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教学相长2
胡二狗很不喜欢自己的教官和教导员。虽然根本就不了解,也没见过任何一种,无论是官军还是土匪的武装人员。可是,作为一个平民百姓,他对于武装人员的感应很强烈。下意识的就对他们产生了一种心理上的反感。
可能,这种反感更多的是来自一种嫉妒吧。负责胡二狗这一个班的军事训练的教官刘世荣和这个班的教导员陈盛文,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实际上,他们也就比胡二狗大两三岁。虽然一丝不苟的军姿行止,让他们的身上多了一种军人的干练。可是,一两年来的充分营养的补充,也让他们看着比同龄人年轻一些。
这样一来,在胡二狗眼里,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刘世荣和陈盛文,就都有些装腔作势。在心里面,胡二狗并不觉得这两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有什么师道尊严。胡二狗的这种心理,主要就是一种青春期叛逆的表现。
对于这两个人,胡二狗觉得刘世荣还好一些。刘世荣给胡二狗的感觉像个比较粗憨的老大哥。而对于自己的教导员陈盛文,他却觉得这人属于那种一肚子坏水,心思很多的家伙。他对总是眯着眼睛,想着什么事情的陈盛文,感觉特别不好。
其实说起来,胡二狗从心里往外不喜欢陈盛文的原因也很简单。在纪律学习的课程中,因为不好好听讲,在椅子上坐不住。胡二狗被陈盛文罚站,在全班的同学面前丢了脸而已。一尺来高的木台子就放在黑板边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站在那个小木台子上,实在是太屈辱了。
少年军总人数有三千四百人,来自四十六个基地村的孩子们,在接受了检验检疫后,开始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事训练。这三千四百个孩子里,五岁到八岁的总共有一千三百人,八岁到十二岁的总共有七百人,十二岁到十五岁的总共有一千人。
复兴会教育处按照王书辉的要求,把年龄相近的学生,进行了打破地域的混合分配。王书辉对五到八岁的孩子特别的关心。除了给这二十六个班级分配了军事教官和班教导员(班主任)以外,还专门从女兵营调了二十六个女兵,作为这些孩子的生活辅导员。
事实上,复兴会上下对于王书辉对小孩子的这种特别关心,是不太理解的。要知道,在古代社会里,小孩子恐怕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底层人民对于孩子都是放养状态。其实就是在解放后,很多当时的母亲还对科学育儿的观点不以为然呢。
军训进行了一半儿,三千四百个青少年,就从训练营的铁丝网营地,搬到了新修好的复兴学校的校舍。
每十二个学生一个房间。房间里是双层床铺,有书桌、椅子和衣箱。每个房间内都洗澡间和卫生间。每层楼有二十个房间,整栋楼有四十个房间,可以容纳四百八十个学生。
虽然复兴学校是建在城内的。但是,学校的校舍,除教学楼外,全部都是按照堡垒式修建的。每五栋二层小楼围成一个五边形的院子。院子内部是一个小型的操场,供学生们进行体育运动。因为目前的条件限制,王书辉给学生们选定的体育项目,只有美式橄榄球一种。其他的运动项目,其实都是军事训练项目。
五栋教学楼里,每个教室,包括卫生间,都配备了大量的煤气灯,保证学校的照明。煤气灯恐怕是整个复兴会工业系统里,制造最用心的工业产品了。煤气灯的制造,从生产到检验,都极端的严格。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王书辉对于学生的安全,非常的重视。而煤气灯这个东西,又属于那种比较不靠谱的东西。
除了煤气灯外,王书辉还给学校配备了暖气。虽然只是那种做工粗糙,原理简单的每层楼都要设置一个锅炉房的土暖气。但是,这也是明朝末年这个历史时空里,唯一的暖气供应系统了。
说起来挺搞笑的。土暖气使用的锅炉,完全是在锅驼机实验性生产的过程中,产生的副产品。属于歪打正着的东西。
除此之外,玻璃窗户,水泥黑板,粉笔板擦,桌椅板凳这些东西,全部都是复兴会江北工业区里的相关企业生产的。两座实验楼的理化生实验室里的实验设备。大部分非主要设备,也都是江北工业区各工厂生产的。
但是,像电学、力学、光学、热学等物理实验项目需要的各种设备,根本就不是复兴会的江北工业区各工厂可以制造的。实际上,机械加工厂连天平都弄不出来。而化学实验室需要的各种化学药剂和试管烧杯等等,也是目前复兴会的各工厂都不能生产的。
至于生物学医学方面需要的显微镜和解剖刀等设备,也都是王书辉从现代,通过时空门用小型卡车一趟一趟的拉回来的。
但是,复兴会各工厂,也为这次复兴学校的建立贡献了不小的力量。在整整两个月时间里,钢铁厂的相关车间不断的生产各种钢管和铸铁管道。机械加工厂设立了专门的车间,生产了大量的双层铁架床和许多水管、阀门和水龙头。
木材加工厂,也为学校供应了大量的桌椅板凳和规格相同的床板。玻璃厂为学校的窗户,生产了大量的平板玻璃。印刷厂和造纸厂,为三千四百个学生和上百名教师,准备了相应的课本、教材、习题集和作业本。学生们的铅笔、蘸水笔,则是由铅笔厂和机械加工厂的水笔车间生产的。
十栋宿舍楼,五栋教学楼,从建设这些小二楼的材料,到这些宿舍楼和教学楼里的设备,除了很小一部分是王书辉从现代运来的以外,全部都是在本时空里,由复兴会江北工业区的各个企业贡献的。虽然,这些产品的花销,也是要走教育处的帐的。可是,也不能不说,工业化真的可以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从工业建设的角度上说,这次共同为复兴学校提供相应的产品,很好的考验了整个复兴会工业体系的运转状况。这种为“大型”项目提供配套产品的事情,是需要各个工厂之间不断沟通和协调的。王书辉认为,至少这次的事情,检验出了复兴会工业体系内部的度量衡标准是完全一致的。
王书辉现在正在建设处和教育处的干部陪同下,视察学校的情况。实际上,王书辉是想到学校看看各班目前的纪律教育情况怎么样。实际上,他也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想起来的。从他自身的经验出发,在他自己的从小学到高中的学生生涯里,班级的纪律,实际都是靠班主任老师的铁腕镇压实现的。他觉得自己的文明教学思路,可能有点超前了。
王书辉在参加工作后,有时候也在想,自己的初中老师们实际上都是非常优秀的。他们都是师范学校毕业的专业教师。可是如果没有他们对学生的铁腕镇压,处于青春期的学生,能不能安下心去学习,还真的是很成问题的。自己要求军训教员和班教导员,不准辱骂和体罚学生,是不是有点想当然了呢。
建设处和教育处的干部都比较紧张。他们两个部门都知道,王书辉对于复兴学校的关注,仅次于复兴军和工艺研究局。不过因为复兴会目前各个部门的干部都算是军队转业干部,复兴会这个组织也才建立起不到三年。所以,他们的身上,倒是还没来得及养成奉迎谄媚的官僚恶习。表现的都比较“蛋定”的同时,也有些拘谨。
教育处处长吴血战也是部队转业干部。他出身老教导营,是王书辉的第一批学生。同时,他也是复兴军第四营的总教导,是复兴军的副总政委之一(复兴军总政委是王书辉)。因为王书辉对学校建设特别的重视,他才把自己的得力助手吴血战,暂时调到教育处主持工作的。
相对于其他干部而言,吴血战和王书辉接触的比较多,经常和王书辉在一起工作,所以他对王书辉的畏惧感没有其他普通干部那么严重。看着王书辉一言不发的一个教室一个教室的查看情况,搞的随行的干部越来越紧张,吴血战直接问道:“师尊觉得学校的情况怎么样?”
王书辉看了十来个教室,发现不同年龄段的班级,课堂状况都差不多。课堂纪律普遍不太好。说小话儿和做小动作的学生非常多。看到这种情况,他也产生了些新的想法。他对吴血战说道:“你说,要求同志们对学生不打不骂,是不是这个要求有些过高了。”
吴血战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他回答王书辉道:“学生毕竟不是士兵。他们的年纪又都比较小。对于纪律的认识,没有硬性手段促进,肯定效果要差一些。不少同志在教务会议上已经提过这个问题了。就是这段时间的军训,也遇到了相同的问题。熟悉了情况的小孩儿们,现在也开始顽皮起来了,不是很好管了。说了半天都没什么用处。”
王书辉心里叹了口气,想着:“看来体罚还是必不可少的内容啊。自己文明训练和教学的想法,有些相不符合实际了。”
心里正这么想着,王书辉就走到了陈盛文的班级。他通过教室门上的玻璃窗往里面一看,发现了比较有趣的一幕。一个满脸倔强的半大小子,正背对着黑板,满脸通红的站在一个小木头台子上,面对着全班五十来个同学。整个课堂鸦雀无声。
王书辉看到这一幕心里笑了起来。自己在上中学的时候,别的班级就有这种惩罚办法。不过自己的班主任从来没这么做过。因为她觉得那么做会耽误学生的学习。
王书辉对身边的吴血战说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话真的一点儿也没错啊。回去我就给教育处发通知,可以按照部队的训练惩戒条例,对学生进行惩罚。不过你也要和同志们讲清楚。对于学生的体罚和对战士是一样的,红线就是不能有实质性的伤残。”
“另外你也要对承担教学任务的同志讲一下。不能因为惩戒的原因就耽误学生的学习。学生,学生,学习是主要任务。无论是思想政治教育、军事训练还是文化课,我们都是为了让学生学知识。这一点一定要强调!”
第138章 大炮机枪蒸汽机
工艺研究局实验中心里,三十多名研究人员正围着二十几门大炮摆弄着。在广阔的厂房内,除了这些完整的大炮以外,也有不少被拆解后的大炮部件,分成一堆一堆的摆放在旁边。
王书辉对于目前工艺研究局的要求并不是很高。他没有要求目前复兴会的工业部门能够进行原创,各个工厂只要能够做到按照实物进行山寨就行了。
他已经和现代社会里的几家比较“特殊”的小机械加工厂,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这些工厂对王书辉的各种匪夷所思的要求有求必应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几家工厂都是东北老工业基地常见的那种,面临着倒闭危险的企业。而王书辉在给钱方面,特别的大方。
所以,通过这些比较特殊的机械加工厂,他通过时空门,从现代社会拉过来了大量的“模型”大炮。
从南北战争时期的m1857型12磅野战炮(大拿破仑炮)(前装滑膛)、m1841型6磅野战炮(小拿破仑炮)(前装滑膛)、3寸来福炮(前装线膛)、帕罗特来福炮(前装线膛)、韦特沃斯后膛来福炮(后装线膛),到普法战争中普鲁士使用的60毫米克虏伯钢炮。
再到清末时期汉阳兵工厂生产的德国3。7生的克虏伯陆路快炮和5。7生的过山快炮(可能就是格鲁森式37毫米线膛后装架退炮和格鲁森式57毫米线膛后装架退钢炮。两者实际上都是克虏伯的产品)。
最后再到清末民国时期到抗日战争时期,中国生产的最多的火炮,克虏伯75毫米山炮。(江南制造局1905年仿制成功)
通过几家现代小机械加工厂定制生产这些火炮的时候,王书辉心里也是忐忑的很。反正那几个小厂子的工人和老板,看他的目光都怪怪的。
不过,实际上在王书辉心里,除了最后的克虏伯75毫米山炮算是正经八百的大炮以外,他认为其他的那些前装滑膛炮、线膛炮和那些使用铸铁包铅炮弹的近代大炮,都算不上是正经的火炮。
这些火炮对于王书辉是落后的古董,但是对于工艺研究局的这些半文盲手工匠人来说,却是外星科技一样先进的东西。要不是王书辉已经牢牢的控制住了整个枝江地区,有三千多人的军队和组织严密的近代政党复兴会作为他的后盾,他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就把这些超越时代的黑科技拿出来。
王书辉对于目前复兴会的工业部门的实际水平是很了解的。他就把现在的工艺研究局的这些人,当成是刚解放的时候,那些还没有脱盲的老工人一样对待。这个水平的技术工人们,最多具有山寨仿制的能力。所以,王书辉就像让复兴会的工业系统生产其他的那些工业品时候一样,把相关数据,图纸,模型和实物,全都交给研究人员。让他们根据数据,模型和实物,进行仿制。
不过,和生产步枪之类的工业品不同。即使有了汉阳铁厂水平的钢铁企业给他们提供相应的生产材料。那些前装滑膛和线膛炮的仿制工作倒是很顺利。相应的实弹、榴弹和葡萄弹,包括各种开花弹,虽然要耗费很长的时间,加工的精度也不怎么好,但是好歹他们还能够造出来。从实弹检验的情况上看,产品的质量甚至还可以说是不错。
可是,到了生产克虏伯后装线膛钢炮这一块的时候。虽然,根据王书辉从现代搞到的数据,钢铁厂生产出了专用的钢铁,机械加工厂也用勉强掌握的钻床镗床等专业车床,把钢材加工成了炮管。但是,在勉强的仿制出一门普法战争中普鲁士使用的60毫米克虏伯钢炮后,炮弹的问题把研究人员难住了。
近代火炮的炮弹,一般都是钢制炮弹。这些炮弹使用的是触发式引信,使用梯恩梯或者黑索金炸药填装。其中,触发式引信和梯恩梯黑索金炸药,都是目前复兴会工业系统所不能够提供的。引信还好些,碳钢弹簧目前江北钢铁厂也能够勉强生产。但是,梯恩梯和黑索金的生产,是需要近代化工企业来支撑的。这一点,现在复兴会工业系统还不能够满足。
而且,从现实上讲,让复兴会工业系统,以一个现代社会乡镇企业水平和规模的工业基础,勉强的生产出单独的这样一门火炮来,倒是不太难。可是想要批量化的制造,先让钢铁厂把专用钢材的生产工艺水平,和机械加工厂对专用车床的使用操作水平,一起稳定下来之后再说吧。
王书辉为了能够让钢铁厂用那几个小转炉生产出一炉可以用的炮钢,先要从明代采集矿石标本到现代,让现代社会的专家帮忙分析。之后,再按照复兴会钢铁厂的生产条件,让专家拿出相应的数据标准。再之后,根据这些数据标准,组织研究人员和技术人员,一炉一炉的实验。最后耗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整个钢铁厂别的都不干了,完全围绕着这一个工作,每天每夜的奋斗,才弄出一炉合格的来。
机械加工厂更是加班加点的努力,弄废了百分之九十的钢材,才加工出两根合格的炮管来。
由此可见,即使是炮弹的问题解决了,目前复兴会的工业系统,也还是不具备稳定的批量的生产近代大炮的能力。
从另一方面讲,王书辉的事情又特别的多。复兴会的党务工作,政务厅的日常工作,复兴军的训练工作,复兴学校的教育工作,种种件件,各方各面的事情都需要他操心。他也实在没有太多的精神头放在工艺研究局那里。
所以,王书辉一方面抽调人手,在工艺研究局组建专门的火炮研究小组。另一方面,也在思考可能的替代产品。迫击炮就是他目前想到的一个思路。
除了在工艺研究局设置了火炮研究小组之外,王书辉还针对另一个近代陆军的大杀器,机枪,组建了专门的研究小组。当然了,以目前复兴会的工业水平,他主要把注意力还是集中在早期手动机枪的制造方面。
现在工艺研究局机枪研究小组,正在研究和仿制的分别是19世纪后期英国海军采用的诺登菲尔德机枪、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阿吉尔机枪(即咖啡磨机枪)、普法战争中法国使用的reffye机枪(满清曾经引进过)以及在中国曾经广为使用的加特林机枪。
在机枪的仿制方面,工艺研究局的遇到的问题没有火炮那么大。按照目前复兴会的工业水平,制造和生产加特林机枪的问题不大。虽然还是不能上铜壳弹药,但是加特林机枪的早期款本身使用的就是纸壳弹药。目前复兴会使用的复兴二式步枪,用的也是纸壳弹药。
按照王书辉的估计,差不多得用一年左右的时间,复兴会的加特林机枪才能勉强的进入投产阶段。想要大规模的列装到部队,怎么也得到1623年中左右。
不过,按照目前复兴军的武器水平和面临的外部环境上看,一时半会儿的倒是也不着急列装机枪。复兴会现在的复兴二式步枪、黑尔火箭、手榴弹的基本配置,在三五年之内还是可以应对一切问题的。机枪这种武器,更多的是针对骑兵的。而复兴军现在还遇不到骑兵。
也就是说,目前工业研究局的几个重点项目,化学工业(化肥厂、阿司匹林和抗生素)、火炮制造、机枪制造,除了机枪制造在技术方面不存在任何的困难,化学工业和火炮的制造,都存在严重的困难。
其实,说起来这也是王书辉为了在明朝末年搞工业化导致的麻烦,要是想要大规模使用某种产品的话,直接通过时空门从现代拉过来是最方便的。可是,王书辉可不是为了一些个人的利益费这么大劲的。不能建立独立自主的工业体系,总是依靠时空门,完成中国的工业化,就得等三四百年以后了。
不过,工艺研究局也不是没有拿得出手的成果。从钢铁厂、机械加工厂和工业处下属各部门抽调人员组成的蒸汽机研究小组,在一年多来的时间里,不断的取得了不少的成果。
王书辉一直认为,工业化的本质,就是机器生产机器。所以,他对蒸汽机的生产制造问题非常的关心。
同样是根据王书辉提供的数据、模型和实物。蒸汽机研究小组,已经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不断的仿制出了各种时期的各种型号的蒸汽机。
从纽可门蒸汽机,到瓦特蒸汽机,从兰开夏锅炉到水/火管锅炉,不同时期的各种型号各种类型的锅炉,蒸汽机小组都进行了全面的仿制。
现在,工艺研究局蒸汽机小组,已经定型了四种不同类型锅炉的生产工艺,并成功的复制了锅驼机,正在全面整理和完善锅驼机的生产工艺和流程。
不过,王书辉已经给蒸汽小组下了新的命令。他命令工艺研究局,开始启动蒸汽机车的研究工作。蒸汽火车,这才是王书辉研究蒸汽机的真正目的。
这次需要的模型和实物,在前几天就已经准备好了。不过,“0式机车”的样子给王书辉的感觉很不严肃。他怎么也没把法把这个儿童乐园里的玩具模样的蒸汽机车放在眼里。
实在是对于现代人来说,高铁和早期蒸汽机车之间的差距,那是超级巨大的。
不过,王书辉并没有泄气。他虽然觉得这样的蒸汽机车像是一种落后的玩具,看起来像个笑话一样。但是,他也知道,正是这种玩具,把世界带入了工业文明的时代。
第139章 出乎预料与预料之中1
公元1621年12月的一个下午,复兴会通商处处长胡启凡,正在复兴会总部王书辉的办公室里,向王书辉汇报通商处最近的工作情况。
听汇报是王书辉最近养成的一个习惯。
倒不是王书辉刚刚在明朝末年掌握了一个现代社会乡镇水平的势力之后,就养成了什么倒霉的官僚主义作风。而是随着复兴会事业的发展,限于复兴会干部们目前的写作能力和文字水平,王书辉发现,单方面的看报告看文件,已经不再能够全面详细的了解实际情况了。
面对这种情况,王书辉只能采取听汇报和看报告相结合的办法。每天在固定时间内,约见复兴会不同部门的主要负责人,根据他们提供的报告里的数据和表格,听取他们对相关工作的汇报。
采取这种方法,同样面临着问题。复兴会的绝大多数会员,不仅文字表达能力不足,语言表达能力也很差。所以,王书辉又不得不组织了为期一个星期的培训,对各部门的主要负责人进行语言能力培训。
即使是这样,说错话,说废话,说没有事实依据的想当然的话,说不着边际的胡话等等现象,仍然非常严重。特别是王书辉发现,听取他们的汇报,经常会耽误很多时间。而时间,是王书辉所最缺乏的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王书辉对汇报时间进行了硬性规定。每个部门的汇报总时间是半个小时。每天都要进行的各部门日常工作汇报,不能超过十五分钟。剩下的十五分钟是王书辉对他们指出问题,布置工作的时间。
不能不说,这种硬性规定时间的办法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在规定时间的要求下,各部门的干部们,努力的整理自己的汇报,进行了充分的准备。规定时间的存在,在语言组织能力上对他们进行了强制性的促进。
新制度实行了半个月的时间,各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在语言表达上就开始变得条理分明,用语准确了。至少在面对王书辉的各种提问方面,他们能够根据数据进行准确的回答了。
在听取了通商处的汇报,并与统计处的统计数据相结合,对通商处的负责人胡启凡提了几个针对性的问题之后,因为胡启凡的回答中规中矩,王书辉觉得比较满意。
对通商处的工作进行了相应的布置后,王书辉就准备结束和通商处的交流,准备打发胡启凡离开了。
王书辉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向起立立正的胡启凡下了“解散”的口令,看到胡启凡向他敬礼时候,就回了一礼(复兴会内部礼节全部都是军礼)。在这之后,他就走回办公桌,准备开始下一项工作了。
等到他看完了一页工艺研究局的报告,对其中的内容作了几处批示之后,因为蘸水笔要蘸水的关系,才抬头看到胡启凡还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没有离开。
“启凡同志,你还有什么事儿?”王书辉心里觉得不高兴,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很多复兴会的干部,在和自己相处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这种拘谨。明明吱个声,发出点动静,或者直接提醒自己都可以的。偏偏这个胡启凡为了表现出他对自己的恭顺,就那么站在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的站了好几分钟。
“这好几分钟能办多少事情呢。封建效忠思想就是这么没效率!”王书辉在心里想到。
“师尊,最近有些特殊情况出现了,我想专门约个时间和你汇报一下。”胡启凡说道。
“哦,那你先大体介绍一下情况。”王书辉低下头一边看文件一边答道。
“坐下说。”王书辉必须这么提醒一下,他都养成习惯了。自从他开始约见各部门的负责人,他就发现,如果自己不明确的指出来,明确的要求干部坐下说话,他们就能那么一直站着。
“是这样的,枝江商盟的几家企业,最近这一段时间接连出现了负责人更换的情况。各家店铺的掌柜和账房等重要岗位,也出现了比较突然的人事变动。根据情报处的报告,据说这些企业的负责人的突然更换,是他们家族内部矛盾爆发导致的。”坐在王书辉对面椅子上,胡启凡向王书辉汇报到。
王书辉仍旧不抬头,边看着文件材料,边对胡启凡说道:“哦,那怎么了。我不是一直向你们强调么。我们不要主动的介入枝江商盟的事情。我们和枝江商盟的关系,要定位在供货商的位置上。在商品销售上面,我们只是和他们达成一个松散的联盟,并不会完全的把商品销售全面的和他们捆绑。”
“我不是说了么,你的做法我是一直很赞赏的。建立独立自主的销售体系,不完全的依靠别人,这个思路是很好的。我们复兴会对外的工作原则就是这样,要做到‘以我为主’。”
“枝江商盟内的企业负责人变化,对我们通商处的工作有什么影响么?”
听了王书辉的问话,胡启凡组织了一下语言,谨慎的答道:“大的影响倒也说不上。主要是很多新的企业负责人和我们的矛盾突然严重了起来。据董滩口办事处的汇报,昨天下午的时候,有四家商铺的新负责人,找到办事处,要求办事处降低对他们的出货价格,同时又要求我们复兴会和他们一起抬高市场售价。”
“办事处的同志因为没有接到我们的相关通知,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因为新任办事处的主任是刚刚完成培训的新干部,所以在问题的处理上表现的比较僵硬,和他们闹得很不愉快。协成布庄的新掌柜为此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还放出话来,说要领人砸我们的办事处。”
王书辉听了这话,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放下了笔,抬起头来皱着眉头看着对面的胡启凡。他觉得心里非常的不痛快了。
因为出身商人家庭,胡启凡在工作中的表现虽然比较出色,在通商处的工作中表现出优秀的才能来。但是,也正是因为他的出身的缘故,他在立场上表现的不是很坚定。经常的,时不时的会表现出一种软弱的特征来。
通商处在他的领导下,整体的工作作风也表现出一种软弱妥协的风格。在很多普通复兴会会员口中,通商处和复兴军一软一硬,表现出来的风格都比较极端。
王书辉本人虽然是个知识分子,在面对问题的时候想的比较多。但是,他骨子里完全是无产阶级的作风。在性格上是偏硬、偏粗糙的风格。
所以,他对通商处的工作作风,在心里并不是特别的喜欢。不过,因为目前通商处的风格和复兴会目前“低调发展,在潜规则和官方默许下,‘螺壳里面做道场’”的工作大方向相吻合。因此,王书辉除了调派了几个比较强硬的干部到通商处任职以外,并没有对通商处做出什么大的整顿。
不过即使这样,听了胡启凡的话里,明显的不喜欢风格强硬的同志,明显的对风格强硬的同志带来的麻烦不满意的倾向。王书辉仍旧是相当不高兴的。
因为王书辉常年以来板着一张木头脸,所以他的情绪在脸上的反应并不是很明显。可是即使是这样,很多复兴会的干部,也能通过王书辉的眉毛,来大体判断自己师尊大人的态度。
胡启凡属于那种非常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他很明显的感到师尊的情绪很不好。但是,他却没办法判断,自己的师尊是对自己的话不满意,还是对办事处主任的处理办法不满意,或者是对闹事儿的商家不满意。
看到师尊一言不发,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胡启凡的腿肚子又开始不争气的哆嗦起来了。实在是王书辉作为师尊,作为救命恩人,作为复兴会所有人的所有工作的总师傅,他表现出来的那种无事不知,无事不会,杀人如宰鸡,灭门如反掌的风格,给人的压力太大了。
特别是最早那批学生,他们对王书辉的畏惧最为严重。
他们可都亲身体会过,王书辉在给他们上生物课的时候,是怎么教会大家解刨各种动物的。从青蛙,到老鼠,从老鼠到兔子,从兔子到猫狗,从猫狗到牛羊,从牛羊到猴子。王书辉为了培养学生的解刨学知识和生理学知识,可是循序渐进的祸害了不少的动物。
胡启凡可是在第一节生物实验课上,看到王书辉解刨青蛙,并给大家讲解神经反应的时候。看到死青蛙被王书辉用探针扎的一动一动的情景,就第一个吐了的。就更别提王书辉是怎么领着大家,拿着手术刀把一具具人类尸体大卸八块的事情了。
作为现代人的王书辉,对古代人和现代人的根本差距认识不足。所以,王书辉就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平等的和大家相处,大家却把他视为长辈、官长,总是和他保持着距离,对他充满了敬畏之心了。
看到胡启凡表现出来的畏惧,王书辉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他说道:“你把这件事情详细的调查一下,结合情报处的调查材料,整理出一份报告交上来吧。”
胡启凡听了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给王书辉行了个军礼,快步的离开了。
他心里实际上对规定时间内完成汇报的新制度,是有很大的意见的。就他本人来说,本来自己单独和王师尊相处的时候就会感到紧张。现在又加上个限时的要求,自己往往就会更紧张了。师尊在单独面对大家的时候,气氛总是很凝重,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实际上,一个总是满腹心事的人,就会给人这种凝重的感觉的。王书辉每天的事情那么多,肚子里的事情更是多得不得了,他能不凝重么。
第140章 出乎预料与预料之中2
明明茶杯里已经没有茶水了,但是瘫坐在椅子上的人,仍旧把茶杯放在嘴边,无意识的吸允着茶杯里的空气。
房间不是很大,房间里的陈设也都很破旧。因为房子的位置不好,导致房间的采光很差。这种很差的采光和破旧的陈设结合在一起,使整个房间都显出一种破败不堪的感觉。
破败不堪的房间,再加上个神情麻木的人,两者结合在一起,在这个房间里制造出一种落寂萧瑟的情景来。
这个情景里的主角不是别人,就是和王书辉有着一面之缘的,枝江县协成布庄的原掌柜李铭之。
李家在枝江县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族,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平民小户。李家在县城边上有几百来亩的土地,虽然大部分是由宗族里的人耕种的。但是,因为族里出过三个举人和五六个秀才,所以基本上李家的这几百来亩土地,都是不用上缴皇粮国税的。
这样一来,可以免税的李家,虽然土地占有量相对不大,但是因为免税的原因,总体的收入还是比较高的。
相对于普通的地主家族,李家的经营意识更强烈一些。早在正德年间,李家就开始在枝江县做布匹生意,创立了协成布庄。
李家二房的长子李铭之就是在科举无望的情况下,当了几年没有前途的衙门小吏之后,接受了整个李家的家族生意,担当了协成布庄的掌柜的。
制造业这个行业,一旦有了革命性的生产力进步出现,就会创造出大量的利润来。
王书辉一直觉得自己给明朝末年带来的改变不大,总是认为明朝末年这个农业文明的时空在不断的影响自己。但是,实际上,单单是他从现代社会,通过时空门引进的,廉价的现代工业品,以及他利用自己建立的机械加工厂,设计制造出来的近代化蒸汽动力的工业机械,就已经对明朝末年的枝江县,产生巨大的冲击了。
最开始,王书辉还仅仅是为枝江地区的商铺提供价格低廉的商品。之后,非常具有商业意识,有着很大野心和抱负,和王书辉关系密切的司马峰,就开始不满足于单纯的作为复兴会的商品销售商而存在。
他开始引进复兴会生产制造的蒸汽动力的纺织机械,建立起自己的纺织厂,主动参到与上游的商品生产领域。
在司马峰获得巨额利润的示范效果下,在整个长江中游都占据着重要地位的制造业和商业中心的董滩口,其中大部分企业经营者们,纷纷主动的加入到这个,从商品销售为主转移到商品生产为主的浪潮中去。
他们集体向司马峰学习,不断的从复兴会的工厂中,引进蒸汽动力的新型纺织机械,建立起一大批纺织厂。
纺织行业的这个变化,带动了董滩口的其他行业。在发现了蒸汽动力的好处之后,董滩口的所有制造行业,都开始向复兴会的工厂,订购本行业专用的蒸汽机械,来提高自身的生产力水平,以求生产更多的商品,创造更多的利润。
经过了一年多的自由整合之后,整个董滩口的制造业,整体实现了蒸汽化的升级。制造能力呈几何级数增长。大量产品的出现,使得董滩口的上下游的行业高速发展。
面对这种情况,在对王书辉进行了咨询之后。作为枝江地区经济领袖的司马峰,为了增强整个枝江地区企业的竞争力,实现对外部市场更有效,更主动,更具有反应能力的扩张,组建了以枝江地区企业为主要成员的松散商业联盟,枝江商盟。
枝江商盟的出现,使得整个枝江地区的企业竞争能力进一步提高。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整个湖广地区的商品市场,就都成了枝江商盟的势力范围。在湖广地区内部,几乎看不到一家经营外省商品的店铺。就连在中国销售市场最为广泛的松江棉布,在湖广地区也无法和枝江商盟的产品竞争。
到了1621年,不仅湖广地区的市场被枝江商盟垄断,枝江商盟更是对周边省份的市场,频频的发起进攻。
可想而知,垄断了一省市场的枝江商盟,赚取了怎样的巨额财富。更惊人的是,这笔巨额财富,不过是在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里,就积累了起来。
然而,在落后的生产关系下,在封建农业社会的大环境里,使用了先进的生产技术,建立了先进的工业企业,赚取了巨额财富,这不仅不会给这些企业的负责人带来荣誉和地位,反而会招来不少眼红者的血盆大口。
枝江商盟的各个企业的负责人,首先面对的危机,都不是政府层面的,而是来自于他们家族的内部。
李铭之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例子。虽然协成布庄没有设置在董滩口,而是设置在枝江县城内的。但是,嗅觉灵敏的李铭之,是最早几个发现司马峰的财富,突然大规模增长的诀窍的人。
作为协成布庄的负责人,发现了司马峰崛起秘密的李铭之,非常果断的向司马峰学习。他立即动手,从复兴会的工厂,引进了新型的蒸汽动力的纺织机械,建立起自家的纺织工厂,协成纺织厂。借着枝江商盟扩张市场的东风,李铭之建立的协成纺织厂,给协成布庄赚取了惊人的利润。
可是就在协成纺织厂的事业蒸蒸日上,赚的钱越来越多的时候,来自家族内部的决定给李铭之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枝江李家的族长,有举人功名,曾经在西南地区当过十几年县令的,李铭之的伯祖父李寿礼,以族长的名义,剥夺了李铭之对协成布庄和协成纺织厂的经营权。李寿礼让他自己的次孙,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实际经验的混账纨绔,取代了李铭之的地位。
对复兴会通商处驻董滩口办事处工作人员发出武力威胁的,就是新任协成布庄掌柜,李寿礼的次孙,名字叫做李钰之的纨绔子弟。
可想而知,这种情况,对一心想要以自己的能力建功立业,在家族中争取地位,让族人刮目相看的李铭之有多么大的打击。
这次的打击还和以前不同。早年的时候,因为在科举上的失败,给李铭之就带来了一次打击。之后他在衙门里的失败,又给他带来了一次打击。但是,上两次的打击,李铭之还比较容易接受。因为那两次的失败,毕竟是他自己的能力不足造成的。
可是,这一次的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李铭之完全是用自己敏锐的商业眼光和实际的工作能力,建立了蒸汽纺织厂,给家族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他是真真正正的凭借自己的本事,在事业上获得了成功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的家族不仅没有给他相应的尊重,提高他在家族内的地位。反而因为族长想要能够把持更多的权力,获取更多的利益,就把他从协成布庄和协成纺织厂的管理岗位上拉了下来,派了自己的孙子去占位置。
来自自己家族内部的打击,撕碎了家族内部温情脉脉的面纱,对李铭之从感性上到理性上,都进行了双重的打击。
在李铭之看来,来自外部的竞争对手的打击,并不可怕。实实在在的,是这种来自家族内部的赤罗罗的利益争夺,让他的内心血流不止。封建伦理宣扬的那种亲亲之情,在利益争夺面前的虚伪和脆弱,真真正正的让李铭之感受到了一种价值观的冲击。
正是这种意识形态上的冲击,让李铭之心里,更多的是一种对世界产生了新的,真实的认识痛苦感。至于实际上的经营权力被剥夺了的利益损失,在这种认识上的痛苦面前,是非常微不足道的。
正在李铭之在自己的房间里失魂落魄的时候,王书辉正在办公室里看通商处负责人胡启凡写的报告。
胡启凡和一切复兴会的干部一样,在文字表达上的能力比较差。即使是使用王书辉教给他们的固定公文格式,已经接受了数据表格化教育的胡启凡,写出来的报告仍旧显得非常的粗制滥造。
王书辉通过胡启凡的报告,只能看出,最近几天枝江商盟的部分成员和通商处驻董滩口办事处的冲突,主要集中在纺织行业。参与冲突,对办事处表现出最大敌意的,主要就是四家纺织厂的新负责人。
王书辉看着胡启凡报告中对冲突产生原因的分析上写着,“造成这些事情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两方都有问题。我们办事处的同志是新同志,不是很了解通商处的工作是一个问题。四家商家的新负责人,不了解过去我们和老负责人定的规矩,也是一个问题。造成问题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两个问题一起造成的。”
不管胡启凡在文字表达上的不足,单是看他的立场,王书辉的脸上就露出了冷笑来。
在他看来,这次的冲突,根本就不是复兴会和枝江商盟之间的冲突。而是枝江商盟,这个因为蒸汽机的使用,促生的新兴工业资产阶级团体,与明朝末年这个封建社会大环境之间的矛盾。
那几家商家之所以会和复兴会产生冲突,原因就是,新的负责人想要通过快捷简单的手段,向自己的家族证明,自己比原来的负责人能力更强,更胜任这个位置。
因为他们本身的封建地主阶级的特性,他们想到的办法不是扩大生产,提高生产效率,扩大产量,销售更多的商品。而是希望通过提高商品价格的简单办法,实现他们的目标。
他们不像那些亲身经历了工厂的建立,亲身参与了工厂运营的原负责人那样,深刻的认识到,枝江商盟的市场竞争力,是建立在应用了蒸汽机这个先进的动力,使用了先进的纺织机械这个生产工具,使得枝江商盟的产品保持了低廉的市场价格。
他们用那个麻木僵硬愚昧的脑袋,只能想到一个简单粗暴的,直接提高商品市场价格的手段。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一旦提高了市场价格,短期内因为市场垄断的原因,倒是确实可以赚取一大笔利润。可是,从长远的角度讲,枝江商盟就会立即丧失对江南地区的松江棉布的市场竞争力。
因为想要提高商品价格,就会打破枝江商盟和复兴会的合作关系。而一旦打破了和复兴会的合作关系,他们就无法继续获得复兴会的工业支持。很快,他们的工厂就会因为无法维修和更新换代自己的生产机械,被复兴会自己的纺织工厂击溃。
这就是一个细水长流和一锤子买卖之间的简单选择。
王书辉不准备干涉枝江商盟的事情。他准备看一场好戏。
首先,枝江商盟内部,一共有十三家专门从事纺织行业的企业。现在提出要更改市场价格的,只有四家。王书辉想要看一看司马峰主导的枝江商盟,准备怎么在自己内部解决这个问题。
其次,复习会和枝江商盟达成的价格协议,实际上是在迁就枝江地区的新兴工厂,对他们的发展进行保护。要不然以复兴会的工业水平,使用比目前市场价格更低的价格冲击市场,就可以轻松的让这些弱小的企业瞬间破产。
甚至都不需要王书辉从现代社会拉纺织品过来。单是复兴会纺织厂目前的生产能力,一旦全面释放出来,就能做到这一点。
第三,王书辉虽然知道民族资产阶级非常的软弱。他们在面对势力强大的中国封建势力的时候,总是会轻易的妥协,走歪路,走邪路,甚至走倒退的路。
可是,王书辉还是想要看一看,在自己复兴会势力全面控制的,社会环境相对轻松的枝江县的这个环境里,枝江商盟这个新兴的资产积极利益团体,能不能做出一些革命性的举动来。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王书辉要通过这次事件,对整个复兴会进行一次现实的教育。他想让复兴会会员们看看,面对先进的生产力和先进的生产关系的时候,封建地主阶级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第141章 出乎预料与预料之中3
没在资本主义国家呆过,特别是没在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时期的国家呆过。没有这样的经历,是很难对资本主义国家有一个具体和深刻的认识的。
生活在新社会的中国人,看到的那些现代的资本主义国家,那都是经过了两百年以上的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阶段,已经被动的认识到阶级矛盾对政权威胁性之后,主动的采取缓和手段调和阶级关系的,发展成熟的资本主义国家。
想要看到一个国家级别的,资本主义原始积累阶段的社会形态,在21世纪已经不现实了。因为全球化的完成,已经把整个地球都带进了新的社会阶段。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看到资本主义在原始积累阶段的样子的。王书辉就见识过。
当然了,王书辉也不是亲眼见过,而是通过新闻媒体,通过网络见识过。政治教科书里的童工,他就是通过网络媒体在现代社会里见识的。“凉山童工”这个词,去网上一搜就能找到。
当然了,童工的存在,只是资本主义在原始积累阶段的一个普通现象。在最早确立资本主义制度的英国,在英国资本主义初期的原始积累阶段,到底死了多少童工,到底死了多少工人,这些数据都淹没在了历史中。
现代人看到的,往往都是那些资本主义国家通过几百年的全球掠夺和对本国工人的疯狂压榨之后,用高福利粉刷出来的表面光鲜的样子。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说的就是资本主义早期原始积累阶段的事情。“工业革命初期,瑞典和英国都在搞纺织业,瑞典人的纺织厂,童工死亡率超过30%。英国人的纺织厂。保证无论你是谁,工人进厂三年就被累死——因为瑞典的纺织业在成本上比不过英国,最后被英国给挤垮了……”。
恩格斯对所谓的大英帝国维多利亚鼎盛时期的看法是,“英国工业的威力仅仅是靠野蛮地对待工人、靠破坏工人的健康、靠忽视整代整代的人在社会关系、身体和精神方面的发展的办法来维持的。”
所以,相比较起来,“凉山童工”的存在,确实是在用鲜血淋漓的事实在教育中国人什么叫做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但是,毕竟在我们这个国家里,这些童工的存在的消息,可以被报道,被传播。政府部门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就会采取相应的措施来解决这些问题不是。
反正,王书辉在看到这样的消息之后,一方面觉得毛骨悚然,一方面也相当的庆幸。毕竟现在的中国,不是资本主义初期原始积累阶段的西方国家。
中国社会发展到了明朝中后期的时候,资本主义就已经在中国社会里萌芽。对于这一点,王书辉是完全认同的。
在王书辉看来,只要是以市场为目标,建立工厂,进行专门的商品生产的,就算是资本主义的形态。
历史资料里明确的记载了,明朝中后期,在苏州地区,“佣工之人,计日受值,各有常主。其无常主者,黎明立桥以待唤;锻工立花桥,纱工立广化寺桥。又有以车纺丝者曰车匠,立濂溪坊。什百为群,粥后始散。”
以明代万历年间的杭州为例,整个杭州超过70万的总人口中,“杭民半商贾”,且“旦暮佣作”、“游手浮食”之民还有众多。
在历史发展到明朝中后期之后,一方面,因为人口的发展超过了土地的承受能力,导致了江南地区大量的农民破产,成为自由劳动者。而另一方面,因为在隆庆皇帝时代就放开了“海禁”,西方殖民者对于丝绸、茶叶和瓷器的海量需求产生的巨大市场,又使得纺织工坊在明朝中后期的江南地区大量的建立。
明朝中后期,雇佣破产农民为纺织工人的纺织作坊,是以商品的销售为目的的。而且,他们的销售目标还不仅仅是针对中国国内市场的,更是针对国际市场的。
雇佣劳动关系的存在,就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核心。到了这一步,谁都得承认,江南地区的这些以国际市场和国内市场为商品销售目标的纺织工坊,确实是资本主义性质的企业了。
就像著名理论家马前卒同志说的,资本主义这个东西,不是一下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在漫长的封建社会里,资本主义就一直存在了。在中国历史上工商业发达的宋代和明代,资本主义的存在并不是特殊的现象。
但是我们都知道,中国社会没有在这两个时代里,发展出资本主义的上层建筑来。
说起来,原因也很简单。资本主义的发展,是以生产力的跨越式发展为基础的。所以,没有蒸汽机的发明,没有第一次工业革命。资本家就是真的能拉金尿银,就是真的有某个能把水变成酒的犹太破落户的保佑,英国人也建立不起资本主义的社会制度来。
中国社会,没有能够在十七世纪初期,发展到资本主义的社会阶段。根本原因就在于,和英国不同,蒸汽机没有在中国被发明出来。第一次工业革命,也就没有能在中国爆发。
正是这样的原因,明朝中国虽然产生了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但是,因为没有蒸汽机这个革命性的生产工具的产生和随之而来的工业革命的推动和促进,中国没有产生资本主义的社会制度。
但是,在本时空,现在有了王书辉这个时空穿越者了,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小冰河气候并没有因为王书辉的到来,有任何的转变。气候异常和人口增长导致的,大量流民和大量的破产农民,仍旧在客观上,为资本主义企业提供着充足的廉价劳动力。复兴会新成立的机械厂,为枝江地区建立各种工厂的商人,提供了型号齐全,种类丰富,质量稳定,数量繁多的各种蒸汽机。
甚至于,王书辉的复兴银行,还对枝江县的商人们提供了专门的金融服务。允许缺乏资金的枝江商人,以土地和股份,置换资金。
王书辉建立的模式是:商人用土地到复兴银行,换取实际贵金属含量远低于币值的银元。然后,这些商人再用换到的银元,到复兴会的工厂。购买自己需要的各种型号的蒸汽机。同时,也可以使用银元,雇佣复兴会生产建设兵,帮助他们建设厂房和培训工人。
在充足的廉价劳动力,先进的机械,完善的金融服务这三重条件下。枝江商盟可以用一种古代人难以置信的发展速度,迅速的膨胀起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了。
举一个最简答的例子。枝江县的隔壁,就是詹家寨所在的松滋县。和其他枝江县周边的县城一样,松滋县的市场和资源,也全部被枝江商盟垄断了。过去被山中的矿匪武装掌握的松滋县的大量煤铁矿坑,现在已经被枝江商盟的两家金属制造企业控制了。
目前,复兴会的钢铁联合厂里,只有三分之一的煤铁矿石,是使用枝江县复兴会自己的采矿企业的产品。王书辉因为现代社会里的经历,对采矿企业的安全要求特别高。复兴会的采矿厂,对于生产安全进行了大量投资,这就让复兴会自己的矿石价格很高。
而在枝江商盟控制了周边几个县的矿坑之后,因为他们提供的矿石价格低廉,所以钢铁厂的原材料,主要是从枝江商盟采购的。
枝江商盟里的两家采矿企业,一个叫和记工坊,一个叫赵记工坊,是原来董滩口的三十几家从事金属加工行业的小作坊联合组成的。
他们使用企业股份置换的方式,从复兴银行贷款后,主要就是采购复兴会生产的采矿机械。两家企业在使用了蒸汽动力的采矿设备之后,生产力水平急剧提升。又因为复兴会钢铁联合厂对于矿石的海量需求,获取了大量利润,迅速的崛起。
他们可不会像王书辉那样,把工人的安全和福利看的那么重。他们是把那些流民和破产农民当成是消耗性的生产资料的。
复兴会情报机构通过调查发现,和记工坊和赵记工坊,先是使用收买的手段,招安了原来盘踞在周边矿坑周围的矿匪们。之后,他们收编这些矿匪,用他们组成监工队伍为威慑力量和管理团队,奴役那些用两个馒头就可以骗来的流民,开山采矿。
除了那些从复兴会采购的矿山机械以外,和记工坊和赵记工坊的支出,只有收买矿匪这一项而已。这样一来,这两家企业的生产成本,就要比复兴会的采矿企业低的多得多。
不过,和记工坊和赵记工坊,也是枝江商盟里,除司马峰的司马纺织厂以外,消耗工人最多的企业。甚至于,和记工坊的老板和天宝,赵记工坊的老板赵来福,加上司马峰三个人,被枝江商盟内部,合称“商盟三黑”。
第142章 出乎预料与预料之中4
对于明代的中国来说,资本主义还算是一个非常新鲜的东西。
和几百年后的中国人不同,明朝末年的中国人没见过,也没有机会见识,什么叫资本主义国家。资本主义的国家形式和社会结构是什么样的,没有一个人能看到。在17世纪,世界的主流,仍然是封建制度。
在本时空里,近代文明的发源地,欧洲主要国家还在努力挣脱中世纪的蒙昧和黑暗。
伦敦、巴黎、马德里等欧洲国家的“大城市”里的人,还因为没有完善的城市排污设施,每天和粪便垃圾生活在一起。西方世界的人民,在完全处于巫医状态下的“西医”帮助下,传染病肆意爆发,瘟疫横冲直撞。对于西方世界的人民来说,完全是一种常态。
后来的资本主义制度的代表,西方世界的“明灯”,美利坚。现在还是欧洲各殖民国家的殖民地。
所以,作为一个先进政党的领导者,王书辉没有办法告诉大家什么叫资本主义,没办法告诉大家怎么避免资本主义的危害性的问题。因为他即使说了,复兴会的会员也理解不了。
王书辉深刻的知道,“要想知道梨子的味道,你就必须要亲口尝一尝”的道理。所以,他采取的办法就是,为明末资本主义的发展和成熟,提供一切必要和必须的条件。
这就是他为什么对枝江商盟那么迁就的原因。
资本主义有什么不好,资本主义对于工人阶级的压迫和剥削多么可怕,王书辉需要一个反面教材来教育复兴会的会员们。
封建主义有多坏,封建制度有多腐朽多堕落。有现在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大明王朝当反面教材,有史书上大量的历史材料做例子。有现实的生活经历和经过了历史唯物主义教育的复兴会的会员们,全都能够深刻的认识和了解。
但是,资产阶级有多坏,资本主义制度由多野蛮多残酷,别说这些泥腿子出身的明代草根们了,就王书辉这个现代社会的无产阶级,也没怎么全面深刻的见识过。
所以,树立起枝江商盟这个可以控制的靶子,就是王书辉这个社会科学的研究者,进行的一场,标准的控制实验。他就是要催熟一个资本主义集团,来做一个复兴会会员的反面教材的。
王书辉肯定不会在这个时空的中国建立资本主义的社会制度。都不说资本主义的邪恶性,也不提资产阶级的罪恶性问题。单纯的从民族感情出发,王书辉不想让中国人,像十九世纪的西方主要国家的人民一样,经受一遍资本主义初期原始积累阶段的血泪生活。
让中国人,像恩格斯说的那样,几代几代的人民,都被作为工业资本家的消耗性材料,没两三年就消耗死亡一批。王书辉可没有这样的铁石心肠。他承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手中。
王书辉认为,最理想的社会制度就是21世纪中国的社会制度。就是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就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制度。
这种社会制度的好处是,国家的核心意识形态和经济模式,是社会主义的。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资本主义的组织模式,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可以作为一种活跃市场经济,刺激国有经济发展,警惕执政党和作为国家主体的人民的,补充性的、竞争性的,反面教材式的势力,存在于中国社会。
如果想要做到这一点,只要在中国培养出一小批力量弱小的资本主义的势力。那么在明朝末年这个大环境中,建立一个类似于现代中国的社会制度,在理论的条件上就是成立的。
在历史上,中国人民不就是看清了封建主义(军阀和地主)和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真面目之后,选择了更为先进的社会主义制度的么。
王书辉相信一点。和建国前的中国一样,脱胎于封建地主阶级的明代资本主义势力,最后肯定会和建国前的资本主义势力一样,要不就变成带有浓厚封建味道的民族资产阶级(张骞等人),要不就会变成封建官僚和外国势力的帮凶,官僚资产阶级(解放前的蒋宋孔陈四大家族)。
王书辉相信,在复兴会这个革命性的组织的帮助下,中国人民最终还是会做出历史的选择的。
王书辉现在要做的事情,就促进枝江商盟这个资本主义的组织,进一步的发展壮大。他要带领着全体复兴会员,像实验人员观察小白鼠一样,全方位的监控和观察枝江商盟这个小白鼠的方方面面。
要不是有这样的原因,通商处怎么会轻易的就在情报处获得相关的情报呢。王书辉早就给情报处下了命令,让他们对枝江商盟进行了全面的渗透。甚至于,像李铭之家里,都有情报处的情报员潜伏观察着。
王书辉早就推测,枝江商盟要面临的是两个方面的困境。一个是枝江商盟内部的问题,一个是枝江商盟外部的问题。
枝江商盟的内部问题,主要是因为这些新兴的资本家,绝大部分,本身就脱胎于封建地主阶级。他们本人可能会因为建立了资本主义性质的企业,逐渐的进化成为资产阶级。可是,他们的出身决定了,他们的家族,他们的所有家人,无论是从思想上还是从生活上,全都是封建地主阶级的落后模样。
资本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冲突,首先会出现在他们的家庭内部,家族内部。
枝江商盟的外部问题,主要是这些新兴资本家和明末社会主流,掌握着国家政权的纯封建主义的势力,和明朝末年,江南地区的带有着浓厚资本主义的性质,但是在本质上仍旧是封建地主阶级的江南商团之间的矛盾。
在历史上,被称为资本主义萌芽的江南地区的经济势力,本身就是封建地主阶级。而且还是最为腐朽和堕落的,官僚地主阶级。历史上,虽然明末的商业空前繁荣,已经形成了晋商集团,扬州商团集团,江南商团集团和海上贸易商团集团。但是,明朝中央政府,却不能在空前繁荣的商业上获取任何的收益。
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就是,明政府的政权,在整体上已经被这些商团集团的代表全面的把持了。
出身于南方的官员,无论是浙党、楚党还是东林党,实际上都是南方商团集团的利益代表。而出身北方的官员,则绝大部分是晋商集团的利益代表。
事实上,只要详细的考察一下明朝末年把持着政府权力的官员们的出身,我们就可以发现,这些官员要不本身就是这些商团势力的一份子,自己的家族和家庭也参与这些经济活动。要不就是从进入仕途开始,就受到这些商团势力的资助,最后走上高位的。
说起来,在明王朝的政治结构中,只有宦官势力,是完全忠于皇权力量的。就连锦衣卫这样,权力完全依附于皇权的特务机构,从万历年间开始,也变成了官僚集团和官僚集团背后的势力所掌控的政治工具了。
可以这样说,明朝末年掌握国家权力的文官集团,本身具有两种属性,它出身于封建地主阶级占有了大量的土地,主要成分是封建主义的。但是,与此同时,这些官僚的家族,也在不断的参与商业活动,建立了大量的工坊工厂,积极的参与海外贸易和国际贸易(晋商和关外野蛮人的商业活动、江南商人和海盗、海商、红毛人的商业活动)。所以,它本身有具有资本主义的性质。
枝江商盟的外部问题,就是和这样一个势力庞大的明末文官集团,这个彻彻底底的利益既得集团之间的矛盾。
不过,从目前来看,枝江商盟这个新兴资本家的组织,首先爆发的是它的内部问题。四家纺织企业管理层的大换血,就是枝江商盟出现内部问题的具体表现。
就在协成布庄和复兴会发生冲突后的第三天,王书辉刚刚开始向复兴会常委会布置相应的,详细观察枝江商盟,这个新兴资本主义势力的发展过程的作业的时候。枝江商盟的会首司马峰,就递帖子,要求约见王书辉。
作为复兴会主要的人口供应者,司马峰和王书辉的关系是比较密切的。一方面,是王书辉比较欣赏司马峰身上,很像现代社会创业者的那种气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司马峰对于王书辉相当的畏惧,和王书辉合作起来诚意十足的缘故。
司马峰在王书辉的办公室里一见到王书辉,照例要先做两件事。第一件事情,是要向王书辉抱怨一通,人口买卖多么多么的不好做,各种刁难各种压力是多么多么的多。司马峰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向王书辉表功,希望王书辉能够记住他为复兴会做出的贡献。
第二件事情,是要向王书辉抱怨一下复兴会的金融政策。什么复兴银行太霸道,只能用土地和股份才能换到资金啊。什么复兴会的通商处太死板,只能用复兴银行发行的银元才能买到机械和相关的技术服务啊。什么复兴会的船厂太过分,木头做的船卖出了金子做的船的价格啊(江北船厂已经可以全面自产,小吨位的铁肋木壳,蒸汽和风帆混合动力明轮船)。
反正他表完了功,诉完了复兴会给他的各种委屈之后,才会说起正题来。
当然,王书辉对于司马峰的表功和诉苦,完全是不为所动的。
倒不是王书辉没良心,而是王书辉认为,给枝江商盟,无障碍的提供市场价格的蒸汽机械,就是复兴会在履行,“用人口换机械”的合作条件。另一方面,作为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生产蒸汽机的组织,复兴会把蒸汽机械和相关的金融服务条件定的高些,也完全符合经济规律。
毕竟在现在乃至未来的上百年的时间里,只有复兴会具有批量化生产蒸汽机械的能力。在这上百年的时间里,掌握了时空门的王书辉,一直要面对的是一个供小于求的卖方市场。
复兴会的定价高,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经济手段罢了。
第143章 有人开始“起高楼了”1
穿越者对于古代人,具有神明一样的力量。这句话可以从两个方面去理解。
第一,穿越者掌握了远超古代社会的生产力。这种跨越时空的生产力,浓缩了人类上百年、几百年时间里的文明精华。对于古代人来说,掌握了这样伟力的穿越者,具有神明的力量。
第二,穿越者掌握了先进的科学社会理论和历史知识。科学的社会理论,为穿越者提供了清晰的社会发展的一切脉络。历史知识,则给穿越者提供了社会发展进步过程的一切细节。对于古代人来说,能够深刻的认识和理解社会发展过程的穿越者,具有神明一样的眼光。
凡是和王书辉有过深刻往来的明代人,都会被他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无所不会的见识和能力所折服。这不是王书辉有多么了不起,单纯的就是因为,王书辉不仅是个穿越者,更是个掌握着一个时空门,可以随时的进行时空穿越的穿越者。
和那些单独穿越、单向穿越的穿越者不同,王书辉可不单单是一个人。用戏谑的说法来讲,王书辉背后站着的,是用世界上最先进的思想理论指导国家发展的,现代社会世界第一工业强国。
比如说,很多机械使用方法,王书辉可能根本就不懂,可是他可以通过时空门回到现代,随便找一个小工厂,花点钱,甚至不用花钱,只需要套套近乎,就能向一个熟练的工人同志,学习操作这个机械的办法。他那个不断经过时空门,被时空门潜移默化的进行着辐射改造的大脑,可以很快的就学会一个机械的操作方法。
在这之后,他回到时空门的另一头,就可以编写操作手册,并指导复兴会的工人怎么操作这个机械。
再比如说,复兴会派去荆州的牛金星,需要对说服对象,荆州知府张宏进行全面的了解。王书辉也可以通过时空门回到现代,除了非常方便的使用网络查找相关的资料外,他还可以向张宏家乡所在的文史机构,张宏任职所在地的文史机构,研究张宏画作的美术机构,进行咨询,全方位的查找有关他的资料。
这样,等到经过一夜的时间,回到时空门另一头的王书辉,就可以立即建立一套关于张宏的档案交给情报处的同时,又可以为牛金星的说服工作,提供详细完善的背景资料了。
对于司马峰来说,实际上也是一样的。
司马峰畏惧王书辉的原因其实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王书辉表现出来的那种“心黑手狠”,说灭门就灭门,说杀人就杀人的毫不手软的风格。
另一方面,则是王书辉无论是对于航运,还是对于商业;无论对于管理,还是对于经营;无论是对商品的生产,还是对于商品的销售,司马峰作为专业的商业人士,他所自傲的那些商业方面的专门知识,对于王书辉来说,全都是信手拈来。全都能说出非常有道理的,成套成套的办法来。
这样一来,王书辉身上郡主仪宾的身份,倒不怎么显眼了。
其实,司马峰哪里知道,在工业社会里,不仅他引以为豪,引以为秘的商业知识,就是那些古代工匠们秘不示人,代代相承的工艺技术,都完全是大众化的,专门化的,低成本的向所有的社会成员进行教育和开放的。
王书辉想要知道相关的知识,甚至都不用专门的去学习,在网络上,就有无数的专业人士可以指导他,就有无数的信息和知识供他学习的。
特别是在商业领域。在商业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里,商业知识,那完全是烂大街的东西。在现代社会里,只要是个人,智力正常,具备基本的文化基础,下点功夫和心思,就能够在网络上学到,学会这些知识。
在王书辉这个现代人眼里,司马峰领导的枝江商盟,在规模上,最多是个村办企业,甚至都不如的小企业联合体。倒是在市场的垄断规模上比较可观。这个村办企业联合体,现在已经垄断了湖广地区的棉布、印染、金属制品加工、粮食加工等行业的市场。
可是,目前枝江商盟这个小企业联合体之所以能够取得这样的发展,原因正在于,王书辉领导的复兴会所生产和制造的,与这些行业对口的专业蒸汽动力机械的出现。
了解历史的王书辉知道,要不是复兴会横空出世,为董滩口制造业提供了革命性的蒸汽动力。在正常的历史时空中,经过了清代,直到几百年后的近代时空里,董市镇(董滩口在现代的名字)也不过是个小手工业和商业比较繁荣的普通市镇罢了。
枝江商盟,这个企业联盟,这个近代资本主义工商业模式的集团。虽然对于其他的农业社会手工业制造者有着强大的,压倒性的力量和优势。可是,对于复兴会这个掌握着最先进生产力的组织来说,它的力量和优势又是微不足道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王书辉对于枝江商盟的事情看待的非常的平淡。
王书辉可以平淡,司马峰却不能平淡。枝江商盟的规模在王书辉看来不大,但是在司马峰看来,枝江商盟已经是他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了。
就以司马峰自己的纺织工厂为例吧。
拿自家上千亩的良田,从复兴银行换取了相应的银元。又用这些银元,前后购入一百二十多台新式蒸汽纺织机,雇佣了三十多个江南地区的熟练织工,买入了上千个流民,聘请专门的纺织行家,对这些流民进行培训,以备未来工厂扩张需要的大江纺织厂。根本就不是司马峰过去能够想象的作坊规模了。
一个大奖纺织厂这样的企业可能还不算什么,可是几十家不同行业的企业组成的枝江商盟,它下辖的同样规模的工厂,可是有近五十家。
单是枝江商盟下属的企业,因为产业规模的巨大,甚至于董滩口都已经装不下它。现在枝江商盟的几十家企业的工厂,已经在董滩口外形成了一个新的市镇了。
和其他单方面的只把工人当成纯消耗品对待的工厂主不同,经常跟王书辉接触,从王书辉这里讨到了一本名字叫做《经营原理》“神书”的司马峰,认识到一个道理。在新形式的工厂中,熟练工人,专业工人的价值是非常高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司马峰相对于其他的工厂主,对工人们更加“仁慈”,更加和善一些。他还能够拿出有限的资金,对工人培训进行投资。说明他确实比普通的工厂主要有眼光一些。
可是,即使这样,司马峰对于完全是全新的,在中国几千年来的历史上都没有出现过的新的生产力和生产模式,仍旧有着未知的恐惧。
他对于这种资本主义性质的企业有种模糊的认知。他隐隐约约的觉得,他领导的这个枝江商盟,是个非常离经叛道的东西,是个和目前的主流社会意识形态有着巨大冲突的东西。过去,他还是只是有种模糊的预感。现在,在枝江商盟内部出现的问题,一下子给司马峰提了个醒。
司马峰一下子想明白了。他明确的认识到,这次出现的冲突,来自于自己以及和自己一样的枝江商盟的工厂主的出身。
大家族内部的那种,完全不讲道理的宗族体系,严重的威胁着自己对于工厂的掌控。宗族中掌握着巨大权力的族长,族老们的那种可以随意的干涉和控制族人的巨大权力,都是有朝廷在意识形态上的承认的。
司马峰因为协成工厂和其他三个工厂的巨大人事变动,一下子认清了自己的恐惧来源。他认识到,自己过去认为的那种,掌握了钱,能够为宗族提供源源不断财富,自己就能够牢牢地掌握着工厂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自以为强大的自己,在宗族权力面前又是多么的弱小了。
司马峰被自己看清的事情的真相,折磨的够呛。他这几天是日夜难眠,天天都在琢磨着,怎样才能避免,自己落得一个协成布庄等四家企业负责人一样的可悲下场。
经过了几天废寝忘食的思考,司马峰发现,从自己掌握的知识和经验里,找不到任何解决问题的办法。他有好几次都差点痛下狠心,准备雇佣几个亡命之徒,把自己家族的族长族老等一干老家伙全都弄死了。
司马峰最后没下这个狠心的原因,也不是他有多么善良,而是他觉得事情还没有绝望到那一步。他想到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王书辉大人。他想到王书辉那里讨一个万无一失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来。
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这一次见到王书辉的时候,司马峰表现的特别的夸张。在他的形容里,帮助复兴会吸收人口的过程中,他犹如孙猴子保着唐三藏取西经一般,艰难困苦,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一样。
而复兴会的复兴银行、江北机械厂,江北造船厂,简直就像个西方传说里的吸血鬼一样,靠吸食他的血液为生。银行给他贷款,江北机械厂和造船厂卖给他机械和船只,完全是在丧心病狂一样的在谋利。
因为司马峰这一次的表现过于离谱,以至于陪同王书辉会见司马峰的政务厅主任陈封和前来报告部队最近训练情况的顾国樟,听着司马峰的表功劳和诉委屈,都有点暴跳如雷,当场就要爆发出来。
王书辉的表现却相当平淡。你让一个商业经营者要什么脸面,顾什么面子,那是完全异想天开的事情。
马老人家是怎么说的来着:“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上绞刑架的危险。”
瞧,马老人家说的很清楚,资本是这样一幅嘴脸。那么,掌握资本的资本家,你想让他是一幅高尚圣洁的嘴脸,那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王书辉先是请司马峰坐下,之后,请司马峰喝茶。
拿着一个半大不小的搪瓷茶缸子喝着茶,司马峰的信心增强了不少。
搪瓷工艺,在司马峰看来是相当神奇的工艺。对于他来说,搪瓷工艺的产品是和日用品没有关系的东西。他原本认为搪瓷工艺产品,实际就是那些精美奥妙的景泰蓝珐琅器。
但是,复兴会前不久创办的搪瓷厂,给司马峰带来了不小的震撼。能把一个在他眼里是工艺品的东西,变成可以批量生产的民用日常用品。这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能力。
虽然,搪瓷厂的产品主要是针对复兴会内部进行供给的。可是,从其中不少流到市场上的产品上看,这些搪瓷产品明显比普通的瓷器,更受老百姓的喜爱。
在司马峰看来,王书辉真的是无所不能的人。他还没从王书辉这里讨到什么主意呢,只看着自己手里的搪瓷茶缸,他心里就生出了不小的信心。
经过前面充分的铺陈,全面的进行完了摆功劳、诉委屈的工作之后,司马峰非常大方的,也没要求其他人回避的,就希望王书辉能够“看在党国的面子上,拉兄弟一把。”
王书辉笑着对司马峰说道,“司马啊,我听一个聪明人说过,天底下有一百个难题,就会有一百零一个解决难题的办法。你司马走南闯北,无论是见识和阅历,都足以帮助你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求办法来了。”
司马峰听了王书辉的话,心里彻底的底定了。王书辉要不就是早就有了针对这种问题的办法,要不就是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存在。按照他的经验来看,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
“还请大人救我一救!司马定然竭诚相报!”司马峰带着七分的真情和三分的假意,“凄凉”的叫道。
“呵呵,其实司马你就是不识庐山真面了。我问你,是你家族里的族权大,还是皇帝的皇权大?”王书辉问司马峰道。
虽然不知道王书辉为什么这么问,但是司马峰老实的回答道:“小人虽然读书不多,但是也知道‘天地君亲师’的道理。既然‘天’‘地’‘君’都排在了‘亲’的前面,自然是皇权比族权大啊。”
王书辉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他对司马峰说道:“司马你还想不明白么。你怕族长用族权整治你,你可以用皇权对抗他啊。”
第144章 有人开始“起高楼了”2
“大伴,司礼监的差事还好做么?”
一个穿着浅黄色常服,衣袖收紧的年轻人,一边仔细的用一块粗鹿皮,打磨擦拭着一个拳头大的木头盒子的半成品,一边问躬身站在他旁边,穿着大红蟒服,戴着三山帽的瘦高的中年人道。
这个看起来像个专注木匠的年轻人,就是大明王朝目前的最高领导人,天启皇帝朱由校陛下。而他身边的人,就是未来九千岁魏忠贤。
魏忠贤虽然不识字,但是因为他极得朱由校的信任,所以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当上了的皇帝的秘书班子,司礼监的秉笔太监。
朱由校虽然不像自己的祖父万历皇帝那样,为了对抗文官,喜欢故意的怠政。可是,他倒是像极了自己的高祖父嘉靖皇帝。只不过,嘉靖陛下的爱好是炼丹嗑药,这位天启陛下的爱好则是木匠活儿。
“回皇爷的话,奴婢虽然粗鄙了些,但司礼监的差事还能上手。”魏忠贤听到天启皇帝的问话,轻声的答道。
“恩,能上手就好。父皇薨的太突然了,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大伴要多费些功夫了。”
朱由校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当上皇帝有什么好的。对于一个有着自己兴趣爱好的年轻人来说,做一个什么责任都不用承担的太子,比当一个劳心劳力的皇帝有意思多了。
说了两句朝政上的事情,朱由校作为天子的精神头立马就散了。他举着手里的小木头盒子,对魏忠贤说道:“说起来,西洋的玩意儿还是有些粗陋。就说上个月枝江王进的那个小玩儿意吧。精巧是精巧,打开来一看,里面的机关全都是铁片子做的。”
朱由校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自己的双臂,舒活了一下自己的筋骨,继续对魏忠贤说道:“用铁片子做机关,哪能显出手艺的精巧来啊。还得是用木头做这个机关,才能显出天朝的手段来。”
撇了撇嘴,朱由校转头对魏忠贤说道:“虽然这东西不入方家之眼,但这个孝心是很难得的。皇祖在的时候,还称赞过枝江王有孝心。对父皇也好,对朕也好,枝江王都很孝敬。年年不拉,总能弄些好东西送进来。你们也得了不少的好处吧。”
魏忠贤知道天启皇帝并不在意身边的太监捞好处,所以他笑着回答朱由校道:“奴婢们不过是仗着皇爷的天威,确实沾了点儿油水。”
朱由梓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对魏忠贤说:“可见枝江王朱术圳是个懂事儿的人。”
他走了两步,活动了一下腿脚,继续对魏忠贤说:“其实朕也知道,天底下的藩王亲贵无数。仗着是朕的亲戚,他们在下面是想怎么刮就怎么刮。朕的亲戚千千万,有名有姓的藩王就成百上千。历代祖宗,因为血脉的缘故都迁就着他们。可是,谁也没想着皇家不是。”
说到这里,朱由校有些不高兴了。
他有些生气的翻了翻白眼,继续对魏忠贤说道:“父皇在世的时候就和朕说过,就是亲戚们再不上进,作为宗亲,皇家总要爱护着他们,这就是祖宗的规矩,圣人的法统。”
“可大伴你也知道,为了这些不上进的亲戚,皇家出了多少钱粮,和外面那群文臣生了多少的闲气。可是,这群人谁想到皇家的难处了。成天就知道要钱要粮。跟一群讨债鬼一样。”
魏忠贤从朱由校的话里听出些意思,他小心的问道:“皇爷是不是受了谁的闲气了?”
朱由校觉得很没意思的吧唧吧唧嘴,对魏忠贤书说,“能有谁,吏部的张问达向我告状,说枝江王的女婿又是霸占民田,又是屠戮乡绅的。说了很多气人的话。”
魏忠贤一听这话,很小心的对朱由校说:“按说不该吧。司礼监那边没接到有关的奏报啊。”
朱由校这个时候真的有些生气了,他气哼哼的对魏忠贤说:“谁说不是啊。枝江王真要是在封地里像张问达说的那样,搞的民怨沸腾。当地的官员,湖广的官员会不理么。当我年纪小不知道么。外面那群文官,眼珠子天天盯着各地的藩王,真要有事儿,他们早就扑上来了。”
说完了这话,朱由校看着魏忠贤说:“他们当我不知道呢。外头那帮文官,最喜欢的就是欺负皇家。他们就是看不得有人对朕好。看枝江王孝敬朕,他们肚子里面有气。大伴,你要把司礼监的差事担当起来。让那帮文官都老实着点儿。”
朱由梓死死的盯住魏忠贤,小声的,却又咬牙切齿的说道:“就是宫里的事情,你也要全都给朕盯紧了。先皇薨的不明不白,朕心里头不安的很。宫里宫外,想要害朕的人肯定不老少。朕可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大伴了!”
魏忠贤听了皇帝这样推心置腹的话,立即反应过来。他咣当一声跪在地上,就开始向朱由校表忠心:“皇爷放心,奴婢就是死,也要保皇爷万安。”
年轻的天启皇帝装出一副深沉的嘴脸,深深的点了点头。他对魏忠贤说道:“大伴你先把司礼监的事情管起来。过一段时间,朕把厂卫的事情也交给你操持。”
说完了这话,朱由校没管满脸压抑不住的喜色的魏忠贤,而是把目光投向门外。
天启皇帝在心里轻轻的嘀咕着:“当朕好蒙么。谁不知道你们东林党,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富弼,是文彦博呢。皇帝废立操于文官之手。你们想的倒美!这天下倒底是大明,不是大宋!”
阴暗的天空下,连绵不绝的紫禁城是一片低沉的景象。天启皇帝看到这样的景象,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他收回了目光,又开始琢磨起手里的小玩儿意来。
要让王书辉来看的话,明朝末年的紫禁城,要比现代社会里的故宫更加原汁原味一点儿。
这是肯定的。
明朝灭亡之后,先是李自成,这个蜕变成封建军阀的造反者占据了北京。之后,又是处于游牧文明阶段的,半奴隶制的满清蛮族盘踞紫禁城。再之后,就有了八国联军的烧杀抢掠和日寇的野蛮破坏。等到了新中国建立的时候,紫禁城已经完全变成一个历史遗迹了。
王书辉去过几次北京。但故宫这个地方,他只去了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想去了。在他看来,故宫里面到处是要钱的所在不说,游人简直比蚊子还多。他那次去故宫,花了一上午的功夫,除了看人以外,基本也没看到什么别的东西。
更主要的是,因为客流量过于巨大,故宫里面像个建筑工地一样,到处是在进行修缮缝补的施工现场。巨多的游人和随处可见的脚手架之类的东西,给王书辉造成了相当恶劣的印象。
这是完全没办法的事情。
一个建筑物,它要是失去了本身的功能,完全的变成了一个供人游赏玩乐的地方,味道肯定要变了。但是,对于这一点,王书辉却不像很多人那样,吵吵着什么文物保护啊,什么以旧补救啊之类的各种矫情。
他倒是觉得,这些代表着封建皇权的东西,可以被普罗大众们那样随意的践踏。这才是一种真正的社会进步的表现。
当然了,在明末这个时空里,在目前的阶段,王书辉的想法,还不足以让紫禁城改变它的功能。紫禁城在公元1621年年末,仍旧是大明帝国的心脏。它仍旧代表着,掌握着国家权力的,大明皇帝陛下的至高无上。
正在和司马峰会面的王书辉,虽然嘴里说着皇权,但是他心里对于皇权是非常的鄙夷的。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几千里之外的紫禁城里经历了一场和他有关的讨论。
当然了,就是他知道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王书辉给司马峰出的主意,就是利用皇权对抗族权。说起来,在封建社会里,实际上皇权和族权确实是存在着巨大冲突的。
这不是什么意识形态上的冲突。两者在意识形态上,对于儒家的思想伦理是共享共尊的。
皇权和族权的对抗,完全是在利益分配上的冲突。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从嘉靖年间开始,明政府就开始逐渐的动摇海禁。到了隆庆年间,明王朝更是在事实上彻底的废除了海禁。
海禁的废除,极大的促进了江南地区的工商业的发展。但是,明政府在江南繁荣的经济上,却没有获得任何的利益。
根据《白银帝国》一书里介绍,明王朝到了万历年间,已经发展到几乎“无官不商”的地步。东林党主要成员,大多为中小商人家庭出身。与此同时,四分之三的进士、举人家族中有从商的背景。
这就导致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朝廷想要加征农税,东林党也好,什么党也好,一点儿也不会反对。因为他们有功名,可以免税,农税收不到他们头上。可是,一旦涉及到征收商税,官员们立即就像被踩了猫尾巴一样跳起来,发动大规模的抵制活动。
万历皇帝时期,为了反对皇帝征收矿山开采的税收,反对他派到各地收税的矿监税使。东林党人表现相当的恶心。
东林党麾下的各级官员不断上书掀起政争,和皇帝对抗。在东林党领袖、漕运总督、凤阳巡抚李三才上的《请停矿税疏》中,他直接质问万历皇帝:“皇上爱珠玉,人亦爱温饱”。
东林党二号人物叶向高,入阁前就上书要求神宗撤回矿监税使。说了不少什么,“不言利,只言义”,“不与民争利,藏富于民”之类的话。
可是事实上,根据史料记载,仗义执言劝皇帝不要“爱珠玉”的李三才,他本人实际上是大运河重要枢纽,北京通州地区的商人的总头目。其家产多达470万两白银,相当于天启年间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而对皇帝说什么“不言利,只言义”的叶向高,家产一样有百万两白银之巨。
另一方面,根据史料记载,明朝后期,商业繁荣的浙江金华县,一年的商税不超过七两银子。
从这里可以看出,把持着巨大商业利益的明朝文官集团,出于家族利益的关系,和代表国家的皇帝,有着多么巨大的利益冲突了。
不过,像司马峰家族那样的小吏出身的家族,自然不会像东林党一样,通过把持朝政具备了能够和皇权抗衡的能力。
在明朝末年这个封建农业社会里,皇权的力量是司马峰家族所无法抗拒的。
王书辉给司马峰开的这个,用皇权治族权的药方,让司马峰恍然大悟。他可是知道,作为郡主仪宾的王书辉,和南北两京的内廷之间的关系,可是相当的深厚的。
正当司马峰心里想着,要来一次大出血,拿出真金白银来通过王书辉搭上内廷的关系的时候。王书辉发话了,
“司马,你也不要以为我要借着这个机会扒你的皮。我是不缺钱的,我们复兴会也不缺你那点儿钱。”
王书辉这话,司马峰倒是认同。复兴会随便一个工厂的利润,就比整个枝江商盟的工厂赚的还多。
按照枝江商盟的那些工厂目前的生产能力,整个枝江商盟,最多也就是供给枝江县附近几个府县的市场。而其他的市场空额,都是枝江商盟,用从复兴会各个工厂购进的商品进行填充的。所以,王书辉说复兴会比枝江商盟有钱,司马峰是一百个相信的。
王书辉继续对司马峰说道:“因为我岳父的关系,刘家那几位舅舅倒是和南北两京的内监们的关系不错。你大可和他们联系联系,从南北两京的内廷里找个靠山。”
看到司马峰两眼放光的样子,王书辉在心里开始冷笑起来。
他的计划就是,全力促成枝江商盟和宦官集团拉上关系,结成同盟。
熟知历史的王书辉知道,在天启年间,魏忠贤和他麾下的阉党势力确实不小。可是,到了崇祯年间的时候,所有和宦官有关系的人,都会遭到文官集团的清算。
到了那个时候,就由不得,可能已经借着阉党势力成长起来的枝江商盟,这个资本主义的商业集团,不和明王朝的执政者,和文官集团产生巨大的冲突了。
王书辉就是想要看看,他一手促成的这个资本主义的商团,能不能表现出资本主义对封建主义的革命性来,能不能发动起一场资产阶级的革命来。
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发动起那样一场资产阶级革命的话,这个革命到底是一场旧民主主义的革命,还是一场新民主主义的革命,现在还真说不清。
这要看复兴会,能不能真的发展成一个先进的政党了。
第145章 简单逻辑1
“你包社列!工长来咧。(你别说了,工长来了)”。食品加工厂里,一个粗壮的大汉小声的对王书辉说道。
“么事,么事,饿跟工长那怂熟滴很。瓜娃不敢说饿。(没事儿,没事儿,我和工长那小子很熟的,那小子不敢说我。)”。王书辉用半生不熟的陕西话对自己眼前的这个大汉说道。
公元1622年初,王书辉向复兴会常委会下达了,“下工厂,走车间,当工人,搞调研”的命令。所有复兴会中央委员会的会员,必须要拿出一天的时间,分批参加这个活动。
活动的内容主要包括三部分。
第一,必须老老实实的在工厂里干一天的活儿。
第二,不得向普通工人表露自己的身份。参加活动的人对工人必须称自己是新进厂的工人。
第三,人手一份调查表格。必须按照调查表格,对至少一位工人进行调查。填写的内容必须是自己调察出来的结果。
王书辉为什么突然的发起了这样一个针对复兴会会员的活动呢。这源于王书辉偶然间听到的一个事情。这事儿是司马峰和他说话的时候提到的。
枝江商盟里的一家纺织厂,用的都是女工。造成这种事情的原因很简单,在流民里头,女人和小孩都很便宜,而那家工厂负责招人的人认为,女人比男人心思细,更适合干纺织厂的工作。这倒也没什么,王书辉的印象中,纺织工厂确实是女工比较多。
不过后面的事情就让王书辉毛骨悚然了。据司马峰的介绍,那家纺织工厂里,负责管理工人的工头,全是工厂主家的家奴。这帮人居然把纺织厂的女工当成他们自己的后宫了。六个工头几乎把所有的女工都给祸害了一遍。
而那个工厂主居然还完全不知情,直到有个女工把孩子生在工厂里了,出了人命,这件事情才爆发出来。
司马峰和王书辉说这件事情的原因,是要感谢王书辉送给他的那本《经营原理》。虽然很多内容司马峰不能理解,但是对于建立管理制度这一块,他领会的很深刻。所以,在枝江商盟所有的工厂里,只有司马峰的大江纺织厂,没有出现类似这样的驴球马蛋的事情。而其他的工厂,或多或少,或重或轻的都出现了类似的问题。
司马峰提到这件事情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在工厂里建立好的规矩很重要。乱搞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因为乱搞事情,导致了生产出现了问题。耽误了厂子的生产,这才是大事情。
王书辉则是从另一个角度考虑问题。他突然发现,自己在很多事情上有点想当然了。古代人,毕竟是古代人,他们的思想意识和现代人是完全不同的。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这才是古代人最常见的思想意识。农业社会的人对于权力的理解是相当的初级的。获得权力的目的是实现价值,还是获得利益,所有的古代人都会选择后者。
认清了这个问题之后,王书辉命令统计处开始对复兴会下属的工厂进行调查。结果,真的发现了几个类似枝江商盟的那家厂子一样,利用生产管理权建后宫的情况。
虽然只有两个人,祸害了四五个妇女,但是这种情况让王书辉勃然大怒。他立即下令把这两个人关进了监狱。
问题出现了,事情发生了,但是怎么解决这是事情,王书辉有点摸不准了。
杀人肯定是要是的。但是王书辉很不喜欢这样杀。如果立即就把这两个人吊死,那就是一种封建主义的杀人立威的行为。大家只会认为,瞧,这两个人管不住自己的裤裆,结果被吊死了吧。这种杀人,单纯的就是威慑性的。大家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为什么被杀。
作为一个想的多的人,王书辉不喜欢那种建立简单逻辑的办法。
比如说,行政处主任陈封就对王书辉说了这样一番话:“当上了干部,手里管了几个人,心思就变大了,就忘了我们复兴会的立场了,就开始要欺负穷兄弟穷姐妹了。这种人就是背叛了复兴会,背叛了天底下的穷兄弟穷姐妹,这种人就是坏人。对于坏人,必须绝不手软的杀一批。”
你瞧,陈封的这个逻辑多么简单,他给那两个建后宫的干部定了两个罪名,一个是背叛了复兴会的立场,一个是欺负穷兄弟穷姐妹。这倒也没什么,关键是后面。陈封不觉得这两个人背叛了复兴会和穷兄弟姐妹而该杀,而是认为这两个人背叛复兴会和穷兄弟姐妹,变成了坏人了,所以该杀。
再进一步简化陈封的逻辑就是:“坏人,该杀。”
王书辉当年读《资本论》的时候,读完全书之后,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阶级矛盾这件事情是个利益的矛盾,不是一个道德的矛盾。
他认为不存在好资本家和坏资本家这种概念。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决定了,无论是什么资本家,都是必须依靠剥削剩余价值为生的。
而在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中,被剥削的工人阶级,必须要和资本家斗争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不和资本家斗争,资本家就会变本加厉的想尽一切办法的剥削工人,获取最大的利润。
实际上,阶级矛盾的本质,就是个利益分配的问题。
就以复兴会纺织厂的这两个干部的事情说吧。这两个人管不住自己的裤裆固然是一方面,但是,给他们两个当后宫的那几个女纺织工,却是半被动半主动的。
因为向这两个干部献身,可以获取“很多”别人没有的东西。比如搪瓷茶缸,比如工作服,比如发福利的时候可以多两个土豆三个地瓜什么的。
因为这样的原因,统计处在进行调查的时候,差点就没发现这两个家伙的事情。主要原因就是女工们一方面觉得有些丢脸,一方面,又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十分坏的事情。
王书辉发现,这件事情在本质上,还是个利益交换的事情。和枝江商盟的那种利用权力胡作非为还不一样,复兴会纺织厂的问题,是事件的双方,都觉得有利可图。所以才导致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所以,王书辉认为单纯的把这两个人吊死,如果只是为了杀鸡儆猴的话,意义实在不大。而陈封说的那个好人坏人的理论,根本就没把事情说清楚。别人可能觉得这两个混蛋是坏人,可是理论上是被玷污了的穷姐妹,那几个纺织女工,却觉得这两个混蛋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好人呢。
你不要小看几个搪瓷茶缸,几双鞋,几件衣服和三个土豆两个地瓜的事情。对于现代人来说,这么点东西可能非常的微不足道,可是对于这些流民难民出身的古代人来说,这些东西都相当的值钱。在灾年里面,两个土豆三个地瓜,很可能就把一家人的命给救了。而那些茶缸衣服什么的,在市场上能卖几十文钱呢。
王书辉明显的认识到一个问题就是,自己和古人之间的认识差距非常的巨大。现在,被他教育成长的复兴会会员们,和下面的普通工人之间的认识差距也开始变大了。
王书辉迫切的需要知道,面对近代工厂这种全新的事物,在工厂里工作的普通劳动者都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开始不敢随随便便的想当然了。
就是这样的原因。公元1622年一开年,王书辉就和首批共二十人的复兴会中央委员,装扮成普通的工人,开始对复兴会下属的各个工厂进行调研。
因为钢铁厂、机械厂、炼焦厂等一些重工企业的工人,大部分都认识王书辉。所以,王书辉就跑到了食品加工厂里进行调研。
复兴食品厂共有两个部分组成,一个是罐头厂,主要是生产各种马口铁罐头和玻璃罐头,各种种类的罐头都有。蔬菜罐头、午餐肉罐头、水果罐头、什锦罐头和各种泡菜罐头,都有生产。
肉类罐头主要是以鸡鸭鱼为原材料。蔬菜、水果、和泡菜罐头,则是以时令蔬菜和收进来的各种野果和果农生产的水果为主。
食品加工厂的第二个组成部分则是粮食加工厂。主要就是使用各种机械对粮食进行加工,生产面粉、玉米粉、大米、粉条和粉丝等。部队的野战干粮和救灾用的粮砖,也是在这个厂子里生产的。
王书辉去的就是专门生产粮砖的那个车间。干的是一个搬运工的工作。跟他一起干活的大块头,是前不久被复兴会吸纳进来的陕西流民,名字叫钱大宝。
钱大宝原本是陕西都司沔县千户所的一个军余。在明代的卫所里面,所谓军余就是指,军户每家都要出一个人当正兵。但是,军户家庭不可能只生一个孩子。多出来的男孩子,就被称为军余。
钱大宝就是这样一个军余。军余这种东西,在卫所里是不怎么受待见,也没什么出路的存在。当兵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一般情况也没有多少粮饷好拿。但是,作为军户家庭出身的年轻人,对于当兵这件事情还是很热衷的。
因为在卫所里,除了当兵以外,就只有给千户老爷,百户老爷们,当农奴种地,这一条路可走了。
但是,地这个东西他是有限的。人口的增长却是长期的。
在天启年间这个时候,军余完全变成了多余了。因为没有那么多地给你种,连给军官老爷当个农奴,混口饭吃都不可得了。
本来日子就很凄惨了,但是老天还来找麻烦。连续三年的大旱灾让钱大宝的家人都变成了流民。从陕西一路出发,到了河南。出门的时候还有五个人,到了河南的时候,就剩下钱大宝一个了。
小冰河气候,并不是单纯针对陕西的小冰河气候。河南地区在去年的时候,也发生了严重的旱灾。河南本省的灾民都满地都是,陕西的灾民到了河南也是一死。
好在钱大宝的运气不错。去年,为了锻炼复兴军的长途行军能力。复兴会组织了以排为单位的人口搜罗小队,到各地搜罗难民。刚刚好有一个排的复兴军到了钱大宝所在的地方。
就这样,二十七岁的钱大宝幸运的被复兴军招纳。到了枝江县,经过净化之后,又接受了一个月的军训,钱大宝被安排到了食品加工厂工作。
“老弟,我看你这头发挺长的了。你是来这边挺长时间了吧。”钱大宝虽然心里不太相信王书辉说的和工长很熟的话。但是,因为听到了乡音的缘故,钱大宝的谈性还是很浓的。
“是啊,我原来是在钢铁厂上班,不知道咋回事给我调这儿来了。”王书辉向钱大宝编瞎话道。
“你瓜皮呢。你肯定是得罪了管事儿的了。钢铁厂一个小工一个月都是五两银子。你到这里当初级工,少赚了整整四两银子呢。”钱大宝满脸可惜的对王书辉说道。
王书辉看着钱大宝提起钢铁厂满脸羡慕的表情,故意对他说道:“钢铁厂有啥好的,总死人呢。我就见过有人掉进钢水里,连根毛也找不到的事情。还是命要紧。”
听了这话,钱大宝满脸不屑的对王书辉说道:“一听这话,就知道你娃过去的日子过得不错。要不然也说不出这话来。还命要紧呢,要紧个锤子!我们这些下苦人的狗命,哪天说没不就没了。还是先把钱挣上,讨个老婆生个娃再说吧。”
说完了这话,钱大宝四处看看,小声对王书辉说道:“看在是乡党的份儿上,老哥我教你个乖。赶紧想办法调回钢铁厂去,攒下钱来,立马就能讨个婆娘,留个后。”
王书辉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对钱大宝说道:“怎么会,上面不是有说头,说是只有到了三级工才给发婆娘么。我识字课本第一本还没认全呢。”
钱大宝脸上现出一副男人们都懂的表情,对王书辉说道:“可不是这个道理,认字哪有那么好认的。不过啊,我听说商盟镇那边要发卖婆娘呢。说是有几个老爷嫌婆娘做工麻烦,要把那些婆娘都卖掉。可便宜呢,三两银子一个。”
第146章 简单逻辑2
只要是有关于裤裆的话题,大家都一定是非常喜闻乐见的。这种事情古今相通。
钱大宝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但是,他还是个黄花大小伙子。
作为一个生理上已经成熟了的,都有点熟透了的男性。一提起“婆姨”(陕西方言指女性)这个话题,钱大宝的脸色开始潮红,鼻孔像驴马牲口一样开始扩大,唾沫横飞的开始说起很多王书辉完全听不懂陕西方言来了。
王书辉作为资深丹参狗,对于这种事情是很理解的。相对于现代人,古代人在这方面真的相当的贫乏。在现代社会里,就是再怎么破落的卢瑟,也可以用电脑来慰藉自己的灵魂。但是,古代人就没有这样的条件了。
就是单方面的从这一点上讲,工业化也是充满了正义的事业。
王书辉没有打断钱大宝这个在古代社会里属于大龄男青年、绝对光棍的癔想。倒是很捧场的断断续续的接了几句,“残货的很(陕西方言:历害的很)”,“嘹咋咧(陕西方言:好极了)”之类的话。
实际上他的陕西话水平也很一般。听倒是大部分能听懂。但是,他会说的也不过是些简单的日常对话。
虽然能够理解钱大宝这个古代人对于裤裆话题的热爱。但是,同样的话题,王书辉要是和现代人去聊的话,往往能够聊得起来,甚至有时候聊的对路了,还能说出一番相当“有水平”、“有境界”的纯废话呢。
可是,面对这一个土头土脑,审美水平停留在某个婆姨哪儿哪儿很大,某个婆姨哪儿哪儿很厚实的古代人,王书辉实在是产生不出那种聊天的热情来。
这就是王书辉这个现代人的问题了。即使他有很高尚的情操,有很先进的思想意识,有很伟大的理想。但是,面对一群群和自己相差了几百年,文明等级落后了两个社会阶段的古代人,王书辉真的很难把他们当成普通人来看待。
还真别觉得王书辉不是个东西。事实上,面对那些从黑非洲或者落后地区的外国友人的时候,现代人能够非常平易近人的和他们接触,完全用平等的眼光去看待他们么。不能吧。
所以,王书辉强忍起身离开的想法,听钱大宝白唬了十来分钟之后,他边推着小车运送罐头,边岔开钱大宝的废话,问他道:“商盟镇那块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会有婆姨突然发卖出来?”
钱大宝依然露出一副猥琐的笑容,带着男人都懂的暧昧表情对王书辉说道:“你娃不知道呢吧。来福纺织坊出了大事儿咧。厂里的婆姨都被几个工头睡了捏。那大掌柜的发了火了,说那些婆姨坏了他家织坊的名声,这才要把那些婆姨们都卖掉。呵呵,便宜我们咧。我听说不少没达到三级工的伙计,都要准备好了银子,要买一个婆姨咧。”
王书辉虽然不是一个女权主义者,但是他脑袋里对于妇女能顶半边天的理念是根深蒂固的。听了这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很反感,他问钱大宝道:“那啥,犯了事儿的那几个管事儿的捏。咋处理的啊。”
钱大宝奇怪的看了看王书辉,眼睛里漏出些迷惑来,他对王书辉说道:“他们除了锤子痛快咧,其他的能有啥事捏?都是管事儿滴,除了被大掌柜的骂几句,能有啥捏?”
听了这话,王书辉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神兽呼啸而过。这他娘的就是封建社会啊。
不过,王书辉也不准备和钱大宝讨论这个问题,他转而开始询问钱大宝关于复兴会的事情,“你听说没,咱们复兴会里也出了这样的事情咧。”
钱大宝一听这话,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立即就翻脸了,他急赤白脸的对王书辉说道:“你娃造的什么谣,咱们复兴会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咱复兴会清白的很咧!”
王书辉还真没想到,自己居然遇到******了。他斜着眼睛瞧着气急败坏的钱大宝,故意用鄙夷的语气对他说道:“你娃可别蒙我,纺织厂的事情早就传开了,你娃能不知道。”
可能是王书辉的那种居高临下的鄙视语气和表情,给钱大宝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吧。钱大宝停下手里的活儿,情绪变得有些蔫吧了。他小声的抗辩道:“咱们复兴会能和他们商盟的龟孙一样么,也不是白睡咧,人家都是给了东西的。你情我愿啊。”
王书辉听了这话真有点没想到了。在他看来,古代人对于贞操这个东西不是看的很重么。怎么钱大宝这货,对于这件事情表现的这么开放呢。他对于被人侮辱过的外厂女工一点也不嫌弃,想着要去买一个做老婆不说,对于复兴会纺织厂的女工也没表现出鄙视来。
王书辉有些疑惑的问钱大宝道:“我听人说,天底下有个‘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道理。你不觉得那几个婆姨是失了节了么?”
钱大宝听了这话,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好像真的生气起来了。虽然王书辉并不怕他,可以被他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就听他恼怒的王书辉说道:“你娃说啥咧,包在这跟呃胡社(不要在这跟我胡扯)。这是人说的话吗。感情没饭吃就得活饿死。只要能活着,谁想饿死捏。”
王书辉倒是一点也不觉得钱大宝冒犯了自己。他听了钱大宝的话,心里才真正的安稳了。作为一个流民,一个社会最底层的人,钱大宝的话充满了唯物主义的味道。
是啊,在饿死和失节之间进行选择,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选择活下去。王书辉可是亲眼见过,在九十年代的时候,东北不少下岗女工到南方从事********行业的工作的。不是她们没有节操,而是她们有孩子需要交学费,有父母需要交医药费。
穿越了四百年的时空,无产阶级劳动者相同的辛酸和悲苦重合了。这让作为穿越者的王书辉,一下子找到了感觉。他好像隐隐约约的把握住了一个脉搏,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就踏实了下来。
他伸手拍了拍情绪激动的钱大宝的肩膀,递给他一根复兴会卷烟厂生产的长江牌的无过滤嘴香烟。因为每个工厂的工人,都可以享受到每周一包香烟的福利。所以钱大宝也会吸烟。
复兴会新出品的安全火柴质量很渣。王书辉和钱大宝废了半天的功夫才把火柴划着,把自己的烟点上了。
“我说,你进了工厂干活,心里安稳不安稳,日子过的还活试(满意)不?”
“有啥不活试滴,王老爷可是个活菩萨,对我们穷汉好滴很。”
虽然这是王书辉最不喜欢听到的回答,不过他也只能假装同意的点点头,继续问道:“其实我就是觉得啊,厂子里的活儿太辛苦。就说钢铁厂吧,动不动还要出人命。听说那个化工厂,天天有人命填进去。心里虚的慌。”
钱大宝明显是个会抽烟的人,他静静的让烟雾从他的鼻子里一点点的冒出来。带着一种嘲讽的笑容对王书辉说道:“我说你娃就是好人家出身遭了难的吧。你这样的人我是见过滴。我们加工厂的一个会计就是你这种出身。家里十来亩地,一不小心遭了大灾,混成和我们这些泥脚杆子一样的日子了。心里老大的不高兴了吧。”
又吸了口烟,钱大宝继续说道:“厄(我)不知道以前你家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就说厄家吧。上半年是稀粥野菜,下半年是野菜稀粥。就这饭食,动不动还断顿捏。厄大哥在卫所上是正兵,时不时的还能拿些米粮回来。我家的日子,在整个卫所里还算好滴了。就说不是大灾年吧。哪年卫所里不死上十几个人,几家子的。”
说起这些来,钱大宝的心情变得很沉重。他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厄现在还记者捏。厄十岁头上,冬天的时候,厄妹冻死了。厄娘让厄出去把厄妹埋上,临了还跟厄说,记着把包厄妹的布拿回家来。那时候厄眼前都是厄妹围着厄跑的样子,不知道咋回事,厄没听厄娘的话,硬是连布和厄妹一起埋上了。”
这个话题别说是钱大宝这个亲历者了,就是作为听众,从历史书上深知农业社会人命之卑贱的王书辉,也情绪低落的不得了。
“厄一回家,厄娘就问我布捏。厄说不能让厄妹子光着身子。厄娘二话不说就锤了我一顿,完后她就出去把布给拿回来咧。”
“那布有多大捏。半尺长宽的一块布。也就是因为厄妹病了,才拿出来给她盖肚子。”
钱大宝把手里的烟屁股用力的扔在地上,然后盯着王书辉说道:“你娃知道不,厄从卫所一路跑过去,亲眼看过吃死人的事情捏。还是到了这块儿之后,厄才知道啥叫吃饱饭,厄才知道啥叫不露腚的衣服,厄才知道啥叫棉被。不说别的,”说到这里,钱大宝指了指脚上穿的棉鞋,继续对王书辉说道:“这样的鞋,厄一辈子也没穿过。”
钱大宝走到已经空了的手推车旁边,对王书辉说道:“厄说王老爷是活菩萨,不是厄编瞎话捏。王老爷真是活菩萨。厄也不求别的,只求王老爷长命百岁,厄好给王老爷卖一辈子的力气。”
“你娃就别瞎想咧。咱们是命好,摊上王老爷这样的活菩萨了。多少人都那么死在厄眼前咧。连个动静都没有,就那么死咧。”
说完了这句话,钱大宝已经推起手推车开始往回走了,他边走边说道:“你说就那么在道上死咧,死人就那么让野狗吃咧。现在咱们就是死了,还能风光大葬,有口好木头的棺材,灵位还有人祭拜捏。”
“厄跟你说实话,就是死,厄也得死在王老爷家咧!”
王书辉愣愣的站在那里,手里的香烟燃尽了,已经把他的手指烫红了,他都没有感觉到。
虽然仍旧是第二手的资料,但是,听亲历者叙述,和历史材料上文字的表达,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这个冲击力是非常的巨大的。
王书辉本来其实也知道,越是农业社会,生产力的水平就越低下,生产力水平越低下,老百姓的日子就越凄惨。可是,这短短的几个字,浓缩着多少鲜血和尸骨,那是王书辉这样的现代人所无法理解的。
王书辉从来也没觉得,自己给明朝末年的复兴会工人们提供了什么了不起的生活。几套衣服,三顿能吃饱的饭食,正常的住所,基本的生活用品,这些东西王书辉觉得,都是他这个管理者必须提供给工人的东西。
可是,这些廉价的东西,却能够收获工人们真心的忠诚和敬爱,这真的是王书辉所想不到的。
其实,从发现时空门到现在,王书辉一直在努力的寻找一种真实感。因为,作为一个现代人,古代农业社会里的一切,都给王书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像以前工委会代表们说的那些类似于“把命送在复兴会手里也不冤”,什么“死了也能落一口好棺材,死的值了的话”,王书辉还一直以为是,那是他的那些学生们对他的安慰之词呢。
直到今天遇到了这个钱大宝。王书辉才深刻的感到,再怎么繁重,再怎么枯燥,再怎么对于很多人都违反常识的工作,只要这些劳动能够换来相应的报酬,劳动人民就不会嫌弃这样的工作的。因为相对于外面那个活地狱来说,在复兴会的工厂里,毕竟还能保证他们的生活。
在现代社会里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王书辉,一直对于革命导师说的,革命的火种就蕴藏在群众中的话半信半疑。毕竟,经济的高速发展,隐蔽了严重的社会矛盾。
但是,在这个时空里,在明朝末年这个时代里,革命的火种,真的在劳动人民中间熊熊的燃烧着。
ps:万历六年,大庙山民起义。
万历十四年,河南滑县起义。
万历十六年,蕲州、黄梅起义、安徽刘汝国起义、太湖起义。
万历十七年,李圆郎起义、福建柯守岳起义。
万历十九年,张守清起义。
万历二十二年,凤阳府王自简起义。
万历二十八年,吴国佐起义。
万历三十二年,福建吴建起义。
万历三十四年,河南永城起义。
万历三十九年,保定农民起义。
万历四十三年,河南、山东农民起义。(感谢龙空网友lizikong提供的材料)
第147章 简单逻辑3
“利益意识”、“道德意识”、“阶级意识”,王书辉在复兴会总部的一个会议室里的黑板上,写上这三个名词之后,就沉默的坐在椅子上思考起来。
这次下工厂搞调研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是,像上一次到农村进行调研一样,这一次的工厂调研,给王书辉带来了很多新的思考。
作为一个想的多的人,每次接触到一种新的情况之后,王书辉都会脱离开实物,进行思想上的思索。他现在想的问题看起来有点天马行空。
他觉得,工人钱大宝和复兴会干部陈封之间,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干部陈封对事物的判断,遵循的是一个简单的逻辑。工人钱大宝对事物的判断,遵循的也是一个简单的逻辑。
陈封的观点是:两个侮辱女工的干部,背叛了复兴会,背叛了老百姓,所以他们是坏人,所以他们该杀。
钱大宝的观点是:王老爷给他吃给他喝,给了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好日子,所以王老爷是好人,所以他要给王老爷卖一辈子命。
无论是陈封的观点,还是钱大宝的观点,实际上都包含了两个方面的意识。陈封的观点里,背叛复兴会,背叛老百姓,这其实是一种利益意识。钱大宝的想法中,给他吃给他喝,给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好日子,这其实也是一种利益意识。
最后,根据这个基本的利益意识,他们最终产生了一个道德意识:坏人要被杀掉和好人应该效忠。
如果从普通人的角度出发,工人钱大宝和干部陈封的想法是没有错误的。即使是在几百年后,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价值判断标准也是这样的。
不过,想明白了怎么回事的王书辉心里,还是相当的不痛快的。因为这和他的希望相差的太大了。
王书辉穿越到了明末,虽然他从来也没和任何人提起过。但是,他真心想要做的事情是革命。
拉起一竿子人来,弄个借口,把老百姓忽悠住了之后,揭竿而起,把现政给推翻了,自己掌权。就不叫革命。
革命,是革命者用先进的理论,教育人民,组织人民,领导人民,武装人民,最终推翻落后的反动政权。然后,革命者还要领导人民,建立一个更先进,更进步的国家组织。这才叫革命。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人类的历史上,资本主义推翻封建主义,能够叫做革命,有了“资产阶级革命”的名词。同样的原因,社会主义推翻了资本主义,能够叫做革命,同样有了“无产阶级革命”的名词。
王书辉寄予厚望的工人阶级的代表钱大宝,他精心培育的学生,复兴会干部陈封,这两个人用现实告诉王书辉,无论是作为新事物的明朝末年的工人阶级,还是王书辉用唯物主义思想精心教育的学生,都没有产生先进的思想意识。
他们的头脑里,对于事物的判断,仍然在遵循基本的利益意识和道德意识。
王书辉所期望的,革命者所必须具备的先进的阶级意识,他们还完全不具备。
王书辉认为,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人类思维习惯的表现,是一种惰性,是一种对于简单逻辑的依赖。
王书辉不喜欢简单逻辑。但是,绝大多数人对世界的认识,遵循的就是简单逻辑。
比如说,现代社会的某些追星族,对于某个明星热爱到了“抹脖子上吊,摸电门吃药”的地步。傍边的人都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们就是要那么做。
这些追星族其实遵循的就是一种简单的逻辑,“我喜欢某个明星,所以我杀爹杀妈,搞的全家喝西北风饿死,我也要追星。”
你瞧,我喜欢某个明星,我就要倾尽一切去追星,这就是一个简单的逻辑。
再比如说,现代社会的那些公知大v什么的。他们动不动就有几千万的粉丝。可是,这些粉丝真的看明白公知大v们宣传的那些东西,写的那些文字,想要表达的是一个什么意思了么。事实上是没有的。
粉丝们追捧那些人,单纯的就是因为那些人在媒体上的曝光率高,经济地位高,有钱之类的原因。你要是问问那些粉丝,那些公知大v写的那些话是想表达什么,实际上绝大多数粉丝们根本就不知道。
你看,只要是媒体曝光率高,经济地位特殊等等原因,就会有粉丝去追捧。所以,粉丝追捧大v根本不是他们说的话有多厉害,而是单纯的遵循一个“这人我喜欢,所以他放的屁都是香的”这样一个简单的逻辑。
王书辉不喜欢简单逻辑的原因,不是他是什么天生的圣人,生而知之。而是因为他本人曾经就被这种简单的逻辑欺骗过。
大学读书时代的王书辉,曾经非常的相信,一些他学习的那个专业领域的专家们的观点。王书辉自然而然的遵循了一个简单的逻辑。
王书辉首先认定他们都是专家。你想想,他们能出现在教科书封面上,出现在学术期刊上,出现在各种讲座上。那么,作为一个学生的王书辉,自然而然的就要相信他们的权威性,认为他们是专家。
在这之后,王书辉就开始看他们的出版物,接受他们的观点。但是,不说他们在专业领域上的理论对不对的问题,他们可不仅仅单纯说专业上的东西。因为人文学科的特征,这些人肯定要涉及到很多意识形态的东西。
王书辉先是认为他们是专家,之后又全盘接受他们的观点,最后,他就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些人的观点所绑架。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准孤儿出身,实实在在的接受了国营工厂和街道组织的帮助,才长大成人的无产者王书辉,认为天底下最坏的就是政府,世界上最美好的就是外国。
一个脑残青年就这么诞生了。
无产者的身份和脑残的思想,给王书辉在意识形态方面造成了很大的混乱。很长一段时间里,王书辉在思想方面表现的都相当的精分。
只有实实在在经历过的事情,才会让你有最深刻的感受。只有真真正正的被欺骗过,才会知道简单逻辑的愚蠢。
作为一个穿越者,作为一个文明等级高了两个阶段的现代人,王书辉没有在明朝末年制造一大堆脑残的打算。
可是,王书辉丝毫也不觉得轻松。
原因就是,在现代社会里,享受着无产阶级革命成果,享受着工业文明优越的现代人,绝大多数在他们的生命里都在遵循简单逻辑。那么,想要改造实实在在就是封建社会的草民,一辈子生活在农业文明环境下的古代人,会那么简单么?
王书辉心里是没底的。
虽然心里没底,但是,王书辉还是要试一试。
王书辉在对复兴会的干部,工人,军人等人的思想政治教育中,实际上并不涉及很多思想政治的东西。
复兴会的思想政治教育内容,一直以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为主。这可不是什么政治教育,这是纯纯粹粹的哲学教育。只有有了正确科学的哲学观打底,对于那些涉及物理,化学,生物,医学的相关知识,大家学起来才不会觉得不合理,才不会认为这些知识是什么仙法神力之类的东西。
王书辉因为这次的事情,决定开始对复兴会会员们,开展真正的革命教育。这个革命教育的基础,就是阶级意识的重点培养。
古代人有没有阶级意识呢?
在王书辉看来,人类在进入奴隶社会这个阶级社会的历史阶段后,因为阶级的对立和斗争,阶级意识就已经懵懂的存在于人类的脑海之中了。不过,因为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限制,在人类进入资本主义社会之前,人们对于阶级,以及阶级对立和斗争的认识,都是长时间的处于一种模糊状态的。
当人类社会的生产力水平发展到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时候,因为资本主义制度的建立,把人类社会的结构彻底的简化成了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这才使得阶级意识成为人类的一个普遍认知的意识。
所以,古代人虽然也身处阶级社会,但是,他们对于阶级的认识是非常的模糊的。王书辉培养真正革命者的第一步,就是要进一步的启发复兴会会员的阶级意识。
对于这项工作,王书辉选择的第一批对象,就是自己的三个学生,也就是目前负责复兴会“党、政、军”三个方面工作的主要干部。
相对于普通会员来说,复兴会常务委员会主任孟离,政务厅厅长兼政务厅行政处处长的陈封和复兴会军委会副总政委张宝树三个人,对于王书辉的态度更加亲密和亲热一些。
他们三个都是早在公元1619年的时候,就成了王书辉的学生的。他们三个都是王书辉吸纳的第一批流民中的年轻人。
其中,孟离今年19岁,年纪最长。陈封今年16岁,年纪最小。张宝树比陈封大一岁,今年刚好17岁了。
王书辉看到一起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对面的三个年轻人,心里还是有一点小感慨的。
不到三年的功夫,三个原来像三个小瘦猴子的少年人,如今已经有了些沉着干练的年轻人的样子了。
单从精神面貌上看,这三个小伙子,比他在大学里教过的大学生还要好一些。
第148章 简单逻辑4
“你们三个说一说,怎么处理纺织厂那两个家伙才好?”
这次的事情,是因为纺织厂那两个管不住裤裆的干部导致的。所以,王书辉还是决定从这一点出发和三人讨论这个问题。
孟离、陈封和张宝树三个人里,孟离是最沉稳的一个。王书辉以前的时候,因为孟离做事情非常的细心,性格又非常的沉稳,所以他是把孟离作为自己的办公室主任使用的。
偶然有一天,王书辉发现,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情,自己向各部门下达的绝大多数的命令,作为办公室主任和传达人员,孟离都能用最通俗易懂的表达方式,传达给各个部门。
反倒是有的时候,王书辉自己直接向各部门的干部下达命令的时候,很多人不是很能理解王书辉的意思。
王书辉这才发现,不是自己对明末古代人的语言掌握的更精通,也不是干部和技术人员们的普通话理解能力提升迅速的原因,而是孟离这个小子,他能够全面的掌握王书辉的想法和说法,然后他能用干部们能够理解的水平,对他们进行了解释。
孟离的这个能力,让王书辉非常的欣喜。
想要把一套别人不理解的东西,通过解释传达给别人,让别人弄清楚弄明白。这不就是做思想政治工作的基本要求和最重要的素质之一么。王书辉本人不是很善于做古代人的思想工作,孟离的出现,很好的填补了他的这个缺陷。
所以,王书辉很快的就把孟离安排到了更重要的岗位上。孟离一路从办公室主任,被王书辉提拔成了复兴会常务委员会主任。复兴会常委会主任,这可是复兴会内部,仅次于王书辉复兴会主席的重要位置了。
上任以来,孟离的表现让王书辉非常的满意。过去对复兴会成员,甚至于复兴会常委会成员都很难做的理论教育工作,在有了孟离之后,明显的变得简单容易起来。很多时候,王书辉只需要专门针对孟离进行专门的讲解。在这之后,孟离就可以很好的向复兴会的各级组织的干部们,宣传和讲解王书辉的理论。
说实话,这可真的省了王书辉很大的麻烦,而且复兴会的会员们,对于理论知识的掌握水平也在明显的提高。
像很多时候一样,听了王书辉的问话,孟离并没有立即发言。从他的习惯出发,他一般要先好好理解王书辉想要表达的思想,把王书辉的想法彻底搞清楚之后,才会发言。
对于这个问题,负责整个复兴会行政事务的复兴会政务厅厅长陈封也没有立即表态。早在统计处完成调查,将调查材料上交给政务厅的时候,陈封就已经向王书辉进行了汇报,而且也当面向王书辉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现在,王书辉又一次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聪明如陈封这样的人,明显的意识到,自己的师尊王书辉并不赞同自己的处理方法。但是,不杀这两个人,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这两个人明目张胆的违犯了复兴会的纪律。
自己的师尊一直强调,复兴会的纪律就是钢铁铸成的,是不容许任何的会员有丝毫的违犯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师尊提出这样一个问题,问的就明显不是要不要处罚这两个干部,而是对这两个干部进行怎么样的处罚。
对于这个问题,陈封还真的没有什么太好的想法。因为复兴会对于会员违犯纪律的处罚手段只有两个。犯了方法性错误的,就是打军棍。犯了原则性错误的,就是上绞架。除此之外,还没有出现过别的处罚方式。
所以,面对师尊的提问。陈封只能先不着急回答,自己先想一想。
张宝树是最近才从特侦营调到军委会的。在上个月的考核中,张宝树完成了全部的小学课程,和初级的军事干部指挥教程,在体能测试和技术测试中也轻松通过,所以,他被调离了特侦营,转到军委会开始全面负责政治部的日常工作。
复兴军内部的调动就是这样的。王书辉现在的掌握的军官水平参差不齐。指望着他们能够像未来的军事干部那样,只掌握一门专业技能就可以的情况是不现实的。
复兴军现在的情况是,只要普通士兵在三项考核(思想政治素养、文化课、军事技能包括体能和专业技能)中通过初级考核那么,他们立即就要参加王书辉的初级军官培训班。
初级军官培训结束后,他们立即就会被分配到领导岗位上。而这些军官,在完成了班排级别的带兵(班长、排长)、思想和行政工作(教导员)、作战计划制定(参谋)等工作之后,只要在一年后的考核评比中达标,那么这些军官就会立即参加王书辉组织的中级军官培训班。
在中级军官培训班顺利毕业后(培训内容仍旧是以三项考核的内容为主,不过等级水平更高,而且加入了不同的专业内容),他们一般会被分配到更高级别的单位,从事不同专业的工作。
就这样,即使是张宝树,也经历了队(班)长、排参谋、连教导主任、特侦营营长这样的升职过程。虽然张宝树从正式参加复兴军开始,他的军事生涯不过短短的三年时间。但是,他已经在复兴军里,担任过基层指挥官,基层作战计划制定,中层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和高级指挥官这样四个不同级别的不同专业岗位的锻炼了。
不说张宝树实际的指挥能力,实际的作战计划制定能力,实际的思想政治工作水平和实际的特战侦查指挥能力,到底达没达到,王书辉通过现代社会的专业人士,根据民兵训练手册和复兴军实际情况制定的军事教育课程的实际要求,单从一个基本的对复兴军的各个级别单位和不同岗位的了解情况上讲,张宝树的经验就是相当的丰富的。
部队的作风就是,上级向下级提问,下级必须立即回答。这是复兴军的纪律,这是对复兴军全体“一起行动听指挥”要求,最直接和真实的反应。
所以,一听到王书辉的提问,张宝树立即起立敬礼回答道:“报告总政委,按照三大纪律和八项注意的要求,陈朝伟和蔡奇严重违反了八项注意第七条‘不调戏妇女’。按照纪律,应该对两人进行枪毙处理。”
实际上,复兴军的纪律意识是最强烈的。这是军事单位的一个特征。在复兴军建立早期的时候,就有很多违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被枪毙的事情出现过。王书辉对于部队的要求,要比对工业部门和行政部门的要求严格的多的多。
王书辉听了张宝树的话,随意的回了个礼之后挥手让张宝树坐下,他说道:“我和你们直接说吧。我不是询问你们要不要杀掉陈朝伟和蔡奇的事情,而是这件事情在我想来,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处理。我们复兴会内部,要对这件事情进行细致的分析。”
说完了这话,王书辉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又用复兴会生产的质量糟糕的安全火柴把烟点上,随意的把烟盒递给三人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原因是什么,这才是我们复兴会要全面反思的问题。”
“就说调查的结果吧。事实上,不提这两个人违反了纪律确实该死这一点。不管是那几个被害的女工,还是复兴会各个工厂的工人们,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来。他们的想法是,只要在这个事情中,他们自身的实际利益没有受到损害,那么这就不是一件坏事情。”
“如果我们把陈朝伟和蔡奇就那么杀掉了,那么无论是我们复兴会的干部,还是普通的群众,就都不能认识到这两个人犯的错误是多么严重。那么这个枪毙就变得没有意义了。”
孟离最能理解王书辉的想法,他听了王书辉的话之后,开口说道:“师尊的意思是不是,要用这次出现的事情,对群众和干部进行一次思想教育?”
王书辉点了点头,他用手指了指身后黑板上的三个词,然后对他们说道:“你们看,现在无论是干部还是群众,在对事情的判断上,还只是单纯的遵循一个利益意识。在很多人,甚至是绝大多数人看来,只要是自己的利益没有受到损害,那么这个事情就不过是一个事不关己,可以茶余饭后讨论的闲事儿而已。”
他那手指戳了戳“道德意识”这个词之后,对三人说道:“即使是我们复兴会的高级干部,对于这件事情的判断,也不过是停留在道德原因上。我要问你们的就是,你们觉得陈朝伟和蔡奇的问题,只是他们的道德出了问题,违反了我们纪律这么简单么?”
陈封这个时候才想明白了王书辉的意思。他看了看剩下的那个“阶级意识”的词,一下子脑袋里就想起了复兴会高级干部培训班中,在历史唯物主义教育里提到过的,“社会的发展动力是阶级斗争”的话。他立即张口说道:“师尊的意思是不是说,要用阶级的观点来看待这个问题呢?”
王书辉重重的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怎么才能让大家从利益意识和道德意识出发,树立起一个明确的阶级意识来。这才是我要和你们三个讨论的问题。”
第149章 从阶级意识到革命意识1
其实,从目前复兴会所有会员的平均水平上看,大家都是那种大哥别笑二哥的状态。
虽然在制度上,王书辉对所有的部门,无论是军事部门,还是行政部门,或者生产部门(工业和农业)进行的制度设定,都是按照技术人员主管业务,政治干部主管行政的模式进行设置的。
但是,真要是说起来的话,技术人员的技术水平,不见得就比政治干部的水平高。政治干部的政治工作能力,也不见得就比技术人员的能力强。
王书辉现在倚为骨干的这批干部也好,目前正在培训的新干部也好,接受的都是王书辉搞的无差别教育。
不是王书辉不想对大家进行细致的专业教育,而是现实的条件让他没有办法这么做。
第一就是大家的基础都差不多。所有的人,除了个别受过传统教育的年轻人之外,大家在最开始的时候,都是那种目不识丁,刚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出来的流民。
第二就是,王书辉就是有了时空门的帮助,他也只是一个人。面对基础水平相同,全都是纯文盲,最好也就是半文盲(读过几本诗书的古代读书人对于王书辉就是个半文盲)的学生,他也只能对他们进行内容相同的全面教育。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王书辉只能采取现代社会批量化教育的方法,在对学生们进行岗位选派的时候,只能按照他们不同科目的考试成绩去安排职务。
比如说,数学和自然课程的成绩好的,就被安排成了业务干部,做各部门的主管。语文和思想政治课程成绩好的,就被安排到各个部门担任政治干部,做党委书记党组书记,负责行政工作。
而那些各学科成绩比较均衡的,王书辉则把他们全都安排到部队里,担任不同的岗位。
王书辉也知道,就他们接受的那些基本的类似扫盲教育水平的教育,实际上是分不出什么高下来的。大家都不过是考试成绩有所不同,实际上的知识水平都差不多。最后他们能不能胜任那些工作,还要依靠他们自己在实际工作中的实践。
所以,复兴会成立以来,无论是业务干部还是政治干部,他们的职务都是在不断的变更的。
就比如说现在他眼前这三个人吧。孟离和陈封,原来干的都是和他们现在的工作不同的事情。孟离给王书辉担任过助手,而陈封则负责过通商处的工作。王书辉也根据自己手下的这些干部们,在不同岗位上的表现,不断的调整他们的工作的。
所以,相对于张宝树来说,孟离和陈封虽然长期的呆在王书辉左右。但是,他们是不断的被各种各样,纷繁复杂的实际工作纠缠不休的。相对于张宝树,他们的环境要更复杂更多变一些。所以,在讨论思想政治方面的工作的时候,他们两个也更加偏重于,怎么解释和执行王书辉的想法和命令,而不是自己怎么去做这个工作,自己应该对其他的会员们进行什么样的思想政治教育的问题。
张宝树就不同了。部队里的秩序一直非常的良好,部队里的环境一直非常的简单。对于部队的干部来说,他们在做人的工作,也就是对士兵和各级干部们做思想政治工作的时候,就是在做很单纯的思想政治工作。他们不需要考虑这些思想政治工作和其他事务之间的关系。
在听到王书辉的问话后,张宝树回答道:“师尊,部队里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的方式是很简单的。我认为部队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本身,就是在给战士和干部树立阶级意识。”
王书辉当然知道,在后世有一支伟大的军队,他们不仅是革命队,更是宣传队,播种队。王书辉本来对于部队的期望就非常的高。听了张宝树的话,他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宝树你详细讲一讲部队的思想教育工作。”
孟离和陈封也很想听听部队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是怎么做的。
复兴会的所有干部都是接受过军事训练的。而且目前复兴会的主要干部们,以前也都参加过军队。不过不是复兴军,而是早期的家丁队。
复兴军建立起来之后,部队就变得和复兴会的其他部门生分了。复兴军最高权力机构复兴军常委会的办公室,甚至都不在复兴会总部的大楼里,而是在王书辉的办公楼的另一侧。
(位置是这样的。王书辉和朱微妏住的二层小楼在中间。复兴会总部在右侧,里面是政务厅、复兴会常委会办公室和党政培训中心。复兴军常委会在左侧,里面是政治部,军委会办公室,参谋处,后勤处,训练处和军事培训中心。军医院设置在城外大兵营。)
所以,孟离和陈封对于复兴军的工作还真的不是很了解。
张宝树点了点头,沉吟思考了一下,组织好了语言之后才开口说道:“实际上,部队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也是制度性的过程。从各地区吸纳来的人员,先被警察部门控制和组织之后,就要接受卫生部门的净化。在净化结束后,培训中心的人,会开始对完成净化的人员,进行基本培训,也就是纪律培训和队列培训。在这之后,人事部门就是开始对人员进行分配了。”
张宝树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从这里开始,不同部门就会有不同的处理了。一般来说,身体条件好一些的人,相对较少。所以,军委会训练处在每批人员中,挑选到的兵员都不会太多。其他的人都是被生产建设兵团拉走培训去了。他们具体怎么做的,我是不了解的。我只说一说我们是怎么做的。”
“所有的人员,首先是要进入新兵训练营。新兵训练营主要对士兵进行的就是两个方面的教育,一个是基本文化课的教育,语文不认识五十个字,数学不能顺利的背出和写出一百个数,就不能完成新兵训练。这个阶段,主要就是上午进行体能和队列训练,下午进行文化教育。到了晚上的时候,政治部门就开始介入了。”
张宝树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些潮红的颜色,情绪上有些激动了起来。他说道:“以前看师尊发动思想工作的时候,我们就觉得师尊很了不起。师尊说起话来,总能说道大家的心里去。等到我们亲自去做思想工作的时候,我们才理解了师尊说的,‘大家的不满都是早就藏在心里的’这句话的意思。”
王书辉摆了摆手,让张宝树继续说。
“指导员们要做的工作很简单。他们首先就是要在新兵中开展诉苦活动。士兵们不是流民就是矿工,都是这世上最下苦的人。所以,在一些和他们是同乡的老兵的带动下,很快人人就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和苦难了。”
张宝树扭动了一下身体,继续说道:“到了这一步,新兵们的情绪就调动起来了。这时候,教导员们就开始引导大家进行归纳。在教导员们的归纳过程中,大家就会发现,压迫他们,欺负他们的人,不是地主老财就是当官的和狗腿子。”
张宝树脸上露出笑容,对大家说道:“一开始的时候,对新兵进行知识教育的时候,很多战士就觉得自己是来卖命挣粮食的。他们都觉得,学认字,学算术是没用的事情。可是到了思想政治教育的第二步的时候,大家就都不会这么说了,而且大家都认识到,咱们军队是真心对他们好了。”
“因为到了思想政治教育的第二阶段,教导员们开始领着战士们算账。算一算他们给地主老财和当官的干的活卖的力气,和他们得到的东西是不是合的上账。”
张宝树说道这里,用手指了指黑板上的“利益意识”之后,对大家说:“我觉得这就是师尊说的利益意识了吧。过去,战士们也不是没有利益意识,而是因为大家都不识字,不识数。所以就是有心算账,他们也不会算。在新兵营接受了基础教育之后,算账这个事情,他们就做的了了。到了这一步,教导员开始领着大家,给自己给地主老财和当官的干过的活算细账。”
“算账这个活动,真的有很大的作用。以前大家在学习文化课的时候,总觉得那些加减乘除之类的事情,没有意义。可是,到了这一步,大家经过了诉苦,都觉得自己活得很窝囊很委屈。所以,大家为了算明白自己过去的日子到底有多窝囊,多委屈,学习起来的劲头是很足的。”
“算账工作,不用太复杂的算术。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就够了。给地主老财干一年的活,能收多少粮食,自己种了一年的田,实际上手里落下多少粮食;在矿上给主家挖一年的矿,一个人能挖出多少来。矿石卖到外面多少钱一斤,自己的吃穿住用,矿主到底给了大家多少。这些问题都不是很难的问题。掌握了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之后,大家都能算的明白。”
“到了这一步,大家就认识到了一个问题。地主老财和当官的,对大家可不仅仅的打骂克扣这么简单的坏了。通过算账,大家都认识到,自己明明干了那么多的活,生产出那么多的东西,地主老财和当官的,却把大家生产出来的东西都抢走了,故意的让大家过苦日子,过生不如死的坏日子。”
张宝树说道这里的时候,可能是想起了自己过去在卫所里的悲惨生活,情绪上变得很激动,他带着些颤音说道:“到了这个时候,教导员才开始展开第三阶段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开始在新兵中开展‘今昔对比,忆苦思甜’的工作。”
“我觉得,部队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到了这一步,就已经开始有了师尊说的树立阶级意识的意思了。教导员到了这里,会把我们复兴会的立场说出来,那就是,根据大家现在的好日子告诉大家,我们复兴会、复兴军要干的事情,就是为天底下,所有受苦受难的穷兄弟、穷姐妹服务,为人民服务,和人民站在一起,给人民争利益,谋幸福。”
“到了这里,不用我们进行什么专门的宣传,看几场《白毛女》,再看几出宣传咱们复兴会给基地村分地的《枝江风云》的戏。大家就都认识到,地主老财和当官的就是想要穷兄弟穷姐妹去死,就是想要害大家。所以,只有大家团结起来,学道理(政治课程),学知识(文化课程),学武艺(军事训练),才能一起对付地主老财,给天底下更多的穷兄弟穷姐妹做主。”
讲到这里,张宝树开始真的激动了起来,他说道:“在我们部队里,师尊写的《复兴革命的敌人都是纸老虎》是大家最喜欢的文章。现在,所有的战士和干部,基本上都能把师尊的这篇文章背下来。大家都等着盼着要打出去,杀光所有的地主老财和当官儿的呢。”
王书辉还是第一次听到复兴军的干部,这么清楚明白的,把整个部队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从头到尾的叙述清楚呢。说实话,他过去对于复兴军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采取的仍旧是道德教育为主的模式。
他制定复兴军政治工作的流程的时候,重点其实是在,让大家通过诉苦,知道为什么自己过苦日子。然后再通过算账,让大家知道,是谁,他们又是怎么样,让大家过上这样的苦日子的。最终,通过这个过程,让大家知道地主老财和当官的有多坏。
王书辉实际上也是没想到,他随意搞出来的,宣扬老百姓苦难日子的《白毛女》和宣传复兴会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的《枝江风云》,在对土改工作的演绎上,让战士们觉醒了阶级意识。
现在王书辉想来,他自己也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可不是么,只在部队内部上演的《白毛女》和《枝江风云》,揭示的不就是一个土地所有制的矛盾么。地主掌握生产资料,剥削和奴役农民。这就是赤罗罗的阶级矛盾的演绎啊。
不提王书辉的反思。孟离和陈封一下子也明白了过来。
党政系统其实没少做过这方面的工作。但是,因为事务性的工作实在太多。生产上的问题,技术上的困难,时时刻刻的困扰着两个部门。所以,大家都把精力集中在怎么解决问题方面了。倒是这些他们也接受过的政治教育,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在大量繁杂的事务性工作中被淡化了。
想通了这个问题,陈封立即就对王书辉说道:“师尊,是不是现在也要开始在各部门开始进行阶级教育呢。”
看到王书辉不置可否,孟离说道:“师尊,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采用部队方面的做法啊。既然大家都是通过个人的利益去判断事物,那么我们也可以领着大家算账啊。”
王书辉没有说话,陈封却接口问道:“这个账要怎么算才好呢。”
孟离答道:“这事情也简单。过程也不会很复杂。前面诉苦的部分,我们和部队方面是一样的。工人和干部和部队里的同志都是一样的出身,在诉苦方面应该是相同的。我说的是算账部分,我们不仅要对大家算他们过去受地主老财和当官的压迫的账,还要和大家算工业系统内部的账。”
王书辉这个时候有兴趣了,他示意孟离继续说下去。孟离说道:“具体的说,算现在的账,就是要告诉大家,现在过得好日子是怎么来的。要让大家明白一个道理,工厂里生产出来的每一个产品,都是涉及着大家的实际利益的。大家能够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和工厂里生产多少产品,卖出多少产品都息息相关。”
说到这里孟离已经完全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他继续说道:“只要把大家的利益和工厂的生产联系起来。那么,陈朝伟和蔡奇的问题,就不是违反纪律那么简单了。他们拿工厂的产品和福利去满足自己的利益的行为,就变成了一个,是对大家所有人的利益都进行了损害的事情。”
这时候,孟离的语气变得斩钉截铁了。他说道:“什么人才会对大家所有人的利益进行损害呢。只有我们复兴会和我们复兴会代表的天底下所有穷苦百姓的敌人,才会故意的损害大家的利益,剥削和压迫大家。那么,陈朝伟和蔡奇,就变成了我们复兴会和天底下所有的穷苦兄弟共同的敌人,和那些地主老财和当官的是一伙儿的了!”
“这样一来,我们处理陈朝伟和蔡奇,就不是单纯的因为他们违犯了复兴会的纪律,而是因为他们成了和地主老财当官的一样的人,他们是我们的敌人。”
孟离的话讲的相当的有条理,不仅王书辉听的明白,陈封和张宝树也完全听明白了。
不过两个人的想法有所不同。张宝树只是觉得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和部队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基本是相同的。
陈封则对孟离产生了些不好的想法。他一直觉得陈朝伟和蔡奇的问题,是复兴会自己的事情。他在潜意识中有种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他对孟离这种把同志打成敌人的做法,心里是有些不满和反对的。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王书辉开口了。
“好,很好。不愧是我们复兴会常委会的主任。看来这个人选我真得没选错。就是要这样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工作。”
王书辉高兴地站起来,走了两步之后,对三个人说道:“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怎么做是我们的朋友?怎么做是我们的敌人?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现在到了要搞清楚的时候了!”
第150章 从阶级意识到革命意识2
阶级意识好不好树立?
说起来挺有意思的,对于阶级意识树立这个问题,现代社会和明朝末年,刚刚好是两个相反的情况。
在现代社会,剥削阶级的阶级意识,更加强烈和明确。而被剥削阶级的阶级意识,非常的涣散。但在明朝末年这个情况刚好反过来。被剥削阶级的阶级意识,更加强烈和明确。而剥削阶级的阶级意识,反倒非常的涣散。
举两个例子。第一个例子是王书辉在21世纪看到过的,关于广东地区的政协会议的内容。在广东地区能够当上政协委员的,大部分都是广东当地的大企业家,大商人。他们在政协会议上发言,直白明确的要求政府要为他们做三个方面的工作:
第一,要政府帮助他们对付工人,政府要保证控制好工人,不让工人闹事儿。
第二,要政府给他们提供给多的政策和经济优惠,让银行给他们贷更多的款。工商税务部门要给他们免除更多的税费。
第三,要政府降低工人的工资,至少也不要要求他们那么及时的给工人们发工资,以此降低他们的生产成本。
第二个例子,则是一条社会新闻。说的还是广东地区的事情。具体就是几个经商的家长,组织了一个活动。他们定期的组织和率领自己的孩子们,参观广东地区顶级商人的豪宅。在这些豪宅里,他们和他们的孩子,就和那些顶级商人和他们的孩子进行交流和结交。
这两个例子,讲的都是现代社会的剥削阶级们,是怎么对外和对内明确的表达本阶级的意识的例子。与之相反,现代社会的被剥削阶级,无论是城市工人还是农民工们,面对剥削阶级的压迫时,采取的办法只有一个。主要就是跑到高楼顶上往下跳,以自己的生命进行示威。
和现代社会不同,在古代农业社会里,无论是剥削阶级还是被剥削阶级,都不像资本主义社会里那样,是一种泾渭分明的情况。但是,相对而言,剥削阶级的成分和结构更加复杂。
虽然从对生产资料土地的占有上,在理论上可以把他们统称为封建地主阶级。因为古代农业社会的生产关系,就是封建土地所有制的。但是,封建地主阶级内部的关系也非常的复杂。
官僚地主,勋贵地主,军官地主和工商地主等等不同身份的地主们,他们之间或者有着严重的矛盾,或者有些地主身兼几种地主的身份。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作为封建社会的剥削阶级,他们自身的阶级意识是比较混淆,不是很明确的。
就以枝江县为例吧。枝江县令唐文光自己就是地主阶级出身。但是,他作为政府官员,与枝江地区的地主大户之间的矛盾是很大的。因为这里面不仅仅涉及一个话语权的问题,更是涉及到一个利益问题。
朝廷要征税,税收从哪里来呢。正常情况下是从地主那里来的。但是地主们不愿意损害自己的利益去交税。
这种情况下,地方官就必须依靠地主们去压迫普通农民,从他们身上搜刮税收。而地主不仅把自己头上的税收转嫁到农民头上,还可以利用收税的权力,进一步的压榨农民。
这样看来,地主和官僚之间,虽然都是封建地主阶级。但是,他们本身也有矛盾。从宏观上讲,由封建官僚地主组成的明政府和普通地主之间的矛盾还不小呢。
而在封建社会里,作为被剥削阶级的普通农民,贫雇农,自耕农和农奴等,他们的阶级意识相对的倒是比较容易明确。
首先,他们的敌人是相同的。不是普通地主,就是经商的工商业地主。或者是官僚地主,要不就是地主化的军官。或者是勋贵地主,要不就是代表皇帝的太监。总而言之,有田有钱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
第二,他们被剥削的形式是相同的。高额的地租,驴打滚的高利贷,被转嫁的高额农税,各级政府加征加收的各种税费。他们虽然面对的地主不同,但是,这些地主们毫不例外的采取相同的剥削方式对他们进行剥削。
第三,他们的生存状况相同。在一个封建王朝的前一百年里,因为统治者会主动的吸取前朝灭亡的经验。所以,在一个封建王朝前期,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是比较好的。以明王朝为例,朱元璋当皇帝的时代里,老百姓的日子明显比其他时候好过一些。
不过,明王朝发展到了末期的时候,自然灾害和外族入侵导致的经济损失,都被地主转嫁给了底层人民。所以,老百姓动不动就成为流民,动不动就成为灾民,或者直接揭竿而起,就成了绝大多数封建王朝被剥削阶级的一种常态。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看,农业社会的统治阶级即封建地主阶级,不仅从数量上是比较单薄的,就是从阶级意识的角度讲,也是比较薄弱的。
王书辉和复兴会只要能够推动和促进被剥削阶级,也就是普通农民、贫雇农和农奴们的阶级意识形成,向他们明确阶级斗争的必然和必须的话。获得他们的支持,领导他们推翻旧社会,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过程。
当然,这也仅仅是从理论上说。实际工作的落实是困难多多的。
比如说,对于复兴会组织本身来说,很多复兴会成员,就缺乏阶级意识。
王书辉这次发起的阶级意识树立的工作,就是从复兴会内部开始开展的。
在与孟离、陈封和张宝树进行了细致的讨论之后,复兴会内部,从党政军三个方面,开始对各级复兴会干部进行了吹风工作。他们三个开始在各自系统的内部,对各级干部进行了初级的明确的阶级教育。
阶级意识这个东西,必须要有具体的事情来促进,才会产生良好的效果。
王书辉对于这个问题,祭出了穿越者的大杀器,放电影。
王书辉选择的电影一部是《白毛女》,一部是《半夜鸡叫》。这两部影片,《白毛女》是在现代社会的专业人员进行了剪辑的。而《半夜鸡叫》则是王书辉在现代社会,花了些钱,聘请了一个由电影学院在校生组成的拍摄队伍,按照明朝的背景和服饰重新拍摄的。
目前,只能放这两部影片的原因就是,王书辉在现代社会,托人搞了一个电影制作小组。用来专门拍摄以明朝为背景的,反应阶级矛盾的影片。
当然了,因为这些电影的演职人员,大部分都是在校生和一些电影制片厂的不得意的演员。导演也都是正在读书的二把刀。所以,从质量上讲,是比较粗制滥造的。可是,对于明朝末年的复兴会成员和普通人来说,那可是相当的真实的。
虽然复兴会的成员们,已经见识过不少神奇的东西了。可是在看到王师尊说的那个新皮影戏的时候,大家还是相当的惊讶的。不少人都以为电影是个什么有仙法的,超自然的东西。
还好,因为复兴会前一阶段已经试制了一批老式照相机(19世纪水平)。所以,大家对于电影还是能够理解的。
电影版的《白毛女》比话剧版的《白毛女》渲染力要大的多。
复兴军宣传部的那些年轻干部,本身对于演戏就非常的抵触。即使后来理解了自己工作的意义,可是,他们的文化水平和认识水平放在那里呢。整部话剧在王书辉看来,还没有现代社会的中学生小品水平高。
陈强老先生,被称为表演艺术家,这真的没有任何的水分。地主阶级有多可恨,多邪恶,真的让他表现的淋漓尽致。
电影放到一半,王书辉发现坐在他旁边的陈封越来越激动。这时候他才想起来,陈封之所以成为流民,原因就是因为他妹妹被一个退休官员家买走后杀害。他是给妹妹报仇,杀光了那家人全家之后,才跑出来成为流民的。
和看话剧版的《白毛女》完全不同,电影版的《白毛女》给大家的是一种,身临其境的贴近感和真实感。电影刚开始放映时,大家还因为电影这件新鲜事物,而感到兴奋不已,和左右的人小声的讨论。可是,随着电影情节的展开,农民生活的艰苦和地主老财的邪恶表现的越来越明显的时候,此起彼伏的喝骂声,就开始在放映厅里回荡起来。
因为剪去了白毛女翻身得解放的部分。电影结束之后,绝大部分的复兴会会员,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蔫脑的样子。
这个时候,王书辉登上讲台,发表了一篇名字叫做《论阶级》的演讲。
在演讲中,王书辉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角度出发,谈论了从奴隶社会开始,人类就开始进入阶级社会的事实。他在演讲中,介绍了大量的历史材料,向大家讲述了在两千年的封建时代里,无数的穷苦百姓,因为阶级剥削的残酷,发动了哪些可歌可泣的起义。
然后,王书辉清楚的告诉大家,什么是阶级,目前的社会里有哪些阶级,阶级矛盾是怎么一回事。从阶级矛盾的角度出发,王书辉向大家解释了,黄世仁剥削和压迫杨白劳,不是一个单独的事例,而是在阶级社会中,无法避免的一个现实。
最后,王书辉告诉大家,想要躲避无数像黄世仁这样的地主老财,是不现实的事情。作为被剥削阶级,只有团结在复兴会,这个站在被剥削被压迫阶级的立场上,为被剥削被压迫的人民谋利益、谋幸福的团体周围,团结一切被剥削的人民,一起对抗剥削阶级的地主老财,才能实现人民群众的大翻身。
不得不说,王书辉说的这些东西,对于现代人来说,完全是老掉牙的没意思的东西。但是,在阶级矛盾无比尖锐的古代社会里,王书辉这种明确的阶级分析,给复兴会的会员们带来了一个思想上的冲击。
不是王书辉向大家灌输阶级意识,而是阶级意识本来就存在于被剥削阶级的脑海之中了。封建社会的剥削阶级,那些地主老财们,才是真正的糊涂蛋。
他们的木头脑袋,被儒家思想的封建等级意识牢牢的控制。他们真的就以为,每个人都应该各安其位,老百姓就活该被剥削和压迫,而他们这些读书人就天生的就应该享受统治阶级的地位。
他们怎么就忘了,被压迫被剥削的中国人,从来都没有相信过那套各安其位的胡说八道。他们怎么听不见,一千八百年前的大泽乡,回荡着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呼喊声。
第151章 红旗漫卷 出枝1
“老师,后面炮兵连出了些岔子,大炮陷在坑里拉不出来了。”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身高比他身后的背步枪高不了多少的年轻士兵,骑着马飞奔而来,向王书辉汇报了一个新情况。
王书辉没有办法,只好从身边的警卫员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朝队伍后面跑去。
复兴会前不久进行的阶级教育运动,是非常有成效的。在复兴会内部完成了阶级教育之后,复兴会的干部们,组织了工业部门、农业部门、军事部门的所有复兴会的员工们,分批次的观看了两部电影。在此之后,所有的人,都认真学习王书辉的那篇《论阶级》的讲话。
阶级的意识,逐渐的在大家的头脑中鲜明了起来。
到了最后,陈朝伟和蔡奇被拉出来批斗并最终被吊死的时候。普通的工人和战士们,认识到了复兴会确实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而复兴会的各级干部们,也开始明确了复兴会纪律的意义。毕竟,死并不可怕,可像陈朝伟和蔡奇这样,被指认为人民的敌人,最后被千夫所指之后而死,那就太可怕了。
王书辉借着这次的事情,推动了一个他一直以来,都想要在复兴会建立的制度,那就是工人委员会,士兵委员会和人民代表会的制度。这三项意义重大的制度,被王书辉借着这股东风,建立了起来。
在复兴会的工厂里,工人参加管理(工人委员会),干部参加劳动的制度得以全面的贯彻。在复兴军里,一直不见起色的部队民主工作,因为士兵委员会的建立被全面铺开。
普通工人和普通战士,因为工人委员会和士兵委员会的建立,主动的参与到工厂和军队的管理中。干部们的工作,被全面的监督起来。特别是财务工作,工人工资和福利的发放,士兵工资和福利的发放,都被工人和士兵自己选举出来的工人代表和士兵代表承担了起来。
整个复兴会内部,空前的团结了起来。
当然了,复兴会的一些干部,对此产生了相当大的意见。不过,一方面,他们本身的出身,就和普通的工人和士兵差不多,绝大多数人能够理解大家的想法,支持王书辉的政策。另一方面,王书辉现在已经不是很缺乏相应的干部了。不想接受这个现实的人,王书辉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些人清出复兴会的队伍。
所以,除了几个出身比较好,原本家里有些田地的干部,像钱大宝的工厂里的那个会计那样的家伙,因为赚足了钱,不想受气,直接走掉了之外。大部分的干部,都接受了王书辉这次推行的这个新政策。
说实话,阶级意识被树立起来之后,大家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对于权力的看法,变得鲜明了起来。工人和士兵们觉醒了自己的阶级意识之后,对于自己的管理者和领导者,变得有了更多的想法。他们开始意识到,什么东西都不会平白的从天上掉下来,不进行斗争,什么也不会有。
其实,王书辉深刻的知道,他一直想要在复兴会内部推动的平等意识的难处在哪里。你不让所有的人都掌握权力,不让大家认识到自己掌握了权力,平等就是一句空话。
就以复兴军为例吧。王书辉早就察觉到,很多基层军官,很喜欢让士兵们给自己提供私人的服务。虽然目前都是些小事情,比如让士兵给自己洗脚啊,让士兵给自己洗衣服啊之类的。但是,王书辉对于这种苗头是很警惕的。
士兵委员会被建立起来之后,王书辉明确的告诉士兵,士兵委员会的成员,全都是士兵自己选出来的,任何干部都不准干涉。士兵委员的工作,就是要监督干部们,有没有欺负大家,克扣大家,委屈大家的事情的。而且王书辉为了表达自己对士兵委员会的支持,他还以总政委的身份,担任了复兴会士兵委员会大会主席。
正是因为王书辉的这个举动和士兵委员会制度的建立。整个复兴军的风气为之一变。其实,士兵们对于干部们的要求真的不高。不随便的欺负人,不随便的克扣大家的工资,只要满足了大家这两个条件,士兵根本就不会借着由头和干部们作对。
实际上,部队的训练,还是相当的辛苦的。但是,体罚和关禁闭这样的极端的惩罚,士兵们也都觉得没什么不应该的。应该说,人民的觉悟还是比较高的。
好在目前复兴会的总规模还不算太大。复兴军目前只有十二个营六千多人。
复兴会下属的农场只有七处。养殖场多些,也只有十一处。下辖的农业工人和养殖工人有四千多人。
复兴会目前的工厂也实在不多。
钢铁厂两家,其中一家还是王书辉领导老厂工人和技术人员,复制出来的一家小型的实验性的铁厂。在王书辉看来,新工厂就是几个放大了版本的土高炉。不过因为原材料能够达标,练出来的铁锭还算合格。连同老厂,两家钢铁厂的人数是最多的。达到了五千多人。
这倒不是说复兴会的钢铁厂规模有多大,完全就是因为技术原因,很多生产环节完全是依靠的人力堆砌。
其次是复兴会的机械加工厂,总人数达道了四千人。不过这主要是因为兵工厂和蒸汽机厂,都设在机械加工厂内部。
第三大厂则是复兴会的造船厂,总人数三千人。目前造船厂也开始有了新的进展,倒不是他们已经造出大铁船来了。目前他们还只是能够生产小火轮船。不过这些小火轮船和木质的蒸汽风帆两用船,已经能够做到全部本土化了。
第四大厂,则是两座纺织厂,共有工人两千多人,大部分是女性。
再次就是罐头厂,用的人也很多,有一千多人。
之后像采矿厂,炼焦厂,水泥厂,砖瓦厂,卷烟厂,印刷厂,造纸厂,火柴厂等等,规模都不算太大。采矿场和炼焦厂主要是因为枝江商盟填补了很大的空白。而其他的工厂,则是因为本身的规模就不算太大。
虽然整个复兴会直辖的人口也没超过四万,还没一所省级综合性大学的人多呢。可是,这个人口规模在明朝,也差不多是个下级县了。
所以,这次王书辉挨单位挨单位的去检查新制度在各单位的建立工作,也用了他将近三个月的时间。等到他最终完成了全面检查之后,一个突然的消息,打破了他想要休息一段时间的打算。因为湖广地区的长江中断地区,爆发了大旱灾。
实际上,因为小冰河气候的影响,从万历时期开始,湖广地区就开始经常性的出现各种规模的自然灾害。其中,湖广地区主要是两种灾害,一种是全国范围内都不罕见的旱灾,一种对于气候相对温暖的湖广地区非常致命的寒灾。
在史料上有明确记载,万历年间湖广地区的自然灾害就有,“三年八月,湖广德安、黄州、岳州、荆州、武昌、汉阳六府‘旱乾不雨,禾稼枯槁,秋成无望’”;“十二年冬十月湖广湘乡县‘久旱不雨,苗稼灾伤’”;“十八年,‘雨旸愆期,收成寡薄’,至十九年‘恒旸肆虐,禾苗尽槁’,‘菽麦无收,穷困极矣’。”
这些都是王书辉从现代搜集到的,万历年间的大型的自然灾害。
不过,按照王书辉搜集到的湖广地区的自然灾害情况上来看,整个湖广地区,在天启年间并没有什么大规模的自然灾害。
后来王书辉才想明白。可不是么,能上史书的,肯定都是像万历年间的那种,动不动就涉及七八个州府,连续两三年的大型灾害。像他突然遇上的这种,涉及几个县城,但是还没出荆州府一个府地界的灾害,肯定是不会上史书的。
复兴会对于周边几个县的大旱灾还真的是有点反应迟钝。原因不是别的,就是复兴会在各个村,已经连续进行了三年的农田水利建设在发挥作用。
过去,这些地方种植的主要作物只有水稻一种。这些水稻还都是本地的水稻。产量低不说,既不抗旱也不抗寒。动不动就会出现减产绝收的情况。
现在,这些基地村则完全不同了。
首先,他们种植的是王书辉从现代带过来的优质良种。而且还都是王书辉根据小冰河气候专门选择的抗旱抗旱产量高的品种。水稻还不是主要的。除了个别一些冥顽不灵的老顽固坚持种植水稻之外,大部分基地村都已经开始玉米,地瓜和土豆轮种了。这些作物的产量那是很惊人的。
其次,复兴会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在各个基地村组织大家进行农田水利建设了。去年的时候,因为复兴会对锅驼机的仿制成功。每个基地村都至少建立了一个蒸汽磨坊,和一个蒸汽提水站。用水泥修整的水渠,配上烧什么都可以的蒸汽提水机。就是真的发生了旱灾,各个基地村可能也没有感觉。
就这样,一直拖到了1622年的八月份,因为周边几县的流民开始出现在荆州府地区,驻扎在荆州地区的原张家土地上的农场干部,才把这个情况报了上来。复兴会情报部门又用了几天时间进行了调查,才发现出现了旱灾的情况。
王书辉原本还想坐在枝江县吸引流民就可以了。但是,一个特别的情况让王书辉采取了更加激进的策略。
可能是时空门吸纳了足够的金属,积累了足够的能量的缘故吧。原本好像一个固定物的时空门,在王书辉脑子里想着的“这玩意要是能变成随身门就好了”的念头下,突然变成了一个手镯大小,死死的扣在王书辉的手腕上。
时空门,终于和王书辉结合在一起了。一个人形哆啦a梦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