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很公平
“不如进去再说?”说话的是过德诚。
陈乐想也不想便拒绝,道:“里面乱。”
听他拒绝,过德诚面上没有任何不快,开口说道:“钱是武行出的,费了周折找到杭城的青龙会,就是怕人知道。消息我给你了,望你尽快动手。”
陈乐和二冬的约定,只要查出是谁废了上代柳白猿的双腿,他就帮她杀杨乃兴或者付买消息的钱。
过德诚看似没头没尾,但实际说的就是这个。
而他说的尽快动手,不是让陈乐去给柳白猿报仇,是尽快杀了杨乃兴。
青龙会?
那个传言替青龙会做事的人,不成功就得死的那个青龙会?
电影里没有揭露上代柳白猿的腿是谁废的,所以陈乐也不确定过德诚这则消息的真假,但从他内心来说,他不太相信是真的。
陈乐说道:“这是我和她的事。”
话音一落,他看向一言不发的二冬。
“是谁都一样,消息已经给你了,你想赖账?”过德诚皱眉道。他这副态度,愈发让陈乐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不过陈乐没有在真假上纠结,而是说道:“那你报个价。”
“报价?”
“人我杀不了,你觉得消息值多少钱,我付你钱。”陈乐说道。不提他已经和匡一民达成交易,就算没有,陈乐也不可能替他杀人。
“你在耍我?”过德诚的脸色有些难看。
“看来还是不一样。我一早就和她说过,一旦我不能杀人,会付一笔买消息的钱。”陈乐淡淡道。
过德诚没有向二冬求证,因为陈乐这个时候说出来,就一定是真的。他冷声道:“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不喝酒。”
话不投机,多说无益,过德诚冲旁边道:“带走。”
闻言,除了二冬,其他两人朝陈乐走了过来,他们和站在中间的过德诚形成合围之势,使陈乐绝没有地方可以逃走。
袖中有箭,空间有枪,最主要是后者,别说他们三个围着,就是人数上再翻一倍,他们也留不住陈乐。
但那样,陈乐大抵就只能离开这儿了,想去拜访罗锦城的想法,势必会落空。而让陈乐郁闷的还有,在电影里,二冬明明可以算是自己人来着,眼下怎么站在对立面了呢?
就因为没有睡?
若真是如此,双喜因为睡了,所以多出一个帮手助力,而自己没有,倒也合情合理。
自己不曾对她出过力,那她不对自己出力,这很公平。
一边权衡该怎么做,陈乐一边往房里退,不动枪的情况下解决他们,当然是最好的。
“你们是什么人?”一声呵斥打断了陈乐的思路。那人再次冷声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矛盾,有问题出去解决,不准在这里生事。”
这姑娘还真是个喜好打抱不平的人。
只是听她的口气,这间酒店和她有关?
听到声音,过德诚扭头看清来人,冷肃的面容上多了几分忌惮,说道:“陈掌柜,此人与大帅吩咐的事有关,我们抓了人就走,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惊扰到其他人。行个方便。”
过德诚投靠了刘大帅也就是自家老爷的亲兄弟,陈忠是知道的,所以他为难的朝身边的女子看了一眼。
顺着他的目光,过德诚等人俱都看到一位顾盼生姿的俏丽女子,姿容上乘,身材窈窕。她是刘家独女,刘图南。
她看向过德诚,语气有些不耐道:“他是我朋友,有什么事,我会向二叔解释。现在请你们离开这里。”
陈乐当然不是她朋友,几个钟头之前,身穿一袭劲装的她,还大骂陈乐无耻来着。
惊讶的不止陈乐和过德诚,连陈忠也很费解,因为刘图南一开始让他过来,只是将他们全部赶出去,不准在酒店惹事而已。
怎么突然成了朋友了?
但主人家的事,他一个下人自是不便过问。
过德诚走了,带走了扭头看了陈乐一眼,欲言又止的二冬。
陈忠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
房门口瞬间就只剩了两个人,陈乐打量了一番眼前若是穿旗袍也一定十分好看的姑娘,感谢道:“我叫陈乐,谢谢。”
“不用,我一开始只是想把你们全部赶出去,省的碍眼,但没想到我二叔要抓你。行了,你赶紧收拾东西走吧,他们如果再来,我也帮不了你。”刘图南完全没有和陈乐多说的意思,丝毫不为陈乐的盛世美颜所动。
陈乐差不多明白了,她应当是位看不惯家中长辈行事的叛逆少女,所以虽然厌憎自己这样的无耻之徒,却还是帮了自己一把。
看来这里是住不成了,陈乐试探道:“我付了半个月的房钱…”
“我会让人退给你的。”
“谢…”另一个谢字尚未说出口,想到她说不必谢,陈乐摇头道:“我进去收拾一下就离开。”
……
“现在怎么办,谁去杀杨乃兴?”出了酒店,二冬就忍不住朝过德诚问道。她之所以选择和过德诚合作,就是为了杀杨乃兴。
过德诚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面无表情道:“这件事指望不上他了,以后再遇到,直接杀了吧。剩下的,明日我会自己动手。”
他终于还是决定自己去杀杨乃兴了。
原电影里,他对匡一民说,“敬你是师父,我不用特务手段,你我以功夫赌杨乃兴死活。输了,要认账。”
结果他输了,然后用特务手段,杀了杨乃兴。
不止如此,他还想一并杀了鲜果店里的双喜,最终双喜被炸断了腿,他也死在了双喜的箭下。
他应当是双喜学了一身箭术之后,杀的头一个人。连当初那个恶霸都没杀的双喜,一箭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夜。
月亮被云层挡住了,也没有风,不是极适合杀人的天气。
因为没有风,血腥味不容易散去。但一身黑衣的陈乐没这么多顾虑,过德诚对他起了杀心,他感觉的出来,所以他准备先下手为强。
就算没有过德诚临走时那道饱含杀意的眼神,只从电影来看,过德诚在枪杀杨乃兴的同时还炸了鲜果店,陈乐也会对他有所提防。
第十一章 枪出如龙
过德诚的宅子。
以陈乐强悍的身体素质以及被老人逼着在悬崖峭壁健步如飞的残酷训练,翻过眼前两米高的院墙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刚一落地,陈乐就见一道黑影朝他扑了过来,是一条狗。
嗖的一声,后院机警的大黑狗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一道利箭贯穿喉脑,呜咽两声就断气了。
这条狗在临死前都没弄明白,陈乐手里的弓箭是如何出现的。和它有一样疑惑的,狗可能很少,但人就有很多。
穿过庭院,陈乐原本打算找地方爬上屋顶,从耳房一路寻到各个厢房,待找到过德诚的位置,再想办法动手。
但现在却没有这个必要了。
因为院前的一方空地,有人正在练武,只看身形,陈乐就确认人是过德诚无疑。
过德诚已决定明日挑战匡一民,用胜负赌杨乃兴的死活,眼下算是临阵再磨一磨枪。匡一民给他的压力,不只是一句师父而已。
十年前那个祸害武行的男人,是很多武行人心里的大山。
所以过德诚才会明明跟匡一民学枪,却偏想悟出新的东西。拳怕少壮,棍怕老郎,用匡一民的东西打败匡一民,不说绝对不可能,但过德诚没有信心。
好在他早已悟出了自己的东西,他可以凭借自己对武道的理解,打败匡一民。
陈乐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但有些感慨,心道:“果然每个人想获得成功都不容易,哪怕他是个毫无原则、心狠手辣的小人。”
说完,箭已在弦上,他今晚只打算用两根箭矢,一根已用来杀狗,这是仅剩的一根。也用来杀“狗”。
弓弦拉满,嗖的一声,利箭已射出。
过德诚只听到一声破空之音,瞬间觉察危险,但不等他辨明危险来源,利箭已射中他的小腿。
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的过德诚,顾不腿上疼痛和身上惊出的冷汗,盯着那道从暗处走出的身影道:“柳白猿?!”
本来一箭就可以杀了他,但陈乐没有。
“是我。”陈乐大方承认,同时说道:“你几次三番想利用我,我只好来一趟,跟你说一声,你还不配。”
过德诚咬牙道:“我不配,就凭你不敢主持公道,只敢背后伤人?”
“早知你不会甘心,势必会这么说。好,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我比枪。你赢了,我转身便走,绝不食言。”陈乐淡淡道。
腿上的疼痛稍稍缓和了一点,但过德诚的脸色并未就此好看几分,他现在十分后悔,当初为了苦心钻研枪术,为防打扰,他独居于此。以至于此刻就算想呼救,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比枪?”过德诚冷冷的看着陈乐。
陈乐点点头,说道:“我学枪不到十日,你伤了一条腿,尚算公平。而且,你我可算枪出同门。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要不要比,决定权在你。”
“没想到堂堂柳白猿,会拜一个曾经祸害武行的人为师。我答应了,就跟你比枪,生死各安天命。”
即便伤了一条腿,以过德诚在枪术上的浸淫,他连匡一民都有信心打赢,何况一个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陈乐。
他的头一句绝不是废话,身为柳白猿,就该替武行主持公道,这是柳白猿的天命。是不屑与匡一民之流为伍的。
陈乐听了他的话,若是心性受到影响,枪还未比,过德诚就已占据了上风。
只可惜陈乐从来不是柳白猿,即使他是,他也不会把过德诚的话放在心上。
接过过德诚踢来的长枪,比斗一触即发。
双枪交汇,过德诚的小腿伤了影响发力,但他却没有选择闪避,反而抢先出手。枪身下压顺着陈乐的枪身滑下,枪尖直指陈乐的肩膀。
但滑了不到一寸,枪身就被一道重力弹开,猝不及防之下,过德诚险些握不住手里的长枪。而之前只是扭了一下腰胯的陈乐没有反攻,反而退守,静待过德诚的下一次攻击。
十几次后,过德诚双手虎口俱被震的生疼,他用力握住枪身,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在拿我练枪?”
“我说过了,我学枪不到十日,一朝遇到你这样的高手,不拿来磨枪,实属可惜。你之前拿话激我,我拿你磨枪,很公平。”
“你少跟我提公平!”低喝一声,过德诚忍住小腿疼痛,脚下一错,身子矮下去半截,长枪倏地抢攻,直指陈乐心口。
面对他凌厉的攻击,陈乐不慌不乱,手里的长枪贴上,顺势往外一拨,震开过德诚的枪头。而这一次,他没有停下,双手握着枪身猛的往前一送。
长枪迅疾而出,过德诚只觉眼前一花,银色的枪尖已经刺入他的胸口。
过德诚发出一声闷哼,用枪身支撑着,强忍着没让自己倒下去,不甘道:“你枪上的力道,为何如此古怪,噗。”
枪头也染上了血迹,再看吐血的过德诚,陈乐没有隐瞒,说道:“我凭这股力道射箭。你本不必死,何必招我。上路吧,一路走好。”
啪。
这是过德诚手里的长枪摔在地上的声音,陈乐的话一说完,就刺穿了他的胸口,没有丝毫手下留情。
过德诚死了。
原电影里那场精彩的师徒大战便不会有了,但杨乃兴会不会就此逃过一劫,陈乐就不知道了。
这也不是他关心的事。
和月牙红第一次住的旅店。
从鹏来大酒店搬出来之后,陈乐就又住到了这儿。月牙红也在,是陈乐从催贵园里,把她接来的。
在和过德诚比枪之前,陈乐已先和她比过一场枪。
这两场,皆是陈乐胜。
所以陈乐换了衣服回到旅店,又脱了衣服摸上床后,被子里的月牙红不止柔软暖和,身上更是不着寸缕。
“这才几点,你就醒了?”极为困难的睁着惺忪的睡眼,月牙红嗔道。
“我想了想,三局两胜,你不该轻言认输,再比一场。”
“……”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月牙红被杀的溃不成军,一泻千里。
第十二章 助人为乐
一夜无眠。
杀过德诚引起的争端和麻烦,都和陈乐无关。
翌日,陈乐带着准备好的拜帖,在路上好心人的指路下,找到了位于县城西边的刘家,来拜访太极名家罗锦城。
“拜访罗老爷,你是武行人?”刘家门子拿着拜帖,看了陈乐一眼。
罗锦城自打住进刘家起,就陆陆续续有武行人前来拜访,这对刘家来说虽然说不上荣耀,但似乎足以说明刘老爷识人眼光不错,结交了一位高人?
拜访的人多,陈乐前来拜访的行为就不足为奇,但他实在太年轻了,和之前来的那些老成持重的武行人相比,就有些出奇。
陈乐点头,笑道:“只能算半个,还烦劳这位大叔帮我通报一声。”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宅子里那位名家,对谁都是如沐春风的笑容,刘家门子也只是照例问问,本就没有拿捏陈乐的想法。
所以门子又瞥了陈乐一眼,说了句那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跑,就拿着拜帖进去了。
罗锦城一生有很多习惯,有好有坏,但总的来说,还是好习惯多一点。不然以他花甲之年,很难脸色红润,走路如风。
就像他画仕女图,往往连最细枝末节的地方也不愿放过,说是为了练眼力和耐性。又比如他清晨必定喝一杯驼奶,然后才决定是不是打一趟拳。
门子进来的时候,罗锦城刚喝完驼奶在净手。
他笑着从门子手里接过拜帖,他脸上的笑容,让刘家门子顿生亲切。
门子分神之际,只见罗锦城已打开了拜帖,待他看了内容之后,他眼底射出的亮光让门子很难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老人。
这种光芒,门子觉得自己只有在年轻的时候,看到大胸脯、大屁股的女人的时候才会有。
就像偶尔见到跟在罗锦城身边,那个不知道是徒弟还是妾室的女子。
她来的时候,门子虽然不敢多瞧,但事后回忆起来,还是会忍不住会冒出这种光,然后夜里辗转反侧。
“请他到偏厅,我换身衣服就过去。”收好拜帖,罗锦城犹豫了一下说道。
竟然还要换身衣服,足见罗锦城对此人的重视。门子立时想到,眼下等在门口的陈乐怕不是哪家豪绅权贵的子侄,幸好自己待他没有不妥之处,否则对方若是记仇,自己这大好的差事,怕就做到头了。
心里想着这些的门子,在罗锦城没有其他吩咐之后,当即快步离开,朝门口赶了过去。生怕叫陈乐等着急了。
罗锦城活了大半辈子,既是名家,就免不了和人打交道。见的人多了,也就练就了一身看人的本事。
他只瞥了一眼刘家门子匆忙的背影,就洞悉了他的心思。不禁有些感慨,连个门子都如此伶俐,就难怪刘家这两年气势惊人。
门子很快就到了门口,朝陈乐道:“罗老爷请您进去,这边请。”
他先前的态度便就不算恶劣,所以他此刻有些热情,陈乐也没觉得有多奇怪。
偏厅。
说是偏厅,恐怕一般人家的正厅也比不上这里。罗锦城只是客人,所以里头物件显然都是刘家人布置的。
和陈乐想象当中的奢靡不同,厅里挂着名家山水,桌案上摆放着官窑花瓶,处处透着雅意。
大抵是投其所好?
但能拿出一套宅子,一屋子的珍玩来投其所好,刘家的底蕴可见一斑。
“您在这儿坐着,罗老爷一会儿就到,我先去给您沏杯茶,您稍等。”陈乐点点头,没有过多客气,他在思考一会儿见着人,是开门见山还是迂回曲折。
“您的茶,当心烫。”
上好的茶叶,汤色微绿,细看能看到根根竖起的茶叶上,细白的茸毛。是白茶?
陈乐喝了一口,味道很淡,对他吃惯了海鲜的重口味而言,几乎尝不出此茶的真谛。
不到盏茶的功夫,罗锦城到了。
他一张国字脸,身姿挺拔,脚步轻盈,一点不像年过半百的老人。陈乐在打量他,对方同样也在打量陈乐。
“柳白猿?”这么年轻,饶是罗锦城也觉得惊讶。
以己度人,他四十岁在太极上才有所成就,但他不觉得有人会冒充这个名号,因为太容易被识破,完全弊大于利。
陈乐给他的那封拜帖里,署名写的正是柳白猿。
陈乐点点头,说道:“教我箭术的老人,是上代柳白猿。但我学成之后,未替武行主持过一次公道。”
听懂了他的意思,罗锦城奇道:“为何?”
在他想来,以陈乐年纪,正是对江湖充满向往,渴望功成名就的时候,不明白他为何会放弃做柳白猿。
“心慌。”陈乐满脸真诚的说着假话。
罗锦城蹙眉道:“你学艺未成?”
“青出于蓝。”一句说完,陈乐又拿出老生常谈的说辞,道:“主持公道,就是得罪所有人,就要过逃犯一般的生活。我年轻,耐不住。”
一句年轻,听的罗锦城眼底闪过一些奇异的神采,他问道:“那你此番找我是?”
“跟您学拳。”权衡之后,陈乐还是决定开门见山。
行就行,不行就算,没必要耽误时间。
“你可知我有多久没收过徒弟?”罗锦城看着陈乐,缓缓说道。
陈乐摇头。
“我一生收过三个徒弟,入门最晚的,距今已有七年。入我门下,你就再做不得柳白猿了。”罗锦城一脸正色道。
“师父。”陈乐俯身便拜,十分干脆。
罗锦城怔了一下,摆手笑道:“好,你作为我的关门弟子,待我挑选吉日,再行拜师礼。”
“一切谨遵师父安排。”陈乐应道。
谈完了最重要的事,罗锦城关心道:“你住在哪里?”
“县里的大龙凤旅店。”
“你不是本地人?”
“魏村人氏,据县城二十多里地。”
罗锦城说道:“如此的话,你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这样我教你拳法也方便些。对了,你柳白猿的名号不能用了,可有姓名?”
这话说的,行走江湖,谁没有个十八厘米…的名字了。陈乐说道:“陈乐,耳朵陈,助人为乐的乐。”
“助人为乐…甚好,甚好。”罗锦城喃喃自语道。
第十三章 大喜之日
对搬进宅子这种事,陈乐是拒绝的,因为这意味着他和月牙红没羞没臊的日子,就要戛然而止。
而有些事一旦开了头,想停下来是很难的。
白嘉轩教训儿子白孝文说,你要是连炕上那一点豪狠都使不出来,我就敢断定你一辈子成不了一件大事。
他可不是劝儿子努努力给白家添丁,是白孝文初通男女之事,就停不下来,白家人担心年幼的白孝文坏了身子。
白孝文照做了,后来身子出了问题,和这些压力规矩是分不开的。
所以对这个道理,陈乐只认同一半,人生得意须尽欢,在炕上也一定得豪狠。
“这里我住不惯。”没有更好的理由,陈乐只能硬着头皮回了一句。
罗锦城淡淡一笑,说道:“住这里和学拳的道理是一样的,只有你去适应,拳法是没办法适应你的,否则拳就学不成了。”
非住不可?
陈乐也不知他一定要让自己住在这里,是真的为了教拳,还是其实只是顺口一说,但听到自己拒绝后,为了师道尊严,这件事就变了味道。
几个小时后,陈乐就搬进了刘家这座宅子,五进的大宅,安置他一个人十分轻松。至于这段时间发生了几场枪术比拼,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管家向刘仁安禀报罗锦城有一个徒弟要住进刘家,老爷子连眼皮都没抬,就同意了。
连那一屋子的珍玩都拿来投其所好,罗锦城身边多一个伺候他的人,刘仁安是真的丝毫不在意。
就在管家要告退的时候,刘仁安突然道:“去将罗先生请来。”
“是,老爷。”
以管家对刘仁安的了解,他此时找罗锦城,绝不会是为了陈乐的事,但刘仁安不说,管家自是不敢多问。
只应了一句,就赶紧去罗锦城所住的院落了。
……
罗锦城很快到了。
和罗锦城相比,刘仁安就像一个乡野富家翁,气质气势都差了许多。但这到底是刘家,刘仁安占了主场优势,勉强能掌控住局面。
他笑道:“福伯,去给罗先生看茶。”
“罗先生,过德诚死了。”到底心中有事,刘仁安不像罗锦城一般气定神闲,呷了口茶后开口说道。
独自住在刘家,又不是自己的地盘,刘仁安不说,这事罗锦城确实还不知道,他皱眉道:“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他死在自己家里,据说是与人比枪不敌,死在了对方的枪下。”刘仁安说道。
这年月的验尸水平还是差了些,或者说检查的人就是走走过场,不然应该知道,过得逞小腿上的伤,不是枪伤,而是箭伤。
“枪?”过得逞的枪术,罗锦城还是知道一些的。在这一县之地,在枪法上能胜过过德诚的屈指可数,所以罗锦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匡一民。
难道是匡一民发现了过德诚要对杨乃兴不轨,所以主动出手?罗锦城捧着手里的茶杯,一时也不太确定。
刘仁安点头,问道:“这只是一件小事,人死就死了,他办不成的事,大帅已经派其他人去办了。大帅还问,那件事情,罗先生考虑的怎么样了?”
刘仁安与刘大帅是亲兄弟,并且是刘大帅的长兄,但在旁人面前,却坚持称刘仁全为刘大帅。
“已有了眉目。”罗锦城淡淡道。
“好,好。我会如实禀告大帅,相信大帅一定会很高兴。”
从书房出来,罗锦城脸上挂着一道淡淡的笑意,旁人都以为刘仁安是仰慕他才与他结交,但实则如刘仁安这样的精明乡绅,若自己对他无用,又怎么安排自己在刘家白吃白住?
毕竟罗锦城一人这些日子的花销,足够刘仁安再养一房妾侍。如果不是另有所图,他刘仁安凭什么要养罗锦城,而不是娶一房美艳听话的妙龄女子?
罗锦城回来的时候,看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陈乐一脸局促,而他对面的人也沉默着,两人看起来都有些不自在。
她也许是真的,但陈乐肯定是装的。
“你来了。他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叫陈乐。陈乐,她是你师姐。”罗锦城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尴尬,替他们介绍道。
与陈乐相对而坐的女子站起身回道:“今天的课业做了调整,取消了美术课,学生们都已经回家了。”
闻言,陈乐心底有些惊讶,这个气质更接近美人鱼里的若兰而不是长江七号里袁老师的女子,竟然是个美术老师?
应当是注意到陈乐的神色,罗锦城说道:“她是我的学生,跟着我学绘画。我除了拳术,年轻时还曾跟着宫廷画师学过画技,若不传下去,老祖宗这门手艺就断绝了。”
断绝一事大抵是无稽之谈,但陈乐自然不会对他这种名家口吻提出质疑,很少认真的点了点头。
“若兰,你们虽然学的不同,但都可算是我的弟子,往后要多亲近。”罗锦城看向她和陈乐,微笑说道。
她也叫若兰?
两人相互看看,俱都对罗锦城点点头。
……
三日后,晴空万里,诸事皆宜。
今日,罗锦城邀了县城许多乡绅及武行人士,正式收陈乐为徒,并宣称陈乐是他的关门弟子。
一时间,无数人恭贺陈乐,恭喜羡慕亦或只是说几句客套话的都有,陈乐一一客气还礼。
罗锦城睡得早,陈乐则溜了出去,大喜之日,自然要做些爱做之事。
是为…大喜之日?
“你为何要拜他为师?”享受过陈乐的喜悦之后,趴在他胸口的月牙红不解道。她十年前就跟在匡一民身边,见识过太多的武行人,对罗锦城这样的名家全无好感,并不奇怪。
“学拳。”摩挲着她的粉背的陈乐说道:“无论如何,一县之地,太极拳法造诣上能胜过他的,应当绝无仅有。”
月牙红点了点头,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她又问道:“你还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三个月内,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
“嗯~”
“你想去哪?”
“去天津,我是那里的人。”起落之间,月牙红咬牙说道。
天津吗?
第十四章 练拳、模特
翌日。
罗锦城开始教陈乐学拳,先教口诀,再练招式。同时,每天的驼奶多了一杯,是替陈乐准备的。
关于喝奶,陈乐心里一开始是拒绝的。两个男人一起喝酒,大抵没什么古怪,但同坐一桌喝奶,就十分别扭。
但随即想到,罗锦城那套只有人适应拳法,没有拳法适应人的理论,陈乐又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不是真香,是因为说了多半也没有任何作用。
罗锦城除了每日教陈乐练拳,每周一三五三天,还会教李若兰画画。所以陈乐和她碰面的频率非常高,几番接触下来,二人的关系虽说不上亲密,却也比之前强出不少。
陈乐学拳的时候,杨乃兴已经死了,是被不喜欢吃水果的二冬带人枪杀的,可见刘大帅并没有因为过德诚的死,就放过一个心腹大患。
唯一让陈乐惊讶的,是杀人的竟然是二冬。不过随即想到她和杨乃兴之间的仇怨,似乎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陈乐不是匡一民,对杨乃兴的死,他没什么看不开的。他只是在想,匡一民接下来又会去哪,是另觅人选还是就此归隐?
对二冬显然是好事。
人不能总活在仇恨里,她还年轻,应当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只可惜她满腹心事,胸口却依旧一平如洗,眼下仇报了,于情于理,都再没有崛起的机会了。
想着心思的陈乐忽听罗锦城道:“陈乐,拳法之道讲究一张一弛,接下来我不教你新的,你只把学会的反复练习。”
“是,师父。”
一法通,万法通。
跟在上任柳白猿身边吃了三年的苦,不止习得一身箭术、拳理、刀法,更重要的是,有这些底子,陈乐无论学匡一民的枪,还是罗锦城的太极,速度都十分惊人。
也因为这个,陈乐闲暇时替老人报断腿之仇的想法,就越坚定。
今日是周三,不止陈乐在练拳,李若兰也跟着罗锦城学画。
她穿的是一袭素色的旗袍,剪裁得体的衣衫,将她玲珑浮凸的身体曲线,勾勒的纤毫毕现。若非她说的是吴侬软语,陈乐一定猜她是北方人。
饶是以陈乐的经验,也有些好奇,南方水土,是如何温养出的她略显高大骨架与丰满?
陈乐练拳的时候,她坐在凳子上,身体略微前倾,使得腰臀间的曲线更加明显,滚圆的丰臀形状和大小都十分惊人。
她并非故意如此,只是为了更好的作画。
陈乐收势之前,只听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画作的罗锦城道:“你的画功已无问题,眼下的瓶颈,是你对的人物,没有感情。纵观古往今来流传的名画,作画之人俱是对山河人物感情充沛,才能落笔有神,脱颖而出。”
李若兰点头,神色却有些茫然。
可见罗锦城提到的感情一事,她并不太理解。
“不急在一时,你慢慢想,这些事只有你自己想通了才有用。”罗锦城缓缓说道。
他走了,李若兰还在想,原本准备收势的陈乐脚步一转,弓步分手,已重新打出一记野马分鬃,继续练拳。
原本在思索的李若兰,不止何时注意到了正在打拳的陈乐,她虽不懂拳,却看到了美感。这和许多人不懂拉丁,却不妨碍觉得拉丁舞跳起来好看是一样的道理。这和舞者衣着有多果露,以及动辄评论里“要是旁边没有人,两个人得打起来”的言论,并无关系。
是舞蹈本身的美感,也是陈乐娴熟掌握拳法之后,松柔慢匀,进退之间,行云流水间所带出的美感。
“我可以画你打拳的样子吗?”李若兰脱口而出之后,又觉不妥,神色有些尴尬。
陈乐收拳道:“师姐,你想让我做你的模特?”
“如果耽误你练拳,那就算了。”听她语气,显然已对自己的冒失感到后悔。
“没事,师父之前就说要一张一弛,不耽误。师姐,你需要我怎么帮你?”陈乐“热情”道。
李若兰比划了一个大抵是揽雀尾的动作,问道:“这样可以吗?”
没问题,能进…不是,能保持。陈乐点头,随即力量下沉,右手撑掌,左手揽在腰间,一动不动。
见状,李若兰忙开始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忽然停笔,眉头紧蹙。
这般神色,显然不是画好了停笔,陈乐试探着问道:“师姐,是不是画的不满意,要不我再换个动作?”
李若兰摇头,下意识道:“不是动作,罗先生先前说了,是情感的问题。”
她尽量说的平淡,但语气里的沮丧却是掩饰不住的,陈乐说道:“师姐,我觉得你就是太紧张了。我虽不懂绘画,但以拳法来说,心态出了问题,肯定是打不好拳的。连师父都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如我请你去听戏,放松一下心情?”
李若兰沉默一阵,说道:“去催贵园吧,我请你。”
谁请谁陈乐倒是无所谓,可县城不止一处戏园子,何必非跑到那么偏僻,生意又不是太好的催贵园?
但连其他戏园名字都不知道的陈乐,显然没有合适的理由可以拒绝,只能点头。
后来陈乐才知道,她之所以选催贵园,是因为她住在这附近,而她还和杨乃兴,在同一所中学里任教。
去催贵园之前,两人先去了鸿宴楼吃饭,理由倒也简单,都到饭点了,听戏之前,自然要先填饱肚子。
“怎么了?”席间,觉察到陈乐的古怪,李若兰问道。
脑子里闪过春琴、田小娥等形象的陈乐说道:“没有,只是想到了师父教的拳法。”
犹豫了一下,李若兰说道:“我听罗先生说,你是他所有弟子中,天分最高的。”
“师父和你说的?”
“不是刻意说的,只是教我画画的时候,不经意提了一句。”李若兰像是回忆了一下罗锦城当时的表情,随后说道:“他对你很满意。”
陈乐笑道:“师姐,我没有走火入魔,想起拳法只是偶然,你不用特意找话安慰我。”
知道他在说笑,李若兰没有接话。
第十五章 听戏、演戏
催贵园。
两人是一路走过来的,女子在走路上的天赋让人赞叹不已,她们兴许有各种娇弱,却在走路一事上,很少需要人担心。
而且陈乐判断,李若兰应比月牙红能走的更远,因为走在路上的时候“不经意”一瞥,她的臀部虽然更为浑圆丰满,但扭动的方式,比陈乐纠正之前的月牙红更为合理。
买了票,两人相邻而坐,安静听戏。
“见公子穿蓝衫头戴俊巾哪,又温柔又典雅相貌超群。看前面好像我那张郎夫学富,他的骨骼不差半毫分…”
唱的虽然还是桃花庵的选段,但人不是月牙红,想到她此刻孤零零的躺在旅店的大床,陈乐就有过去拔枪相伴的冲动。
“你有心事?”李若兰偏头道。
陈乐摇头道:“没有,只是好奇,如果我穿蓝衫,会是什么样子。”
李若兰:“……”
曲终人散,人头攒动。
“等人走的差不多,我们再走吧。”
见她神色有异,陈乐问道:“怎么了?”
“我…想去一下厕所。”
从刘家出来,两人就形影不离,吃了饭听了戏,这么长的时间下来,她想去厕所,是再正常不过的需求。
陈乐不需要,是因为他确实不大正常。一如他往往像开闸放水般的动静,也不是普通人能弄出来的。
“我和你一起…恩,我的意思是,我正好也要去。”陈乐说道。
天这么黑,厕所那里灯光昏暗,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李若兰点点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这年月的厕所十分好找,无需问人,闻着味儿就找到了。
李若兰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陈乐已经在外头等她了,她微微有些脸红道:“回去吧。”
“好。”
不知是一起吃了饭,还是听了戏又或是一起上了厕所的关系,又或者三者皆有,两人之间的关系,相比一开始淡淡的疏离亲近了不少。
从李若兰放松的步态似来时那么小意,就看得出来。
“李老师,真的是你!”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师姐弟间虽静谧但和谐的气氛。尤其陈乐还听出,说话的人在这里遇到李若兰,显得很是兴奋。
说话的人是个白胖可爱的年轻男人,脸上带着眼镜。陈乐用可爱形容一个男人,从来都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对方有些矮,和大点的孩子不分胜负。
只听他又道:“李老师,你也爱听戏?”
“我不爱听戏。”李若兰面无表情道。
这人丝毫不觉自讨没趣,反而笑道:“不爱听好,不爱听好,这些靡靡之音不听也罢。对了李老师,你我之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王维安,我已经拒绝过你了。”听他还死缠烂打,李若兰脸色难看道。
王维安却不以为意,笑容里多了一分深情道:“你前日拒绝了我,和今日有什么关系。李老师,你答应我吧,我一定会对你好,让你幸福的,请你相信我。”
站在一边的陈乐一脸震惊,暗呼学到了学到了。
李若兰没有理会他的纠缠,连话都懒得再说,只想绕过他离开,但又被王维安挡住了去路。李若兰还未开口,陈乐已走到她身前,朝王维安说道:“麻烦让让?”
其实陈乐还是有兴趣看他还能使出什么手段的,毕竟看这个段位选手出招的机会并不多,但李若兰想走,他总不好继续无动于衷了。
所以他的语气非但不咄咄逼人,还很客气。
王维安像是刚发现陈乐的存在,抬头看向陈乐道:“你是什么人?”他只有一米六左右,比陈乐矮了二十多公分,需要仰头和陈乐说话很正常。
闻言,不等陈乐开口,李若兰已抢先道:“他是罗先生介绍给我的未婚夫。”
她这么说,不光王维安,陈乐也有些惊讶。但王维安的吃惊写在脸上,靓仔乐的惊讶却摆在心里,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毫无变化。
话一说完,李若兰就抱住陈乐的手臂,另一只手不着痕迹的在陈乐手臂上点了一下,大抵是怕陈乐一时反应不过来,露了破绽。
她显然是多虑了。
反倒是手臂猛的碰到两团软肉,使得陈乐心头一震,但陈乐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瞬间便恢复镇定,急道:“大兄弟,俺叫陈乐,是刚从乡下来的。俺娘就想让俺讨个大屁股的媳妇,好回家生娃,俺讨个媳妇儿不容易,你可不兴跟俺抢!”
“……”
王维安急忙看向李若兰,却见她不说话,像是默认了陈乐的说法。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王维安有种好白菜被别的猪拱了的心痛。苍天无眼啊,既生我王维安,何生他…那孙子叫什么来着?
他死活想不通,和又高又帅身材又好的陈乐相比,他到底输在哪了。难道真像有些人说的,这些外表端庄斯文的女子,骨子里都喜欢粗鄙不堪的调调?
他想些什么,已经离开的陈乐和李若兰就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
良久,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只有月光余晖照耀的小路间响起,“那话真是你娘说的?”
听不出喜怒,但似乎应该没有高兴的理由?
陈乐说道:“我自幼和姐姐相依为命,没见过我娘。”
“啊…”李若兰有些错愕。
“后来姐姐遭恶霸欺负,我忘不了那场面,得了癔症。姐姐求到庙里,大师让我做了跳墙和尚。说是重活一次,但世上哪有什么重生,是自欺欺人而已。”
陈乐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好在后来遇到了高人,他授我武艺,让我继承他的衣钵。可惜我有私心,我要为姐姐报仇,没法继承他的衣钵,辜负了他。”
李若兰怔怔的看着他,眼底有些心疼道:“你姐姐,她还好吗?”
“她嫁人了,我虽然手刃了恶霸,可还是没脸去见她,也不敢打扰她的生活。”陈乐注视着远方,平静的面容下,暗藏着巨大的情绪。
如果不是在上个位面船翻的太彻底,就凭这一手精湛的演技,应该就能替他解决很多小问题。
第十六章 水到渠成
李若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的手,再次抱住陈乐的手臂,轻声道:“等你和罗先生学完了拳,我陪你去看她。”
“你陪我去看她,用什么身份?”陈乐得寸进尺。
“你师姐。”
“这可不行。”
“那便算了。”
“怎么能算了?”说着,陈乐朝她走了一步,李若兰靠在墙上,退无可退。
陈乐一只手撑在墙上,挡在她的右边,人从左边朝她吻了过去,避无可避,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盏茶之后,唇分。
李若兰刚要说话,她整个人却突然被陈乐拦腰抱了起来,惊道:“你要干嘛,快把我放下来。”
“带你去个地方。”
被他抱着,像是怕摔下来的李若兰,无奈伸手环抱住他的脖子。不知过去多久,陈乐在一间鲜果店门口停了下来。
“这是哪,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他总不会大晚上想吃水果,李若兰一头雾水。
却听陈乐言简意赅道:“带你上天。”
……
李若兰觉得,她之前真的上天了。
“这事,由我和师父说吧。”入了贤,陈乐很是有担当道。
躺在只铺了一层棉被的地上,浑身雪肤透着红晕的李若兰嗔了他一眼,却是摇了摇头。
陈乐有些不解,一些不该有的念头袭上心头,但随即看到被子上的点点梅花,以及罗锦城在教她绘画时,确无任何特殊之处,他又将心思压了下去。
“等你出了师再说吧,别让罗先生觉得你懈怠。”伏在陈乐胸膛的李若兰说道。
有心说一句自己练的又不是童子功,但心知之前误会了她,陈乐有些愧疚道:“还能走吗?”
李若兰挪动一下身子,稍稍皱眉,但很快道:“应该可以。”
“那就走吧。”
“回去?”
“不,上天。”
“……”
隔天。
日上三竿。
陈乐在屋外打了一趟拳,李若兰依旧睡得香甜,连刺眼的阳光照在她白皙臀瓣上都毫无感觉。
她真的太累了,漫漫长夜,承受了旁人一个月都不一定有的活动量,就很离谱。
接下来两个月,陈乐在刘家练拳,在大龙凤旅店和月牙红练枪,在鲜果店和李若兰租住的房子里练枪,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
也因此,他的枪术进步的比拳法更快,一天前,他的枪法已经练成了。因为他获得了系统奖励,一把无限子弹,冒蓝火的加特林。
陈乐:“……”
一把加特林,不管冒什么火,哪怕是无限子弹,显然也没办法拯救世界。陈乐唯一能想到让它大放异彩的地方,大概就是丧尸世界?
连续两次的奖励内容,已经让陈乐对系统奖励,彻底失去兴趣了。还差一门武功,就可以完成任务了,不知道罗锦城的太极,符不符合要求。
从练的过程来说,靓仔乐觉得还是有点东西的。
“很好,若兰,只怕不用一载,你的画功就要超过我了。”正在练拳的陈乐,忽听罗锦城毫不吝啬的朝李若兰称赞道。
有这样的结果,陈乐不觉奇怪。如果一开始,李若兰因为对的山水人物没有情感,画出来的东西虽精美,却始终达不到罗锦城的要求。
但如今不同,陈乐几乎每天都对李若兰输出…情感,便就连偶尔几天的不方便,也没有停的时候。
方法总比困难多,努努力,总还有路可走。
所以她受到罗锦城的认可,陈乐不觉奇怪。但也没多少多亏了自己的感觉,他虽常在背后助她一臂之力,但承受更多、付出更多努力的人,终究还是她自己。
推出一记云手的陈乐,只是替她开心。
大概是李若兰的进步,让罗锦城老怀甚慰,他难得的没有着急离开,而是认真的看着陈乐练拳。
等陈乐收势之后,罗锦城叹道:“如果再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我们这些老家伙,大概就要彻底退隐江湖了。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师了。”
听到陈乐可以出师,李若兰手里的笔顿了顿,但随即勾勒出一块石头的轮廓,似乎没有任何不同。
“多谢师父,是您教的好。”陈乐回道。
罗锦城摆摆手道:“不必谢我,是你自己努力。提前告诉你,按照我这一门的规矩,你需要打败三位同门,才算出师。”
“三位,师父,不会是我那三位师兄吧?”
陈乐记得,他刚入门的时候,罗锦城说过自己之前只收过三个徒弟。这么说的话,其他几位出师的时候,岂不是连对敌的同门数量都不够?
罗锦城笑了笑,没有说话。
反正又不是立刻就要出师,陈乐没有再问。
……
鲜果坊。
也许是头一次便在这里的关系,相比自己租住的屋子,李若兰更愿意和陈乐来这儿。但来了很多次,都没有碰到匡一民,不知他去哪了。
这里早已不在是早先的鲜果坊,陈乐不止在窗户上装了帘子,之前的架子更是全都不见踪影,变成了一张木床。
并且拉了道帘子,将屋子一分为二,已和住人的屋子,没有太多的区别。
“不是说先陪我画画,你为何又脱衣服?”李若兰言语之中,带着颇多无奈道。
陈乐却言之凿凿道:“这就是画画啊,是西洋画法。我若不把衣服脱了,你怎么能把握的住人体结构脉络,怎么表现骨骼附上皮肤后的种种表现形式,更别说…”
李若兰把笔放了下来,嗔道:“我不画了。”
她不画了,陈乐也没有就此把衣服穿起来的意思,脱都脱了,那就…
“罗先生说,你要和同门交手,会不会有危险?”一番叠叠不休之后,李若兰突然问道。
陈乐笑道:“不用担心,同门之间,自然点到为止,哪里会有危险。难道你觉得我不够厉害,会输给他们?”
“你厉害的叫人发疯…”李若兰仿佛累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趴在这个一次次将她送上云端的男人怀里,轻轻呢喃。
说着正事的陈乐一脸错愕。
他原本打算去捡地上衣服的手又放下,不对,不是放,是又抬了起来,去做旁的事。
第十七章 比斗
半月后,陈乐迎来了他出师的第一场比斗。
地点是县城的一处戏园,底下宾朋无数,座无虚席。这么多人,不全是罗锦城的人缘和名气,还有一些看客,是冲着比武的热闹和刘家来的。
虽然一直住在刘家,但这还是陈乐第一次见到刘仁安,一个面相普通的富家翁。这倒是让陈乐有些好奇,那位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刘大帅长什么样了。
在刘家“住”了这么长时间,陈乐早已知道刘仁安是刘大帅的哥哥,不是他刻意去打听的,但下人之间不时的闲谈,偶尔会传到他的耳朵,他就算想不知道都很难。
“师弟,请吧。”戏台上,说话的人一身长衫,面容方正,年逾四十,是罗锦城三天前刚赶到这里的弟子沈齐林。
陈乐看了坐在下面的罗锦城一眼,后者神色不变,轻轻点头。
“好。”陈乐稍一抱拳,人已一揽衣袂,做出了起手式。
戏台下。
王氏拳馆的掌门惊讶道:“赵师傅,台上的那位,是罗大师的大徒弟沈师傅吧,十五年前就已成就太极之名,现在中央国术馆任教?”
“我看着也像。”
“他之前称呼罗大师这位关门弟子为师弟,是沈师傅无疑。”
旁边一个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白胖眼睛男,暗暗攥拳,说道:“这个乡巴佬,今天输定了。”
“安哥认识他?”
以王维安的丰富阅历,怎么看李若兰如今的风韵,都像是从姑娘变成了妇人,罪魁祸首就是台上的陈乐,他恨声道:“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乡巴佬。”
“哦,那太可惜了,还想着通过安哥结识一下,毕竟他是罗大师的关门弟子,肯定不会缺前程。”说话的人不无可惜道。
闻言,王维安顿觉自己高兴的太早了,台上的陈乐,哪怕是输,只要输的体面,今日恐怕也能功成名就。
而他们师出同门,沈师傅会让他输的不体面吗?
王维安一下子就觉得索然无味,和他昨晚特意寻了个肩丰臀满,身材极似李若兰的窑姐,耗尽气力折腾一百多下之后,一样的索然无味。
“请!”沈齐林一摊手,比斗正式开始。
戏台上风起云涌,台下居中的一桌却是另一番光景。被陈乐认为长相普通的刘仁安淡淡道:“时局晦暗不明,那件事,罗先生考虑的怎么样了?”
罗锦城隐晦道:“快了,万事俱备,只欠临门一脚。”
刘仁安点头,目光回到戏台,问道:“罗先生,他们二人都是你的弟子,你看他们谁输谁赢?”
“齐林必败无疑。”罗锦城说道。
“哦。”刘仁安应了一声,两人都是他的得意弟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让他们打一场,饶是刘仁安,也猜不出罗锦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们话音一落,戏台上之前占尽优势的沈齐林突然倒退五六步才止住身形,已出了规定范围。而以一记云手震开他的陈乐虽有些狼狈,却稳稳站在原地。
胜负已分。
“师兄,承让。”陈乐拱手道。
沈齐林神色复杂,先看看陈乐,又看向坐在台下的罗锦城,最终一句话没说,黯然离场。
脸色发白气息不稳,应当是昨晚折损太多的王维安错愕道:“不是说好的是他师弟吗,那个老不修不会是故意放水吧?”
放水?
赌上名声和国术馆的工作不要?
所以没有人理会王维安,好在他也不是武行中人,没人和他计较。戏台下方,除了平时和沈齐林私交要好的,暂时按兵不动,余下的人,都急忙恭喜罗锦城,措辞清一色都是名师高徒、令人震惊云云。
关于名师高徒的说法,沈齐林自然也是罗锦城的徒弟,还是在陈乐之前,最得意的弟子。但没人觉得这么夸,有何不妥。
如果不妥,罗锦城又岂会安排他们比试?
但不管如何,陈乐的名字,一下子就让他们记住了。
……
宾客散尽,陈乐终于喘了口气,好在有上个位面,参加过庆功宴的经验和精湛的演技,否则这么多人,他还真应付不过来。
罗锦城只在席上坐了一会儿,就以年纪大精神不济告退了,而沈齐林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这些举动,在明眼人看来,更像是罗锦城把一辈子积累的名气和人脉,尽数交到了关门弟子陈乐手上。
于是众人对陈乐愈发热情了。
若不是经验丰富,陈乐险些招架不住。
有人说,有权有势的人也不一定每天都很开心,如陈乐这般一夜成名,眼下还是和李若兰躺在鲜果店里。
一样把所有的情谊,都深深扎进她的眼里。
“我赢了,你似乎不高兴?”从后面揽住她的柳腰,身体轻轻贴上她高翘的圆臀,明明喝了很多酒,却几乎闻不到酒气的陈乐问道。
李若兰幽幽道:“不是还有两场?这一场就如此惊险,接下来怎么办?你今日有没有受伤?”
穿衣服时,她鲜少如此激动,平素大抵淡定温和,可见她确实十分担心。陈乐柔声安慰道:“我答应你,还有两场,比完之后,就不再比了。”
她叹了口气。
“你不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受伤?”陈乐突然道。
李若兰瞪大眼睛看着他。
陈乐往后退了退,随即又往前进了进,李若兰:“……”
她应当是信了,不得不信,因为陈乐进进出出了一夜,又快又稳。
隔天一早,李若兰还睡着,陈乐已出门到了刘家。他不想让罗锦城觉得,他赢了一场,就开始膨胀了。
陈乐膨胀不起来。
和昨晚的辛苦无关,是任务剩下的三分之一到现在还没完成,陈乐有些疑惑,难道是罗锦城的太极不够强?
罗锦城打不过匡一民,这一点陈乐有七成把握,但陈乐总觉得没有完成任务,不是这个原因。
否则从柳白猿那儿学来功夫,让陈乐胜过匡一民一筹,陈乐学了枪,不也拿到奖励了。是罗锦城还藏了一手?
“你在想什么?”喝着奶的陈乐忽听一道声音问道。
问话的人,自然是坐在他身边的罗锦城。
第十八章 如何破?
陈乐摇头头,表示什么都没想。
“你对口味似乎没有要求,每天的驼奶浓了淡了,你都甘之如饴?”罗锦城说道。
奶淡奶浓?
陈乐摇摇头,都不如奶大,他说道:“我喝不出来。”
罗锦城点点头,没再说话。
“和师兄的比武,还请您指点。”陈乐随口说道。
罗锦城摆摆手,说道:“就算是我上台比试,也不一定比你做的更好。我不会费尽心思,让齐林输的体面。高手过招,往往一瞬间胜负已定,你想的太多,也许下次输的人就是你。”
“明白了。”陈乐回道。
过了一会儿,罗锦城说道:“今日不推手了,休息一天,你去忙吧。”
回了鲜果店之后,陈乐才惊觉汉字的博大精深,看着贪凉的李若兰踢开薄被,露出玲珑姣好的腰臀,忙还是不忙,真叫人为难。
他没有为难多久,李若兰翻了个身,由侧卧变成了躺在床上,陈乐叹了口气,决定遵从师命。
……
几日后,初五。
宜开市、入宅、修造,忌沐浴、理发、整手足甲。光是最后一忌,就让陈乐感到头疼。因为昨天月牙红就嫌他的手指甲长了,有些难受。
巳正,吉时。
陈乐的第二场比试,地点依旧是在戏园,这次来观战的人,比之前多出一倍。这主要是上一场他打败沈齐林后,被传的神乎其神。
众人更是好奇,罗锦城会给他安排什么样的对手。
按照道理来说,陈乐的三位对手,俱是同门。但本该最先上场的宋嘉宝,由于耽搁了,被沈齐林抢了先。
但现在沈齐林败了,他竟然拒绝和陈乐切磋,还说有位与他同来的刀术大家,原本是想来挑战罗锦城的,不如就让师弟陈乐替罗锦城打这一场?
罗锦城和陈乐说了,说他可以拒绝,但陈乐应下了。
所以旁人不知,以为陈乐对敌的,应当还是罗锦城门下哪位弟子,但陈乐自己清楚,他的对手是位北方的刀法大家。
陈乐一上台,立刻有人欢呼。他功夫好,加上功夫好,人又俊朗不凡,很容易就获得旁人的好感。
“本地乡绅档次不高,还爱凑热闹,叫罗先生见笑了。”见有乡绅也为陈乐叫好,刘仁安淡淡一笑。
罗锦城不置可否,刘仁安作为本地乡绅的领头人,有嘲讽和自嘲的资本,却不是自己能够评价的。在这一点上,能成为名家的罗锦城,自然不至落人话柄。
听着周围人的呼声,王维安的脸瞬间就黑了,纵观全场,他显然是陈乐最大的黑粉。眼见陈乐受追捧,他自是十分难受。
唯一让王维安感到安慰的,是陈乐在戏台上已被足足晾了一炷香的时间,仿佛像个傻子,他的对手还未出现。
戏园突然一阵骚动,一个身着灰色粗衣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身后半步,还跟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身上背着一个狭长的包袱。
“走着来的,让诸位久等了。”来人站定之后,就抱拳朝众人道歉道。
闻言,陈乐的目光不禁落在他的脚上,只见布鞋的鞋底早已飞边,怕不是一朝一夕能走出来的。他的衣服上还带着补丁,这幅苦行僧般的观感,让陈乐皱了皱眉。
罗锦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人是谁,也是罗大师的弟子?”
“看着不像。”
这么多人,总不乏见多识广的,只听有人道:“这是杨师傅,快刀杨伟!据说他的刀有专杀倭寇的戚家刀的影子,还在军中教过刀法,有人说他是北方第一刀。”
“军中练刀,那岂不都是杀人技?”
“是不是杀人不知道,但罗大师是真的想借此机会,让徒弟一飞冲天啊!”
“呵,就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众人俱都扭头看向说话之人,发现是个白面胖子,只看他戴着眼镜,就知道他绝非武行中人。
这么说话的,当然是王维安这个靓仔乐的黑粉头子。
但不得不说,他的话,说中了好多人的心声。只是这话,有罗锦城坐在不远处,他们是绝不敢说的。
年轻人把包袱递给杨伟,后者打开之后,果然是一把刀。刀鞘朴实无华,杨伟握住后朝陈乐说道:“我的功夫都在刀上,所以必须用刀,你请兵刃吧。你代师出战,我不占你便宜,让你三招。”
他这话一出,全场哗然,但早已有人认出了他,没人觉得他没资格说这样的话。
“白让三招,这人难道是傻子吗?不对,骗子,全是骗子,又一个不要脸的,就是故意想让那个乡巴佬赢!”
“小子,别乱说话,否则你的下场就像这个杯子。”坐在王维安前面的武者话音一落,已捏碎了手里的陶瓷杯子。
王维安顿时惊的说出不话。
那人还把碎掉的杯子放到他手里,说道:“走的时候,记得赔戏院茶杯的钱。”
王维安:“……”
戏台上。
兵刃是罗锦城早已准备好的,像是为了尊重杨伟,没有经他人手,罗锦城亲自把剑送到了陈乐手里,并且对陈乐说道:“守正出奇。”
这显然才是罗锦城的目的。
但这话为何非得到这时候才说,说早了怕陈乐不放在心上?
相比用剑,陈乐其实更想用枪。虽然太极剑法仙气飘飘,也听过眼下东北那位武当剑仙,但陈乐的剑法与箭术、枪术相比,确实差了一个档次。
握着剑,陈乐笑道:“前辈,不必相让,否则三招不到,你就输了。”
所谓的让三招,不是站着不动让陈乐打,而是只守不攻。即便是罗锦城,也不敢说三招之内,就破开杨伟的防御。
许多一身功夫的女子,怕也对陈乐的自信,感到莫名其妙。硬不起,无招胜有招,又如何破?
没像围观的人一般震惊,杨伟看了陈乐一眼,淡淡道:“小小年纪,就想求一场公平比试。是我小看你了,那你小心。”
陈乐正色道:“请。”
他的话音一落,戏台上的气氛大变,立时剑拔弩张。
第十九章 不得不上
一声低喝,杨伟以一个诡异角度拔刀,像是传说中倭刀术。刀一出,他身子向前,一刀快过一刀,如行云流水,快的密不透风。
“好!”
“不亏是北方第一刀!”
戏园的叫好声陈乐完全顾不上,他正疲于应付。
也许是杨伟为了速度,所以力量跟不上,如果他眼下是巅峰时期,如果他的刀能再快上一分,陈乐觉得自己说不定已经输了。
天下之大,果然藏龙卧虎,自己远没到可以小觑所有人的程度。
但让陈乐意外的是,杨伟的刀既不能再快,亦没有意想不到的杀招,百招之后,陈乐一剑荡开杨伟的刀,长剑顺势抵在他咽喉半寸。
“我输了。”杨伟收刀,没有半分拖泥带水道。
陈乐觉得很怪,但又说不上来。
像是看出陈乐的疑惑,杨伟叹道:“我二十八年前成名,之后未有一败,临老为了避免败绩,在深山隐居。下山前我净了面,剃掉了三寸长的白须,来之前又找匠人染黑了头发,所以看上去年轻十多岁。但我已经六十三,力量、反应、体能皆是大不如前。我渴望一场胜利,但我败了。”
陈乐不知道该说什么,英雄迟暮?但从他害怕失败开始,似乎就算不得英雄?但赢了一辈子的人,又有谁能做到不怕输?
戏园里鸦雀无声,准确的说在陈乐荡开杨伟刀的那一刻,观战的人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最为震惊的当属王维安,他真的数次以为,陈乐要死在杨伟的刀下了。
看着脚边的碎瓷片,王维安瞬间对赔这个杯子,没了抵触情绪。
戏台上,像是之前的比斗抽干了他所有的气力,杨伟的身形看上去略有佝偻,与普通老人无异。
有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也有人一口气散了,泯然于众。
“我老了,你还年轻,你赢了,我输了,这就是江湖。”杨伟说道。
看着一位原本想乘风而上的老人,一下子对人生失去信心,陈乐总觉得古怪和残忍,为了重新燃起他对胜利的渴望,陈乐说道:“你的刀就算再年轻三十年,一样不是我的对手。”
“……”
陈乐:“……”
这一天,观战的武行人对陈乐的评价,甚至超过了罗锦城。
而作为当事人,陈乐丝毫没有在意这些评价,他只是急着向李若兰证明,他没有受伤。他证明的方式很简单,比枪。
比了一夜。
还有一战,陈乐就可以出师了,他打算兑现对月牙红的承诺,带她去天津。等安顿好了之后,再回来接李若兰。
至于如何才能让她们接受彼此,陈乐还没想好,先瞒着,等瞒不住了再说。这种事,未雨绸缪、整日纠结的意义不大,还是好日子先过。
只是哪怕又过了半旬,陈乐剩下的三分之一任务,还是没有一点苗头。而他的第三战,也还没开始。
晌午。
喝了奶练了拳的陈乐好奇道:“师父,第三场比斗,是哪位师兄?”
“他还没到。”罗锦城笑道。
这么说,是那位如今也生活在南京的二师兄?
……
刘家在县城有许多产业,否则刘仁安成不了乡绅里领头的人物,除了陈乐开始想入住的鹏来大酒店,县城最大的一家酒楼,也在刘家名下。
罗锦城今天这里定下了二十桌的酒席,几乎宴请了县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能请这么多人,还保证请的人都到场,里头不光有他作为名家的影响力,还因为这件事由刘家帮着张罗操办。
以往的规矩,徒弟出师要打败师父,然后师父就大宴宾客,这是喜事。
但眼下不同了,尤其北方武行崛起之后,开馆收徒,师父一辈子积累的名声,不能有瑕疵,徒弟和师父动手,不管输赢一律视为不孝。
所以武行里已经没有徒弟打败师父,用以证明门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做法了。
因此罗锦城大摆筵席,似乎暗含深意,不禁让人乍舌。有些猜出罗锦城的目的人,顿时对他心生敬佩。
只因陈乐第三场比斗的对手,是罗锦城。
不光是外面的武行人,就连陈乐也很惊讶,他想拒绝,但罗锦城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对他避而不见。
依照靓仔乐的脾性,他索性就懒得上台了,但罗锦城让门子回了陈乐一句,届时会让他看到真正的罗氏太极。
陈乐非上台不可。
“罗先生,这是何故,你有必胜的把握?”酒楼大厅的真皮沙发上,刘仁安忍不住问道。这一次的比试不在戏园,而是在刘家的鸿福楼。宾客坐在二楼,比武的地点在一楼大厅。比斗一结束,就立刻开席。
罗锦城答非所问道:“成败在此一举。”
他的话音一落,酒楼里突然一阵骚动。
是陈乐到了。
以陈乐如今的名气,他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他身形挺拔,俊朗不凡,就是一些对拳脚功夫不感冒的女子,也不免多看两眼,暗自揣测,他的功夫一定很好。
这些人里,看陈乐最多,对陈乐最了解的,是王维安。他皱了皱眉,总觉得今天陈乐虽然依旧很高大很俊朗,风采过人,但气势却不如之前。
是因为他今天的对手是他的师父,他很可能会输?
和之前不同,哪怕知道陈乐今天会输,王维安也没有太过兴奋。这主要是因为,和杨伟的那场比斗,已经让王维安看到,陈乐胜过他太多。
一个比自己优秀的人输了,有什么可高兴的?
“师父。”陈乐恭敬的叫了一声。
罗锦城点点头,道:“还有什么想问的?”
想了一下,陈乐还是问道:“师父,之前三位师兄,拳也是这么学的?”
“你是头一个。”罗锦城叹道。
“为何?”
罗锦城笑道:“有些原本想带进棺材里的东西,忍不住想交给你。”
陈乐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说道:“师父,请。”
罗锦城点点头,和他一起走入大厅正中。
站定之后,罗锦城示意众人安静,说道:“知天命之年还能遇上这样有天分的徒弟,是一桩幸事。所以哪怕他带艺投师,我依然倾囊相授。除了因为柳白猿只讲传承不讲师门,还因为到了我这个年纪,一点师门芥蒂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不能因此浪费了一根好苗子。”
他中气十足,又字正腔圆,所以哪怕更多的人都坐在二楼,依然能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
柳白猿?
乡绅们不知代表的是什么,但场中的武行人却明白这三个字的分量,每一代柳白猿,都是顶尖高手。
不是高手,没办法替武行主持公道。
武行三年不见柳白猿,竟然是拜了罗锦城为师?
众人看向罗锦城的眼神顿时变了,如果之前只是敬佩和仰慕,现在却多出了一些敬畏。
陈乐没有开口,只在距离罗锦城两三米远的地方站定。但他没有开口,就代表了默认,代表了罗锦城说的都是真的。
就像陈乐递上拜帖,说他是柳白猿,罗锦城没有怀疑。现在在场的众人,亦没有怀疑,因为如果不是真的,罗锦城绝不会说。
这种假话,实在太容易拆穿,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说。
“你我师徒之间比试,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今日,你想比什么?”罗锦城看向陈乐,神色温和道。
明是一场凶险比斗,如杨伟输了一场,就输光了一辈子积累的名声。但罗锦城轻描淡写的一句今日,就好像不是在人前比斗,而是平时师徒间的推手切磋。
这份师徒情,以及其中的看重和成全,实在让人感动。
“你猜这场比试谁会赢?”
“罗大师连宴席都摆好了,你说呢?”
“是啊,罗大师根本没有争胜之心,这场比斗更像是成全和托付。”有人说道。
另一人既羡又妒道:“罗老高义。”
迎上罗锦城的目光,陈乐说道:“兵刃。”
“还是用剑?”罗锦城问道。刀剑无眼,有些不符合眼下的温情,但罗锦城没有反对的意思。
陈乐摇头,回道:“我用枪。”
“枪?”罗锦城甚至考虑过他用箭,但从未想过他选择用枪。
像是注意到他的疑惑,陈乐解释道:“我作为柳白猿的第一战,用手里的弓,赢了他的枪。他将枪法交给了我。”
罗锦城皱了皱眉,但很快舒展,笑道:“好。”
比斗应声开始。
罗锦城用的是昨天陈乐打赢杨伟的那把剑,而陈乐手里的枪没有装枪头,只有枪杆。
罗锦城动了。
和他那天交给陈乐的守正出奇四字不同,长剑在他手里如臂使指,飘逸的同时又暗藏凶险。而陈乐的枪却是中规中矩,一直被动防守,未立寸功。
“罗大师的剑和杨师傅的刀,谁更厉害?”
“看不出来。”
“杨师傅老了,力量和速度都大不如前,否则当天未必会输给陈乐。但罗大师却老而弥坚,真是厉害。”
“罗大师比杨师傅小着十岁呢。”
场中。
剑与枪杆一触即分,有眼尖的人看到,明明更占优势,更易用力的大枪竟是在力道上被剑压了一头。
一开始以为眼花,毕竟两人交手之快,让人目不暇接,但不止一次,每当长枪闪变抢攻,皆是如此。
陈乐已有些气喘,看上去有点气力不济。见状,众人顿时来了精神,尤其刘仁安朝身边的一个武行人问道:“罗先生占了上风?”
“是,但罗大师没有趁胜追击。”
“哎,他还是念及师徒情分啊。”刘仁安感叹道。
酒楼里不少人存了和刘仁安差不多的心思,忍不住叹道:“要是让陈乐稍有喘息,谁胜谁负也未可知。”
“你当罗大师不知道这样的道理?”
“虽说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场比斗胜负早已注定,但…哎。”
“咦?”
他们说话的功夫,陈乐再次一击即退,而且退避之大,简直像是落荒而逃。更关键的是,罗锦城不再挥剑而立,只见他弓步向前,追着陈乐的后背,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又快又狠的刺了过去。
“罗大师要…赢了?”说话的人不敢置信道。
不敢置信的不是罗锦城能赢,而是他会赢。
背对罗锦城的陈乐,在人群捕捉到那一道倩影,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但见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与此同时,他手里的长枪,突然调转,从猛然一低的肩头穿过,直至枪柄。
回马枪!
比匡一民与过德诚师徒大战的一枪,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寸长一寸强,罗锦城手里剑还未至,就已被连人带剑,全顶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观战之人,看到倒飞出去的罗锦城,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的。先前的一枪,惊艳的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他不是跟着罗大师学太极拳么,就算他是柳白猿,箭术高超也就算了,怎么还拥有如此可怕的枪术?
但有一个念头不由自主的攀上众人心头,那就是他根本不需要罗锦城相让,罗锦城之前的一剑,也说明了自己没有相让。
陈乐赢了。
角落里,有位用毡帽压住脸的老人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把枪练到这个地步了,有意思。”
罗锦城双眼紧闭。
他没有死,甚至没有昏厥,胸口的剧痛只是让他暂时丧失去了行动能力,伤的远不如断手断腿那么重。
疼痛不仅没有剥夺他的思考能力,还让他的头脑愈发清醒,他骤然睁开双眼,望向陈乐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晚上。”
“所以你没有中毒?”
“中了,不然你现在是个死人,绝没有机会开口说话。”陈乐淡淡道。
“你想杀我?”
陈乐看了他一眼道:“你难道不该死?”
“我答应了刘大帅出山,但缺一个契机。”
躺在递上的罗锦城吐了口浊气道:“我虽然还是名家,但毕竟老了,想要替刘大帅招募武行人,又想将武行人压住,需要手段。我费尽心机送你一场名声,再由我亲手拿走,就是契机。会让武行人心服口服。”
第二十一章 劝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由其是在样一个人吃人的世道,陈乐也说不出他不对。
“我怎么中的毒?”
相比和他讲道理,陈乐更关心这个问题。
罗锦城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陈乐赢的结果在很多人预料之中,但赢的过程,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所以在经历了短暂的静谧之后,众人虽然回神,但依旧没人率先向他表示恭喜。
“姓罗的招牌倒了,去安排开席吧…还有,请姓陈的小子过来一趟。”刘仁安吩咐完,又嘀咕道:“年轻是年轻了点,不过肯定比活成精的姓罗的好掌控。”
罗锦城输了,虽是败在徒弟手上,但徒弟用的不是太极。武行人或许还会敬他,但和之前已大不一样。
“不知罗师傅伤的如何。”
“想必陈乐手下留情了,不过身上的伤,怕是远比了心上的伤啊!”
有人默然无语。
“先前的一枪,不知道有六合神枪李书文的几分风采。尤其他还这么年轻,不等李书文百年,又要再出一位神枪?”
“……”
话风渐渐就偏了,几句之后,重心就全在陈乐身上,有人甚至关心起了陈乐的童年,再无人提及罗锦城。
罗锦城被刘家人送到医馆就医之后,陈乐在刘家下人的领路下,进了刘仁安临时命人准备的包间。
整个鸿福楼都是刘家的,一个包间,无论如何临时,对刘仁安来说都不算难。
“眼下你是宴席中的中心,却被我请得到了这里,会不会觉得不快?”自己也年轻过,所以刘仁安自认能将陈乐心中的心思,猜出一二。
陈乐的脸色确实不好看,但和刘仁安猜的毫无关系,是罗锦城离开之前,对如何下毒的事,只字不提。
刘仁安将陈乐的神色尽收眼底,脸上的表情十分自信,说道:“你从他们那儿,顶多能得到一点恭维,绝不会有任何实际的好处。甚至只想从你身上得到好处。但我不同,我能给你的,绝对超过你的想象。”
陈乐皱了皱眉,刘仁安的话总让他想起些旁的,如果月牙红就常常抱怨陈乐给的太多,太难收拾。
这些甜蜜的抱怨陈乐自是不会放在心上,他看向刘仁安道:“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对陈乐的态度,刘仁安丝毫不生气,只因为心直口快的年轻人,才更容易掌控。比说话句句留白的罗锦城,要省心很多。
他说道:“很简单,你以后代替你师父,替我做事。”
陈乐没急着拒绝。
这是刘家的地盘,他背后是刘大帅,闹得太僵不好。更主要的,陈乐怕自己拒绝了,他又会回头去找罗锦城。
生意人嘛,只有香不香,没有回头草。
而罗锦城也绝不会因为今天丢了面子,就拒绝这桩差事,这是陈乐不愿意看到的。
陈乐没打算杀罗锦城,罗锦城给他下的毒,只是让他头晕乏力,在擂台上,罗锦城也没有想要杀他。
罗锦城设计陈乐是为了名声,陈乐打败他,拿走他全部的名声,这很公平。
不等陈乐开口,刘仁安已补充道:“跟着我,我保你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
你知道我空间的里的钱,你就算拿来烧,需要烧多久吗?
“不用了,我放着柳白猿不做,就是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荣华富贵的成本太高,不是我想要的。”陈乐拒绝道。
尤其之前和罗锦城交手,就像匡一民说的,使力的方式,过手方知底细,拳就没了秘密。不用多久,陈乐应该就能完成掌握罗锦城的太极功夫,完成任务。
这之前,他还有三件事要做。
一是送月牙红回天津,二是替上代柳白猿报仇,三是弄清楚自己怎么中的毒。其他的,陈乐都兴趣缺缺。
闻言,刘仁安脸色依旧不变,不紧不慢的朝后挥手,吩咐道:“把之前预备好的东西拿上来。”
谈生意嘛,哪有一见面就谈成的,又不是六百、八百、一千二之类的全国统一价。
东西原本是要给罗锦城的,但眼下显然没这个必要了。于是刘仁安命人缩减了七成,再重新装好,变成了给陈乐的见面礼。
所以刘仁安喜欢年轻人不是没道理的,年轻人往往没见过太多市面,稍微一付出,对方就感激涕零。
荣华富贵四个字,光靠说的还是太单薄了。
刘仁安笑着掀开盖在托盘上的红绸布,露出里面整整齐齐放好的三十根小黄鱼,语气极尽蛊惑道:“只要你点头,这些都是你的,以后还会更多。有了钱,你想娶多少娶老婆热炕头都没问题,不喜欢还可以换。”
“当然,你们年轻人,还是需要节制。你练武之人,身体才是本钱。”为表亲切,刘仁安又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点了陈乐一句。
托盘上黄灿灿的金条,是刘仁安说服陈乐的底气。
在他想来,鲜少有人能经得住金钱的诱惑,作为名家的罗锦城就是前车之鉴。如果有,一定是给出的价码不够。而对于初出茅庐的陈乐,刘仁安认为,这样的价码足够了。
一个穷苦出身的武行人,志向不过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胃口再大也不会大的翻天。
刘仁安重新坐了下来,端起手边的茶杯,优哉游哉的喝了一口,完全没有要催促陈乐的意思。
“我要考虑一下。”良久,陈乐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多久?”
陈乐想了想道:“三天。”
“我等了罗先生将近一百八十天,你胜了他,我理当给你更多的时间。眼下这世道,瞬息万变,就像半载时间,罗先生收了你为徒,又输给了你。但无论怎么变,三天我还是挤的出来的。”
刘仁安点头道:“三天之后,我在刘家等你。”
“好。”陈乐应了一声。
……
从后门出了鸿福楼,没和任何人打招呼,陈乐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却总觉得一阵阴霾。
阴霾不在天上,在他自己心里。
他准备迈步,却看到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二十一章 原委
“你知道我会从后门走?”陈乐好奇道。
整了整帽檐的匡一民道:“碰碰运气,一盏茶之后,你再不出来,我就走。”
“有事?”
“我要走了。”匡一民说道。
杨乃兴死了,他选择离开不奇怪,陈乐叹道:“我很快也会离开这里。”
“杨乃兴的死,让我明白我自己是个无财无福的人,我有的只是武功。六十岁了,很久没干过正事了。满世界的人,都在追求投机取巧,比武是不多的,没法取巧的事。我想,求一场比武。”匡一民看着陈乐,一字一句道。
大概是怕陈乐拒绝,他又说道:“她名义上是我夫人,这个仇,我得报。”
月牙红的事,原以为大家心照不宣,没想到他说了出来,陈乐:“……”
他自己也说了,月牙红名义上是他夫人,但两人没有夫妻之实,他志不在此,只拿月牙红当个帮忙的。
但他这么说了,陈乐也说不出什么。
“那就今日吧,我正好有空。”陈乐回道。
“好。”
和电影里一样,这处废弃的佛寺。
“地方是我选的,比什么由你决定。”站定之后,匡一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看了眼数不出层数的佛塔,陈乐回道:“比枪。”
“好。”
枪出如龙。
两杆大强,两败俱伤。
从头到尾,陈乐没有用枪术以外的任何东西,打的艰辛艰险,但酣畅淋漓。是经历罗锦城的事之后,难得的发泄。
“你赢了。”匡一民松开手里的长枪,深色复杂道。
陈乐没有否认,如果不是手下留情,或许匡一民已经死了。“我要先去天津,再想办法替传我武艺的柳白猿报仇。你呢,继续劳心劳力,再找一个杨乃兴?”
有时候之所以成为敌人,是因为立场不同,立场转变,很多敌人,比普通人更容易变成朋友。
“不找了,该过点自己的日子了。”失去枪杆的支撑,匡一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高手形象,毁于一旦。
陈乐不再说话,这样没什么不好。
但陈乐很庆幸,他一直再能力范围内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哪怕系统在身,也从没被欲望淹没。
没有被欲望控制,到头来蓦然回首,发现自己辜负了时光,只能以过来人多身份,劝年轻人珍惜当下。
这种劝诫在陈乐看来是极不负责任的,和毒鸡汤基无区别。
“你可怜我?”
陈乐尴尬道:“你想多了,这样的世道,谁不可怜?你已经找到了归宿,我却还要继续挣扎,到底谁更可怜?”
大概习惯了服从命令,匡一民并不能言善道,所以他尽管不太认同陈乐的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了。”缓过一口气后,从地上爬起来的匡一民,朝陈乐说道。
陈乐默然无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到电影里,他输给双喜之后,还有月牙红跟在他身后,陈乐在心底叹道:“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一定。
离开这片废弃的佛寺之后,陈乐的心情渐渐变得沉重。
鲜果坊。
他回来的时候,李若兰已经在了。
想到她也去看了比斗,在她身后站定,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背影,陈乐解释道:“比斗之后我就想走,但被刘家人叫去了。等我从后门出来,又遇到了一位故人,我和他比了场枪,才得以脱身。”
听到她的话,李若兰转过身,紧紧咬着双唇。
看到她的样子,陈乐的嘴角颤了颤,说道:“这种事他相比会避讳,怕粘上腥味无法甩不掉,到底是名家嘛,所以…毒是你下的?”
“是。”
她似乎没有张嘴,陈乐却清楚的听到了声音。
“是什么样的毒?”这样的话作为中毒之人,其实根本没有问的必要,但陈乐还是问了。
“毒性发作的时候,浑身酸软,没有力气。”李若兰咬牙道:“你一旦中了毒,就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陈乐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下意识问道:“毒下在哪里,我曾经和他说过,我的味觉很差,几乎分辨不出驼奶的浓淡,所以是下在奶里?”
“我身上。”
陈乐:“……”
她给出的答案,哪怕是眼下心情极度复杂的陈乐,都无话可说。陈乐甚至一度被她的话带偏了,因为完全没有味道却又暗含毒性的药物,恐怕只有武侠小说里才有。
就算是数度管鲍之交的关系,她对陈乐的某些习惯了若指掌,但她身上,又能有多少地方,可以掩盖住毒药的味道呢……
陈乐:“……”
他一度感受到,这个世界对交口称赞的人,最大的恶意。
“这么说,我们之间,全都是他的安排?”尽管不想承认,哪怕之前对事情已经有所预料,陈乐还是忍不住有些伤感。
作为一个渣男,其实陈乐是有这样的心理准备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但真的事到临头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你杀了我吧。”李若兰抬头看向他道。
陈乐摇摇头,叹道:“一夜夫妻百夜恩,我们之间的恩情…我算不清了。我来他都放过了,又怎么会杀你。我走了,你…保重。”
“我的命是他的…”
听到身后传来的这句话,陈乐怔了怔,但没有回头,继续朝前走出了房间。连命都是罗锦城的,那么在自己和罗锦城之间,她从一开始,就别无选择。
说看开了完全不介意,那是假话。但陈乐更怪自己,低估了一位名家的手段和决心。有些人,为了名利,真的可以不择手段,牺牲一切。
两日后,刘家。
送去医馆救治的罗锦城被送了回来,不管有没有陈乐的关系,哪怕只是为了给武行人一个好印象,刘仁安都必须给他一席之地。
大夫把完脉之后开了方子,说伤的不轻,一定要注意按时服药和静心休养,尤其罗锦城年纪大了,恢复能力大不如前。
“我真没想到,你会托人找我。”和往常一样,陈乐和罗锦城相邻而坐,唯一不同的,是虽然还是晌午,却没有人再喝驼奶。
第二十二章 冒蓝火的加特林
罗锦城的脸色晦暗,一身刺鼻的药味,看样子他的伤确实很重。
“我知道刘仁安找过你,但那么大的事你一个人,做不成。”罗锦城咳嗽了几声,无比笃定道。
“所以呢?”陈乐看了他一眼。
罗锦城完全不在意陈乐冷的态度,说道:“武行太大了,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处处都是利益,想要找一个人掌控这股力量,就算背后有军阀支持,一样难如登天。你想做成这件事,我们可以合作。”
听他说完,陈乐才知道拿出那么多黄金又愿意等他三日的刘仁安,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他的弟弟刘大帅,原来想要做的,是这样一件大事。
竟是想把这里所有的武行力量,都掌控在手里。
这就难怪罗锦城处心积虑送自己一场名声,然后再把它拿走,为的不过是能更轻易的折服武行人。
“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暗中捣乱?”陈乐有些好奇。
罗锦城摇摇头,说道:“不敢。”
他确实不敢,他清楚刘大帅在这件事上的决心,出身行伍的刘大帅兴许捧不起一个像他这样的名家,但要杀一个像他这样的名家,却是易如反掌。
“刘仁安一定给你开出了一个丰厚的条件,若是成事了,自是皆大欢喜。但若是不成,你想过结果没有?”罗锦城表现的极为有耐心道。
“无论如何,你不该再找我。”沉默许久,陈乐开口道。
“我一生做了很多大事,这是最大的一件。败了,我不甘心。”罗锦城完眼露精光,说道:“再比一次,以输赢决定。”
陈乐怔住,问道:“你没受伤尚且不是我的对手,现在受了伤,怎么和我打?”
“我凭一口气,跟你打划勒巴子。”罗锦城说道。
“划勒巴子?”陈乐摇头道:“这么近的距离,你是打算用暗器还是用毒?没了我,其实才更符合你的需求?”
“你误会了…”
冒蓝火的加特林凭空出现在了陈乐的手里,他淡淡道:“我只可能猜错,却绝不可能误会,你一定准备可以赢的阴谋诡计。”
“可惜了,我没有心思陪你慢慢猜。”
哒哒哒哒哒。
果然冒的是蓝火。
倒在地上的罗锦城,被打成了筛子。
这么大的动静,柜子里的宋嘉宝只将柜门打开了一条缝,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连一时没有拉住,柜门开的更为彻底,将他半个身子露了出来都没有察觉。
“原来他的后手是你。”陈乐叹道。
随即想到第二场比斗,本该上场的人就是他,却临时换成了杨伟,原来并非他自己不愿,而是罗锦城的授意。
他能陪罗锦城演一场戏,自然也可以作为罗锦城的后手。
哒哒哒哒哒。
加特林再次冒出蓝火,柜子里的宋嘉宝连嘴都没合上,就被打成了筛子。
将他们的尸体摆在一起,又在尸体和屋子里都倒上了火油,做完这一切,陈乐想了想,随即从空间丢了一把弓箭和几只箭矢在房间角落。
然后一把点了着了屋子和尸体。
火烧起来的时候,陈乐已经翻过围墙,到了外面。他快步离开,将这一场大火,远远的甩在身后。
等刘家下人发现这处偏僻后院着火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到屋顶了。
罗锦城受伤之后,虽然还住在刘家,但被以后院清净,更适合养伤为由,被安置到了这处根本无人过问的后院。
如果不是这样,陈乐也不敢这么肆意开枪。
……
陈乐出现在月牙红身边的时候,刘家虽把火救了下来,但也发现了两具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一个肯定是罗锦城,另一个是谁?
“老爷,下午陈先生来过。”管家小意道。
“哪个陈先生?”陈是大姓,县里姓陈的武行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刘仁安一时还没想到他说的是谁。
管家战战兢兢道:“是陈乐先生。”
“你说什么?!”话音一落,刘仁安看到还未烧尽的半把弓箭,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一场大火,烧死罗锦城和陈乐的消息,在县城不胫而走,但这和陈乐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他和月牙红早已离开了。
他没有去见李若兰,有些人,见不如不见。
启程。
一路向北。
“我们能不能不去天津?”
刚将她白色小裤褪下的陈乐愣了一下,不太确定道:“近乡情怯?”
“家里没人了,不想回去了。”大概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任性,她主动对准,又送了一程,可怜兮兮的看着陈乐。
靓仔乐无奈道:“那你想去哪?”
“只要有你在,去哪都行。”月牙红闷哼一声,紧紧抱着陈乐说道。
去天津?
陈乐这么大的人,当然不会去跟她卡这个BUG,左右时间还早,边做边想。
半月后,风尘仆仆的陈乐看着恢宏但老旧的北京城墙,一时有些感慨。路上不时有车经过,弄的尘土飞扬。这粗粝的场面,和精致婉约的江南水乡确实天差地别。
站在陈乐身边,挽着陈乐胳膊,身上的风韵都快溢出来的月牙红说道:“我和他来过这儿,他和人在这里,有过几场比武。”
她如今的变化,陈乐功不可没。
知道她说的是匡一民,陈乐说道:“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只和人比三场武。如今想想,她有她的难言之隐,我亦未能兑现承诺。”
他不止打了三场,还和匡一民比了一次。
“女人?”
陈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月牙红没有追问,而是问道:“先投店?”
“先住下再说,然后买房,买四合院。”陈乐掷地有声道。
陈乐买房子和等着升值没半毛钱关系,眼下国民政府快成立了,与北洋政府对峙是早晚的事,等北伐结束,北京降格成北平,房子涨价是不可能的。
他无非就是图个乐。
“我们以后在这儿定居?”月牙红惊讶道。
“你不喜欢?”
月牙红回道:“倒也不是,只是真要安家的话,我还是喜欢江南。”
她一说完,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从旁边开过,连忙避让,像是生怕被撞到。但车子却停了下来。
第二十三章 打听(过渡章节)
“嗨,姑娘,头一回来这儿吧,需要人带路吗,这一片儿我都熟。”汽车里面,一个金发碧眼的大鼻子外国人,将头探出车窗,以一口地道的京腔,朝月牙红说道。
月牙红看了看身边的陈乐:“……”
陈乐总觉得对方的脸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部电影见过,他说道:“不用了,我们认识路。”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北京欢迎你,祝你们玩的开心。”
陈乐:“???”
等车子彻底不见踪影之后,月牙红才不太确定道:“刚才开车的真是洋人?”
“应该是语言天赋比较出众。”陈乐耸耸肩道。
眼下的北京就像个大杂烩,不光外国人说中文的,也有中国人说英文的。街面上也是,陈乐打眼就能看到,有开车的,骑二八大杠的,拉人力车的,还有走路和骑马的,就这么拧巴在一块儿。
两人很快在一家叫悦来饭店的地方安顿了下来。
“你收拾东西,我出去转转。”走进房间,陈乐将行李放下之后,朝身边的月牙红说道。
月牙红点头道:“小心一点。”
从饭店出来的陈乐,在胡同口买了份小报,原本想看看有没有南京方面的消息,找点蛛丝马迹。但报上除了明星绯闻,梨园轶事,男盗女娼以及无名尸体(还冠上千古奇案的那种),就不见什么有用的新闻。
前门有个天桥,老北平最热闹的地方。所谓天桥,早先是一座南北方向的罗锅桥,它纵卧在东西方向的龙须沟上,由于皇帝经过这里祭天祭先农的桥,故而称为天桥。
天桥是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集中着京城的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卖大力丸的,拉皮条的,说书的卖唱的,打把势卖艺的,无奇不有。
还有天桥八大怪。
第一代看不到了,如今的是第二代。
分别是让蛤蟆教书的老头儿、装扮奇特的花狗熊、表演滑稽二簧的老云里飞、耍中幡的王小辫、耍金钟的、数来宝的曹麻子、三指断石的傻王、耍狗熊顶碗的程傻子。
他们并不是每天都在,今天陈乐就只看到一个干瘦老头,胡子拉碴的,听旁边看热闹的人说,他就是教书老头。
只是他教的不是人,而是蛤蟆。但若真教的是人,只怕也就没人看了。
陈乐等了一阵,只见老头儿上场时带了四样道具。
一个大罐子,一个小罐子,一个细脖儿的瓶子和一块长方形木板。
他先把木板平铺在地上,然后将大罐子口打开,嘴里头念道:“到时间了,该上学了!”
话音一落,就见从大罐子里爬出一只大蛤蟆,跳到木板上便蹲立在中间,昂着头像个高傲的先生正在讲台上。
老头儿又拿来小罐,打开罐子口后说道:“快上学了,先生都来了,学生怎么还不来上课啊!”
立时便见从小罐口处,依次蹦出几只小蛤蟆,一一爬到木板上,面对大蛤蟆依次排成两行蹲下。
等小蛤蟆蹲好了,老头儿再次开口道:“老师该教学生念书了!”
这时,所有人看向大蛤蟆,只见仿佛听懂老头儿的话一般,张嘴“呱”地叫了一声,小蛤蟆随着齐声叫一声。
就这么一叫一答,此起彼伏,像极了老师教学生似的景致。
虽然知道一定有窍门,也许手法还很残忍也说不准,但陈乐头一回见到还是觉得新鲜。
等蛤蟆们叫过一阵后,老头儿观察了一下围观的人,觉着差不多了,就再次喊道:“到时间了,该放学了。”
听到声音,小蛤蟆先起身,依次蹦跳着爬回小罐里。大蛤蟆见小蛤蟆都进了罐子,它才慢慢悠悠地起来爬回大罐子里去。
到这儿,这一场的表演,就算是落幕了。
收好了蛤蟆,教书老头端起铜盘,走向看热闹的人群。捧人场的多,捧钱场的少,大多也就是几个大子,等到了陈乐这儿,他往铜盘里丢了一块大洋。
一次表演完得歇一阵,等换拨客人,否则演了也是白演。老头点上旱烟,朝还没走的陈乐问道:“这位爷,您是有事儿吧?”
这些混迹街面的,心里都明镜似的。看场蛤蟆表演出手如此阔绰,太不正常了。
陈乐也没打算遮掩,开门见山道:“跟您扫听扫听,北京有哪些武行高手?”
他剩下的三分之一任务,到现在都没完成,从罗锦城那儿学来的发力法子,暂时没能找到窍门。
靓仔乐一贯的习惯,管可以只有一根,没办法多管齐下,但路可以多走几条。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呦,这位爷,听您的口音,是南方人吧,您是想拜师?那您可来错地方了,您得去保定府或者天津卫。”老头嘬了两口烟,幽幽说道。
偌大的北京城连个高手都没有?
活成精的老人一眼就看懂了陈乐脸上的表情,再次说道:“不是没高手,但没人有时间和耐心教你。想学真东西,您得换个地方。”
陈乐怔了怔。
“这位爷,您看老头儿说了这么多,值这一块现大洋了吧?”
“值。您老受累,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陈乐笑道。
老头敲了敲烟杆,看了眼面前的俊后生,点头道:“您问。”
“不学,找人比武,有吗?”
老头抬头瞅了瞅他,有点之前看走眼的意思,他看陈乐年纪轻轻的,没想到竟有武功在身。
他缓缓道:“比武也没有,还是那句,人家没那个闲工夫。”
嗯?
说好的最后一个问题,陈乐刚要问,又把话咽了回去。见状,老头说道:“在这里落脚的武人,负责的大抵是护卫的活儿。”
他这么说,陈乐就懂了,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好容易找到买主,谁会吃饱了撑的跟你比武?赢了名声没有大用,反倒是输了,也许饭碗就要丢了。
“谢谢您老,不打扰您了。”
“您客气,慢走。”
……
陈乐皱了皱眉,看来这条路不太好找。算了,先回饭店再说,不急一时。
第二十四章 裁缝铺
往回走的路上,陈乐不经意间看到了一块招牌,他顿时驻足,只见那块白框蓝底的牌子上写的是,紫禁城苏格兰皇家裁缝铺。
如果只是单单看到这个招牌,陈乐或许还不会多想,但他还在城门口看到了那个洋人…这是邪不压正?
真是这样的话,时间线要早很多啊。
为了确认心底的猜测,陈乐脚下调转方向,朝这间裁缝铺走了过去。
“您想看点什么?”刚迈进店门,骤然听到有人招呼,陈乐转头看去,发现说话的人不是那个穿苏格兰裙子的潘悦然。
是个眉清目秀,但心胸开阔的女子。完全不似月牙红那般,两座险峰,几乎将胸前挤的不剩什么位置。
也许是潘公公眼下还没成影评人,没到这里做事?
回过神的陈乐说道:“做两套洋服。”
“好,您这边请,先给您量量尺寸。”说着,她就娴熟的拿出皮尺往陈乐身上招呼。
见状,陈乐问道:“衣服是你给做?”
“您可真会说笑,我哪有这手艺。我只负责量尺寸,衣服都是关小姐巧红来做。”对方笑道。
果然是关巧红。
陈乐的思绪险些飘远,他忙道:“衣服我有些特殊的要求,需要单独和做衣服的师傅沟通,我能当面和她说吗?”
“当然可以,请说。”陈乐的话音一落,一道温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闻言,陈乐转过身,顺着声音的方向,入眼便看到一张虽不够惊艳但却散发着淡淡知性魅力的俏脸,不够媚却很容易获得旁人的好感。
一如青衣。
关巧红看着他,说道:“如果在这里不方便说的话,可以去楼上。”
她做了这么多衣服,遇到过很多客人,终归会碰到一些客人是高低肩、长短腿甚至更严重的毛病,这些难言之隐客人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并不奇怪。
“还是去楼上吧。”陈乐说道。
她在前面带路,而且穿着长裙,陈乐看不清她的脚。
原电影里,有人说她的原型是施剑翘,大抵是因为她后来做手术放开了裹着的双足,以及她也要报仇。这和施剑翘相同,而施剑翘最后杀了孙传芳,她在电影里留了个去复仇的背影。
这些陈乐并不关心。
只是记得,她似乎是有功夫的?
“要喝茶吗?”
楼上显然是她的工作间,显眼的位置放了一面穿衣镜,应当是给来取衣服的客人,试衣服时用的。
陈乐礼貌道:“好,谢谢。”
关巧红应了声,隔了一会儿,把倒了热水的杯子递给他,她问道:“你是南方人?”
“江南人士,第一次来北京。才发现在这里求人办事,得先有一身像样的行头,否则连地方都进不去。”陈乐回道。
大概是觉得交浅言深,又或者她的身份只是裁缝,她礼貌笑笑,没有接话。等陈乐喝了口水后,她问道:“衣服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我比较长。”
关巧红:“???”
“我的腿比较长,而且比较喜欢穿裆深一点的裤子。还有就是,上衣的腰身能不能收一收,我不喜欢穿个布口袋。”陈乐解释道。
记下他的要求,关巧红说道:“我先给你量一下。”
“好。”
看着记录下的数字,关巧红开口道:“你的身材很标准,很适合穿洋服。我只有在做旗袍和礼服的时候,才会收腰身来凸显女人的曲线,你确定要这么做?”
对陈乐来说,这就是个上楼的借口,他想也不想便道:“你是专业的,我听你的。”
“要是没有别的要求的话,可以去楼下挑选一下用哪款布料,衣服一个礼拜之后过来取。”被他看着,关巧红淡淡说了一句。
“需要一个礼拜这么久,能不能再快一点?”
“你很急?”
“求人办事,越早越好。”若是一点要求没有,听上去不像真的,所以陈乐顺着之前的话道。
关巧红犹豫了一下,好看的眉眼微皱,说道:“最快也要五天,而且我需要和另一位客人商量,将她的衣服延上两天。”
见她确实为难,陈乐摇头道:“那便算了,我再耐心等等。”
靓仔乐如今的演技已愈发炉火纯青,他说着算了的时候,脸上的神色虽然平淡,却让人无法忽略他心里的失落。
“她应当会同意的,你去楼下选料子吧,五天后来拿。”关巧红说道。
陈乐连忙感激道:“谢谢。”
……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从裁缝铺出来后,陈乐叫了辆人力车,回了饭店。
“怎么去了这么久?”他一进房间,月牙红就走过来的问道。
东西她已经收拾好了,除了会唱落子,以及练戏时练就的一身诱人的身段,她做事也十分利落。
陈乐一边脱衣服,一边解释道:“到处转了转,顺便找人打听了点消息。”
月牙红:“……”
因为他脱的,是她的衣服。
一个钟头后。
“刚才太早了,我回来前我打听了,北京城有些出名的小吃,像什么肉沫烧饼、豌豆黄、炒疙瘩、白水羊头、褡裢火烧。对了,还说炒疙瘩必须是虎坊桥穆家寨的。是一起出去吃,还是我买回来给你?”陈乐低下头,朝趴在他胸口的月牙红问道。
月牙红懒洋洋道:“你出去买吧,我睡一会儿。”
一夜无话。
隔天一早,陈乐又是一个人出门,躺在被子里的月牙红连眼睛不愿睁道:“太早了,我起不来,就不起了。”
“……”
铁狮子胡同。
老话说鼻子底下就是路,陈乐一路人问人,问到了这儿。
“这位瞅着眼生,是来找人的?”一辆二八大杠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的中年男人朝陈乐问道。
老远便看见他,故意左顾右盼的陈乐说道:“来这里办事,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住旅店不划算,想租间房。”
那人一听乐了,笑道:“那咱们可真是有缘,我家旁的不多,就是房子多。那边的宅子看到没有,像那么大的宅子,在这里我有这个数。”
PS:改了时间线之后,和施剑翘的故事可能有点对不上,不过电影里是关巧红,忽略这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