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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崔052     时空之门1619txt下载     时空之门1619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斗争模式的雏形2

    王书辉一向觉得,伟人对于战争的论述是绝对的真理。

    “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他对于战争的宏观认识,是站在意识形态的角度上的。他认为,战争是一种意识形态冲突的具体体现。

    不过对于具体的军事斗争,他的看法则是相当程式化的。他认为,无论是冷兵器条件下,还是热兵器条件下,军事斗争的形式,都是很机械的一个客观过程。

    敌情侦查,战场设定,远程打击,近战杀伤,救治伤员,防疫清场,总结经验。他认为,所有的,具体到战役的军事斗争,基本上都遵循这个“七步走”的基本程序。即使是开外挂的我党军队,也不例外。

    他坚定的认为,决定双方胜负的,除了外部的环境因素之外。军事斗争的胜负,是由战斗双方的训练水平和武器水平,这两个基本的,具体的客观的因素,以及作战双方部队的思想认识水平,这一个主观因素,主客观三个决定因素,所综合决定的。

    所以,王书辉觉得,虽然明朝军队败于满清军队,双方在文明程度的巨大差异,让人觉得这一结果非常错愕。但是,如果从具体的军队建设的角度上,看待明清双方的军事力量的话,明朝军队的失败,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明王朝军队,不是没有打败,甚至于消灭北方蛮族的能力的。从历史上看,无论是明朝初期的洪武、永乐时代,还是明代中晚期的正德、嘉靖时代。有着充分训练的明王朝职业军队,在对外战争中,都是把各种蛮族打的满地找牙的。

    能够证明明王朝本身,并不缺乏军事胜利能力的最好例子,就是戚继光领导的戚家军。他们从一群农夫矿工开始,在戚继光的严格训练下,先灭倭寇,后平鞑靼,转战中国南北,几十年间,功勋无算。

    戚继光的下场,正好可以回答为什么明朝末年,明朝军队战力低下的根本原因。就像文官官僚集团一门心思的,要搞垮戚继光一样。明末的官僚集团,为了维护自身的绝对政治地位,不仅对军事系统的武官们肆意打压,更是在全社会范围内,制造“从文则高贵,从武则低贱”的社会舆论。

    在官僚集团把持国家机器的环境里,明王朝的武装力量,不仅在社会地位上处于极为低下的状况,官僚集团更是大肆贪污掠夺明朝军队的有限开支。明朝官场上著名的“漂末”潜规则,就是在明末对后金军事斗争中,处于劣势的状况下,还一直被各级官僚严格执行。

    明末国家军队的士兵们,在官僚集团的掠夺和武将们的贪墨中,食不能饱,衣不避寒。他们时刻处于一种,在生存线边缘挣扎的状况。别说日常训练了,在非战时的时间里,他们还要充当卫所军官的农奴。

    这种生存状态的士兵,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一触即溃,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而满清武装力量,因为满清蛮族文明程度的低下和制度体系的落后,他们自然也没有正规的军事训练。但是尚未开化,还处于茹毛饮血阶段的野蛮民族,还没有将他们的动物性本能褪尽。凭借着天生的野蛮,在与处于生存边缘的明朝军队的战争中,他们能够取得胜利,也是很正常的。

    可以这么说,明末的军队在和后金的战争中,双方的文明差距在明王朝的利益集团的掠夺和破坏中,被无限弱化了。

    直白的说,双方的军事斗争,实际上是一个比烂的过程。而明朝军队,在利益既得集团即文官官僚集团的摧残下,他们的实力,比披毛戴角的野蛮人还要烂。

    这个道理,可以在秦良玉的白杆军,卢象升的天雄军,这两支只有少量军事训练的武装力量,能够在明末一片黑暗的军事斗争中,偶放光彩的事实上,得到证实。

    充足的物资供应,科学的严格训练,合理的管理制度,先进的武器装备。

    王书辉手下的一百多个全职家丁和两百多个民兵性质的辅助武装,就是这个时代,整个亚洲地区,最为强大和先进的武装力量。

    如果把使用火帽的,燧发米尼式线膛步枪和12磅榴弹炮,列装给王书辉的武装力量的话。他们就是这个时代,整个世界范围内,最为强大的武装力量。

    最关键的是,这不是军武宅的意淫。有着穿越时空金手指的王书辉,能够做到这点。

    他准备在明末建立起初级的,工业革命时期的工业基础之后,就为自己的未来的军队,配备米尼步枪和12磅榴弹炮。实现这一目标,其前提条件,是王书辉必须凭借自己的力量,在明末中国,建立起十八世纪水平的工业来。

    他觉得,满清末期,张之洞能够在湖北,建立汉阳铁厂这样的近代钢铁联合企业,他也应该能在明末做到。张之洞依靠不靠谱的外国人,王书辉可是可以依靠完全靠谱的,21世纪世界第一的工业强国,作为自己的外援的。

    不过,军事斗争在王书辉眼中,是一种简单的机械的过程不假。但是,政治斗争则是充满的困难的复杂过程。王书辉可以在明末,轻松的,通过建立起近代水平的军事力量,打垮各种敌人。

    但是,在政治上,怎样才能在,把已经完全腐朽堕落的儒家思想,作为普世价值的明末社会里,把民众争取到自己的一方。这才是他要面对的最大难题。

    不过,好在作为穿越者,历史给他提供了明确的答案。在与封建官僚的斗争中,王书辉决定祭起了土地革命的法宝。

    马松华这个枝江县典型的土豪劣绅,简直像为要睡觉的王书辉送枕头一样贴心。在王书辉需要进行现实中的理论实践的时候,像一头自己跳进陷阱里的野猪一样,自己把自己送到了王书辉手中。

    在轻松吞掉马松华前后三次,送到王书辉嘴里的肉腩之后,王书辉开始进行严密的布置。他要在王府镇,利用被抓获的,苟延残喘的几个俘虏,进行先期实验。这就是那些俘虏们,跪在校场台子上的原因。

    在工业化时代长大的王书辉从没有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仇恨可以这样的深刻和激烈。他只是简单的,把从枝江地区搜集到的马松华的罪证,散发给教导员,并对他们进行了简单的培训。之后的情况,完全出乎王书辉的意料之外。

    整个王府镇的成员们,无论是大部分山陕流民出身的人,还是少数从各地招聘来的人和原江北村的猎人渔夫,他们对于马松华和马松华的狗腿子们的那种彻骨的仇恨,真的让王书辉觉得很惊讶。

    根本就不需要王书辉的引导和宣传,似乎这些社会底层出身的人们,对于土豪劣绅是一切罪恶的根源,这一认识,完全是天生的认同。

    只需要一些简单的说明和讲解,这些明朝末年的贫民们,就能清醒的认识到,什么叫做阶级仇恨。他们可以很明白的认识到,他们自身的悲惨遭遇,完全是土豪劣绅们对他们的掠夺和剥削所造成的。

    这些社会底层的流民和贫民,很快就把自己过去的悲惨遭遇和现实中,马松华对王府镇的进攻联系了起来。

    在动员会上,张大力的话就极具代表性。他对身边的一个同队的人说,“过去是陕西的地主剥削我,压迫我,想要我的命。现在,好不容易在师尊手下过上好日子,马松华这个枝江的土豪劣绅,又要我的命来了。这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天下的土豪劣绅都是一家人。咱们穷兄弟不靠着师尊,在哪里都活不下去啊。”

    虽然王书辉,对于张大力认为,只有跟着王师尊才能活命的认识局限性,有些不满意。但是对于他说的“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的土豪劣绅是一家人”的认识,则是非常赞赏的。王书辉自己念了两遍这句话,觉得朗朗上口合辙押韵,不禁产生了诗在民间的文青感想。

    在这种明确的阶级意识,以及现实的利益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整个王府镇的成员,对于王书辉和马松华之间的矛盾的认识,得到升华。

    他们过去,对于马松华本人,以及马松华对王府镇的进攻行为的看法是,马松华得罪了王老爷,他们吃了王老爷的饭,就要为王老爷卖命。他们觉得王书辉和马松华的矛盾与他们无关。在动员会开完了之后,他们的看法得到了根本性的转变。

    他们认识到,马松华不是和王老爷有仇,而是和整个王府镇,穷苦人出身的全体成员有仇。马松华这个枝江县的土豪劣绅,和一切其他的土豪劣绅一样,就是不想,让他们这样的穷苦人过上好日子。王老爷为了给他们好日子卖私盐,而马松华不让王老爷卖私盐,就是和他们作对,就是想让他们重新过回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悲惨日子。

    他们认识到,想要千年万年的过上王老爷提供的好日子,就必须不断的消灭对抗王老爷的敌人。因为他们意识到,天底下,只有王老爷这一只不正常的白乌鸦。

    马松华还没有享受到阶级仇恨的怒火,他的手下们,以及几个江北的悍匪,则是提前感受到了阶级仇恨怒火的滋味。在动员会之后的公审大会上,山呼海啸般发自内心的呐喊,深深的刺激了他们。

    这可是从两千多年前的“国人暴动”开始,就一直在绝大多数中国人心中燃烧着的声音。

    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机会,能和别人提起这次,提前了三百年的奇特经历了。

    在公审大会结束之后,在马松华的外甥赵金辉的带领下,他和四个劫后余生的匪徒一起被吊上绞刑架。

    四十多个农夫则在公审大会上,每人被打了三十军棍之后,被判处为期十年的劳动改造惩罚。

    他们将在农工营的监视下,开始一段在他们眼里,充满了奇幻色彩的生活。

第47章 新奇的生活1

    无独有偶这个成语很有意思。像一切成语一样,无独有偶这个成语,也是中国人通过千百年来的生活经验得出的一个结论。成语在日常生活的应用中极为广泛,正好说明了成语是一种对客观规律的总结。

    不识字的原枝江县小混混韩寿,在以后的日子里会知道这个成语。不过,现在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目前的处境,刚好和这个成语所表达的意思相符合。

    就像他是混混群里一个凑数的存在一样。一个长得膀大腰圆,却比韩寿还要小一岁的小农夫,今年只有十一岁,却身高一米七多的黄瑞福,也是农夫群里面一个凑数的。现在,这两个小家伙被分到一个劳动小组里。

    韩寿是个孤儿。说起来挺奇怪的,也不知道是他的父母,还是什么其他的人,反正这人是挺缺心眼的。他没有把刚出生的韩寿,送到什么养济院之类的明王朝福利机构,也没把他送到哪个殷实人家,或者大户人家的门口。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刚出生不久的韩寿被放到一家技院门口。一个年老色衰的技女,收养了婴儿韩寿。

    这个花名韩雨菲的善心老技女,把韩寿抚养到九岁的时候,因为在一次生意中,院子里缺少人手,她被迫顶了上去,结果她被嫖客重殴致死。

    养母的惨死,不仅对韩寿产生了巨大心理伤害,更使他没有了容身之处。九岁的韩寿只得流落街头,靠偷抢蒙骗为生。因为手脚灵活,业务水平远超同济,去年的时候,他被吸纳进枝江县最大的黑社会团伙斧头帮。

    原想着自己是咸鱼翻身的韩寿小朋友,还没等在枝江县地面上开始抖威风呢,就被裹挟着参加了,前不久的,对江北村码头仓库的攻击行动。幸亏他福大命大,保了一条命下来,成了斧头帮现在唯一的成员了。

    黄瑞福的经历则和韩寿截然不同。黄瑞福父母双全不说,还有一个老祖母在世。他是家中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黄瑞福家是枝江县为数不多的自耕农家庭,家里有五亩地,勉强能够维持生活。

    可是,黄瑞福不知道是基因突变了,还是怎么回事。他一点也不像自己干枯瘦弱的父母,不仅身材高大,食量更是惊人。以致于他的父母,为了能养活黄瑞福的祖母和弟弟妹妹们,在他只有十岁,身高却已经有一米六五的时候,把他卖到了枝江马家。从此,黄瑞福就成了枝江马家的一个农奴。

    黄瑞福在马家的生活并不比在自己家更好。甚至是生活的更差了。他每天只有两个红薯做口粮,干的活,却比在家里更多更苦。因为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所以他经常被马家的狗腿子打骂。在前不久,马松华组织人手,第二次攻击江北村码头仓库的时候,他被选了出来。

    别人都有红薯饭吃,唯独他什么也没捞着。他还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呢,就被俘虏了。

    黄瑞福在王府镇是个名人。连王书辉都知道,俘虏里面有个只有十一岁的黄瑞福。

    大营在俘虏了第二批俘虏之后,因为俘虏人数较多,就对俘虏进行了集中管理。当时,家丁营按照《俘虏处理程序手册》,先对俘虏们进行了简单的分组,每十个人一组,把俘虏分成了四组。之后,简单整队,开始发饭。黄瑞福就是这个时候出名的。

    别人可能会觉得,追着人打的大营家丁们会比较累,而跪地求饶的俘虏们会比较轻松。但是,实际上,俘虏们是走了四五里路的“劳师远征”,家丁们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以逸待劳”。所以,参战的那几十个家丁,除了因为初上战场的紧张而出了些热汗之外,还真没消耗什么体力。反倒是跑了几里路,严重缺乏营养的俘虏们,早就饿的头昏眼花了。

    就在黄瑞福觉得自己快饿晕的时候,家丁们给在棍棒教育下,已经知道排队,知道遵守纪律的俘虏开始发饭。他们先是每人领到一个不锈钢小盆子,和一双竹筷子和一个木头勺子。之后就按照秩序开始排队领饭。

    饭是二米饭。就是王书辉平时从现代,用连着四五个拖斗的拖拉机,成吨成吨运到明末来,作为储备粮食的廉价饲料玉米,和少量大米参合在一起煮出来的。另外就是每人一勺,也是王书辉从现代成吨成吨拉回来,给手下们补充动物脂肪的猪肥肉,切成丁和野菜一起熬出来的肥油汤。

    领了饭的俘虏们,是相当惊讶的。饭是无限领的不说,肉汤居然也可以续碗。要知道,肉这个东西,在古代社会里,一般的百姓是很少见的,更别说是这种被古代人所青睐的肥肉了。

    黄瑞福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美好的事情。他三下五除二的吃光一小盆子二米饭拌肥肉汤,看到真的有人去领第二盆而没有被打,他就立即领了第二盆,之后是第三盆、第四盆、第五盆。等到他去领第六盆的时候,发现这个现象,负责看守俘虏的家丁队的卫生员,上前制止了他。卫生员害怕他会把自己撑坏了。

    等负责登记俘虏的教导员发现,身材高大的黄瑞福只有十一岁的时候,他们眼中怪物一样的黄瑞福,一下子出名了。而且,从此之后,他有了一个跟随了他一生的诨号,“五盆大将军”。五盆,是说他在王府镇第一次吃饭吃了五盆的饭量。大将军,指的是他那异于常人的身材。

    少年人好奇的天性,让韩寿不得不关注和自己分到一个队里,比自己还小一岁的怪物黄瑞福。在之后俘虏的洗澡过程中,瘦小的韩寿凑到大块头的黄瑞福旁边。他一边和黄瑞福互相搓着后背,一边对看起来脸上充满稚气,有些愣愣的黄瑞福恶声恶气的说,“你小子不知道吧,我比你先来的。”黄瑞福听了这话,搓背的手抖了抖,他可是听别人说了,第一批来的那帮人,都是些枝江县的恶人。

    经历丰富的韩寿感到了后背上的颤抖,趁机对黄瑞福说,“你小子比我还要小一岁,你要管我叫大哥。”

    黄瑞福有些畏缩的答道,“大哥!”

    之后,一直不怎么被人搭理的黄瑞福,像找到了组织一样,一步不离韩寿的左右。

    洗完澡,每个俘虏领了一套橘红色的衣服,和一双绿胶鞋,内衣袜子什么的也是全的。俘虏们都是贫苦人出身,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穿上这么好的衣服。衣服虽然样式奇怪,但是面料紧密结实,人人都爱不释手。

    等到俘虏们被领到一个大仓库改造的俘虏营地的时候,每两个人一个隔间,每个人床上都有干净的草席和棉被,每张床上都有一套一样的生活用品。这样的待遇,让这些俘虏们心里,完全安定了下来。要不是每个房间都有一个木制的栅栏门的话,他们还真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是俘虏的身份。不过,每个人对于这一天的经历都感到安心。

    管饱有肉的饭食,干净厚实的新衣,整洁暖和的床铺,除了规矩特别的多,俘虏们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算不算是一种惩罚。

    黄瑞福和韩寿在一个房间里。看到同房间对床的黄瑞福沾枕头就着,韩寿只能自己想心事了。

    韩寿这几天的经历,可以用奇幻诡异来形容了。

    十二岁的韩寿,先是亲眼看到,一直以来,在他心里是很了不起的人物的,各位大哥们,像吹灯拔蜡一样,被弩箭射成马蜂窝之后,死猪倒地。之后,他就开始享受起,以前自己不敢想象的好日子。再过了几天,公审大会的威势,又一次严重刺激了他幼小的心灵。他在这之前可从来没想到过,做个流氓无赖,居然是那么招人恨的事情。

    他觉得混了几年地面的自己是个罪大恶极的人。虽然因为年龄太小,自己没像赵老大那样,被挂在木头架子上像熏肉一样被风干。但是,公审大会结束之后,他就一直处于一种死到临头恐惧中。虽然,现在的日子好的让他难以置信。但是,他在不安之中,一心策划着逃跑的事情。

    在他眼里,黄瑞福就是个很好的肉头。他准备用黄瑞福打掩护,以方便自己逃跑。

    之后的几天里,俘虏营的生活让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俘虏营的小队,由农工营的农工担任队头,同样配备了教导员。四个小队,有一个二等家丁担任大队长,一个教导员担任教导长,一个教导员担任参谋。

    这是这次战斗结束后,大营制定的新制度。每四个小队,被组建成一个大队。每个大队有大队长一人,教导长一人,参谋一人,卫生员一人。卫生员领导一个五人组成的卫生小队。

    俘虏营的俘虏们,每天早晨和上午,在队长的带领下,进行农工营水平的军事训练。越野跑,列队行进,障碍跑,个人体能训练等各种训练不断。

    下午的时候,他们在农工队头的带领下,下地劳动。教导员拿着个小本子,教训这些人怎么进行科学种植。

    晚上的时候,俘虏们又要上文化课。课本也和农工营的课本一样,识字、算术、自然和道理四门功课。等他们回到俘虏营的时候,每个人,无论是从体力上还是脑里上,都是精疲力尽了。

    韩寿过了几天这样的日子之后发现,自己的逃跑计划根本没有机会实行。

第48章 新奇的生活2

    黄瑞福以前听一起给马老爷家扛活的一个老头子讲过。有一个地方,可以过上那样一种日子。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那个老头子说,那地方叫西天极乐世界。

    从被俘虏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天了。黄瑞福觉得自己这些天,好像就是在西天极乐世界里过日子。实打实的粮食,可以随便吃,吃饱为止。每天都能吃到肉。穿着暖暖呼呼的新衣新裤。睡在干净整洁,还带着麦草和棉花香味的床铺上。

    黄瑞福从五岁有记忆到现在,从来没想到过,日子是可以这样过的。

    没有人无缘无故的打自己。干的活虽然也不轻松,但也比给马家扛活的时候,要轻快多了。不会有人,因为你不知道怎么干活,就打你。像自己亲哥哥一样,温和亲热的教导员,会手把手的教你怎么干活。

    特别是,自己居然也可以读书识字了。年纪不大,头脑简单的黄瑞福,最羡慕的就是自己家的邻居,马老爷家的一个远亲家的小孩儿,可以到马家的家学去读书的事情了。没想到自己也可以读书。

    黄瑞福不是很理解自己名义上的大哥韩寿。他想不明白,韩寿为什么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原本黄瑞福还有些怕韩寿。不过,当在学堂上,他发现韩寿的脑袋不怎么灵光,识字和算术还不如自己的时候。黄瑞福已经对韩寿完全没有了畏惧之心了。

    俘虏营里的四十多个俘虏,基本上都是和黄瑞福一样的想法。

    他们都是马松华家的农奴性质的长工。他们过去的生存环境,是相当艰苦的。他们要承担超出身体极限的劳动,享受的却是吃不饱的饭食,不能蔽体的衣着。即使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三十多岁的老长工,也基本没吃饱饭过。

    他们被繁重的劳动,无时不在的压迫,折磨的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了。他们没精力,也没工夫去想,为什么自己过得这么凄惨,为什么自己活得这么落魄。

    直到被俘十多天之后,他们第一次参加教育会。

    那天晚上,黄瑞福和俘虏营的俘虏们吃完了晚饭,一起走到大营的讲堂里,准备上今天的文化课。黄瑞福已经在下午干活的时候,就把前一天学的,一百以内加减法,弄了个大概清楚。二十六个拼音字母,他也牢牢的记在脑袋里。他正准备在课堂提问里大出风头呢。

    到了大讲堂,教导员却说今天不上课,要参加整个大营的教育会了。

    大营是个什么所在。在王府镇已经做了半个月俘虏的黄瑞福是知道的。在他眼中,西天佛祖用一样的大贵人,王老师尊,和天人般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教导员大哥们,就住在离俘虏营不远的大营里。听说要去大营,黄瑞福还有些惴惴不安。

    等他在本队队头的带领下,在大营门口的大校场,排好了队的时候。黄瑞福发现,可能整个王府镇的人都来了。

    穿着青色外衣的一等家丁老爷,穿着灰色外衣的二等家丁老爷,以及各个不同队伍的人,都排着整齐的队伍,在大营门口集合。当看到大校场前面,那个木头搭的大台子的时候,黄瑞福发现,他身前的韩寿大哥,不知道怎么回事,浑身上下的哆嗦了起来。

    还没等黄瑞福想明白的时候,大台上面,就出来了几个人,开始大声的说起话来。等到黄瑞福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之后,他就被台上的事情,深深的吸引住了。他根本就没工夫探究韩寿是怎么回事。

    大台上是最近几天,教导营的最新成果,一出明末版的《白毛女》。是王书辉最近开始进行的理论实验之一。

    明末版的《白毛女》内容和形式都相对简陋。毕竟这种话剧形式的舞台艺术,在明朝还没有出现过。所以,教导营的学生们,是在摸索中进行排演的。

    王书辉根据原版的白毛女故事,进行了明朝化的改造。黄世仁变身成为陕西的一个退休文官,杨白劳是一个陕西自耕农。万历四十四年山陕大旱。杨白劳家颗粒无收,被迫向黄世仁借了十来斤谷子。持续的旱灾使得杨白劳家一直没有收成,还不起向黄世仁借的债。

    黄世仁在大灾之年,勾结当地官府,将自己头上的税收,转嫁到杨白劳等自耕农头上。他不仅和官府狼狈为奸,夺走了黄家的土地,更看上杨白劳的女儿喜儿,强迫杨白劳用喜儿抵偿十几斤谷子的债务。

    黄世仁为了达成目的,不仅把喜儿原本的夫家,王大春家的土地夺到自己手中。他还把勾结官府,给王大春栽赃了一个罪名,把他抓到县衙里。到了此时他还不满足,黄世仁最终,指使衙役,把王大春害死在县衙的大狱里。

    之后的故事,就和原版的内容完全不同了。失去土地的杨白劳,被迫成为流民,死在流浪途中,沿途官府的驱赶行动里。喜儿则是因为被黄世仁奸污后抛弃,变成了疯子。她在山中靠偷吃贡品为生。因为她吃不到食盐,头发全部变白,变成了当地百姓口中的白毛大仙。

    因为王书辉版的《白毛女》,完全没有原剧后半部分,穷人翻身的解放的内容。使得整个明末版《白毛女》,充满了绝望和凄惨的氛围。因为涉及山陕大旱,大部分流民出身的大营成员们,在该剧演了一半的时候,就开始失声痛哭了起来。而因为王书辉对杨白劳被迫在黄世仁家当长工的那段日子,进行了着力的渲染。黄瑞福等原马松华家的奴工们,也被剧情刺激的默默垂泪。

    该剧后半部分,和杨白劳一起当流民,对他在流浪途中多有照顾的一个老头子。在埋葬了死去的杨白劳之后,对围在他身边的流民们说,“听说湖北有个王书辉老爷,对老百姓十分的心善,大家去投奔王老爷吧。”之后,他就领着剩下的流民,到了湖北地界,投靠了王书辉。在整个剧结尾的时候,老头子过上了幸福的日子,他对身边的人说,“要是天底下,都是王老爷这样的人就好了”之后,全剧结束。

    这部剧,原本是宣传一个穷人翻身得解放的故事。到了王书辉这里,因为历史环境的不同,王书辉只能利用该剧,突出自己这个实体。

    这也是很没办法的事情,王书辉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支撑起“穷人翻身的得解放”这么庞大艰巨的历史任务。

    他现在只能宣传,自己是全天下黑乌鸦中唯一的白乌鸦。他只能以此号召自己的手下,为了白乌鸦奋斗。他只能隐晦的向大家宣传,如果白乌鸦变成了白老鹰。那么,受他庇护,能够过上好日子穷苦人就会更多。

    如果他的手下们,能够以此推断出,如果哪一天,白老鹰变成了白凤凰。那么,整个天下的穷苦人,都会过上好日子的结论的话,他的宣传就算成功了。

    在话剧结束之后,王书辉的金牌弟子,教导员陈封,开始组织大家到台上讲自身的经历。根本就不用事先安排“托儿”,整个大营,这个由流民,过不下去的自耕农,没田没地的猎人渔夫等底层百姓组成的团体。每一个人的个人经历,都是无比的惨痛和悲哀的。

    在大家不断的诉苦中,黄瑞福这个在所有人中,脑袋最为迟钝的人也发现。大家之所以过得凄惨,都离不开官府、地主、土豪、恶霸的身影。他发现,一个他一直忽视的事实被明白的展现了出来。自己的苦日子,并不是天生的,没有官府、地主、土豪、恶霸的欺凌压迫,他们本来是能够过上好日子的。

    黄瑞福和所有参见教育会的人,对于自己只能过悲惨日子的原因的思考,在一个衙役登台讲解后,得到彻底的,明确的确认。这个衙役,就是领着第三批人,那群江北地区的悍匪,前来攻击王府镇的,那个马松华在衙门里的心腹。

    这衙役原本是藏在远处,想要观察一下进攻结果的。他没想到,自己还是被骑丁营的家丁们抓获了。

    在警务处的科学审讯下,他很快就交待了一切。原本,他会在被公开审讯后,被吊上绞刑架的。但是,王书辉认为他还有利用价值,留了他一条命。

    王书辉要他在教育会上,公开交待马松华在衙门里勾结官府,转嫁税收的勾当。并且要他说明,衙门是怎样利用马松华掌握的地痞无赖,到乡下去盘剥税收的。

    这个衙役在教育会上的交待和介绍,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所有的人,都结合了自身的遭遇,对于马松华产生了刻骨铭心的仇恨。

    只有韩寿,他虽然也认识到了马松华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那个衙役介绍的,马松华利用地痞无赖欺压民众的事实,更让他陷入无限的惶恐之中。他决定,自己今天晚上必须要立即实施逃跑计划了。

    参加完教育会的黄瑞福心情激荡。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脑袋里却一直想着,自己在马家一年的生活里,那大大小小,层出不穷的委屈。

    种种的委屈,种种的不平,让黄瑞福心里充满了怒气。他根本就睡不着。正在他准备和同室的韩寿,说说自己的想法的时候。因为半个月的营养充足,他的眼睛也能在黑暗中看清东西了。他看到,韩寿那瘦小的身体,鬼鬼祟祟的移到门口,正在用一根筷子,拨弄着门外的锁头。

    韩寿的逃跑计划失败了。

    发现韩寿想要逃跑的黄瑞福,第一时间了高喊了起来。负责执勤的家丁,立即就将还在和锁头使劲,手臂卡在栅栏门里的韩寿抓住了。

    在被带走的时候,韩寿看到黄瑞福那满脸的怒气,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己被告发,黄瑞福这个肉头,发的是哪门子的怒呢。

第49章 马县丞的末日1

    唐文光收到一封来信。这封信是他的一个朋友,在南京礼部里当五品官的同年写给他的。他的这位同年在信里告诉他,万历天子前不久发下旨意,已经恢复了原枝江王的世孙朱由梓,枝江郡王的爵位。他不日就会和从京师前来的中官一起,到枝江县来宣旨。

    他写这封信,就是要给自己的好朋友唐文光提个醒。一方面,要他做好前来宣旨的两京要员的接待工作。嘱咐他,千万不要慢待了,来自京师司礼监的太监和陪同他前来的南京守备太监。另一方面,好友要他事先整理好,一直由枝江县管理的,原枝江王府下属的王府王田。因为万历天子明确要求,地方官要发还原枝江王府名下的财产。

    唐文光的好友特别嘱咐他,一定要和新任枝江王朱由梓搞好关系,切莫得罪了这位藩王。因为据可靠消息,不仅南京的守备太监似乎和枝江王府关系不错,就是太子和太孙,好像对这位藩王也赞誉有嘉。而且,据说这位藩王进贡给天子的宝物,极得天子的喜欢。

    唐文光看完了信,不自觉的拍了拍胸口。他也真是后怕的厉害。如果不是他,在马松华要为难枝江王府的第一时间里,就向枝江王府通风报信。那他很可能,就会像那个没见识,没脑子的村夫县丞马松华一样,开罪了深得天子赏识,被两代储君赞誉,与南京守备太监交好的新任藩王了。

    唐文光看完了信,立时就把自己的师爷叫了进来,与他商量接待两京太监和官员的具体事宜。在他和师爷两人商量好具体接待事宜之后,他们又开始商量怎么发还王府财产的事情。

    前代枝江王被夺爵之后,枝江王府名下的王府和王田,就处于枝江县衙的直接管理之中。

    王府倒没什么好说的。位于枝江县县城中心的枝江王府,一直被空置。这么多年下来,整个王府已经破败不堪了。枝江县能做的,也只是打开府库,召集工匠,尽快将王府修缮起来。

    至于原枝江王名下的王田,则是相当的麻烦。枝江县前几任的官员,早在王府被夺爵之后,就将枝江王府名下的田地发卖了出去。八千多亩优质王田,被弥陀寺、马松华低价买了其中五千亩左右。其他的三千亩良田,则被本县的十多家大户瓜分。

    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现在想要将田产要回来,恐怕麻烦不少。

    特别是弥陀寺和马松华名下的王田。这两家都是在枝江县势力庞大的团伙。即使是县令唐文光直接出面,怕也是难得什么好处。恐怕,还要听些阴阳怪气的怪话。

    唐文光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一直足智多谋的师爷,也没什么主意。到了最后,唐文光派出自己的师爷,前去枝江王别园和朱由梓交涉。他希望朱由梓能够谅解他的难处,不要追究。

    唐县令的师爷张守义,并没有见到马上要成为实至名归王爷的朱由梓。王府大管家刘怀一接待了他。

    听到张守义带来的明确消息后,刘怀一是激动非常的。几十年了,他们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不过,刘怀一知道。王府的事情,无论大小,现在都是由仪宾王书辉把持的。他一方面为妹夫的王爵即将恢复而兴奋,但是另一方面,他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他告诉张守义,王爷现在修身养性,是不理会俗事的。他吩咐一个在王府值守的家丁,带着张守义去大营,拜见王府仪宾王书辉去了。

    从一进王府镇开始,张守义觉得颇为惊奇。他过去虽然从来也没到这里来过,但是看到建设中的城墙和明显没有修好多久的王府镇建筑,心里想着,自己怎么从来也没听说王府别园这里,有这么个规模不算小的市镇呢。

    等到他看到一队队手持长枪,衣着整齐的家丁,在王府镇内巡视的时候。张守义才联想起,最近枝江县地面的传闻。

    看着明显比荆州府卫所兵还要雄壮的家丁,张守义心中不禁有些犯嘀咕了。

    王书辉的府邸,在规模上,是相当庞大的。不过,从外面看,四周竖着几个望楼的仪宾府,看起来非常的寒酸。

    王书辉的府邸和王府镇的普通建筑风格相同。虽然规模不小,但是在风格上,完全没有那种雕梁画栋,浓墨重彩的样子。红砖红瓦的起脊大瓦房,四四方方。因为规划的非常整齐,更显得整个仪宾府看起来过分的整齐单调。

    张守义是在王书辉的办公室里获得接见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摆设的会客室。几个沙发和茶几围成一个半圆形,让张守义搞不清楚,到底哪里是主位,哪里是客位。即使是带他进来的年轻后生让他落座,他也不敢随意坐下。

    王书辉在张守义眼里最多不到二十岁。现代人对于古代人来说,肯定是看着年轻的。王书辉的成长经历虽然坎坷,但是他仍然营养充足。王书辉虽然喜欢运动,但是平常毕竟是在室内工作,所以他在张守义眼中,看着斯文白净。

    王书辉给张守义的感觉,是个温和有礼的世家子弟。他觉得王书辉不愧是王府仪宾,举手投足都有着贵人的威仪。

    王书辉一走进会客室,就抬手止住张守义的行礼,之后现在沙发上落座,挥手让张守义坐在他旁边。等到轮值的教导员,给两人倒上茶水之后,王书辉示意张守义说明来意。

    张守义的话虽然云山雾罩,但是王书辉大体上是听明白了。

    唐文光不仅压不住弥陀寺和马松华,就连其他十几个霸占王田的大户,他也威压不住。张守义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让朱由梓咽下这口气,县衙会把本县名下的官地,划分给枝江王府作为补偿。

    王书辉听了这话之后,冷笑就止不住了。他喝了口茶,嗤笑着对张守义说,“张先生这意思,是说,唐县令身为本县的长官,对本县的豪族大户束手无策不成。”

    张守义听了这话,只能无语的沉默。

    王书辉止了冷笑,对张守义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来问问张先生,这弥陀寺和马松华如何的势大,竟让县尊大人这般忌惮。”

    张守义听了这话,心里想着,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也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他对王书辉说道,“仪宾有所不知,弥陀寺背后有荆南地界几大船帮撑腰。马县丞背后,是前湖广巡抚,现户部尚书,张问达大人的侄子。唐县尊官小力薄,对此两家,确实是无能为力。至于本县几家大户,多是马县丞姻亲。马县丞那里给他们撑腰,唐县尊那里,也着实没什么办法。”

    王书辉听了这话,也没有继续为难张守义。他对张守义说,“张先生既然直言相告,我也就不为难唐县尊了。不过我这里有些话,烦请张先生回禀唐县尊。马松华勾结江湖匪类,在枝江县无法无天不假。可是这天底下,也有玩火自焚的道理。等到哪一天,马松华被江湖匪类反噬的时候,还请唐县尊要秉公而行,不要忘了,马松华名下产业,还有枝江王府一份。”

    张守义听了这位王府仪宾带着冰碴子的话,心中还是相当的不以为然的。他想着,你们家是郡王府邸不假,可是人家马家,可也通着户部尚书的势力呢。这个王仪宾还真是少年人的心性,自己好心提醒他,他反倒不识好歹的说些不着边际的意气话。

    张守义很快就回到了县衙。唐文光听了张守义的回话,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对张守义说,“只要枝江王府知道我的难处就好。那个年轻的仪宾爱说些意气话,就让他说吧。只要王府能够理解我的苦衷,不要在上面的人来的时候,说些抱怨的话,也就没什么了不起的了。”

    唐文光虽然和张师爷是这么说的,可是他心里还是把王书辉这个王府仪宾,看成是个不识好歹的莽撞之人。他心里想着,今后一定不要主动和那个王府仪宾打交道了。

    等到三天之后,师爷张守义急赤白脸的找到他,汇报了一通他新得到的消息的时候,唐文光才意识到,那个王仪宾,还真不是说些场面、话意气话那么简单。

    “你说的是真的么,马松华家在县外的盐库都被抢劫了?!”唐文光也被刚听到的消息惊的不轻。

    “千真万确啊,东翁。马家在西城门外的几个大仓库,都被劫掠一空。看守库房的人无一生还。刚才,前衙的马县丞听了这话,已经在公房里晕倒过过去了。我刚看到他的随从,到县衙外请大夫去了。”

    “这……,先生看,这是什么人的手脚。”唐文光迟疑了起来。要知道,马松华在江北地界可谓是呼风唤雨,什么人会动到他的头上呢。

    “东翁,学生请东翁后堂说话。”张守义明显想到了些什么,连忙要求唐文光找个私密的地方再和他交流。

    等到了后堂,张守义快手快脚的关了房门,小声对唐文光说道,“东翁,此事,怕是枝江王府的手脚。”

    唐文光立即问道,“何以见得呢。”

    张守义压低了声音,对唐文光说道,“东翁,此事当真蹊跷。前来县衙报官的,好像正是枝江王府的家奴。那后生穿了一身青衣,衣料质地,正是学生在王府里见过的。别处断然没有那种似棉似丝的尊贵布料。”

第50章 马县丞的末日2

    其实往细里琢磨琢磨,土豪劣绅这个词组挺有意思的。

    土豪,劣绅,这是两个等位名词。其中,“土”和“劣”是形容词性质,是对这两个身份的一种形容。“豪”和“绅”则是名词性质,是对这两种身份的界定。

    “土”和“劣”,指的是土豪劣绅获取,“豪”和“绅”身份的手段,不是常规的,合法的手段。而“豪”和“绅”,则可以看成是,土豪劣绅通过“土”和“劣”这种手段,所要取得的结果。

    简单的讲,土豪劣绅,中的“土”和“劣”,是指他们取得“豪”和“绅”这种社会地位的手段,是不合常规,不合常理,不被社会广泛认同的。

    王书辉一直认为,搞清楚词语的词意,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他觉得,很多词汇,实际上已经很明确的向人们揭示了事物的本质了。如果能够把一个词语分析清楚,那么,这些词语中甚至已经包含了很多,能够帮助人们解决问题的有效信息。

    王书辉通过对土豪劣绅这个词组的分析,已经清楚明白的分析出,在封建社会里,在农业社会中,土豪劣绅的本质了。

    土豪劣绅,实际上指的正是,那些用非法手段取得和维持自己,在封建社会中的豪绅身份地位的人。马松华就是土豪劣绅的代表。

    实际上,马松华这个土豪劣绅,并不比其他正规的豪绅,更加无耻,更加残忍。但是,在明朝这个社会环境下,不是通过科举考试制度获得功名之后,取得大量的土地和大量土地免税资格的人。都会被在同一的儒家意识形态下的,文官官僚利益集团所歧视。

    王书辉可以结合词语意义和明朝社会的现实,轻松的推断出:掌握着枝江县黑白两道,威压枝江县县衙的马松华土豪劣绅集团。实际上,在法理意义上,是不会得到社会总体舆论和明王朝的实际的政治体系的支持的。

    他发现,土豪劣绅马松华,完全是凭借着他,有钱有人,敢打敢杀,能说能做的实际实力,在整个枝江县,实现了掌控县衙,威震枝江,势力范围辐射江北地区的。

    王书辉在仔细分析,得到了这个明确的结论之后发现,自己目前阶段最应该做的,不是标新立异,新立旗帜。而是应该打到马松华,全方位的对他取而代之。

    王书辉清楚的知道,在封建社会里搞土地革命,那就是最为彻彻底底的造反行为。他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披上一个合法的外衣。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其他的名义下的外皮下,开展土地革命的实际行动。

    一个势力庞大,无法无天的土豪劣绅,无疑是一长极好的画皮。

    王书辉认为,对敌斗争,要讲策略性不假。但是,讲策略是因为现实上,敌我双方的力量不平衡,或者敌我双方的力量,处于不稳定的平衡的情况下,我方才要注重斗争策略。

    但是,在自己对马松华的斗争中,自己所在的一方,在各个方面都全面的对马松华有压倒性的优势。

    从封建法理上讲,自己是郡王府仪宾,是皇帝的姻亲。快要死去的万历皇帝,短命的泰昌皇帝,以及未来的天启皇帝。他们在收受了王书辉的礼物之后,作为明王朝的最高权力者,已经全面的倒向自己的一方。

    马松华不过有个户部尚书的侄子做他的靠山。单从这一点上讲,自己压倒性的全面胜利。

    从具体实力上讲,自己下属的武装力量,全方位的配备了,现代社会工业化生产的先进武器。连发钢弩,轻钢长枪,防刺马甲,硬塑头盔,再加上科学、合理、严格的日常训练,知识水平和专业水平超越时代的部队管理和指挥人员,充足的物资供应和良好的士兵营养。无论从哪个方面讲,自己的部队,目前都是在整个亚洲范围内,最具实力的。而且还是跨越时空的,代差级别的夸张实力。

    马松华最多聚拢一些无赖混混和一群他家的奴工,最大实力也不过是招揽一些江湖亡命。事实上,在三次进攻全部失败之后,马松华连这样的实力都已经不具备了。

    从中间力量上讲,自己王府仪宾的身份,比马松华监生佐贰官的身份,高贵了不知道有多少个社会层级。

    枝江县最高行政长官,进士出身的唐文光,即使不喜欢宗室,但他也绝对会认为,宗室比监生更加可亲一些。特别是,王书辉代表的枝江王府,主动向他赠送礼物,对他表示了尊重。而作为下官的马松华,却经常当面对唐文光无礼。

    这就使得,枝江县最具影响力的中间力量,枝江县令唐文光,是坚定的站在王书辉一方的。

    所以,在综合分析了自己和马松华在矛盾斗争中所处的态势之后,王书辉决定,主动出击,全面击溃马松华土豪劣绅集团。

    出于谨慎,他派遣了一个家丁队,对马松华的钱袋子,县城外的私盐仓库,进行了试探性的进攻。这次试探,成果好的有些出乎王书辉的意料之外。不仅马松华缺乏对自身危机的认识,将大量私盐像平常一样,囤积在仓库里。而且,他的那些,在枝江县地面上颇有名气的私人保安队伍,也是不堪一击。

    一队家丁负责攻击,一队农工负责运输。一晚上的功夫,近五万斤私盐,就被拉到王书辉自己在江北村的码头仓库中。

    王书辉在与参加行动的工作人员,对马松华的安保体系进行了充分的分析和总结后,开始全面铺开行动。在之后的半个月里,马松华在枝江县地面上所有的产业,都受到攻击和劫掠。他的所有手下,无论无辜还是应得,全部都在攻击中失去性命。

    当攻击行动开展到高潮阶段之前,马松华手下的狗腿子们,只要还留有性命的,无不星散而去。

    就在马松华焦头烂额,整个枝江县的各种势力面面相觑,枝江县令唐文光不知所措的时候。公元历1920五月,农历四月,湖广荆南地区早春时节的一个下午。王书辉和自己的未婚妻,枝江王县主朱微妏,在自己府邸中唯一的二层小楼里,喝着茶水,欣赏着附近的风景。

    从这座二层小楼的开放式顶层,向南望去。浩浩汤汤的长江,由东向西流去。点点沙鸥,在江面上滑翔。整个景色,处于一种原生态的自然之美中。

    但是,这种自然之美在王书辉眼中,远没有江北村江边上,那几个冒着黑烟的大烟囱好看。那是王书辉利用从现代购买的蒸汽机建立的,几个用来磨粮食的蒸汽磨坊和几个为农田供水的蒸汽提水站。

    朱微妏顺着自己如意郎君的眼光,看向那几个大烟囱。只看了一眼之后,就带着嫌弃的表情,扭头看向北面的小山。

    因为整个大营是背靠小山建立的。所以,从这座小楼望去,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林间鸟类欢快的鸣叫声时不时的传来,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只是,朱微妏刚刚舒展的眉头,就被小山北面时不时传来的爆炸声,刺激的又皱了起来。那是王书辉教出的技术人员,正在指挥雇工,用化肥制造的炸药,开山取石的声响。

    王书辉就是再怎么迟钝麻木,也能感觉到小丫头心中的不爽。只是他想不明白,明明是这个小东西,自己跑到这里,要和他凭栏望远,喝茶吃点心的。可是,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凭栏望远也望了。这个小丫头别别扭扭的情绪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王书辉毕竟是现代人。作为一个光棍吊丝,他对于未来的老婆是很宝贝的。他连忙问道,“世妹有什么不可心的地方么。还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是不是卫生巾用光了,要是那样不要着急,我立刻就去帮你拿一些。”

    朱微妏听了这话不禁满脸通红。

    王书辉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的。

    再怎么说,王书辉也是受过系统的生理教育的人。对于青春期少女的生理问题,他是很小心的。要是别人,他自然不会那么在乎,可是对于自己未来的老婆,王书辉是小心再小心的。

    他不仅在现代通过对专家的咨询,为朱微妏制定了一套严格合理的营养计划,还专门编辑了一本小册子,向朱微妏介绍女性生理卫生。相关的卫生用品,王书辉每个月都会按时按量的从现代给朱微妏买过来。

    朱微妏最早对于王书辉的懵懂爱慕,在几个月来王书辉无微不至的体贴和关怀中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信任和依恋。即使是朱微妏贴身的保姆,她自己的几个舅妈,在私下里也常常议论。王书辉这样知冷知热,对老婆体贴关怀到令人发指的家伙,简直是上天派来的好夫君。

    可是即便如此,朱微妏还是对王书辉有不满的地方。

    在家里做惯了王爷父亲的主的朱微妏,觉得王书辉事事都不和自己商量,对待自己像对待个小孩子一样。这一点让她十分不满。

    王书辉对她的关心和爱护,固然让她觉得心里甜蜜。但是,他完全不把自己放在平等地位的做法,也让朱微妏相当的恼怒。

    朱微妏红着脸,嗔怒的对王书辉说,“仪宾以为,文儿每天就只挂心些小事情么。”

    王书辉不愧是根木头,听了这话,他一本真经的对朱微妏说,“文儿,生理卫生可不是什么小事情。我给你的书你也看过了,这可是决定你今后身体健康最重要的事情了。”

第51章 马县丞的末日3

    一般情况下,在现代社会里,女孩子要是对自己的男盆友生气了,会是怎样的表现呢。

    女神版的场景是这样的:女神如嗔似怒的一句“讨厌”。男盆友浑身酥麻,立即就跪了。之后,女孩子的意志得到贯彻。

    女汉子版的场景是这样的:女汉子一个高抬腿的飞踹。男盆友满脸紫青,一样立即就跪了。之后,女孩子的意志仍然得到贯彻。

    用经济学的角度而讲,在婚姻市场上,作为稀缺商品的女性是处于强势地位的。在婚姻关系中,无论是合理还是不合理,女性总是能够贯彻自己的意志。

    从现代社会的男性同胞们,他们的实际经历上讲,可以在封建伦理盛行的明朝末年娶老婆的王书辉,是相当幸运的。这可以说,算是穿越者的一个福利吧。

    即使在明末古人的眼中,作为未婚妻子的朱微妏的行为,可以说得上是“雌鸡司晨”,“倒乱纲常”的罪大恶极的举动。但是,在现代人出身的光棍吊丝王书辉看来,即使自己的未婚妻,县主大小姐发小脾气的行为,仍然乖巧可爱的令他心满意足。

    是的,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因为生气把小脑袋扭到一旁,不理睬王书辉,自己生闷气的朱微妏的行为,是一种犹如情人之间的调情行为。

    王书辉看到朱微妏的举动,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他脸上带着笑容,起身走到朱微妏身边,宠溺的摸着朱微妏的小脑袋,笑着对她说道,“文儿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文儿是在生我的气么。”

    朱微妏原本不想理睬王书辉的。可是,王书辉的这种举动,虽然让朱微妏更进一步确定了,王书辉确实是将她看成一个小孩子的。但是,就像小狗小猫无法拒绝主人的爱抚一样,朱微妏也在王书辉温和的笑容,温暖的手掌下软化了。

    她不好意思的轻轻移开自己的脑袋,对王书辉说道,“仪宾,最近你让大营的人做的事情,已经被人传到父亲耳中了。父亲在府里发了好一阵脾气,又生起病来了。”

    王书辉听了这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王书辉原本以为,和自己经历相近,也同样是类似孤儿,在贫苦和困难中成长的老丈人朱由梓,应该和自己非常合拍,非常谈得来才是。可是半年多时间接触下来,他发现,自己的老丈人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幼稚。

    他不仅对于具体的事情不闻不问,毫不在意。而且,他只知道吃喝玩乐不说,每当有什么事情被他知道了,他只要是对王书辉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既不会将王书辉叫到身边或者训斥,或者劝告,或者交流,反而是只要他有所不满,就会祭起生病的大旗,对王书辉闭门不见。搞的紧张他身体健康的王书辉,每次都要焦头烂额的虚惊一场。

    朱由梓的大舅哥们知道,王书辉这个年轻人,虽然性情刚毅,处事冷清不假。可是,他对朱由梓父女两人的关心爱护,是一点儿都不掺假的。发现每次朱由梓的任性胡来,都会让王书辉真真正正的上下折腾,闹心上火一次之后。刘怀一三兄弟,也都对王书辉讲了实话。

    那时候王书辉才知道真相。原来,自己的老丈人朱大王爷,从小就是这幅样子的。

    像朱微妏身边的舅妈们肯定王书辉一样。朱由梓身边的三个舅哥也劝说朱由梓,“王仪宾对世子是真心孝敬的。天底下,这般关切自己岳父的女婿,可真正的不多。”可是,就像朱微妏天生就有女主基因一样。朱由梓在对自己祖宗的任性方面的遗传上,继承的也是彻彻底底的。

    王书辉叹了口气,对朱微妏说道,“文儿,这次岳父是为什么发脾气的。大营这次杀了不少人不假,可那全都是在王府镇外动的手。岳父不会又觉得,王族所居之地见血,是大不吉的事情了吧。”

    朱微妏其实也为自己父亲的不懂事而感到尴尬。不过,她可不是要说这件事情。她只是借个由头想和王书辉说说大营里的事情。她紧绷着小脸,开始假借自己老爹的名头,和王书辉讨论起正经事来。

    朱微妏对王书辉说道,“父亲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府里马上就要承继王爵不假,可是咱们枝江王府,到底是要和这枝江县的世家大族,世代相处的。这般没完没了的打打杀杀,以后咱们王府,还怎么和枝江县的本地大户相处。要知道,枝江县里的大户,大多都是联络有亲的。王府与马家不死不休,差不多就是和枝江县不死不休了。”

    王书辉听了朱微妏的话,嘴角不自觉的就翘了起来。很明显,这些话是朱微妏这个小东西的想法。自己的老丈人,可是没有这种天然的政治头脑。这种充满政治味道的利益思考,肯定是朱微妏这个有些媚娘姐姐附体的小东西的想法。

    王书辉作为大学老师,是很知道怎么和有异议的学生交流的。他先轻轻点了点头,对朱微妏的说法表示明面上的赞同,之后说道,“文儿说的很对。文儿这话,是文儿自己的所思所想吧。岳父大人可没有文儿这般高明见解的。”

    看到朱微妏小丫头脸上露出喜色,王书辉又点了点头,对朱微妏说,“文儿想的很对。可是,文儿你想一想这件事情。如果有两个人,都在街上卖水果。其中一个人卖的水果香甜多汁,大家都喜欢卖那个人的水果。生意不好的那个人心里嫉妒,就纠集了几个匪人,想要将生意好的那个人的摊子掀掉,还要把那家摊子的伙计全都杀掉。文儿觉得,生意好的那个人该怎么做呢。”

    朱微妏天生的强势,她想也不想就回答道,“自然是要动手反击,把那个坏人打跑再说。”

    她自己说完了这话,突然想到了王书辉的意思。她沉默了一会问道,“仪宾,那个生意好的人打跑了坏人。这事情也就是结束了吧。”

    王书辉这个时候,没有点头也没有微笑,他面色严肃的对朱微妏说,“文儿心地善良(哎哎,别给自己老婆脸上抹金)。自然而然的会这么想的。可是,那条街上,可不仅仅只有那么一个坏人。其他的卖水果的摊子,未尝没有坏心,不过是没有动手罢了。更何况即使不是卖水果的。那些开茶摊的,开饭摊的小贩们,难道就不会对人家的好生意眼热么。”

    听了这话,朱微妏陷入思考之中,半晌之后,她抬起头对王书辉说道,“仪宾的意思,文儿明白了。想要平平安安的把摊子开下去,就必须要把敢于动手的坏人彻底打到。要掀翻了他的摊子,杀光他的伙计。只有这样,才能让其他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心存畏惧。才能把自己的摊子支撑下去。”

    王书辉这时候满脸笑意,他对朱微妏说道,“文儿真是聪慧,讲得都是至理名言。我对枝江马家的做法,就是这样的道理。”

    他想了一想,继续都朱微妏说道,“其实,我打压枝江马家还有一重意思。前不久,本县县令唐文光已经派人和我谈过了。他说咱们王府原本的王田,大多被马松华家霸占了。你回去要和岳父大人说清。以后王爵恢复了,王府该有的威风气派还是要摆起来的。没有王田收入做开销,单靠朝廷每年一千石的郡王禄米,日子还是很难过的。你和岳父大人说明,我这么打压马家,就是准备讨回王府的王田。”

    朱微妏听王书辉这么说,心中又欢快了起来。自己的夫君这么关心自己家的生计,又是哪个女孩子所不喜欢的呢。”

    王书辉对朱微妏说道,“以后王府的事情,文儿大可多让舅舅们操心。没什么事情的时候,每天下午,文儿就到我的公事房来,帮助我处理大营的事情吧。文儿这样的天才,只是处理一个王府的杂事,实在有些屈才了。“

    朱微妏不知道王书辉对于女秘书的险恶用心,欢欣鼓舞的答应了。

    说起来,王书辉对于自己的老婆,还是多有隐瞒的。

    其实,即使是学了所谓的《万物一统律》和《万世归一律》的教导员们也不知道。王书辉,对于作为封建制度根基的官僚地主们,是多么的深恶痛绝。

    他对马松华的处理,可不仅仅是要打压枝江马家那么简单。在他的计划里,马松华的家族,以及和马松华家族有姻亲关系的枝江大户们,都是王书辉肉体消灭的对象。他们的财产土地,都是他未来要进行的改朝换代工作的启动资金。

    王书辉已经决定,他不仅要做取马松华而代之,做整个枝江县的“土豪劣绅”。他更准备利用一切手段,一步步的,按计划的,打击和消灭整个湖广地区官绅地主,成为整个中国中南地区的“土豪劣绅”。

    马松华,只不过是他前进过程中的一个小小的障碍罢了。他根本就没把这个私盐贩子放在眼里。

    正在焦头烂额,挖门盗洞,想要疏通关系,和枝江王府求和的马松华不知道,他和整个枝江地区的地主豪强们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了。

第52章 马县丞的末日4

    马松华生命中的最后一天,过得和其他平常的日子差不多。如果人死后真的有灵魂的话,马松华的灵魂肯定是充满了悔恨的,他会悔恨自己最后的日子过得太平常,会悔恨自己的灭亡毫无征兆,让他甚至来不及为自己的家族和后人预备好后路。

    当然了,如果人死后有灵魂的话,已经和他一起死去的,他的家族后人们会告诉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他们安排后路。因为,王书辉根本就没有放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像每个平常的早晨一样,在丫鬟们伺候下起床更衣后的马松华,用青盐刷了牙,之后吃了早点。吃早点的时候,马家的好朋友,在枝江县地面上很有名气的名医肖文龙,前来拜访他。

    对马松华来说,这正是不平常的现象。

    枝江名医肖文龙,是嘉靖朝名医李时珍的徒孙。肖文龙是传说般稀少的,良善乡绅的家庭出身。他的祖父是一名举人。他终身没有做官,但是依靠着乡人的托产投靠,一举成为当地的富庶家庭。

    肖文龙的父亲善于经营家业,依靠着他父亲打下的基础,经营桑麻,几十年间,攒下巨大了的产业。肖文龙是肖家唯一的继承人。

    在富贵乡中生长的肖文龙,从小就聪灵敏锐。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能熟读诗书。当地百姓无人不知,肖善人家的小子,是个星宿转世般的神童。

    可是,肖文龙千好万好,却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他从十二岁开始,就表现出不同常人的极端好色来。只有十二岁的肖文龙,在家中,除了读书之外,只有与丫鬟女史嬉笑打闹,这一个唯一的爱好。

    肖文龙的父母亲当然也发现了这一问题。可是还没等他们开始矫正他的脾性的时候。肖文龙被当时在当地行医的李时珍发现。肖文龙过目不忘的本事,以及他对于医道医理天然的灵性,都让李时珍对他喜爱至极。

    当时,肖文龙的父亲刚好在一场大病中,被李时珍治好。听到李时珍要收自己的儿子为徒孙,准备大力培养他的时候,肖文龙的父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之后,李时珍让自己的大弟子收了肖文龙为徒。在之后的二十年时间里,他除了全力编著书稿,其余的时间,全都被他用来培养肖文龙。

    就这样,肖文龙风流好色的本性,在二十年的艰苦学习中被压抑。直到李时珍去世,肖文龙学成医术出徒的时候,他的这一本性才爆发了出来。

    他不仅在家中妻妾成群,在外面眠花宿柳。而且他在行医的过程中,不断的依靠自己的医术,在救治病人的过程中,被动收纳和主动求取各种美人。直到有一天,色胆包天的他居然将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妾勾搭走。自然而然的,他被这个大户家追究。

    肖文龙因为曾经为马家老太爷治过病,救过马老老爷一命。所以,他一直被马松华感激。在马松华的帮助下,肖文龙的丑闻和麻烦才被彻底解决。因为马松华的仗义出手,使得肖文龙度过大劫。这让肖文龙一直对马松华十分感激,一心想要报答他对自己的帮助。

    肖文龙凭借着自己在江北地区的人脉,得知马松华得罪了即将恢复爵位的枝江王府。知道了这个消息,肖文龙一早上,早早的登门马家,想要向马松华打听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听着肖文龙的话,马松华自得的笑了笑对肖文龙说,“肖先生,府里早就得到了户部张大人的消息,知道了朱由梓即将恢复枝江郡王爵位的事情。而且张大人还明说了,枝江王朱由梓,深得天子和太子太孙的喜爱。而且,我还知道,就连司礼监的几位大珰,和这个新任藩王,也有些不清不楚的交情。”

    肖文龙听了这话,心情更是焦急,他不理解马松华为什么一副高枕无忧的样子。他焦急的说道,“马兄既然已经知道了消息,为何还这般悠然。你可是得罪了一位深为两代帝王宠爱的本地藩王。马兄还不赶快备足了礼物,在朝廷圣旨来临之前,与朱由梓赔罪交好。你这般悠然模样,难道就是准备干等着大难临头不成。

    马松华看到这位名镇江北的神医,能够这样的紧张自家,还是觉得相当欣慰的。他笑着对肖文龙说道,“我们马家可不仅仅是得罪了枝江王这么轻描淡写。我可是派了好多人,专门去找朱由梓的为难的。”

    肖文龙一听这话,气得直跳脚。他气急败坏的说道,“马兄一向行事谨慎,这次怎么这般莽撞。这种情况,如今却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马松华扶住站在地上乱跳的肖文龙,笑着对他说道,“肖先生可能有所不知。枝江王朱由梓之女,枝江县主的仪宾,是个叫王书辉的毛头小子。这可是个性情暴虐的家伙。他最近可是派遣了不少人,把我在本县的产业祸害了个干净。现如今,枝江王府正在气头上,我总要等尊贵的郡王老爷,发泄干净心中的火气之后,才好下手恢复与王府的关系么。”

    看到肖文龙还要啰嗦,他赶紧说道,“肖先生好意,在下心领了。肖先生也不必着急。户部尚书张问达大人,已经说好了,要为我家与枝江王府说和。等到过一段时间,枝江王府的脑袋冷静下来了,此事自然有张问达大人做主。即使枝江王是个赤手可热的郡王爷。可是他们王府,总还要卖中枢大员的面子。我早就备了厚礼,等到张大人开始调停两府之间的关系,我大不了多破费些钱财,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肖文龙虽然对枝江马家对他的帮助庇护心存感激。可是他觉得,枝江马家这几年来,越发的放纵狂妄起来了。

    现在听了马松华的话,他觉得,这还真不是个错觉。马松华居然自大到,认为枝江马家和天子远亲的枝江王府郡王府邸,是平等的关系。他甚至认为,马松华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一个郡王,会对过去冒犯过他的人不予追究。

    发现马松华对自己的关心不以为意,肖文龙一言不发的离开马府。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是两个人的永远绝别,

    第二天一早,肖文龙就得到消息。枝江县县丞马松华,因为勾结匪类,不幸被匪类反噬。马家全家上下十七口,全部被匪类杀害。

    马松华送走了肖文龙,就已经是中午的时候了。和自己从族中过继来的几个儿子吃了饭,马松华就到枝江县衙去办公去了。马松华就是在这个时候,觉得自己的脖子开始发冷的。

第53章 马县丞的末日5

    抛开一切其他的意识形态,单方面从最简单的最基础的意识形态上考虑,王书辉就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唯物主义的意识形态,说的更加简单直白一些,就是在方法论上,坚持实事求是的态度。

    但是,大家要知道,唯物主义是超越阶级的。

    资产阶级,资本家,它们宣扬的可能是唯心主义的思想。但是,在具体的做法中,它们最讲唯物主义。他们可以让别人喝心灵鸡汤,麻痹它们自己实际上或者未来中的竞争对手。但是,在面对利润的时候,它们完全不会讲求什么心灵上的温暖和阳光。

    无产阶级,工人农民们,表面上信奉的可能会有唯心主义的宗教信仰。但是,在具体的做法中,他们也是最讲唯物主义的。因为,他们时刻处于被剥削被压迫的状况下。能不能吃饱肚子生存下去这个首要问题,求神拜佛并不能解决。

    甚至于,封建主义者,封建阶级的官僚地主们。他们可能会宣扬,他们自身的意识形态是唯心主义的,道德至上的儒家思想。但是,在具体的实际生活中,他们处理问题的手段,也是完全唯物主义的。因为,他们宣扬儒家思想,是为了让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可是,不用唯物主义的实际手段去解决问题,任何问题都不会自己解决自己。

    王书辉自己可能认为自己是某种思想的信奉者,或者觉得自己是某种思想的坚定信徒。但是,在实际上,只有纯粹的唯物主义者这一个标签,是可以最真实,最恰当的形容王书辉的。他就是个实事求是的人。

    作为一个实事求是的人,王书辉并不认为,在封建社会里打到封建主义,这会是个简单的工作。因为,作为封建社会生产关系的封建土地所有制,在明末的具体情况,是相当复杂的。在社会全面进入工业化,进入资本主义阶段之前。一切社会形态的生产关系,都不会像在资本主义社会里那样简单和对立。

    从明末具体的实际情况而言,单是一个田骨和田皮问题,就让王书辉觉得焦头烂额。从他实际上对枝江地区的土地所有情况的调查上看。大地主的土地产权问题比较简单明晰。但是,很多小地主、自耕农们,他们既拥有土地,同时,也会租种别人的土地。

    他们租种的可能是地主的土地,也可能是像他们一样的自耕农的土地。如果单方面从对土地这一生产资料的拥有上说,他们可以说是封建土地所有制的实现者,是封建封建制度的组成部分。但是,从现实的调查上看,他们甚至比彻底的佃农们,更加痛恨,可以利用官身免除税收,可以勾结官府转嫁加征的官僚大地主们。

    作为唯物主义者,王书辉面对复杂情况只会使用一种手段。那就是,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既然占社会绝大多数的贫雇农们和占社会一部分比例的小土地所有,在对生产资料的占有上,处于不同的地位。但是,只要他们和大土地所有者、官僚地主们有着共同的矛盾,王书辉就觉得他们是可以争取和联合的。

    王书辉相信,在目前明末的实际生产力水平下,一个人占有五亩土地,差不多能够支撑一个的正常生存。那么,在实现穿越半年多之后,王书辉进一步明确了自己实际上的敌人。凡是人均占有土地超过五亩的家庭、团体和组织,都是王书辉斗争的对象。

    这也是王书辉在对马松华反动集团的斗争中,明确确定的甄别标准。

    也就是说,在王书辉即将开展的打击行动中,凡是与马松华反动集团有关的人和组织团体,不管他是马松华的家人,还是马松华的支持者、合作者、姻亲,只要他们的人均占有土地超过五亩,他们就只能接受肉体毁灭的结局。

    就在马松华前往衙门上班的时候。整个马家的家族聚居地马家大院,被三百名左右全副武装的武装人员团团包围。

    马家大院,是封建中国近两千年来,地主豪强,世家王族,在乡村中最为常见的建筑模式,即从汉代就开始,就被大土地所有者家族所采纳的堡垒模式。也就是说,是那种在近代革命战士口中说的,地主家的大院。

    地主大院是一种半军事化的建筑模型。因为大土地所有者清楚的认识到,生活在被他们残酷压迫和剥削的贫雇农中,他们自身是极不安全的。

    因为从历史的角度而言,在整个近两千年的封建时代的历史时期内,贫雇农们发起的各种规模的反抗行动是层出不穷的。遵循唯物主义态度的大土地所有者,从历史中总结了教训。从汉代中后期之后,地主豪豪强们,除了在城市中的居所,他们在乡间的住所,全部都是带有军事防御意义的堡垒建筑。

    当然,像枝江县第一大户、第一大地主马松华家的这座,堡垒化家族聚居建筑群落,在明末普通人眼中是相当雄伟壮阔,甚至是坚不可摧的。可是对于后工业时代出身的王书辉来说,则是非常简陋和可笑的。

    在化肥炸药的帮助下,仅有四五十个人防守的马家大院,在家丁营半个小时的准备工作之后,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被攻破了。在巨大的爆炸声中,马家大院的防御彻底崩溃。

    虽然也不可能会对大营的进攻行动产生更大的阻碍,但马家原本可以防守的更加严密一些的。不过,因为之前马家家族成员在共同的认识下,将大院下属能打胆大的护卫,全部派去参加攻击王府镇的行动。所以,现在的马家大院,合格的武装人员处于紧缺状态中。这就让这次本来就不难的行动,变得更加容易。

    像一切封建大家族一样。马家这个核心成员几十个,总成员三四百个的封建大家族,敢打敢拼的血勇之士,仅有几个。他们在防御中全部被消灭之后,剩下的家庭成员,全都选择逃回自己家中躲避。

    封建主义的问题就在这里。封建制度实际上是一个以家族利益为核心的分配体系。但是,在家族内部的利益划分上,同样像在整个国家范围内的封建关系一样,存在不合理和不平衡的状况。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中国人在明末到新中国建立之前,面对外族和外国入侵的时候,投降作汉奸走狗和奋起反抗的人总是少数,而大部分人是沉默的大多数的原因。

    因为不像野蛮民族和现代民族国家那样,处于封建社会的中国人,因为大部分在利益分配中处于被歧视和损害的地位。所以,绝大多数中国人,实际上缺乏整体的国家利益和民族利益观念。

    他们普遍认为,无论谁来统治中国,他们的生存环境的变化都是有限的,他们一样要向统治者照章纳税。所以,他们缺乏捍卫国家和民族的概念和认识。而只要统治者延续科举考试制度,给大部分中国人,能够改变自身社会地位的真实或虚妄的路径。中国人就可以在任何统治者治下,当一个老实的顺民。

    这就是同样因为文明程度落后,而注重民族整体利益,从而战胜中原王朝的元蒙统治者和满清统治者,会有完全不同的两种下场的原因。元蒙统治者缺乏长远统治策略,没有完善和维护封建科举考试制度。而满清统治者,可以说是全面继承明王朝的科举制度的。

    枝江马家的家族成员们,和面对外族入侵的大部分中国人一样,在面对同样是注重整体利益,同时又具有更高等级的文明体系的王书辉手下的时候。他们的反抗,软弱无力。在大营成员破围而入大肆抓捕的情况下,他们大部分躲在自己的家中。

    很快,在武力强大,组织严密的大营成员们的努力下,马松华反动集团的主要核心人员四十三人,被抓住。

    之后,教导营宣传工作组在家丁们的帮助下,将马家大院附近,为马家耕种、工作的五百多个契约奴和长雇工们,集中在马家大院的晒场上。操着本地话的宣传人员宣布了本次活动的原因,以及对于马松华家族的处理办法。

    当大家听到马家“怂恿地痞无赖、江湖匪类,进攻藩王府邸,罪同造反的时候”,四五百人一起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倒不是觉得这个罪名是错误的,是强加的,是不合理的。在他们眼中,藩王老爷,那是皇帝老子的亲戚。冒犯王爷都是个死罪,何况是武装进攻王爷的家了。

    他们吸气的原因是,没有想到自家的马老爷,居然有刺王杀驾的造反之心。他们在吸了冷气之后的第一时间里,就开始担心,作为给造反者家扛活的自己,是不是也要被株连。

    好在宣传人员之后的话,让他们放下心来,因为马家的土地和财产,要被王府全部“没收”,但是“马家雇工,全部留用。”在听了宣传人员的解释后,知道自己不仅不会被追究,而且还不会失去工作的时候,所有人都放下心来。

    放松了心情的他们,开始津津有味的欣赏起,大台上那些跪在地上,过去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的丑态。

第54章 马县丞的末日6

    王书辉在大晒场附近,看着群情激奋的马家大院附近的奴工农户们的样子,脑袋里不禁开始神游起来。

    王书辉小时候非常喜欢鲁大神的书,基本上是没有选择的吞咽书中的思想。他对鲁大神写的中国人围观杀人的事情很有感触。自然而然,那时的他也认为,中国人麻木愚昧,有劣根性。

    直到王书辉开始接触伟人的思想。他越来越觉得,中国人围观杀人,不见得单纯是因为他们喜欢看热闹。

    王书辉非常喜欢伟人对中国人的认识。他老人家觉得,中国人可不是愚昧麻木的“伸长脖子的鸭”。他老人家觉得,中国人各个都是潜伏隐忍的“孙大圣”。每个中国人骨子里都有着天生的反抗因子。当他们决定不再潜伏隐忍的时候,他们就会奋起反抗,人人奋起“千钧棒”,把充满剥削和压迫,罪恶和压抑的一切人和势力,全部打个粉身碎骨,来他个改天换地的“玉宇澄清”。

    有了自己思想的王书辉越来越觉得,“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成就如鲁大神者,因为没有彻底全面的参加革命,也因为每年领着北洋政府的几百大洋,对于人民的认识有着明显的阶级局限。

    就在现在,看着奴工们大声叫好,发泄着心里的兴奋和激动。王书辉就觉得,他们这种情绪,可没有一丁点的麻木和愚昧。

    他认为,之所以鲁大神看到的那些中国人会表现的麻木愚昧的原因是,无论是被砍头的人,还是砍头者代表的势力。他们对于大部分中国人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他们不是剥削者,就是希图取得自身社会地位改变的投机者。这些人的死活,伟大而实事求是的中国人民,怎么会放在心里呢。

    现在的这种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马家大院附近的奴工农户们,本来还在津津有味的欣赏着,过去肆意打骂欺压他们的马家老爷的丑态。可是,就在他们刚开始品味的时候,一个身强体壮,面色红润的后生,大步走上了台子。

    这个年轻的后生,用平静的语气,开始向大家讲起老马家的事情。

    说起来挺奇怪的,虽然大家基本上每个人都在老马家,受到各种各样的欺压凌辱,可是因为平时大家都忍耐惯了,他们本来对这些欺压凌辱,已经变得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听着这个后生,讲着他们每天都要经历的事情,所有的人的情绪,都变得激动了起来。每个都觉得,自己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挑动了起来。

    本来,听着后生细数着老马家的大小老爷们的劣迹的时候,大家虽然有些骚动,但也只是小声的在下面议论。可是,等到一个大家经常能够见到的胖子登上台的时候,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个胖子不是别人,就是外号叫武铁柜的,一个马老爷家的厨子。他之所以有名,是因为他经常被马家的管事老爷,在公开的场合里抽打。原因是,他经常偷马家厨房里的东西,给他住在大院外的瞎眼老娘吃。

    他的老娘前不久得知,自己的儿子,为了给自己弄些可口的吃食,经常被当着所有人殴打凌辱。老太太穷苦人的犟脾气发作,自己上吊了。得知了消息的武铁柜,差点动手掐死经常打他的那个管事老爷。他被关到马家大院的私牢里,一直没被放出来。他老娘的尸首,到现在还没有下葬呢。

    上了台的武铁柜,带着满身的伤痕,一把揪住跪在地上的马家管事老爷。他边抽打着那个干瘪的老头子,一边哭诉着自己的经历。虽然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他的经历,可是,听着他的控诉,听着他声泪俱下的说着自己的委屈和凄惨,所有的人,心中还是被悲苦的情绪占据了。

    打了一会儿的武铁柜松开那个老头子,又开始说起自己在马家厨房里的经历。像喂猪也用粮食喂,给他吃的却是半烂的红薯。这种事情,让身为农家人的大家都义愤填膺。像马老爷吃的,都是他这个下等厨子没见过的燕窝鱼翅。这样的事情,又让红薯都吃不饱的大家愤怒不已。种种件件的不平之事,让所有人都情绪激动了起来。

    等到武铁柜说完了这些话之后,台上的后生以天理公义的名义,判处了那个管事的干巴老头死刑,并且立即把他拉到一个木头架子上吊死的时候,人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了。

    所有的人,看到一直欺压他们的老爷,真的就这样被轻易的吊死之后。每个人都认识到,马家是真真正正的倒了台。他们立即就解放了心中无形的枷锁,各种仇恨喷涌而出。他们放开了胆子,每个人都踊跃上台倾诉自己的冤屈。四十多个过去的老爷、上等人,随着大伙的控诉,被一个个的吊上绞刑架。

    随着队伍开进马家大院,负责清点和评估马家财产的四舅刘怀季,站在王书辉身边看到晒场上的情景,面色苍白。

    他想起自己的大哥二哥和三哥,对自己的外甥女婿,这个带着天真儿童般笑容的,现在明显在神游遐思的王仪宾的评价。“王仪宾看着温和受礼,骨子里却最是坚毅冷酷。仪宾府诸般事体,你们要一定要谨遵仪宾的法度办理。不然,你们开罪了仪宾,就是王爷和县主也救你们不得。”

    刘怀季原本也觉得,枝江马家欺人太甚。不过,他也只不过想着,等到小舅子恢复了王爵,再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知好歹的马松华。他可完全没想到,王书辉不仅轻描淡写,举手就将江北地区无人不谈之色变的马松华的势力灰飞烟灭。现如今,更是直接派了装备着违禁之物的家丁队伍,打破马家,将马家上下的主事人个个吊死。

    更让人胆寒的是,王书辉居然怂恿贱民,私颁刑律,以什么天理公义,****人命。要不是因为他为了王爷的名爵尽心尽力,他自己就是个正牌子的王府仪宾的话,他这般做法,刘怀季都要怀疑王书辉是不是要揭竿造反了。

    想到这里,刘怀季不禁偷眼看了看明显还在神游之中的王书辉,试探着对王书辉说道,“仪宾,这样掀起民怨,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听到这话,王书辉收回了思绪,对刘怀季说道,“四舅这话,听起来有些怪异。当年太祖皇帝在世的时候,乡民一旦遭遇土豪劣绅,贪官污吏,甚至可以拿了太祖皇帝颁布的《大诰》,绑了土豪劣绅贪官污吏,进京告状。现如今,这天下还是太祖当年的天下。乡民对于土豪劣绅有所怨怒,连说说话,诉诉委屈都不许么。我家岳父大人好歹也是太祖皇帝的后人,舅舅身为太祖皇帝家的姻亲,怎么会这么看不开呢。”

    刘怀季听了这话,真对自己的外甥女婿,这个王府仪宾的幻想有些哭笑不得。太祖皇帝那是两百多年前的古人了。就算朱由梓身上确实流着太祖的血脉,自己这个朱由梓的舅哥,又怎么能算得上两百多年前太祖皇帝的姻亲呢。

    看着娘家四舅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王书辉决定对他点拨几句,省得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他对刘怀季说道,“四舅舅,说起来,马松华派遣江湖亡命攻击王府,确实是犯了刺王杀驾,谋害亲藩的谋逆大罪。别说只是杀他一家上下,就是株连马家的九族,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单单就说说,在这枝江县地面上,要是不把枝江马家彻底珍灭。岳父大人的郡王日子,就别想过得松快了。要知道,马松华和他的姻亲党羽,可是霸占着王府几千亩王田的。”

    看到刘怀季明显的把注意力转移到王府的财产上,王书辉继续说道,“说起来,我现在也看明白了,这枝江县里,也不是什么有王法的地方。无非就是看谁的靠山硬,谁家的势力大,谁就能在枝江一手遮天,当个实实在在的土霸王。枝江马家本不过是下等人家出身,靠了投靠户部尚书子侄贩卖私盐,才能有如今的威势。我们枝江王府现如今上有天子及两位储君的宠信,下有精兵强将能够横扫荆南。我们不对枝江马家取而代之,堂堂王府,难到还要卑躬屈膝,在一个粗鄙小吏的威势下过日子么?!”

    王书辉当然不能对刘怀季这些人说什么改造社会的话。不过,像这种他自己并不相信和喜欢的,充满了封建法理思想的话,则是相当的符合刘怀季的胃口。他听了王书辉的话,不禁“腰也不疼了,腿不痛啦,干起抄家灭族的活计,也有劲儿了”。

    刘怀季很快就离开王书辉,和在审计处任职的教导员们,一起投入到统计马家财产物资的工作当中去了。而大晒场上的气氛也进入了高潮阶段。教导员先是公布了最新的员工分成协议:所有雇工,不再需要承担他们自己都无法想象的高额盘剥。按照人头,每人被分到五亩私田。

    新的分配制度,采取只收取三层收获所得的政策。但是,对于他们自己所有的土地,所要进行的基建工作,他们都必须出动劳力。不过,出工采取有偿方式。

    这样的新制度,让原枝江马家的奴工农户们欢欣鼓舞。但是,等听到教导员说,所有在册的人,按照人头,可以马上每人领取一百斤粮食的时候,所有人都兴奋的高呼了起来。

    在这之后,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还去关注刚刚还是热点的,吊在绞刑架上的马家老爷们。他们全都开始呼朋唤友的,回家取盛粮食的工具去了。

第55章 马县丞的末日7

    理论思想再怎么科学正确,也不如现实的利益打动人心。

    王书辉知道,想在距离现代社会近四百年前的,封建制度发展到顶峰时代里,宣传和推行现代思想,是非常不现实的,甚至是荒诞的想法。

    所以,他充分的认识到,他想要改造封建社会,推动中国向更进步的方向发展。那么,他所制定的政策,所宣传的思想,就必须和普通人的切身利益,实实在在的结合在一起。

    团体、政党、组织,他们之所以存在的基础,就是这个团体、政党、组织首先要有针对他们内部的,能够让成员紧密团结在一起的共同纲领。

    但是,仅仅是代表了这个团体本身的成员的共同利益,只能保证这个组织的生存。想要让这个组织发展壮大,它就必须代表社会中一部分人的现实利益。

    当然,这个组织可以代表占社会上极大多数人的利益。为了他们的利益,代表他们的利益,争取他们的利益。也可以代表一小部分人的利益。为了他们的利益,代表他们的利益,争取他们的利益。

    在世界进入工业化时代,在生产力发展到蒸汽时代之前。整个社会的利益分布虽然在整体上是明朗化的,但是在具体的利益分布的细节上,则是一种复杂化的态势。

    比如说,在对现存的明王朝的态度上。因为国家税收的实现,是现实的,对所有纳税者的利益损害。所以,无论是本身处于封建社会上层建筑中的地主、官僚、士人,还是普通百姓,贫农雇农,他们都有相同的利益趋向。那就是,反对朝廷的税收和加征。

    只不过,在面对同样困难的时候,两者采取的措施上,有极大不同。

    封建地主和官僚组成的利益既得集团,可以凭借他们在封建王朝中的社会地位,转嫁自己身上的税收和加征,到普通百姓和贫农雇农身上。这样,在对封建王朝的态度上,整个中国社会产生了分裂。官僚阶层和大土地所有者与普通民众之间,产生了利益诉求的分歧,两者的对抗是长期的。

    所有的普通百姓和贫雇农,都希望彻底的没有这个税收,或者这个税收可以少缴纳。而地主和官僚们,因为本身就是封建王朝统治阶级的组成部分,他们则认为,只要可以转嫁损害,保证自身的利益,就足够了。

    所以,归根结底,那些即使是有口皆碑的善良乡绅,实际上,也是披着善良画皮的剥削者和压迫者。他们掠夺和压迫贫雇农的同时,做出修桥铺路的举动,确实看起来是良绅是善人。但是,他们自己并不从事实际的生产活动,他们自己并不创造一分钱的实际价值,他们的财富都是靠剥削实现的。他们修桥铺路,所使用的,仍然是从贫雇农身上剥削出来的财富。

    王书辉知道封建社会的本质和真相,他所要做的,就是取得处于社会大多数的,受压迫受剥削的劳苦大众的支持。他要关注和争取他们的利益,把他们团结在自己的团体中和团体周围。

    从中国人民实事求是的本性出发,只有只有王书辉能够实现他们现实的利益,才能获取他们的支持。在这之后,认识到王书辉确实是代表他们利益的人,就能够相信王书辉,赞成王书辉,支持王书辉。

    只有他们相信了王书辉,王书辉才有可能对他们进行教育,告诉他们这个封建制度的真相。才能领导他们,建设更先进,更进步的工业化的新中国。

    这个事业,在完全没有工业化理念,见到一口压力井都啧啧称奇的明代中国人中实现,其难度,是难以想象的巨大的。

    王书辉即使具有穿越时空的神奇力量,但是,让古人认识和理解近现代科学知识,仍旧是艰巨的任务。他目前所能做的,只有慢慢的培养那些,还没有被封建思想堵住头脑的年轻人。毕竟他们接受新事物的好奇心还没有消退。

    从目前的结果上看,王书辉对这七十多个学生的初级教育,还是非常成功的。

    马松华的家产,很快就在警务处的科学刑讯,和审计处的系统化的登记中,被全面的整理了出来。马家名下,各房各支所占有的土地,有明确官方地契的总共有近十万亩。而马家私自开荒隐匿的田产,也有近十万亩之巨。

    看到纸面上的数据,教导员和家丁们不禁目瞪口呆。在他们的概念中,地主能够占有几十上百亩的土地,就已经非常的惊人了。这种一个家族占有几十万亩土地的情况,他们无法想象。

    王书辉看了统计数据之后,则是觉得,怪不得马松华在枝江实力滔天,也被看成是个土豪村夫。他可是知道,嘉靖朝的内阁首辅徐阶徐华亭,名下土地有四百万亩以上,而且还能够全部免税。这几十万亩的土地,在晚明时期的官僚地主集团中,根本连个下等都排不上。

    要知道,即使明朝的藩王,虽然动辄就号称有几万顷,几百万亩的土地。但是,那些土地,都是被当地官府所把持的。具体的经营和耕种,全部都是当地的官僚地主们控制。以万历皇帝的弟弟潞王为例。他号称有藩王庄田四万顷。但是,他本身是见不到一丁点土地的。地方官完全把持这些庄田,每年给他最多六万两银子作为王田的收入。

    而像朱由梓这样的远支郡王,朝廷都没有分配给他一亩土地。只有每年1000石粮食的俸禄,折合银子只有五百两而已。远没有普通的一个官僚地主的实际收入高。

    枝江王府过去的王田,实际上是几代枝江王,在和本地地主的竞争抢夺中积累下来的。他们就是以此来支撑王府的高额支出。

    为几千名佃农分田的工作,是涉及周边十几个村镇的近万人口的海量工作。依靠仅仅几十个教导员,那是需要很长时间的。王书辉已经制定了具体的进度表,等后面抓捕和处决马松华的工作结束之后,才能开始展开。

    在分配了一部分人手,将马松华家的大量财产运回大营,又安排人手,驻扎马家大院之后。王书辉带领了一百个全副武装的武装人员,直接开进枝江县城。

    负责守卫枝江县城的兵丁,还没等发出警讯,就被王书辉的手下一弩射死。枝江县衙的人还没等反应过来,整个枝江县衙,就被围了个严严实实。几个没有辨明风色的衙役,刚刚吆喝了几声,就被一枪戳死。

    在枝江县知县唐文光,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两队一等家丁就鱼贯而入,将整个县衙三十多个武装人员全部缴械。随着一队队的家丁开进县衙,把持了各个要害位置。这个时候的唐文光才搞清楚了状况,他知道,自己的县衙,已经被不明身份的武装力量攻陷了。

    就在手脚冰凉的唐文光以为大势已去,在师爷的帮助下,在后衙的房梁上挂了一根裤腰带,正准备为国尽忠的时候。一个衙役才连爬带滚的进来禀报。原来,这种惊天动地的声势,居然是枝江王府的县主仪宾王书辉来访。

    唐文光因为刚才的惊吓,连腿都动不了。他在师爷的搀扶下,气急败坏的赶往前衙。刚一进前衙,唐文光的火气就降了一半,心里的凉气又窜了上来。只见大堂上,一个头戴黑纱大帽,穿着一身浅蓝色道袍,周身没有佩戴任何配饰的高大年轻人,正在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县衙大堂里的设施。他的身旁,是一群身强力壮,穿着统一青色服饰,端着弩弓对着地上跪着的佐贰官员和衙役的青年兵士。

    在高大年轻人的正前方,枝江县县丞,在江北地区气焰滔天的马松华,被五花大绑,嘴也被牢牢堵住,死死的跪在年轻人的脚边。两个拿着钢枪的家丁一左一右,用枪尖顶着马松华的后脑。

    唐文光见了这般情景,不禁冷汗直流,他吞咽了几口吐沫,带着颤音虚张声势的叫道,“大胆狂徒!你是何人,竟敢冲击县衙,侮辱朝廷命官!”

    王书辉听到动静,转头看了眼唐文光。之后,他抬手一指旁边跪着的,那个刚才前去报信的衙役。立即就有一个家丁,抬手就是一弩,将那个衙役当场射死。

    弩箭直接射了在衙役的脖子上。应该是射中了动脉的关系,衙役脖子上窜出来的鲜血,溅到唐文光的官服上。这样的情景,吓得唐文光惊慌失措,差点就当场尿了出来。

    看着到处检查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伤口的唐文光,王书辉开口道,“我刚刚派了这个人给唐知县禀报。可是,唐知县现在却不知道我是谁。可见,这个贼人,也是反贼马松华的党羽。对于这种十恶不赦的反贼,小子我就替唐知县收拾了吧。”

    唐文光听了这话,立时就明白了。这个王书辉并不是想要造反,而是上门来向马松华问罪来了。

    明白了怎么回事,魂魄归位的唐文光不禁火冒三丈,他大声对王书辉说道,“王书辉,你虽然是王府仪宾,可是朝廷自有尊卑法度在!你怎么胆敢私闯县衙,绑架官员,杀害公差!你这般作为,是将朝廷法度视为何物!”

    王书辉听了这话,禁不住笑了起来,他对唐文光说道,“县令大人这个时候才想起朝廷法度么。马松华身为你的下属,居然勾结匪徒,派遣亡命三次攻打本县宗室。这等耸人听闻的谋逆大恶,怎么不见唐县令遵循朝廷法度的。”

    说完这话,王书辉收起了笑容,冷声对唐文光说道,“知县大人可以无视宗室安危,我虽身为人婿,却还要遵循法度。我今番前来县衙,就是来告诉唐县令,马松华丧心病狂,今天早上,他聚拢匪徒,想要第四次刺杀我家岳父大人。”

    唐文光听了这话,脸都绿了。他想到,马松华难道疯了不成。再有几天,两京宣旨的官员就要到县。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再次动手。

    王书辉等到唐文光消化了这个信息之后,继续说道,“不过,他的邪谋,被我事先发现。府里提前组织了人手,打散了前来刺杀宗亲的匪徒。可是,那群跑散的反贼却反噬了马家。他们已经将马家上下四十三口,全部杀死。我派人前去警告,却来不及了。我来县衙,就是向县令大人禀报案情的。”

第56章 马县丞的末日8

    王书辉在现代社会的时候有很强的孤独感。这种孤独感在他上初中的时候就被他自己确认了。上初中时的两件小事儿让王书辉发现,自己似乎跟别人格格不入。

    当时是在上外语课,老师放了一个英文歌曲。大家都是初三年级的学生,英文不是很好,听不太懂什么意思,但是老师让大家谈谈听了这首歌之后的感想。

    青春少年会说些什么大家都是知道的,或者飞昂激动,或者幻想浪漫。当老师问道王书辉的时候,刚把毛选全部读完的王书辉对老师说,“这首歌里,充满了资产阶级的软弱性。用平常的话说,就是太矫性了。”

    王书辉的这位老师是他的班主任。下课之后,老师把王书辉叫到办公室和他交流了一会儿。她很细致的了解了王书辉的想法。得知了他最近看的书,这位一直非常喜欢王书辉的老师恍然大悟的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是个那样的孩子。”

    这话是有渊源的。小时候的王书辉是个极为爱劳动的学生。这一方面是家庭因素的影响,一方面可能是他的天性。不过,在学校里积极劳动的学生,大部分是有目的的。为了评选三好学生等荣誉称号,为了当班干部等,这些才是很多学生积极表现的主要原因。

    刚开始的时候,老师把王书辉也看成是这样的孩子。直到她告诉王书辉,她要把王书辉推荐为区三好学生的时候,他说了一段话,“老师,三好学生是个荣誉,这是确实的。但是,荣誉这个东西,是个身外之物。古人不是说,‘富贵于我如浮云’么。富贵都是浮云,荣誉就更是了。”

    “我喜欢干活,就是单纯的因为我喜欢干活。有三好学生这个荣誉,我喜欢干活。没有三好学生这个荣誉,我照样喜欢干活。所以,我觉得这个名额给我不妥当。因为,我有没有这个荣誉,干活这件事情是不会变的。还是把这个名额给那些需要激励的同学吧。这样的话,积极干活的人不就多了一个么。”

    一个十来岁的初中生,说出这么旷达高古的话,一下子就吸引了这位从教近二十年的教师。她把三好学生的荣誉给了另外一个学生的时候告诉人家,是王书辉把荣誉让给他的。听了那位评奖的同学给他道谢,王书辉发现,即使是最喜欢自己的老师,也真的不理解自己。

    同龄人不用讲了,即使是人生经历丰富的老师,也看不清王书辉的真面孔。他从来就是个讲求实际的人。十五岁的王书辉就已经知道,荣誉固然可爱,可是荣誉也不过是起刺激作用的手段而已。干活这件事情,才是最主要的。

    当时学校的后勤部门没什么服务意识。很多班级里换灯管,换玻璃,钉塑料布,糊窗户缝等诸多的工作,都要由学生来做。王书辉是真心觉得,自己一个人干这些活速度很慢。他觉得,能有个人给他做帮手,比他自己得荣誉有用处多了。而这么个在他眼里很简单的道理,居然连自己的老师都不理解。

    从此之后,王书辉发现,这个世界上,不懂得道理,或者只懂得歪理的人特别的多。以至于,这种情况导致,懂得道理,知道真理的人,不敢说话,或者说了话,也没人听。他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发现,孤独这种情绪,还真的是很现实的一种感情,不完全是小资产阶级的矫情。

    在现代社会都有强烈的孤独感,在古代社会里,王书辉的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他觉得,他自己甚至失去了,和不懂道理的人沟通交流的耐性了。

    唐文光这个板上钉钉的封建制度的维护者,还在试图对王书辉宣讲封建主义的意识形态。他喋喋不休的对王书辉进行着劝解,让他先把衙门里的人都放了,之后再细细的议论事情。

    王书辉觉得唐文光的想法真的很奇葩。在事实上被武装劫持的唐文光,现在没有一丁点反抗能力,像板上鱼肉一般。他居然还端着臭架子,不想先了解王书辉的要求,不能提供任何可供谈判的筹码,反倒先对王书辉发号施令起来。

    对于唐文光这种不清醒的反应和举动,王书辉的处理办法也很简单,他用实力的铁拳,教育唐文光这个阶级敌人。

    很快,县衙中马松华的铁杆之一,户房书吏吴虹飞被拖到唐文光面前。吴虹飞很明显的比唐文光明白形势,也更加的识时务。他用指甲死死的扒住地面,大叫到,“贵人老爷饶命,贵人老爷饶命,小人知道马松华所有的事情,小人愿意戴罪立功!”

    然而,世界是物质的,王书辉是唯物主义者。他对于马松华的看法是,在自己的绝对实力,和马家所有奴工雇工的支持下,作为自己推广土地革命路线上的一块绊脚石,马松华必死无疑。他并不需要马松华现实的,在大明律法范畴下的罪证。

    吴虹飞自然认识不到这一点。他的大呼大叫,除了让大堂上所有被俘的官员衙役们,面色更加苍白,浑身的哆嗦打的更厉害之外,也只有让唐文光闭嘴这一个作用。所以,就在唐文光面前,这个枝江县衙里的正式公务员,枝江百姓眼中的老爷,就那么像只狗一样,被两个家丁用长枪戳死了。

    唐文光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马松华的事情,大可由枝江王府和户部尚书家打官司去。他这个枝江县的最高行政长官,是不准备参合到这里面的。一边是皇帝宗亲,一边是官僚集团。一个极受天子宠信的藩王和一个实权在握的尚书之间,没有他这个小小七品官的生存空间。他可不想当两头大象角力之间的小蚂蚁。他要做的是不偏不倚,明哲保身。

    可是王书辉的所作所为,已经打破了他的幻想。虽说王书辉说,马家上下都是匪徒所杀,可是匪徒已经跑光了,谁又知道是真是假呢。反倒是这个胆大包天的王府仪宾更可疑。唐文光又不是傻瓜,马家在市面上的买卖被捣毁之后,也都是王书辉的手下来报的案。这两者如出一辙。

    唐文光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保住马松华的一条命。只有这样,之后户部尚书张大人家查问下来,自己才能逃出两家的是非。一旦马松华狗命一死。自己就是裤裆里有黄泥,不是屎也是屎,完全的说不清楚了。因为,毕竟马松华还是朝廷命官,枝江县的二把手,这要是真死在王书辉手中,唐文光是完全说不清楚的。

    看着一动不动的户房书吏尸体下的鲜血越流越多。唐文光不禁向后面挪了几步,躲了躲。他决定了,要对王书辉的暴力进行消极抵抗。说出大天去,这位王府仪宾就是再骄横跋扈,也不会直接杀死自己这个枝江县正堂的。他是决不会按照王书辉的步伐和节奏走的。

    王书辉发现,唐文光虽然脸色仍然不好,但是很明显,他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从他紧闭的双唇上可以看出,他是准备搞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了。

    这倒也没有超出王书辉的预计。和资产阶级文人相比较,封建文人还是有骨头的。虽然这些骨头,也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存在的。但是,矬子里拔大个,他们总比完全没骨头,热衷于当亡国奴和带路党的资产阶级文人好一些。

    不过,王书辉也知道,封建文人里即使有有骨头的,但是也绝对不会很多。这一点,从满清入关之后,明清文人的表现里,就可以轻易的得出结论来。王书辉觉得,唐文光不在真有骨头的封建文人的行列。

    杀一只鸡不够吃,怎么办。那就杀第二只鸡。杀一只鸡不能吓住猴子,怎么办。那就继续杀鸡。很快的,整个县衙里,除了马松华和其他两个佐贰官,以及唐文光自己的铁杆支持者礼房书吏之外,所有的衙役和书吏,都被一个个拖到唐文光身前。

    等到家丁们开始处决第三个人的时候,唐文光就屈服了。

    这倒不是说,唐文光舍不得这些人的性命。而是因为,如果让王书辉这样肆无忌惮的杀下去,作为枝江县最高长官的唐文光,也是有连带责任的。

    经历了三条人命的杀鸡儆猴,唐文光的态度明显变得务实多了。他带着表演性质很浓的悲凄表情对王书辉说道,“仪宾到底意欲何为。”

    王书辉听了这话,觉得这样才对么。作为弱势的一方,必须先搞清楚强势者的需要,这才是正常的态度。王书辉伸手掏出两张纸来,递给了唐文光。唐文光看完了两张纸,浑身又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王书辉递给唐文光的是什么呢。是两封公文,全部都是写给南京的。

    一张的主要内容是,马松华多年来勾结盗匪,常有造反之心。他先是攻击宗室,未果之后。又带领匪徒转攻县衙。知县唐文光指挥有度,带领衙役弓手,将五十五余人的造反乱党,并乱党首领马松华,当场灭杀。后面的落款是空白的,等着唐文光用印。

    另一张的内容则是大体相同,不过,却是马松华带领乱党杀进县衙,县令唐文光殉职。另一名佐贰官,带领衙役弓手将乱党杀灭。后面的落款是两处,正好等着两个佐贰官用印。

    做选择题比做论述题简单。唐文光做了选择题,马松华人头落地。整个枝江县衙里,除了两个佐贰官和一个礼房书吏,只剩下四五个衙役书吏。因为其他的人,都在“对抗马氏造反中,为朝廷尽忠了”。

    唐文光坐在后衙的公房里,看着门口处两个身强力壮,穿着衙役服饰的护卫。心里不禁一阵凄凉,不禁叹息了一声。

    旁边的师爷小声的对唐文光说道,“东家,如今大势如此,谁也无可奈何。衙门上下,现在都被王书辉的人手掌握了,老爷又在公文里盖了印,又向朝廷上了本。以后,即使被革职闲住也是不错的。如今这枝江县,看着着实凶险啊。”

    唐文光听了这话,默然无语。旁边的师爷张守义,趁着唐文光不注意,小心的摸了摸自己的袖口。他心里想着,“王仪宾当真大方,一千两说赏就赏。大老爷你可不要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来。我老张给孙子攒的老婆本,还指望着你呢。”

第57章 工业的獠牙1

    邵凯林最近的日子过得很艰难。本来枝江县仅有三家磨坊,邵凯林的磨坊就是其中之一。三家磨坊承接整个枝江县的碾磨生意,是刚刚好的。

    邵凯林和其他两家磨坊主,在枝江县划分了大体的势力范围。三家磨坊各守本分,几十年下来倒是相安无事。直到江北村的蒸汽磨坊开张了。

    江北村的蒸汽磨坊,是大营匠师营和教导营科研组,在通过对王书辉带来的小型蒸汽机和相关资料的摸索和整理中,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王书辉当时之所以把蒸汽机带到明末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江北村地势较高,打深井灌溉又不现实。只能在江边上建立一个提水站,为江北村附近耕地灌溉。

    正常情况下,用一个柴油发动机就可以解决问题了。但是王书辉觉得,即使使用柴油发动机,柴油也得自己从现代往回带,还不如使用蒸汽动力。枝江县本地就有几个小煤矿,煤可以直接在当地买。

    王书辉把蒸汽机的基本原理和具体的操作方法,全部在现代,请专门的机械专业的研究生和古汉语专业的研究生,对相关资料进行了专门的简单化的整理。对资料中,对明代人来说的大量生僻词汇,也进行了全面详细的注释。

    之后,王书辉把蒸汽提水站的建设计划和具体的施工方法,向匠师营进行了讲解。再之后,他就全部放手,由教导营的科研组成员和匠师营的匠师们去具体操作了。

    等到将近一个月之后,王书辉再去关注提水站的建设情况的时候。他带来的五台蒸汽机,两台建成了提水站,两台建成了蒸汽磨坊。

    本来,提水站的建成就让王书辉很惊讶的了。没想到,这帮仅仅接受过几个月基础教育的半文盲的工匠们和学生,居然能够活学活用,推广了蒸汽机的应用。居然能够独立自主的建立了两个蒸汽磨坊。而最让他惊讶的是,那台最小的蒸汽机,之所以没被应用的原因,是教导营科研组的一个学生,想要把那台蒸汽机装到船上去。只不过,他的设想到现在还没什么结果。

    王书辉发现这种情况,是很高兴的。本来他以为,蒸汽机的推广,要等到基础教育的全面铺开之后才能进行。他完全没想到,在明代,处于劳动第一线的劳动者们,对于蒸汽机有着这样的灵感。

    他随即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以参与这次工程的匠师和教导员为核心,成立了蒸汽机研究所。他将大量相关资料,研究模型,实验装备,基本理论数据,全部交给他们,让他们进行研究。

    王书辉很高兴他们能够取得这样的成果。他把两座蒸汽作坊和两座提水站全部移交给他们,作为研究所的下属单位。而且他还决定,把蒸汽磨坊的经营,全部交给了研究所。王书辉告诉他们,蒸汽磨坊的经营所得,全部由研究所所有。

    王书辉觉得,在明朝末年发展和推广蒸汽动力,并不是个不靠谱的事情。因为在欧洲,1698年托马斯·塞维利、1712年托马斯·纽科门和1769年詹姆斯·瓦特,就已经制造了早期的工业蒸汽机。

    所以,即使在1620年的中国开始蒸汽动力的推广,也不过比历史上提前百年左右。以古代中国的科技发展水平来说,比欧洲先进百年,不过是一种常态而已。

    王书辉也没有要求蒸汽机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能够立即制造出工业蒸汽机来。只要他们懂得蒸汽机的基本原来和运行规律,就完全可以了。最重要的是,王书辉目前对他们的要求,只不过是能够根据说明书和资料,运用和操作蒸汽机罢了。毕竟,王书辉可以轻松的从现代社会的县乡级的机械加工厂中,订制高功率的工业用的中小型蒸汽机。

    现在在明末还制造不了蒸汽机没有关系。只要那些工作人员大量的接触和使用形态成熟的工业用蒸汽机,那么,凭借中国人的领悟能力和制造能力,随着王书辉在明末的基础工业建设的开展,在明末建造蒸汽机,不会是妄想。

    王书辉觉得自己的步子迈的很慢,像个小脚老太太一样,简直是在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走向工业化的道路。可是,他不知道,只是两个蒸汽磨坊,就将整个枝江县的碾磨行业打击的七零八落。

    邵凯林从前不久就发现,自己的很多老主顾,不再光顾他的磨坊了。作为董滩口有名的精明人,邵凯林可谓是夙夜忧叹。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流失顾客。等到他派遣了伙计去打探过其它两家磨坊的生意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这种客源流失的情况还不算严重。因为其他两家磨坊,一家已经关门歇业。另一家,三四天来,连一个顾客都没有上门。

    邵凯林和别的商户人家不同,他是这个时代少见的没有政治背景的,纯正的生意人。邵凯林是南京大户人家的出身,不过他的运气不太好,是个庶子。他本人没有读书的头脑,稀稀拉拉的在家学里念了几年书之后,就开始跟着家里的大人学生意。

    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邵凯林也算是久经商海了。他发现,南京本地的大买卖和各种朝中的大员以及本地的勋贵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觉得,凭借着自己家族的力量,想要在南京有所成就,那是几乎没有任何可能的。

    走出来,就能有一片天地。五年前,邵凯林走出南京,在长江中游的这个小小的董滩口扎下根来。凭借自断退路的一股闯劲儿,邵凯林先后打垮了原枝江县四大磨坊中的两家。最终,在他凌厉的攻势下,剩下的两家磨坊对他进行了妥协。从此以后,三家磨坊,开始垄断枝江县的所有碾磨工作十年之久。

    邵凯林一直觉得,能够垄断一个行业的买卖,才是真正的大的买卖。在十几年的努力下,他也攒下了巨万家资。他一心想要扩张势力,垄断整个江北地区,甚至于整个荆州府的碾磨行业。可是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开局呢,就挨了迎头一棒。

    搞不清楚顾客流失的原因,邵凯林可谓是抓心挠肝,坐立不安。像他这样的,能够在本县做到行业垄断的商人,自然在县衙里也有自己的路子。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最近枝江县的衙役书吏不见了一大批。现在在衙门里的都是些生面孔。

    好在邵凯林在衙门里的路子也算广,他到底还是找到了一个户房的老书吏,和他了解情况。

    “江北村码头附近的磨坊么。”邵凯林听了这个明确的答案,有些沉吟了起来。

    “老兄可知道,那江北村磨坊是什么来路。”邵凯林问道。

    邵凯林找到的这个叫做王雨轩的户房老书吏,是在枝江县衙当了三十年差的精明人物。对于枝江县这一亩三分地的风吹草动,他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王仪宾家在江北村有几座会冒烟的磨坊,对于这一点,他是心知肚明的。可是,他可不准这么随随便便的告诉邵凯林。

    王雨轩这个老人精清楚的知道,现如今,这枝江县衙里,除了两三个衙役和礼房的书吏之外,其他的职位大面积空缺。如此这等难得的上进机会,可是正经的不多见。

    王雨轩今年快五十了,再不上进,就彻底的老了。所以,他不仅不准备把江北村是怎么回事告诉邵凯林,还准备一会儿回衙门的时候,立即就把邵凯林窥视王府的事情,向在县衙里负责“保护”县令大人的王府护卫禀报。

    很快,王书辉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王书辉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枝江本地的一个商户,关注蒸汽磨坊做什么呢。

    在琢磨了一会儿之后,王书辉才发觉,自己作为工业社会的人,对于工业力量的认识是相当麻木的。他忘记了古代人在面对工业力量时,是很容易受到各种各样的冲击的。

    就蒸汽磨坊而言,无论是从碾磨效率,还是碾磨产品的质量上看,蒸汽磨坊都要比,无论水力磨坊还是蓄力磨坊要好的多。即使在封建社会里,市场的作用仍然是强大的。消费者可以轻易的判断出蒸汽磨坊的优势。更何况,蒸汽机研究所的蒸汽磨坊的价格,又比普通磨坊要便宜。

    速度快、效率高、质量好、价格低的蒸汽磨坊,可以轻松的击溃落后、低效、质次、高价的水力和蓄力磨坊,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只不过是人类社会进步浪潮中,一个小小的水花而已。工业化的巨大力量,可不会仅仅在磨坊这一个地方体现出来。

    王书辉虽然对于在社会进步中,注定被淘汰的人和事物没什么兴趣。可是,他有他的计划。小型蒸汽机这种东西的安装调试,已经完全被大营的匠师们掌握了。他现在准备对外出售这种小型蒸汽机。

    小型蒸汽机的使用,会不会带来本地手工业转向工业化的浪潮,这是王书辉想要试验的。

    一个月之后,“真气机”这个东西,在整个枝江县以及周边地区闻名了起来。附近的人都知道,“真气机”真是不得了的东西,也不知道谁有这般鬼斧神工的巧思,能够想到以水火之力转化“真气”,以“真气”带动事物的。

    整个董滩口,实际上只有一家商户使用了蒸汽机,也就是外人口中的“真气机”。那一家就是原来的邵凯林家的邵氏磨坊,现在改名邵氏工坊。

    就在邵凯林自己没搞清楚江北村是谁的手笔,还处于惶惶不安的情绪中的时候,刘怀季代表王府出面了。

    说起来,要用五百两银子,买一个听都没听过的“真气机”。要不是因为对方是王府,邵凯林早就放狗了。不过,即使不相信那个“真气机”真的有那么神奇,邵凯林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

    等蒸汽研究所的人,过来给他安装好了蒸汽机的时候,他才发现,“真气机”这玩意,比过去自己用牲畜拉磨好太多了。

    在江北村磨坊和邵氏工坊的夹击下,枝江地区剩下的两家磨坊,很快就先后倒闭了。邵凯林以极低的价位接手两家磨坊,实现了他自己垄断江北地区碾磨行业的第一歩。

第58章 工业的獠牙2

    王书辉作为一个唯物主义的社会学研究者,知道有一种完全错误的社会学叙述模式。比如说,在论述工业革命的时候,有人喜欢说这样的话,“虽然工业革命推动了整个世界的发展和进步,但是因为没有一套完善的社会制度,工业革命对社会带来的巨大的……,……。”

    从人品的角度讲,王书辉对于事后诸葛,喜欢打马后炮的人,非常的看不起。这种人往往缺乏做事情的勇气和能力。可是,每当事情有所发展的时候,他们总会表现出自己早知如此的欠揍面孔来。

    从科学的角度讲,事后诸葛,打马后炮,又是从根本上违背唯物主义思想的不科学的举动。就以第一段的最后一句话来讲,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只有可能是先有工业革命,有新的,先进的生产力产生之后,这些新的生产力,与传统的农业社会的生产关系不能够相互适应的情况下,在两者不断的碰撞和适应的过程之后,才会产生应对工业革命的,新的,先进的生产关系。

    王书辉认为,把工业革命带来的社会冲击,归罪到没有事先有一套完善的制度上,是一种为资本主义初期阶段的资本家们,对工人们残酷的,毫无人性的压迫和剥削,进行开脱的行为。

    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工业革命之初,甚至于工业革命之前,就产生了一套完善的,完全适应新的工业革命生产力的生产关系。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不科学,不现实的事情。

    不过,穿越这件事情,本身具有一定的反科学性,反常理型。王书辉作为掌握着穿越金手指的穿越者。已经根据已知的历史,知道整个社会的发展方向。他确实可以在明末时代推行某种新的生产力之前,就制定一套相应的完善的生产关系。作为后来者,他具备这种逆天的,不科学的能力。

    王书辉可能没有立即就在明末制造工业革命的原动力,蒸汽机的能力。但是,通过穿越门,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推广蒸汽机的应用。这就是他在生产力方面做出的,违背科学常识的举动。那么,在生产关系上,他能不能够在刚刚露出资本主义萌芽的明代晚期,推广高于资本主义制度的生产关系呢。这个问题的回答是肯定的。

    即使以科学社会学的观点考虑,社会的发展都是可以以跳跃式的方式实现的。以历史为依据,在新中国建立之后,在强大的,先进的国家组织的推动下,全国范围内,一些处于奴隶社会阶段的地区,也实现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跨越式的发展。

    以此观之,没有道理,在明朝末年,在有穿越门的条件下,在有坚定团结的组织的推动下,王书辉做不到在小范围内实现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跨越式发展的。

    不过,王书辉觉得,人和人虽然是在本质上是完全相同的,几乎没有根本性差别的个体。但是,穿越者和当地土著之间的差距是绝对存在的。

    单从处于明朝末年这个历史时期的当地土著来说,无论他们的意识有多先进,无论他们对科学社会学理论思想有多赞成。如果他们没有亲眼看到科学社会学性质的企业,全面优于,全面先进于私营工商企业,如果他们没有切身感受到,资本家狰狞邪恶,毫无人性的嘴脸。他们就不会深刻的意识到,哪一种制度最有利于自己,哪一种制度是站在他们的利益和立场之上的。

    对于这一点,王书辉是完全不会怀疑的。因为在现代社会,很多头脑糊涂的年轻人,在一些利益集团绑架和控制下的宣传机构和无赖文人的宣传下,单纯的认为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家们像天使一样纯洁和善良。他们居然毫无头脑的认为,国家政权让利益集团和资本家掌控,是件好事情。

    王书辉从来没相信过那些利益集团和资本家走狗的宣传。头脑清醒的他,简单的比较国有企业工人和私营企业工人的生存状况,就可以轻易的得出明确的结论。更主要的是,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看过了科学社会学的相关书籍,对于工业资本家的邪恶和疯狂,他是有着清醒的理性认识的。

    著名的左派革命理论写手虹猫,曾经在他被禁著作中写到,“在资本主义初期阶段的欧洲,英国和瑞典都是纺织工业发达的国家。在英国,一个工人,无论男女老少,强壮病弱。只要进了纺织工厂,不到三年必定会被活活累死。而在瑞典,一个工人同样无论男女老少,强壮病弱,进入纺织工厂后,要到五年才会被活活累死。所以,英国成为第一次工业革命时代的世界头号强国。”

    王书辉从在现代社会的经历中得出一个结论。虽然人民是伟大的,是清醒的。但是,如果不让现实教育人民,人民就不会觉醒。

    作为科学社会学信徒的王书辉当然知道,资本主义比起封建主义来更加先进,更加进步。可是,从人道主义的感情出发,从同是中国人的民族感情出发。王书辉并不希望经受了两千多年封建压迫的中国人民,再接受几百年的资本主义压迫和剥削。

    要知道,在主观上,完全与不同于封建主义的资本主义,是更加残酷,更加没有人性的制度。

    但是,王书辉仍然需要现实来教育人民。那么。地处枝江县的董滩口,有着便利的水陆交通,有着繁荣的工商业,有着初具规模的资本和劳动力。在王书辉眼里,它就是一个很好的,可以进行资本主义制度社会实验的对象。

    所以,向董滩口的手工业主们,推广先进的,小型化的,工业化的,便利化的蒸汽机,向他们提供,即使燃烧木材垃圾,也能带动大量机械的蒸汽机。推动这些初具资本主义意识的手工业主向资本家转化,推动这些封建主义的手工工业,向资本主义企业发展,就是王书辉的计划。

    王书辉相信,在他潜移默化推动下形成的,不同于现代社会那样,完全没有任何束缚和压制的资本家和资本主义的企业,会深刻的教育明朝末年的中国人民的。

    等到这些资本家和资本主义的企业,在中国部分地区发展和建立起来之后。在中国人民经受了原有的封建制度,周边蛮夷地区的奴隶制度,新出现的资本主义制度,各种落后和邪恶的社会制度的教育之后,王书辉提出和建立的先进思想和先进组织,会成为中国人民在绝望中唯一的选择的。

    在对已知历史的认识下,王书辉对此有着巨大的信心和信念。

    而且,在王书辉这个穿越者看来,即使最终,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不能在中国建立起他理想中的社会制度,那也完全没有关系。因为,即使是资本主义制度,也比腐朽落后,最终将会将中华民族陷入亡国灭种的绝境中的半封建半奴隶制的满清社会要先进。

    这就是王书辉敢于将先进的,划时代的生产工具蒸汽机,在明朝末年进行推广,全面而深刻的干涉社会发展进程的底气和原因。

    明朝末年的董滩口,正处于这个长江中游的小型工商业中心的鼎盛时期。董滩口目前有300多家字号,1000头毛驴上街驮运货物,年经营额折现金达3000万元以上。

    董滩口兴盛的物流,使商业和水陆交通运输业都十分繁忙,同时也带动了手工业作坊的发展。

    从大营教导员们的实地调查中可以看到,董滩口目前的主要行业有粮食加工如整米、榨油、豆作酥食、酱园等;棉花加工有轧花、弹花、纺线、织布、踹染等;金属制品加工有金、银、铜、铁、锡、冰铁(即白铁)铸造等;此外还有生产草编、香炉、方斗纸、棕麻绳等作坊。整个董滩口的行业多达50种,产品达数百种。

    王书辉出售给专门负责粮食粗加工的邵家工坊的蒸汽机,也就是当地人口中的“真气机”,很快就释放了它,作为工业革命原动力的巨大力量。两家过去和邵家工坊,一起把持整个江北地区的粮食粗加工的磨坊,在蒸汽机的轰鸣声中应声而倒。邵凯林以极为便宜的价格收购了两家磨坊,一跃成为江北地区唯一的粮食加工商。

    即使处于封建主义时代的资本,也是具有难以想象的嗅觉的。知道了“真气机”这个神奇的东西是出自仪宾府之后,董滩口的巨商之一,王书辉私盐满买的合作者司马峰找上门来。

    对于自己的合作伙伴,王书辉还是比较客气的。更何况司马峰正好是王书辉比较欣赏的那种极具实干精神的企业家。不过即使如此,司马峰的想法,他的超前意识,还是让王书辉叹为观止。

    因为看到邵凯林家的那台小巧精致,但是动力十足的“真气机”之后,经营着有上百工人规模的纺织作坊和踹染作坊的司马峰,向王书辉提出,可不可以向他自己的纺织作坊和踹染作方中提供配套的“真气机”。

    王书辉怎么可能拒绝他呢。要知道,资本主义工业化的开端,就是纺织工业的蒸汽化。王书辉向司马峰提出了一千两白银的高价。因为,他已经决定,将向司马峰提供设计完善,完全适应明代棉花特点,使用蒸汽动力的,一整套体系完善的近代化纺织机械。

    王书辉觉得,从这个时代商人的经营手段和意识来看,一旦司马峰的蒸汽纺织作坊上马之后。急剧降低的成本,急剧提升的质量,都会使得司马峰开始赚取巨大的利润。在这种情形出现之后,不仅司马峰会快速的扩大自己的企业,而且整个董滩口从事相关行业的商人,都会闻风而动,开始采用蒸汽动力的纺织机械的。

    王书辉抽出一天时间,专门回到现代。他给自己读研时的几个朋友打了电话。他的那些朋友,都是些喜欢脑洞大开的工科研究生。作为一群工业党人,他们经常在qq群里讨论一些不着边际的设想。王书辉现在,刚好需要他们的帮助。

第59章 工业的獠牙3

    “你这种想法本身就很可笑。”房启明带着不屑一顾的冷笑对王书辉说道。

    “现在,在全世界范围内也找不到你说的那种社会情况。即使是黑非洲的沙漠绿洲里,即使是在南美的热带雨林里,资本家的足迹也早就遍布那里所有的地方了。”

    回到现代的王书辉通过神器qq,很快的联系到自己在qq群中的,那群喜欢一起讨论问题的工业党党徒们。王书辉正式向所有人发起第一次见面会议,并且提前向大家说明了,这次会议将在风景如画的鼓浪屿召开,所有与会人员的一切开销全部由他负责。

    不过即使如此,因为qq群中的成员大部分是资深宅男,所以真的动身到厦门参加会议的,也仅仅只有一百多个qq群成员中的十多个人。

    在听完了王书辉对情况的介绍之后,一直在工业企业第一线工作,已经在多家公私工厂中当过多年工人的房启明,觉得王书辉介绍的情况匪夷所思,所以他第一个做出了发言。

    “‘大工业建立了由美洲的发现所准备好的世界市场。世界市场使商业、航海业和陆路交通得到了巨大的发展。这种发展又反过来促进了工业的扩展。’《宣言》中早就清楚的说明了,进入工业化的资本主义,不遗余力的把全世界所有的地方,全部带入到了社会化大生产的进程之中。这就是全球化的概念。老王你说的那一套,完全处于封建时代状态下的社会状况,怎么可能在现实中存在呢。”

    房启明是参加会议的工业党里唯一一个纯粹的工人阶级。他在工业学校毕业后,就进入工厂上班。在他十几年的工作生涯中,他的无产阶级的政治意识得到觉醒。原本他一直认为是完全意义上的废话的政治课内容,居然在他自己的生活经历中得到一一展现。发现了这一点的他,重新捡起了初中的政治书。之后,一本本关于无产阶级理论的书籍被他一一的阅读。现实的经验和对理论的学习,让这个新时代的工人,成了一个满腹经纶的草根理论家。

    “老房又在这里喷射他的那套极左毒液了。王书辉刚刚是怎么说的,他早就说了,他所介绍的情况,是他想象中的一种历史架空的背景,并不是真实的环境。老房你就是不喜欢好好听别人说话。在qq群里是这样,在现实里还是这样,真是要了人命了。”

    方瑞福是个小企业主。他大学一毕业就接手了自己家的工厂,成了一个拥有工人四十多个的,货真价实的二代资本家。在商场中经历了近十年风雨的方瑞福,有一天突然发现,掌握经济规律,并不需要上那些听着好听,名头甚大的进修班培训班,一本《资本论》就把世界上所有的经济活动的本质介绍的清清楚楚了。

    通过对《资本论》研读和学习,方瑞福为了讨论自己不清楚的问题,加入了这个qq群。因为经常在qq群里讨论具体的现实问题,房启明发现了他“邪恶资本家”的真面目,经常在qq群中对他进行声讨。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在现实中也是争锋相对。

    “算了,算了,讨论问题不要进行人身攻击。大家好不容易在现实生活中见一次面,搞得这么激烈是怎么回事儿,讨论问题就是讨论问题,不要歪楼了。”

    qq群里有名的厚道人,现实生活中,一个县政府的政策研究室职员的王向博开口劝解道。

    房启明嘴角带着笑,对他旁边现实生活中是税务系统公务员的刘静波说道,“你们修正主义者的头头又开始和稀泥了。”

    王向博的耳朵相当灵敏,他望了房启明一眼,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开口说道,“经过这几天的讨论,其实大家已经有了统一的思路了。以王书辉提出的前提条件来看,在明朝末年和现代社会有一个可以相互连接的时空通道。那么,在明朝末年推广蒸汽动力,推动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发展和发动,就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不过,我的看法是这样的。如果只是在明朝末年推动社会的发展,使明末的中国的社会从封建专制制度走向资本主义制度,我觉得,这不会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只要全面推广蒸汽机这个先进的生产工具,那就绝对足够了。”

    “即使没有王书辉说的,大规模的,专业化的推广现代教育。只是单纯的提供现成的,已经发展完善的各种型号的蒸汽机。以我对古代中国人,他们对科学技术的敏感和灵性的认识,只要他们长时间的接触和使用这些蒸汽机。那么,他们摸清这些蒸汽机的运转原理,并且根据已经存在的这些成熟的蒸汽机,仿制相同的,或者相对水平较低的蒸汽机,都是很有可能实现的。”

    “因为这毕竟是有了现成的设备之后,进行逆向推理的工作。这么做的难度,可比只是有相关的数据和材料,而没有实物,要凭空创造出蒸汽机的难度,要小的多的多。”

    “不过,我对王书辉提出的,要在明朝末年推广先进生产工具的同时进行科学革命的想法。我觉得这种事情的难度是相当巨大的。从我国现实的历史出发,社会发展进程中,缺少了资本主义的社会发展阶段是行不通的。改革开放之后,市场经济在中国取得的巨大成功,正好说明了资本主义的社会阶段是社会发展不可或缺的历史阶段。”

    “也就是说,想要在近现代中国的历史条件下,实现社会发展阶段的跳跃式发展,都是极度艰难的过程。那么,可以想象,在明朝末年的历史条件下,发动科学革命,并且建立科学革命的政权,这种工作的难度是巨大的,超越现实的。”

    “所以,我觉得,像王书辉说的那种情况下,把社会推动到资本主义阶段就足够了。在古代搞科学革命,完全是一种费力不讨好的行为,成功率太低了。”

    王向博刚发表完自己的看法,在座的好几个,被房启明调侃为修正主义的各个社会阶层和不同职业出身的人,都开始微微的点头。

    房启明耐着性子听完了王向博的讲话,不自觉得发出一阵冷笑声,他站起身来,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王老哥这话说得真是‘有理有据’,听着像真事儿似的。但是说来说去,还是那一套修正主义的理论,他提出在明末进行科学革命不能成立的原因,无非还是那一套对现实的,中国近现代历史发展进程的一种否定。他那种观点无非是说,新中国前三十年的发展路线是错误的,中国现在的伟大成就都是后三十年的成果。在我这个草根工人看来,这就叫做拿起筷子吃肉,放下饭碗骂娘。要是从理论上讲,从意识形态上讲,就是一套唯心主义的观点。”

    “新中国,没有前三十年的发展的基础,没有彻底打破封建主义对中国的束缚,没有全中国人民,在伟大领袖的领导下进行的艰苦卓绝的基础工业建设。怎么可能有后三十年中国的大发展,大繁荣。没有基础,就没有发展,即使你们这些修正主义者,总不能否认‘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的道理吧。”

    “我就举几个简单的例子,没有大庆油田、胜利油田等前三十年石油工业的基础,会有现在的五百强企业的中石油中石化么。”

    “没有前三十年的长江大桥、黄河大桥等铁路建设,会有现在卖到世界各国,在全中国各条铁路线上奔驰的高速列车么。”

    “没有前三十年的国有企业培养出来的千千万万的高素质工人,没有前三十年推广的扫盲和各级学校教育,会有后三十年那些各种性质的企业中,任劳任怨的合格工人么。”

    “最后说一点,没有前三十年里先后爆炸的原子弹氢弹,恐怕新中国的生存,都要受到苏修叛徒或者美帝国主义的直接威胁,会有后三十年安稳的发展时间么。”

    “所以说,你那套否定前三十年,只认后三十年的修正主义观点,我看可以休矣。我这个普普通通的中国人,首先就要反对你。你也配做什么政策研究的工作!我看你就是个利益集团的走狗!今天你在这里露出头来,我就要先打倒你。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也配在人民的政府里工作!你就是个隐藏在国家机构里的害虫!你就是个阶级敌人!”

    房启明说完这话,整个会议厅里所有的与会人员,已经全部面无人色了。只见房启明说完了话,大喊了几声,顺手拿起他手边的矿泉水瓶子,向王向博的方向扔了过去。

    王向博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受了什么严重的刺激,坐在座位上发着愣。矿泉水瓶子飞向他的脑袋,他也没有意识到。他结结实实的挨了一矿泉水瓶子,眼角上居然被打破了个口子,血液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坐在王向博身边的几个人赶紧把王向博拉了起来。想向王向博扑过来的房启明,也被他身边的几个人拉住了。

    王书辉没想到,自己举行的可行性论证会刚有了些结论,就陷入这样的尴尬中。他一边劝阻着双方,稳定着局面。还一边想着,意识形态的矛盾还真够激烈的。

第60章 工业的獠牙4

    王书辉还真没想到,在qq群里侃大山的网友们,在现实社会中,会因为意识形态的对立发生这么大的冲突。

    不过,王书辉也知道,因为意识形态的对立,在历史上,可是发生了近半个世纪的,几乎所有世界上的主要国家都参与其中的,两大意识形态阵营的对立。甚至于,因为这种国家集团之间的意识形态对立,世界都几次处于彻底毁灭的边缘。

    现代人都不喜欢讨论意识形态问题。小清新,小时代,小暧昧等等标榜自我意识的情绪,在现代中国到处弥漫。在后工业化的中国社会,即使是在网络写作中,暖男暖女也是各种类型的网文中,最受欢迎的猪脚。

    修正主义者们不遗余力的推动去阶级化的宣传,利益集团和其走狗代言人竭尽全力的宣扬自由主义的思想。战斗意识和斗争精神在整个中国社会中是极度稀少的。

    即使是王书辉,他在某种程度上也是那种喜欢逃避斗争的人。毕竟,先开始推广蒸汽动力,比先进行土地革命要简单的多。

    1620年七月的一天,来自南北两京的宣旨官员的仪仗队伍,刚一进入枝江县城附近地界,就明显的感到呼吸的不适。南京守备太监看到很多在中国比较少见的四轮的驴马车,拉着满满登登的黑色煤炭,停在路边给钦差仪仗让路。道路的另一边是同样大批的四轮大车。不过,车上盖着一种绿颜色的厚布,里面不知道拉的是什么货物。

    等到仪仗和队伍开到枝江县城城门处的时候,跪在地上的枝江县所有政府工作人员,是在距离县城不远处的西部董滩口,不断冒出的滚滚黑烟的背景下,跪迎天使的。两京的宣旨官员从大轿中出来的时候,都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空气中刺激的味道太明显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枝江县,主要是枝江县的经济中心董滩口,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伴随着司马峰名下的两家企业,全面改换最新式的,近代化的蒸汽纺织和印染机械,大规模的兼并和失业首先在织染行业爆发。

    在充分认识到蒸汽动力和先进的纺织和印染机械的绝对优势之后,掌握着巨量资本的司马峰充分的发挥出他商界大豪的本色。他以充足的资金和雄厚的实力,使用降价倾销的手段,在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将枝江县三十多家织染作坊,打击的奄奄一息。

    随后,他先使用强硬的手段,将本县三十多家印染作坊中,十几家实力弱小的小型织染作坊全部吞并。之后,他又使用灵活多变的手腕,半强制半胁迫的入股剩下的十几家实力较强的织染作坊。在完成了对本县织染行业的垄断之后,司马峰大量购入新型的蒸汽纺织机和印染机,对所有的作坊进行了近代化的改造。这之后,就是五百多名枝江县原织染行业的手工业工人的失业。

    在亲眼目睹了织染行业残酷和剧烈的兼并之后,董滩口其他各行业的商人们开始人人自危起来。一部分耳聪目明,头脑灵敏的商人立即意识到,“真气机”似乎是这场织染业大地震的主要原因。

    在董滩口一家蒸汽机销售和维护站点开设起来之后,蜂拥而上的商人们发现,无论是粮油加工还是金属加工,各种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各式各样的,对应本地区五十多个行业的蒸汽机械和车床等产品,都在这家工坊中有销售。

    在看到这些机械在现场的试运行之后,这些最先发现机遇的商人们,毫不犹豫的订购了各自行业的新机械。随后,涉及五十多个行业的大兼并和大失业浪潮,在董滩口掀起。几乎所有的本地企业,都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从原始的手工行业,跨越式的发展成为以蒸汽机为主要动力的近代化企业。

    在本地各行业完成了整顿和兼并之后,整个长江两岸乃至于湖广南部,出现了,只要是董滩口有所出产的商品,外地和本地商品就会滞销现象。甚至于,行销天下的松江棉布,在湖广南部和长江中游两岸地区,都出现了严重的滞销。

    这些地区的棉布市场,已经被司马峰手下工厂出产的低价高质的蒸汽机制棉布,和王书辉销售的各种样式的现代布匹,分割干净了。

    在董滩口各行业开始有意识的建立起垄断经营的时候,在飞速崛起的近代化工厂,改变了传统的,枝江和附近地区的,所有的商业环境的时候。王书辉不声不响的吸收了近千名熟悉工坊工作的失业熟练工人,并利用他们,开始建立现代化的,采用先进技术的水泥工厂和砖瓦工厂。一座实验性质的炼铁小高炉,也悄无声息的,在大营匠师营和教导营工业组的匠师和学员们的领导下,被摸索着建立了起来。

    趾高气昂的在新建成的,位于枝江县城中心的枝江王府里,宣读圣旨的两京官员们,对这种酝酿着巨大力量的变化毫不知情。

    在看到温文尔雅的王书辉,因为献宝有功,在被破格封为郡主仪宾(朱微妏破被格封为郡主)、锦衣卫指挥使(荣誉头衔)的圣旨声中,温煦的跪在地上领旨的时候。这些来自北京的天子近臣和来自南京的天子守臣,丝毫也想象不到。送给他们巨额贿赂(各种来自现代的人造丝绸)和珍宝(各种来自现代的塑料和玻璃制品)的王书辉,已经为封建制度的巨大坟墓,挖开了第一块地基。

    就在两京官员收取了大量的贿赂,带着一种“今年的收成真啊真啊好”的满足心情,带着枝江王府最新进贡给天子和太子、太孙的,五万匹巧夺天工的丝绸(现代人造丝)和郡主仪宾、锦衣卫指挥使王书辉,送给他们的各种宝贝,心满意足的坐着王府赠送的新式四轮大车,离开被浓黑的烟尘笼罩着的枝江县的时候。整个湖广地区的纺织行业全面崩溃。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司马峰和王书辉,就垄断了整个湖广地区的纺织品市场。濒临湖广的河南、陕西、四川、贵州、江西五个省份的纺织行业,也开始逐渐的感受到来自湖广的压力。不过,久经商海的司马峰也开始收拢自己的力量,开始整顿湖广地区的纺织行业。

    武昌府张家,现任户部尚书张问达的侄子张天禄正在发着火。

    他刚刚从湖广布政使司衙门回到家中。他刚才已经在衙门里打听清楚了,一直杳无音信的马松华,居然死了,而且死的还非常的莫名其妙。身为县丞的马松华居然先是纠集江湖匪类攻打当地藩王不成,之后攻打县衙。几十号湖广闻名的悍匪,居然被那个老书生唐文光,领着一群软脚虾的衙役,全部歼灭了。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张天禄根本就不相信马松华会去攻打当地藩王,因为京里早就传了信过来,他也亲自和马松华说的很清楚,让他先老老实实的等着。等到朱由梓承藩之后,正式的继承了爵位之后,再由自己的叔叔张问达出面,请出南京礼部主管宗室事务的官员与枝江王府周旋。

    了解枝江县情况的张天禄认为,即使是马松华丧心病狂,真的去进攻了王府和县衙。他也不相信,凭借枝江王府那些不知名的泥腿子护卫和枝江县衙的那些软脚虾衙役弓手,能够把那些道上闻名的山匪江盗们一网打尽。

    不过即使他不相信这个事实,可是,枝江县送到荆州府,荆州府送到布政使司衙门的那些人头,却都做不了假。这种情况,让张天禄也不知所谓,摸不着头脑了。因为他从心底下不相信,枝江县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在官场风评中一向得过且过的唐文光,敢于挑战尚书府的权威。

    要知道,自己的叔叔可是最近入阁的热门人选。即使是有了一个藩王做靠山,唐文光又怎么敢于挑衅一位未来的阁老呢。

    正当张天禄摔杯子砸碗的发泄着怒火的时候,一个仆役小心的上前,向张天禄禀报消息,湖广名医,马松华的好朋友肖文龙前来拜见张天禄。

    正觉得耳目闭塞头昏脑涨的张天禄闻言大喜,一叠声的说“有请”。

    实际上,肖文龙在前来武昌府之前,也是相当的纠结的。

    王书辉将马家举族诛灭之后,就开始使用同样的手段,以自己手中掌握的悍匪人头为武器,将马家的几个姻亲灭门。

    王书辉的手段不可谓不狠毒,这些破家灭门的屎盆子,都被他扣到马松华的头上。他说这些事情,都是马松华余党,已经死去的枝江县的地痞无赖团伙斧头帮,和江北巨匪们合伙做下的。

    王书辉把欺负死人的手段运用的淋漓尽致。他屠灭本地大户的黑锅,都被死去的马松华,和三次进攻王府被打死的地痞无赖,山匪江盗们,这些所谓马松华党羽背了起来。他们的死尸被一批批的抬进县衙,又被一批批的抬到荆州府和武昌府。

    肖文龙这个和枝江马家关系良好的大夫,也是真心的害怕了。王书辉这种杀人灭门毫不留情,栽赃陷害严丝合缝的手段,真心让肖文龙冷彻骨髓。因为对于自己生命安全的极度担忧,肖文龙才鼓起勇气,来到武昌府寻求庇护。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到来,给武昌张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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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时空之门1619:
平凡大学老师偶遇时空之门,获得在现代和明末穿越的金手指。带着对现实的思考和对历史的遗憾,猪脚决定改变历史的命运。请看平凡大学老师,在风起云涌的明朝末年改变世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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