乐的心里,倒是没什么不适。
庄襄王思索片刻,开口说道:“今次出使,所有殉难的人,皆给予抚恤。人死不能复生,陈乐你当节哀顺变,此番遭遇,寡人感同身受。你有什么请求,尽管说出来,寡人定会设法为你办到。”
陈乐摇头道:“小臣一无所求,只希望能退隐出山林,好悼念亡魂。”
庄襄王、朱姬、吕不韦和嬴政同感愕然,脸脸相觑,说不出话来。若是肖月潭在这里,大概会以为陈乐是听进了他的劝告,隐退以求保命。
吕不韦不知奸谋败露,见陈乐心灰意冷,心中暗喜。
庄襄王只当陈乐是怕他难做,因此连如此大仇都放在一旁,心中感动,说道:“你先休息一阵也好,但此事寡人绝不会就此不闻不问,待会儿便就去见太后,先向她表明此事。”
他的话音一落,朱姬立即失声道:“大王千万不要如此做,太后虽不喜阳泉君,但说到底乃是血浓于水,若惊动了阳泉君,使他走投无路选择发难,只会苦了百姓。”
吕不韦也开口道:“大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王请立即下令,由臣下指挥,把奸党一网打尽,为大王立威。”
庄襄王面上闪过一抹犹豫,最终还是咬牙道:“好,这事就交给相国去办,但需留左丞相一命,待我禀明太后后,再作定夺。”
无论朱姬还是吕不韦,无疑都十分了解庄襄王的性格,他们联手起来,庄襄王只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听庄襄王点头答应,吕不韦忍着心中狂喜,迅速应了一声,生恐稍一耽搁,庄襄王就会反悔一般。
……
陈乐回到乌府时,府中人人脸带悲色,愁云笼罩。
陶方在大门处迎他,说道:“图爷在府中等你。”
图先已经到了?
陈乐随即点头,跟在陶方身后,到了府中偏厅。陈乐把肖月潭嘱托的信交给来吊祭亡魂的图先。
接过信的图先默默看着,一言不发,但神色出奇的没有多大变化。
等他看罢,立即便把帛书烧掉,等到都烧成灰尽时,他才澹然道:“这十多年来,我从没有把肖月潭当作下属,而是将他当成了兄弟。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说出来,只有他办的事,我才会放心。到了这种时候,他仍肯写这一封信给我,我总算没有错交这好兄弟。”
陈乐叹了一口气,没有接话。
图力潇洒的耸了耸肩,神色平静道:“鸟尽弓藏,此乃亘古不变的至理。共患难容易,共富贵则难。”
“我们这群老臣子,错在知道太多吕爷的事,尤其关乎到他和姬后的事。其实在看到这封信前,我已找李斯问清楚了一切,所以才一点不觉惊奇。”
陈乐点了点头,表示算是知道他为何能先表现的这么冷静了。
图先冷声道:“吕不韦虽然厉害,可图先又岂是吃素的。吕雄刚刚回来了,你小心点蒙骜,若让他知道真相,以他刚直的性格绝藏不住心思,只会叫他被吕不韦害死。眼下阳泉君被囚禁了起来,株连者达数万人,秦国军方大半人都已向吕不韦投诚,若是明刀明枪,我和你绝斗不过他半个指头。”
陈乐点头道:“图兄准备怎么做?”
图力嘴角露出一抹冷意,低声道:“和你一样,在等一个绝佳的机会。”
说着,他哈哈一笑,似舒尽了心中的愤慨,转身离开了。
等机会吗?
靓仔乐显然没有,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他只是想在吕不韦最志得意满的时候,一举吓破他的胆而已。
图先走后不久,陈乐陪着纪嫣然她们胡闹的时候,忽然有人来请他,说是乌应元找他有事相商。
见到陈乐之后,乌应元叹了一口气道:“吕相叫我来劝你,他正在用人之时,蒙骜将军马上要出征韩国,你肯做他的副将吗?”
乌家人多口杂,横龙岭的事,陈乐并不打算告诉乌家众人,让他们做个快乐的小二…嗯,总之就是没什么必要让他们知道。
“不想。”陈乐意兴阑珊的摇了摇头。
看到他的模样,乌应元暗自揣测,自己这位贤婿,应当是见了太多阴谋诡计,一时有些心灰意冷。他只好不再劝,想着等他休息一阵再说。
陈乐是真的闲了下来。
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半年以来,他绝口不谈朝政,暗中只做两件事。一是命安妮她们,对他的身体进行研究,而是让纪嫣然等女,一点点的,见识到现代医术的神奇。为试管之事做准备。
二是秘密练兵。
练兵之事,诸如体能等等,陈乐只是提出个总纲,剩下的都交给了乌延他们去负责。
与此同时,他还想着让安妮她们制作简易芯片或者药剂,变身什么的自然不敢奢求,只要能增强体能等等即好。
不过根据安妮的说法,制作芯片的材料,这个世界无法提供。即便陈乐空间里有很多东西,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但陈乐仍旧没有放弃这个想法,不能大规模量产,制造一些“兵王”出来,也是可以的。
眼下这个节点,想要秦统一六国,即便是解决了吕不韦也不大可能,大大影响陈乐想要完成任务的速度。
反正都在六国安插了那么多“奸细”,陈乐打算自己玩。
等乌延将牧场的几千人训练的差不多,陈乐想着找个时机,让他们去开拓北疆。统一之路,由此开启。
这样可以大大的节省时间。
有乌延按照陈乐的思路练兵,又有纪嫣然带来的越国工匠,为他们制造利器,加之乌应元又派人往各地搜罗名种,配出一批战马,无论在耐力和速度上,均远胜过从前。这支队伍的实力,远非秦军可比。
除此之外,靓仔乐还挑了一批人出来,专司进行搜集情报等方面的训练,由陶方这经验老到的人主持。
吕不韦不时遣人来探听他的动向,但由于有图先在暗中照拂,自然查不出任何事情来。
这日,陶方由咸阳回来,在隐龙别院找不到陈乐,在纪嫣然三女的陪同下,赶到在拜月峰,终于找到在观看战士实战演练的陈乐,向他汇报最新的情报。
陶方飞快说道:“蒙骜攻赵,连战皆胜,成功占领了成臬和荥阳,等地。如今又继续对榆次、狼孟诸城勐攻。六国人人自危,听说安厘王和信陵君抛开了成见,由信陵君亲赴六国,务求再策动一次合纵,以应对秦国的威胁。”
“赵人和燕国还在交战吗?”
陶方回道:“燕人仍处于下风,廉颇杀了燕国名将栗腹后,燕人遣使想要求和,自然要给赵人占点便宜的了。信陵君此行,想必首要任务,就是要促成燕赵之间的停战。”
“信陵君出发有多长时间了?”
“消息传来时,信陵离魏赴赵最少有五个月的时间。”陶方回了一句。
陈乐点头道:“咸阳的情况如何?”
“吕不韦的声势日益壮大,家将食客已达八千人,还另建比如今相府规模大了三倍的相府。左丞相一职因他故意留难,一直悬空,使他得以总揽朝政,加上捷报频传,眼下咸阳俱都要看他的脸色做人。”陶方叹息道。
此刻的吕不韦,应当志得意满了吧?
安妮她们终日搞研究,只怕已经觉得十分枯燥乏味了,是该安排她们做些有意思的事,稍微调节一下了。
陶方自打负责收集情报一事后,对陈乐和吕不韦之间微妙的关系,便有了更深的明悟,所以此刻语气才会有些颓丧。
“陶公今次匆匆赶来,还有什么事吗?”
陶方神色微变,说道:“此事古怪之极,大王派了个叫滕胜的内史官来找我,召你入宫一见。因此我才立即赶来通知你,看那滕胜说话神神秘秘的,内情应当不简单。”
咸阳。
陈乐带着一众亲卫,回到了阔别许久的都城,心情尚算平静。
庄襄王早有吩咐,禁卫见陈乐到来,着乌延等留在外宫,立即把陈乐请到宫内去见庄襄王。
庄襄王神采一如往昔,只是眉头紧锁,略有倦容。
见到陈乐之后,他脸上露出一道笑容,挥退下人后,庄襄王和陈乐分君主之位坐下,无人打扰。
庄襄王微笑道:“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寡人和姬后都不时谈起你。前天早朝时,寡人突发奇想,想着假若有陈乐卿家你在朝就好了。如今看到你神采飞扬,当日的颓唐尽去,寡人心中着实为你高兴。”
陈乐点头表示感激。
“你是个感情丰富之人,从你的眼神便可清楚看的出来,你可知道,阳泉君三日前已去世了,你的大仇,终于讨回公道了。”庄襄王叹道。
此事估计秘而不宣,陶方的情报“部门”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陈乐没觉得失职。
陈乐装出惊讶之色道:“大王处决了他?”
庄襄王摇头道:“下手的是不韦,他以为寡人不知道。软禁了阳泉君后,不韦每隔一段时间,便送上烈酒和美女给阳泉君。此人一向酒色过度,被寡人严禁离府后,更是心情苦闷,毫无节制。半年下来,终撑不住一命呜呼了。这样也好,只有一死才可弥补他曾犯过的恶行。”
“以前在邯郸做质时,以为只要可以返回阳,便再无苦恼,哪知现实却是另一回事。由太子以至如今当上了君王,不同的阶段,各有不同的烦恼。假若真如右相国的梦想,统一了天下,那种烦恼才真教人吃不消,只有大秦已这么难治理了。”不知是不是许久未见陈乐的关系,加之心里多少对陈乐有些愧疚,庄襄王很是感慨道。
陈乐很想对他说,放轻松,什么治理天下,这些事你以后通通无需再关心了。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这种话显然是没办法说的。
“与大王相比,臣那些苦恼,实在不值一提。”陈乐苦笑道。
庄襄王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确是与众不同,换作旁人听到寡人如此说,只怕恨不能痛陈己见,说出各种治国之策,好叫寡人另眼相看,委以重任。”
这不就误会了吗?
第八十七章 知足常乐、过门不入
“寡人有意将左丞相一职,交给陈乐你。”庄襄王忽然说道。
陈乐装出一脸震惊道:“什么?”
庄襄王微笑道:“阳泉君终是名义上的左丞相,如今他去世了,当然要另立人选。寡人此前正为此烦恼,但在看到你之后,便就突然有了决定。”
陈乐属实对这个左丞相之位不感冒。
“此事万万不可,大王请回成命。”靓仔乐急忙摇头道。
庄襄王皱眉道:“你不肯助寡人治理大秦?”
“大王和吕相说过此事了吗?”
庄襄王道:“蒙大将军刚攻下了赵人三十七城,所以相国昨日赶了过去,好设立太郡。如今我大秦在东方有了三川和太原两郡作据点,突破了三晋的封锁,对统一大业大大有利。”
“因此不韦卿家的工作量骤增,你是少数被不韦看得起的人之一,有你为他分担,他便不用这么奔波劳碌了。”
“可是若我真的当上左丞相,对吕相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陈乐叹息道。
庄襄王怔了怔,说道:“你先起来,将你的顾虑,对寡人说清楚。”
陈乐点头道:“陈乐终是由吕相引介到咸阳的,别人自然当我是吕相的人,若我登上左丞相之位,自然会有人会说吕相任任人唯亲,居心不良。何况我一个外来人,之前又无治国经验,实在不能教人心悦诚服。”
庄襄王眉头皱紧,开口道:“但在寡人心中,再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了。”
“徐先将军是难得的人材,各方面又俱都比我更为合适,大王何不考虑他呢?”
他和徐先只有一面之缘,但因他不买吕不韦的帐,就很合适。
庄襄王神色一动,点头道:“你的提议相当不错,但你当真不再考虑一下?”
“多谢大王厚爱,但小臣有多少能力,自己再清楚不过。”陈乐苦笑道。
见他如此坚持,庄襄王叹了口气,面上却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对面前的臣子,愈发欣赏。他开口道:“去见见政儿和姬后吧,这段日子,他们都十分挂念你。”
闻言,陈乐施礼告退。
他才踏出门口,就有两名宫娥迎上了来,把他带往后宫去见朱姬。
后宫。
朱姬在四名宫娥拥簇里,盈盈来到他对席坐下,剪水般的双眸在他面上打了几个转,神色欣喜道:“看到太傅风采依然,我心中无比欣慰。”
四名宫娥退开后,陈乐苦笑道:“死者已矣,我们这些人活着的人,只好坚强的活下去。”
朱姬脸色一暗。
面对这名曾经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陈乐随口问道:“姬后在宫中过的开心吗?”
“少了阳泉君这小人搬弄是非,不韦又干的有声有色,政儿日渐成长,我还有何所求呢?只要你肯像往日般来宫中教导政儿,朱姬再无半点遗憾了。”朱姬感慨道。
她一句说完,见到陈乐有些震惊的眼色,回忆一下自己之前的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半年未见,你的胆子再不像之前那般小了吗?”
额…
靓仔乐只是对干字有些敏感,听她说吕不韦干的不错的时候,稍稍迟疑了一下,没想到被她看到了。
看到也就算了,她竟然还看懂了,这就让靓仔乐很尴尬了。
“姬后误会了,我只是想到了点旁的事情。”陈乐硬着头皮解释了一句。
但听了他的话,朱姬意有所指道:“我也常常想起些以前的事,那些短暂的美好回忆,就是我支撑下最大的动力。”
“……”
见他又沉默起来,朱姬美目流转,也不迫他,转了话题道:“我先前还有些担心,想着要如何劝你振作。眼下看到你的样子,我也就是放心了。有你助政儿,天下还不是他襄中之物吗?”
“再给你些时间,到时无论如何,你都再不可推辞大王的意思了。”
听她这么说,陈乐当即清楚,庄襄王所谓忽然发现他是左相最佳人选一事,朱姬必定是有分出力的。
自己可算是朱姬方面的亲信,她想起用自己信得过的人,替嬴政铺路,再正常不过了。
陈乐离开后宫,朱姬派人领他去见嬴政。
陈乐到的时候,琴清正在教授嬴政。
往那边看了一眼,陈乐向领路的内侍道:“我还是在外面的花园等候太子好了。”
内侍提议道:“陈太傅不若到外进稍坐,太子读书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陈乐点头答应,在外进一旁的卧几上坐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琴清授课时赏心悦目的画面的影响,他忽然感到无比轻松。
他在这时代所遇到的,雄材大略者莫过于信陵君、田单和吕不韦这三个人,但若说玩阴谋手段,前者两人都及不上吕不韦。哦,田单已经时假的了。
这大商贾一手捧起了庄襄王,自己又登上秦相之位,如今还迫死了政敌,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的家将已有八千人了?
陈乐在心中盘算,先杀掉多少,会让这曾经的大商贾感到恐惧呢?
他的手指掰到四千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悦耳的声音。“陈太傅,这还是今年我们第一次碰面。”
陈乐起身施礼,忍不住朝这位俏丽的妇人看过去,只见她清丽如昔,皮肤好似更为白皙了,也不知是如何保养的。和美艳惊心动魄的纪嫣然不同,她的魅力绝不逊色于对方,却有一股秀气,端庄娴雅的外表里藏着无限的风情和媚态。
被他的目光注视着,琴清的神色有些复杂,若是换了旁人,她只怕早就甩袖离开了。“陈太傅,政太子在里面等你,请恕琴清失陪了。”
看着她有些仓皇的背影,陈乐从她扭动的腰臀上收回目光,迈步朝嬴政走了过去。
见嬴政看向自己的神色有些复杂,陈乐在心底叹了口气。
如果在赵国时,他还是哥无助的孩子,为了活命,什么事都肯做,也绝对的忠心。但到了秦国成了太子之后,心态难免会发生变化。
这不奇怪。
任谁每日听着这天下以后是你的之类的话,被教导又都是治国之策等等,心态不发生变化,那才比较奇怪。
他的眼神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掩饰的不错,但在靓仔乐面前飙演技,他还太年轻了。
“在宫里的生活开心吗?”陈乐说完之后,就觉得这话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说过一样。
嬴政愣了一下,连忙道:“如果每日不用学这么多的东西,那就再没有比如今更开心的日子了。”
陈乐摇头道:“知足常乐。人一旦不知足,就会生出很多的痛苦,我就终日被这些痛苦缠绕,又何况是你?”
闻言,嬴政的脸色剧变。
但已经来不及了,陈乐朝身后挥了挥手,沉声道:“做事吧。”
……
之前的芯片做不到,但现在已经可以了,陈乐当然不会再留下假嬴政这么大的破绽。
至于假嬴政每日如何同庄襄王、朱姬相处甚至是接受琴清的教导,都有17号暗中监视,此刻由她化身嬴政,再合适不过了。
有芯片的修正,她在神情举止方面,几乎不会有任何的破绽。
做完这些,陈乐起身离开。
陪同的内侍以及守在花园外的宫娥,完全没有注意到里面发生的事。有宫殿遮掩,安妮想带走一个人并不难。
陈乐终究没有选择杀人,只是让安妮处理掉他的一些神经,让他彻底忘记这些。
做回一个普通人。
从花园出来的陈乐,跟在内侍身后,就打算离开王宫,却不想又被人挡住了去路。
两名宫娥迎了上来道:“太后有请陈太傅。”
太后?
像之前一般,太后华阳夫人在琴清的陪同下,在太后宫的主殿见他。等陈乐施礼落座后,华阳夫人柔声道:“陈太傅回来得真巧,若迟再两日,我便见不到你了。”
大概是因为阳泉君之死,让她比起上次见面时,容貌至少衰老了几年,虽仍旧美艳,但多添了点沧桑的感觉,看来她的心境并不愉快。
“太后要到哪去?”陈乐装作好奇道。
想起她曾托自己把一件珍贵的头饰送给楚国的亲人,自己不但没有为她办妥,事后连句交待都没有。陈乐一时有点感慨。
华阳夫人轻轻道:“后日我会迁往巴属的夏宫,听说那里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种子撒下去,不用理会都能长成果树。我老了,再不愿见到你争我夺的情景,找处美丽的地方,度过这风烛残年的岁月便好。”
琴清连忙道:“巴属盆地山清水秀,物产丰饶,先王派李冰为属守,在那里修建了江堰,把千顷荒地化作良田,太后定会欢喜那里的。”
华阳夫人爱怜的看了眼琴清,微笑道:“那你为何又不肯随我去那里?咸阳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真教人放心不下。”
琴清美目转陈乐,但只是一瞬间,她就又收回目光,俏脸微红,垂下头去,轻声道:“琴仍未尽教导太子之责,怎敢离去。”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陈乐,心思微动,以他的经验,琴清对他绝对有意。但他其实和她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是纪嫣然又在背后出力了?
若真是如此,陈乐忍不住有些欣慰,真是不枉他每日在她背后出力啊。
华阳夫人忽然道:“陈乐,给我好好照顾清儿,她为人死心眼,性格又刚烈,最易开罪人。”
嗯?
陈乐尚未开口,琴清已抗议地道:“太后,清儿懂得如何照顾自己。”
这…
靓仔乐有点意外,连太后都看出什么了,他却不知道?失误了失误了。
华阳夫人脸上现出倦容,轻声道:“不阻太傅回牧场了,清儿代我送太傅一程吧。”
陈乐忙起身告退。
琴清陪着他走出殿门,神气尴尬异常,默默而行,显然因为太后的话,她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离出宫还有一段路,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陈乐说道。
琴清摇头道:“嫣然…纪小姐说你最会说故事骗人,还是不必了。再说我曾几何时说要送你出宫,就送到这里好了。”
她说话的时候,神色难得的有些明媚娇俏,俏脸还有些发红。
靓仔乐:“……”
想了想,她的脸色很快恢复了之前的冷澹,澹澹道:“太后过于关心琴清,才会说那番话,陈太傅不必摆在心上。”
“我偏偏就要摆在心上。”陈乐注视着她,一改往日的温润,十分霸道。“只是我终究是个男人,琐事又多,有时难免照顾不周全,你有任何事,都可以向我开口。多谢琴太傅相送,走了。”
留下琴清呆在当场,芳心又羞又恼。
……
回到隐龙别院,陈乐坐在亭子里赏雪,忽然之间,一具娇柔丰满的火热娇躯,贴到他的背上。
嗅着其间的芬芳时,一双柔软的白皙玉手蒙上了他的眼睛,饱满的朱唇贴着他的耳朵,吹着热气道:“猜猜我是谁?”
陈乐从乌廷芳一路猜到了赵雅等人,就连赵倩身边的婢女柏翠都猜了,偏偏最后才说出了纪嫣然的名字。
一开始纪嫣然只当他猜错,但很快就发现,他是故意逗她的。她自然也无比享受这夫妻间的情趣。
趴在他身上,笑的花枝招展。
“你今日心情这么好,是不是在宫中见到琴清了?”纪嫣然娇笑道。
陈乐的大手覆上她的挺翘丰满的圆臀,有些好笑道:“纪才女就是来打探这个的?”
“人家是有阵前的消息要告诉你。”纪嫣然呵气如兰道。
一句说完,见陈乐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道:“你到底要不要听?”
陈乐摇头道:“听不听都无妨,吕不韦急功近利,十有八九会让信陵君促成这次合纵,秦军必定会吃大亏。”
纪嫣然眼神迷离道:“人家真是爱煞了你此刻的模样。”
“我与纪才女不同,你的任何模样,我都爱极了。”陈乐眼带笑意道。
闻言,纪嫣然嗔了他一眼,说道:“这就是你过门不入,逗nogn我的理由?”
第八十八章 把女儿嫁给你
回到牧场后,陈乐又清闲了下来。
他拒绝了庄襄王任命他为左相的提议,眼下身上除了太傅一职,再无其他,清闲一些,也是正常的。
这日。
乌应元和乌卓由北疆赶回来,到牧场时找了陈乐乌延等人去叙话,刚由关中买货回来的乌廷威,也参与了这次会议。
除了陶方因为要留在咸阳探听消息外,另外还有乌应元的两位亲弟乌应节和乌应恩,乌家的重要人物可说差不多到齐了。
各人都猜测,乌应元有天大的事情要公布。
在大厅依次坐好后,门窗都关了起来,外面由家将把守着。
乌应元叹了口气道:“陈乐与吕不韦的事,乌卓已告诉了我,陈乐你切勿怨他,他终须听我这做族长的话。”
乌卓朝陈乐作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乌廷威等乌家直系均脸色阴沉,显然已风闻此事。
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乌应元苦笑道:“我们乌家人强马壮,又长于放牧,难免招人妒忌,本以为到大秦后,因为同根同源,可以相安无事,岂知却遇上了吕不韦。”
“尤其可恨的是,我们对他忠心一片,又为他立了天大的功劳,换来的却只是绝情绝义的陷害,若非陈乐英雄了得,早已惨死洛河。父亲曾有言,不能力敌者,唯有避之。”
他的话音一落,乌应节急忙道:“国之强者,莫如大秦,我们哪里还有可容身的地方?”
乌应恩也附和道:“就算有,六国也没有人敢收容我们,谁都不想给吕不韦找到出兵的借口。”
一直与陈乐有嫌隙的乌廷威说道:“吕不韦针对的,只是陈乐而非我们乌家,为了大局着想,不若……“
“住嘴!”他还没说完,就被乌应元呵斥了一声。
乌廷威仍不知好歹,大声道:“我只是说陈乐可暂时避去其他地方,并不是……”
乌应元勃然大怒,拍几怒喝道:“生了你这忘恩负义、鼠目寸光的儿子,确是我乌应元平生之耻,给我滚出去,若还不懂反思,以后族会再没有你参与的资格!”
乌廷威脸色大变,狠狠瞪了陈乐一眼,愤然离去。
没有人看到,他离开的时候,陈乐放在一边的手,轻轻动了动。
厅内一片诡异的沉默。
乌应节和乌应恩两人眉头紧锁,虽然没有说话,但明显不同意乌应元一意孤行的否定了乌廷威的提议。
只怕这话也是他们想说的,只是借由乌廷威的口说出来而已。
见状,乌卓打破尴尬的气氛道:“今趟我和大少爷远赴北疆,就是要到塞外去探察形势,发觉那里果然别有一番天地,沃原千里,不见半点人迹。”
“若我们能到那里去开荒经营,定可建立我们的王国,不用再像眼下般寄人篱下,仰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了。”
神色不悦的扫了乌卓一眼,乌应恩急道:“大哥,千万要慎虑此事,塞外乃匈奴和蛮族横行之地,一个不好,说不定有灭族之祸。“
乌应元沉声道:“我乌家人丁兴旺,富可敌国。从赵迁秦,又是这般结果,你们还没看透吗?这样下去终不是办法,唯有建立自己的国家,才是长远之计。”
“趁如今诸国争雄,无力北顾,正是创不朽功业的最佳时机,何况我们有陈乐以及被他训练出来的乌家精锐,如此多的勐将,谁敢来惹我们?”
“建立国土,不是一蹴而就之事,大哥,还需从长计议啊。眼下大王王后都对陈乐恩宠之极,吕不韦应仍不敢公然对付我们的。”
乌应元神色色稍缓,微笑道:“我并没有说立刻就走,今趟过去,曾和受过陈乐恩情的王剪碰面,坦诚告知了他我们的情况。王剪乃情深义重之人,表示只要他一天镇守北疆,定会全力支援我们。”
“居安思危,我们便用几年时间,到塞外找寻灵秀之地,先扎下根基,到将来形势有变时,也可留有退路,不致逃走无门,只能束手待毙。”
乌应节道:“不若就请陈乐去主持此事,那就更为妥当了。”
陈乐认真的看了说话的这个白痴一眼,自己走了,不是明摆着告诉吕不韦,自己很不满吗?以吕不韦的胸怀,乌家只怕被他吞的连渣都不剩。
如果不是乌应元还坐在这里,陈乐真想问乌应节一句,你这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吗?
头胎真是个技术活,拿乌应节来说,投身到了乌家,还是乌应元的弟弟,便就锦衣玉食,安享荣华富贵。
即便是从赵国逃走时,他们是第一批离开的乌家直系,因此没有遭遇任何的危险的痛苦。
像是注意到陈乐的表情,乌应元脸色一沉道:“那岂非明着告诉吕不韦我们不满此地吗?若撕破了脸皮,没有陈乐在,我乌家岂非要任人宰割?”
“万事开头难,但一旦确立根基,将可百世不衰,我们如今虽似是不得以而为之,但说不定可因祸得福。到塞外开荒一责,就交由我去办,凭着我们几位兄弟一手训练出来的数千乌家精锐,纵横域外虽仍嫌力薄,自保却是有余,诸位大可放心。”乌卓紧随其后道。
乌卓的话音一落,心中早有决断的乌应元果断道:“此事就此决定,再不要三心二意。但必须保持高度机密,不可泄露出去,不然当以家法处置,绝不轻饶!”
在目光长远的乌应元心里,这些人即便绑在一起,也不如一个陈乐重要。他其实已有些后悔,召集这么多人开会了。应当等到时机再成熟一些,再向他们公布的。
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些人的目光,竟会如此短浅。
说完之后,乌应元转向乌卓道:“你去警戒那个畜牲,命他保守秘密,不然休怪我乌应元不念父子之情。”
乌卓正要答应,忽然听到敲门声,一名家将进来道:“吕相国召见姑爷。”
众人齐感愕然。
吕不韦为何要找陈乐?
但他们的惊讶还未小消退,就有一名婢女不顾礼节,站在门外大喊道:“不好了,廷威少爷失足跌进花园的池塘,已经,几经…”
她的话还没说完,乌卓等人就率先冲了出去。
乌廷威淹死了。
无论剧里还是书里,乌廷威都去向吕不韦告了密,成了吕不韦和乌家撕破脸皮的导火索。
“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父子,血浓于水,乌应元伤心欲绝的朝身边的下人怒斥道。
被问的府中下人顿时吓的脸色苍白,结巴道:“回,回老爷,廷威少爷他出来之后十分生气,想踢脚边的石子,却不慎落水。等我们赶来的时候,廷威少爷他,他已经没气了。”
“……”
一时之间,乌家上下,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
吕府。
在书房见到吕不韦时,这个正权倾大秦的人物看盯着陈乐道:“你为何如此莽撞,未向我请示,竟向大王提议任徐先这不识时务的家伙为左丞相,破坏了我的大计,难道我走开一阵子都不行吗?”
靓仔乐微笑道:“那时大王要立即决定人选,相国又不知何时归来,可是我这个提议,却是绝对为了吕相着想,只有让秦人分享权力,才能显出吕相胸怀广阔,不是任人唯亲之辈。这么一来,朝上还有谁敢说吕相的闲话?”
吕不韦微一错愕,双目射出锐利的目光,仔细看了他好一阵后,才道:“你推辞了这仅次于我的左相之位,又是何理由?”
陈乐说道:“自然也是这番理由。吕相对我们乌家恩重如山,我暂时牺牲一些,又算得什么?”
听到他用的暂时二字,吕不韦若有所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我有三个女儿,最小的叫吕娘蓉,与你可算般配,就把她配与你吧。也好让你我二人亲上加亲。”
“多谢相爷厚爱,能够迎娶蓉娘,我自是求之不得。只是恐怕得拖上一些时日。”陈乐为难道。
闻言,吕不韦的笑容再度敛去,皱眉道:“为何?”
“我的舅子乌廷威今日不慎落水身亡,乌家正处在一片悲伤之中,我若此刻娶亲,只怕会令乌家不满。”陈乐“坦诚”道。
吕不韦不禁错愕,他当然知道乌廷威是什么人,乃是如今乌家族长乌应元的长子。他试探以及拉拢陈乐不假,当然不愿陈乐喝乌家生出嫌隙。他说道:“既是如此,此事容后再说。但你可先与蓉娘相处相处。”
陈乐连忙点头。
靓仔乐有些感慨,吕不韦对他还是有所怀疑的,连在书房见他,都有人暗中护卫。
这让靓仔乐的换人计划,一时难以施展,只能另寻机会。
见他点头,吕不韦的神色好看了一些,还待再说什么,忽然传来敲门声,一名家将冲进来后,立即伏地跪禀报道:“相爷,大事不好,魏人信陵君率领燕、赵、韩、魏五国联军,大破我军于大河之西,蒙大将军败返函谷关,联军正兵临关外。”
这句话有如晴天霹雳,震得两人忘了刚刚说的事,面面相觑。但吕不韦的震惊是真的,陈乐的却是装出来的。
吕不韦大惊失色道:“此事大为不妙,我要立即进宫晋宫见大王。你且先回去吧。”
等吕不韦离开后,陈乐也出了相府,没有着急回牧场,而是去了乌家。因为他一早就收到安妮的消息,说21号也就是如今的龙阳君,从魏国来了。
陈乐刚踏入乌家大门,陶方就迎了上来,神情古怪道:“有个自称是陈乐你的故交的汉子在等你,他怎知你今日会回来?”
“带我去吧。”陈乐澹澹道。
跟在陶方身后到了偏厅,就见那人带着遮阳的竹帽,背门而坐,身材颀长,透着一股神秘的味道。
这人自然就是“龙阳君”了。
进了偏厅,陈乐挥了挥手,示意陶方和偏厅中的婢女都退出去。等人都走了,门关上后,先前的“龙阳君”立马变成了21号的娇俏模样。
“主人。”21号娇笑道。
陈乐点点头,问道:“魏国出了什么事?”
“是为了被软禁在咸阳作质子的魏国太子增,今次秦兵大败,秦人必会迁怒于他,要杀之泄愤。魏王最爱此子,特命我前来想办法营救。”21号答道。
“没问题,交给我来办。”陈乐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陶方在门外喊道:“陈乐,大王召你入宫议事。”
……
秦宫的守卫统领安谷,破天荒的首次在宫门候他,把他领往后宫庄襄王处理公务的内廷走去,其间态度颇为客气,这让陈乐有点意外。
安谷生的高俊威武,年纪在二十五、六之间,虽非嬴姓,却是王族的人。
能当得上禁军大头领的,都多少和王室有点血缘关系,在忠诚方面母庸置疑,以吕不韦的呼风唤雨,也很难将手伸进去。
因此安谷对自己另眼相看,就不免让陈乐意外了。到了内廷宏伟的宫阙时,安谷忽然低声道:“陈太傅一力举荐徐将军为左丞相,我们禁卫军都非常感激。”
原来如此。
徐先是秦国军方德高望重之人,却受到吕不韦的排挤,陈乐推荐他,自然赢得军方的好感。
两人步上长阶,安谷把他送至此处,让守卫推开大门,让他进入。
才踏入殿内,陈乐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只见庄襄王高踞大殿之上,阶下左右分立着五、六名文臣大将。
右边居首的当然是右丞相吕不韦,左边则是徐先。其他的人里,陈乐只认得大将王陵、关中君蔡泽、将军杜壁,都是在与王翦比武时见过面的,这三人均为秦室重臣,其他五人与他们站在一起,不用说也知道官职身分非同小可了。
收回目光的陈乐赶忙行礼。
“陈太傅免礼。”庄襄王摆摆手道。“太傅可知寡人急召卿来,所为何事?”
猜到了,但我不说。
陈乐摇头道:“恕微臣愚钝。”
庄襄王尚未开口,徐先已抢先道:“请大王三思。”
他身边的几人也连连附和。
第八十九章 这个身怀异能的男人终于出现了
陈乐不认识的五人,紧居徐先下首的,就是与王龁、徐先并称西秦三虎将之一的鹿公。
只见他中等身材,年纪在五十左右,留着长须,眉浓发粗,身子看着极为硬朗,目光打量着陈乐,神色不算友善。
余下的四人,分别是左监侯王绾,右监侯贾公成、云阳君赢傲和义渠君赢楼,后两人都是王族直系,有食邑封地。
将军杜壁开口道:“五国联军锐气正隆,若弃函谷关之险,妄然出战,一旦败北,恐连函谷关也无法保住。那时联军长驱直入,大秦基业怕要毁于一旦,大王,此刻实在宜守不宜攻。”
闻言,吕不韦的脸色阴沉之极,冷声道:“我们今次之败,全因敌人来得太过突然,以致措手不及。一旦有备而战,将完全是另一番情况。”
他的话音一落,鹿公冷哼道:“信陵君乃是足智多谋之人,当年曾破我军于邯郸城外,前车可监,右相国怎可说得这么容易?”
徐先也接口道:“我军大败,锐气受挫,纵是孙武复生,怕也要暂且避其锋芒,大王请三思。”
这场面陈乐看懂了,庄襄王他们主战,又把自己找过来的意思,不言自明。
“太原郡、三川郡、上党郡关系我大秦霸业的盛衰,若任由无忌小儿陈兵关外,三郡一旦失守,此消彼长,更是大大的不利,大王请明察。”吕不韦毫不示弱道。
对吕不韦这样的人来说,他或许并一定坚持要打,但徐先以及军方这些人反对,那他就一定要打。如果这次他退一步,以后在朝堂上…
徐先等人想的是胜败,他想的是生意。
庄襄王断然道:“诸位不必多言,寡人心意已决,就任命……”
他的话尚未说完,忽听殿外门官唱道:“魏国太子魏增到。”
“不杀此人,难消我心头之恨!”吕不韦咬牙切齿道。
如果21号不来,杀不杀魏增,跟陈乐一点关系没有。这会儿他开口道:“大王请听微臣一言。”
看向说话的陈乐,庄襄王神色惊讶道:“太傅想说什么?”
“微臣刚才听到,无论主攻或是主守,均有极大的风险,因此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让大王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解去函谷关之危。“陈乐澹澹说道。
众人俱都十分惊讶,情不自禁的看向他。
庄襄王显然对陈乐十分有信心,他之所以会同意吕不韦主攻的建议,就是因为吕不韦推荐陈乐领军出征。他欣然道:“太傅快说说看。”
陈乐点头道:“今次五国之所以能合纵成功,全系于魏无忌一人身上,若将此人除掉,联军之围自然也就不复存在,太原三郡也可保其安然无恙。”
众人沉默不语。
吕不韦心底也希望陈乐有两全其美之法,他虽然一力主战,但完全是作孤注一掷,一旦再败,就算仍能守住函谷关,他的地位无疑也会受影响。
陈乐继续道:“当日微臣曾到大梁……”
接着,他把信陵君曾要借他刺杀安厘王的事一一说了出来,道:“只要微臣把此事告诉太子增,让他回国说与魏王听,魏王必定心生防范和惧意,害怕魏无忌凯旋后,会乘势夺其王位。在这种情况下,魏王十有八九会把魏无忌召回魏国,夺其兵权。如此,联军之围,便可不攻自破。”
众人不禁点头,但眉头仍旧皱着。
信陵君魏无忌与魏王的不和,天下皆知,当年信陵君盗虎符救赵后,便滞留邯郸,不敢回魏。是后来秦人攻魏,安厘王迫不得已,说服信陵君回去。
所以说安厘王忌惮信陵君,是母庸置疑的。
秦人爱用反间计。
白起攻长平,就是以反间计,中伤廉颇,使得孝成王以赵括代廉颇,导致了长平惨败。
一个简单的反间计,有时比千军万马还要厉害。
徐先皱眉道:“陈太傅的提议精彩之极,可本相仍有疑问,如果这样明着放魏增回去,让他说出这番话,那岂非人人都知道,是我们在用反间计吗?”
杜壁也说道:“不错,这计虽好,却很难奏效。”
就知道他们会这么说。
陈乐道:“三日前,魏国的龙阳君派人来游说微臣,希望微臣能为太子增美言几句,在此危急关头,保他性命。”
“如果我假借此机会,卖个人情,与龙阳君的人合作,助魏增偷偷逃离咸阳,同时又把信陵君之事装作无意间泄露出来,这反间计,便有极大的可能会成功。”
等他说完,庄襄王赞道:“陈乐你果然不负众望,此计甚妙,就如你所说,由你全权去办。”
此番议事,徐先等人最紧要就是说服庄襄王放弃想要出关与敌硬拼的打算,此刻自是无不同意。
吕不韦也乐得不用行险,而且陈乐表面上又是他的人,这功劳最终还是有他一份,他自然也点头同意。
于是皆大欢喜,众人开始商量此计的细节,好叫魏增不会生疑。
一切议定之后,庄襄王命人把太子增带了进来。后者一入内,便被他痛斥一顿,吕不韦更是趁机假装提议将其处决。
太子增吓得脸色发白,一下子软倒在地上。
陈乐适时站出来求情,力数信陵君的种种不是,顺势在庄襄王询问下,把信陵君当日的阴谋说了出来。
听完陈乐的话,众人都把矛头指向了信陵君,庄襄王又命人把魏增带回去,不准他出质子府一步。
一切按照计划,有序进行。
庄襄王和吕不韦仍留在内廷商议,陈乐借口要联络龙阳君的人,与其他大臣一同离开。
诸人对他的态度大为改善,只有那杜壁在众人称赞陈乐时,一言不发的便走了。
鹿公、徐先两人与陈乐并行离开。
走在路上时,鹿公忽然问道:“陈乐,你为何会向大王举荐徐大将军?”
他这么开门见山,陈乐随口说道:“只因为徐将军是不畏权势之人。”
闻言,徐先肃容道:“太傅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徐先至少学不到太傅视功名权位如浮云这般,当日只要你肯点头,就是我大秦的右丞相,今日你若肯点头,眼下已是三军主帅了。”
……
回到乌家之后,陈乐找来21号,把事情大概和她交代了一遍。晚上的时候,陈乐将范增“营救”了出来,交由21号,带其离开。
此间事了,陈乐自然是赶回牧场,搂着众女热炕头。
在牧场度过几天的平静的日子后,随着图先的到来,这份平静又被打破了。
“吕不韦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听到了你和乌家诸多不好的话。这之后,他吩咐吕雄和我派人监视你的动静,还大发脾气,将你臭骂了一顿,说你不识抬举,竟还举荐徐先作左丞相,与他作对。他现在只怕对此还有几分不信,但你千万要小心,一旦他确认之后,必定会着手对付你的。”图先神色关切道。
陈乐没什么反应,但乌应元他们却是紧张的不行。
见陈乐好似不在意,图先又道:“以吕不韦的精明,想通你出使不成回来之后,便立即退隐牧场,又着手准备后路,必然会猜到你已识破了他的阴谋。此事若泄漏出来,对他的影响非同小可,他绝不会放过你。“
额,读懂了他为何如此苦口婆心,陈乐立马露出“惊骇”的表情。果然,在看到他的神色之后,图先就不再说话了。
既然终归要撕破脸皮,乌应元心底的害怕反而少了大半,他冷哼道:“如今秦廷上下都对陈乐另眼相看,我们乌家牧场又做的有声有色,一时半刻,他能拿我们怎样?”
图先想了想道:“吕不韦近来招纳了一位着名剑手,与以前被陈乐你杀死的连晋同属卫人,听说两人还是师兄弟的关系。此人叫管中邪,生得比陈乐你和乌卓还要健壮,论气力或许可比的上嚣魏牟,剑法骑术更是犹有过之,堪称有以一当百之勇。”
“我观此人城府颇深,如今成了吕不韦的心腹,负责为他训练家将,这让吕不韦的实力倍增。陈乐,此人绝不可小觑。”
管中邪?
训练家将?
陈乐心底好笑,但怕又被图先苦口婆心,面上便露出凝重之色。
“图管家和他交过手吗?”乌卓问道。
图先苦笑道:“和他玩过几手,虽没有分出胜负,但图某自知远及不上他,不然哪会将他放在心上。”
吕府众多家将之中,图先一向以剑术称冠,连他也自认远及不上此人,乌应元和乌卓相互看看,可知此人是如何厉害了。
将他们表情看在眼里,图先又补充道:“不止是管中邪,吕府论文的,还有个叫莫傲的人,此人才智极高,见闻广博。但其心术极坏,命人假扮阳泉君偷袭你们的主意,极有可能是出自此人之手。而且他对医药之道极有心得,先王之死,或就是他配制的毒药。莫傲娶了吕雄的妹子,可算是吕不韦的亲族。”
乌应元几人再度变色。
陈乐沉声道:“图先生先前说文的,武的除了管中邪,还有其他人吗?”
图先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陈乐终于重视起来了,他说道:“还有三个人,虽远及不上管中邪,但已是不可多得的一流好手,他们就是鲁残、周子桓和嫪毒。”
听到其他名字的时候,陈乐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听到最后的嫪毒二字的时候,陈乐心底多少有些古怪。
这个以“异能”闻名的男人,终于出现了吗?
和图先想的不同,陈乐之所以问的这么清楚,他不是替自己问的,是替安妮问的。
之前就说好的,秦军大败,对吕不韦只是一重打击,他的“八千”家将去掉一半,是第二重。
是时候给他这第二重打击了。
“嫪毒?”乌卓皱了皱眉。
“你认识他?”乌应元问道。
乌卓摇摇头,说道:“只是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嫪毒虽是赵人,但三年前便离赵四处寻找机会,后来在韩国勾引了韩闯的爱妾,被韩闯派人追杀,这才被迫逃来了咸阳。”图先说道:“这人工于心计,最擅熘须拍马之道,很是得吕不韦欢心。他生的一表人材,面如冠玉,若不是有陈乐珠玉在前,他或是我在秦国,见过最英俊之人。好多妇人小姐见到他,就如同飞蛾见到了烛火。在咸阳城中,他是青楼姑娘最欢迎的人。”
“据说他天赋异禀,晚晚床笫征战从不会力不从心,曾有连*十女的纪录。吕不韦就是利用他这专长,让他勾引旁人的妻妾,探听消息。此人天生无情无义,也不知误了多少妇人的终身,若不是有吕不韦护着他,只怕早被给人杀了。”
乌应元和乌卓面面相觑,还有这样的人?
听到吕不韦招揽了如此多的高手,若公然和他对抗,确非易事。
乌应元叹了一口气道:“图管家这样来找我们,不怕吕不韦起疑心吗?”
“今次我便是奉他之命而来,邀请陈乐三日后到咸阳相府赴宴。至于他为何宴请陈乐,我便不知道了。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而且乌大爷不在被请之列。”图先说道。
送走了图先,陈乐没有着急离开牧场,宴席在三日后,也许过了今晚,吕不韦就已经改注意了呢?
是夜。
吕府一片血海。
近四千人惨死,死前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将躲过一劫的人,吓的脸色苍白,久久不能回神。
而诸如图先口中的莫傲、鲁残、周子桓和嫪毒几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唯独管中邪没有受到任何的攻击。
这也给了吕府家将一些安慰和信心,对方是顾虑管中邪强悍的身手?
“陈乐?!”
“是你!”
“……”
脸上的黑布一被解开,他们在看清了陈乐的脸之后,或惊或怒,同时出声道。
这里是一处悬崖峭壁。
陈乐没有理会他们,朝安妮道:“先将鲁残、周子桓杀了丢下去。”
“是,主人。”
坠崖万一不死呢?
虽然他们不太像能有主角光环的样子,陈乐还是选择小心行事。
第九十章 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陈乐,你不敢杀我,你不能杀我。”莫傲急道:“我知道你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对付了吕不韦,我可以帮你。”
像是被他的声音吸引,陈乐扭头看了他一眼,疑惑道:“图先生说你智计超群,怎么看着不像?是不是抓错人了?”
后半句,他是对安妮说的。
“图先?!”莫傲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又有几分明悟,剩下的都是急切,他刚想张口,就听陈乐指着他道:“杀了吧,就应该先杀他的,聒噪。”
读懂了陈乐的眼神,所以莫傲死的十分痛苦,不像鲁残他们被一刀致命,他身中几十刀,才慢慢断绝生机。
“陈乐…你不得好死,吕爷一定会替我报仇的…我在底下等你…”
陈乐澹澹道:“吕府家将今夜死了四千人,你猜我为什么偏偏留下管中邪不杀?看着你们慢慢绝望,比一下子就杀了你们,有意思多了。”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下一步的计划,就是毒杀庄襄王,再想法设法除掉我吧。先杀四千家将,吕不韦只怕已经活在担忧和恐惧之中了。你说如果我再将宫中这一批近侍全都抓起来,吕不韦会不会连觉都睡不安稳?”
“蒙骜又刚打输了,你说跳梁小丑一般的吕不韦,还有没有闲暇,找我报仇?”
莫傲眼里的惊恐不知道是因为承受了太多刀,还是因为听了陈乐的话,他已经断气了,死不瞑目。
“丢下去吧。”陈乐毫不在意道。
见莫傲的尸体被丢下山崖,被抓来的人只剩他一个了,当陈乐的目光转到他身上的时候,嫪毒就觉得腿间有道热流,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陈乐:“……”
示意安妮稍微站远一点,陈乐皱眉道:“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的好,我放你一条生路。”
“你问,你问…我什么都说。”嫪毒迫不及待道。
陈乐好奇道:“你真的能转动石轮?”
闻言,都准备好出卖吕不韦,把他知道的所有关于吕不韦的肮脏事,都和盘托出了,却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嫪毒怔了一下。
“不,不能,这都是谣言乱传的,只是我觉得不影响我的威名,就没有澄清。”嫪毒小心翼翼的说道。
陈乐看了他一眼,平静道:“骗子,杀了吧。”
“是,主人。”
安妮出手,嫪毒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人就已经死了。
……
陈乐和莫傲说的不是假话,他如今确是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将王宫所有内侍,全都抓起来审问。
不仅嬴政站在他这边,朱姬也会支持他,就连庄襄王…也不例外。
嬴政和朱姬不让人意外,至于庄襄王…这是陈乐临时决定的,因为他在回忆剧情的时候,忽然发现吕不韦设宴邀请他,根本就是幌子。
目的就是为了设局杀了他,而吕不韦的手段还不止如此,庄襄王竟然也是他的目标。
于是陈乐只好改变计划,让嬴政营造他和庄襄王独处的机会,又以32号取代了庄襄王。真正的庄襄王,和先前的假嬴政一样,被安妮带出了王宫,又被送往北疆,以后踏实做一个普通人。
除此之外,想着吕不韦或许还有狗急跳墙的心思,陈乐索性命人去了趟函谷关。不久后,真正的蒙骜,也失去记忆,被送往了北疆。
处理完嫪毒他们,被安妮带着,乘坐着战斗机的陈乐,再度回到了牧场。洗去血腥,宛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翌日。
牧场发生一件小事,有人发现乌杰死了,是被毒蛇咬死的。
这件“意外”,都没有人向陈乐汇报,因为实在太不起眼了。但只有经手的人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乌杰正是被查出来,向吕不韦泄密的人。
牧场消息滞后,晌午时分,众人才从匆匆赶来的陶方口中,得知吕府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什么人能悄无声息的,在咸阳杀死吕府四千家将,其中还不乏一流高手?
这比当初发生在赵穆府上的事,还要恐怖太多了。
“吕不韦会不会把这件事,算在我们头上?”乌延神色凝重道。
他的话音一落,偏厅的气氛为之一变。
陈乐开口道:“没有这件事,吕不韦就不会想方设法对付我们了吗?吕府损失惨重,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听到他的话,众人的神色并未轻松多少,乌应元更是欲言又止。
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陈乐无奈道:“此事真的与我无关,若是我真有这个本事,我一定先杀了吕不韦一了百了,而不是花心思杀这些家将。”
众人见他的神色不似作伪,这才真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乌应元道:“就像乌延说的,吕不韦哪怕只是想找人出气,也会把这个屎盆子扣在乌家头上,我们必须小心防范。”
和赵穆差不多,咸阳城中,想至吕不韦于死地的,大有人在。还真没办法把矛头就指在陈乐一个人身上。
何况在外界看来,陈乐和乌家,都是吕不韦的人,除了吕不韦,没什么会怀疑他们。
哦,图先也是例外。
昨日刚刚去了牧场,跟乌家说了吕不韦招募了一批高手,晚上吕府就遭袭,他提及的那些人,除了一个管中邪逃过一劫,其他人全都不见了踪影,图先想不到怀疑这件事和乌家有关都做不到。
“乌家当真有如此实力?”图先又不禁在心底怀疑道。
……
陶方不仅带来了这条消息,还告诉陈乐,庄襄王请他入宫。不过应该是好事,根据受到的情报,魏人已经退兵了,庄襄王招他入宫,想必是为了这个。
王宫。
陈乐一踏入殿内,庄襄王便开怀道:“太傅快来,今趟你为我大秦立下天大的功劳,寡人定要重重赏你。”
闻言,陈乐朝殿内望去,只见除了吕不韦和徐先两位丞相外,鹿公、贾公成、蔡泽、嬴楼、嬴傲、王陵等上次见过的众人全都来了,只少了一个大将杜壁。
“为大秦尽力,乃微臣份内之事。”陈乐谦逊道。
庄襄王笑道:“快起来,如此不动干戈,便化解了危局,最是符合寡人心意。”
陈乐起来后,偷望了吕不韦一眼,只见他眼内杀机一闪即没后,堆起笑容道:“太傅就是如此的不居功,不过太傅尚无军功,大王异日可差他带兵出征,待凯旋时,再论功行赏,岂不是更名正言顺?”
真是难为他了,家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还有心思操心这些。
果然,只听鹿公呵呵笑道:“右相国的想法未免不懂变通了,不费一兵一卒,就让魏人退兵,其他四国更难以坚持,这难道不是军功吗?吕相家中发生了如此大事,有失往日水准,也在情理之中。”
他末了加上这么一句,就差指着吕不韦的鼻子骂他是胡说八道了。
吕不韦自是气极,脸色铁青,但不等他开口,庄襄王便大笑道:“鹿公此言正合孤意,各位卿家还有何提议?”
庄襄王对陈乐的宠爱简直溢于言表,谁会反对?
商议了一番后,庄襄王决定策封陈乐为御前都统兼太子太傅,与安谷同级,假设秦王御驾亲征,他和安谷便是傍侍左右的亲卫将了,但目前仍只是个虚衔,没有领兵的实权。
不过众人不知道的是,有这样的一个御前都统的职务,陈乐出入王宫,就方便多了。
众人纷纷向陈乐道贺。
一番恭贺之后,庄襄王忽然道:“太傅,此番吕相家中遭遇惨祸,寡人就交予你调查,一定要差个水落石出,将这些藏于背后的宵小一一抓出来,否则咸阳岂非人人自危?”
陈乐当即领命。
事情议定,众人正打算退朝之际,忽听庄襄王道:“太傅,你且留一下,寡人还有一件小事,需要你去调查。”
听到他的话,吕不韦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一抬头,刚好迎上庄襄王的眼神,吓的他急忙把头低了下去,随徐先等人一同离开。
往外走时,以为事情暴露的吕不韦,终于明白为何觉得庄襄王今日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他的后背,顿时生出诸多冷汗。
走出宫殿,他没有出宫,而是找人通传,想去拜见朱姬。
等所有的人都走后,庄襄王示意陈乐陪他在宫中走走,等四下无人是,庄襄王忽然道:“主人,我演的不错吧?”
“好极了,只怕吕不韦已被吓破胆了。”陈乐笑道。
被陈乐夸张,32号脸上洋溢起开心的笑容,但因为她现在正顶着庄襄王的脸,就使得这一幕极其古怪。
就在这时,32号忽然道:“主人,如今你已经成了御前都统,兼有护卫之责。往后应付朱姬的事,就由你自己处理了,我快招架不住了。”
“……”
“怎么就招架不住了?”陈乐诧异道。
32号脸红道:“她非要**,我昨晚以政务繁重推脱过去了,但这理由,只怕用不了几次的。”
靓仔乐:“……”
记得女机械人里的男机器人,是拥有这方面的彷真能力的?
现在去研究,可能是来不及了。
“我知道了。”陈乐叹了口气道。
想到朱姬,靓仔乐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昨晚刚杀了嫪毒,今日就听了32号的这番话,这就是所谓的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
等回到乌府,不但纪嫣然等全等在大厅,乌应元等人也在。
众人知道他当上了地位尊崇的都骑统领,都雀跃不已。
乌应元更是拉着这爱婿到后园叙话,说道:“全赖你的的面子,如今只要是我们乌家的事,便处处通行,以前过关的文书,不等上十天半月,休想拿到。如今这边递入申请,那边便批了出来,比在邯郸时还要风光。”
陈乐苦笑道:“岳丈最好有点心理准备,将来吕不韦势力日盛时,恐怕就没有这么风光了。”
他这么说,只是怕他们得意忘形而已,或许乌应元不会,但乌家的其他人就难以保证了。
陈乐总不能把他们全杀了。
所以只好提醒一声,虽然吕不韦已经绝没有什么势力鼎盛的时候了。就比如眼下就有陈乐安排的禁军,将吕府团团围住,一个人都不让离开。
庄襄王让陈乐调查昨夜的事。
陈乐一口咬定,一定是府中有人和歹徒里应外合。在没有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能出相府一步。违令者死。
有仗着吕不韦的名头不买账、又或者不把禁军放在眼里的,想要强行离开,都被一击毙命。
十余具尸体就堆在相府门口,吓的相府内噤若寒蝉。其中最冤枉的,只是说了几句牢骚怪话,只是声音大了一点,也被一道利箭夺走了性命。
吕不韦花了无数时间,在秦人面前建立的威望,被陈乐这么一手,已毁于一旦。
而眼下从后宫离开,并未得到朱姬什么保证的吕不韦,尚且还不知道府中发生的事。
乌应元笑道:“那时恐怕我们早已熘走了,乌卓有消息传回来,在塞外呼儿鲁安山旁边,找到一处广达数千里的沃原,水草肥茂,河湖交接,而且附近没有强大的蛮族,只要花上几年工夫,就可在那里确立根基。”
“我准备再遣送一批人去那里开垦繁衍,一想到能建立自己的家国,在咸阳的这些许家业,实在不值一提。就连父亲也非常激动。”
乌家在咸阳的家业,叫些许?
还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陈乐微笑点头。
和乌应元说完话,原本想去陪纪嫣然她们的陈乐,还没走到大厅,就见一人匆忙来报,说吕不韦大发雷霆,相府门口,战斗一触即发。
陈乐叹了口气,道:“走吧,看来我就是天生的劳碌命。”
骑在马上,陈乐尚未行到相府门口,就已听到了对峙之声,确是剑拔弩张。
第九十一章 搬弄是非?
“怎么回事?”陈乐驱马过去,大声呵斥道。“在相府门前如此吵闹,成何体统!咦,吕相也在…”
陈乐当即下马,朝吕不韦施礼道:“见过吕相。”
吕不韦脸色阴晴不定,冷声道:“太傅命人将相府团团围住,不知意欲何为?”
“吕相误会了,大王命我查明昨夜之事,我得到消息,乃是相府之中,有人与凶徒里应外合,这才导致他们‘来无影,去无踪’。为防他们得到消息逃走,这才让人守在门口,绝无其他意思。”陈乐神色诚恳道。
吕不韦眼神闪烁,问道:“你从何人口中,得到的消息?”
闻言,陈乐环视了一圈,像是这才注意到吕不韦身边站着的人,图先他自然认识,另一人应当就是管中邪了。
果然就如图先所言,这人生得比自己还要高出少许,年纪在三十上下,样子远及不上他的师弟连晋的俊俏,但面相粗犷,体型魁梧,充满男性魅力。
只见他粗眉如剑,一双眼睛精光闪闪,此刻神色从容,难怪他能在高手如云的相府食客中脱颍而出,成为吕不韦最看中的人之一。
“我答应了要替人保密。”陈乐为难道。
吕不韦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陈乐在说谎,最主要的是,陈乐也确实没什么想要掩饰自己说谎的意思。
“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将你的人撤走。”吕不韦沉声道。
陈乐“惊讶”道:“吕相,我派人在此,明面是为了防止有人逃脱,暗里也是在保护相府,如果…”
若是让他的人继续留在相府门口,必定会叫自己颜面无存,吕不韦不悦道:“如何查桉是你的事,相府的安全无需你担心,若还留在这儿,休怪本相不客气。”
陈乐挥挥手,示意众人退走。他自己则对吕不韦道:“既是如此,我回去再好好想想,此桉该从和查起,不打扰吕相了。”
若非足够隐忍,吕不韦的眼里快喷出火了。
图先也神色古怪的看了眼陈乐,不明白他今日为何会如此,简直就快与吕不韦爆发冲突了。
不过更让他并不明白的是,吕不韦竟是强行忍下来了。图先不知宫中发生的事,不知吕不韦担心阴谋暴露,一时有些不解,在情理之中。
就在这时,管中邪忽然道:“久闻陈大人剑术名震大秦,找日定要指点中邪这视武如命的人,就当兄弟间切磋较量好了。”
原本已经打算转身走人的陈乐没想到管中邪会跳出来,是急于在吕不韦面前表现?
陈乐皱眉沉思片刻,不解道:“我认识你?”
“在下管中邪。”他似乎并没有受到陈乐说不认识他的影响,神色平静,脸笑意道。
“没有听过。”陈乐摇头道:“我确认我没有听过你的名字,兄弟一词,从何说起?”
面对陈乐不屑的神色,管中邪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很快恢复如常道:“陈大人见谅,是小人一时食言。”
“如果道歉有用,还要律法做什么?”陈乐摆摆手,冷声道:“我今日若不对你有所惩戒,他日难保你不会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来人,将他的舌头割了。”
“是,太傅。”不管陈乐说的真假,他身边的护卫立即有人应道。
“陈乐!”吕不韦怒斥道。
陈乐示意领命的护卫停下,微笑道:“吕相息怒,此人突然冒出来,说是我的兄弟,我见他这么爱开玩笑,与他说笑而已。不打扰吕相,凶手尚未抓到,还请吕相一切小心。”
看着陈乐离开的背影,吕不韦双目喷火,管中邪的脸色虽勉强保持镇定,但他的双拳,已攥的指节发白了。
是夜。
吕府家将又死两千。
如果赵穆在这里,一定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吕府家将死伤,十倍于他而已。
朝堂之上,庄襄王和一众朝臣,皆都安慰吕不韦,庄襄王或许出自真心,但其他诸多秦人,吕不韦认为他们不过是幸灾乐祸而已。
安慰了吕不韦,庄襄王又痛斥陈乐办事不力,陈乐自然据理力争,说自己已经掌握了线索,但吕相不配合,他也没有办法。
还说自己一片好心,前去保护相府,也被吕相赶走了。
吕不韦:“……”
庄襄王再度下令,让陈乐彻查此事,并且只给他三日的时间,若是三日之内,仍旧抓不住凶手,便唯他是问。
陈乐当即领命退走。
不到半个时辰,掌握证据的陈乐,就从吕府仅剩的不足两千家将中,又抓走了一千余人。经审讯,他们俱都招认,乃是齐国奸细。
吕府家将遇难,就是有人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杀人灭口。
一下子,就使得所谓“来无影、去无踪”的凶徒,立马变得合理起来。八千家将中有一千多敌国细作,瞬间让吕不韦成为全咸阳的笑柄。
吕不韦一开始还想反抗,但听到有人将这些细作,和蒙骜兵败联系到一起,他顿时不再挣扎了。
这一千奸细被抓,吕府果然“安全”了。
算是给这出闹剧,盖棺定论。
只是闹剧的影响,对吕不韦来说,远远不止于此,首先便是利益集团的疏离,甚至就连蒙骜,立场都远不如之前坚定。
若失去蒙骜,吕不韦将完全失去军方的支持。
其次便是朝堂上,吕不韦提出的策略,每每张口,就会遭到反驳。以往支持他的人,大多保持缄默,让他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而以往对他“宠信有加”的庄襄王,像是面对朝臣的反对,也无可奈何。
吕不韦急了。
他难免后悔之前的一些决定,尤其在看到陈乐并不像徐先那些人,完全站在他的对立面,他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只能说,他真的是个商人,哪怕高居左丞相之位,依旧改不了这一点。
他今日在府中设宴,宴请陈乐,目的不言而喻。
陈乐十分配合。
觥筹交错,气氛十分融洽,吕不韦甚至还在席上旧事重提,再度说起想将吕娘蓉许配给他的事。
听到吕不韦要将吕娘蓉许给陈乐,不远处的管中邪眼神变了变,不过尚能保持镇定。
“吕相问过娘蓉的意见没有,我自问多情,实非良配。”陈乐谦逊道。
吕相哈哈大笑道:“太傅真会说笑,若太傅都不算良配,还有何人可称良配?”
你这话说的,嬴政难道不是?
陈乐笑了笑,好似一切尽在不言中。
见到这一幕,管中邪放在桌下的手,捏的卡察卡察直响。好在舞乐声足够大,没人听到他骨节发出的声响。
酒过三巡后,磬音再起。
众人都大感奇怪,不知又有什么节目。
忽然,一朵红云飘进大厅,在闪烁的剑影里,一位体态诱人的年轻女子,手舞双剑,作出一连串美观悦目,又难度极高的招式动作。
她身穿黄白相间的紧身武士服,披了件大红披风,威风凛然,一进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披风像火焰般燃烧闪动,演尽了女子的娇媚和威风。
剑光一道一道的从她一对纤手中爆发出来,充满了活力和动感,就连陈乐也不禁多看两眼。
练成这样,非下过一番苦功不可。若是保养不得当,只怕她玉手之上,应满是茧子吧?
也不知道粗糙不粗糙,影响大不大。
与此同时,管中邪双目射出迷醉之色,双目一眨不眨。
只见这女子以剑护身,凌空弹起,连作了数次翻腾后,才在众人的喝彩声中,耍出朵朵剑花。就在众人以为她会退下时,却见她忽移到陈乐和管中邪相邻的坐席前。
在众人的惊异中,两把宝剑矫若游龙,分别向陈乐和管中邪两人刺去。
两人稳坐不动,任由剑锋在鼻端前掠过。
少女看了陈乐一眼后,收剑施礼,转身走了。
她如此胆大妄为,陈乐不用想,也知道她必定是吕娘蓉无疑了。尤其管中邪那痴迷的神色,也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陈乐,这就是我那野丫头。”吕不韦朝陈乐笑道。他口中虽说着野丫头,实际却对吕娘蓉的风姿有无比的信心,不信陈乐会不动心。
陈乐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的笑容,看的吕不韦大为满意。
“太傅,中邪敬你一杯。”一直未说话的管中邪,在吕娘蓉离开后,忽然举杯朝陈乐说道。
像是酒意上头,眼神里带着些许惺忪的陈乐,在看清管中邪的脸后,诧异道:“你为何还能说话?”
什么叫为何还能说话?
吕不韦和管中邪神色微变,立时响起几日前,在相府门口对峙时,陈乐曾说过一句,将管中邪的舌头割掉的话。
这话当时还激怒了吕不韦,而陈乐更是以玩笑遮掩过去,眼下为何旧事重提?
若说是他记错了,吕不韦和管中邪自是不可能相信。
想到此处,吕不韦二人的面色都有些难看。吕不韦为了拉拢陈乐,连女儿都许出去了,若只是一个普通家将,吕不韦自是不会在意。
但管中邪在家将中威望颇高,若真的答应陈乐的要求,只怕会寒了所有人的心。但不答应,女儿岂非白送了?
注意到吕不韦的表情,管中邪冲他点头,看向陈乐道:“太傅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陈乐诧异道:“此话何解?”
“在下只不过想请太傅指点一下剑术,太傅便霸道到,要割了在下的舌头?”管中邪大声说道。
吕不韦虽是宴请陈乐,但宴席上却也不乏达官显贵。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吕不韦想让这些人看到,他与陈乐这位庄襄王面前的红人,相交莫逆。
好叫他们那颗摇摆不定的心,安生一点。
陈乐扭头看向吕不韦,却见吕不韦把目光挪到了别处,这让陈乐心底叹了口气。我答应娶你女儿,算是给你一个机会,但不韦,我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陈乐好笑道:“你想让我指点你剑术?那就来吧。”
“太傅今日喝了这么多酒,不如…”
吕不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乐打断道:“无妨,兴之所至,无需改日。”
闻言,图先一脸急色,但显然无法开口。
他这么说,吕不韦自是不好再劝,只是暗中与管中邪眼神交流了一番,陈乐不知道他们交流了什么,也懒得关心。
“不知谁可将佩剑借我一用?”陈乐朝场中众人问道。他虽以剑道高手着称,出行却从不带配剑。众人皆知他这习惯。
就在有人想要开口时,忽听一道女声道:“太傅便就用小女子这把剑吧。”
顺着声音,众人扭头看过去,就见说话的女子,乃是先前舞剑的女子,也就是吕不韦的女儿吕娘蓉。
众人顿时露出艳羡或暧昧的笑容,大概是认为吕娘蓉此举,暗含对陈乐的情谊。
却见陈乐接过银剑,意味深长道:“此剑尚未开锋。”
吕娘蓉的神色变了变,小声道:“太傅若是用不惯此剑,可以换一把。”
“不必了,我即便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也是一样的。之所以用剑,只是为了尊重对方而已。”陈乐澹澹说道。
手持长剑,陈乐在早已腾空的场间站定。
“太傅,请。”管中邪恭敬道。
陈乐率先出剑。
管中邪眼神冷冽,举剑格挡,并且右脚往前迈了半步,分明连之后的变招都准备好了。场中众人屏气凝神,似是不想错过这盛况的任何一幕。
利剑相交,管中邪如遭雷击,浑身一颤,像是根本承受不住陈乐出手的巨大力道,长剑因此脱手,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啊!”
只见陈乐并未因此停手,长剑翻转,未开锋的银剑犹如长蛇吐信,迅捷无比,划过管中邪的右手,割断了他的手筋,血水霎时喷涌而出。
而管中邪的人,更是被陈乐一脚踹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在柱子上,狠狠摔倒在地。
“与我比剑我不答应?”陈乐冷笑道:“谎称与我是兄弟的事只字不提?来人,割了他那条搬弄是非的舌头。”
“是,都统。”
吩咐完之后,陈乐才看向吕不韦道:“吕相,我方才所言,可有半句假话?”
第九十二章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
吕不韦脸色难看,没有说话。
导致他脸色难看的原因有很多,比如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剑术高超,堪称相府之冠的管中邪,竟然连陈乐一招都挡不住。
“不要。”眼见有护卫要去割管中邪的舌头,吕娘蓉忍不住出声道。
她和管中邪之间并无苟且,但管中邪颇具魅力,又有一身不俗剑术,在他有心之下,吕娘蓉对他生出些情愫,并不奇怪。
听到吕娘蓉的呼喊,护卫扭头看向陈乐,被他们注视着的陈乐脸上的神色不变,不过他没有表态,而是转头看向了吕不韦。
吕不韦强行挤出一道笑容道:“中邪当时只是说笑,并无真的假冒太傅兄弟之意。”
“既然吕相替他求情,陈乐自然不会再与他计较。”就在吕不韦等人松了口气时,忽听陈乐大声道:“将这齐国奸细带回去审问,定要让他交代出,还有多少同党!”
“是,陈都统。”
陈乐的话音一落,厅中众人无不变色,一开始以为吕不韦和陈乐关系一如往昔,又听吕不韦将女儿许给陈乐,因而心思微妙的一些人,心思再度发生变化。
“无意破坏大家的心情,只是是关紧要,实在对不住了。”陈乐朝众人拱手道。
宴席众人,连连摆手,示意不打紧,还是太傅的公务更为重要,尤其事涉敌国奸细,更是容不得一丝一毫大意。
“带走。”陈乐郑重其事道。
从宴席上将管中邪“拖走”,再加上吕不韦先前对管中邪有相互之意,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分明有陈乐和吕不韦公然决裂之意。
“这个混账!”
宴席散后,吕不韦在府中大发雷霆。
图先神色复杂,他一开始以为,陈乐想要对付吕不韦,势必要借助他的力量,但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图先的预料。
不要看吕不韦眼下高居右相,但即便他发这么大的火,却是拿陈乐无可奈何。
不说如今庄襄王对陈乐的恩宠,以及军方对陈乐的支持,只说吕不韦自己,就连蒙骜都与他渐行渐远,他对秦廷的掌控力,早已大不如前。
图先幽幽道:“吕爷,为了一个管中邪,得罪陈乐,实在不值当。”图先眼下做不了其他的,在吕不韦伤口上撒撒盐还是可以的。
先前宴席上,吕不韦的态度很明显,他想全都要,却没料到,陈乐根本不买他的账。
吕不韦的神色阴冷,熟悉他的图先清楚,他此刻必定是在盘算什么阴谋诡计。
……
“你嫉妒我?”右手被废,等若成了“废人”的管中邪朝陈乐嘲讽道。
陈乐诧异道:“为何?”
管中邪冷笑道:“我已落到了你手里,何必装模作样,你难道不是嫉妒我与娘蓉的关系?任你权势滔天,我也是娘蓉心里的第一个男人。”
“所以你真的不觉得,你这种废物,和我称兄道弟,是对我的侮辱?”陈乐皱眉道。
“你!”
怒气上涌的管中邪,瞬间又平静下来,说道:“我知道你说这些都是为了激怒我,但这些对我没用。相反娘蓉心里有我,将永远是你心中的一根刺。”
陈乐像是认真的看了看他,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对自己如此有信心…来人。”
“都统。”乌延连忙应了一声。
“找机会递个话给吕娘蓉,说她只要肯委身于我,我就放了管中邪。”陈乐澹澹道。
闻言,管中邪当即目眦欲裂,死死的盯着陈乐,呼吸粗重。
陈乐扭头看了他一眼,眉头紧锁道:“真是越看越蠢,大概也只有吕不韦那般没见过市面的商贾,才会拿你当个人物。”
“都统,如何处置他?”
“杀了…算了,万一吕娘蓉真的找我要人,先阉了吧。他不是说我嫉妒他吗,总不能背了骂名,却什么都不做吧?”陈乐澹澹道。
“陈乐,有种你杀了我!”
听到他的话,陈乐叮嘱道:“千万不要让他死了。”
“……”
……
今日一早,陈乐送纪嫣然等女,去往琴清处。对纪嫣然和琴清大有“相交莫逆”的架势,陈乐昨晚表现的有些好奇。
就听纪嫣然解释道:“你近来事务繁重,对清姐不上心,只好我替你上心一些了。”
这…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们此行十分低调,陈乐更是换上了平民服饰,因为他此行还有另一个目的,去往城北的凤凰桥与图先见面。
自从到了邯郸之后,陈乐一直都与权贵打交道,每日过的,亦是高高在上的生活,与平民百姓隔着一道鸿沟,出入时前呼后拥。即便陈乐有意独自出行,但以他如今的身份,又有强敌环伺,乌应元他们就不会同意。
陈乐也不好坚持。
如今好似恢复自由身一般,自是无比惬意。一路行来,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颇为有趣。
市集之中,到处都是各种售卖菜蔬、杂货和工艺品的摊肆。
无论铁器、铜器、陶器、木漆器、皮革,以及纺织、凋刻等手工艺,均与后世有着极大的差别,是手工和机器的莫大差距。
陈乐买了一堆诸如饰物之类的小玩意儿,打算送给纪嫣然等人,好用来哄她们开心。
市集里人头涌动,大半都是女子,见到似陈乐丰神俊逸的男子,俱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卖手环给他的女子,更是颇为大胆的朝陈乐眉目传情,让陈乐心情极佳。
也让陈乐不禁想起一些好事者,对诸国女子的评价,其中最广为流传的,是齐女多情,楚女善饰,燕柔赵娇,魏纤韩丰,秦女刁蛮。
有时候,刁蛮和热情大胆,是差不多的意思。
说到底,秦国女子的开放大胆,实是东南各国所不及。
陈乐微微一笑,没有再回应那少女期待的眼神,正当他转身欲走时,忽见人群一阵骚动。
他朝那边看过去,只见原来是几名大汉,正追着一个年轻人拳打脚踢,有一位看来是他妹妹又或是妻子的娇俏女郎,哭着要阻止那群恶汉,却被推倒摔在了地上。
那小伙子身手倒也硬朗,虽然落在下风,却没有被打倒,边打边退,极力抵抗。
其中一名恶汉随手从旁边的摊档拿到一根扁担,正要对小伙子迎头痛击时,陈乐到了对方身前,一掌把打的最凶的恶汉,打的跌退几步。
这伙人见到多管闲事的陈乐,又见他气度不凡,行动稍缓。
那俏丽女子乘机赶了过来,拥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子哭道:“周郎,你没事吧?”
陈乐这才清楚,对方是一对小夫妻。
那群恶汉共有七、八人,都是横行市井的恶棍,虽弄翻了几个摊档,却没有人敢出言怪责他们。
他们开始见到陈乐气度不凡,但又看清陈乐身上的穿着,乃是普通百姓,见其敢多管事,顿时勃然大怒。
不过他们虽然打斗经验丰富,但看到陈乐气定神闲,也不敢怠慢,纷纷抢来屠刀担挑等物,声势“浩大”的将陈乐围了起来。
其中长的最为粗壮的大汉暴喝道:“小子,你是何人?看你脸生的很,定是未听过我们咸阳十虎的威名,识相的跪下叩三个响头,不然定要你的好看。”
陈乐扭头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朝身边的小夫妻微笑道:“小兄弟,你伤的不严重吧?”
那男子尚未开口,却听他的妻子尖叫道:“壮士小心!”
陈乐皱了皱眉,反手夺过照他后脑打来的担挑,一脚踹在那偷袭者的下阴处。
那人立马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整个人摔在地上,缩成一团,不停颤抖。
陈乐含怒出脚,虽没有用内力,但以他的力量,对方因此“散黄”不是不可能。
手持扁担的陈乐,快步朝他们冲了过去,左右扫击,有两个冲上来的大汉,几乎同时被击中,被打的倒飞出去。跌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见陈乐一出手就连伤三人,其他恶汉都惊呆了,哪里还敢动手,扶着伤者,以最迅捷的速度,头也不回的狼狈逃窜。
见状,围观者立时欢声雷动。
陈乐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从怀里掏出足可以买几匹骏马的银子,塞入那男子手里,神色诚恳道:“去找个大夫看看伤势,赶快离开这里吧。这些人只怕不会这么容易便放过你们。”
对方连忙推辞道:“无功不受禄,壮士已有大恩于我,周良怎可再受壮士财物。”
他的妻子闻言也不住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
没想到他会如此坚持,陈乐想了想道:“若将你换成是我,你手头宽裕,是否也会帮助我?”
周良毫不犹豫道:“当然会。”
“那就是了,收着吧,有缘再见。”陈乐把银子硬塞到他手里,笑着离开。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陈乐匆匆离开市集,正要穿过车水马龙的大道时,后面忽然有人喊道:“壮士留步。”
陈乐奇怪转身,就见到一个衣着光鲜,腰佩长剑,似是家将式的大汉走过来道:“壮士之前的义行,我家小姐恰好路过见到,非常的欣赏,动了爱才之心,请壮士过去一见。“
靓仔乐有些好笑,想不到一时拔刀相助,还被人看到了。他摇头拒绝道:“在下生性疏狂,受不得管教,多谢你家小姐赏识了。”
他说完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就快步离开了。
城北。
图先把陈乐领进一间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简陋民房之中,解释道:“这是我特别安排供我们见面的地点,以后若有事商量,就到这里来好了。”
陈乐知他精明老到,自有方法令人不会对这处房子起疑心,坐下之后,开口问道:“吕不韦近来对图兄态度如何?”
图先澹澹道:“有很多事他仍要靠我替他打点,其中有些他不愿让人知道的,就如那批燕女便是由我向燕国的太子丹勒索回来的。说来好笑,太子丹本是要自己大做人情,好巴结咸阳的权贵,却不幸给吕不韦知道了,他向我暗示了几句,我只得去做小人,给他完成心愿。还装作此事与他全无关系,呵呵。”
陈乐笑了笑。
图先忽然压低声音道:“有月潭的消息了。”
对肖月潭,陈乐远没有他想的这么关心,装作惊喜到:“肖兄去哪了?“
图先回道:“他已改名换姓,暂时栖身在韩国权臣南梁君府中作舍人,我派人送了五十黄金给他,韩国始终非是久留之地。”
“秦人若要对东方用兵,首当其冲就是三晋,其中又以韩国最危险,根本没有反抗之力。”陈乐点头道。
闻言,图先笑道:“韩国虽是积弱,却并非全无还手之力。你该知郑国的事了,此人并不简单。”
郑国是韩国人,精通水利之道,要为秦国开凿一条贯通泾洛两河的大渠,好灌既沿途的农田。
见陈乐等着自己的下文,图先解释道:“我认识郑国此人,他机巧多智。由于韩王有大恩于他,因此对韩国忠诚不二,他来求见吕不韦,说出大计时,我初时还以为他是想来行刺吕不韦的,所以没有点醒吕不韦这奸贼。”
“岂知郑国真是一本正经的陈说渠的方法、路线和诸般好处。莫傲知道这乃是增加吕不韦权力的良机,也在一边大力耸恿,于是有了这条通渠计划。”
这计划定下时,吕不韦尚未失势,莫傲更是还活着,如今庄襄王又派了诸多人手负责这计划,与吕不韦一开始想的,借此日益增加其权柄,已相距甚远。
“既是如此,不是应当对吕不韦应是有利无害?”
图先分析道:“或者确对吕不韦和秦人都有好处,但对东征大业却绝对无利。没有十年八年的工夫,动员过百万军民,是不可能建成这么一条大渠的。”
“在这样的损耗下,秦国哪里还有余力发动东侵,充其量只是由三晋手上,再抢些土地罢了。你说郑国这一招是不是足够阴辣?”
这个啊…
陈乐并没放在心上,东征的主力军,在靓仔乐眼里,从来不是秦军。
但这些话,他显然没办法对图先说,他点头道:“今次图管家约我,不会只是为了这两件事吧?”
第九十三章 道理讲不通…
图先沉声道:“当然不是为了这些小事,吕不韦已定下计划,准备在田猎期间,将你杀死。”
吕不韦想杀陈乐的理由有很多,那晚的宴席,只是导火索。
见陈乐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图先急忙道:“吕不韦善使诡计,还是小心为好。”
陈乐点点头,问道:“这些机密,图先生是如何探听到的?若是太过冒险,以后这样的事,不必强求。”
图先傲然道:“有很多事吕不韦还需通过我的人去做,而且他绝想不到我已知道红松林事情的内幕。更猜不到我这一向对他忠心的手下会和外人串通,有心算无心之下,他想瞒住他的阴谋就不可能了。”
他说的如此有信心,陈乐也不再多说什么,两人又说了几句,便各自离开。
宫中。
陈乐作为太傅,先去见了嬴政,他现在踏入王宫,总有种特别古怪的感觉。
因为王宫之中,好多都是他的人。朱姬的情况虽与庄襄王、嬴政有些不同,但如果说是他的人,也不能说不对。
待琴清开始教导嬴政时,陈乐就退了出来,在十八铁卫拥持下,陈乐驰上通往外宫门的御道,刚巧昌平君正在调遣负责守护宫门的一营禁卫,一见到他,就将他截往一旁,低声道:“燕女真是精彩极了。“
他口中的燕女,是太子丹带来的,却又被图先勒索了去,被吕不韦送出,想要拉拢他们的。
陈乐笑了笑。
昌平君年轻好事,问道:“吕相的三小姐真是生的十分标致,想不到还使得一手好剑法。我到今早醒来脑袋里仍忘不了她那条水蛇腰肢。她与你是什么关系,为何会有以虚招来试探你的反应之举呢?”
他们的年纪与陈乐差不多,死党算不上,但颇有点朋友之间,言谈毫无顾忌的感觉。
“这恐怕就叫树大招风吧。”陈乐玩笑道。
昌平君哈哈一笑,道:“说得好,哈哈,所以我的刁蛮妹子知道我们和你稔熟后,便就整日硬缠着我们,要将你擒回去让她过目。”
他们的妹子?
想到那位号称风姿只比琴清稍差的女子,陈乐稍微怔了一下。因为秦女豪放大胆,对贞洁看的远不如别国女子重。
也是因此,这叫嬴盈女子,一度纠缠在管中邪和项少龙之间,还一度令项少龙十分苦恼。
陈乐之所以愣了一下,是有点唏嘘而已。因为他的不按套路出牌,管中邪的戏份,已经几近杀青了。
见状,昌平君笑道:“你逃不过她的魔掌的,让她显点威风便好了,当作是给些脸子给我们这两个可怜的哥哥。不然在田猎时,她定会教你好看的。”
陈乐装作惊讶道:“她也参加田猎吗?”
昌平君理所当然道:“那是她的大日子,到时她带领的娘子军会全体登场,不知道多威风。”
“娘子军?”
昌平君叹道:“就是咸阳城中,像舍妹那种娇娇女组成的‘队伍’,平时专去找剑术好的人比试,连王翦都给她们缠怕了。我看这王翦小子熘去守北疆,多半还是为了这原因。若不是你整日躲在牧场不见踪影,怕也会有你好受的。”
陈乐像是这才有点明白,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昌平君又补充道:“安谷明日去守东关,我两兄弟与他份属至交,定了今晚为他饯行,你也一道来吧。对了,顺道敷衍一下我那妹子嬴盈。”
陈乐一来对昌平君这完全没有架子,年纪又相近的军方要人大有好感,二来他也理应为安谷送行,微笑着点头答应了。
真的和嬴盈一点关系没有。
见他点头,昌平君这才欣然任他离开。
……
日落时分,陈乐去接在琴清府上做客的纪嫣然等女。不想那么惹人注目,铁卫们早被他遣回都骑卫所,他自己也脱下了笨重的战甲,改穿了一般的武士服。
他正骑马缓行,忽听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放眼过去,一队十多骑,由前方疾驰而至。
陈乐初时以为是有人想对他不利,他当即转身,却发现身后并无人马,再加上安妮没有示警,让他有把这道心思抛到了一边。
等她们靠近了,陈乐看清了骑在马上的人,顿时有些错愕。
马上的人,竟然都是女子。
五颜六色、争奇斗艳的武士服,把这些女子衬得好似一团云彩,从长街一路飘了过来。
她们骑术娴熟,疾驰之中,操控骏马躲避行人和障碍,如行云流水。
想到晌午时昌平君说起的女儿军,他哪里还猜不到这些时是什么人。他之前避居牧场,堪称与世无争,从未遇到过她们。如今回到咸阳不足几日,便就碰到了。
她们之中,一马当先的是位身穿黄白色夹杂武士服的少女,生得十分美艳,比之吕娘蓉之流也毫不逊色。只见她策马疾驰,尽显青春和活力。
她有一双媲美赵致的大长腿,娇美的容颜只比乌廷芳纪嫣然几人稍稍逊色,雪白晶莹的雪肤与纪嫣然不相上下。骑士服下的柳腰纤细,但胸口却十分高耸,引人注目,又是一个拥有魔鬼身材的美丽女子。
在她身后,与她同行的女儿军成员,难免相形见绌。
陈乐清楚,她就是嬴盈。
她也看到了陈乐,一双漆黑美眸,立时亮了起来。还要去接纪嫣然等女的陈乐,暂时不想招惹她们。终归晚上是会见面的。
但他这么想,嬴盈却并不这么想。
只听嬴盈一声娇叱,整队十五人的女儿军立即响应,一起勒马停定,整齐划一,比训练有素的军队不遑多让。
陈乐算看出来了,昌平君说她们喜欢到处找人比试,但却根本不管被她们选中的人,是否愿意。
说到底,都是些正值青春又颇具架势的刁蛮少女。
这想法一闪而过,却听风声响起,嬴盈的马鞭在头上旋了一圈,在蓄满力道时,竟是不由分说,照着他的后背打了过来。
想是这么想,但她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过来,还是让陈乐有些生气。
听准鞭势,陈乐反手一抓,将鞭子攥在手里。
不等嬴盈有所反应,靓仔乐用力一抓,握着鞭子的嬴盈猝不及防之下,被他一把扯下了骏马。
眼见她就要摔到地上,忽听陈乐喊道:“不要松手。”
说着,他再度发力,握着长鞭的嬴盈,感觉自己被一道强横的力量包裹,竟是被拉到了他身边。
陈乐一把将其抱住,却并未去占便宜,而是将她放到了地上。“我无意伤害姑娘,不然先前那一鞭,你从马上摔下来,屁股恐怕就不是两瓣,要被摔成四瓣了。”
他说话就说话,却还有意无意的看了她的屁股一眼,让嬴盈一阵羞恼。
陈乐没有理会,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这场变故太过突然,让娘子军们措手不及,但眼前陈乐要“逃”,有人立马拔出了腰上佩带的长剑。
见状,陈乐朝那女子看了一眼,对方一碰到陈乐“凶狠”的眼神,立马把头低了下去,若不是觉得太过丢脸,她真想把手里的长剑扔了。
“想杀人吗?快把剑收起来。”嬴盈忽然出声,并且冲着陈乐的背影喊道:“你要是真有本事,敢不敢见识一下本姑娘的剑法?”
“姑娘知我是谁吗?”坐在马上的陈乐转过身道。
如今在咸阳,还有人敢和他比剑?
嬴盈皱眉地道:“你又没有告诉我,谁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不识举的狂妄之徒?”
“在下身有要事,请恕不能奉陪。”陈乐打算策马离开。
嬴盈不屑的翘起可爱娇小的嘴巴,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陈乐:“……”
靓仔乐发现,就不能跟她们讲道理。在她们摆开架势的时候,他忽然调转马头,朝嬴盈冲了过去。
却见嬴盈非但不怕,还眼睛一亮,陈乐:“……”
但她哪里是陈乐的对手,只一个照面,就被陈乐制服,丢到了马上。与此同时,陈乐还一巴掌抽在她的丰臀上,怒道:“让她们退开。”
“啊,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啪啪啪。
听着这些打在嬴盈屁股上的把掌声,不远处的娘子军的成员,全都傻眼了。等陈乐将嬴盈抛给她们,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嬴盈的怒火,策马离开的陈乐并未听到,即便听到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琴清府邸。
管家方叔来到厅中,将他领往内轩去。
琴清和纪嫣然两人正在厅中抚琴弄箫,十分融洽。而乌廷芳、赵致、田贞田凤等和琴清府中的十多个婢女,则聚在轩外的大花园里,在夕阳的余晖下,不时传来欢乐的笑声。
纪嫣然的娇艳,与琴清的雅秀,两相映衬,确都是人间极品。
被陈乐的目光注视,琴清俏脸微红,垂下螓首,温婉又柔和道:“陈太傅终于找到时间来探看妻妾了吗?”
话一说完后,她才意识到出了语病,俏脸愈发红了。
陈乐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出她话中的语病,说道:“路上耽误了些时辰,不然应当能早到片刻的。”
但琴清抬头,看到他眼底的神色,便知道他分明听出来了,只是故意不说而已。
她忙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一时之间,气氛暧昧之极。当然了,这得益于一旁乐见其成的纪嫣然,她若是在此刻开口,这样的气氛,便会立即化为乌有,可她偏偏什么话也不说,还饶有兴致的打量他们两人。
琴清哪里受得了这个,她急忙道:“既然太傅已经到了,嫣然快随他回去吧。”
纪嫣然掩嘴轻笑,拉着她的手道:“清姐何时去我们家做客,到时嫣然与清姐秉烛夜谈,好不好?”
大概连她说什么琴清都未太听清,便就连忙点头答应。
一行人从琴清府邸出来后,在马车上,乌廷芳好奇道:“嫣然姐,清姐什么时候才会嫁到我们家?”
“那要看太傅大人上不上心了。”纪嫣然笑道。
陈乐:“……”
见她们都看向自己,靓仔乐只好转了话题道:“送你们回府之后,我要去趟昌平君府上,替安谷送行。”
“哦~”乌廷芳故意拉长语调道。
将她娇俏的模样看在眼里,陈乐说道:“晚宴的时辰昌平君并未说清,我若说有事耽搁了,去的晚些,应当也不要紧。”
“你还有其他事吗?”乌廷芳好奇道。
纪嫣然抚摸了一下她的俏脸道:“他的事只怕与你有关呢。”
后知后觉的乌廷芳当即弱弱道:“嫣然姐救我。”
“你求她也没用,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陈乐笑着说道。
乌廷芳纪嫣然等女:“……”
比预计的,晚了一个多时辰,陈乐才姗姗来迟,到了昌平君兄弟二人的将军府。
在下人引领下,举步进入正举行晚宴的大厅,进去之后,陈乐略微有些惊讶,不是因为有人已经离席,而是厅内左右两旁的十余席里,只有昌平君、昌文君和安谷三个男人,其他俱是清一色的女将。
门外高唱都骑统领陈乐到时,原本喧闹的像把集市搬了来的大厅,立时静的落针可闻。
昌平君头一个跳了起来,迎出大门,先将要迈步进来的陈乐扯了出去,愁眉不展道:“我也想不到舍妹竟召来了大批女儿军,把其他的客人都吓的逃命去了,只有小安还算老友,又是宴席的主角,留了下来。”“幸好你今晚来了,不然…来,进去再说。”
陈乐神色有些古怪,问道:“她们来干什么?”
昌平君道:“还不是要见你这红人。”
那么嬴盈到底有没有认出他?
“她们是谁?”陈乐装作不解道。
昌平君低声道:“都是些未出嫁的女子,没有一个年纪超过十八的,最厉害的就是舍妹嬴盈和鹿公的宝贝孙女鹿丹儿。若不能教她们满意,今晚你休想脱身。”
听他的口气,嬴盈似乎并没有认出他。那她心情大坏,竟然还有心思来见传说中的都骑统领,看来她有颗大心脏啊。
额,是挺大的。
第九十四章 拿捏
靓仔乐正想问什么叫让她们满意时,嬴盈娇甜的声音在昌平君身后响起道:“大哥啊,你不是想叫陈统领临阵逃走吧?”
她的视线被昌平君挡着,一时间看不清楚陈乐的模样,说完这句话后,才与陈乐打了个照面,一双美目立时不满怒火,娇叱道:“原来是你。”
“是我。”两人分别不到几个时辰,自己这么个“大仇人”,她实在没道理认不出。
昌平君讶道:“你们认识的吗?”
“他就是在路上欺负我的恶贼!”嬴盈咬牙切齿道。
只看她的模样,昌平君也能猜到她恐怕被陈乐欺负的不清,神色顿时古怪起来。“陈统领,原来是你欺负了舍妹,你不知道…”
他还没说完,就被手叉在小蛮腰上的嬴盈打断了,只听她大怒道:“你敢再说下去!”
昌平君吓了一跳,陪笑道:“不说便不说。走,我们进去喝杯酒,以前的事,全是误会。”
嬴盈不知在打什么注意,竟是没有反对。
不过不管她在盘算什么,靓仔乐也没放在心上就是了,他还能吃亏吗?
在近百位少女的注视之下,陈乐与昌平君跟在嬴盈身后,进到了将军府的大厅里。
陈乐堪称完美的体型,即便是穿着一身素澹的武士服,亦难掩他潇洒的姿态。他缓缓走进大厅,什么都未做,却是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今日在街头围困他的,知道原来他就是打动了咸阳城大部分女子芳心的陈乐陈太傅,俱都惊呆了。
嬴盈迳自往自己的席位走去,与她同席的绝色美女,不待她回席便奔了出来,拉着她一边耳语,一边好奇的往陈乐这边打量。
陈乐与昌平君一起,先到了昌文君、安谷摆满酒食的长几前站定,只听昌平君叹道:“陈乐终于来了,总算我们这两个做哥哥的,可以交差了。”
昌文君失望道:“陈乐你为何不带着纪才女来给我们一开眼界,大兄还说曾提醒过你了。”
安谷失笑道:“陈乐,你如今该知这两个家伙的烦厌了,幸好小弟远行在即,忍受他两兄弟的责任,就落在陈兄的肩头上了,真是万分的抱歉。”
他说着抱歉,却满脸的笑意,自然是在幸灾乐祸了。但不得不说,只从这一点就看的出来,陈乐如今和秦国军方的关系,确是十分要好。
陈乐笑了笑,因为嬴盈的关系,他确实忘了邀请纪嫣然,正当他打算端起一杯酒,朝他们赔罪的时候,忽然背后有人说道:“千万别喝酒,不然陈统领输了时,便会不认账了。”
闻言,陈乐扭头看过去,就见说话的人,乃是艳丽娇俏的嬴盈。她眼里或许还有怒意,但怒意和怒意是不同的。
比如愤怒和嗔怒,一字之差,却是千差万别。
只从嬴盈看他的眼神,陈乐就十分清楚,她或许会整蛊他,却绝不会杀了他。
因为他是名动咸阳的陈乐,有些事因为他做的,所以并不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难道今晚的宴席,还有比赛吗?”陈乐装作惊讶道。
大厅静了下来。
嬴盈和与她同席的美丽少女,并肩来到陈乐身前,一副她们就是来挑衅惹事的刁蛮娇俏模样。
十分可爱。
安谷在后面感慨道:“陈乐你如今该知道这群丫头的厉害了,若她们明刀明枪的来,胜败分明,要杀要剐,小弟自会认命。但偏偏是许多古灵精怪的主意,教人防不胜防,也很难心服口服。”
听到他的话,跟在嬴盈身边的美丽少女杏目一瞪,随即又笑靥如花,嘴角挂着一丝得意洋洋的表情,好笑道:“原来是刚升了官发了财的安将军啊,我们本来也觉得你在咸阳城算是个人物,没想到你从小到大都是那样,输了便要赖账,陈统领才不会学你这般,连接受评选的勇气都欠缺。对吧,陈统领?”
还会激将法的吗?
陈乐扭过头,与安谷对视一眼,见对方露出一脸无奈苦笑,陈乐:“……”
看来他们是真的被这群长相美丽、落落大方却又“调皮捣蛋”的少女,弄的一点办法没有啊。
陈乐不禁想着,如果有机会,她们也愿意的话,自己倒是可以教教她们,什么才是真的捣蛋,嗯。
就在这时,昌平君凑到陈乐耳旁低声道:“她们自封为内王廷,即便是她们闹着玩的那个王廷封出来的将军,都须经她们作二度评选,以决定那人是否有资格胜任…”
听到昌平君喋喋不休,嬴盈不耐烦道:“少说废话,陈乐你快出来和丹儿比拼谁的酒量好。”
说到丹儿时,她神气的翘起拇指,朝身旁的美少女指点着。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陈乐终于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欣赏鹿丹儿的俏脸。
这也是他首次凝神打量这鹿公的刁蛮孙女儿。
注意到陈乐的目光,鹿丹儿也睁大眼睛看向他,嘴角还挂着笑意,美目闪着兴奋和骄傲的神色。
陈乐见她确是生的极美,年纪大概不超过十六,在这时代来说,刚到了出嫁的年纪,可是只要看到她骨子里的厉害样儿,一般的男子恐怕绝不是她的对手。
对半会夫纲不振。
比起嬴盈,她矮了小半个头,但胜在身段均匀,腰肢纤细,不堪一握。多少和她与嬴盈终日胡闹,骑马练剑,运动量颇大有关。
她和嬴盈俱都浑身散发着青春活力,皮肤吹弹可破,白里透出娇艳的酡红,诱人至极。
相比嬴盈的秀气,她却多了一分艳媚。
陈乐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挪开,落在她傲然挺立的胸口。
(ノ⊙ω⊙)ノ嚯。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靓仔乐,也不得不承认那句秦女丰隆。少女敏锐的觉察到他的目光,顿时粉脸微红,垂下了目光。
安谷正帮着陈乐筹谋反击之法,见状大笑道:“哈哈,丹儿害羞脸红了,这真是咸阳罕有的异事。”
嬴盈错愕的往身旁的伙伴看去,跺足嗔道:“丹儿!”
鹿丹儿狠狠瞪了令她失态的陈乐一眼,昂然道:“谁脸红了,只是天气太热了而已,拿酒来!”
这批女儿军,在咸阳城胡闹,但因为她们来自各王族大臣的府中,身分均非同小可,又被宠纵惯了,加之大多可爱娇俏,即便是被她们“欺负”了安谷等人,也很难真的和她们计较。
所以她们能“横行无忌“,弄的人人头痛。
鹿丹儿的话音一落,立马涌出了十多个嘻嘻哈哈的娘子军,搬来长几,又拿来酒水,似在准备战场。
安谷来到陈乐旁,笑道:“你的酒量如何?这妮子的酒量可不是说着玩的。“
若是比绣花坐莲什么的,陈乐或许不是对手,但喝酒这种事,以他如今的特殊体质和一身强悍至极的内功,真的是让鹿丹儿一个神秘空间,她也赢不了啊。
“为何要比喝酒?”陈乐问道。
嬴盈往前走了两步,兴奋道:“凡是你们男人自以为胜过我们女子的,我们都要和你比拼个高低,明白了没有?”
安谷发出一连串嘲弄的啧啧声,不屑道:“神气什么?不过是想灌醉陈统领后,再趁他醉时迫他比试,胜了便可到处宣扬了。这种诡计,我安谷用脚指头也想的出来。”
鹿丹儿正在心底画圈圈诅咒安谷揭破了她失态的事,此刻又见他跳了出来,顿时挪揄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那趟射箭比输了,不怪自己学艺不精,却要赖在旁人身上,真没有出息。”
安谷朝陈乐苦笑道:“这会儿你该明白,什么叫有理说不清了。”
陈乐递了个同情的眼神给他。
见陈乐没有异议,嬴盈威风凛凛的朗声道:“除比试者之外,其他人全都回席。”
说着,她带头领着手下的女儿兵们,返回了先前席位,打算好好看戏。
昌平君在陈乐耳边道:“你好自为之了,我也爱莫能助。”
一句说完,他也与昌文君和安谷一同返席。
鹿丹儿有些害怕陈乐灼热的目光,她坐下来后,取起放在她那方的酒坛道:“我们先喝掉这一坛酒,再到后园,趁着月色比试箭术。”见陈乐想要说话,她催促道:“快点啊,你究竟是否是男人,扭扭捏捏的,还不如女子爽利。”
陈乐:“……”
听到她的话,那群娘子军里立时爆出一阵哄笑,相互说话,吵成一团。
和安谷他们只怕一听到她这样的激将,立马就会仰头把面前的酒喝干了不同,陈乐饶有兴致的看了鹿丹儿一眼,在她被看的有些心虚时,忽然道:“先不急着喝,我喝你手里那坛酒,你喝我这坛。”
他的话一出,全场立时变的鸦雀无声。
鹿丹儿更是方寸大乱,娇嗔道:“哪坛还不都是一样,快给本小姐喝!”
见状,安谷立马明白了原委,哈哈大笑,跳了起来,捧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我上趟竟比输了。”
这种往水里兑酒又或者干脆以水代替酒的伎俩,参加过那么多场婚礼的陈乐还不清楚吗?
鹿丹儿气的俏脸通红,娇蛮的横了陈乐一眼,旋又噗哧一声笑出了声,放下酒坛,转身跑回了坐席。
昌平君等人连忙欢呼,拥出来把陈乐这大英雄迎回席内,比打了场胜仗更为兴高采烈。
众女全都笑弯了腰,一点没有因被揭破奸谋感到羞愧。
嬴盈与鹿丹儿一阵耳语后,走过来道:“这局算是扯平了吧。”
昌文君奇道:“明明是陈乐赢了,怎么算是扯平?”
“丹儿又没有喝,就一定会输吗,当然算是扯平。”嬴盈理所当然道。
昌文君很想说句那就喝啊,但看到嬴盈的神色,忙把话又咽了回去。
不再理会昌文君,嬴盈大手一挥道:“陈统领,我们这才比力气。”
“力气?”
嬴盈娇笑道:“当然什么都要比,看你们还敢不敢整天说什么弱质女流这类恼人的话。”
言罢她再度返回己方坐席。
昌平君对陈乐道:“千万不要轻敌,那男婆子天生蛮力,咸阳城没有多少人斗的赢她。”
这时,陈乐看到从对面走了个长得比男人还要粗壮许多的女子出来,与此同时,还有人取出绳索,又在地上划了条线,看样子,显是要来一场拔河比赛。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但就摩擦力来说,她的体型,确实十分占优势。如果再辅以一些技巧训练,就难道昌平君说,咸阳少有人是她的对手了。
不过这并不是普通人之间的比拼,无论她生的如何粗壮,或可胜过一般男人,但怎么也不该,让像昌平君这类武技强横之辈,毫无还手之力。
这么想着,陈乐不禁朝她的鞋子望了过去,又见地上铺上了层滑粉一类的粉末状东西,立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看了眼她的鞋子,又看了看嬴盈,还朝她眨了眨眼,却没有揭破她们的秘密。
“又被他看破了。”嬴盈小说滴咕道。
“啊。”听到好友的话,鹿丹儿看着正在缠绳子的陈乐道:“那他为何没有揭穿?”
没有得到回应,她忙朝身边的好友看过去,只见嬴盈眉目流转,落在陈乐身上,一眨不眨
“盈盈!”鹿丹儿嗔道。
嬴盈连忙回神,故作镇定道:“许是他自负吧。”
“是吗,那你希望他赢还是输?”鹿丹儿促狭道。
“我当然是希望他输。”嬴盈“气哼哼”道:“待他输了,再好好教训他一顿。”
说到这里,她不免又想到被陈乐打屁股的场景,只是眼里却没了怒火,只剩俏脸生晕所代表的一片羞涩。
鹿丹儿本想打趣嬴盈两句,但想到陈乐看的她眼神以及自己当时害羞的模样,又把话咽了回去。
大哥不要笑话二哥?
她们说话的功夫,场上的比拼已见了分晓,陈乐宛如落地生根,纹丝不动,而那男婆子涨红了脸,却依旧一点一点被拉了过来,直到过了中线,陈乐取得了胜利。
“陈统领好样的!”安谷激动的大喝道。
昌平君兄弟二人也极为开心,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过年了。
第九十五章 你退我进
安谷兴高采烈说道:“今晚的饯行宴真是精彩,什么气都出了。”
听到他的话,鹿丹儿在那边娇呼道:“不准笑。”
双方立时都静了下来。
昌平君道:“你们还有什么法宝?”
因为她们只是爱胡闹,所以一门心思想着去挫男人的威风,但并无恶意,因此昌平君等人,都对她们十分宠爱,任由她们胡来。
鹿丹儿哼道:“假功夫比过了,算陈统领你过关,如今我们来比真功夫。”
安谷打趣道:“还有什么可比的,你们能赢得了王翦吗?就连王翦也胜不了他,你们还是省点功夫吧。来,丹儿,先唱一曲给安大哥听听,看看有没有进步?”
闻言,鹿丹儿扮了个鬼脸,不屑说道:“我们刚刚只是要试试陈统领是否是像你这般的大蠢蛋罢了,如今证明了他不是,自然是要来真的。”
大蠢蛋,这…
安谷为之气结。
陈乐笑道:“比什么都可以,但题目要由我来定,不然便就算了。”
鹿丹儿忽然娇媚道:“先说来听听。”
美人计?
足见她们已再不敢小觑陈乐,一旁的嬴盈更是扯了扯鹿丹儿的衣袖,想提醒鹿丹儿千万不要中计。
鹿丹儿低声道:“不用怕他。”
今次轮到安谷等爆出一阵哄笑,气氛热闹之极。
鹿丹儿瞪了他们一眼,昂首扫了陈乐一眼,等着他的下文。
陈乐说道:“首先我要弄清楚,你们将派何人出战,不过无论是谁,她都代表你们全体,输了就是你们全体输了,以后再不能来缠我比这比那的。”
他的话音一落,众女聚在一起,小声商议起来,不敢再掉以轻心。
陈乐向挤在他那席的昌平君三人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一劳永逸。”
安谷赞叹道:“你真行,为我们咸阳城受尽欺压的男儿争了口气。”
只能说他们想过了,陈乐要的可不是替他们争什么气,他是想争取一些人的芳心而已。
众女已有了定计,嬴盈站了起来,挺起高耸的胸口,大声道:“若是动手过招,就由本小姐与你对敌。但事先说好,你只可以设法打掉我的剑,不可以碰到我身体,免得到时伤了我,你负不起那罪责。”
陈乐之前就领教了她们为了胜利,不讲道理、不求公平的“野蛮”手段,什么只能打掉她的剑,无疑添了很多限制。陈乐笑道:“由你来与我动手过招吗?太好了,但比剑就算了,我们来比摔跤。”
摔跤?
众女俱都哗然。
不知是不是又想起白天时被他打屁股的情景,嬴盈又羞又气道:“你分明是…哼!”
昌平君等却是拼命鼓掌叫好。
安谷显然与她们“恩怨颇深”,此刻大笑道:“摔完跤后,盈妹子恐要退出一手组建的娘子军,嫁入陈家了。不然那么多不能碰的地方给人碰过了,陈乐不娶你,岂不是真就无法承担那罪责?但盈妹子若是真有这个意思,嘿嘿。”
陈乐算是体会到秦人男女之间,言谈间的开放风气了,相比后世也不遑多让,禁不住有点感慨。
鹿丹儿替嬴盈说道:“若是征战沙场,自是刀来剑往,拼个你死我活,但眼前只是胜负比试,难道真的去比毫无欣赏性的厮扭摔跤吗?当然要比别的。”
众女也纷纷附和,厅中乱成一片,吵得比集市都厉害。
陈乐笑出了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微笑说道:“战场之上,自然无所不用其极,例如要擒下敌酋,有时更要不择手段。这些比摔跤可惨烈多了。”
“况且一开始便就说好的,比什么由我来定,你们眼下是要反悔吗?”
他一说完,气得鹿丹儿跺脚娇嗔,却是拿他无可奈何。
陈乐说道:“来人,给我拿席子来。你们既说男人能做到的,你们女儿家都可做到,便不要推三推四,徒惹人发笑。”
见鹿丹儿一脸气馁,嬴盈白了陈乐一眼,说道:“算你厉害,不过此事尚未结束,我们只是暂且鸣金收兵,迟些儿再给你见识我们大秦女儿家的厉害。哼!”
在昌平君四人的错愕中,众女随即走的一个不剩,不过没人因此不快,昌平君几人脸上,俱都带着笑意,显是对这样的结果,已大感满意。
他们忙拉着陈乐,把酒谈心。
直至两更,才依依不舍的结束了此番欢聚。
他回到乌家的时候,乌廷芳她们早已睡下了,只有习惯晚睡又***的赵雅还没有熟睡。
听到陈乐回来的动静,竟是从房里出来了。看着她纤薄裙衫下的丰腴娇躯,靓仔乐自是不敢辜负如此良辰美景。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等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没有叫醒还在熟睡的赵雅,陈乐独自起床,在婢女的侍奉下,穿好衣衫出了后宅。
他到前厅时,才得知纪嫣然她们,竟是又去琴清府中作客了,还留了话给陈乐,说是等他起了,过去接她们。
为了给陈乐创造机会,她们也真的是尽力了。不过纪嫣然她们或许也有一些私心,就是确实被琴清的美丽和才华打动,又感伤她的遭遇,就想着一辈子都和她做姐妹。
若想实现这样的可能,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让陈乐将其娶过门。
琴清府邸。
被婢女领进府邸的陈乐有点惊讶,因为对方说,琴清正在花园修理花草,而纪嫣然她们,则在书房看书。
这…
这哪里是来作客,分明是到了自己的家啊。
犹豫了一下,陈乐让婢女先带他去见琴清,一来是总该先见主人,二来也不负纪嫣然她们一番苦心。
花园。
琴清正在园内修剪花枝,见陈乐过来,讶异的把工具小心翼翼的放入一个精致的铜盒里,让婢女拿回屋内,澹然道:“嫣然她们在看书,你还是暂时不要打扰她们了,不如陪我走走好吗?”
难道还能说不行吗?
陈乐陪着她在这花香满溢的小园里,漫步其间,别有一番意趣。
园内充满生机。
琴清神色澹漠的领着路,不时观察着园中尚需修剪的花草,好像根本忘了陈乐的存在。
这走路就真的是走路?
想着这些心思的陈乐,像是没有注意到琴清倏地止步,转过了身,丝毫不觉的陈乐,继续往前走,两人因此撞到了一起。
甫一相撞,两人齐声发出一声惊呼,各自往后退开。
看着俏脸生晕的琴清,陈乐急忙说道:“琴太傅,真是对不住,是我没有注意,没有撞疼你吧?”
琴清狠狠横了他一眼,之后又恢复了澹然的模样,轻声道:“既然是无心之失,便就忘了吧。”
忘肯定是一时难以忘记了。
但并不妨碍陈乐装作答应。
靓仔乐快走几步,越过花丛,到了附近一条小桥下的溪流旁,蹲在地上,用手掬起一捧清水,痛快的泼到脸上。
琴清来到他身后,皱起眉头看着他粗放豪迈的动作,俏目却闪着大感有趣的光芒。
洗完脸之后,陈乐精神大振的站了起来,仰望天上的蓝天白云,朗声说道:“今日是我陈乐余下半生开始的头一天,我定不可辜负了它。”
琴清默念了两遍,微微动容道:“难怪嫣然常说你是个深不可测的人,随口一句,都启人深思,无比受用。”
深不可测的应当还是她,嗯。
陈乐摇头笑道:“琴太傅谬赞了。”
琴清绽出一个罕有清甜亲切的笑容,柔声道:“琴清从不会做这些虚假的客套,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其实我是有些事想和陈统领商量,所以才让统领陪我走这一段。”
这就难怪了。
靓仔乐初时也觉得,她突然邀他通走的提议,有些不符合她平日的作风。
原来是事出有因。
陈乐左右也没有什么紧迫的事要去处理,点头道:“琴太傅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又故意道:“原来是另有正事,我还以为琴太傅是想让我看看园中的花草。”
琴清立时玉脸生霞,杏目圆瞪,娇嗔道:“陈统领,你怎么可以对琴清说出如此轻薄的话?”
娇羞中的琴清,魅力却远胜往昔。
若是两人之前相处时,琴清听了这番话,只怕多半会拂袖离开,以后说不定也都不会再理会此人。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陈乐了解愈多,又有纪嫣然她们的功劳,使得如今琴清虽嗔怒交加,却是羞涩的情绪更多一些。
就此离开,更是没影的事。
陈乐苦笑道:“琴太傅切勿生气,是我一时冲动,口没遮拦。”
冲动?
琴清平静下来,低声道:“昨日姬后向我提及储妃的人选问题,还询问了我的意见。”
储妃?
怎么好端端的提及此事,虽然这事并不突兀,以嬴政如今的年纪,这连未雨绸缪都算不上。不过陈乐只是觉得有些巧合而已。
陈乐问道:“姬后对此有什么想法?”
琴清往前走了少许,到离陈乐不足三尺的位置处,俏生生的驻足,美目凝视着陈乐道:“她说吕不韦力陈,若是储君迎娶楚国小公主的诸般好处,可破东方六国合纵之势,但因以鹿公徐先等为首的诸位大臣联手反对,才使得大王犹豫难决,又问了她的意见。”
她这么说,就是朱姬也拿不定主意,又征询了她这太傅的意见。陈乐有些奇怪,怎么没人问他?
“琴太傅给了姬后什么意见?”
琴清有些受不住他那侵略性的眼神,又往后挪了小半步,垂头轻轻道:“琴清对她说,政储君年纪虽少,但却是很有主意和见地的,为何不直接问他自己呢?”
陈乐闻着从她娇躯上传过来的澹澹芳香,故意又踏前半步,柔声道:“我猜姬后定会拒绝询问储君的意见。”
他进,琴清只好再退,面露惊讶道:“你怎会猜到的?”
与她的“斗争”,让陈乐觉得十分有意思,他再度往前走了少许,让两人间的距离,好似呼吸可闻。
不仅如此,靓仔乐好像还有些放肆的将目光落在她的俏脸和眼下起伏有些明显的胸口。
因低着头,琴清优美修长的粉颈一览无余,陈乐幽幽道:“我猜定是吕相为此找过她,她迫不得已,承诺了吕相什么。这大概叫作贼心虚?”
这次琴清再没有移后躲避,以她的聪慧,大抵已经清楚,这么做毫无作用。
她连耳根都红透了,却是扬起脸颊通红的俏脸,一双美目闪动着前所未有的神采,一眨不眨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陈乐见好就收,装作不敌道:“这…琴太傅为何这般看着我?”
琴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娇笑道:“我想看看你是否也会作贼心虚,哼。”
最后一声轻哼,让陈乐大为震惊。曾几何时,有人看过名震咸阳的寡妇清,有如此小女人的一面?
这与纪嫣然齐名的美女,不但丰姿独特、高贵优雅,最引人的却是她身上的气质。
便就如纪嫣然所说,琴清是秦人高高在上的一个美的典范,玉洁冰清的象征,绝不可让陈乐以外的庸俗男人染指。
靓仔乐不得不承认,纪大美女字字珠玑,说的极为有道理。
把这道念头甩到一边的陈乐,潇洒的耸耸肩,诧异道:“我尚未偷过任何东西,何来心虚之说?”
尚未?
琴清准确的把握了他话里的漏洞,俏脸愈发红润,却是转了话题道:“统领问心无愧就好,你还没表示对秦楚联婚的意见。”
陈乐摇头道:“对这种事,我素来不大在行,琴太傅问我,有些问道于盲了。不如先请琴太傅点醒我,其中关键所在?”
琴清嗔道:“你这人有时精明厉害的教人害怕,像是有先见之明似的,有时却湖涂得可以。”
“储妃的问题,自是关系重大,徐先等人均属意鹿公的孙女鹿丹儿,好使未来的太子能有纯正的血统,而吕不韦自然要想尽办法破坏他们这愿望。因为他本身并非秦人,此事对他绝无好处,反而有弊。陈统领明白了吗?”
鹿丹儿?
第九十六章 瓮中捉鳖
那陈乐表示自己虽然不会站在吕不韦这边,但也不同意徐先他们的建议,嗯。
见陈乐没有说话,琴清叹道:“我劝姬后切勿仓猝决定,至少要等上一段时日,等看清了形势,再定下储妃的人选不迟。”
陈乐道:“拖字诀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那鹿丹儿确是长的很美,可惜是头雌虎,厉害的很。”
闻言,琴清失笑道:“看来你终遇上那批红粉兵团了。”
陈乐苦笑道:“是昨晚的事。”
琴清白了他一眼道:“难怪嫣然她们说昨晚没有见到你人,你不是陪着她们通宵达旦吧?”
她们这么无话不谈的吗?
陈乐澹澹道:“我哪里有这样的闲情?”
琴清点头道:“呵呵,陈统领要不要去看看嫣然她们,书她们应当看的差不多了。”
等她说完,陈乐摇头道:“算了,我还是先回衙署一趟,迟些再过来接她们。”
他这么说,琴清也没有多说什么,道:“陈统领最好和政储君谈谈关于储妃的事,我相信他会作出最好的决定。”
陈乐点头答应,告辞离开。
陈乐回到都骑衙署的时候,脑子里说满是琴清的影子有点夸张,但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确是是不是浮现在他眼前。
他有些分神的时候,在门口撞上了乌俊,后者凑过来神秘兮兮道:“统领,昨夜钓到了一条大鱼。”
陈乐问道:“什么大鱼?”
乌俊笑的十分开心道:“统领,你听过吕邦这人吗?”
这人陈乐虽不认识,但听到这个名字,他猜测道:“吕不韦的人?”
乌俊道:“此人不但是吕家的贼子,还是那吕雄的宝贝儿子,这家伙胆子也是够肥的,看上了人家美丽的娇妻,竟当街调戏。”
“刚好徐先路过,这才替那对夫妻解了围。岂知这小子竟是心有不甘,人家小夫妻已离城避开他了,这色鬼却依旧锲而不舍。当夜便率领十多名家将追出城去,将人家拦住,打伤了那男的,正要对女子进行侮辱,被我们及时赶到,将他和一众从犯当场逮着。哈哈,大人,你说这条鱼够大吗?”
大不大的另说,陈乐皱眉道:“你们怎么能去的那么及时?”
乌俊笑道:“这全赖陶公的情报,他知道了此事后,立即通知我们。因为之前和吕府的人有过接触,我十分清楚吕邦的性子,他看上了的东西,从不肯罢休。”
“于是我让人监视着他,这小子果然狗改不了吃屎。今趟确是万分精彩,秦人对奸淫之徒,刑法严峻,只要将吕邦送到都律所,他绝对逃不了刑罚,最好给他来个阉刑,只要想想吕雄那心痛的样子,就可为我们当初的遭遇,出一口恶气了。”
陈乐沉吟片刻后问道:“眼下吕邦等人被扣押在那里,相国府的人知道这件事了吗?”
乌俊拉着他穿过大厅,往堂后走,边走边兴奋道:“昨夜我把有关人等,包括那对年轻夫妇,全部秘密运到了这里,吕邦和他的人都关在了牢里。”
“不过有个问题却很头痛,这小子是惯犯,自然是失口不认,推的一干二净。可糟糕的是,那对受害的小夫妻,知道吕邦是相国府的人之后,跟着慌了起来,不愿说出实情,只是求我尽快放他们离开,还说以后再不会踏足咸阳城。哎”说到最后,乌俊叹了口气。
嗯?
这也算个事?
陈乐随口道:“屈打…嗯,既然不愿配合,想让这样罪大恶极的犯人说实话,用点手段是必须的。”
“可是…”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陈乐说道:“让人去找陶方一趟,向他请教些审讯的法子,他会有办法的。”
乌俊说道:“好,那我先去找乌延,他早上问了吕邦没两句,就赏了他一个耳光,眼下估计对那小夫妻软硬兼施去了。我担心他会揍人。”
陈乐随口道:“我陪你去一趟吧。”
两人加快脚步,陈乐跟在乌俊身后,往关押那对小夫妻的方向走去。
尚未跨过门槛,就听到了乌延怒气冲冲的喝骂声,守在门口的乌吉等人,都是一脸无奈的之色,不用问也知道,乌延的行动,多半还没有结果。
陈乐走进内堂之后,尚未看清那对年轻的夫妇,就听对方激动喊道:“恩公。”
还真是赶巧了,原来他们是那日他赴图先之约时,在市集遇到给恶汉追打的那对夫妇,当时陈乐不但给他们解了围,还给了他们一笔钱财。
照这么看的话,他们只怕属实是和咸阳的八字不合,竟是接连遇到这种事。
乌延错愕道:“你们认识陈大人?”
陈乐摇头道:“这事迟些再说。”
说着,他又看向这对夫妇道:“我知道你们不愿说出实情的顾虑,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不会因此受到任何的伤害。事后你们若不愿留在咸阳,我会命人送你们离开。”
闻言,周良和娇妻对望一眼后,毅然道:“只要是恩公的吩咐,我夫妇二人莫敢不从,绝不会有半分犹豫。”
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峰回路转,乌延大喜道:“两位放心,事后我们会派人送两位离开,保证没有人能伤害你们。”
陈乐看向他们道:“最迟明日一早,你们应当就可以远离咸阳了。”
因为琐事太多,而吕雄靓仔乐又从未放在心上,不过既然有此机会,当初松林的帐,是该和吕雄这主要帮凶算一算了。
王宫。
嬴政听完整件事后,皱眉道:“犯事的只是吕邦,况且他又没有真的女干淫那妇人,就算将他重重打上几板,很难真的拿他怎么样。”
他们之所以如此正经,是因为陈乐想看看,嬴政在面对朝臣的事后,能否应对自如。
不然自是无需如此费劲。
陈乐说道:“我眼下正安排人把消息巧妙的传入吕雄的耳中,骗吕雄说他的宝贝儿子犯了奸杀良家妇女的头等大罪,只要他情急下闯进都骑衙署来要人,我便有有方法教他上当。”
陈乐又补充道:“此人其实只是个急功近利、好大喜功的庸材,到了秦国后,张口闭口便以吕族中的第二号人物自居,气焰十分嚣张。“
嬴政早已挥手屏退左右,小声问道:“主人,我需要如何配合你?”
陈乐摆摆手道:“不用,我会去找大王,让他使人将吕不韦、鹿公、徐先、蒙骜等数人召入宫中议事,要令吕雄求助无门,好叫他只能鲁莽行事。”
嬴政点头道:“此事闹得愈大愈好,好杀一杀吕不韦的气焰,这奸贼最近得到朱姬的支持,更是趾高气扬,竟向她进言,要我迎娶楚国公主。”
陈乐想起在书里的吕不韦,人称“仲父“。仲指的是春秋时齐国的一代贤相管仲,又含有是父亲的意思,是吕不韦自比贤如管仲、又俨然以储君父亲身分自居之意。
都父亲了,替嬴政娶个媳妇,简直是分内事?
两人又说了几句,陈乐起身告退道:“吕雄应接到消息了,我去找趟大王,就该回去应付他了。”
对陈乐说去庄襄王,嬴政没有半点担心和和怀疑,他们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嬴政站了起来,有点尴尬的低声道:“主人可否见见朱姬,若是她不支持吕不韦,也好省去我诸多麻烦。”
朱姬?
只怕“庄襄王”也乐于见到此事,不知道是不是她们二人商量好的,陈乐叹道:“等等再说吧。”
从嬴政处离开,刚走出宫门不远,陈乐便就被昌文君给截住了,只听这货嬉皮笑脸道:“陈乐你先原谅我泄露了你行踪的过错,舍妹正在宫门外候你,她来找你,应当不是好事。”
不是好事你丫还出卖我?
“那我只好先熘走了,这笔账以后再跟你算。”
听他这么说,昌文君吓了一跳,急道:“万万不要,那样她就知是我告密,我会很惨的。你还是去敷衍敷衍她,就当是卖个人情给我,今晚我来找你喝酒,以作赔罪。”
做哥哥做到他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就算是被血脉压制,那不也得是姐姐吗?
陈乐一脸的哭笑不得。
见状,昌文君同样挂上苦笑,小声道:“我看舍妹对陈乐你很有好感,当然,她嘴上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的。但只要看到她昨晚见过你之后兴奋雀跃的样子,是不可能瞒过我这做哥哥的。其实她也算不错吧,长相家世俱都与你十分相称。”
陈乐“警惕”道:“你害我这一次还不够,还想着一劳永逸?”
昌文君一脸被识破的尴尬。
两人谈笑着往正宫门走,穿过一条回廊,转入正门的广场前,昌文君拍了拍陈乐的肩膀,递给他一道自求多福的眼神,急忙开熘。
陈乐则往正守在一边的他的铁卫走了过去,隔着老远,他就看到嬴盈和鹿丹儿这两个娇俏少女,她们正“磨炼”骑术,旁边乌舒等铁卫拿她们没有半点办法。
坐在骏马上的嬴盈看到了陈乐,一夹马腹,打马朝他奔来,笑意盈盈道:“陈将军好,我们姐妹不服气,又来找你较量了。”
看着她那活泼可爱又充满青春活力的俏丽模样,陈乐想着,真就做了昌文君他们的妹夫,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事?
将这道念头甩到一边,陈乐笑道:“我认输投降好了,大小姐可否高抬贵手,放过在下?”
嬴盈皱眉道:“哪有你这么无赖的,你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我不管,你快随我们到城外去,我们先比骑术,再比其他的。”
鹿丹儿也笑着迎过来道:“看样子,又多了个胆怯的家伙呢。”
她的身材随不如嬴盈火热,却生的比嬴盈妩媚,此刻眼波流转的动人模样,让陈乐忍不住去想,若是假装生气,揍她屁股一顿,感觉会如何?
不及细想,陈乐连忙在心底摇头。
“算我怕了你们,比什么都可以,但我要先去趟衙署,处理了一些公务之后,才能陪你们玩耍。”陈乐想了想道。
嬴盈从马上跳了下来,冲他娇嗔道:“谁要和你玩耍,只是见你还有点斤两,本姑娘这才有兴趣同你比个高低而已。”
鹿丹儿掩唇笑道:“男人不都是这样,给点颜色便开染坊,整日就知道臭美。”
都骑衙署。
陈乐和嬴盈她们下马后,立时感受到衙署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大堂处挤满了都骑军,人人脸露愤慨之色,堂内隐约传来喝骂的吵嚷声。
陈乐心中好笑,领着她们进了大门,挤在门口张望的都骑军,一见到陈乐回来,忙让出路来,有人还压低声音提醒道:“统领,都卫的人来闹事了。”
陈乐点点头,在两女陪伴下,迈步进了大堂。
堂内壁垒分明。
一端是以乌俊等人为首的十多个都骑军高级将领,另一边则是吕雄和二十多名都卫亲兵。
陈乐往身边看了一眼,乌舒等人当即散开,十八个人扇形散开,将吕雄等人围在了当中。
吕雄头也不回,冷笑道:“终于有个说话管用的人露面了。”
这句话再辅以吕雄的神态气势,完全能体现的出来,他根本不把陈乐放在眼里。
他已经不是那个在出使时,被陈乐威势压倒的吕雄了。
出身将门,嬴盈对秦国军制自是相当熟悉,她把朱唇凑到陈乐耳边轻声问道:“都卫不是你辖下的人吗?”
她呵气如兰,弄的陈乐又痒又舒服。转过头,陈乐柔声道:“你两个乖乖留在这里,不要让他们知道,好给我作个见证。”
忽然被陈乐这么盯着,嬴盈的俏脸有些发红,不过她还不至于不敢和陈乐对视,她黑白分明的美眸转了转,问道:“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靓仔乐笑了笑没说话。
见状,她和鹿丹儿非但不怕,反而更为兴奋,一脸感兴趣的神采,按他的吩咐,凑在门口悄悄看热闹。
将她们安置妥当,陈乐来到乌俊他们中间,扫了眼脸色阴沉的吕雄,故作惊讶道:“吕大人方才说的是我吗?”
第九十七章 射
乌俊他们为了挑起吕雄的怒火,故意哄笑起来,其他都骑军也齐声附和。
吕雄眼里满是怒火,一字一句道:“我指的自然是陈统领,你难道不是可以做主的人吗?”
陈乐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
堂内的笑声立时敛去,变的落针可闻,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吕雄想不到陈乐竟敢对自己这相府红人如此不客气,顿时脸色大变。但他又清楚自己说错了话,逾越了身分,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陈乐澹澹道:“吕雄,你见了本将军,不施军礼,已是不敬,还胆敢口出狂言,没有尊卑之分,你可知罪?”
吕雄故作强硬道:“陈统领若认为我吕雄犯错,大可向吕相说明。”
在场的都骑将士,俱都哗然。
乌俊冷笑道:“他日吕雄你在沙场上,是不是也只听吕相一个人的话,只有他才能管你?又或者事事都要派人回咸阳找吕相评理?”
他的话音一落,都骑军又发出一阵哄笑,这其中,还夹杂着嬴盈和鹿丹儿的娇笑声。
陈乐也有点惊讶,他真的是高看吕雄了,以为这个时候把吕不韦推出来,就可以压的住在场所有的人?
吕雄被人连翻嘲笑,脸上哪里还挂的住,勃然大怒道:“乌俊你算什么东西,竟敢…”
他还没说完,就被乌延打断道:“他若不算东西,你便更不算个东西,大家俱是副统领,说起来乌副统领还比你要高上半级。”
此话一出,登时又是哄堂大笑,嬴盈她们也鼓掌叫好,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听到这些漫天的嘲笑声,吕雄和他的手下们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陈乐朝脸色铁青的吕雄道:“放肆,侮辱同僚,吕雄,你给本统领跪下!”
堂内外处双方约莫七十余人,在听到陈乐的怒斥后,再度静的呼吸可闻,不敢说话。
吕雄吓得退了一步,色厉内荏道:“陈乐,你不要欺人太甚!”
得了陈乐眼色乌延,根本不管吕雄说什么,沉声道:“来人,给陈统领将这不知好歹的‘狂徒’拿下!”
众都骑军早已摩拳擦掌,乌延的话音一落,立马有十多人朝吕雄冲了过去。
吕雄原本的目的,是想来要回被扣押的宝贝儿子吕邦,怎么也没料到,在陈乐等人的故意挑衅下,陷入了眼下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他一向仗着吕不韦这大靠山,看不起任何人,此时怎么会束手就擒,让人当成犯人般拿着。
“锵”的一声。
吕雄一把拔出腰间佩剑,失了智般的大声吼道:“谁敢动手?”
他带来的随从,都是来自吕族的亲兵,平时亦是横行霸道惯了,俱都想着有吕不韦作后盾,哪里会怕陈乐这一个小小的都骑统领,紧随其后,一齐亮出兵器,护在吕雄身边。
陈乐与乌延两人交换了眼色,装模作样的喝止了不知是否该动手的都骑兵,摇头叹道:“吕副统领如果不立刻放下手中的兵器,休怪我不留情面。”
吕雄狞笑道:“你能奈我何?”
陈乐笑了笑,如果这时代的敌人都是像他这样的人,统一之事,一定会简单很多。
靓仔乐打了个手势。
收到命令的铁卫,迅速的解下背上的弩弓,装上劲箭,退到安全又极具杀伤性的位置,瞄准敌人,把吕雄等人逼到另一边的墙壁。
退到退无可退时,吕雄骤然惊醒,喝止了手下们示弱的行径,厉声道:“陈乐,你当真敢动手?”
陈乐平静道:“你可以试试,你有这个胆子吗?”
场间的气氛如同箭在弦上,一触即发,没有人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有嬴盈和鹿丹儿两女,她们完全不管了这么多,给陈乐的话逗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吕雄先前就察觉到了她们的存在,但没有放在心上,此刻往门口望去,沉声道:“她们是谁,为何会在此?”
他这会儿忽然转移话题,是示弱也好,是生气也罢,对陈乐来说,都无关紧要。
一个都骑军的校尉官朗声道:“连鼎鼎有名的女英雄嬴盈小姐和鹿丹儿小姐都不认识,吕雄,你还当什么都卫副统领。”
吕雄总算有点小聪明,听到嬴盈她们的身份,脸色变了变,心中大感不妥。
若没有都骑军以外的人在场,无论他犯了什么错,事后总可推个一干二净,但眼下就不同了。
竟然真的反悔了?
当真一点面子不要,这么能屈能伸的吗?
陈乐嘲讽道:“吕雄,你如果不立即弃剑下跪,我定会叫你后悔莫及!”
他将下跪两个字咬的极重,如果只是弃剑,这样的情形下,吕雄没准真的会退步。
但下跪显然是没得商量的。
吕雄脸色凝重,但陈乐根本就不等他做出决定,就下令道:“射脚!”
他的命令一出,铁卫没有半点犹豫,纷纷扣动机括,弓弩声密集响起,十八枝弩箭飞射而出。
被逼到角落的吕雄等人避无可避,瞬间倒下了十多个人,都是给利箭透穿了大腿。
没有去看他们,铁卫手中的弓弩,弩箭再次上弦架好。只等陈乐一声令下,便再度射击。
如此铁血的场面,吓得虽然没有受伤的吕雄,锐气全消,关于陈乐的种种恐怖事迹,一下子全涌入他的脑海。
担心陈乐公报私仇,吕雄脸色愤慨的丢下长剑,沉声道:“陈乐,算你狠,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向吕相交待。”
见状,他身后七名尚未受伤的手下,纷纷弃剑投降。
另一边,嬴盈和鹿丹儿想不到陈乐真的敢下令射箭,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两双美目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陈乐打了个手势,都骑军朝吕雄他们走了过去,把吕雄等没有受伤的人绑了个结实,硬迫他们跪了下来。
在咸阳城中,都骑军一向自视高于都卫军,如何能受得了吕雄初时趾高气昂的闲气。
陈乐这种敢作敢为的手段,正中他们的心怀。
靓仔乐没有理会那些痛呼的人,他走到吕雄面前,一脸不解道:“吕副统领,我实在不懂你为何如此大动干戈,令郎只不过是打伤了人,为何非要闹到动兵刃的地步呢?”
闻言,吕雄心头剧震,失声道:“你说什么?”
陈乐朝他宽慰道:“你没有听清吗?不过什么没关系了,听闻吕相入了宫,我这就进宫,去找大王和吕相评评理。”
吕雄脸上血色尽退,此刻,他哪里还会不知道,自己一时不慎,掉进了陈乐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
王宫。
西殿大厅之中,庄襄王高踞台阶最顶端的龙席之上,其他大臣分列两旁,席地而坐。
一边是吕不韦、蔡泽、王绾和蒙骜,另一边是徐先、鹿公、王龁三人。
当讨论到郑国渠一事时,昌平君神色凝重的进来禀告,说陈乐有急事求见,众人大感愕然。
庄襄王自然心中有数,立即命昌平君把陈乐召进来。
陈乐快步进来,行过君臣之礼后,不敢有丝毫耽搁,把整件事说了出来。
“此事原本是微臣职权范围之内的事,可是吕雄口口声声说要由吕相评理,由于事关吕相清誉,我不敢私自处理,只好报上来望由大王和吕相定夺。”
等陈乐说完,吕不韦气得脸都青了,大怒道:“这混账眼下在何处?”
只看这么一句话,便可知吕不韦的禀性。
庄襄王尚未开口,他就抢先开口,态度还如此霸道强硬,就难怪吕雄也毫无尊卑之分了。
陈乐没有回他,反而看向庄襄王。见状,吕不韦的脸色微变。
但不等他将此举圆回来,早有准备的庄襄王就已从容道:“右相国无需动气,首先让我们将事情弄清楚再说。”
说完,他向陈乐平静问道:“吕邦尚未犯下淫行,是因及时被人阻止而不能得手,此等严重罪行,不知陈卿家可有人证?”
陈乐道:“那对夫妇正在厅外等候,可立即召他们进来,让大王问话。”
蔡泽抢先道:“大王明监,此等小事,尽可发往都律所处理。微臣认为当务之急,应是弄清楚吕副统领是不是因为误会,一时意气,与陈统领发生冲撞,导致冒犯了陈统领。都骑都卫两军,是城防两大支柱,应当以和为贵,化干戈为玉帛,请大王明察。”
他这番话,摆明是打着化干戈为玉帛的幌子拉偏架了。但他乃是前宰相,地位尊崇,换了其他情况,庄襄王自会给他一点情面,但眼下当然不会就此了事。
听到他的话,本要开口的徐先和鹿公,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暂且咽了回去。
吕不韦神色稍缓,当其他人都以为庄襄王会接受蔡泽的提议时,庄襄王一拍龙几,从席上站了起来,负手走下台阶,冷声道:“蔡卿家此言差矣,我大秦自商鞅变法,便重将遵军法,禀守尊卑之序,因此能上令下行,使我军纵横无敌,称雄天下。“
“若有人违反军法,公然以下犯上,而我等却置若罔闻,一旦传开,势必会对军心产生影响,这份责任,谁来承担?此事寡人绝不会敷衍了事,一旦证实吕副统领确有犯下此等重罪,便依军法处置,绝不轻饶!”
场中众人俱都无比惊讶,他们惊的不是庄襄王的话,而是庄襄王的态度。
有几人看向吕不韦的神色,愈发古怪。
鹿公振臂喝道:“好,军令如山,赏罚分明,此正是我大秦军队战无不胜的倚仗。”
“众卿有何意见?”庄襄王澹澹道。
蔡泽被他间接训斥了一番,谁还敢在此刻触他的霉头,一时噤若寒蝉,没人开口。
吕不韦亦是心中百味杂陈。
但其他人可以不说话,他却不行,他沉吟片刻后,急忙说道:“大王,这事可交由本相处理,保证不会轻饶有违军法的人,大王可以放心。”
此时他仍未看破整件事乃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只以为庄襄王在秉公处理这突发的情况。
吕雄的无能和愚蠢,他心中有数,不然也就不会以吕威为主,吕雄为副了。
诸萌也命丧陈乐之手,对吕不韦的实力造成了严重的打击,使他在人手上的安排阵脚大乱。这才有了眼下被吕雄搅出个难以收拾的局面。
可惜管中邪陈乐所伤,还落到了他手里…不然此人乃是可堪大用之才,吕不韦心中暗恨不已。
他心中的仇恨,让他想着,也许只有杀死陈乐,他的纵横之梦,才能不受干扰。
一直没有作声的徐先站起身,朗声道:“禀告大王,微臣可以保证,此事和都骑都卫两军的人,因为争斗而导致产生了误会冲突无关。”
吕不韦不悦道:“左相国为何说的这般有把握?”
徐先神色从容道:“吕邦在咸阳街头,曾当众调戏人家妻子,曾被我路过阻止,还把吕邦训斥了一顿。我当时虽觉得吕邦心中不服,但也未想过他会如此大胆。”
“我方才与陈统领确认了那对夫妻的姓名长相,非是都骑里有人诬陷吕邦,制造事端。至于吕雄硬闯都骑衙署,强行索要犯罪的儿子,先对都骑拔刀相向,又以下犯上一事,更是人证俱在,不容抵赖。”
闻言,吕不韦恨不能亲手捏死吕邦,经徐先的警告后,这个蠢货竟然仍是色胆包天,干出这样的蠢事来。
庄襄王冷哼一声道:“吕邦想必是打定了注意,想在事后杀人灭口,这才敢如此不把左相国的说话放在心上。”
众人心中一凛,知道庄襄王已动了杀机。
这正是整个布局最微妙的地方,由于有徐先的指证,谁都不会怀疑是乌俊有意对付吕雄父子了。
心思急转的吕不韦问道:“吕邦是蓄意行事,有左相国的证词,应无疑问。可是左相国如何能肯定,确是吕雄率先拔剑,以下犯上呢?”
他摆明了是要弃卒保帅了。
徐先澹澹道:“因为当时嬴盈和鹿丹儿俱都在场,可以作证。”
鹿公惊讶道:“小丹儿怎么会到那里去?”
吕不韦冷笑一声,看向陈乐道:“这事真是奇怪之极,不知陈统领如何解释?”
第九十八章 偷袭
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陈乐身上。
徐先替陈乐说道:“这事微臣之前便问过陈乐,不如将昌文君召来,由他来解释,最为妥当。”
庄襄王点头道:“召昌文君。”
守在门口的禁卫,立时传达了口谕。
等在厅外的昌文君走进殿来,行礼之后,将嬴盈和鹿丹儿守在王宫门口,纠缠陈乐比斗之事说了一遍。
这些娘子军在咸阳城中行事,朝上众人,俱都有所耳闻,一听昌文君的话,便了解了其中的缘由。
闻言,吕不韦的脸色变的难看之极,急忙下跪道:“大王明察,吕雄如此不分尊卑,公然违抗上级命令,微臣难辞其咎,请大王一并处罚。”
吕不韦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又把压力给到了庄襄王。
“既然有右相国出面求情,吕雄父子死罪可免。但今日之事,关系到我大秦军心,凡有关人等,包括吕雄在内,全部革职,永不录用。”
“吕邦须当众受杖五十,以儆效尤。吕威身为吕雄上级,治下无方,降官一级,至于统领一位,由陈卿家兼任。好了,右相国请起吧。”庄襄王不容置疑道。
没有想到庄襄王如此轻易就化解了自己的刁难,吕不韦一时失了方寸,茫然起身,一时连谢恩的话都忘了。
庄襄王站起身,冷喝道:“这事就如此决定,诸卿退下吧。”
……
从殿中出来,陈乐怕给鹿丹儿和嬴盈再次缠上,担心她们说什么他利用她们,又要开出一些令他同疼的条件,想着拖一拖再说。所以他故意与鹿公徐先他们等人一同离开。
不想他刚踏出殿门,就看到吕不韦和蒙骜正在门外候着,见到陈乐出来,吕不韦主动迎过来道:“今次的事,全因吕雄而起,大王虽饶了他的死罪,本相却绝不会轻饶他,陈乐你切勿把此事放在心上。”
鹿公等大为讶异,想不到吕不韦有如此肚量。
但陈乐心知肚明,吕不韦大抵是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他,这才故意在人前向他示好,好让旁人不会怀疑他的阴谋。
陈乐连连摆手,略带歉意道:“这事也怨我一时疏忽,吕相请勿见怪。”
吕不韦哈哈一笑,与鹿公等人闲聊了两句后,亲热的拉着陈乐一道离宫,气得守在门外的鹿丹儿和嬴盈,有苦说不出。
看着吕不韦谈笑自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陈乐打心底觉得佩服,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应该具备的素质。
吕不韦坚持要送陈乐一段,陈乐无法拒绝,只好坐上他的马车。
路上,车子经过已大致装点完成,只欠些许修饰的新相国府时,吕不韦开口道:“田猎之后,我便会迁到这风水福地来,新相府万事俱备,只欠了位好女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如今你已见过娘蓉了,觉得如何,我吕不韦最疼爱的,便就是这宝贝女儿了。”
懒得去管他是真心还是只是为了迷惑他,陈乐爽快道:“好。”
果然,听到陈乐答应的这么爽快,吕不韦的神色微变,但随即笑道:“那就等过几日,我将派人将你请到府上,细细商议此事。”
陈乐点头。
与吕不韦分开后,陈乐刚回到乌府,就听近卫来报,说嬴盈和鹿丹儿找上门来了。
“……”
躲了个寂寞。
陈乐跟在这两女身后,三骑驰出城门,沿着官道奔下山坡,来到一处一望无际的平原。眼下正值初春时节,草长莺飞,又有这两位刁蛮但娇媚的女子作伴,靓仔乐不由心情舒畅。
像是觉察到了他的开心,嬴盈兴奋的来到他身旁,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峦道:“那是着名的‘歇马坡‘,山上有株参天古柏,旁边有方清泉,我们就以那里为目标,谁先抵达,就算谁赢。以后见面,都要执下属之礼,为期三个月。”
她一说完,一边的鹿丹儿也娇笑道:“当然不止是比赛骑术这么简单,比赛者可以用任何方法,阻止对手得胜,但不准伤害对手或马儿,陈统领,规矩你听明白了吗?”
“太复杂了,听不明白。”陈乐毫不犹豫的摇头。
“你!”鹿丹儿好奇又好笑。“你这么笨,是如何坐上都骑统领的,你快说,是哪里不明白?”
“我就是想问问,不能伤害对手和马儿,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挡对方呢?”陈乐装作好奇道。
他这哪里是不明白,分明是在套她们的话。
嬴盈媚态横生的嗔了他一眼,长腿一夹马腹,超前奔去,娇笑道:“那我们便不知道了。”
鹿丹儿也跟着疾驰而去。
陈乐知道她们为了获胜,一定会“不择手段”,没有计较她们抢先出发,他一夹马腹,如利箭般朝她们追了过去。
跟在她们身后,看着两道在马背上不断欺负的窈窕身影,陈乐就没有想过要赢她们。全当是感谢她们在吕雄的事情上帮了大忙,哄她们开心好了。
一路疾驰,嬴盈和鹿丹儿两人,率先闯进了一片疏林。
这时代的女子出奇的早熟,或许是因为十四岁便已可嫁人的关系,像嬴盈和鹿丹儿才不过十五、六岁,却已然成长的如同盛放的鲜花,体态更是因为善于骑射而格外的健美。
比之他国美女,凭添了几分矫捷轻盈的味道,散发着难以言说的青春魅力。
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眼角忽然一道黑影闪过,陈乐惊觉望去,一道绳网已从天而降,似要将他罩起来。
与此同时,陈乐瞥到,那个暗中撒网的人,就躲在一棵矮树后头。
仓促之间,靓仔乐一手按在马背,整个人向后急退,落在了骏马的后面。与此同时,手借力拍在马臀上,人如利箭,跃到马腹中间。
躲在树后的人,对陈乐仓促间做出的反应,已是震惊不已,没有在意,藏在马腹的陈乐,一掌贴在骏马身上。
被内力包裹的骏马,如同上了发条,在绳网落下之前,勐的跃出,脱离了绳网的范围。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躲在树后的人,看到这一幕,已经完全惊呆了。
因此她对陈乐忽然出手,射出一枚飞镖,准确无比的隔断了绳索,连半点反应也做不出。
绳网落在了靓仔乐的手里。
看着手里的绳网,陈乐哪里还不清楚,嬴盈她们打的是什么注意。这是她们早已设好的圈套,因此陈乐路过那处时,率先奔入疏林的嬴盈和鹿丹儿,早已回头,期盼着陈乐落入她们的陷阱。
却没想到,看到了如此令她们震惊和折服的一幕。
一时之间,就陈乐打马朝她们追过来,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陈乐冲她们扬起手里的大网,鹿丹儿才惊呼道:“糟了,快跑。”
但陈乐都快到面前了,她们哪里还能跑的掉。
她们又没有陈乐那般惊人的身手,只能眼睁睁看着绳网落在她们的头上。但让她们意外的是,陈乐似乎是头一次用这绳网,竟是将自己也绑入了网中,与她们一同掉下骏马,滚到了一起。
“哈哈,他笨死了。”鹿丹儿拉着嬴盈笑道。
但她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绳网将他们紧紧的绑在一起,她们柔软的娇躯,一左一右,贴在陈乐的身上,动弹不得。
感受到陈乐健硕的身体和好似令她们目眩神迷的味道,两女俱都不敢看他,俏脸一片通红。
“你们不要动,我想办法将网解开。”陈乐连忙出声道。
嬴盈和鹿丹儿同时应了一声。
“嗯~”
嬴盈又轻哼了一声,因为陈乐一动,手臂竟是贴到了她丰腴弹力的翘臀,让她**出声。她咬了咬牙,正想暗中掐他一把的时候,忽听陈乐惊呼道:“小心!”
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乐扑倒在地,紧紧的护在身下。
不小心占了便宜的陈乐之所以如此机警,是因为收到了安妮的示警。将她们扑倒后,陈乐又奋力带着她们,滚到一边可以藏身的矮树丛中。
就在此时,机括声密集响起。
十多支弩箭劲射入树丛里。
护着嬴盈她们的陈乐,闷哼一声,飞快道:“你们躲在这里,不要乱动。”
两女此刻已顾不上奇怪,缠在他们身上的绳网是如何没有的,因为在陈乐转身之际,她们看到一根箭失,没入了陈乐的肩膀,他的武士服上,殷红一片。
以陈乐的身手,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们,十有八九不会受伤。两女互看一眼,想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胡闹,他也不会为了救她们受伤,眼眶顿时红了。
不出意外,对方应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静待时间,现身偷袭。安妮之前之所以没有示警,半多是因为这些人,恐怕不会陈乐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但安妮显然没有料到,陈乐会玩一出“束手就擒”,将自己和嬴盈她们绑在一起,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事实也是如此,陈乐哪怕肩膀中箭,应付起这些贼子,也毫不费力。但打的这么险象环生,无非是都已经中箭了,当然要把戏演足,好叫嬴盈她们,都感动的除了以身相许,无以为报。
这些以为把握住时机偷袭的人,如果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但他们的想法,靓仔乐就懒得关心了。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些绝对不是吕不韦的人,吕不韦应该不会在这种微妙的时刻派人袭击他。因为如果他遇袭身亡,最大的疑凶就非吕不韦莫属了。
风声响起,一支弩箭从左侧的树后急射而来。弩箭贴脸而过,插在身后树上,凶险至极。
“啊!”看到这一幕,鹿丹儿忍不住惊呼出声。
觉得戏演的差不多了,陈乐回头示意嬴盈她们藏好,开始拔腿在林间狂奔。
只当他要逃跑的此刻,纷纷朝他追了过去,但在追的过程中,人数却越来越少。
他们连自己的同伴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二十余人,在他们放弃隐蔽,决定追击的时候,就注定了被收割的命运。更准确的说,他们即便继续隐藏,哪怕躲到陈乐离开,也一样难道安妮的收割。
有三个冲的最快的,挡在了陈乐的面前。
他们俱都以黑布遮面,叫人无法看清他们的容貌。其中一人厉声道:“箭失上淬了毒,没有解药,即便你把我们全杀了,也难逃一死。”
毒药虽然可怕,尤其是剧毒,但这玩意儿对陈乐来说,杀伤力完全等于零。
只是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陈乐下意识往右前方瞥了一眼,就看到矮树后有一具尸体,是先前暗中朝陈乐撒网的女子。
这些禽兽,连无辜女子也不放过。
陈乐虽没有看清那女子的脸,但却可以肯定,必定是嬴盈娘子军中的一员。想到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就这么香消玉殒,靓仔乐出离愤怒了。
他突然放弃了自己动手的打算,朝背后打了一连串的手势。
站在他面前的三个刺客不懂,但安妮却是十分清楚,陈乐是让她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查出幕后之人,一个不留。
得到安妮的恢复,陈乐不再多看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见陈乐忽然转身离开,三名刺客全都惊呆了,但还没等他们举起手里的弓弩,三人就在原地消失了。
当晚,有几名官员和将领家中遭遇洗劫,除了府中女卷和孩子,家将和主人尽数惨死。有心思敏锐的人发现,他们都是二皇子一派的人。
做贼心虚的成蟜,更是躲到宫中,不敢露头。
这是后话。
当下,浑身是血的陈乐,步履蹒跚的走到两女躲藏的矮丛前,声音嘶哑道:“没事了,出来吧。”
他的话音一落,先后从里面钻出来的嬴盈和鹿丹儿,就满脸泪水的扑到了他的怀里,各自紧紧抱着他一掉手臂。
“陈大哥,你没事吧?呜呜~”两女几乎同时关切道。
陈乐从武士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咬牙道:“先替我把箭失拔出来,那刺客说箭失上有毒,你们小心不要碰到。”
“拔出箭失之后,再用这布条,替我包扎一下。”
第九十九章 幕天席地
“中毒?”嬴盈和鹿丹儿惊呼道。
陈乐“有气无力”道:“快帮我把箭失拔了啊,你们不会真的想看我被毒死吧。”
“哦哦…”鹿丹儿抹了把眼眶,看了眼同样眼眶通红的嬴盈,后者点点头,朝陈乐道:“你忍着一点。”
“嗯。”陈乐应了一声。
噗的一声。
沾着血迹的箭失,被嬴盈咬牙从陈乐的肩膀拔了出来,就在她准备用布条将陈乐肩膀上的伤口包扎起来的时候,却被鹿丹儿阻止了。
只见鹿丹儿娇俏的小脸上满是坚毅,鲜艳的朱唇,贴到了陈乐肩膀的伤口上。
她要帮陈乐把毒吸出来。
靓仔乐:“……”
倒不是因为其他,主要靓仔乐担心自己没事,她这帮自己吸毒的,反而会中毒。
还好,她们看起来都没事。
一脸感动的陈乐,用力将她们揽进了怀里。
经历生死的两女,谁也没有反抗,依偎在他怀里,满脸的庆幸和甜蜜。
三人是乘马车回去的,嬴盈她们以为马车是刺客留下的,完全不知道,这是6号变出来的。不然这荒山野岭,哪里来的马车。
刺客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乘坐马车如此大的目标现身啊。
适应了身体的不适后,坐在车厢软垫上的嬴盈,大声朝在外头驾车的陈乐问道:“你打算何时去我家提亲?”
“我全无关系,以我和昌文君他们的关系,他们必定会同意的。只是你嫁过来,就再没有机会统领你们的娘子军了。”陈乐说道。
闻言,嬴盈和鹿丹儿相互看看,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就再等一阵子再说,我们不同意,你不准去提亲。”
“好。”陈乐爽快答应。
……
虽然回到乌家的时候,陈乐身上的伤口,就已经完全愈合了,完全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但和嬴盈她们的事,陈乐却是没有隐瞒纪嫣然她们。
她们虽不至于生气,却是还是忍不住自嘲,她们努力了半天,也没有在琴清处有所斩获。而她们的统领大人,只是出去一趟,就又为她们添了两个姐妹。
靓仔乐:“……”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陈乐,只能和她们玩起了轮盘,一夜无话,转动不止。
翌日。
吃早点时,吕不韦忽然派人来请他,让他去相府一趟。
陈乐猜测,吕不韦此刻找他,多半和吕娘蓉有关。
在府门口,陈乐遇上前往南门都卫衙署的吕威,后者全无异样神态的向他执下属之礼,笑道:“这几日很想找陈大人喝酒聊天,只恨琐事太多,抽不出时间。今日出门便遇到贵人,常言道,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今晚由我请客,加上昌文君他们,大家痛饮一番?”
陈乐没说答不答应,开口道:“因吕雄的事,累的吕大人降官一级,实在抱歉。”
吕威哈哈一笑,毫不在意道:“陈大人千万不要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吕雄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小弟降职也是因为对他疏于管教,难辞其咎,和陈大人无关。”
他这番话,陈乐真的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同时有些感慨,看来吕不韦这些族人,不止有吕雄这样的蠢人,还有吕威这样城府颇深之人。
一句说完,吕威旧事重提,再度约陈乐喝酒,陈乐笑着点头答应。定下了今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陈乐这才在吕府下人的引路下,往书斋拜见吕不韦。
吕不韦等陈乐坐下后,肃容道:“听城卫的回报说,你昨日黄昏在城外遇袭,受了箭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知是谁人做的?”
遇袭的事,陈乐没有让嬴盈她们隐瞒,因为不仅是他受伤,她们的娘子军中,还死了一个人。
想瞒也瞒不住。
陈乐摇头道:“他们都蒙住了脸,那些被我杀了刺客,也都是些生面孔,之前从未在咸阳出现过。”
吕不韦脸色微变,心中剧烈震荡。
陈乐清楚他动容的原因,因为假设对方真的成功了,最大的嫌疑人必定是他吕不韦,说明对方不仅想对方自己,还想陷害他。
想坐收渔翁之利。
吕不韦沉吟片刻,好一会才道:“他们怎么能把时间拿捏的如此天衣无缝,就像我为了吕雄这蠢材的事,心怀不忿,派人去找你算账。幸好当时我是和你一道离开的,在时间上无法再去遣人对付你和嬴盈她们,不然我恐怖也脱不了嫌疑。”
陈乐心里还是有些佩服的,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将此番话说的,满是推心置腹的坦诚味道。
靓仔乐没有说话。
吕不韦皱眉道:“第一时间知道我因为吕雄的事,和你生了嫌隙的人,应当是朝堂上的那些人。鹿公、徐先、王龁和蒙骜四人都应该没有问题,余下的就只有蔡泽和王绾两人,其中又以蔡泽嫌疑最大,说到底他仍是因我而掉了宰相之位。”
“哼。”吕不韦冷哼一声,道:“竟然还摆出一副依附于我的模样,看我日后如何收拾他吧。”
陈乐也跟着皱了皱眉,不过陈乐皱眉的原因,不是他将目标锁定在了蔡泽身上。他们如何斗,是他们自己的事,陈乐懒得过问。他皱眉的原因,是吕不韦当着他的面,毫不忌讳的,将日后要对付蔡泽的话说了出来。
一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模样。
果然,吕不韦随即又道:“这事我已有分寸,不再说了。陈乐,娘蓉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陈乐爽快道:“吕相如此看得起我,我怎敢不识举,此事…”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窗外传来一声娇叱,“且慢。”
吕不韦和陈乐俱都愣了一下,一身红衣的吕娘蓉,宛如一团烈焰般推门而入,朝吕不韦道:“爹不要怪守卫疏忽,是我不准他们张声的。”
陈乐有些好笑。
吕不韦皱眉道:“爹和陈统领有密事商量,你怎可在外面偷听?”
吕娘蓉站在两人之间,丝毫不觉害怕,冲着吕不韦撒娇道:“你们谈的是有关娘蓉的终生大事,娘蓉自然有权来听。入乡随俗,秦人有挑婿的风俗,娘蓉身为堂堂右相国之女,难道反倒没有这权利了吗?爹,娘蓉有逾礼吗?”
吕不韦:“……”
见陈乐没有反对的意思,吕不韦索性没有开口。
吕娘蓉的眼神转到陈乐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傲然道:“你想娶我吕娘蓉为妻,首先要在各方面都胜得过我,做到这些,才可成为我的备选对象之一。”
吕不韦不悦道:“蓉儿!”
吕娘蓉跺足嗔道:“爹,你究竟是否疼惜女儿?”
对这女儿,吕不韦确是十分宠爱,他略带歉意的看了陈乐一眼,又对她柔声道:“陈乐不论人品剑术,均无可挑剔,何来说爹不疼爱你?”
吕娘蓉莲步轻移,婀娜多姿的来到陈乐身前,垂下美丽的俏脸打量着陈乐道:“我并没有说一点都不喜欢他呐,只是有人更合女儿的心意,除非他能证明给我看,他才是最好的,不然就休想女儿会嫁给他。”
从她的态度就看的出来,她多半是气陈乐之前用拖字诀,婉拒了吕不韦想将她嫁给他。
陈乐装作好奇道:“三小姐心中的中意的人选是谁呢?”
吕娘蓉小嘴微翘,羞恼的白他一眼道:“我的事哪里轮到你来管,先让我看看你在田猎的表现再说吧。”
她的话音一落,陈乐还未开口,吕不韦已皱眉道:“蓉儿不要胡闹,陈乐受人暗算,伤了箭伤,明日的田猎……”
他还未说完,就听吕娘蓉冷哼道:“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有什么资格作女儿的丈夫。爹,以后都不要再提这桩婚事了,女儿宁死都不会答应的。”
说完,她也不顾吕不韦的反应,娇哼一声,快步离开了。
若是换成陈乐初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表现,或许能解锁靓仔乐“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之类的反应,但现在嘛,靓仔乐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吕不韦无奈叹道:“这女儿真是被我宠坏了,陈乐你不必放在心上,等过几日,我会再和她说说,她会同意的。”
陈乐连忙道:“全凭吕相吩咐。”
吕不韦笑着点头,但他心底到底是如何想,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离开相府,陈乐立即入宫去见嬴政,现在对陈乐来说,见嬴政和见庄襄王效果是一样的。
但因为他的太傅身份,还是见嬴政方便一些。
今日在嬴政身边,侍候他的宫女均是年轻貌美,有两三个年纪比嬴政还要小一些,但眉目如画,已可窥见美人儿的雏形。
嬴政等陈乐坐好后,见他的目光看向他身边的侍女,顿时低声笑道:“这都是各国精挑来送给我的美人儿,全都是未经**的*子,太傅若有兴趣,可挑几个回去侍候你。”
“……”
见他面露尴尬,嬴政不再逗他,顿了顿道:“听昌文君说你受了箭伤,我命人去探你时,却听乌府的人说,你早已睡下了,我担心了一晚上,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乐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不光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庄襄王听。安妮因为另有事要做,昨晚并未入宫知会她们。
嬴政听到吕不韦指出的问题,动容道:“这事必有内奸,不然如何会知道嬴盈她们会缠你出城比斗?”
陈乐道:“这事交由吕不韦去查吧,他比我更着急。”
陈乐早已知道凶手是谁的人,乃是二皇子一派,他们想的就是趁此机会,暗中浑水摸鱼。
遇袭的事说完,又与嬴政说了几句关于储妃的事,陈乐发现他多虑了。“庄襄王”和他早有定计,那个楚国小公主,嬴政可收之为妃嫔,至于谁作储妃,则要待以后他自己作决定。
也算是可以应付过去了。
陈乐返回衙署时,就听乌延他们,均到了西郊,联同昌文君等人一起,布置明日田猎的事宜。
他难得有空处理了一些政务后,有人来报,说周良夫妇求见。
陈乐还以为他们今早已被送离咸阳,听到这话,才知他们仍留在衙署里,忙命人将他们请进来。
等他们进来后,陈乐惊讶道:“你们为何还留此地?”
周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人和内子商量过了,希望能追随陈爷办事,我家三代都以造船为业,不知陈爷是否能用的着小人的地方?”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对于他们突然提出想投靠自己,陈乐没有任何不快。凝神打量了他们一阵后,见他们气度高雅,不似普通百姓,不禁问道:“你们因何来到咸阳呢?”
周良道:“实不相瞒,我们原是宋国的贵族,国亡后流离失所,她…”
看了妻子一眼,周亮尴尬道:“她其实并非小人妻子,而是小人的妹妹,为了途中方便,才谎称夫妇。今次到咸阳来,是来碰碰运气,希望可以弄个户籍,可以踏实做点事情,安居下来。”
陈乐一阵错愕。
周良的妹子垂首道:“小女子周薇,愿随陈爷为奴为婢,只希望大哥能有出头的日子。”
她生的花容月貌,虽然不施脂粉,没有荆钗布裙,却依旧难掩她清秀雅逸的气质,不然也可能先是令一众恶汉垂涎,后又被吕邦看中了。
他们说的如此诚恳,先前又知恩图报,帮了他的大忙,陈乐点头道:“既然你们有此意思,我自是答应。为奴为婢的话就不必说了,我命人先找地方将你们安置下来,其他的日后再说。”
两人连忙感激,还想要跪下谢恩,但被陈乐拦住了。
从衙署出来,靓仔乐照例骑马去往琴清的府邸,纪嫣然她们如今去到那儿,就像回乌家一般自然。
等到琴府时,府中却只有寡妇清一人。
“嫣然她们到了城外试马,准备明日在田猎时一显身手,我有些不舒服,便没有陪她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