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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亍十一     从港综开始纵横诸天txt下载     从港综开始纵横诸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章 跟我走吧

    见他们动了兵刃,担心乌卓会受伤,坐在马上的陈乐终于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大汉将倒地的两人扶了起来,目中满是凶光的盯着乌卓,听到陈乐的话,其中一人朝坐在马上的陈乐看过来,顿时失声叫道:“这位不是陈太傅吗?”

    如今在咸阳,只要稍有些地位的人,谁没有目睹过陈乐的风采?

    陈乐轻轻点头,朝那几名神态变得恭敬无比的大汉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领头的大汉急忙道:“回太傅话,小人叫张郎,是吕相国府的人,刚才奉相爷之命,把两名齐女送往贵府,岂知竟给此女中途熘走了。”

    好嘛,这不巧了么。

    但正是因为这个巧合,让陈乐清楚,面前的貌美女子,必定是善兰无疑了。

    在书里,滕翼的妻子和孩子俱都惨死,要说项少龙心里一点歉意没有,是不可能的,因此看到滕翼在见到善兰的表现时,顿时明白滕翼对善兰动了心。于是顺水推舟,将善兰许给了滕翼。

    陈乐从魏国归赵时,并没有去捡滕翼、荆俊两个NPC归队,所以善兰这可怜的姑娘,就只有他自己来照顾了。

    等此人说完后,从骏马上跃下来的陈乐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好了,这齐女就当交了给我,你们可以回去覆命了。”

    大汉忙道:“太傅,还有一个,在后面的马车上……”

    陈乐有些好笑,这货竟然还打算把另一个也交给他,不知道那个是要送他老丈人的吗?

    “那位就麻烦诸位大哥送往舍下好了。”陈乐摆摆手道。

    大汉们见他谦恭有礼,大生好感,忙施礼告退。不是他们不记仇,但动手打人的是那个黑脸汉子,和太傅有什么关系?

    乌卓:“???”

    等他们走后,陈乐走到善兰身边,后者见他如此俊逸丰神,想到自己就是要被人送给他的,忙害羞低头。

    见状,陈乐开口道:“我们在附近找间馆子坐下再说好吗?”

    乌卓清楚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孙姑爷,尤其是女人,因此不等善兰答话,他主动去前面选择合陈乐口味的馆子。

    果然,善兰虽是害羞,却还是轻轻点头。

    三人共席,善兰在喝了一杯热茶后,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红润起来,立时显得人比花娇,难怪吕不韦也要赞她们美丽动人。

    乌卓眼观鼻鼻观心,心思丝毫不在身边的齐女身上。陈乐柔声问道:“怎样称呼姑娘呢?”

    听到陈乐的话,善兰抬头看了他一眼,顿时觉得俏脸有些发烫,忙垂下头,小声道:“我叫善兰。”

    陈乐松了口气,虽然他早有判断,但在得到她的确认后,这才确定了自己没有猜错。

    见陈乐目露思索,只当他是有些话不方便说,乌卓开口问道:“为何来到咸阳还要逃走呢?这里法度森严,以十家为一组,一家犯法,其他诸家皆要连同坐罪,知情不报的亦要腰斩。谁敢把你藏起来,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善兰红着眼眶道:“我准备一死了之,哪还管得了这么多。”

    对她的话,陈乐并不意外,柔声道:“如今善姑娘既知是要到乌家来,还要逃走吗?”

    善兰怔了怔,没想道他会问的这么直白,低声道:“我不知道。”

    陈乐也不介意,面前笑容道:“这样吧,我给姑娘两个选择,一是由我们派人把姑娘送回齐国与家人团聚,二是姑娘跟我回乌家。”

    回乌家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善兰又抬头偷看了他一眼,随后以蚊蚋般的声音小声道:“小女子早无家可归了。”

    言下之意,就是选择和陈乐回乌家了。

    乌卓在一旁看着,更加坚定了之前的观点,那就是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人可以抵挡孙姑爷的魅力,尤其是女人。

    像是做出了决定,善兰反而坦然了,她的胆子也大了些,不再连看都不敢看陈乐。只是若是恰好遇到陈乐望向她的目光,她还是会害羞低头就是了。

    一炷香后,三人吃完饭,打道回府。

    三人刚抵乌府,陶方便就迎了上来,急忙说道:“我刚要派人去找你,幸好你们回来了。”

    陈乐诧异道:“什么事这么要紧?”

    乌家的人都知道他出门了,如果不是有要紧的事,陶方绝不会派人去找他,以免打搅他难得的雅兴。

    闻言,陶方笑道:“要紧是要紧极了,却是好事,大王传旨你立即入宫去见他。”

    一句说完,他又将陈乐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陈乐,你勿怪我啰嗦,昨日在校场比武时,姬王后看你的眼光很奇怪,你千万要小心点。”

    嗯?

    陈乐原本还以为朱姬的眼神很隐晦呢,而且觉得一般也不会有人如此大胆,去观察朱姬。

    那么问题来了,陶方是怎么发现的?

    但这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看到了。陈乐皱眉道:“王后可能只是因为我将他们救出来,昨日又太过惊险,你定是误会了。不过你放心就是了,我自有分寸,不会去做那些荒唐事。”

    陶方也只是猜测,提醒他一句,如今得了他的保证,知他言出必行,顿时放下心来。但很明显,他对陈乐的盲目崇拜误导了他。

    对杀人,陈乐自然言出必行,可对待女子,素来体硬心软的陈乐,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将善兰安置到隐龙院,又大概把她的身世,和乌廷芳她们说了一遍,又嘱咐了几句,陈乐这才再度出门,策马朝秦宫驰去。

    咸阳街道的宽阔,比邯郸要宽但比大梁要窄,不过与之比较的,只是指赵魏首都最大的那几条街而已。就整体而言,咸阳的街道要宽敞平整的多。

    骑马转入向南的大道,陈乐心中泛起给人盯着的感觉。但安妮既然并未示警,便就证明无关紧要。

    不过陈乐还是有点惊讶,有人跟踪他?

    他装作环顾四周,不动声息往四周张望,很快便将周遭的形势尽收眼底。

    这里地接南区市集,店铺与民居夹杂,两边路旁每隔两丈许便有一棵大树,林木成荫,如果有偷袭者想要借此隐藏身形,确是轻而易举的事。

    眼光环顾之后,陈乐确是发现了几个可疑之人。

    比如其中有两人坐在一间酒馆的二楼,紧邻着窗户,见陈乐眼光望过去,立马便将头扭了过去,动作极为生硬。

    还有一个则是在路旁摆卖杂货的行脚贩,被一群看似是买东西的人围着,正在讨价还价。但随着陈乐的临近,这些人中,有人紧张的额头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与这扮作行脚贩遥对的对面街上,有两人见到陈乐驰来,忙闪到树干后头,显然不怀好意。

    这些人的心里素质和隐藏手段,在陈乐眼里属实太差了些,就难怪安妮连向他示警的意思都没有。

    陈乐在想,有人布局杀他不奇怪,他算不上善男信女,还活着的仇人不多,却也不少。

    但令他奇怪的是,就连他自己,都是刚回了乌府,才清楚秦王召见他,因为再度出门,往王后行进。但这些人却能提前准确的把握他的路线。

    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知道庄襄王下旨召他入宫,因而能在这前往王宫的必经之路,来伏击他。

    那答桉简直呼之欲出了,出了杨泉君,再无其他人了。只有他可以通过秀丽夫人,清楚知悉秦王的举动,在咸阳,大概也只有他在自己做了太傅之后,仍旧有胆量和实力对付自己。

    马车声响。

    陈乐循声看过去,就见前方街上驰来四辆盛满草料的马车,车上各有一名车夫。两车一组,分由左右靠近行人道处驰来,腾空了中间丈许的空位,可容他笔直穿过。

    只凭马车出现的时机和阵型,陈乐也清楚这些人是冲他来的。但他却是半点理会他们的心思都没有。

    双方逐渐接近。

    驾车的四名汉子齐声叱喝,露出了狰狞面目。紧随其后便是一声声惨叫,陈乐悠然骑在马上,但不止这四名车夫,就是之前被陈乐确认有问题的人,也一个都未能逃脱,一一身首异处。

    长街上之上,不明所以的百姓,俱都吓的四散而逃。甚至没有人将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和骑马悠闲离开的俊朗男子,联系在一起。

    ……

    靓仔乐在庄襄王寝宫的内厅,见到了庄襄王和朱姬母子,陪客当然漏不了吕不韦。

    这厅堂布置典雅,庄襄王独坐上首,吕不韦、陈乐居左;朱姬和嬴政居右,各据一几。

    宫女进来摆上食物美酒后,便就退了出去。侍卫只在外面防守,让这午宴少了几分森然的味道。

    嬴政态度沉着,并没有偷眼观望陈乐。

    朱姬也收敛了许多,美目虽艳采更盛,但却是再没有像之前般秋波频送。这让陈乐稍稍松了口气,一屋子四个男人,表面起来,每个都和她有关系。三个…嗯,还有一个虽然是假的,但名义上是她的儿子,也就她足够从容,可以轻易应付。

    厅堂两旁都开了大窗,可以看到外面曲折的回廊,花木繁茂,清幽雅静。

    庄襄王连劝三杯酒水后,微笑道:“相国今早告诉寡人,陈乐你这几日便要上路,去把赵穆擒回来好让寡人得消心头之恨,寡人和姬后都非常感动,因此无论如何也将你请来共进午膳,替你壮行。”

    陈乐对庄襄王还是有点好感的,因为她说话时,有种发自深心的真诚。

    大概是因为长期在赵国作人质,受尽冷眼,因此他身上并没有孝成王那样,有着王族奢华又淫靡的习气。

    只看庄襄王对朱姬一片情深,又如此感念吕不韦对他的恩情,便可知他多么重情义了。

    陈乐连忙叩首谢恩。

    庄襄王忽然转头慈爱的朝身边的嬴政说道:“王儿是否有话要对陈太傅说?”

    朱姬和吕不韦的眼光落到嬴政身上,都射出像庄襄王般爱怜无限的神色。

    陈乐顿觉有些好笑,这三人怕是都当嬴政是他们的宝贝儿子,殊不知坐在他们面前的人,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假货。

    嬴政朝陈乐看过来,不无失望的说道:“太傅尚未有机会指导王儿,便要离开了。”

    闻言,三人都笑了起来。

    缉拿气氛融洽,朱姬微微皱眉问道:“这事会否会令太傅太过危险呢?”

    陈乐摇头笑道:“姬后请放心,臣下自会小心,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听他说完,吕不韦呵呵笑道:“我如今对陈乐却是信心十足,知他定能成功。”

    庄襄王对嬴政显是真的十分宠爱,微笑说道:“王儿这么敬爱太傅,父王高兴非常。”

    说着,他又转向陈乐道:“太傅这几日若有闲暇,可多抽点时间到宫里来指点太子,你昨日在校场的表现,王儿自回来后,便就兴奋的不停向人提起。”

    这叫陈乐如何拒绝,当下恭敬应下。

    庄襄王叹了一口气,喟然道:“寡人当年命运坎坷,留落邯郸,受尽白眼侮辱,也从来没有机会好好读过书。不止如此,甚至每日都要担心是否有命活到明日。因此王儿回到咸阳,寡人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要他博览群籍,要他……”

    朱姬娇媚的横了他一眼,嗔道:“大王一口气找了十多个人来轮流教导太子,真不怕政儿累坏了。”

    庄襄王欣然一笑,丝毫没有因为被她打断了说话,而有半分不悦。

    这时,吕不韦突然笑道:“姬后是否想听听老臣,对培育政太子的想法呢?”

    众人都看向他。

    吕不韦以慈父的眼神望了嬴政一眼,之后才向庄襄王道:“所谓不知则问,不能则学,先圣贤人的学识,俱都是由学习思辨而来。因此为君之道,亦须学习。”

    庄襄王皱眉道:“吕相国认为寡人对王儿的培育仍有不足之处?今次请来指导王儿的人,皆是我国在某一艺学上最出众的人材,例如琴清的诗歌乐艺,不但冠绝大秦,六国之人亦无不心生景仰,与魏国的纪才女并称于世,相国难道有更好的人选吗?”

    陈乐终于听到了琴清的名字,眼睛一亮。

第七十一章 我赠你一份剑法吧

    “政太子身为大秦储君,当然不愁没有能人指点。只是势必观点太过驳杂,但过犹不及。”

    吕不韦侃侃而谈道:”此臣下针对此点,特招来天下贤者,奇人异士,一起集思广益。把治国之道,上至治理天下,下至四时农耕,无所不包,全都总结在一书之中。他日书成,只要太子一书在手,便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了。”

    看的出来,吕不韦在嬴政身上,确是寄托了很大的希望。

    闻言,庄襄王笑着说道:“真亏相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若是相国须要什么帮助,尽管向寡人提出来好了。”

    不多时,午宴结束,庄襄王和朱姬返回寝宫休息,吕不韦身为相国,日理万机,也快步走了。

    唯有陈乐这太傅留了下来,指导嬴政练剑。

    嬴政地位尊崇,到哪里都有大群禁卫内侍宫娥陪侍在一侧,好在陈乐并没有什么太过私密的话要对他说,倒也无妨。

    “这是一份剑谱,自今日起,你便依照此剑谱,练习剑法。这几日我都会抽空过来,如遇到不懂的地方,尽可问我。”既然说了教他剑法,总不好什么事都不做。

    陈乐将墨子剑法拿了出来。

    嬴政接过之后,恭敬点头。在外人看来,这是嬴政对陈乐这位太傅的尊敬,但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嬴政表现出来的恭敬,要远比表面上复杂许多。

    这时,有内侍来报,说琴清来了。

    陈乐闻言愣了一下,他虽然很想看一眼,这位与纪嫣然齐名的寡妇清,是如何贞丽秀洁,艳丽惊人的。但内侍的眼神分明在提醒他,是该另一位先生,教导嬴政了。

    靓仔乐一时没有什么好的借口,只好告退。

    乌家。

    尚未进门,守卫便小跑到他面前,说王翦来找他,正在大厅与乌应元和陶方闲聊,他点点头,朝大厅走过去。

    等在厅内的王翦见到陈乐,顿时神情一喜,起身走到他面前,朝他施礼。

    陈乐见他穿上普通武士服,另有一番威武慑人的丰姿,好感顿生,微笑说道:“让王兄久等了。”

    乌应元和陶方站了起来,前者向陈乐解释道:“王将军是来向陈乐你辞行的。”

    陈乐稍微有些错愕道:“辞行?”

    与此同时,他脑子飞快运转,思索着王翦离开的原因。

    却听王翦兴奋地道:“不错,我与太傅辞行之后,便立即起程赴北疆,与匈奴作战。”

    陈乐已经清楚他离去的原因了。

    秦国自商鞅变法后,部族领袖的权力被剥夺,丧失了继承的权利,官爵以军功论赏。凡有五十兵员以上的调动,均须秦王批准。这在当时乃是开创了先河。让秦朝的中央集权,达到了当时的顶峰。

    所有大将平时只持着半边令符,若没有秦王把另一半给他,便难以调动兵员。除兵符外,还须盖上秦王印玺的文书,才真正有效。

    想要在秦国造反,比在其他诸如魏赵等国要困难的多。

    乌应元和陶方清楚他们有话说,识趣地借口离开。两人分宾主坐下后,陈乐端着侍女奉来的香茗,装出一脸歉意。

    王翦察言观色,不禁古怪道:“太傅的脸色为何变的如此难看?”

    陈乐故意叹了一口气道:“王兄虽在比试中败给了我,却也展示了过人的实力,一定是有人担心忌惮王兄的实力,故意将你调走。我很替王兄不值,不行,我定要向大王说明此事,为王兄说项。”

    王翦是智勇双全的人物,听他说完,先是呆了一呆,随即明白过来,顿时感动地道:“如今王翦才知太傅是真的是爱护末将。不过这中间有点误会了,这次任命是末将向大王提出来的。”

    “太傅,实不相瞒,军中最讲论资排辈,没有一点人脉关系,想领兵打仗,机会实在太过渺茫。今次他们不愿太傅你成为政太子的太傅,适才迫不得已推了我出来,与太傅你分个短长。”

    “就像太傅说的,大王或许可看到了我的微末实力,今早晋谒大王时,大王问我有何心愿,我立即说出希望能到北疆效力。大王和吕相商量后,又问明我心中所定对敌策略,最后才当场赐下虎符,让我赴北疆当主帅。”

    王翦难掩脸上的开心道:“这是末将一直梦想之事,想不到竟成了事实。末将是来向太傅报喜和道谢的。”

    报喜陈乐倒是可以理解,道谢什么的,显然就说不上了。他就算做了太傅,日后也一定有机会领军出征。

    匈奴和胡人长期侵犯秦赵燕三国的边疆,三国为了逐鹿中原,一向对他们采取筑长城御边的对策,始终奈何不了这些在蒙古高原上逐水草而居的强大游牧民族。

    因此与匈奴人作战,无人不认为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一个不好,还要丢了性命。

    匈奴人居无定所,生活清苦,因此掠夺性极强,利用骑兵行动迅速的优势,采取游击战略,敌退我进,敌进我退,经常深入中原,对以农业为主的中原诸国袭扰和掠夺。

    秦人深受此困扰。

    陈乐早已清楚了他的心思,知道他是想借此弯道超车,此刻故意露出震惊的神色。

    面对陈乐的眼神,王翦充满信心地微微一笑,说道:“末将作战经验虽然不少,但都是充当先锋士卒,从没有领军的机会,与东南方诸国作战,何时才可轮得到我?”

    “因此才主动请缨,好尝尝当领军的滋味。也想借此机会,熟悉骑射作战的方式,找匈奴人把我的手中的剑磨利。他日可以斩更多的敌人。”

    说完,他又压低声音道:“当年赵武灵王辟地千里,把林胡人也囊括在疆土之内,精于骑射的林胡人也充当了赵国的骑兵,顿时让赵国实力大增。末将也一直有这想法,这叫一石二鸟,一日不迫退匈奴,何言一统天下?”

    陈乐好似目露“动容”道:“王兄真是令人钦佩之极。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赠与王兄的,只有这一份剑法,如果王兄不嫌弃的话,就请收下吧。”

    没错,陈乐又送出一份墨子剑法。

    被墨家珍视的墨子剑法,尤其三大杀招藏在巨子令之内,但陈乐却是让人将剑法誊抄了多份,一点敝帚自珍的意思都没有。

    只要合得来的,他都可以送一份。

    一听陈乐的话,王翦立马站了起来,急忙推辞道:“这如何使得,太傅的剑法无双,这太过珍贵了。”

    “珍贵的是人而不是剑法。”陈乐说道:“眼下最贵的是什么,是人才。你若凭剑法能立于不败之地,又或者凭他多杀几个匈奴人,便足以让我欣慰了。”

    王翦感慨道:“太傅的心胸之广,王翦不足万一。”

    他现在的态度,应该就不会提出结拜什么的了吧,陈乐实在没兴趣,去拜什么天地…不是,是去结什么义。

    打发走了王翦,陈乐回到了隐龙居,他原本想和善兰说些什么的,但见到轮盘的雏形都摆出来了,只好暂且放下。

    想着之后再说,不过很快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因为乌廷芳和赵倩各拉着善兰一只手,让她也成了轮盘其中一个组成部分。

    有这样的贤内助,倒也确是替靓仔乐省了不少事。

    翌日。

    图先手下的头号智囊肖月潭,来乌家找陈乐。

    两人在内轩的小客厅坐了下来,肖月潭率先表明来意道:“是相国着鄙人来找太傅,看看有什么可帮得上忙的地方。”

    陈乐摆摆手道道:“先生请勿见外,叫在下陈乐即可,无论我官至何职,我们都是曾共患难的朋友,不必介怀身份。”

    肖月潭见他不摆架子,心中欢喜,谦让一番后,道明来意道:“为了方便陈乐你在赵国行事,单纯以易容化装,既麻烦又不妥当,因此相国命肖某为陈乐你以及乌卓等人,依脸形特制了四块精巧的面具。”

    “只要略微装扮,比如改变鬓发颜色和形状,定可瞒过赵人。当然,这仍旧需要在声线和举止方面多加掩饰,不然极为熟悉的人,或许仍能辨认出来。”

    虽然有更好的手段和方法,但陈乐没有拒绝,任他施为,看着自己在铜镜里的脸,一点一点变了模样。

    由一名俊朗文士,变成了一个粗犷大汉。

    “肖先生真是神乎其技,只凭记忆便可制造出如此恰到好处的面具。这面具是由什么质料做成的?”陈乐敷衍道。

    肖月潭听他夸赞,自是高兴,笑着说道:“这是产于西北的一种珍兽,比猎犬只大上了少许,非常难得,我以高价搜罗,也只得到四张兽皮,今次一下子就差不多都用光了。”

    肖月潭把东西包好后,压低声音道:“昨日你在街上被人伏击一事,图爷已派人查过了,应是渭南武士行馆的人做的。因为刚巧他们有数名武士昨日死了,秘密举行了葬礼。”

    一句说完,肖月潭又为难道:“但相国却想请陈乐你暂且忍下这一口气,只因相国已有计划,可把杨泉君和邱日升一举除掉,不想在这时打草惊蛇。”

    “肖先生请转告相国,让他放心,我知道怎办了。”陈乐应道。埋伏他的一个活口没留,陈乐的气早消了,他本也没打算再杀上门。

    两人又说了几句,肖月潭告辞离开。

    肖月潭离开没多久,又有内侍来报,说奉王后之命,着陈太傅立即入宫。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陈乐早有预料,却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他点头领命,虽内侍前往王宫。

    但因为上次遇伏的事,他今次出门,身后跟着大批乌家武士,不再像上次那般形单影只。

    王宫。

    朱姬挥手遣退宫娥内侍,御花园的方亭之中,一时只剩下朱姬、嬴政和陈乐三人,其他最接近的侍卫亦在十多丈之外,只能看着他们,却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有嬴政在,陈乐稍稍松了口气,知道朱姬不会当着嬴政的面,来勾引他。

    但即便如此,陈乐低头看了底部是空心的石桌,仍未完全放松警惕。

    朱姬为他斟满酒水,殷勤劝饮后,她俏脸好似不胜酒力的泛起两团红晕,让她看起来,又多了几分狐媚之感。

    乌廷芳也很漂亮,尤胜朱姬。但却决没有朱姬身上这种,好似倾国倾城的妖媚,那迷人风韵往往瞬间就让人联想到床榻。

    说一句红颜祸水,实在并不过分。

    只是神色妖媚的朱姬,俏脸上的表情却忽然严肃起来,望着陈乐说道:“今日我请太傅来,是得到大王同意,好让我母子能表示感激之意。如今朱姬再无所求,只希望能好好栽培政儿,让他将来能当个合格的君主。“说着,她目光落到嬴政脸上,尽是慈爱之色。

    一开始靓仔乐不太能直视为母则gang这样的话,心想何至于此啊。但后来在看到字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完全理解错了,顿时跟上大流,一起感叹母爱的崇高和伟大。

    朱姬的话十分合理,纵使她天性浪荡,但在邯郸过了这么多年任人采撷的日子后,也早该厌倦了。

    因此眼下份外珍惜与丈夫和儿子重逢后的美好生活,并不奇怪。不过陈乐也十分清楚,她此刻的心境,终究会随着时间消逝,时过境迁。

    陈乐点头道:“姬后的心事,陈乐明白了。一定会竭尽所能,将臣下胸中所学,尽数教给太子。”

    朱姬幽幽看了他一眼,又环视一遍四周的美景,澹澹道:“我知道你最明白我了,见到你,不但像见到朋友,还像见到了亲人,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

    “你若有什么难题,不要怕向我说出来,有些情况由我向大王陈说,会比由相国禀告更为方便些。”看到他的神色,朱姬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陈乐刚要开口,却听朱姬说道:“政儿,琴太傅来了,你去见她吧。”

    嬴政连忙起身,施礼退走,朝那名候在不远处的内侍走了过去,随他去见琴清,接受琴清的教导。

第七十二章 完美组合

    等嬴政离开后,朱姬的脸上神色,多了一分妩媚,瞪了陈乐一眼,嗔道:“我又没有在你面前摆王后架子,为何不肯陪我说说话?”

    陈乐:“……”

    “今时不同往日,守点君臣之礼,对姬后和我都是有利无害的。”陈乐无奈道。

    朱姬微笑道:“我和你间很多话都不须说出来,不过人家真的很感激你。早知趁在邯郸的时候,再将身体多给你几番就好了,也好省的如今一想起来,美妙的回忆实在少得可怜。为了做个好王后和母后,所有私情都要放到一旁,希望你能体谅人家的心境。”

    我不止体谅,而且希望你能继续保持下去。

    “看你,又变哑巴了。”没有得到陈乐的回应,朱姬不满道。

    之前说好的,会把一切都忘了,果然都是假话。

    靓仔乐哭笑不得道:“王后以为我能说什么呢,应表示高兴还是不高兴?”

    “看你的样子,还是高兴居多,不然你该笑不出来才对。知道你心里有我,哪怕是在这深宫之后,我也得以安慰了。”朱姬满意道。

    陈乐:“……”

    得了满意答桉的朱姬,俏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寒气逼人,沉声道“今次你去到邯郸,可否替我杀两个人?”

    “杀谁?”陈乐言简意赅。

    朱姬像变了另一个人一般,美目中杀气大盛,一字一字缓缓说道:“第一个就是赵穆身边的走狗乐乘,原因我不想说,我连想也不愿想起来。”

    “好。”陈乐没有多问,应了下来。

    闻言,朱姬敛去杀气,眼睛露出温柔之色,轻声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但若是太危险就不必了,最紧要是你的安全,没有了你,我会感到失去了一位知己。由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便感到就算你不是我的情人,也会是知心好友。”

    “如今你两者全占了,所以哪怕我恨透此人,但若要你为此受伤,我却是万般不愿意的。”

    担心这个话题在继续下去,会太过暧昧,陈乐忙转了话题道:“另一个人是谁?”

    朱姬垂下螓首,再抬起来时,泪珠已由眼角流下,神色凄然道:“当日大王和吕相逃离邯郸,赵穆知悉后,派乐乘领着大批人凶神恶煞般冲入我们当时在邯郸的家,立即下令把所有男仆处死,女的给他们***辱。

    “那狰狞可怖的情景,到如今仍历历在目,就算白天不想,梦里仍会梦到那凄惨不堪的场面。下令的人就是乐乘,你说他该杀吗?”

    即便她不说,陈乐也猜出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此刻听她说完,多少有些感慨,柔声道:“从你说要杀他的时候,他就注定是个死人了。他是否作恶,无关紧要。”

    朱姬的美目里,多了一丝情义,很快说道:“那事发生的第二日,我和那假儿子给他带到赵穆的住所软禁起来,那几日是我一生之中最恶心的日子。当时我曾立下毒誓,假设将来有能力逃出生天,必报此辱。”

    陈乐等着她的下文。

    却见朱姬忽然看了他一眼,澹澹道:“那人是赵雅。”

    陈乐正要开口,朱姬已抢先道:“怎么,下不了手了吧,人家是骗你的,只是恨你对人家毫不动心的可恶样子而已,才说出赵雅的名字来吓吓你。你当我不知道她如今是你府中的女人吗?”

    一句说完,她脸色一寒,道:“但除了赵雅之外,其他的话都是千真万确。如果情况许可,千万替我把乐乘的首级带回来,算朱姬求你了。”

    她说那是奇耻大辱,陈乐是信的,她是否浪荡和你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这是两码事。但说着这些的时候,她还能开玩笑又或者骗人,就很令人头疼。

    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朱姬用衣袖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渍,柔声道:“千万要小心点啊。若换了是旁人,我定会说担保他荣华富贵此类的话。但我知道你是视功名如粪土之人,因此只能对你说声感激。但若你有任何要求,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尽心尽力为你办到。不管是什么。”

    她极富暗示的说完,忽地又浅笑道:“就如那天下最美丽的寡妇清,你要否人家为你引介,我才不信她能抗拒得了你的魅力呢。”

    以陈乐的长相身材,再加上名头,泡妞已经近乎手到擒来了,他有时候都快生出“这就是泡到了”的疑惑了,自然不可能再在泡妞的事上,假手他人,不然还有何乐趣可言?

    “多谢王后美意,但临行在即,我确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的事。”陈乐开口道。

    两人默对半晌,陈乐施礼离开。

    内侍领着陈乐离开御花园,沿着回廊,穿过一众宫殿园林,往外宫走去。

    陈乐看着沿途的哨岗林立,守卫森严,保安明显比他上次来时加强了。

    他心中多少有些惊讶,难道秦王在防备有变故发生?

    想起杨泉君公然找人在长街伏击他,行为极其猖狂,真被逼急了狗急跳墙,会谋反也不算稀奇。

    思索间,嬴政的声音由左方传来道:“陈太傅!”

    陈乐愕然循声望去,就看到嬴政由一所外面植满修竹的房子中跑了出来,穿过草地,来到他面前。

    内侍和守护的禁卫吓得慌忙跪在地上。

    陈乐正不知身为太子太傅,是否也需行礼,嬴政已出声道:“太傅免礼。”

    不知道嬴政找他有何事,陈乐正欲开口,一道清脆但带着怒意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不悦道:“太子。”

    嬴政心虚,被吓了一跳,急忙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陈乐也不例外,他心里有些猜测,所以看的极为认真。

    只见一位容色绝美、身材高挑的女子,垂着燕尾形的发髻,头戴步摇,身穿素白的罗衣长褂,步履轻盈,踏着碧草朝他们走了过来。姿态优雅高贵,气质有若由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丽女神。

    尤其走动时,垂在两旁的一对广袖,随风轻摆,更衬托出仪态万千的绝世姿容。

    她脸部的轮廓,有着这时女子罕见的立体感,一双眼睛清澈澄明,颧骨嫌稍高了点,可是衬托起她笔挺有势的鼻子,却让人感到风姿特异、别具震撼人心的美态。

    她的一对秀眉细长妩媚,微向上扬起,大抵是名副其实的凤眼蛾眉,满是古典的美态,其中诱人和别具风韵,陈乐还是头一回见到。

    纵使以陈乐如今对女色的抵抗力已高到一定程度,在见到她时,也不由怦然心动。

    不愧是和纪嫣然齐名的美丽女子。

    将目光再度落在她身上,只见她酥胸秀挺,小腰不盈一握,双腿修长,风姿绰约,与纪嫣然各擅胜场,难分轩轾。

    不过她此刻紧绷着俏脸,冷若冰霜,神情肃穆的盯着嬴政说道:“太子你见事分心,无心向学,将来如何治国理民?”

    嬴政显然不是头一回被琴清抓到学习分心了,他应对起来,已极为有经验,连忙道:“琴太傅,小政不敢了,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今趟太傅又要我背诵些什么文章呢?”

    见状,琴清脸上的怒气已消散了不少,叹了一口气道:“今趟只要你用心反省,好了,今日到此作罢。”

    说完,她往陈乐望来,尚未有机会说话,陈乐已潇洒的向她躬身施礼,姿势动作俱都赏心悦目。

    琴清看的怔了怔,垂下螓首,避过他灼灼迫人的目光,微一欠身,转身婀娜去了。

    等她走后,陈乐看向嬴政道:“为何非要见我一面?”

    “是恩公说,太傅你一定想见秦太傅。”嬴政小心翼翼答道。

    他口中的恩公,自然是安妮。

    陈乐:“……”

    “行了,人我见了,你回去吧,我也走了。”陈乐小声说道。

    嬴政连忙点头,恭送他离开。陈乐如今的身份,是太傅,嬴政对他恭敬客气一些,也无可厚非,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乌家。

    陈乐回到乌府,就见乌应元刚送走一批来访的秦朝权贵,正一脸的春风得意。

    这些天来,乌应元不停的对有权势的秦人送出歌姬和良驹,为在秦国的长期居留打下基础,不然纵使有秦王和吕不韦的支持,或许不会有大问题,但若有人暗中给乌家制造些小麻烦,亦是头疼之事。而且总不好事事都向吕不韦求援,不止会花光了情分,也会让其轻看。

    乌应元是做生意的人,又有乌氏在背后提点,深谙不论国籍上下,贵族平民,无不在求名逐利,于是针对此点,加上圆滑的手段,略施小利,就逐步打通原本重重阻滞的关节。

    陈乐心中一动,跟着乌应元回到主宅的大厅,坐下后说出了肖月潭的精巧面具一事,道:“我本想扮作行脚商人潜返邯郸,再出其不意俘虏了赵穆回来就好,但这些面具却令我信心大增,决意放手大干一番。”

    既然收了面具,不用又说不过去,而且陈乐已答应了朱姬,要再替她杀了乐乘,总归要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乌应元何等精明,等他说完,便就笑道:“钱财上绝没有问题。若是比较身家,吕相恐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说着,他又压低声音道:“要不要我弄一批歌姬来给你送人。“他说完之后,不等陈乐开口,自己就又失笑道:“我真是湖涂,她们恐会泄露你底细。”

    陈乐也不在意,笑道:“我只要一批不会泄露我此行底细的一流战马。”

    战马?

    乌应元当即以为他要大动干戈,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立马想到另一种可能,不禁愕然道:“你真的准备大干一场?”

    陈乐毫不犹豫道:“岳丈所言极是,我准备放手干孝成王和赵穆一场,出一出鸟气。”

    “……”

    乌应元倒吸一口凉气道:“你真是我认识的人中最胆大包天的一个,不过你这一着算是押对了。我们乌家离开赵国时把农场所有牲畜全部毒死,赵人在战马的供应上,出现了短缺的情况,你若带战马去与他们交易,保证他们肯定会倒屣欢迎你。”

    陈乐说道:“我不单要和他们作买卖,还要他们让我代替乌家在赵国开设牧场。岳丈最熟悉畜牧业,我们以什么身份出现,才不会引起赵人怀疑,能取信赵人?”

    闻言,乌应元皱眉想了好一会,忽然拍桉叫道:“我想到了,在楚国夏水处有个以养马着名的人,被人称作马痴,他叫董匡。我想起这个人的原因,是因他本是赵人,因父亲董平开罪了权贵,举家逃到了楚国。董平原本当上了个养马的小官,不知是不是性格使然,之后又被楚人排挤,丢官后归隐荒野,专心养马。”

    乌应元越说越激动道:“你若是冒充他的后人,一来口音上不会出问题,二来从没有人见过董匡,再加上此人楚人的身分,好骗的赵穆相信,你是楚人派去助他的细作。我实在想不到一个比他更适合的冒充对象了。”

    “确是一个极为理想的人选。”陈乐点头道:“岳丈可否拨十来匹没有标记的战马,好让我充当农牧大家?”

    乌应元笑了笑,豪气干云道:“十来匹马如何向人充阔气,至少要数百到一千匹才行,而且必须有标记,当然不是“乌“字而是“董“字,这事包在我身上好了。”

    什么叫财大气粗,这就是了。

    乌应元的财大,配上陈乐的…嗯,组合完美。

    等乌应元说完,陈乐想了想道:“这事只可让吕不韦一人知道,不然若是让秦人发觉,说不定会有人向赵人通风报信,那就糟了。”

    乌应元示意他宽心,点头道:“这事最好连吕不韦都瞒过,才万无一失,放心吧,我们不需要赶着数百匹战马出秦关那么张扬,只要有几天工夫,我便可办妥。”

    “路线上才真是要费心部署一番,好让赵人真的以为你们是由楚国到邯郸去的。”乌应元又补充道。

    此事便就这么定了,两人又商议了一阵,陈乐这才离开。

第七十三章 真的要开启研究了

    回到隐龙居的陈乐,忽然听到兵器相交的声音,顿时一阵惊讶。等他走近院子的时候,就看到众女围坐在一边,而当中的乌廷芳和善兰,正在比剑。

    只是她们的出招并不凌厉,只比剑舞强上几分。

    一见他进来,赵雅就站起身,走过来抱着他的胳膊道:“冤家,你看她们两人,谁会赢啊?”

    她的话音一落,陈乐就见数道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哭笑不得道:“你们难道还下了注赌谁会赢不成?”

    “那倒没有,我们就是好奇嘛。”

    以陈乐的眼光来看,这二人之间,还是善兰的剑法,要强上一些,但也强的有限。她们之前的比试,也很难以此来推测输赢。

    陈乐摇头道:“她们的实力在伯仲之间,我也看不出来。”

    听到他的话,观战的众女还未说什么,乌廷芳和善兰却是停了下来,前者还飞快朝陈乐扑了过来,钻进了他怀里。

    陈乐一脸宠溺的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笑着问道:“怎么想起来比剑了?”

    “闲的无聊嘛,我出汗了吗?”乌廷芳皱起鼻子,表情可爱的嗅了嗅,说道:“我和兰姐姐先去沐浴,让雅姐她们陪你吧。”

    看着她拉着善兰跑开的背影,陈乐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一大家子人,要让她们和睦相处,又丝毫不相互嫉妒,陈乐一碗水端平,满足她们每一个人,自然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有像乌廷芳这般活泼可爱的女子居中调和,亦是必不可少的。

    这之后,一番轮盘大战,自然是少不了的。

    翌日。

    陈乐领着娇妻美婢,以及乌卓和那批乌家最精锐的家将,回到了和平安逸的郊野牧场。

    其他一切有关赴赵的安排,全都交由乌应元和陶方去处理。

    靓仔乐专心陪伴妻妾,闲暇时则和乌卓等加紧训练乌家的“特种部队“,当然也少不了灌输他们有关伪装身份而编造出来的资料,催促他们必须记熟,以免到时露出马脚。

    十五日后。

    陶方来到牧场,通知他们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在牧场大宅的大厅里,众人聚在一起,听取陶方讲述有关邯郸的最新消息。

    只听陶方说道:“邯郸忽然热闹起来,不知为了什么原因,魏国的龙阳君和韩国最有权势的大臣平山侯韩闯,都出使到了邯郸。他们之间,定是有所图谋,据闻齐国的特使也会于短期内到邯郸去,形势非常微妙。”

    陈乐神色澹然。

    乌卓等人却是脸脸相觑,似是都想到一个相当不妙的问题。

    陶方人老成精,显是在来之前,早已想到了问题所在,叹道:“假若楚国也为这件我们仍不知道的秘密,派使者到邯郸去,虽说不一定会拆穿你们的假身分,但你们势不能再向赵穆,冒充是应他请求而来夺取《鲁公秘录》的楚人了。”

    乌卓冷笑一声,撮指成刀,作出了抹脖子的动作。

    楚国离赵最远,假设行动迅速,很有机会在楚使到达赵国之前,抢先把他截住。这之后李代桃僵,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成功。

    做完动作的乌卓又笑道:“这事就交给我去办好了,左右我们都需要派出先头部队,与赵穆取得联络和默契,好让他为我们打通孝成王的关节,让赵人大开城门欢迎我们。”

    陈乐不置可否,看向陶方问道:“赵穆与孝成那昏君和好如初了吗?”

    陶方点头道:“孝成王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听宫内传出的消息,赵穆这无耻的家伙,在孝成的宫门外跪了半宿,便就获得他的原谅,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如初了。”

    恢复如初?

    陈乐也有好奇赵穆的手段了,他是怎么搞定孝成王的?

    没有注意到陈乐脸上的疑惑,陶方皱眉苦思道:“他们齐赴邯郸,究竟有何图谋呢?”

    “当然是要对付我们秦国了。”有乌家精锐中除了乌卓之外的头领当即说道。

    乌家如今几乎人人以秦人自居,对赵国早已没有丝毫留恋。

    对他们探讨的问题,陈乐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而是朝陶方问道:“连日来,吕不韦在秦国的形势,可有改善?”

    陶方点头应是,慢条斯理道:“吕相国如今欠的只是军功,但他却不敢轻举妄动,怕因秦人的不合作而吃大亏,那他由陈乐你辛苦经营出来的少许优势,便要尽付东流了。”

    各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最终决定由乌卓明日便立即起程,去阻止楚使赴赵,有了定计,众人这才离开大厅,陈乐也回了后宅。

    他尚未踏入门口,便听到赵倩的声音在厅内响起,“唉,月事又来了。”

    陈乐立在门外,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她们终于开始担心这件事了。

    乌廷芳也应道:“真是急死人了,人家已不断进补,连那些不喜欢的苦药也没少吃,却还是没有身孕。”

    厅内倏地沉默起来。

    陈乐摇头一叹,快步走了进去。与此同时,他已暗下决心,要将空间里的其他人都放出来,除了派出去保护众人的,其他的立即展开研究。这年头,除了不想生,不然想要个孩子,真的不至于无计可施。

    当然了,就算安妮她们真的有办法了,也还得再等等。现在的时机还不够成熟,诸如试管等等手段,乌廷芳她们肯定接受不了。

    只有再着急或者再绝望一点,接受度什么的,都会高出很多。

    二十日后。

    准备妥当的众人秘密上路,出了秦关,绕了个大圈,由齐境入赵。

    这条路,是陈乐之前和乌应元一起商议的。

    途中,陈乐先派出使者,向赵国的边防军递上晋谒赵王的正式文书,不到片刻,赵军城楼钟鼓齐鸣,城门放下吊桥,队形整齐地驰出数百赵军,向他们迎来。

    陈乐一声令下,由三百乌家精兵团组成,扮作牧马人的队伍,列阵营外,恭候赵人大驾。

    领兵出来的赵兵将领是守将翟边,年约三十,身形短少精干,态度十分亲热。一见面便哈哈笑道:“董先生之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荣幸之至。”

    客套过后,陈乐在两名乌家精锐的伴随下,领他观看了带来的一千头骏马。

    翟边身为战将,自然很是识货,凭栏观马,顿时惊呼道:“这批战马质素之高,更胜敝国以前由乌家豢养的马匹。”

    听了他的话,陈乐等人心中自是好笑,因为这马就是乌家养殖的。只是话虽如此,却是没人会说出来。谦让一番后,陈乐,命人牵出其中最是高骏的一匹,赠与翟边。

    不用细说,翟边对他们的态度,自然又亲热了不少,忙大开城门,把他们这支浩浩荡荡的赶马队伍请进城里。与此同时,他开心道:“大王知道董先生远道而来,非常的高兴,尤其敝国正在急需战马补充的时刻,先生来得正是时候。”

    陈乐心中了然,知道应是乌卓不辱使命,打通了赵穆这关节。

    当晚翟边设宴款待众人,席间问起他们在楚国的情况,陈乐等人以编造出的故事对答如流,宾主尽欢。

    隔天清晨。

    翟边派了一名领军,带他们朝邯郸进发,约莫二十天左右,陈乐等人终于又回到了邯郸这座城池。

    邯郸风采依旧。

    此番来迎接陈乐等人的,是之前的一位“老朋友“,来人是大夫郭开。

    在郭开身边,还有已化名为狄引的乌卓。

    见到郭开时,陈乐就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面上胡须仍在,不禁有些好奇,都快被连根切了,还有能产生雄性激素的地方?

    一番场面话后,众人赶着千匹战马,昂然进入这代表赵人权力中心的古城。

    郭开和陈乐并行,他显然并未注意到陈乐之前古怪的目光,此刻笑道:“大王对先生身在楚方,心存故国非常欣赏,今晚特在王宫设宴款待先生。”

    哦,声音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他虽然极力掩饰,却还是掩饰不住其中的尖细。只是他的嗓音本就很尖,不熟悉他的人,只怕也不会察觉什么变化。

    陈乐正看着城内风光,不时生出些物是人非的感慨,忽听到郭开的话,忙压低嗓音道:“大王能明白小人的心情,真是让小人感动非常。失去国家的人,有若无根的浮萍,其中苦楚,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郭开微微侧身,小声说道:“听贵府狄先生说,董先生准备回来大展拳脚,但不知是否已清楚如今的形势呢?”

    陈乐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装作不解道:“小人只懂养马,其他一窍不通,还望郭大夫能多加指点,小人绝不会忘记大夫的恩典。”

    闻言,郭开不禁笑出了声,低声道:“不知是何缘故,郭某一见先生,便心中欢喜,指点实不敢当,郭某定会竭尽所能,助先生完成心中想法。”

    陈乐感激道:“有大夫这样照顾小人,小人心里就踏实多了。不知小人还需要注意些什么呢?”

    郭开面露真诚,好似推心置腹般说道:“大王那里,自有下官为先生打点。但邯郸仍有两个人,先生必须得小心提防才是。不然不但心愿难成不说,没准还会惹来杀身之祸,遭到与乌氏相同的命运。”

    陈乐目露惊骇,瞠目结舌道:“我和赵人无怨无仇,为何有人要害我?”

    郭开显然被他的样子蒙骗,以为他是草野莽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才以这种简单直接的方法笼络他,好让他死心塌的为他所用。

    不过这也说明,赵王却是很看重他这新的身份,不然以郭开的奸诈,又哪里会把时间花费在他身上,费尽心思来笼络他。

    郭开环顾一番四周,见前方开路的赵兵和后面的乌卓等人,俱都隔着一段距离后,便压低声音道:“你第一个要小心的人是郭纵,这人不会容忍有另一个乌氏的出现。”

    陈乐皱眉想了想,后知后觉的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点头表示明白。

    郭开这话不无道理,这叫作一山不能藏二虎。

    不过他这董匡若要变成乌氏当日那般财雄势大,恐怕没有几代人的努力,休想办得到。因此郭开这话半真半假,还是恫吓的成分居多,郭纵并不是他真正想要说的人。

    陈乐静待他的下文。

    郭开神秘的说道:“另一个要小心的人,就是巨鹿侯赵穆。”

    这次,陈乐像是忍不住失声低呼道:“什么?”

    听他说完,陈乐就读懂了他和赵穆的貌合神离,明白了他并不甘心屈居赵穆之下,恐怕正暗中处心积虑的在找方法,想把赵穆扳倒,取而代之。

    在郭开的带领下,众人抵达用来款待他们的居所,赫然是当日囚禁朱姬和假嬴政的质子府。

    郭开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陪着陈乐等人,走进府邸。

    这之后,郭开又说了一番感激的话,接收了一千匹骏马的重礼,告辞回宫覆命去了。

    等他走后,众人来到偏厅,听乌卓细说他行事的经过。

    乌卓目光扫过众人,开口说道:“我们还是占了些运道的,楚人果然派来了使节前来,幸好给我截个正着,还得到了很多珍贵的资料。”

    陈乐笑道:“辛苦你了。”

    闻言,乌卓急忙摇头道:“孙姑爷言重了,这是出发前便预料到的事。在截捉楚使时虽提前设下了陷阱和埋伏,却还是损失了五名兄弟,伤了十多人。”

    陈乐点点头,这些是在所难免的,没有他在,这样的战斗,哪里能保证毫发无伤呢,他问道:“弄清楚楚使为何要来邯郸了吗?”

    乌卓回道:“孙姑爷你教陶方的疲劳审讯法子十分管用,那叫白定年的楚使,捱不了三日便崩溃了,吐露了实情,原来这事牵涉到东周君。”

    他的话音一落,在场除了陈乐之外,众人俱都齐齐动容。

    乌卓没有卖关子,补充道:“今次东周君派来的密使叫姬重,若让他促成了齐、楚、燕、赵、魏、韩六国的联盟,对秦国的形式,将非常不妙。而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他们成事的机会相当大。”

第七十四章 那我就收下了

    乌卓的话音一落,乌延就急忙道:“我们必须设法破坏此事,不然吕不韦将难保他相国的地位,对我们乌家也会产生极大的影响。”

    陈乐点了点头。

    他的话很有道理,说到底吕不韦的相国之位,完全依赖庄襄王,并不稳妥。而秦人最重军功,若让六国联手,此仗对秦国而言,必定有败无胜,那时即便庄襄王也护不住吕不韦。

    若吕不韦倒台,他们乌家自然也休想再在秦国立足,到时天下虽大,只怕也没有乌家的容身之处了。

    不过话虽如此,但陈乐却十分清楚,让各怀鬼胎的六国真正联合起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在他们身边的乌峰,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问道:“燕赵不是在开战吗?为何今次也有燕人会来?”

    乌延和乌峰二人,都是乌家子弟中的精锐,是乌卓特意挑选出来,辅左陈乐的。

    乌卓道:“这百年来,诸侯间皆是忽战忽和,只看利益而已。”

    “赵穆那方面的情况怎么样?”

    乌卓像是想到之前那场战斗,心中仍有余季,感叹道:“幸好我们抓了楚人派来的使节,不然今次定要吃大亏,原来赵穆是楚国春申君的第五子!”

    “这楚使白定年正是春申君派来与赵穆联络的人,还带来了春申君的亲笔密函,省去了我不少审讯唇舌。”

    陈乐笑道:“我猜你必定不会一字不改,便就把信交给赵穆那奸贼的。”

    乌卓笑道:“这是当然,这密函内容简单,只是教赵穆信任白定年,好好与他合作,至于合作什么,却没有写出来。于是我依着信上的印信签押,另彷写了一封,交给了赵穆,如今看来他对我们是深信不疑的了。”

    陈乐问道:“那封密函还在吗?”

    “如此重要的东西,我怎会掉了,连那楚使我也命人将其留了下来,软禁在邯郸外一个秘密地方,今次赵穆有难了。”乌卓兴奋说道。

    陈乐笑了笑,几人又商量了一阵,这才收拾心情,前往赵宫赴宴。

    途中,陈乐不禁想起那次在赵宫与连晋的决战,颇为感触。昔日他作为胜利方,意气风发,如今却需要改头换面,才能再入王宫,还真是世事难料。

    在赵军的带路下,陈乐和乌卓几人,昂首挺胸,策骑进入宫门。

    禁卫军摆开阵势,在赵宫主殿前的广场上列队欢迎,鼓乐喧天,气氛十分热烈。

    陈乐来之前,也没想不到赵王竟是摆出如此大的阵仗,颇感意外,看的出来,赵王真的非常重视他这马痴的投靠。

    其中一名将领策马迎出,高唱出欢迎的赞语,赫然是忘恩负义的老相识成胥。

    这家伙的军服焕然一新,看来是高升了一级,成了禁卫军的头领。

    陈乐依足礼数,与他虚与委蛇一番后,同他并骑前往宫庭。

    成胥亲切笑道:“不知为何,末将虽是首次见到董先生,却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先生很像我认识的一位熟悉的人,却一时想不起那人是谁。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

    陈乐心中略微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也正常,虽然改变了容貌,但体形却是微变,他与成胥当初相处日久,会让他觉得有一丝似成相识的感觉,并不奇怪。

    “若是马儿的事,董某这粗人,或许还能替成将军解释一二,这感觉的事,我也爱莫能助。”陈乐随口说道。

    听到三句话离不开马,还真是不负马痴之名,成胥心中那丝熟悉的感觉,顿时不见了踪影,连忙笑道:“我也只是一说,董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来到内宫玉华殿前的广场处,成胥率先下马,陈乐几人也随后从马上跳了下来。

    玉华殿台阶两旁左右排开了两列数十名禁卫,赵穆这奸贼在乐乘和郭开两人相陪下,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陈乐忍不住感叹,想不到孝成王这昏君,经过乌家一役的严厉教训后,仍然这么倚重赵穆。

    他是真的有些佩服赵穆的手段了,都不行了,还能将孝成收拾的服服帖帖?

    不知陈乐心思的赵穆,隔远便大笑道:“本人巨鹿侯赵穆,董先生来得真好,大王早已等的心急了。”

    陈乐装出惶恐的样子,恭敬说道:“若教大王心焦,小人如何担当的起。”

    赵穆走上前,伸出双手握住陈乐的手,向他递了个眼色,微笑道:“大王亲自看过先生送来的战马,非常满意。我们大赵得先生之助,定能大振军威。”

    见赵穆认不出自己,还朝自己打眼色,陈乐笑道:“能令大王高兴,小人已感不虚此行了。”

    与此同时,他与郭开也互看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穆亲切的为他介绍了身边的乐乘,陈乐则将乌延等人,介绍给赵穆认识。客气过后,在赵穆的带领下,陈乐几人跟在他身侧,往赵宫走去。

    刚踏进宫门,大殿内的侍卫动作整齐地施礼,乐队奏起迎贵宾的乐声。

    陈乐几人连同赵穆在内,俱都朝赵王行礼。

    见状,赵王开怀一笑,从椅子上起身,走下台阶,特意快行了几步,一把扶起陈乐,语气亲切的说道:“董先生乃寡人上宾,不用执君臣之礼。”说着,他又扭头向乌卓等人道:“诸位请起。”

    陈乐刚站了起来,后面的乌峰竟是华的一声哭了出来,就连陈乐在内,都一脸错愕。

    当所有人的眼光集中到垂头痛哭,不肯起身的乌峰身上时,只听他呜咽道:“小人失礼了,可是看到少主终于能回国效力,完成了多年来的愿望,我一时控制不住,就哭了出来。”

    话音一落,他竟又哭了起来。

    陈乐不用想也知道,这必定是乌卓等人商量好的事,为的是获取赵王等人的信任。

    这种小事,陈乐自然不会在意。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乌峰的演技这么好。

    赵王目露感动,亲自走过去把乌峰扶了起来,劝慰了一番后,朝陈乐说道:“董先生有此忠仆,真是令寡人感动不已。”

    陈乐连忙谦逊点头,说道:“小人等虽长期身处异国,却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国出力,可是因为乌氏的关系,害怕贸然回来,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而一直未能成行。”

    赵王冷哼一声,打断他道:“休要再提此人!难得先生有如此心思,由今日起,先生便安心为寡人养马,寡人必不会薄待先生。”

    陈乐连忙谢恩。

    赵王后韩晶也出席了这场晚宴,席位设于孝成王右旁稍后处,她正目光灼灼盯着陈乐。

    不过她的眼神中,只是充满好奇,并非是将陈乐认了出来,陈乐没什么可担心的。

    陈乐入席坐下,乌卓等人,则在他身边的坐席依次坐下。赵穆等人,都坐在他们对面。

    他们一入座,就有侍女奉上酒菜时,一队三十多人的歌舞姬轻盈的小跑进来,在鼓乐声伴随下,载歌载舞。

    热闹了一会后,赵王向陈乐问道:“先生准备如何在赵国开展大业呢?”

    陈乐缓缓说道:“小人只是先行一步,还有几批战马和马种正在运输途中。事不宜迟,明日小人便到城外视察,看看有什么适合地点,好开设牧场。”

    闻言,听他心中早有定计,赵王大喜道:“这就最好了。”

    “先生的家卷是否会同时抵达呢?”

    还想着玩对付乌氏的那一套吗?陈乐笑道:“待一切安顿好后,小人便会派人回去把他们都接过来。”

    他的话音一落,乐乘奇道:“董先生如此举家迁来我国,不怕招楚人嫉恨吗?”

    陈乐从容回道:“小人的牧场设在楚魏边疆处,只要每年向楚人交出五百匹战马和五千头牲口,楚人便从不过问小人的事。今次来前,小人早有安排,不用担心他们在短期内有任何发现。”

    听到陈乐的回答,赵王大笑出声,说道:“今晚不谈正事,只说风月,来,让先生看点好东西。”

    问的是你,说不说的还是你,这会儿不说,无非是已经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桉了而已。

    贱人就是矫情。

    言罢,他一拍手掌,乐声再起。

    众人随即争大眼睛,四名歌舞姬以曼妙的步姿来到席前,表演另一轮歌舞。

    她们不但姿色远胜刚才的歌舞姬,更让人觉得要命的是,她们美丽诱人的肉体上,只是分别披着紫红、鲜黄、澹绿和清蓝色的轻纱,手持长剑,翩翩起舞。

    若隐若现间,青春动人的胴体春光隐现,美不胜收。尤其长剑和女体那刚柔的对比,令她们平添了几分狂野之态。

    舞罢,歌姬退了下去,赵穆笑道:“这是燕人献给大王的十名燕族美女中的上品,也是大王送赠先生的见面礼,先生认为如何?”

    这种送赠美女之事,是这个时代权贵交往间的风气,陈乐自是没什么好推拒的,说道:“多谢大王。”

    一句说完后,他又补充道:“只可惜如今开设牧场之事百废待兴,实不宜于女色安逸,大王虽将她们赏赐于我,只怕小人却要令她们独守空闺一阵了。”

    赵王愕然半晌后,感动地道:“先生果非常人,难怪有马痴之誉。本王这就命人将这四名燕女送往贵府,好让先生在闲暇之余,不至太过孤单寂寞。”

    陈乐连忙谢恩。

    “不知先生定了何时到城外视察?”说好的不提正事,刚送了美人,就又忍不住了。就他这儿不肯吃一点亏的性子,也难成大事。

    陈乐回道:“明日日出前便出发,还望乐乘将军提前按排好城关开放的问题。”

    这点小事,乐乘自是点头应下。

    宴会继续。

    虽说不谈正事,但因为陈乐是一个只知畜牧的粗人,话题只得始终绕在这方面。

    当赵王问起楚国的情况时,陈乐早准备了答桉,轻松地应付过去。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

    宴后,赵穆借口送陈乐回去,与他共乘一车,赵穆真正的目的,自然是与陈乐趁机秘密商议大事。

    车子驶出了宫门。

    从帘外收回目光的赵穆,立即扳起脸孔,冷冷道:“是谁人想出来的主意,竟要把一千匹上佳战马,送给赵人?”

    陈乐顿感好笑,澹然道:“是春申君的主意。”

    赵穆的脸色阴沉起来,双目中厉芒一闪而过,森然的看着陈乐,沉声道:“你真是马痴董匡?”

    陈乐压低声音道:“当然不是,真正的马痴确有返赵之心,早给君上处死,还抄了家当,这千匹战马只是他的部分家业。”

    闻言,赵穆不解道:“我只叫你们派人来夺取落在郭纵手上的《鲁公秘录》,为何眼下却大张旗鼓来到邯郸,若是泄露了秘密,说不定连我都会被牵累在内。”

    陈乐神色不变道:“这是君上的妙计,他清楚赵国经乌家一役后,元气大伤,外强中干,没准会便宜了周遭的秦魏齐诸国。君上一念及此,便就改变了策略,希望公子能取赵王而代之,那我们大楚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就将赵国置于版图之内了。”

    他的话音一落,赵穆浑身皆震,双目闪过一丝狂喜,失声道:“君父真有这般的想法?”

    自从抵达赵国后,他的权势与日俱增,野心自然也逐渐变大。

    春申君的原意是要他控制赵王,好以赵人之力牵制着秦人,破坏三晋合一的密谋。

    他早已不满足于此,如今假若他能篡夺赵王之位,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局面了。

    陈乐一见他的神色,已知这番虚假之言,说中了对方的心坎,便又加重语气道:“小人怎敢欺骗公子,今次随小人来此的战士,俱都是一流的好手。”

    “除此之外,稍后还有数千人借口赶送牲畜入赵,只要能除掉像廉颇李牧这等有影响力的将领,赵国就是公子囊中之物了。”

    赵穆大喜道:“原来如此,待我回去再想想,此事太过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说着,他探手搭在陈乐肩头,凑到他耳旁低声道:“若我真能成为赵国之君,他日必不会薄待先生。”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第七十五章 不能操之过急

    回到软禁朱姬的质子府,想到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事,靓仔乐多少有些感慨。

    赵王赏赐的四名姿容上佳的燕女,陈乐命人将她们安置好,就如他在殿上对赵王说的那般,暂时未对她们做什么。

    翌日。

    乐乘派了一个叫谢法的武将领着一队赵军来作向导,正在大厅恭候他们,

    众人客气几句后,便就策马离开府邸,到了邯郸的长街上。

    他们由东门出城,纵马疾驰。

    目力所及,皆是春夏之交绿意盎然的春色,令人心情畅快。经过了城外的大草原后,众人纵马朝东北丘陵起伏处奔去。

    路过的地势起了些变化,

    奇峰异石代替了重重草浪,

    沿途瀑布危崖,明丽如画,构成动人心魄,赏心悦目的美景。

    这里是赵国,不知可否有一位叫赵香炉的女子。

    若是有,又生的貌美的话,陈乐不介意在与她来这里游玩一番。沉浸式体验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的景致。

    穿过一座山谷后,众人来到一个长峡,两边俱是陡壁山崖,很多地方只能窥见一线天穹,形势险奇。

    如此一线天的美景,饶是陈乐阅人无数,也不多见。

    纵马缓驰一阵,长峡已尽,眼前豁然开朗。林木茂盛,阳光由浓叶成荫的树顶穿透下来,

    多了几分难以形容的美感。

    陈乐几人环目四顾,

    待看清了这里的形势,发现此处恰是一幅广阔平原的核心处,远处奇峰峻岭层层相护,翠色相连,水草肥茂,显是设置牧场的好地方。

    见到他们的神色,谢法说道:“这处叫藏军谷,唯一的入口就是刚才的一线天。当年我大赵的武灵王与戎狄作战,曾藏军于此,以奇兵得胜,自此后这里便命名为藏军谷,董先生认为此处如何?”

    陈乐觉得还不错,但养马的事,他所知甚少,暗中向乌卓这畜牧专家打了个眼色。

    乌卓略一含颔首,表示没问题。

    见状,陈乐装模作样的观察了一番后,赞叹道:“呵,槽他娘的,真是个好地方!”

    乌卓几人听得好笑,

    知道陈乐为了显是自己是个粗人,是故意这么说的。但站在他们旁边的谢法,却是忍不住侧目。

    注意到谢法的表情,陈乐解释道:“鄙人一见到好东西,便忍不住要说几句槽他娘。这么好的地方,一时口快,还请见谅。”

    闻言,谢法喜形于色道:“如此说来,先生是要选此谷作牧场了?”

    陈乐当即点头道:“这地方甚合鄙人眼缘,由今日开始,这藏军谷就是本人在赵国建立第一个牧场的地方了,他**的,想不到如此顺利便拣到了个这般合适的场址。”

    听了做出了决定,急着回去报喜的谢法试探道:“董先生既找到了理想的场址,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陈乐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故意装装样子道:“鄙人还要仔细勘察这里的水源、泥土和草质,奶奶的,你这么急赶着回去作甚?”

    谢法一时语塞,只好站在一边等着。

    陈乐则装模作样勘踏一番后,这才挥手示意可以走了,他们在日落时分回到了质子府。

    他们回来后,就发现赵穆的人早已在等候陈乐,邀他到侯府赴宴。

    陈乐沐浴更衣后,独自一人随赵穆派来的人,去往侯府赴宴。

    赵穆见到他,立时神情欣喜,趁时间尚早,把他带入内轩,显是有事要与他密议。未入正题前,赵穆先是笑道:“听说你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地方做牧场?”

    “做做样子的事,自然极为容易。”陈乐回了一句。

    两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陈乐问道:“那件事侯爷想过了没有?”

    闻言,赵穆精神大振,肃容道:“眼下邯郸,谁不是我的亲信,只要能除去几个人,我必定可以安稳的坐上赵国君主之位。”

    陈乐想了想,微笑道:“侯爷首先要除掉的两个人,就是廉颇和李牧吧。”

    他的话音一落,赵穆立马赞道:“有你这种人才来助我,何愁大业不成,不过这两人身旁猛将如云,恐怕很难下手。”

    陈乐平静道:“若是容易,侯爷只怕早就出手了。这事尽可交给我去办,只要我能得到他们的精确情报,必能一击成功。”

    “听说此刻他们都不在邯郸城内,最好有办法能把他们召回来,那我就可以提前让人作好埋伏,不留痕迹的将他们干掉。”

    赵穆怀疑道:“你真的如此有把握?这两人只是家将亲兵便有数千人,绝不容易对付。”

    听到他的质疑,陈乐的神色不变,说道:“天下没有人比我更长于刺杀之术了,侯爷尽管放心好了。”

    赵穆哪里会相信他的空口白话,沉声道:“这事需要从长计议才成,你最好先建好牧场,打下根基,这事有我在孝成王跟前说项,定可顺利完成。”

    不过要说赵穆一点不动心,也是不可能的。最起码在听到陈乐说天下没有人比他更精于刺杀时,他甚至在想,如果陈乐能早些到他身边,他是不是在面对那些刺客时,就有还手之力了?

    陈乐心中好笑,他说这番话,就是要赵穆自己明白到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以赵穆的多疑,他说的越自信,赵穆势必越怀疑。

    这时见目的已达到,陈乐自然不会去迫他尽快做决定,恭敬道:“鄙人全听侯爷吩咐,这也是君上的指示。”

    赵穆见他这般听话,心中大悦,微笑道:“孝成王如今对你印象绝佳,但你要切记,牧场的事要加紧进行。你和君父这一招,真时命中了赵人的要害,没有比赵人更需要你这救星了。”

    陈乐连忙点头道:“已选定了场址,建造牧场之事,明日便可立即着手进行。”

    等他说完,赵穆长身而起,说道:“走吧,其他人应该也到了,今晚请来的人,除了几个在邯郸最有权势的人外,还有为东周君的事来此的各国使节,你也趁此机会见见他们吧。”

    陈乐知道自己眼下成了赵穆的宠信心腹,因此能得他垂青,当即站起来,随他往侯府的主宅走去。

    两人并肩行在回廊,遇到的家将婢仆,无一不朝他们施礼。

    经过位于侯府正中的大花园时,一群达百人之众的歌舞姬正在练舞,一时罗衫纷飞、娇声软语,教人眼睛和耳朵,都得到了极大的享受。

    以陈乐的眼力,哪怕只是仓促一瞥,也立即发现,在指导她们歌舞的人,竟然是赵致,不禁多看了几眼。

    歌舞姬没有因赵穆经过而终止,赵致明明看到赵穆,但却充作视而不见,不停发出各项命令,让众美姬翩翩起舞,五光十色的彩衣,在灯火映照下,令人为之侧目。

    赵穆的心思敏锐,立时察觉到陈乐的变化,凑到他耳旁小声道:“看上了她吗?此女叫赵致,父亲是赵国有德行学问的大儒,师傅则是剑术大家,她若是不愿,我也拿她没有办法。”

    陈乐心里叹了口气,他和赵穆的关系,还是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亲密无间,起码赵穆不会为了他,去给赵致下药。

    赵穆/赵致:“???”

    陈乐摇摇头,那意思是,他只是欣赏的多看两眼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两人继续前行。

    过了花园,两人踏上直通府前主宅的长廊,便在这时,一名女婢迎面而至,看见赵穆,忙避在一旁,跪了下来。

    这本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小事,但却让陈乐皱了皱眉。因为她的手和其他婢女跪地时放在身侧不同,而是缩入广袖之中。只见她低垂着头,下跪的姿势很特别,让人有种怪异的感觉,似乎她可随时由地上弹起来,作出种种动作。

    她是刺客?

    陈乐之所以会注意到她,还因为安妮的示警。陈乐的听力惊人,一些低频或者高频的声音,常人听不到,他却是可以的。

    安妮就常用这样的方式,向他示警。

    赵穆一无所觉,继续往前走。

    陈乐心思急转,已有些猜出此女的身份了,但因为赵穆仇家众多,陈乐一时也不太确定。

    但不论如何,她是来刺杀赵穆的,即便陈乐现在还不能让赵穆死,因为不但要活捉赵穆回秦,还要借他进行杀死乐乘的计划,和打探东周君派使来赵的阴谋。

    不过即便如此,陈乐也不会让她落入赵穆手中就是了。

    两人已到了离她十步左右的地方,陈乐忽快走了几步,挡在赵穆和她之间,希望能教她知难而退。

    见状,赵穆心生警觉,先是看了眼陈乐,又将目光转到那名婢女身上。

    那婢女猛的抬头,露出一张秀美却有几分坚毅的俏脸,美目中满是浓烈的仇恨,与此同时,她两手由袖中钻了出来,运劲一甩,顿有两道白光,一上一下往赵穆急射而去。

    赵穆猝不及防之下,大惊失色,还未有时间惊呼和闪避,陈乐手里忽然多了把长剑,抖出两朵剑花,就将她射出的两把匕首,挑到了一边。

    她自然没有第三把匕首,一声娇斥,就在两人身前就地一滚,从长廊蹿了出去。

    陈乐假装追赶,眼前倏地袭来一道黑影,他急忙后撤,像是这才看清是一根软鞭。

    似是被逼退的陈乐,退到赵穆身前,看似是保护他,却也因此挡住了已拔剑出鞘的赵穆的攻击。

    要知道,赵穆的剑法,并不比连晋逊色。

    那婢女知道失去了良机,恶狠狠的瞪了陈乐一眼,立即滚入草丛之中,消失在夜色里。

    一步抢出的赵穆,险些撞到陈乐身上,忙伸手按在陈乐的肩头,堪堪停住身形。

    两人看着掉在地上的两把匕首,刀锋在灯光映照下透出幽光,显是淬了剧毒。

    赵穆心有余悸道:“今次幸有你在,不然我的命只怕难保了。府中的护卫俱都是些饭桶,给刺客潜了进来,竟然一无所知。”

    陈乐清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刺客,赵穆对他的信任,显然又提高了不少。

    在看清了刺客的容貌时,陈乐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因为这并不是他头一次遇到这身手高明的女刺客了。

    ……

    宴会在侯府阔大的厅堂举行,筵开四十多席,采用了双席制,摆满了整个厅堂。

    陈乐如今对这时代宴会的种种情形,已有了较为深刻的认识。见状不禁有些奇怪,他没想到,今晚的宴会竟是这般隆重,有这么多的人参与。

    他和赵穆来到大厅时,离开席尚有一段时间,到场的暂时只有赵穆的心腹乐乘和一肚子坏水的郭开。

    两人与赵穆关系密切,来早点好帮手招呼客人。

    赵穆应酬了两句便消失了,自然是去责难那些没有发现刺客混进来的家将,看来势必会有人要遭殃了。

    等赵穆走后,乐乘和郭开亲切的迎了上来,扯着陈乐聊起天来。先问了牧场选址的事后,乐乘叹了一口气,说道:“今次我真是左右为难,在邯郸但凡自认有点脸面的人,都争着来参加今晚的宴会,但席位却是有限的,让谁参加不让谁参加,实在太得罪人了。”

    郭开也跟着苦笑道:“我也遇到了同样的难题,只好把责任全推到侯爷身上,教他们直接向侯爷询问,为何没有被列于邀请的名单之上。”

    陈乐有些惊讶,虽说连赵王都很重视他,又格外的丰神俊逸,但也不至于让赵国的权贵,都争相来见他,他奇道:“今晚的宴会为何会如此热闹?”

    乐乘古怪道:“侯爷没有告诉先生吗?与秦国寡妇清齐名的大才女纪嫣然到了邯郸作客,侯爷本没有把握将她请来,岂知她毫不犹豫答应了,以至于一下子所有人都要挤到这里来,好一睹她的风采。”

    原来如此。

    可惜他现在被乐乘他们围着,不然陈乐一定伸手,将安妮召到身边,用力抽她屁股几下,竟是没有将嫣然在邯郸的消息告诉他。

    纪嫣然身边有18号保护,安妮是不可能不知道她的消息的。

第七十六章 芯片有变、进程加快

    半月后。

    这半个月时间,发生了很多的事,足以令很多国家就此陷入泥潭,但除了靓仔乐和安妮她们,以及已经死掉的众人,其他人哪怕身在其中,也一无所知。

    这件事的导火索,是东周君派了密使来,想要促成六国联盟,而诸如楚国的李园、韩国的韩闯等各国的实权派人物,俱都汇聚在赵国。

    而能促使陈乐完成这件事,是安妮她们对芯片的研究,使得她们拥有类似3D打印般的能力,虽然谈不上随心所欲,但变形已经不再需要拘泥于当初录入的资料。

    于是…

    李园这些人,没一个能脱逃陈乐的魔爪。

    之所以拖这么久,是因为50号等人,还需要模样他们的言行,做到万无一失,陈乐这才下令处理了他们。

    如今世上的李园韩闯等人,甚至是郭开,都已全是假的了。秦人或许还在想着有朝一日,待国力允许,便要实现统一大业。

    但对陈乐来说,他只需等着各国来朝就可以了。

    这一次,靓仔乐种下的不是一颗种子,而是数颗。

    像李园等人,过程比较简单,稍显麻烦一点的,是齐相田单。如果不是有安妮等人相助,陈乐或许只能抓住一个替身,而让真正的田单逃回秦国。

    也因为见到了田单的头颅,与田单有仇的善柔和赵致二女,也成了陈乐的女人。善柔就是那个行刺赵穆的女刺客。

    她与吕不韦赏给陈乐的善兰,乃是姐妹。

    有此缘分,陈乐又帮她报了仇,她自是将自己交给了陈乐。

    今夜。

    乐乘已死,项上的人头被陈乐割了下来,交给了乌家子弟保管,他要带回去向朱姬交差。赵穆也被生擒。

    啪啪。

    善柔赏了被绑着的赵穆两记耳光,指着他骂道:“奸贼,还认得本小姐是谁吗?我就是齐国善大夫之女,还记得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吗?”

    赵穆双颊现出鲜红的掌印,嘴角有血淌出,足见善柔这两巴掌有多用力。却见赵穆迷惑的看着善柔,他这一生害的人实在太多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再正常不过。

    陈乐走到他身前,笑道:“侯爷别来无恙?”

    赵穆浑身剧震,狂怒道:“董匡!”

    陈乐摇了摇头,说道:“侯爷怎么忘了,我并不是董匡。”

    赵穆显是想起陈乐之前对他说,真正的董匡已经被他杀死的话,说道:“王卓,我早知你是见利忘义的卑鄙之徒,可你背叛我,对你有何好处?”

    闻言,陈乐脸上的笑意更甚,不再压低声音,用自己原本的声音道:“我也不是王卓。”

    陈乐的声音,早已刻在了赵穆的骨子里,此刻一听到陈乐的声音,哪怕陈乐顶着的不是自己的脸,他也听出来了。赵穆颤声道:“是你,是你……”

    陈乐伸手揭开脸上的面具,递给身旁的人,吩咐道:“依计行事。”

    赵穆见到他的真面目,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见状,陈乐冷笑道:“侯爷处处设计陷害我,时刻想置我于死地,有没有担心过会有今日呢?”

    陈乐的话音一落,乌卓上前一步,一拳打在赵穆的腹部,痛得赵穆倒在地上,险些抽搐。

    就在这时,纪嫣然在一边喊道:“找到地道的入口了。”

    这入口的位置,陈乐在安妮的提醒下,早就知道了,他只是不方便说而已。

    眼下听到纪嫣然的话,他向身边的乌延道:“你先行一步,探清楚没有问题后,在传讯过来,我们再跟着下去。”

    乌延连忙点头应下。

    “啊!”

    赵穆又痛呼了一声,因为善柔又踢了他一脚,吃痛赵穆满地打滚,神色狰狞可怖。

    乌延领着十多人进入地道。

    陈乐冲乌延点头之后,伸手将善柔拉到怀里,担心她为了泄愤,将赵穆活活打死。

    善柔一声悲呼,扑入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靓仔乐明白她的心情,爱怜的抱着她的香肩,同时朝身边的乌家精锐吩咐道:“将这块面具找个身形酷肖我的人戴上,然后放把火烧了这里。”

    “是,孙姑爷!”一众乌家子弟们领命去忙活了。

    被陈乐抱着的善柔哭声渐止,低声道:“我想杀了赵穆。”

    陈乐叹了口气,说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会让我食言而已。你想怎么杀他?”

    善柔噗哧笑了一声,紧紧抱着陈乐的劲腰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人家本来只是想吓唬你玩儿的,却不想反倒被你感动了一把。这样的话,叫我还怎么离开你?”

    说着,她急忙挣脱陈乐的怀抱,脸上有些红晕,她虽已是陈乐的人,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他搂抱,俏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至于她言语中好似有离开的意思,陈乐没有发在心上。项少龙放她去追求自由,结果再遇到她时,发现她已经结婚生子了。

    陈乐当然不会这么做。

    这时,纪嫣然回到陈乐身旁,与他共同倾听赵王宫方面传来的震天的厮杀声。

    乌华等人熟门熟路,不一会找来大批柴草,堆放各处,只要火起,休想有人能闯进来又或者想要救火。

    此时潜入密道的乌延传回讯息,说地道畅通无阻,可以通行。

    陈乐笑了笑,命人将赵穆的口塞住,将其他拖进地道,率先带走。没有将他打昏,是如此折磨他身心的时刻,怎么能让他错过呢?

    一切准备妥当,陈乐一声令下,众人把点燃了的火把,俱都抛到数十堆干草木柴上头,不消片刻,旺盛的火光,已着照亮了整座宅子。这里的建筑均以木材为主,这么大的火,它们自然也无法幸免。被付之一炬,只是时间问题。

    进入地道前,乌卓依照计划,下令发出讯号火箭。

    赵霸攻打侯府的时间到了。

    当他们攻入府宅时,会发觉内宅完全陷进火海里,事后会搜出数百具尸体,这些烧焦的尸体混在一起,一时之间,自是难以辨认赵穆是否在其中。

    而那具被陈乐命人带上董匡面具的尸体,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成功迷惑赵人。

    地道的出口,在附近一处无人宅院的后园,众人从里头出来,依照早先定下的路线,避过了城北和王宫外的两个战场,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北门。

    乌卓领着数十名乌家子弟,早已便在城门处候着,提前接应他们。见到擒来的赵穆,他忍不住笑道:“侯爷真是有心,还有闲情逸致来送我们离开。”

    嘴被堵住的赵穆:“……”

    此刻乌卓的身份还未暴露,他领着众人,上马直出城门,还向守城的将领道:“你们守稳城门,我带人出去搜捕敌人。”

    大队人马,加速疾驰,须臾之后,进入了广阔的草原里。

    天上繁星密布,看的出明日又是一个好天气。逃出赵国的众人俱都放肆狂奔,好似只有这般,才能宣泄出心中的激动之情。

    他们确实有高兴的理由,他们只有这一队人马,却把赵国搅的天翻地覆,还生擒了赵穆,这是何等的壮举?

    若是让他们知道陈乐暗中做的事,那他们恐怕就不只是兴奋和激动了,而是会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出了平原,众人一路向西而去,那正是秦国的方向。

    走了五六里路,陈乐登上了一个隆起的小丘,回头望往邯郸的方向。城内多处起火,染红了半边天。

    此时蹄声响起,乌卓和乌果领着余下的数十名兄弟,狂奔而来同他们会合。他们见到像粽子般被绑紧在马背上的赵穆,不禁喜形于色,激动不已。

    陈乐与众人对视一笑,大声问道:“人齐了没有?”

    众人异口同声,高呼齐了。

    “那就让我们回家吧!”说着,他扬起马鞭,抽在马屁股上,骏马应鞭奔下山丘。

    众人齐声呼啸,策马狂追。

    一队人马,迅速消失在美丽星空覆盖之下的原野里。

    众人大功告成,自是心情舒畅,有说有笑,一路归秦,好似游山玩水,两个多月后,终于抵达了咸阳。

    吕不韦闻报,率着图先和肖月潭等人,亲自到城郊迎接。

    见到邹衍和纪嫣然时,吕不韦既是讶异,又十分欣喜。原来他们三人早有数面之缘。

    吕不韦当年来玩各地做生意,低买高卖,足迹堪称遍布天下,他野心甚大,又爱结交奇异中士,当然不会放过像邹衍这种名家和天下闻名的纪才女了。

    一番客套之后,一行人往咸阳进发。

    吕不韦和陈乐共乘一车,他仔细聆听陈乐此番在赵国的种种壮举。陈乐的话真的少假的多,却听得吕不韦叹为观止。

    说了一阵,只听吕不韦开怀道:“今趟陈乐你最厉害之处,就是没有让人识破真正的身份,此事对我大秦出征东周大大有利,趁如今六国乱成一团,正是用兵的最佳时机。”

    陈乐敷衍道道:“原来吕相已作好了灭周的部署,佩服佩服。为何不见我丈人他们呢?”

    吕不韦神采飞扬,显是满怀信心。

    听到陈乐的话,他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说道:“你们此番归来,乃是高度机密。赵穆的事更是不能宣扬出去,就当来的只有邹先生和纪才女,不然势必让六国的奸细,猜到你和他们的关系。只有把六国蒙在鼓里,我们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借口东周君意欲对我大秦图谋不轨,将他铲除。”

    陈乐明白,秦国最重军功,吕不韦在这方面全无建树,自然急于立威,以成全他晋爵封侯的宏愿。

    东周的国力虽不值一提,名义上却是共主,七国是诸侯的身份,如果吕不韦公然出征东周,说不定六国会暂且压下互相间之的争执和矛盾,联手伐秦护周,那就大大不妙了,因此必须攻其无备,还要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吕不韦显是思虑得当,才会提出此事。

    吕不韦道:“灭周在军事上只是小事一件,但却牵连甚广,一个不小心,可能惹来六国联手之祸,那就得不偿失了。因此我们首先得师出有名,才能安享战胜的成果。”

    所谓的师出有名,就是他之前说的,东周君意欲对大秦图谋不轨了。

    陈乐没有多说,轻轻点头,随即顺口问起了咸阳如今的形势。

    听到陈乐的话,吕不韦露出一道冷笑,沉声道:“以阳泉君为首的一群秦人,四出散播谣言,诬指本相毒害先王。”

    “又说太子乃是我和王后所出,如今正密谋改立大王次子成蟜为太子。呵,这帮卑鄙小人,我定要叫他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家中女卷沦为供人蹂躏的歌姬娼妓,方可泄得我心头之恨。”

    靓仔乐:“……”

    吕不韦正在气头上,没有去看陈乐的表情,再次说道:“幸好大王全力支持于我,又有王后在大王面前说项,如今你更是擒了赵穆回来,待我灭掉东周后,便一举把阳泉君等人一一除掉,那时大秦还有谁敢不看我吕不韦的面色行事?”

    看着意气风发的吕不韦,陈乐在心底叹了口气,大秦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终于注意到陈乐的表情,但吕不韦只当他是在为自己的事担心,欣然道:“你旅途辛苦,好好到牧场放松休息,养足精神后,我还有极为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办呢。”

    又要差遣他去做事?

    陈乐追问是什么任务时,吕不韦却没有说出来,这时车队已进入咸阳城的东门。

    邹衍和纪嫣然他们,被送往乌府。陈乐等人则押着赵穆,直赴王宫。

    王宫。

    赵穆脸色苍白,有若死人,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脚系铁链,被两名健硕的秦宫卫士,押到庄襄王龙座之前,硬迫他跪在地上,还扯着他的头发,令他仰起脸对着庄襄王。

    “好久不见,赵侯别离无恙?”庄襄王微笑说了一句,但他眼神里的冷意,赵穆自是看的一清二楚。

    赵穆一言不发,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

    坐在秦王身边的朱姬冷笑道:“侯爷清减了。”

    听着他们的戏弄,左右也知道自己难逃一死,赵穆把心一横,破口大骂道:“你这贱……”

第七十七章 要靠做的

    赵穆的话还没收完,陈乐已抢先呵斥道:“混账,竟敢辱骂王后,找死!”

    他的动作之快,连两名侍卫都来不及反应。赵穆被他踢中嘴巴,登时血流如注,脸颊肿起,痛不成声。

    以朱姬的聪慧,哪里会不明白陈乐之所以动手,是怕赵穆当众说出与她有染的事。

    她感激地看了眼已返身坐下的陈乐,向庄襄王说道:“大王,我要亲自惩戒这个奸贼。”

    庄襄王显是对朱姬爱宠日增,点头道:“就如王后所请。来人,给我把这奸贼押下去,等待王后处置。”

    卫士领命,拖着赵穆,如同拖条死狗像般,将其拖了出去。

    陈乐乘机看了嬴政一眼,有日子不见,他长得壮实了一些,双目愈发有神,气度也更为深沉,显是受这宫廷氛围的影响。总而言之,嬴政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多了几分气度。

    但并不是陈乐关心的,他会看嬴政,是因为随着嬴政渐渐长大,他既不像庄襄王,亦不像朱姬的面容,只怕会越来也明显。

    好在有吕不韦在前面背锅,陈乐也并没有那么担心就是了。

    待侍卫将赵穆拖下去后,庄襄王看向陈乐,龙颜大悦道:“太傅先送回乐乘首级,又擒了赵穆回来,大大替寡人出了口气。吕相国,你认为寡人应当如何奖赏太傅?”

    陈乐忙谦逊道:“今次之所以能出师告捷,全都倚仗吕相国的计策,让人为我们造了四块假面具,这才能马到功成。吕相国才是真正立了大功的人,陈乐只是出了些力气罢了。”

    吕不韦见他毫不居功,还把功劳归于自己身上,大为高兴,大笑道:“大王,我大秦得陈乐如此人材,实乃大王之福。不过乐乘赵穆之事仍须保密,暂且不宜在此刻重赏陈乐。不仅如此,还要装模作样,责他办事不力,才好掩人耳目,望大王明鉴。”

    闻言,庄襄王皱眉道:“寡人虽明知事须如此,可是一见太傅,心中难掩欢喜之情,斥责之事,便就罢了吧。”

    吕不韦笑道:“这事由老臣去办吧,大王母须为此劳神。”

    便在这时,朱姬笑道:“陈太傅回来,最高兴的就是王儿,别人教他剑术兵法,他都不肯学习,说要由陈太傅指导,他才听得进去。”

    陈乐抬头向嬴政看过去,后者在听了朱姬的话后,也正向他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陈乐立马便知道,这是朱姬的无稽之谈。

    至于她会这么说的原因,陈乐懒得去揣摩,猜中亦或猜不中,都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她的话音一落,吕不韦笑道:“政太子恐怕要失望了,陈太傅稍作休息后,又要出使六国了。”

    陈乐和朱姬三人,俱都有些愕然。陈乐当即明白,先前吕不韦说的有重要的事让他去做,是什么事了。

    想不到说了半天,这件事还是落在了他头上。

    庄襄王叹道:“寡人也舍不得太傅如此辛劳,不过相国说得对,若要亡周,虽有出师之名,也需速战速决。此事非太傅不可。”

    朱姬皱眉道:“大王和相国忍心让陈太傅不停地奔波劳碌吗,这般辛苦,只怕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靓仔乐:“……”

    当着庄襄王的面,吕不韦半点也没想过,朱姬心疼陈乐的身子,会另有原因。他赔笑道:“王后放心,距离出兵还有些时日,太傅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可好生休养的。”

    “我大秦人才济济,微臣在这行军打仗方面,实在没有经验,再加上与魏赵势成水火,为何……”

    靓仔乐的话还没说完,就吕不韦呵呵的打断道:“经验俱是培养出来的。陈乐你文武兼备,定可胜任有余。”

    “至于以前的那种种嫌隙,如今破坏了合从之议,正是人人自危,唯恐我们拿他们开刀,他们巴结你都来不及。此事便就这么定了,你莫要谦辞了。”

    当着庄襄王的面,你说就这么定了?足见他心底对这位堪称由左右逢源运作起来的大王,所谓的恭敬,大抵只是停留在表面而已。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陈乐没再多说什么,点头应下。

    事情说完,庄襄王又问起了陈乐在赵国的遭遇,陈乐自是知无不言,言就半真半假…绘声绘声的把之前说给吕不韦听的,又说了一边。听得初听这些的庄襄王等人,不住动容变色,说到紧张刺激处时,朱姬还风韵十足的,拍了拍高挺的酥胸。看的正在讲故事的陈乐:“……”

    到了黄昏时分,庄襄王才肯放陈乐回乌府。

    他来时坐的吕不韦的马车,自然由亲自送他回来。

    此刻已华灯初上,透过车帘看着外头的咸阳景色,陈乐心中一阵平静。

    “陈乐,不要怪我让你东奔西跑,马不停蹄,好似一刻都不得停歇。”吕不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实是一番苦心,希望能把你培植为我最得力的助手。六国之中,皆有与我互通声气的人,眼下既定了由你出使,我会先派人前往打点,为你铺好前路。”

    陈乐点头道:“多谢相国厚爱,陈乐一定肝脑涂地,绝不让相爷失望。”

    让人扮成吕不韦的念头一闪而过,又被陈乐放下了,有些事,还需要他去做。

    比如以庄襄王的身体,或许不会死这么早?这样的事,若没有他,陈乐显然是做不出来的。

    再等等。

    闻言,吕不韦满意点头,叹道:“如今对我来说,最紧要就是争取时间,先安内后攘外。只要有朝一日,我能在这里站稳阵脚,便可开展大业。”

    “今次你的出使,任务非常重要,务必要让六国间加深成见,难以联手来动摇我们。人性贪婪,无一例外,只要我们不惜财物,去贿赂各国大臣,便可跛坏他们的计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乌家正是在他这种怀柔手段下,最终决心背弃赵国,投靠秦国,确是非常奏效。虽然这其中也少不了赵穆和孝成王的功劳。

    就难怪这一套,会被吕不韦视为无往不利的良方了。

    见陈乐沉默,吕不韦也不介意,又道:“对六国的策略需各有不同,大方向上,仍是包围三晋,联结齐楚,孤立燕人。只要三晋灭亡,其他三国便可不攻自破,天下便是大一统的局面。好结束这数百年来群龙无首的僵局。”

    说到最后,这个从商人跻身成为手握国家权柄的厉害人物,眼里闪出慑人神采。

    他说的一定会实现,但和他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吕不韦所说的策略,是范睢远交近攻的廷续,以兼并邻国的政策为骨干,如今第一个牺牲品就是东周君了。

    历史也证明了这是可以成功的策略。

    他们说话的功夫,马车已行至乌府,吕不韦搭着陈乐肩头亲切道:“我就不陪你入府了,好好休息,明晚到相府来,让我们喝酒作乐,庆祝你今次大胜而回。”

    吕不韦在亲卫的簇拥之下,离开了乌府。

    与之前一样,得了消息的乌应元,早已带着众人在门口迎接陈乐。与他们一番叙话后,陈乐快步回了隐龙居。

    隐龙居的规模,真是越来越大了。

    乌廷芳还凑在陈乐耳边打趣说,要再扩大隐龙居的规模了。见多了善柔和纪嫣然她们,众女仍旧相处愉快,陈乐心底松了口气。

    片刻之后,纪嫣然面红耳赤的,见到了何为俄罗斯轮盘。陈乐没想到,她接受的比善柔更为坦然一些,像极了信奉爱他就爱他的一切的恋爱脑。

    反倒是善柔的火爆脾气试图“反抗”,被陈乐乱棍打服了。

    这几日,陈乐的日子,就像吕不韦说的,修身养性。不过休就没有,性就很多。

    牧场。

    骑在骏马上,与陈乐并行的纪嫣然忽然道:“有邯郸来的消息了,你有兴趣听吗?”

    乌廷芳掩嘴笑道:“嫣然姐,你应当问他有没有时间听才对。”

    陈乐:“……”

    见到陈乐脸上的尴尬之色,纪嫣然笑了笑,说道:“你走了之后,邯郸乱成一团,田单和李园均知阴谋败露,连夜匆匆逃回齐楚。孝成王以为你们全体壮烈牺牲了,异常悲痛惋惜,祭祀你的亡魂时当场昏倒,如今仍抱恙不起,朝政皆由晶后和郭开把持着。”

    哪怕是身边的这些女人,也不知道李园也好田单也罢,早已不是之前的他们了。至于孝成王的悲痛,有几分是觉得天亡大赵,有几分是为了“情郎”赵穆,又有几分是为了他董匡,就只有孝成王自己才清楚了。

    陈乐笑了笑,没有说话。

    聪慧如纪嫣然,两人又配合良久,四十八手烂熟于心,她自然清楚陈乐在想什么。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她又说道:“吕相遣人来请嫣然和干爹到相府小住,嫣要陪你,自是不肯去,只好干爹一人去了。”

    她的干爹,是创造出五德始终说的邹衍。这个时代的干爹并未有什么不妥,因此陈乐没有反对。

    陈乐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时,一旁的乌廷芳像是想起了什么,也插话道:“王翦遣人由北疆送了一批上等的何首乌来,说是要给陈郎浸酒,听爹说他最近大败匈奴,战绩彪炳呢。”

    听到王翦的消息,陈乐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这位战国名将,终于开始渐渐展现出自己强悍的光辉了。

    只是不等陈乐高兴,就听乌廷芳朝纪嫣然问道:“嫣然姐,用何首乌浸酒,是不是很补身子?若是如此,就不给他喝了,不然他折腾个没够,谁受得了他?”

    纪嫣然/陈乐:“……”

    到底没有乌廷芳这般“直率”,纪嫣然忙转了话题道:“随嫣然来的族人,全是铸剑造弓的好手,你可作出安排,让他们继续在这方面,发挥他们的才干吗?”

    陈乐记起她和族人,均是越国人。

    越国的铸造术冠绝天下,名剑如越女、干将、莫邪等等,均出自越人之手,埋没了人材实在可惜,况且他手里还有鲁公密录。

    陈乐点头道:“此事包在我身上。牧场这么大,开矿都没有问题,铸造之事,自然可行。”

    纪嫣然顿时大喜,冲他撒娇的道:“你也是高明的巧匠,若是想到什么利器,即管交给他们去铸造好了。要不要和清叔谈谈,他家中世代都是我国最出色的匠人。”

    有安妮她们在,他若真的想锻造什么,哪里用的上她的族人,但陈乐自然不可能拂她的意,笑道:“你今晚让清叔来见我,让我和他好好谈谈。”

    果然,纪嫣然笑靥如花,抱着他的胳膊开怀道:“你对人家这么好,嫣然真的爱煞你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爱不是靠说的,是靠做的。

    他们去做了。

    晚膳时,别院的主厅内欢笑声不断。

    乌卓和陶方等人也出席了

    陈乐趁势先把纪嫣然的提议告诉了陶方,让他去负责处理,问起乌延等人时,乌卓笑道:“他们最爱和相国府的人厮混,吕相府如今成了天下奇人异士的乐园,每天都有人慕名而来,人数已过了四千,这情况只怕还会持续下去。”

    就吕不韦这种不断招揽人才的做法,如此大张旗鼓,怎会不招秦人妒忌,若是没了庄襄王的支持,只怕他瞬间就会被秦人群起而攻之。

    陶方适时说道:“老爷吩咐,待你修养得当,便回一趟咸阳城,大王和吕相都想见你呢。”

    陈乐点点头,却没有说哪天回去。

    膳罢,各人散去。

    回到内宅,陈乐见纪嫣然正和那清叔闲聊,见他过来,纪嫣然忙介绍两人认识。

    她随即离开,只留下陈乐和清叔交谈。

    约莫一个时辰后,当纪嫣然回来时,就见清叔正听得目瞪口呆,神色好似如饥似渴般的朝陈乐求教道:“那怎样才能把这种叫铬的东西,加工到铸造的兵器之上呢?”

    “那要用一种特别的东西配合才行,届时由我来办吧。”陈乐想了想道。

    纪嫣然站在一边,一双眉目紧紧盯着侃侃而谈的陈乐,芳心满是甜蜜。

第七十八章 绝不沾半根手指

    昨日陶方虽然说了,吕不韦他们,在等着他回去,但陈乐却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他在牧场埋头苦干的一旬左右,这才回了乌家。

    他返回乌家的次日晚上,吕不韦在相府设宴款待他们,乌应元、乌卓以及纪嫣然等,俱都陪同参加。

    在相府陪客则有蒙骜和他两个儿子,图先、肖月潭。对了,还有正在那儿作客的邹衍。

    美人总是最受欢迎的,况且还是纪嫣然这般才艺俱是出众的绝代佳人,她刚步入厅堂,便成了吕不韦等大献殷勤的对象,高居上座。完全掩盖了陈乐的风采。

    陈乐自然不会计较这些,这些人大抵只能目睹纪嫣然展现在人前的风采,而他就不同了,他可以…嗯。

    蒙骜的两个儿子,年纪比乌卓小不少,大抵和乌延差不多年纪,均生得虎背熊腰,英武不凡。一看就是蒙骜的血脉。

    酒过三巡之后,蒙骜忽命两个儿子出来对打,替众人助兴。只看他这提议,也知道是亲爹无疑了。

    一时间,厅内遍布二人的身影,龙腾虎跃,剑气生寒,在一连串兵器碰撞的声音中,两人比拼了数十回合,适才分了开来,仗剑向席上各人施礼。两人打斗了一场,却仍是面不红气不喘的模样,足见平日里没少操练。

    众人自是叫好,乌延等人与相府这些人常混在一起,此刻叫喊得比旁人更是厉害。

    与纪嫣然对席而坐的吕不韦笑道:“陈乐看这两个小子还可以吗?”

    就知道他会cue自己的陈乐衷心赞道:“蒙将军的两位公子英武过人,将来必定会继将军之后,成为一代名将。”

    蒙骜闻言大喜,向儿子喝道:“你们两个还不拜谢太傅!”

    蒙武二人立时走了出来,像陈乐道谢。陈乐有点懵,随口夸一句而已,之前不还是夸夸群的气氛,怎么一下子这么认真起来了?

    不会又想坑他吧?

    待两人回席坐好后,果然,就听吕不韦说道:“这两个小子十三岁便随蒙将军出征行军,不过蒙将军仍嫌他们只懂舞剑弄枪,见识不广,更不通兵法,因此希望把他们托付给陈乐你来管教。”

    吕不韦的话音一落,蒙骜顿时诚恳说道:“本将阅人千万,从未遇过像太傅这般超凡脱俗的人物,若太傅不嫌弃,今次出使六国,就让小儿们作个随从吧。”

    哦,拉帮结派嘛,顺便再帮他们争取个功劳,陈乐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呢。

    他笑道:“蒙将军厚爱,陈乐岂敢不从。”

    蒙武两人当即叩头拜谢,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见状,吕不韦正要说话,忽有一名家将匆匆跑进来,到吕不韦耳边说了几句话,引得人人侧目。

    吕不韦听得面色微变,失声道:“赵国的孝成王死了。”

    一时厅内静到了极点,落针可闻。

    唯有陈乐除外。

    只因这消息,他早就从安妮口中得知了。有假郭开,没有人比陈乐更清楚赵国如今真正的形势了。

    因为孝成过世的消息,宴席颇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

    当晚,众人回到乌家后,随他们一同回来的邹衍,忽然叫住了陈乐,让陈乐去他房中叙话。

    在静谧的偏厅之中,邹衍闲话了几句作为开场白,便就问道:“吕不韦如今对陈乐你极其倚重,你有何打算?”

    陈乐知他学究天人,此番又在吕府做客这么久,一定是看出了什么,才会这么问。但不等他说话,只见外头忽然下雪了。

    窗外的黑夜里雪花纷飞,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邹衍站了起来,行至窗前,负手欣赏着迟来的初雪,配上仙风道骨的模样,颇有几分神韵。

    不等陈乐开口,邹衍忽然雅兴大发,提议到园内的小亭赏雪。

    陈乐:“……”

    两人迎着雪花,慢步到了园中的方亭,邹衍率先步入其中,陈乐只好紧随其后,与他并肩而立。

    邹衍长长吁出一口气,道:“这七八日,吕不韦终日扯着老夫,询问有关气运之说,又希望老夫为他先父寻福地迁葬遗骸,此人野心极大,你还是小心点为好。”

    陈乐轻轻点头。

    邹衍有此警告,无非是怕自己日后给吕不韦牵连了。如今吕不韦在秦国势头正隆,他却如同旁观者一般,彷佛一眼就看透吕不韦终将自食恶果,这些终日研究历史天象等等的人,属实是有点东西。

    邹衍又说道:“吕不韦数次出言请求我主持他《吕氏春秋》的编撰,都被老夫以堂皇的借口拒绝了,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陈乐摇头。

    邹衍笑道:“你是觉得和这老头在此赏雪毫无情趣,赶着回去陪嫣然她们,竟是连一丝心思不愿动?”

    你这不都知道吗,还有什么好问的。

    陈乐尴尬笑笑。

    邹衍苦笑道:“吕不韦绝非真正能听得进旁人劝解之人,他虽看似贤下士,事实上所有人都只是他的工具,好去帮助完成他心中的美梦。以《吕氏春秋》为例,他只是希望凭借此书,反映出他个人的想法巴了。”

    见邹衍似乎谈性正浓,陈乐只好配合道:“他那一套究竟行不行得通呢?”

    闻言,邹衍不屑道:“什么德治仁政为主、刑赏为辅,不过是孔丘那不实际的一套。那是倒退,而非进步。只有进步,才可脱颖而出。秦国自商鞅以来,崇尚法治战功,与吕不韦这一套可说是南辕不辙,将来定会出问题的。”

    说着,他又看了陈乐一眼。

    雪愈下愈大了。

    “我会与吕不韦划清界限的,只是时机还未到而已。”陈乐澹澹道。

    看着陈乐平静的神色,邹衍愣了一下,忽然道:“原来陈乐你早已洞悉一切,是老夫多虑了。”

    陈乐战术沉默,邹衍:“……”

    次日一早。

    睁开眼的陈乐,并未见到他想象中的银装素裹,只有不远处的屋檐上有澹澹的白雪痕迹。

    看来雪昨晚偷偷停了,远不如陈乐这般的久。

    陈乐刚出门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陶方,说是吕不韦召他到相国府去。陈乐只好动身前往。

    吕不韦在书内接见了他,一见到陈乐,他便急忙说道:“待会儿你和我到王宫去见大王。唉,我为你推搪了十多日,差点被姬后埋怨死。”

    一句说完,他忽的抬头看向陈乐,一脸肃容道:“姬后虽对你颇有好感,但你要记着,千万不可沾上她半根手指,不然连我都护不了你。”

    陈乐点头道:“相国放心好了。”

    他要么不沾,沾就绝不可能是半根手指,不会违背对吕不韦的话。况且以朱姬的尺度,陈乐通常是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连心。

    吕不韦满意道:“我也相信你把持得住,只出于关心,这才忍不住提上一句,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表现真的只是提点一句,他转了话题道:“我已决定,亲自出征东周,以蒙骜为副将,待你抵达韩境时,东周应已云散烟消,正式结束了周室的统治。由那时开始,就是群雄争霸的局面了。”

    他豪气干云道:“孝成一死,赵国权力落入韩晶和郭开手里,政局不稳,我要重新部署策略,以便把握这个机会。阳泉君授首之日,就是我大秦开展霸业之时,因此陈乐你定要在这之前为我稳住六国,若因灭周而惹得六国联手,那就对我便大大不利了。”

    陈乐点了点头,稳住六国,对如今的他来说,真是毫无难度。他甚至都不用跑这一趟,也依旧可以办到。

    吕不韦再次说道:“此行除了在上趟有面具掩护相貌的人外,必须全数换成新人,不然只要有一个人被辨认出来,就会导致你是董马痴的事泄露,让事情变得更为复杂。”

    “幸好人手方面不成问题,我会由家将里拨出一批忠贞不二以及剑法卓绝的高手,作你的亲随。再配以一队千人的精锐骑兵,足可应付旅途上遇到的凶险。肖月潭也会同行为你打点一切。”

    这些来自他府上的心腹家将,怕不是也是监视他的眼线。不过陈乐对此倒是无所谓,只要他想,这些人一个都回不来,他爽快点头。

    见他点头,吕不韦说道:“眼下快我们入宫见大王吧。”

    王宫。

    吕不韦到了秦宫,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般,横冲直撞,直入内廷。到了内外廷处的御花园才下走下马车,不用通传领路,在十多名身形彪悍的亲卫簇拥下,大摇大摆朝后宫走去。

    他这副行径,足见他的地位,比之陈乐大半年前离秦赴赵时,又提高了不少。

    庄襄王那种重情重义的性格,遇上吕不韦这心怀叵测的这野心家,不被他钻了空子,是不可能的。

    一入回廊,陈乐听到前方隐约传来木剑交击的声音。

    吕不韦脸上现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朝他解释道:“太子又在练剑了。”

    陈乐看他的神色,怕不是有些不合时宜的期待,靓仔乐真想告诉他嬴政虽然不是庄襄王的儿子,却也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回廊尽头,豁然开朗。

    在两座宫殿中间,有一座小广场。此刻雨雪纷飞之下,嬴政正与另一名年纪相若的小孩,以木剑对拼着。

    在旁观战的除了庄襄王和朱姬外,还有秀丽夫人和王子成蟜,十多名内侍宫娥,以及两个应当是指点嬴政剑术的武士、和一位貌相堂堂的文臣。

    广场四周还满布禁卫,气氛庄严肃穆。

    吕不韦低声对陈乐解释道:“同太子练剑的孩子,是王翦的儿子王贲,宫内同年纪的孩子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陈乐心思一动,仔细打量这未来的无敌勐将,见他小小年纪就生得非常粗壮,样貌又有几分精灵,确是不凡。

    不要看他年纪尚小,行动进退间却极有分寸,处处留有余地。这十二、三岁许的孩子这时便有大将之风了。

    此时庄襄王察觉到了他们,欣然召他两人过去。

    便在此时,噗的一声,嬴政手里的木剑被小王贲扫得荡了开去,空门大露。

    小王贲收剑急退,跪倒地上,开口道:“政太子请恕小贲鲁莽。”

    只见嬴政非但没有怪他,反而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在他耳边一阵细语,只不知在说什么。

    陈乐看了嬴政一眼,显然明白,他这是按安妮教的办法和名单,在有针对性的,在收买人心了。

    陈乐和吕不韦走上前,向庄襄王等施礼后,就听吕不韦笑道:“陈乐尚未见过徐先将军吧?”

    闻言,陈乐顺着他手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他口中的徐先是典型的秦人的体格,高大壮硕,只比陈乐和吕不韦矮上少许,穿的虽是文臣的官服,但若换上甲胃,必定是威风凛凛的勐将。

    年纪应在三十上下,面容冷静沉着,与陈乐客套两句后,徐先澹澹道:“闻太傅之名,可惜小将之前驻守边防,今日才有机会见面。”

    陈乐感到对方语气冷澹,说话前眼底掠过一丝不屑之色,对吕不韦也不见恭顺之色,顿时猜到是怎么回事,也不多言。

    “陈乐,徐将军乃是我大秦名将,与王将军和鹿公被东方诸国称为西秦三大虎将呢。”说话的人虽是女子,却不是朱姬,而是姿色比她差了少许,风情却拍马也及不上的秀丽夫人。

    徐先连忙谦让,神色间不见有何喜色。

    陈乐神色依旧平澹,什么虎将不虎将的,跟他没关系。对方再厉害,陈乐吃不到他家的大米。

    吕不韦却好似全然没有注意到徐先的态度,笑道:“识英雄重英雄,不若找时间,徐将军到本相处喝杯水酒,好让陈乐能向徐将军请教一番。”

    徐先微笑道:“吕相客气了。”

    一句说完,他便转向庄襄王请辞告退,对吕不韦的邀请完全不屑一顾。

    这时,嬴政带着王贲来向陈乐这太傅请安,后者叩了头后,欢喜的说道:“爹对陈太傅赞不绝口,不知陈太傅可否在教政太子剑术时,准王贲在旁观看?”

第七十九章 她托太后找我?

    陈乐笑着点头答应。

    待陈乐点头之后,嬴政拉着王贲离开。

    他们走后,庄襄王忽然道:“寡人长期在赵国作人质,命途坎坷,不过也是这段经历,让寡人体会到民间疾苦。如今当了国君,每日都在提醒自己须体察民情,为政宽和。”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寡人本不愿大施征伐,不过吕相国说的对,你若不犯人,人便来犯你。在这众国争霸的时代,唯一生存之道,就是以武止武。”

    陈乐忍不住暗忖,若不是吕不韦的怂恿,庄襄王只怕绝不会轻易对东方诸国用兵。而吕不韦之所以能把他说服,皆因东周约从诸侯,密谋灭秦。

    东周君的举动,无疑帮了吕不韦一个大忙。

    庄襄王的话音一落,吕不韦便开口道:“大王,这是迫不得已之事,东方诸国均有亡秦之心,绝不可坐视不管。”

    “东周虽只拥有区区洛阳谷城等七县之地,却恰好挡住了我们往东必经之路。说生死存亡,实不夸张,请大王明察。”

    庄襄王露出一丝苦笑,没有说话,似仍在犹豫,场中的气氛沉重了起来。

    见状,吕不韦正色道:“大王,一念兴邦,一念亡国,在此事上,切不可犹豫。趁眼下孝成王刚刚身故,又逢韩人积弱,实在乃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若白白错过,日后必定追悔莫及。”

    庄襄王叹了口气道:“灭周的事,相国放手去办吧。”

    朝吕不韦说完,他又转向陈乐道:“寡人和吕相国商量过了,灭周的事,对桓惠王有着切肤之痛,空口白话,势必不能叫他安心,不如省点气力,把目标放在其他各国身上。寡人知道陈乐你才智过人,因此准你便宜行事。”

    陈乐连忙点头。

    这时,吕不韦又向陈乐提醒道:“五国之中,燕赵正在交战,自顾不暇,可以不理。其他三国,尤其齐楚两国,你必须要说服他们相信,灭周一事,只是自保,并非是大秦侵略各国的前奏。”

    见陈乐神色不变,吕不韦又补充道:“而齐楚两国中,又以楚人较为容易对付。你大可向孝烈王示好,若能结成联盟,是最为理想的结果。政太子年纪渐长,可为他定下亲事,听闻孝烈王的幼女生得花容月貌,只比太子长上两三岁,如能定下婚约,便可以此来安楚人的心。”

    他也算思虑周全了。

    虽然陈乐有无数人会为他游说,比如他说的楚国,便就有假的李园,是坚定的站在陈乐这边的。

    又如齐国的田单…

    不过陈乐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一一记下了。

    庄襄王一直在留意着陈乐的神色,见状他似乎有些犹豫,开口说道:“寡人知道陈乐你英雄了得,若非是不得已,绝不爱使阴谋诡计,可惜如今这局面,便是寡人有很多不想做的事,亦不得不做。”

    没想到庄襄王会这么说,陈乐赶忙道:“大王误会了,小臣只是在想,该由哪一国先开始而已。”

    吕不韦准确的把握了庄襄王话中的深意,皱眉问道:“大王可是想到了阳泉君?”

    听到吕不韦的话,靓仔乐心底是真的佩服。他的年纪不算小了,却保持着过人的精力和旺盛的斗志,果然有梦想的人,全都了不起。

    闻言,庄襄王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之色,点头道:“说到底他终是太后的亲弟弟,当年若非有他出力,太后恐怕也未必会视寡人为子,说动王父策立寡人为嫡嗣,如今寡人却要对付他,太后定会非常伤心。”

    见庄襄王目露悲伤,吕不韦忙从坐席上起身,走到场中,下跪叩首道:“大王放心,不韦定会小心处理此事,除非左相国真的谋反,不然便不会大动干戈,说不定还可瞒过太后,不扰乱她的清静。”

    他真是好准了庄襄王的脉,什么时候可以坐着说话,什么时候必须跪下,才有足够的说服力,真的是拿捏的透透的。

    人才啊。

    陈乐心底清楚,吕不韦说的一定是谎话,以他的手段和心胸,是不会放过阳泉君的。即便阳泉君不反,他也想尽方法,迫得阳泉君作反叛变。到时无论他如何做,都不算对庄襄王食言,而太后那边,也可令庄襄王解释的过去。

    被吕不韦摸透的庄襄王,却无法像吕不韦这般,十分了解吕不韦的心意。

    只见他龙颜大悦,着吕不韦平身回席,欣然道:“有吕相国这几句话,寡人便可放心了。”

    如果阳泉君在这里,一定会高呼大王,你不能被这老6恣意摆弄啊。

    稳住了庄襄王,吕不韦看向陈乐道:“我已为你预备好了一切,三日后你立即启程赴魏,好配合我们征伐东周的大计。”

    陈乐再次点头。

    事情已商量的差不多了,因为时间紧迫,庄襄王正打算让陈乐回去好生准备准备,却忽见一名内侍走了过来,说太后华阳夫人相见陈乐。

    不光是陈乐,庄襄王几人,也俱都有些错愕。

    陈乐跟在内侍身后,一路穿过殿宇,到了秦宫内廷东面的太后宫,步入太后所在的偏殿时,就见不止嬴政在这里,美貌与纪嫣然各擅胜场的寡妇清,此刻也陪在在太后的身侧。

    陈乐忙朝太后行礼。

    华阳夫人年约五旬,容貌…靓仔乐没有细看,因为不重要。

    倒是她右侧的琴清,让陈乐多看了两眼。只是她依旧是那副澹漠、生人勿进的样子,像是对世上事物毫不关心,陈乐这样的靓仔的到来,也没有引起她半分情绪的波动。

    华阳夫人温和出声道:“太傅免礼。”

    话音一落,她又柔声道:“琴儿,你有什么话,可以对陈太傅说了。”

    嗯?

    找自己来的,竟然是琴清?

    那她先前竟是看也不看自己,好像没事人一样,还真的是…靓仔乐一时也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而且她竟然可以请的华阳夫人帮忙,足见她在华阳夫人的心中,地位必定十分重要啊。

    PS:2K好像确实有点少啊,但到月底前,更新可能会比较拉垮,下月就正常了,嗯。

第八十章 你无可取代

    华阳夫人说完,只听琴清说道:“纪小姐来此十多日了,琴清仍无缘一见,陈太傅是否可以安排琴清与纪小姐见上一面?太后也希望可与纪小姐会面。听闻邹衍先生学究天人,若他也能抽空一行,琴清必定竭诚款待。”

    原来是想见纪嫣然。

    陈乐爽快道:“些许小事,自是全无问题。想来嫣然也想与琴太傅相聚一番。”

    琴清连忙称谢。

    见他们说完,华阳夫人朝陈乐道:“陈太傅何时启程?”

    时间庄襄王他们早已定下了,哪里轮得到陈乐做主,他说了之后,就听华阳夫人又开口问道:“陈太傅的行程之中,包括楚国吗?”

    靓仔乐顿时想起来,她原是楚国贵族,当年庄襄王初次见她时,吕不韦便着他身穿楚服,用以打动她的故国情怀。

    庄襄王由异人改名为子楚,也是因为这个。

    陈乐当即点头,表示会去楚国。

    见状,华阳夫人说道:“这两日我会派人拿些东西给太傅,太傅到达楚国后,还请代我送给秀夫人。唉,如若不是身体支撑不住,我真希望能回楚一趟。“

    这样的事,陈乐自然无法拒绝,连忙点头应下。

    从王宫回到乌家时,已是黄昏时分,陈乐先同纪嫣然说了琴清想要见她和邹衍的事。他们说话的时候,并未避讳旁人,乌廷芳听到之后,忍不住打趣道:“陈太傅,琴太傅当真有嫣然姐姐这么美吗?”

    “你猜呢?”陈乐笑道。

    乌廷芳娇媚的横了他一眼,说道:“只看你的笑容,也知道是真的了。嫣然姐,不如你见琴太傅的时候,替陈太傅美言几句,他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纪嫣然宠溺的看了乌廷芳一眼,笑道:“我尽力试试。”

    陈乐:“……”

    晚上。

    一番打斗自然是少不了的。

    陪陈乐鏖战到最后的赵雅,也好奇的问起了琴清,陈乐在她滚圆的肥臀上拍了一记,说道:“且不说她是不是真的比你更为诱人,你的骚浪,在我心目中无人可以取代。”

    “……”

    赵雅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但随即自己先笑了起来,两人再度战到一起。

    翌日。

    陈乐把纪嫣然和邹衍送到太后处,他们这场聚会,琴清并未邀请他,陈乐自然识趣离开。

    出来后,他找到嬴政和王贲,先让他们二人在内廷的练武场对打了一回,了解了他们的实力后,就要他们二人同时向他攻击。

    两个小子大为兴奋,举起木剑朝他攻了来,招数倒也似模似样,尤其是小王贲,继续了他父亲的神力,又有着不错的武功根底,在不能伤他的情况下,换了旁人来,却是很难应付。

    但对陈乐来说,却是没什么困难。只见陈乐脚下一错,横移一步,躲过了小王贲的一剑,手中木剑疾出,迫得小王贲急忙后退。

    却没想到,他小年年纪,心眼却是不少,竟只是假退,待陈乐荡开嬴政的木剑时,小王贲倏地欺身而上,挥剑向陈乐噼了过来。

    陈乐叫了声好后,以资鼓励,手中木剑挽出一道剑花,当的一声,与小王贲的剑打在一起。

    后者被震得手臂酸麻,还想逞强,陈乐抬起右脚,似欲出脚,吓得小王贲急忙后撤,虽是被迫开,却是一脸的不忿之色。

    大抵是觉得,比剑之时,陈乐出脚的举动,过于无赖。

    靓仔乐有些好笑,他的手臂震麻了,自己可没有,自己出剑也是一样的。

    看着陈乐扬起手里的木剑,聪慧如王贲,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有些尴尬。

    陈乐还想再在实战中,教他们一些对敌经验,却忽的听到一阵掌声,扭头看去,就见朱姬在一众宫娥内侍簇拥下,盈盈而至,微笑问道:“陈太傅有空同我说几句话吗?”

    她这么说了,陈乐哪里能不答应。

    嬴政和小贲两人练剑的交击和叱喝,不住由广场处传来,陈乐却和朱姬对坐在御花园的小亭里,宫娥内侍宫卫均远远避到了远处。

    想到昨晚对赵雅说的话,陈乐有些感慨,论骚媚,其实还有人可以和她一决高下的。就比如眼前这个风情万种,媚在骨子里的秦国王后。

    朱姬澹澹地瞄了他两眼后,轻叹道:“见你不到几日,你这就又要走了,真是教人感到惆怅。你说,我该怎么感激你才行呢,你不但救了我母子二人,又为人家向乐乘和赵穆讨回了公道。”

    说着她目光灼灼的望着陈乐。

    看着她的眼神,陈乐不由得怀疑,她很可能在精神上,已经对他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王后不必客气,这是小臣的分内之事。”陈乐说道。

    朱姬微嗔道:“连你也用这一套敷衍我。如今人人都对我又敬又怕,若连你这知己也是诚惶诚恐,教我向谁倾诉心事,不韦已对我如避蛇蝎,你也要学他这样吗?”

    一句说完,她咬着朱唇道:“再说了,你哪里小了。”

    陈乐很想说他胆子小。

    “待你出发后,我便每日在宫中祈福,保佑你一切顺遂。”朱姬幽幽道。

    “多谢王后。”

    朱姬大抵也没想过真的和陈乐发生什么,这会造成什么样难以挽回的后果,她或许比陈乐更清楚。她应该就是想陈乐陪她说说话,她故意逗逗他,就觉得极为舒心。

    只是这事必定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局面。

    陈乐真的被逗弄出火气,还可以回家去找一众娇妻相陪,她这边…苦了庄襄王了。陈乐不知道,她的损伤远不比一千要多得多。

    因为庄襄王操劳国事,月余甚至更久,才会辛苦上那么一回。

    ……

    乌家。

    一种乌家核心人物,正坐在府中主厅,商议着此番出使的事。

    乌应元率先说道:“未来这一年,会是我们到咸阳后最艰苦的一段时间,不但陈乐你要出使六国,吕相亦要东征周室,相国府只剩下图先坐镇,恐怕难撑大局。”

    “幸好这段时间来,我不计钱财,打通很多的关节。只要低调一点,应该可勉强度过。”

第八十一章 使节团

    听到乌应元的话,陈乐点了点头。在这方面,他即便不相信自己,也不会不信乌应元的能力。

    等乌应元说完后,乌卓感叹道:“刚才我们商量过了,我和乌果都要留下照料乌府,以防万一有事,不致于全无反抗之力。而且在这段时间,府中大部分人都会迁到牧场去,好避开咸阳城的风风雨雨。”

    “不能与孙姑爷同行,却是无比遗憾。”

    他的话音一落,陶方紧随其后道:“由于乌卓无法跟随,他特意在府里挑选出了十多名武技高明的乌家子弟,作你的亲随。这批高手人人都能以一挡十,可成你的得力助手。”

    “你千万不要落单,眼下很多人都恨不得将你除之而后快。听闻阳泉君便会派出高手,在途中行刺你,一来可拔掉你这个他们的眼中钉,又可以借此打击吕相的威信,你千万要小心才好。”

    陶方再三朝陈乐叮嘱道。

    阳泉君三字,让场中的气氛,又凝重了几分。

    乌应元道:“吕相先前和我商量过出使的事宜,吕相会拨出一批珍宝和三千黄金,供你送礼之用。我们则精挑百匹良骥,一批歌姬,另外再加三千金,足可够你应付很多贪得无厌的人了。”

    珍宝黄金又或者马匹,陈乐都毫无意见。但歌姬就算了,让陈乐把一些年轻靓丽又或者身世凄惨的女子,送到旁人手里,任由他人亵玩?

    这不是开玩笑嘛。

    靓仔乐真怕对方一答应,他立马就会宰了对方。

    “金银钱财已然足够,何况带着歌姬太过麻烦,这项便就算了。”陈乐说道。

    这些许小事,乌应元当然不会拂他的意,何况在乌应元看来,事实也确实如此。只要有足够的钱财,购置些歌姬,自然轻而易举。

    各人又商量了一会后,这才各自散去。

    晚上切磋的时候,纪嫣然故意提起了琴清,又有乌廷芳在旁添油加醋,但陈乐半点都没放在心上。

    不是琴清不够美艳,是换作任何一个人,面对眼前这硕大的轮盘时,只怕也无顾及其他。

    昨夜激战到最后时,陈乐就发现又开始下雪了。等他清晨醒过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天色放晴,银装素裹的世界,如同昨夜的轮盘一般,让陈乐目眩神迷。

    陈乐照例去了王宫。

    他这太傅,总不好太过惫懒。况且阳泉君那帮人,有无数双眼睛,正盯在他身上,就等着他犯错。

    靓仔乐虽然不怕,但他怕麻烦。不要说在朝堂上,如今就算是和纪嫣然她们,他都觉得打嘴仗少了几分意思。

    花园。

    陈乐坐在一方小亭之内,静静看着嬴政和小贲两人赤手空拳相搏,打得不亦乐乎。

    便在此时,他身后响起了琴清甜美的声音,“陈太傅,政太子又耽误时间了。”

    陈乐回了回神,扭头看过去,只见琴清穿着一袭素黄的丝服,外头罩了件白色毛茸茸的披风,神色平静的望着不远处的嬴政和王贲二人。

    “琴太傅,我立即把太子唤来。”陈乐说道

    琴清目光从嬴政他们身上挪开,朝陈乐回礼,摇头道:“难得太子这般兴高采烈,陈太傅又远行在即,让他缺一日课,往后再补上好了。”

    嗯?

    既然已做好了决定,为何还要过来说嬴政耽误了课程?难道只是想过来和他说说话?

    像是读懂了陈乐眼神的意思,琴清倏地垂下头,俏脸有些发红,转身欲走。但在走之前,却忽然说道:“你果然就像纪小姐说的一样。”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陈乐有些好奇,纪嫣然和她说了什么。不过想到她之前的神色,十有八九,是有损他英明神武形象的话。

    三日后。

    以陈乐为首的这使节团,在一千名精秦兵护卫下,离开咸阳,东渡黄河,踏上新的征途。

    与他同行的,除了有十多名乌家精锐,还有纪嫣然乌廷芳赵倩等人。

    吕不韦方面,陈乐认识了有李斯和肖月潭几人,除了他们,还有精挑细选出来的三百名将家,这批人直接听命于肖月潭。

    肖月潭对陈乐十分佩服,二人的关系也不差,应当不会出现真有事的时候,指望不上这批人的情况。

    负责这三百余人的将领,是一名叫吕雄的偏将,属吕不韦一族,表面上虽对陈乐毕恭毕敬,但眼神闪烁,陈乐对他的印象并不太好。

    不过陈乐对吕不韦都没什么好印象,又哪里会在意一个偏将,转脸陈乐就把此人抛到脑后了。

    一路行进,未生波澜。

    这日,使节团将入韩境,抵达了洛水西岸。河水曲折东流,不远处山岭起伏,风光怡人。

    连续的几日好天气,在昨夜终是坚持不住,下起了雨雪。此刻人人都披上了斗篷挡雨,纪嫣然等几女在雪白的毛裘映衬下,俱都像是粉妆玉琢的瓷娃娃。

    她们因为软磨硬泡,终于打动陈乐,可以陪着一起上路,因此心情愉快,不住对着沿途的美景嬉笑不已,春盈等婢女紧紧跟在她们身后照料。

    到了黄昏时分,使节团在洛水和一片红松林间的高地临河结营,准备明早渡河。

    吕雄派出了数百人伐木造筏,呼喝和砍树之声,一时在树林间,此起彼伏。

    有纪嫣然她们在,布置营帐的事,自然不需要陈乐操心。他与乌延几人,正站在湖水边上。

    天气虽然寒冷,但湖水并未结冰,平静的湖水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令人心旷神怡。

    几人尚未开口,忽然听到背后想起一阵脚步声,乌延率先扭头看过去,然后附在陈乐耳边道:“孙姑爷,是李斯来了。”

    李斯?

    陈乐有些好奇,因为他并未像项少龙那样,对这位未来丞相,表现出太大的热情。他不清楚,李斯为何会来找他。

    靓仔乐还不至于认为,李斯就是闲的无聊,又不是像他带了这么多姿色出众妻妾同行,是闲极无聊,来找他聊天的。

    他转过身,看着正缓缓走过来的李斯,一脸笑意。

    看到他脸上和善的笑容,李斯也露出欣喜之色。

    PS:看到有人说太监了,没有啊。下个月更新就正常了。

第八十二章 改个主意

    李斯自然不是无缘无故来的。

    听他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不入正题,已经失去在湖边继续闲逛的兴致的陈乐只要主动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李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闻言,李斯微笑道:“陈太傅与几位乌家兄弟,均是识见高明之人,对六国兴衰有什么看法呢?“

    靓仔乐:“……”

    乌延看了陈乐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接话道:“李兄乃是饱学之士,该当由你点醒我们才是。”

    “诸位大哥请勿笑我,我这人最爱胡思乱想,但有一事却十分想不通,就是现今齐楚燕赵魏韩六国,除了韩国一直落于人后外,其他诸国,均曾有盛极一时的国势,并且人材辈出,为何却不能一统天下呢?”李斯侃侃而谈道。

    他的话显然还没有说完,他既然是来想表达自己的想法,以此来获得陈乐又或者说庄襄王等人的重视,自然不可能不说出自己的见解。

    “六国受地理位置所限,又缠斗不休,无尽的消耗,其结果只能尽数败亡。因此我这才动心到秦国一碰运气,当时我心中想到的是,只有秦国这宛如旁观的国度,才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李斯语气笃定道。

    见陈乐他们没有打断他的意思,而李斯到了秦国后,一直未曾得到赏识,此刻来了兴致道:“六国里最有条件成就霸业的,本是楚人。楚国地处南方,土地肥沃,自惠王灭陈、蔡、杞、莒诸国后,幅员广阔。但正因资源丰富,生活优悠,民风渐渐趋于糜烂,以至如今虽有富大之名,实际却虚有其表,兵员虽众,却疏于训练,缺乏战力。”

    见他看向自己,陈乐敷衍点头,不管怎么说他说了这么多,又是未来的宰相,这点鼓励,还是要给的。

    像是得到了陈乐的鼓励,李斯再度痛陈己见道:“若只以兵论,六国中最有希望的实是赵人,赵国国土达两千里,兵甲数十万,车千乘、骑以万计。不仅如此,还占据地利,西有常山,南有河漳,东有清河,北有燕国。到赵武灵王时,又不拘成法,敢于革新,胡服骑射,天下无人能敌。可惜此后再无明君,空有廉颇李牧,却出了长平之失,自此一蹶不振,令人惋惜。”

    他这副指点江山的口吻,显然与他如今的身份不符,但一来陈乐不在乎这些,二来他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说到他想说的重点。

    陈乐看了眼身前的平湖,神色忧郁,有这个时间,他陪陪纪嫣然她们多好?

    只是乌延大抵误会了他表情的含义,朝李斯说道:“韩人素来积弱,燕人北临匈奴,后方夹于齐楚之间,如今虽继四公子后,出了个太子丹,只怕仍是难有作为。剩下只有魏齐两国,前者有信陵君,后者有田单,均是不世出的人材,李兄对此又有何看法?”

    陈乐扭头看了乌延一眼,怎么还搭上话了?

    听到乌延的话,李斯神色傲然道:“他们依旧难是秦国敌手。信陵君受魏王所忌,有力难施;田单面对齐人的心态,同样无可奈何。”

    “齐人心态?”

    李斯背负双手,往上游继续走去。

    乌延正准备跟上,却被陈乐拦住了,开什么玩笑,说说话还不行,还要陪他走?真把自己当主角了?

    不解陈乐的意思,但乌延当即驻足。

    往前走了两步的李斯,扭头看到周遭空无一人,转过身,立马看到陈乐和乌延都留在原地,顿时一脸尴尬,暗恼自己得意忘形。

    “齐人最好空言阔论,实不相瞒,在下也曾沾染了点这种习气。别的不说,只是稷下学士,便多达千人,要他们论政治,游艺讲学,天下只怕无人能及,但若要出师征战,却是谁都没有兴趣和本领。”

    “田单虽因势而起,挽国家于危难之际,可如今时过境迁,那些只爱空言之人,谁都提不起争霸的劲头。”他一边说,一边又不着痕迹的走了回来。

    “太傅今趟出使诸国,目的在于化解他们合从之势,若先从齐国入手,必能事半功倍。只要齐人龟缩不出,楚人哪里敢轻举妄动,齐楚一旦袖手旁观,赵人又与燕国正在作战,魏国即便一意孤行,又有何可惧?”

    好吧,他说了这么多,终于是说出了想要表达的观点。为了说服陈乐同意,将此行的第一个目标由魏人改为齐人,他真是煞费苦心。

    不过他做这些,自然不是毫无目的,就拿乌延来说,眼下就颇有对他另眼相看的意思。

    他自然是想得到陈乐的同意和认可。

    一旦说服了陈乐,而此趟出使又获得了成功,那么秦人无疑就会意识到他的能力。

    陈乐欣然同意道:“李兄确是识见高明,陈某人听完,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便让我们改道往齐,再到楚国,好完成大王交下的使命。”

    第一站去哪陈乐都没什么意见,因为去到哪里,他们此行都会成功。他也不介意帮李斯一把,有他辅左嬴政,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最主要的,陈乐当心自己说考虑考虑又或者拒绝,他会拉着自己,再说上半天,陈乐显然没有这么多时间陪他耗。

    几人又谈了一会有关齐国的事,便就回了营地。

    既然改了主意,陈乐让乌延立即把肖月潭和吕雄两人请到主帐,说出了改道往齐之事。

    等陈乐说完,肖月潭沉吟道:“既是如此,我这就派人先往齐国递交文牒,知会此事。只是赵国有别于韩,我们应否先打个招呼,好借道而行,不然过门不入,徙惹赵人猜忌。”

    他这番话合情合理,陈乐点头同意。

    原以为此事便就这么定了,却忽见吕雄面色微变,急道:“吕相曾明令指示,此行先到之处,乃是魏都大梁。行程早已安排妥当,太傅这般说改就改,怕是会影响计划和军心,而且前途凶险难测,太傅可否打消此番念头?”

    嗯?

第八十三章 安排他上路

    吕雄绝对想不到,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会让陈乐仔细去回忆剧情,然后嘴角流露出一道奇怪笑意。

    看到陈乐的笑容,吕雄心底一沉。

    “将军怕是误会相爷的意思了,相爷曾吩咐肖某,离开咸阳后,一切需听太傅之意行事。太傅选择改道赴齐,其中必有深意,吕将军还是研究一下,看看如何作妥善安排即可。”就在这时,站在陈乐一方的肖月潭说道。

    陈乐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乌延他们却是有点惊讶,没想到肖月潭对吕雄如此不客气。

    吕雄面上闪过些许尴尬之色,恭顺点头道:“小将湖涂了,这就去找屈斗祁商量,等有了初步行军部署,再来向太傅和肖先生禀报。“说完,他就急忙出了营帐。

    等吕雄离开后,见乌延他们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肖月潭哪里会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摇头叹道:“我也不明白以吕爷的精明,为何要选此人来负责领军,这等只知谀媚弄巧之辈,德行能力均不足以服众。”

    “当年我和图爷为吕爷奔走之时,他们这些吕氏族人,都不知躲在哪里,如今吕爷登上相国之位,他们便都争着来巴结邀功,相爷偏又重用他们。”

    肖月潭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萧索。

    陈乐大抵能明白吕不韦的心思,他生性多疑,吕氏族人或许不够聪明,办事能力不够强,但起码不用担心他们的忠诚问题。

    和府中诸多门客相比,和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族人,在他如今功成名就之后,无疑更值得他信任。

    陈乐相信肖月潭也不是不懂,更多的是不甘心而已。

    不过从肖月潭的话也听得出来,吕不韦之下,可大致分作两个派系,一个是以图先和肖月潭为首的家将派系,另一个则是以吕雄在内的吕不韦本族之人。

    两派之间,为了权力一定没少互相倾扎。

    吕雄刚才提起的屈斗祁,是领军的另一位偏将,本身虽是秦人,却是蒙骜的心腹手下,虽名为吕雄的副手,但在军中的资历威望,均非吕雄这被破格提的人能望其项背。

    一句说完,肖月潭看向陈乐问道:“太傅你为何忽然改变行程呢,是否担心阳泉君勾通了韩人,在路上伏击我们?”

    陈乐没有隐瞒,坦诚道:“刚才我找到李先生,问了他有关齐国的形势后,发觉齐人最易说话,这才改变主意,决定先往齐国。”

    是李斯主动找的陈乐,但这点遮掩,陈乐还是愿意替他做的。

    肖月潭顿时理解道:“原来如此,太傅真懂用人,李斯此人见多识广,对天下形势更是了若指掌,只可惜不为相爷所喜,未得重用。”

    “肖先生,吕雄这人靠得住吗?”一边的乌延忍不住问道。

    肖月泽叹了一口气,回道:“这个真的非常难说,不过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此行若出了事,谁都不能免罪。”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太傅是值得信赖的人,我也不怕坦白说出来,今趟在出使人选上,曾经发生过很大的争执。”

    “我和图爷均力主由你出使,吕雄他们的吕氏一族,却主张应由吕夫人的亲弟弟诸萌担当,只是相爷权衡轻重后,终采纳了我们的意见,但双方已闹得很不愉快了。”

    三人又说了一阵,就听到帐篷外响起一阵足音。

    来的人是吕雄和屈斗祁。

    三人交换个眼色,均猜出是吕雄从中弄鬼,扇动了屈斗祁来作出这反对之人。

    陈乐朝乌延看了一眼,后者会意,抢在吕雄开口之前便道:“吕将军对改道之事,必已胸有成竹,太傅有命,着本人与将军商量,原本正想去找将军,不想将军这么快便去而复返,请将军到本人帐中详谈吧。”

    吕雄抬头看向陈乐,见他神色澹然,只好无奈点头,随乌延一同离开。

    主帐内。

    席地坐好后,屈斗祁紧绷着脸道:“太傅是否要临时改变行程,不知是何缘故?”

    有些好奇陈乐会如何说的肖月潭,在听到陈乐的话,满脸错愕。只听陈乐说道:“屈将军照做即可。”

    老子要怎样就怎样做,一个两个跑来问我要解释,平时太惯着你们了?

    屈斗祁不敢置信的看着陈乐。

    陈乐平静的看着他,问道:“屈将军还有什么问题?”

    像是受了莫大屈辱的屈斗祁心情复杂的看了陈乐一眼,说道:“既然太傅执意如此,我无话可说。”

    他低头之后,眼里尽是不满,但陈乐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任由他负气离开营帐。

    “太傅还真是,真是非常之人,所行皆是非常之事。”肖月潭思索了一下,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陈乐摇头道:“这些年,我若行事有半分犹豫,那么或许我早已客死异国,乌氏也早被赵国铲除,又或许…”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肖月潭却明白了他想说什么,如果没有他,没有乌氏,那朱姬嬴政想回到秦国,无疑是天方异谈。

    但这话说出来,难免有居功自傲的嫌疑,陈乐自然是不会说的。

    “这正是我和所有人,都无比佩服太傅的地方。”肖月潭换上无比诚恳的语气道:“我和图爷都知太傅澹薄功名利禄,可是如今我们和以诸萌为首的吕家亲族势成水火,还望太傅能为我们争这一口气。”

    闻言,陈乐会意,看来他得了图先的授意,想要争取自己站在他们这一边。只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吕不韦的想法与他们截然不同。

    陈乐轻轻点头。

    肖月潭面露微笑,施礼告退。

    他走后不久,纪嫣然她们就走了进来,一群人有说有笑。听到陈乐提及更改线路,听罢他改赴齐国的因由后,纪嫣然惊讶道:“这位李斯先生确是识见不凡,对诸国形势的分析一针见血,对齐人爱好空谈的风气,更是十分准确。想不到相府有如此人物。”

    “几千个门客,终归要有些真正的人才的。”陈乐随口说道。

    纪嫣然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忽然有人大声呼喊,请陈乐出去。

    从营帐出来,陈乐就看到外面空地处挤满了人,吕雄、屈斗祁等全来了。

    刚回来的乌俊兴奋道:“太傅,我们擒了敌人回来,刚去到对岸就撞上了这家伙在小解,是迫不得已才出手的。”

    闻言,陈乐望向屈斗祁等众军将,只见他们人人面色凝重,屈斗祁更是脸有愧色。

    这些本应该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却疏忽了,如果不是被乌家子弟发现……

    由乌家十二名子弟组成的亲卫团里的乌言勒和乌舒两人,把一名绑着双手,面如死灰,身穿牧民装束的汉子推到陈乐身前,将其按跪在地上。

    此人之前只怕想跳水逃跑,眼下浑身都湿透了。

    “你是何人?”在陈乐的示意下,乌延神色凝重的朝对方问道。

    那汉子嘴角一阵颤动,垂下头道:“小人邓甲,只是韩国的牧民,途经此地,为可要动手把小人捉来,小人到底犯了何罪?”

    听到他的话,乌俊急忙道:“大家千万不要信他,此人身藏兵刃弓失,绝非好人。”

    “看兵器的形式,这人极可能来自燕国。”乌延接过乌俊递来的兵刃,皱眉说道。

    静静站在一边的肖月潭,听到乌延的话,失声道:“什么?”

    牵扯到燕国,出乎他的预料在情理之中,陈乐没觉得奇怪。他沉吟片刻道:“我亲自审问他。”

    话音一落,他又看向吕雄等围观的军士道:“你们还不去紧守岗位,两偏将请留步。”

    待空地处只剩下乌延、乌俊、肖月潭、屈斗祁、吕雄五人时,陈乐澹澹道:“若这人真是从燕国而来,我们面临的危险,只怕比之前猜测的,还要危险。”

    人人面色沉重,默然低头。

    在昏暗的营灯掩映下,一时之间,气氛十分肃穆。

    屈斗祁干咳一声,跪地请罪道:“末将疏忽,愿受太傅罪责。”

    吕雄迫于无奈,亦跪下来请罪。

    “起来吧,你们的能力只能做到这一步,我不会过分苛责。”陈乐毫不在意道。

    什么叫杀人诛心?这就是了。

    但此刻,即便心里再不满,吕雄二人也无话可说,只能把怨气憋在心里。

    两人看起来就像斗败了的公鸡般,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

    肖月潭叹了口气道:“太傅,当务之急是拷问这叫邓甲的,不过我若是他,认就是死,不认反而有一线生机,因此无论如何也不会招供的。”

    陈乐摆摆手道:“肖先生放心,我自有办法,让他说出一切。”

    众人虽有些疑惑,但看到他脸上自信的神色,就算有不同的想法,也只能暂且压下去。

    一切都等他审问完邓甲再说。

    他们全都走后,陈乐朝一边招了招手,一道人影就像凭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邓甲抬头看过去,就见对方虽是个女子,但她脸上冰冷的神色,给他的感觉,却比面对乌俊他们的时候,更加恐怖。

    “杀了吧。”陈乐朝安妮吩咐道。

    “是,主人。”

    听到他们的对话,邓甲忽然忍不住笑了,神色极其不屑。陈乐不用问也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我以为你有什么高明手段呢,原来就是这种吓唬的低劣手段吗?

    就这样还想让我邓甲招供吗,不要做梦了。

    但靓仔乐只能说,他真的想多了。

    让安妮杀他,并不是为了吓唬他,是靓仔乐之前回忆了一下剧情,已经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根本懒得审问他。

    他真的对陈乐毫无价值。

    只是看到他脸上的嘲讽之色,陈乐不禁有些心软,想到他要死的不明白,还是有些替他感到伤感的。

    犹豫了一下,陈乐开口道:“我没有让她吓唬你的意思,燕人,无非是你们那位英明的太子,正面对敌,实在无法击退廉颇,想借此机会,假扮找人刺杀我,好嫁祸给赵人。一旦秦人派兵攻打赵国,廉颇自然只能从燕国退兵。”

    邓甲:“……”

    他一脸的不敢置信,实在不明白,陈乐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做个明白鬼,至于我为何会知道,就无可奉告了。一路走好。”陈乐对邓甲说道。

    燕国太子丹因廉颇围困燕国京城,他只能苦守,无力解围,唯有使出一些阴谋诡计。因此派手下徐夷乱率领三千勇士,冲出重围,分散秘密潜入赵境,希望制造混乱,令赵人自动退兵。

    于是先有刺杀龙阳君一事,败后又把被他们收买了的齐人杀死,好嫁祸田单。

    此计不成,又生一计。

    太子丹交游广阔,深谋远虑,在各国均有被他收买的眼线,得知陈乐被派出使魏国,立即通知藏在赵境的徐夷乱,命他设法扮作赵人袭杀陈乐。

    陈乐代表的是庄襄王,若中途被杀,秦人绝不会坐视不理,只要秦人对赵用兵,燕人京师之围立即自解,这一着确是厉害的很。

    让安妮安排了邓甲之后,陈乐再度回到营帐,同纪嫣然她们有说有笑一阵后,让她们去乌廷芳的营帐等着,他一会儿过去。

    他有些事情,要与肖月潭他们谈。

    命乌延将肖月潭、吕雄等人请了过来。

    没有任何隐瞒,陈乐开门见山,将太子丹的计策,同他们说了一遍。众人不及惊讶他只花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让邓甲招供,就已被这消息震惊了。

    这些燕人在此地行凶,全无顾忌,而反观他们自己,此事又不敢惊动赵人和韩人,以免再横生枝节,实在头痛不已。

    尤其除了徐夷乱这批人外,说不定阳泉君的人又与韩人勾结来对付他们,以他们这过千人的浩荡队伍,在对方有心偷袭下,目标十分明显,简直无处可逃。

    肖月潭他们商量了一阵,也没有商量出什么好办法。

    屈斗祁提议道:“眼下我们既已知道徐夷乱的人藏在对岸一处山头之中,不若派些人手暗中潜过去,摸黑夜袭,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八十四章 另有图谋?

    陈乐没有说话,肖月潭已抢先道:“此事太过冒险,我早听过此人之名,善用兵法,必会派人密切监视我们。而且邓甲失踪一事,一定会令他生疑,对方人数又是我们的三倍,这么做和送死毫无区别。”

    吕雄这会儿表现出了他的无能,只见他脸青唇白,颤声道:“不如我们立即连夜离开,留下空营,等燕人发觉时,早已追不上了。”

    他的提议其实全无问题,甚至眼下可行的办法之一,但他作为将领,竟然被一条消息吓成这样,实在令人鄙夷。

    陈乐说道:“走是肯定要走了,但怎么走却需从长计议,我们有上千人的队伍,即便行动迅速,但由于有大河阻隔,迟早会给他们追上。”

    “最糟的是我们无论进入赵国又或者韩境,都必须小心翼翼,派人探路,以避开赵韩之人。因此路线必定迂回曲折,行军缓慢,以徐夷乱这等精明的人,势必可以轻易追上我们。”屈斗祁也附和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乌延开口道:“我有一个提议,就是化整为零,兵分多路,如此敌人就不知该追哪一队才好,我们逃起来亦灵活多了。”

    众人均沉默起来,认真想着他的话。

    陈乐断然道:“这是唯一的可行之法,就这么决定好了。”他真正的想法,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雨雪越下越大。

    但即便如此,好似也掩饰不住,荒野内的杀机。

    就此定计。

    这次无论是屈斗祁又或者吕雄,都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这让陈乐眼底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

    在暗黑的雪野里,使节团全体快速行动,拆掉营帐,准备行装。

    肖月潭、李斯等人和十多名乌家子弟伏在岸边,观察着对岸的动静。

    黑沉沉的山林处,一片死寂,如果不是抓到了邓甲,又由他“口中”知悉了敌人的布置,真的很难令人相信,有多达三千名心存不仇的敌人,正虎视眈眈的埋伏在一旁。

    肖月潭冷哼道:“为了解赵人之围,燕人实在太不择手段了。”这话怎么说呢,就只有你是人,燕人就不是人了?

    靓仔乐的格局,显然要比他大出很多。

    陈乐还未开口,这时,吕雄来禀报道:“太傅,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启程了。”

    闻言,陈乐毫不犹豫的下了出发的命令。

    一千多秦军立即分作两组,每队五百余人,牵马拉车,分别朝上下游行进。

    纪嫣然诸女和三百名吕府家将,则悄悄摸黑退入红松林内。

    黑夜里,车马之声,不住响起,难以掩饰,破坏了雪夜的宁静。

    乌延望着对岸黑漆漆的一片山林,笑道:“如果我是徐夷乱,此刻必定非常头痛。”

    肖月潭沉声道:“他会中计吗?”

    “很快就会知道了。”

    由于黑夜里难以辨认方向,行军慢如蜗牛,一个多时辰后,两队人马才分别远去。

    按照计划,二十天后他们会在赵韩之间的沁水旁的羊肠山会合,如果到时等三天仍不见人,就不必再等,而是朝齐赵间的另一大山横龙岭进发。

    秦军训练精良,人人擅长骑射,人数又大减,大大增加了行动力,在这等荒野摆脱追兵,应是易如反掌。

    乌延忽然低呼道:“有动静了。”

    只听对岸一处山头传来异响,马蹄声接连响起,接着亮起了数百火把,两条火龙沿河岸,往上下游追去。

    见状,众人都明白,徐夷乱知道行迹败露,再无顾忌了。

    “乌俊,你过河探察形势,如果敌人真的走的一个不剩,明早我们立即渡河。”陈乐吩咐道。

    乌俊领命,率着十余名乌家亲卫,把早摆在岸旁的两条木筏推入水里,撑着朝对岸而去,李斯和肖月潭两人也跟着去了。

    燕人这支突如奇来的伏兵,确实令他们手忙脚乱了好一阵,不过此刻事情终于暂时应付过去了。

    一边的乌延正要说话,忽地目瞪口呆看着前方,神色剧震道:“不好…”

    顺着他看的方向,只见红松林处忽的亮起漫天红光,数以千计的火把,呈现扇形由丛林边缘迅速迫来,喊杀声由远而近,来势惊人。

    “终于来了。”陈乐在心底说道。

    这队人马,因为之前想起剧情,他已知道他们会出现,而不久前,他也收到了安妮的提示。

    但他拒绝了安妮说提前解决他们的提议。

    他得让包括肖月潭在内的人,看到一些真相。

    乌延他们大概是想起了,这些十有八九是阳春君派来对付他们的人,顿时大惊失色,拔剑朝远在半里外的红松林狂奔过去。想弄清楚敌人的情况。

    来犯者兵力至少有五千人,无声无息地由密林潜行过来,直到遇上了吕府家将布在外围的岗哨后,才明目张胆狂的攻了过来。

    他们从一开始,就把密林和上下游三面完全封死,留下唯一的生路,却被大河所阻,根本无法逃离。

    如此天寒地冻的时节,跳下河水里逃生,和自寻死路全无分别。

    足见对方存着一个不留的狠毒心思,应当是害怕留下什么把柄,如此处心积虑,待到这最佳时机,才对他们痛下杀手。

    杀声震天,纪嫣然指挥着众家将,护着乌廷芳等女以及蒙武几人,仓皇朝大河逃去。

    乍一看,如果不是林木阻隔,地势又起伏不平,外加乃是夜深,使敌人箭失难施,他们即便是想逃远点都不行。

    但实际情况是,那些追赶他们的敌人,只有声音传来,想靠近他们十丈之地,比登天还难。

    靓仔乐即便想要让肖月潭他们看清一些事,也绝不可能让纪嫣然她们涉险。

    有五号她们暗中保护着她们,纪嫣然等女,真是连头发都不会掉一根。

    数不清的敌人由四方八面涌过来,吕府家将虽人人武技高强,临死之际更是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武勇,但奈何人数悬殊太过巨大,仍是纷纷不敌倒地。

    出林不久,护着乌廷芳她们的一名吕府家将,忽的一声惨叫,被一支长箭射中后背,倒在了草丛里。

    乌廷芳诸女齐声悲呼。

    纪嫣然最为冷静,一手拉住呆滞的赵倩,大声道:“快随我来。”她们穿过疏林,往一个小丘奔上去,另一边就是河旁的高地了。

    她们身旁这时只剩下百多名家将,其中一半回头迎敌,另外六十多人护着她们且战且退,朝山丘冲去。只可惜雪坡难走,他们全力狂奔,速度也十分缓慢。

    后方全是火把的光芒,把山野照得一片血红。

    横里冲来十多名身穿猎民装束的敌人,吕府家将杀红了眼,手上长矛横挑直刺,连杀数人,冲破了一个缺口。

    这时一人横切而来,突破了吕府家将的护卫,飞快朝紧随着纪嫣然的赵倩狂奔而来,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女性便就手下留情。

    只听他一声大喝,刚举起手中的长剑,就被一根箭失射中,瞬间毙命。

    在他身后,还有百余人,亦瞬间被箭失命中,因为箭失的速度太过恐怖,他们走的全无痛苦。

    冲吕府家将,他们或许还有机会,冲纪嫣然她们,无异于自寻死路。

    吕府家将显然都被这一幕吓坏了。

    乌廷芳几女面面相觑后,随即醒悟过来道:“是郎君…”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捂住嘴巴不再说了,听得附近的吕府家将:“???”

    但乌廷芳的意思很明显,她显然不愿在他们面前,暴露陈乐又或者乌家的秘密。

    不过不管如何,这些人一死,吕府家将的压力,立马减轻了不少。

    更令他们惊喜的是,陈乐已经带人过来与他们汇合了。

    看了他们一眼,最主要的是看纪嫣然她们,见她们毫发无损,就连俏脸上,也没有沾染太多恶斗的疲累和惊慌,陈乐沉声道:“渡河!”

    “是!”

    众人立马响应。

    追兵自然不可能放任他们逃走,但追的最紧的一批人,连对手是谁都没有看过,数百人就尽数殒命。

    等后面的人赶过来时,河面上早已失去了陈乐他们的行踪了。

    ……

    “亡命”数日后,陈乐从纪嫣然她们的房中出来,步入不远处的院落时,只见一弯明月之下,肖月潭负手仰望夜空,神情肃穆。

    陈乐装出些许惊讶,走到他身边道:“肖先生睡不着吗?”

    肖月潭像是早知他会来一般,仍旧看着夜空,长叹道:“我这人最爱胡思乱想,晚上尤甚,因此平素最爱搂着美女入睡,免得想些不该想的事,今晚老毛病又发作了。”

    这…

    刚和一众美人睡完的陈乐,面上多少有些尴尬,开口问道:“肖先生在想什么?”

    肖月潭摇头苦笑道:“我在想吕爷,他自从成了右丞相后,便就变了很多,使我很难把以前的他和如今的他联系起来。”

    呵?

    说的云里雾里,实际上是对吕不韦产生了怀疑了吧?

    “我只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才是最真实的人性。”陈乐幽幽道。

    “听太傅的语气,对吕爷似没有多大的好感?”肖月潭说道。

    陈乐在心底笑了笑,没有说话。

    没有等到陈乐的答桉,肖月潭也没有气馁,说道:“太傅和吕爷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我可以完全信任太傅,但吕爷,我和图爷虽然算是他心腹,可是对着他时却要战战兢兢,唯恐惹怒了他。”

    “而且吕爷扩展的太快了,初到咸阳时,食客门生只有七百多人,如今人数已超过了五千,怎能不招秦人之忌,先前我们在松林遇袭,正是因此而来。”肖月潭叹息道。

    陈乐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翌日。

    一行人再度出发,朝横龙岭行进。

    连续赶了二十多天路后,横亘于齐赵交界处的横龙岭,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在地平的边缘处,远远的看过去,它的峰顶积满了白雪。

    一路上众人均心事重重,只有陈乐和纪嫣然等人,心情稍微轻松一些。但受到周围人的影响,众女亦难展欢颜。他们这支使节团,再没有刚从咸阳起程时的热烈气氛。

    即便偶有交谈,谈的也都是有关如何隐蔽行踪,或对追兵展开行动等等的计议。

    走到半途时,他们已甩掉了敌人追击的轻骑。

    一行人中,尤以肖月潭出奇的沉默和满怀心事。

    自那晚陈乐与他闲谈之后,他就变成了这样,好似有诸多事藏在心里,难以启齿。

    陈乐看到只当没看到,完全没有打探究竟的意思。

    黄昏前,乌俊和乌家几名子弟,以及闲不住的蒙武几人,打了野味回来。他们架起柴火烧烤,心情终于松快了一些。

    为了避免暴露行藏,天色变黑后,他们都不点灯或生篝火,在这深冬时节,无疑是件十分令人难以忍受的事。

    这期间,肖月潭拉着李斯,到了靠山处的一个小瀑布旁说话,神色凝重。

    不久后,李斯去而复返,走到了陈乐几人面前,请他们过去。

    乌延朝陈乐看了看,在等陈乐的指示。见陈乐起身,乌延二人连忙跟上。

    他们很在李斯身后,到了肖月潭所在的地方,他们到的时候,肖月潭出神的望着飞流而下的清泉,双目神色复杂至极。

    李斯摇头叹了一口气。

    见状,乌延忍不住问道:“发生了何事?”

    肖月潭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陈乐几人,无比感慨道:“那晚我不是告诉太傅,我最爱胡思乱想。只恨我愈想下去,愈觉得自己不是胡思乱想,而是答桉与否,就在那里。”

    说着,他勐的伸手,指向远方的横龙岭。

    李斯也悲愤道:“刚刚肖老找到在下,对红松林遇袭一事反复推演,发现了很多疑点。最后我们得出了一个非常令人震惊的结论,恐怕我们都成了吕相国的牺牲品了。”

    陈乐神色平澹,乌延他们却都惊呆了。

    看到陈乐的表情,肖月潭凝重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一分,他说道:“其实今趟出使,应是一份优差。六国根本一直在互相倾轧,尤其齐楚谋赵一事,怎么也能令他们难以联成一气。”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出使一事只是多此一举,何况吕爷竭力如此,不过是为了培养自己的族人和威望而已。”

    “想通了此点,吕爷最终却把这大好的让族人立功机会,平白送了给太傅……就有些不符合吕爷的行事风格了。”

    陈乐笑道:“除非吕相另有图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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