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章 登徒浪子
院落内，几间连在一起的平房，中间，拥有一个公共的水龙头。
看起来，比李峰他们住的四合院是要新一些，更符合建国前后修建的样子。
水龙头下边，两个小大姐正撸起袖子，露着白生生的胳膊，用力的搓着衣服，李峰也没好意思多看，他是来找人的，可是没准备来找麻烦。
“找人？”
刚才还有说有笑，把于秋兰说的面红耳赤，车速开到飞起的小胡大姐，没想到前面还在聊关于那方面事儿，后脚还真有送上来的人。
仔细瞅了瞅门口这位小年轻的模样，长相倒是挺周正，穿着也是比较体面的干部装，就是不知道为何，感觉年轻人举手投足之间，有点老成的感觉。
“算了，配秋兰倒是差不多~！”
杵了杵一旁于秋兰的细腰，胡大姐的眼睛一眯，揶揄又带着老司机一般的笑容冲秋兰示意了一下，那眼神，暧昧的不了的。
十分猝不及防，于秋兰都没想到，都这时候，她胡大姐还在跟自己自己在开玩笑，嗔怪的把手从脸盆中抽了出来，拍打了一下大姐的胳膊。
站在门口的李峰，哪里知道，这破路，里面的小大姐都拿他飚上车了，打了招呼后，就等着里面的人同意，他才准备进去，不然，两个女人喊一声，他清白可就没了。
“秋兰，看着不错，原来你是喜欢这种油头粉面的呐，还不老实，原来早就有了~对象！”
“胡大姐，人家来找人的，你，你开什么玩笑~！”
双手从脸盆中抽出，于秋兰把双手随意的在裤腿擦了擦，撸起来的袖子给捋了下去，可能是面对男同志，特别是年龄大不了几岁的，还保持着少女一般的羞涩。
“找谁呐，找我们秋兰么，人不就在这么，直接进来吧，不用装着不认识，小伙子，大姐我可是过来人~！”
眼看一旁的秋兰含羞带俏的样子，胡大姐更是印证了心中的判断，下巴微微一扬，直率的直接“点了出来”，这番摇头晃脑，故作了解的样子，还真的有点唬人的样子。
“哎呀，胡大姐，你，你，你别乱说~！”
听着胡大姐毫不避讳，当众把车速提了起来，于秋兰瞬间血压飙升，从脖子到脸蛋，跟蒸熟的螃蟹似的，红的都快冒烟了。
“我，找她？”
李峰哪能知道对面两个女的，之前在聊什么老小闺蜜之间私密的话题，听着那位年龄大点的吭了气，狐疑的把脑袋转了过去，仔细的看了看于秋兰。
他都没说找什么人，这不摆明是误会了。
“休都马得~！”
李峰端详了片刻，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把年龄稍小的那位小姑娘，都给看的手足无措，还以为遇见了耍流氓的呢~！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咋跟那位大姨长这么像~！”
唯独只有心里头明白的李峰，才知道自己不是在耍流氓，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院里的那个姑娘，实在是跟那位大姨太像，了。
就像是她年轻时的，翻版……
“诶，诶~，小同志，再看，眼珠子可是得镶进去了~！”
胡大姐的带着浓浓调侃味道的提醒，一下把李峰一直观察的目光，给直接斩断了。
他此时也有些尴尬，那位还在媳妇的小大姐，性子还真是有些泼辣，搓了搓鼻梁，李峰没好意思继续看下去了。
于秋兰也是，被李峰盯着看了半天，也有些羞恼。
哪有这样的，盯着女孩子家看了半天，本来还以为真的是找人的，现在想来，也是个借口，一个登徒子罢了，搞不好真让胡大姐说中了，就是来找自己的。
“这里没你要找的人，你还是打哪来，回哪去吧~！”
小女孩羞恼时，也是别有一番滋味，一番呛人的话，让门口站着的李峰，真的是哭笑不得，他还没说找谁呢，主要是，谁让你长的这么像的。
整个国内，硕大的土地，数以亿人，也只有他，见过那位远在高卢的大姨，真要是说长的相，也没人能够证明，李峰知道此时解释也没人信，不解释那就等于默认了。
他一个堂堂轧钢厂副厂长，能不辞辛苦，跑到这里来耍流氓么，他难得休息的假期，含金量可一点都不少，犯的着么，真要说找对象，厂里那些女职工们，包括大姨们，哪个不撸起袖子张罗起来。
“别，别，主要是你跟我认识的一位朋友很相像，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重新打起精神，换上了那副照相时才有的笑容，标准的像是嘴里含着一双筷子，眼看闹了误会，这小大姐还这么像。
李峰感觉，好像，找对了地方。
“哎呦喂，酸不酸呐，这位小同志，我不得不批评你，这个借口，我老公都不会用的，老掉牙了都~！”
依旧是那位性子直率（泼辣），搓着衣服，还不忘继续把李峰的自己找的台阶给抽掉，压根不担心，他被摔死。
刚才还能跟秋兰开开玩笑，但李峰“放肆”的眼神，却让这位大姐有些瞧不起了，哪有这样明目张胆的，今天敢这么看明天就敢上手摸，后天……
“嘶~！”
感觉就是敌方水晶前的防护塔来了一通暴击，李副厂长难得，也闹了个大红脸，有些苦笑的拍了拍额头。
“我跟你说，我们秋兰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你这位小同志虽然马相不错，但没想到是这样一个人，一点都不老实，秋兰，你回屋，让大姐来对付他~！”
双手甩了甩水珠，在后臀上随意的擦了擦，双手就往腰间一掐，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小大姐此时战意飙升，找借口接近于秋兰是吧，真当她年龄小，好骗，是吧。
“我真的是来打听一个人，建国前住在这附近，很多人称呼他为祺（七）贝勒~！”
李峰怕了，这阵仗一摆出，李峰就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可是农村吵架时标准的架势，很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好男能跟女斗么？
唯独**和小人难养也……
“好啦，胡大姐，搞不好人家真的是来找人的~！”
李峰退后一步，表明了态度，而且也把要打听的人名说了出来，说话的样子确实不像是找的借口，直到此时，于秋兰才算稍微相信了一点。
“那都什么借口，什么七贝勒八王爷的，这里又不是皇宫大院，哪里来的这些人，还能住在这里？”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爱去哪找去哪找~！”
奈何像一匹烈马的胡大姐却选择不愿意相信，一把给于秋兰拉到身后，一双充满防范的眼神，就这么看着李峰。
冒犯，实在很冒犯，李峰都给整无语了。
“诶，你好，是轧钢厂李副厂长吧？”
第八百八十一章 警告 警告
身后悄无声息的来人，还从后面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毫无察觉的李峰猛然回头。
结果，看到了江德福那张铁憨憨的脸，此时胳膊正收了回去，脸上有着含蓄的笑容，看来对溜须拍马这一套，还有些羞耻感。
“刚才不太确定，但看上去确实是那位副厂长，我这见了面，不打个招呼，也不好~！”
李峰仔细端详了一下面前这位，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壮汉，左看看，右看看，托着腮帮子又歪着脑袋看了看，除了感觉他有点像哪个明星，压根想不起来，在哪里跟他见过。
“是，我是李峰，你这是？”
自己找人还没找到，结果被别人给找到了，这货不是刚才在马路对面对着自己打了招呼的人么，怎么还追上来了。
刚才招呼不是已经打过了么？
“我是海军派遣到轧钢厂的军代表，我叫江德福，中午那会儿去的厂里报到，因为……，没想到在这里能碰面，我这才从厂里出来，准备买几本书看看！”
江德福指了指李峰，意思自然不言而喻，因为你不在，所以他这边具体怎么办厂里还没有安排好。
这事儿，他还真不知晓，不然早就做好接待的安排的工作了，可能是今天才通知到厂里吧？
部队派人来了，是几个意思，自己派黄妈盯着冉奇林，结果部队这边也派人来盯着厂里。
这也太急了吧？
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心里虽然这么想的，但李峰主动伸出了右手，拍了拍江德福壮硕的肩膀。
“不巧，可能正赶上我休息，没接到通知，来的应该比较急吧，我代表厂里给你道歉，明儿肯定给你做好安排~！”
海军既然派人来，那就肯定是为了潜艇，好家伙，自己属于陆军二线部队，他这属于海军三线后勤，得了，再来个空军，厂里全齐活了。
“来的是比较匆忙，厂办的刘副主任让我明天去厂里的，前边刚看到你办公室门外的照片，刚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两个人初次见面，就在别人家的院子外头，两个大男人的一番交谈，也吸引了院内的两个女人。
于秋兰没有戒备心想上前，问问李峰那个七（祺）贝勒的详细情况，结果被胡大姐给拦了下来。
“外头两个男人呢，你凑上去干什么~！”
看着秋兰懵懂无知的样子，胡大姐一把给她拽住，示意她站在自己身后，往门口凑了凑。
结果两个人的交谈，还真被她给听见了，顿时嗤笑了一声，翻了一记白眼，更感觉院子外面的两个人，他不是好人。
“你俩，别在那演戏了，还副厂长了呐，这大白天的，要么赶紧走，再不走我可喊人了~！”
于秋兰想要说什么，结果，再次被胡大姐示意了一下，只得闭嘴，人心险恶，胡大姐作为过来人，可见过太多臭男人怎么蒙骗小姑娘的，年纪轻轻的，在她面前还副厂长上了。
“这是？”
看着院内年龄大点的女人，跟老母鸡护鸡仔似的护着身后的年轻女人，江德福看了看，面色有些诧异的向李峰问道。
“我来打听个人，这位大姐，可能把我当坏人了吧？”
李峰苦笑了一声，怎么就那么烦人呢，本来都准备转身离开了，没想到，窜出来一个驻场的军代表，这下，不解释还不成了。
“戚，油头粉面的，装什么副厂长，还有你，五大三粗的，还说自己是军人，你穿军装了么，瞧瞧你那傻了吧唧的德性，两个人在我面前演什么戏呢？”
“再不走，我可真喊人了，两个坏坯子，拍婆子也不看看地方，这里是你能来的……~！”
胡大姐还没说完，李峰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种农村上来的悍妇，你跟好好讲道理，没用，随手掏出了自己的证件，朝她身后的那位抛了过去。
“这是我的证件，麻烦你先看看，再决定要不要喊人~！”
如果不是她身后的那位小姑娘，跟大姨长的非常像，李峰真的拉起江德福就走的心都有了。
“啪嗒~！”
干部工作证，红色的小本本掉在了地面，虽然胡大姐不允许她插话，但看李峰的样子，确实也不是坏人，于秋兰捡起地上的证件，就看了起来。
胡大姐虽然还有些狐疑，但人家真扔出了证件，手指头指了指江德福，凶巴巴的说道。
“你的呢？”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是我们厂副厂长，我跟他碰面打个招呼而已~！”
江德福左右看了看，没想到还把自己给牵扯进去了，他相信李峰在找人，刚才在马路上，明显就是在找人打听，面前这位妇女，有些不讲道理了。
“你刚还不是说自己是海军，怎么又成了他们厂的了？”
“胡大姐，别吵了，他真的是副厂长，东直门那个红星轧钢厂？”
钢印，红印俱在，还能是假的不成，到了他这个级别，已经不是厂里盖的章了，而是人事局这边，稍微懂点的也知道，这玩意做不得假。
“呦，不会是假的吧？”
听于秋兰这么说，没多少文化的胡大姐，拿起李峰的证件，翻来覆去看了看，大字不识几个，她能看出个啥门道，那才有鬼了。
“不会的，他真的是轧钢厂的副厂长~！”
接过胡大姐手中的证件，小姑娘双手递还给了李峰，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这次，胡大姐没有拦着了。
“你们厂运输科，是不是有个姓贾的，开大车的，他爸，好像是修车的？”
忽然想到了什么，红星轧钢厂，那个小何，她男人，不就是红星轧钢厂的么，胡大姐试探性的询问道。
“贾海杰，他爸贾山河，他爱人何雨水，我一个副厂长，你问我这些，要不是我从运输科出来的，我能知道个锤子~！”
拿回了自己的证件，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好家伙，刚才柔柔弱弱，碰到悍妇，有理说不清的李副厂长，这下，总算立起来了。
“对，对，对，没错，那就没错了，还真是轧钢厂的，你也不早说~！”
李峰把人名都得对了上来，这在胡大姐眼里，那就比证件还要可靠了，双手一拍，赶忙换了一个态度。
“我还知道更多呢，你们也没问呐，来打听个人，跟防着贼似的~！”
刚才双手掐腰的悍妇，此时弯下了腰，被李峰说的一脸讪笑，刚才有苦说不出的李峰，则双手叉腰，打量起了院内的样子。
“误会，误会了，不好意思，李副厂长，这，这胡大姐心直口快，也是担心我……，您也别怪她~！”
还得是于秋兰，这次，换成了是她保护关心自己的胡大姐，免得把人得罪了。
只是，面前的这位副厂长，真的年轻的很呐~！
“我怪她什么，倒是你，你怎么称呼，家中有兄弟姐妹么？”
“是这样的情况，去年我被国家派出出国考察，碰到了一位大姨，她是早些年战乱的时候，被父母送到国外躲避战乱，长的真的跟你很像，她给我们国家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但她想找到自己以前的家人，所以我才特地跑了这么一趟~！”
在院子转悠了一圈，李峰面朝着于秋兰，还是把心底的疑惑给问了出来，这些事情，上交的材料内都有记录，包括二机部接收那些专业书籍的时候，李峰也都有提到，对组织坦诚的很呐。
此时，也就没有什么顾忌的提了出来，既然自己身份验证过了，也该验证验证这个小姑娘的了。
“我~！”
自己孤儿的身份，一直是于秋兰较为自卑的地方，看了看家里的房门，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她叫于秋兰，小姑娘身世也可怜，哪有什么兄弟姐妹，爸妈在她小的时候都没了，不是于大妈（跟夫姓）收养，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胡大姐说着，说着，忽然跟李峰对视了一眼，随后，同时看向了于秋兰。
“你跟那位大姨确实很像，但年龄差太多了，她至少比你大二十岁，还是个满人~！”
看着缓缓低下了脑袋的于秋兰，李峰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还有这样的难言的身世，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得，人都在国外了，都这么多年，才想起来找，那哪里还能找到~！”
跟着进来的江德福，则是明显有些佩服，李峰出个国，可能别人也就是随口帮忙，他一个副厂长还真跑过来问了，只是不知道，李峰口中，帮了自己的国家，具体是帮了哪些方面。
他此时还不知晓，日后，他也会是那位大姨的收益人之一，当然，这是后话。
“你们不了解，国外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跟高卢握手建交之前，一直是旧灰尘，占据着那里，他们想找到国内的亲人，哪里有机会~！”
这里出过国的，也只有他，外面的形势到底如何，只有他这个亲身经历的人才知晓。
这次握手成功，闵粤那边，不知道多少失散多年的亲人，通过外交渠道，能得到家人还健在的消息，不亚于帮失联儿童找到亲生父母，这是万家生佛呐！
刚刚感叹完。
忽然，李峰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第六感的猛烈预警，让他太阳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第八百八十二章 是人是鬼都在骗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李峰甚至都快忘记了。
自己这副曾经差点没下得了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接受任何摧残了。
危机来临的是如此的猝不及防，他只是来帮忙找人的而已，做的事情压根和危险没有半毛钱关系。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也能碰到，想要噶了自己的，有那么大仇，有那么大怨念么，自己这是什么时候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心里叫苦不迭，但身体却很老实，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闪身到个高体壮的江德福的身侧。
这是下意识的动作，大高个正好在身边，本来他都准备退到门外的。
感觉消失了，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就像刚才有个路过的神经病，手中拎着刀，盯着自己脖子，然后立马病好了，刀子掉了。
自己的第六感有多准，李峰已经深刻领会过了。
只有那种想要自己命，而且有能力下一刻立马实现这个步骤的，心脏才会跟要跳出来似的，拉箱警告。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警告，不是在自自己的后方，而是，自己前方的某一个区域。
从江德福的身侧，缓缓歪了歪身子，李峰神色自然，打量着前方的一排小平房，努力回忆着，刚才的感觉，到底是来自于哪个方向，脸庞虽然还带着笑意，但眼底的深处，却已经布满了谨慎。
被江德福遮挡住后，杀气消失，证明对方持有的不是长枪，没有一穿二的可能，或者对方把握不住一穿二，再或者，刚才有动手的机会，对方，有什么顾虑。
经历过多少次的生死时刻，李峰都攒出经验来了，到底是什么人，天天心心念念，想要要了他的命。
只能说不是好人，谁让他代表的是好人阵营。
“满人，满人汉人，现在哪里还能分辨的出来~！”
胡大姐犹然不知，刚才面前的这位年轻人，刚脱离了生死时刻，还在纠结着，那个李副厂长口中的那个外国大姨，有没有可能是于秋兰的亲属。
“我……！”
此时四个人当中，最六神无主的，反而是于秋兰了。
自己的身世是个谜题，养母把她从小养大，她也把她看做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至于真正的亲生父母，她哪里舍得问，这不是伤了养母的心了么。
辛辛苦苦把自己养大，还惦记着亲生父母，打小懂事的她，可不会选择伤了养母的心，那不成了白眼狼了么。
面对李峰的一个个问题，反而是她现在的心，是最难过的，因为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她自己是满人，还是汉人，她哪里清楚。
而且疮疤被当着陌生人揭开，心情谈不上多美妙。
“我跟你说的那个大姨，可能没什么关系，我姓于，我妈给我拉扯大，我也不想找什么亲戚，至于您说的七贝勒，这里没听过这样的人~！”
此时说出这番话，无疑等于是要赶人了，小姑娘是懂事，但不意味着，在陌生人面前，把自己的一切，都坦白出来，被父母抛弃，这已经够令人难受了。
听出了小于同志话中的意思，李峰扯了扯江德福的衣袖。
“那个江德福同志，招呼既然已经打完了，人既然没找到，你先回去，本来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大高个虽然像个铁憨憨，但李峰也不能把他真当做铁憨憨，都是父母养的，没必要拿他堵枪眼，他是海军派出的军代表。
这刚进厂里报到，结果遭遇不测，自己这个副厂长还在边上，这不是找事么。
有浓烈的杀意，却没干掉自己，剩下的事情，那就好办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既然碰上了，那就搂草打兔子，把隐患解决掉。
他倒想看看，这个京城，是谁的地盘。
“没事，李副厂长，我这边，回去也没其他事，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都了解了，跟你一块跑跑，两个人，询问的范围还能大一点~！”
江德福此时却是像是一个铁憨憨，没有察觉到自家这个副厂长，用出的，已经不是商量的口吻，还是，带着一点，严肃的。
命令。
“秋兰，院里都什么人呐，是你的同事么？”
江德福没有察觉危险，不走，李峰舔了舔嘴角，正想找什么理由离开，没想到，前边院子里的一间房门，已经打开了。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打开了房门，半边身子露出门外，一脸关心似的的看向于秋兰，问出的声音也慈祥无比。
“糟了，这不会被她听见了吧？”
胡大姐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脸色就变的异常尴尬，人家找人找到了于秋兰身世上边，她还跟着掺和到里面，这要是被于黄氏给听见，那得多尴尬。
老太太脾气是古怪了一点，但和周围街坊也没发生过矛盾，要是因为这个吵起来，她可是理亏的。
“妈，不是同事，来找人的~！”
于秋兰左手捂着右手的胳膊肘，强装笑容，讪讪的走了回去，跟老母亲耐心解释道。
虽然养母说过很多次，令于秋兰伤心欲绝的话，但养大就是养大，不然自己，恐怕暴尸荒野了。
“妈，您来这么长时间，听说过没，这附近，有没有住过一家，叫七（祺）贝勒的~？”
为了让跟前的两位抓紧离开，别当着她母亲的面提之前的话题了，小姑娘很聪明，直接问出了李峰他们来时，想找的那个人名字。
看到卖冰棍的老太太第一眼，李峰还有印象么，那是都没有，就像谁还能记起一年前，去哪个商店买烟时，老板长什么样。
他记忆力虽然好，但不意味着什么人都会记在脑海里，随时随地能想起来，街头冰棍摊的老妪，又不是身材火辣槟榔西施，男人么，都这德性。
“这哪有什么七贝勒，都建国多久了，住了这么多年，我可没听说过，你们准是找错地方了~！”
老太太一身平常的居家衣服，，双手拍了一下上衣的口袋，用着笃定的口吻说道。
不是从程蝶衣的口中得到的消息，李峰估计果真就信了。
满族人后面统统改了姓氏，但也不至于确实一点消息都没有吧，这老太太，在这边真住了这么长时间么。
两相对比之下，他更愿意相信程蝶衣，因为，电影中，他确实在戏班待了一辈子，现实也是如此。
“老太太，请问您在这住多久啦？”
“我，你问我住多久干嘛，我跟你说，别想找幌子接近我们家秋兰，跟我进去~！”
这一瞬间，老太太的眼底深处，还是有些慌乱，但瞬间遮掩了过去，面对李峰的追问，刚才慈眉善目的样子没了，拉着自己闺女，就回了屋里。
“于大妈脾气就是这样，你也别介意，估计，跟我们刚才一样，肯定误会了，她建国前就住这边了~！”
一旁的胡大姐，看到这一幕，心底松了一口气，帮老太太给解释了一下。
“哦，建国前，谢谢了，大姐~！”
打量着其他几户人家，眼看都闹出了这般动静，还是没有人出来，李峰带着江德福从院子里退了出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拢。
还没有察觉李峰有些不对劲的江德福，还纳了闷了，看他埋头就走，随口问道。
“要不，再去其他家问问？”
“先不着急这个，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买几个橘子~！”
第八百八十三章 命运的扳机
于黄氏在李峰到来之时，就已经听到了院子里的问候声。
作为一个专业的特务，对于陌生人的来访，她的警觉性那是非常高，手中看完的的那张纸条瞬间塞进了嘴里，囫囵咀嚼了几下，连口水都没有带，生生咽了下去。
知道自己被重新启用，并且接头人是老二，那就够了。
一张贴在电线杆上，用来让孩子半夜睡觉的封建迷信打油诗，是怎么判断出和接头人有关的，最主要的，就是字体下方其中三个黑色的三角形。
很不起眼，贴在电线杆上，一般人看都不会看，哪怕就是注意到的，也只会一笑了之，早些年，街头这些并不少，也是在破迷信后，这些东西才渐渐消停了下来。
然而，正是这样不起眼的东西，对于她这个老太太来说，那是要命的，暴露身份的特务，下场，从来都不会好。
捏了捏喉咙，于黄氏的表情，迅速从一个狠辣的特务，瞬间转变为一个慈祥的邻家老奶奶。
身手敏捷的打开了反锁的房门，再次到了窗户口，与之前的偷听女儿于秋兰的不同，来的一听就知道是陌生男人。
这就得，仔细看看，来人的样貌，以及有没有和其他人员，一同来访。
毕竟，她-会伪装，她的老对手，同样也会伪装，就看，谁能装到最后，才是最大的赢家。
她的眼睛很特别，一旦转变为这种偷窥的模式，整个人的形象气质，被眼角的牵动下，都能止住三岁小孩的啼哭，异常吓人。
“是他？”
于黄氏虽然年龄大了，但思维清晰，眼神明亮，一眼就认出了院门口站着的那位，就是去年任务失败的那位。
至于为什么任务失败，她开始还不清楚，那天传递完消息后，她就若有若无的关心起东直门的红星轧钢厂。
爆炸案的发生，丝毫不影响他经常推着小推车去那边卖卖冰棍，谁会怀疑她这样的街头流动人员。
轧钢厂的职工们哪有这样的防备心，谁要说一个在挣棺材本的老太太要是特务，估计那些工人们牙都能笑掉。
时隔许久，才把许多人口中得到的消息，断断续续的把真相给拼接了起来。
具体也不知道到底牵扯进去了多少自己人，她的上级也没怪她，也没表扬，只通知过让她继续保持静默，继续潜伏，就渺无音讯了。
一直到今天，收到再次被启用的消息，以及，收到消息后不久。
这位，就追上了门。
说不慌张，那是假的，此时的于黄氏，看到李峰的第一眼，眼神立马就收了回来，只要确定是他，多看也没用，反而有可能会暴露自己位置。
任务能失败，就是拜他所赐，正主他既然都登门了，搞不好就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剩下的，也只有鱼死网破。
心脏砰砰直跳，于黄氏看向了自己卧室内，藏着武器的地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先把家伙什给掏出来防身，如果这家伙冲进来，好歹还有反抗的余地。
至于接下来去哪，她暂时恐怕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先逃出去再说。
早年从事情报工作的她，也就在建国前动过一次手，面对的，还是手无寸铁的夫妻，真正的行动能力约等于无，面对李峰这样的年轻人，唯有拿着武器，才有逃出一劫的机会。
剩下的对话，心神慌乱的于黄氏，已经没心思听了，看到这个年轻人上门，她已经仿佛看到了自己悲惨的下场。
如同农村房梁上身手矫捷的大狸花，狗撵兔子一般窜进了自己的屋内，从化妆台的某个位置，通过巧劲取出了一个木制的带着暗门的盒子。
从盒底，抽出了那支经久保养，却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开过枪的家伙什。
毛瑟1934，民间绰号“张嘴蹬”，袖珍型半自动手枪，这可是以往高级军官才能用的家伙，到了她手中，也夺走过两条人命。
要不说还得是汉斯钢铁战车，历经几十年，于黄氏只是偶尔擦一擦，但枪还是锃光瓦亮，不见丝毫锈迹。
塞进衣服内拉动枪栓，没露出丝毫动静，6.35毫米黄橙橙的子弹，就这么进入了枪膛中，十几年后，再次散发出幽幽寒光。
廉颇老矣，尚能夺命。
随手把盒子塞回了柜子中，对于屋外的纷乱的争吵，此时才重新听入耳中。
此时外头已经看完了李峰的证件，“来打听个人，你们跟防贼似的”，这句话，正好听进了老太太的耳中。
于黄氏赶忙屏息凝气，悄无声息的挪到了窗户角落，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就这么握着枪，手还有些发颤，只待年轻人说出口，找那个卖冰棍的老太太，她就准备直接了当的开枪。
至于门外的其他人，全都得死，哪怕是那个自己养了十几年，亲手带大的女儿，她都没准备留下活口，死，都得让她糊里糊涂的死，跟当年，她爸她妈一样。
简直是蛇蝎心肠，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性，血管里的血液，都是冰冷的，于黄氏虽然年龄大了一点。
但，俨然把特务的冷血无情，表现的淋漓尽致，比专业培养出来的的还要专业。
十几年，哪怕是只动物，养这么大，也该有感情了。
然而，并没有，这些，都是只为遮掩她身份的工具罢了，对，人命，养女，在她的眼里，那就是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工具罢了。
然而，她想等待的场景，并未出现。
门外的那位年轻人，并未说出要找自己的话，而是，问起了自己养女的身世。
随着李峰把他在国外历经的事情说了出来，一墙之隔的于黄氏，也把前因后果听了个明白。
好消息是，他不是来找自己的。
坏消息是，于秋兰，她的父母，好像在国外，还留下了一个孩子，关键是，那个孩子，跟自己的养女，相貌酷似。
冷汗从额头沁了下来，于黄氏是真的没想到，世间还有这样的巧合。
当初局势颓废，一退再退，京城里都乱作一团，别人都想着法走，只有她想着法留下来，夫妻二人早年间是听说丢了一个女儿，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但正因为知道，所以没有顾忌，那对夫妻死了都没人过问，和其他特务合谋一起痛下杀手。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在人间消失，夺走他们第二个女儿，作为她隐藏下来的掩护。
老太太的后槽牙都碾碎了，虽然不是来找她的，但任由这个年轻人问下去，她还是有暴露的可能，当年的事情虽然经过了漫长时间的洗刷，但，她不敢赌还有没有别人知晓。
别人不过问一对夫妻的消失，兵荒马乱的离奇死亡，但一旦有人追查，他们还有个女儿的事情会不会暴露，关键，最重要的，于秋兰确实长的像她妈。
像那个临死前，苦苦哀求，不要杀她女儿的那个女人。
眼神渐渐冰冷，于黄氏按捺不住了，年轻人再三重复养女跟国外的那个人很像，而且他身份不同，上面的追杀对象，还能逃过一劫，她可不会认为李峰的身份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身子远离窗户，双手举枪，从窗帘缝瞄准了外边的年轻人，随着左眼的缓缓眯起，右手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只待扳机一抠，手中再多添三条人命。
“等等，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了一个人~！”
本来杀意尽显的于黄氏，都快扣动扳机了，结果，瞄准的那个年轻人往后退了一步，身子就被一个大高个给挡住了，而且，挡的是死死的。
重新侧身回来，紧贴墙壁，老太太脸色阴晴不定，院内如果是三个人，一个男人两女人，她能利索的都做掉，但多了一个，而且还是身强体壮的，看了看手中的枪，心沉到了谷底。
她心虚了……
第八百八十四章 博弈
这个时候的于黄氏思路清晰无比，迅速的把枪插在了后腰上。
有那个姓胡的大嘴巴在，不能再让那个年轻人继续待下去了，不然迟早得出问题。
既然不是来打听自己的，两个人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于黄氏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只要没有暴露就是最好的结果。
蛰伏下去，苟活下去，总有一天，才能达到她的目的。
整理了一番衣服，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态，这才面色自然的打开了房门……
“都是些什么人呐，到底是打听别人的，还是来打听你的~！”
拽着养女回到了屋内，老太太慈祥的那一面骤然收拢，皱着眉头瞪了于秋兰一眼，倒了一杯水，缓解刚才烦躁的心情。
“妈，人家只是来问问而已，他一个副厂长，难不成真因为我跑过来~！”
于秋兰哪里知晓母亲现在的心理状态，坐在客厅的小床边，看着自顾自喝水的养母，给李峰解释了起来。
“谁知道是不是因为你，秋兰呐，给你养这么大，也知道你早晚会嫁人，但现在还是把心放收一点，刚参加工作，还是先把工作上的事儿，给琢磨明白了，再想其他的~！”
一杯凉水下肚，烦躁的心情被压抑住，于黄氏站在窗户前，瞟了一眼窗外，眼看院内的人已经散了，只有姓胡的那个女人，还在搓衣服，这才彻底把心放下。
那个年轻人，没有把她认出来。
也对，没有穿上卖冰棍时那套白色的衣服，也没推着冰棍的车子，年轻人怎么能想起来，一年前，买冰棍时的那位老太太。
“妈，您放心，工资不都交给您管了么，我肯定把心放工作上~！”
于秋兰哪里有那么多的心眼，再加上她养母的表演技能可谓是拉满，压根看不出一丝不对，拍了拍胸口，就立下了保证。
再说，她确实没有把未来看的太重，这一切，还是面前的这位老太太，pUA太成功了。
“还有，少跟那个嚼舌根子的多来往，你跟她都差一轮了，人家是结过婚的，你是没结婚的~！”
“她呐，准是有什么亲戚到了这个年龄，想找个像你这样的~！”
控制欲望强烈的于黄氏，哪里会留下一点漏洞，那外头姓胡的，要是隔三差五提一次，养女的心肯定心神不宁，她，这是要把养女钉死在这个家里。
结婚，结婚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个女儿，注定要死在她的前头。
“哎呀，妈，胡大姐人挺好的，刚才，还想保护我呢~！”
“啧，你是我女儿还是她女儿，当妈的能害你，你还年轻，不知道人心有多坏~！”
母亲讲到这里，就有点不讲理了，胡大姐虽然嘴巴有的时候说的东西，让人挺不好意思听的，但人是没问题的，就冲刚才把她护在身后的样子，于秋兰就不想答应养母这个要求。
“行了，你在屋里头待着，我出去看看那两个人走了没，再不走，我就找公安抓他们，没完没了都~!”
报警是不可能报警的，如果可能，于黄氏一辈子都不想跟公安人员都任何接触，只是，她表现出一种护犊子的样子，恐吓养女以后不要跟这样的人多接触。
另外，则是出门看看，究竟是不是冲着她来的。
看到于黄氏的出门，而且临走还把门给带上了，胡大姐低头装作不知，背过身子，把盆中的水往空地上一泼，两个人完成了完美的交错。
胡大姐避免了尴尬，于黄氏也避免了被姓胡的追问。
走到门口，观察了一下四周，马路上一人人头涌动，倒是那个大高个，还傻憨憨的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台阶上，目光也没看向自己。
至于那个年轻人，则是不知所踪。
“喂，我警告你们啊，离我女儿远一点，我费劲扒拉给她养大，是留着给我养老送终的~!”
江德福没有注意他们家，于黄氏胆子还越发大了起来，双手捏在腹前，小步走到他的面前，用脚踢了踢他的小腿，竟然主动找话茬了。
“跟我没关系，那是我们副厂长，偶然遇到了，是他要打听，可不是我要打听，您啊，还是回去吧~！”
老太太说的话，就听着让人不舒服，什么叫养她就是为了养老送终的，虽然大家都清楚，但这么说出来，是不是有些太功利了。
江德福自己也有两个孩子了，那是为了养老送终才让安杰生的么，那肯定不是，是因为爱，家庭，责任，所以，压根不惯着这个有些不讲理的老人家。
如果不是年龄的问题，知道跟她们这样的沟通不了，江德福恐怕一张口就是批评了。
“他人呢，我找他说一下，我家女儿生世可怜，别再去找她了，说出去对她名声不好~！”
要的，就是面前这位黑脸汉子的这句话，她才能顺着话茬去问那个年轻人去哪了~！
江德福压根不知道，此时老太太正在跟他进行着博弈，还是按照正常人的思路，瞥了一眼老太太，换了个方向。
“不知道，可能去别家问了吧~！”
一听也知道李峰用的是借口，什么买橘子，书店一条街，往哪买橘子，估计怕自己跟着麻烦，自己打听去了，让自己等不就等呗，反正今天也没事，可能没消息，他也就回来了，正好聊聊关于军工产品的问题。
“别让我下次看到你们~！”
于黄氏试探性的往街上走了几步，结果，那个身强体壮的大高个，没有拦住她，也没有试图控制他，更没有任何危险动作。
反而是翻了翻白眼，嗤笑了一声，那屁股，跟粘在了台阶上一样，对自己很不屑一顾，甚至话都懒得搭理。
但越是这样，这单方面的博弈，才更具有真实性，江德福的这个态度，彻底让于黄氏放松了下来，在街上转悠了起来。
江德福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需要演，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自然，幸好李峰也没告诉他什么，不然这个不会演戏的海军军官，搞不好，还容易漏了怯。
等于黄氏再次转悠回来的时候，那警惕心，是彻底消退了，门口的傻大个也走了，看样子，真的没打听出来。
于黄氏面露得色，任那个副厂长年轻有为，却压根猜不到，面前的自己，才是那个，想要他命的人。
“不过，任务也该抓紧了~！”
看了看住了这么多年的小院，于黄氏眯了眯眼珠子，她有预感，这里，恐怕真的住不长了。
至于李峰去哪了。
那肯定是去找电话了，不过找的不是郑朝阳这个名义上的直属上司，而是一位许久以前的故人，林福生。
曾经乘过李峰的车，那个时候，李峰还是个大货司机，他则是x城街道办的主任，缘分还在于那天傍晚的石景山，俩人的卡车撞死了一头野猪。
至于后面，李峰也帮了他的小忙，他也给李峰指出了一些工作中的问题。
这琉璃厂属于x城管，虽然很久没有联系，在这些事情上找他，准没错，调查陈年档案，原本不想麻烦的李峰，也不得不麻烦他了。
不把事情了解个明白，自己也不好直接汇报给郑朝阳，真要无端端说，有人想杀他，老郑肯定会管，但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玄乎。
李峰自己都觉着玄乎……
第八百八十五章 抽丝剥茧
x城区街道办事处。
“哎呀，好久不见，这当初的大货车司机，一转眼，都成了副厂长了都~！”
时光冉冉，他依然还是街道办的主任，相貌和当初并没有多大区别，毕竟，男人到了一定年龄，容貌就固化了。
然而，跟前的这位年轻人，样子却成熟了许多，不复初次见面时，那毛都没褪的样子。
用力的拍了拍李峰的肩膀，林主任咂咂嘴，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两相对比之下，连他，都感觉，这三年，自己真的算是原地踏步。
不提面前这个小子的级别，就连，两人当初都认识的赵南北，都升到他上边，当了x城的副区长了。
“诶，林主任，我管一线，您管一片，我虽然是副厂长，但您可是x城百姓的父母官，说到您，谁不竖起大拇指~！”
两人级别虽然相同，但毕竟年龄的差距在这里，李峰作为一个晚辈，拱手讨饶。
面对和父亲一样的年龄，同样也是从战火中走出的老前辈，降低姿态，摆出晚辈的态度，总归没有错。
“老赵前些天组织开会，还跟我聊呢，他可是有些不高兴，你小子，是不是很久没去看他了~!”
对于李峰这样积极追求进步的年轻人，林福生还是看好的，在办公室内亲自拎起暖水瓶，给李峰倒起了茶水。
“忙，出国考察回来，厂里堆积了小半年的材料需要签字审批汇报，您回头见着他，跟他说一声，得空，肯定去看看赵叔~！”
手捧着陶瓷杯，李峰捏起盖子撇了撇浮沫，两个就这么随意的坐了下来，聊起了场面上的话语，人就在那里，暂时也跑不了，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就是帮忙，总得先恢复恢复关系。
论熟悉和关系程度，李峰肯定和赵南北更加近一点，但人家一个副区长，去找他调档案，调人，那不是大材小用了么。
林福生虽然没升，但位置刚刚好，街道办的主任一发话，那档案管理部门这边，肯定是无条件配合。
“说到出国，你怎么出现在了外交场合，你知不知道，我跟你赵叔看到你也在那照片里，当时得有多惊讶~！”
这也是林福生和赵南北两个人共同的疑问，他们俩都是先看到报道，才知道，李峰出国考察了的事情，这个疑问一直憋着，今天得逢碰见，正好问了出来。
“那边缺人手，当时建交流程走的比较匆忙，去的人不多，等于临时出了一趟公差~！”
李峰摆了摆手，刻意把自己的在外头做的事情给偷换了一个概念，缩小了自己在其中的影响，不然，真要细说，恐怕一两天是说不完，还是等解密再高调吧。
“哦~，那可是那场面，竟然被你给碰见了，和欧罗巴打开了外交渠道，意义重大呐~！”
在街道办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主任，管着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但并不意味着林福生的嗅觉就减退了，这一番话，对于正治敏锐度，可以说十分清楚。
“运气，运气~！”
“……！”
两个人拉家常似的，聊了一会儿，最后，林福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笑吟吟的把主题转了回来。
“说吧，东扯萝卜西扯泥，都副厂长了，管的事情一点也不比我少，应该没有时间，在我这里干坐着吧~！”
李峰也依然保持着脸上的笑意，压根没有被戳破时的窘迫，林主任说的也是事实，没事闲的蛋疼，他这副厂长，才到处瞎溜达呢！
“还得是您，琉璃厂南边书店那条街，是属于哪个居委管，我想调一户人家的档案，这不，来麻烦您了么~！”
从口袋里掏出烟，两个人一人一支，李峰就把接到大姨的任务开始说起，然后聊到了刚才的那户人家。
“说实话，我这出国考察，也是没出多少力气，毕竟我之前也就是个开大车的，那些法文的机械书籍杂志，我哪里看得懂，多亏了那个大姨帮忙，才一个不落，一下都给买齐了，回来就交给了上级部门~！”
“后续，我也到了副厂长这个位置，我可以不专业，但厂里的技术员还有工程师，可得学习一些国外更新的技术理念，钻研新的合金技术，提高生产效率推动技术进步，这后面都得仰仗那位大姨，她毕竟在书店工作，这些小事，有她这个专门负责的人，上级部门也乐意出这个钱~！”
说完，李峰弹了弹烟灰，来龙去脉就是这么简单，就像他说的，一些书刊杂志的钱，二机部还是有的，只要对技术进步有用，哪怕更大的代价，国家也都愿意花。
林福生沉吟了片刻，刚才一直是李峰在说，他托着下巴在听，毕竟调档案，查人员背景，这事情比较犯忌讳，两人之间的关系，要查也无不可，但把事情说清楚，一切都是为了公事，不徇私枉法，那自然是最好的。
“你的意思，那位于……!”
“于秋兰，和那位大姨真的很像，虽然年龄差距有些大，我可以拿我的档性来保证，确实像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但她孤儿的身份，和满清贵族，就有些出入了，毕竟祖上也阔过，不可能连一个孩子都养不起~！”
“如果确实查不出什么，那也就罢了，我会跟上级汇报清楚，大姨也能断了个念想，如果确认是姐妹关系，对于国家，还是有用处的~！”
直接摁灭了烟灰，李峰已经用上了笃定的口吻。
杀气，就是来自于那几间房子的方向。
但唯独，几间屋，只有那个老太太从那边走了出来，其他几家，那么大动静都没有人出来，那就证明，要么都上班去了。
再加上老太太后面，对于自己住了多长时间，那遮遮掩掩的态度，李峰感觉，事情还是在于秋兰的身上，以及，那位神秘的老太太。
他倒要看看，这对不是母女的母女，到底是人是鬼……
“按道理，这块只有公安部门，可以调取，但特殊事情，走特殊流程，你既然已经汇报给了上级部门二机部，对国家有用，我们也可以配合，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嘛？”
对于李峰给自己添麻烦，林福生并不是太介意，没找老赵，找到他，就证明，面前的年轻人，已经成熟了。
就像现在这样，事情说的明明白白，他也乐意搭把手，一句话的事情，二机部毕竟是大的部门，协调配合一下，也不违反规定。
“麻烦让居委再找一位，附近住的时间长一点的老人，二三十年以上思维清楚一点的最好，个人力量太过渺小，还得靠组织帮助啊~！”
用力的和林主任握了握手，正式展开了对于于黄氏一家的调查工作。
十几分钟后。
李峰转身回到了原地，招呼走了留在原地等待的江德福，两人一起到了西街居委会。
在办公室内，当众打开了于黄氏一家的档案袋，在李峰还在查看资料的时候，居委会这边，已经把李峰提出要求的老人，也给请了过来。
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奶奶，整个人缩了一圈，腰都直不起来了，是被居委的工作人员，给搀扶过来的。
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可能……，李峰都有些怀疑居委会是不是随便找了个人应付差事。
“大娘~！”
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当看到老奶奶抬起头时，那狡黠的目光，李峰忽然感觉，可能真找对人了。
自己奶奶七老八十的时候，眼睛都浑浊了，哪里有她这么精明的眼神。
“二三十年前，附近有一户住户，是满人，男的叫瓜尔佳鄂祺，平常有人喜欢称呼他，祺（七）贝勒，早年间，还丢过一个女儿，能不能记得~？”
“额七，改了，后面改姓陈了，那小子搬来时还不老实，光让他媳妇干活挣钱，自个遛鸟看大戏，我手里的棍子，还皱（揍）过他，不过孩子丢了后，人就踏实多了~！”
老人家虽然牙齿都掉完了，嘴唇都抿进了嘴巴里，讲话带点漏风，但对于早年间的事情，还是侃侃而谈，鄂祺在街坊里，名声就那样。
“后头呢，怎么建国前就没了老两口的消息了？”
老奶奶的话从侧面印证了，程蝶衣，说的没问题，拿起了手中的资料，目光，看向了于秋兰。
“夫妻俩死了，房子都被烧了，哎呦，哪个杀千刀的干的，不是老鸹子，夫妻俩连个人都没得埋，可惜咯孩子~！”
第八百八十六章 端着包子飞奔的少年
“孩子？”
“大娘，他孩子不是丢了么？”
怪不得找不到祺贝勒，原来改姓，闻言的李峰赶忙放下了手中的资料，赶忙追问道。
“小家伙，瞧你说的，丢了人不能再要一个啦，都是命苦的人，老二可要了他媳妇半条命，不是后半辈子给自己积的德，这一家恐怕就得绝后了~！”
老人家杵了杵手中的拐杖，忍不禁有些感叹了一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拍了拍老太太后背，李峰感觉事情像是有了重大突破，他忍不禁就想到了那位小姑娘，于秋兰。
两个人都是京城，长得还这么像，只有一种可能，老两口送走老大后，朝思暮想，但断了任何消息，只能再拼一拼，要个老二了。
其实，和当下很多送子女出国的父母一样，外人面前面子是挣到了，但实际上，内心有多苦，只有自己清楚。
后世还带还有电话和视频，能有几分钟表现出父慈母孝的场面，但当下，连信件往来，都异常困难，特别是到了年龄越大的时候，和易中海那样绝后，没多大差别。
“小的去哪了，知道吗？”
等老太太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李峰才把后面的问题问了出来。
“没了~！”
“没了~？”
老太太的一句话，让李峰的心一下提了起来，难不成，当时都死了，这大姨要是知道，得多伤心呐~！
“小的叫小芳，老鸹子就是隔壁拉黄包车的，也没结婚，可稀罕小的了，经常给她买糖吃，回来看到他们家着火时，疯了一样冲进去，结果，只看到他夫妻俩，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小的也不见踪影，就是四八年，中秋前几天，我到现在还记得~！”
“老鸹子五五年走的时候，最后，还念叨着小芳呢，到底都放心不下，死不瞑目啊，难啊，内世道是真难啊~！”
老太太有些感性，说着说着，难过的低下了头，掏出来了一块手帕，就擦起了眼泪水。
“俩孩子都丢了，你说这些拍花子，还专捡他们一家来欺负，给人留个活口啊，还偏偏要人命，也是世道不好，遭遇这样的不测，俩孩子要是都活着，知道了真相，不知道得有多难受~！”
“夫妻二人是怎么死的，老太太，当时的北平警察局有没有给出消息~！”
“小伙子，四八年，你知道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还警察，人都呜泱泱的往外跑呐，不是老鸹子给他们俩埋了，搁屋里头臭了，恐怕都没人发现~！”
“哪有什么警察，巡捕房的人衣服一换，也都跟着跑了，老鸹子冲进去时，还被烧着了，不过他说两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估计被拍花子给早就杀了！”
“都到内时候了，人命不值钱，流兵就是匪，比土匪还不如呢，抢钱的，抢粮食，你真没见过，还有在大街上抢包子的，半大孩子，不是腿脚利索跑的快，也得被乱兵给毙咯~！”
地面都差点被老太太手中的拐杖给杵出洞来，可见是真的被气着了，当初京城的乱象，李峰不知晓，他还在外公家呢。
不过老太太提到的卖包子的，李峰仿佛好像猜到了，她看到的撒丫子跑的究竟是哪位~！
都一把年纪了，李峰也担心出岔子，赶忙招呼居委会的人员，把她手中的拐杖给换成了茶杯，人也给带了出去。
随着调查的深入，李峰接着张口，周边住户民G时期的旧档案也被翻找了出来，李峰，江德福加上工作人员几个人一同协力，寻找着瓜尔佳鄂祺改名陈阿齐后的相关资料。
“李峰同志，你是不是怀疑于黄氏她家的这个姑娘，叫于秋兰的，是陈，陈阿齐的孩子！”
第一份于黄氏家的档案也是她们调出来的，对于这位收养了养女的老人，街道办可能不清楚，但居委会的大妈们，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
加上时间上较为吻合，工作人员的大姨干劲十足，帮辖区内的孤儿找到亲生父母，大功一件呐~！
“怪不得你说的，真的很像，一个父母生的，能不像么，呸呸~！”
民G时期的旧档案，已经时隔太久，一般也没看看，落的都是灰，江德福掸了掸上面的灰尘，不禁有些佩服李峰的毅力，找人找到公家单位了，一般人，还真不好坐到。
“不，现在只能说，可能，也许，没找出关键性的证据之前，一切都是我的个人猜测~！”
但猜测，很可能成为现实。
老两口送走了老大，年龄大了又后悔了，所以想办法要了老二，结果没两年，正好赶上了傻柱上街卖包子的时候，溃兵如潮水一样往京城涌来。
治安就不用想了，那种情况下，能好到哪里去，真要按老太太说的，警察衣服一换也都跑了，可以想象，没有约束没有治安管辖的情况下，人性的恶，会被释放到什么地步。
“好，找到了~！”
最先找到的，还是江德福，他负责的是一捆捆的居民身份证存档，没错，四七年，北平就给十八岁以上的居民颁发了身份证。
巴掌大黄颜色的小册子，还好李峰是这个时间来调取，如果时间再长一些，恐怕字迹就开始糊了。
“陈阿齐，妻崔云燕，女，陈小芳，住址，城关关厢丙字号幺贰户~！”
从名称查身份证，从身份证上的名称
“看来，她不叫于秋兰~！”
“至少，她不行于~！”
谁都没想到，一封陈年的档案中，竟然夹杂着一家三口温馨的合影，照片虽然不大，但还保持着多年以前的清晰度。
“那时候，身份证上没照片的，都要求补了，不管什么照片都成，可能正因为如此，才会留在这里吧~！”
居委会的工作人员也没想到，照片中右手边的那个女人，会和这位名叫于秋兰的，会长的这么相像，只是老了许多，这下，连她都没有丝毫怀疑，李峰找错了方向。
“注意到没有，时间上年龄上也都是吻合的，父母暴死，孩子丢失，这不是巧合，是他的父母，在给十六年后的自己伸张冤屈，所留下的证据！”
（女儿小芳，两岁留念~）
一对父母，留给孩子的，只有照片背后的八个字，但这短短八个字，证明了父母对她的爱，丝毫不亚于她的姐姐。
“你的意思是？”
居委会的人员还有江德福，两个人，同时看向了李峰。
“那时候，人既然都往外跑，是什么人，必须得留下来，而且是想尽办法，不择手段的，需要拿孩子作为一个掩护~！”
刘峰笃定的说道，三个人的目光几乎同时看向了桌上的照片。
一家三口笑的很开心，然而，他们可能想不到，不久后，就遭遇了灭顶之灾。
县衙外的冤鼓，自远在万里之外的大姨想找回家人的那一刻起，就被不知何处到来的灵魂所敲响。
今日，县长，要升堂~！
第八百八十七章 历史的悬案，今天的判官
调查逐渐深入，老太太的身上的问题，则越来越大。
如果按照年轻人的思路猜测下去，于黄氏这个五十四岁的老太太，则成为了案件当中，唯一的疑点。
现场孩子丢失，而她搬到附近的时间也正好在这个时间，这期间，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出问题。
调取档案的大姨，心都揪了起来，踌躇着看了看于黄氏的档案，年龄上，确实令她难以接受。
“不可能吧，她，这么大年纪，怎么会还会回到附近住呢，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犯罪人员的心理，我比你们了解，他们的心很冷，没有丝毫人性，而且，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他们喜欢重返案发现场，第一就是查漏补缺，有机会的话，还可以毁灭证据，回收遗留物品~！”
“第二呢?”
江德福有些诧异，毕竟他也没看过麻醉师柯南，照片上陈阿齐媳妇的样貌已经侧面证实于秋兰极大概率是陈小芳，但他也很难接受，刚才那个文化程度不高蛮不讲理的农村老太太，会是一个潜伏下来的特务。
“第二，那就欣赏犯罪现场，就像画家画了一幅自己非常满意的作品，一定要好好欣赏，这样才能获得极大的心理满足感~！”
李峰的声音幽幽的在昏暗的档案中散开，仿佛来自阎王殿讨魂的恶鬼一般，让人忍不住不寒而栗。
调取档案的大姨都吓的忍不禁一哆嗦，手中于黄氏的档案脱手掉落在地面，那慈祥的笑容，此时看起来，却显的，那么的讽刺。
人性的恶，在这个年代，表现的还并不太明显，更多的人，在为温饱而挣扎，毕竟，现阶段的重点并不是脱贫致富，而是，摆脱饥饿，没时间也没精力做那么坏的事情，整体的社会风气是向好的。
所以，面前的两位，虽然年龄比李峰大上了许多，但对这方面的认知，肯定没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了解的清楚。
“那，那如果真是她捡来的呢？”
江德福被李峰说的，面色也有些苍白，他忽然有些挂念家里的两个小的，自己这么出来闯荡江湖，留两个女人在家带孩子，万一……，他真不敢往深处去想。
“她就住在这附近，捡到别人家的孩子，却一点消息没露出来，这个时间，连那个老鸹子，都没有发现，孩子是会因为长大而改变样貌，但至少在四九五零年的时候，老鸹子不可能认不出三四岁孩子~！”
“只有一个可能，这个时间，孩子是被她藏起来了，等稍微长大了一点，才让她出的门，她建国前就住在这边，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陈阿齐这个人~！”
如同麻醉师柯南一样，李峰对于案件层层分析，实际上他也是个假牙，以先确定犯罪嫌疑人为基础，围绕她有罪来进行推定，加上她本身存在的疑点，无形中就被他给放大了。
“啊，对，刚才是说的不认识，看起来还有些生气了~！”
江德福经李峰这么一提醒，食指虚点了点，瞬间回忆起，于秋兰问于黄氏这个问题时，她的反应，现在看来确实有些反常了。
真要住这么多年，就不可能不认识，除非她真的是想掩盖于秋兰的身份，接二连三的要赶走两人，目的，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别再继续问下去。
“对，她在撒谎，至于为什么撒谎，就是因为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才能掩盖~！”
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老鸹子临死前可能还会跟心心念念但已经长大后的小芳，打过无数次照面，但一次都没有认出来，这老太婆的内心，那时得是多得意。
这种病态的心理，一般人恐怕真感受不来，唯独已经心理变态的犯罪人员，才能从其中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那，那我们是，报公安么？”
大姨从地上捡起于黄氏的档案，吓的连正眼都不敢瞟了，她一个常人，实在接受不了，照片上的人，能是一个心已经坏透了的恶鬼。
连询问面前的这位年轻人时，她都不敢正视了，能把一个人的内心描绘出如此的清晰，难不成，这个年轻人，心里也是同样的……
抱着同样想法的，也有江德福，他也没想到，今天一天的经历会是这样的精彩。
原本以为能街上碰到刚入职的轧钢厂副厂长已经是缘分了，没想到，一声招呼，竟然也被卷进了这个复杂黑暗的事件中。
“不用这么看我，人心剖侧，如果于黄氏是清白的，那我会亲自登门向她道歉，如果，她是十六年前，陈家灭门案的凶手，那么，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陈家两口人死去冤魂，也可以瞑目了~！”
拿起了于黄氏的那份档案，李峰塞进了档案袋中，连带着，还有陈阿齐一家。
道歉，李峰笃定了估计她等不到这一天了，也许，审判罪恶的子弹会比自己的道歉，会提前到来。
太可怕了，十六年前，老太太也近四十岁了，究竟是什么样的毅力，让她选择潜伏下来，而且一潜伏就是十六年，还把受害人家的女儿，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养大。
而且，陈小芳(于秋兰)竟然对这一切毫无所知，认贼作母，于黄氏在他眼里，俨然就超级无敌的大变态，心理扭曲到了极致。
调查部。
一张尘封已久的老照片，摆放在郑朝阳的桌面上。
阳光照射在上面，一家三口的相貌让老郑从靠在椅背上，到坐正了身体，捏着照片端详片刻后，李峰都没提醒，他就翻转了一下，看到了后面陈阿齐留下的字体。
“四八年？”
忍不禁皱起了眉头，老郑知道，李峰不会没事干来找他，现在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张四八年的照片，看来，事情有了进展，到了不得不找他出马（要人）的地步。
“对，十六年前，崇文门外的城关关厢，靠近琉璃厂西侧的第幺贰户发生了灭门案，陈阿齐一家，夫妻两惨死在家中，女儿陈小芳从此不知所踪~！”
闻言郑朝阳放下了照片，微微颔首，目光直视李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一年，他，碰巧，也在京城。
“陈阿齐，原名瓜尔佳鄂祺，满族人，民G时期改姓陈，祖上瓜尔佳氏族，于清朝末年曾经负责过留美儿童事宜出过国，后家道中落，夫妻生有两女，其中一女，于战乱年代丢失，就是我在高卢书店买书时碰到的那一位，证实是被夫妻送出到海外~！”
郑朝阳眼珠稍微偏向了一边，露出了思考的面容，右手敲了敲太阳穴，看在，脑海里在调取李峰归国后的行动报告。
“嗯，有这回事儿，人找到了？”
大概一两秒钟后，郑朝阳重新拿起了照片，面色带上了少许遗憾，正因为他那时也在京城，所以才知晓，那时候，到底有多乱。
四八年，十六年前，一家惨死，这样的一幕，不能说少见，乱兵裹挟乱民，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发生。
“她的亲生妹妹，也就是陈阿齐的小女儿，我可能也找到了，远在高卢的她并不知道，四六年，她又多了一个亲妹妹~！”
从档案袋中，掏出了于秋兰的那份档案，郑朝阳左手捏着照片，右手捏着档案，一对比，也发现了端倪。
“如果没说错，你在高卢碰到的那位，相貌，应该也是像她母亲吧~！”
家人虽然死了，但能给她找到一个妹妹，多少也能算交差了，至于剩下的，就是二机部的事情了，跟调查部就没多大关系了，他知道，李峰肯定还有后话。
不然，也不会平白无故来找他。
这是桌前两位，不是师徒，但又像似是师徒之间，彼此的默契，你别来烦我，你也别来烦我。
“陈小芳失踪后，被养母于黄氏所收养~！”
“经过走访调查，于黄氏建国前至今，都一直没有正当职业，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而且恰恰住在离陈小芳一家不远处，可能，数百米都不到，最重要的是，在陈阿齐一家出事后不久，人就搬了过来，建国后，城关关厢消失，陈小芳也从从此消失，世间只有于秋兰~！”
档案袋被放在了桌面上，此时，郑朝阳，这才正视了起来，双手合拢后微微点了点头，跟着李峰设定好的思路一步步代入，到了这里，是该查查了。
看着面容笃定的李峰，他并没有动档案袋，而是，摇起了桌上的电话。
“喂，接行动二组，叫许乐上来~！”
第八百八十九章 下次收着点
国家机器一旦开始正式运转起来，普通人，可以说，顷刻间无所遁形。
没有具体目标的时候，调查部的人员，看起来就像缩回了爪子的老虎，懒洋洋的趴在地上舔舐着爪子，但耳朵确是依旧警惕的竖立着，机警的搜寻着来自四周的风吹草动。
对于他们，可能早已经习惯了这样，时刻枕戈待旦，游走在黑暗中，让那些魑魅魍魉，现出真身。
人员到齐后，04号会议室内济济一堂，随着灯光关闭，墙上的则开始放映出于黄氏的放大版照片。
“下面进行案情通报~！”
冷酷声音随之而来，屋内瞬间安静，只剩下了放映机嗡嗡的工作上。
“于黄氏，女，五十三岁，无任何学历，四八年建国前夕，从燕郊搬迁至琉璃厂书店街165号，其有一养女，名为于秋兰，收养登记时间为51年~！”
“夫，毕敏，燕郊人士，于四六年失踪至今，渺无音讯~！”
随着声音的响起，放映机从于黄氏到于秋兰，最后停止在了毕敏的档案上，当然，没有照片，只剩下简单的文字介绍，以及档案记录。
相比于仍在世间的两人，失踪的那位，档案上则非常简单，脸颊有颗痦子，就是这个人短短的一声，所能在世间留下的痕迹。
“疑为六三年，轧钢厂爆炸案中传递情报的情报人员，鼹鼠的可能性很大，其无固定职业，每当天气逐渐开始炎热时，就在街头走街串巷，靠卖冰棍赚取生活来源~！”
放映的机器再次回到了开头，于黄氏“慈眉善目”的面庞，被放大到快有一个平方大小了，虽然是黑白的，但依然清晰无比。
一根长长的黑影先至，随后教鞭就敲在了幕布上，负责案情介绍的人员，就站在幕布边，隐藏在黑暗中，给下面的所有行动队员，讲述着案情的经过。
下边人依然保持着安静，还没到案情讨论的时间，所有人这个时候，主要负责的就是竖起耳朵听，把消息在脑海中汇总。
就像魔兽世界中，下团本时，团长在开怪前开始进行副本机制的讲解，随后队员们摩拳擦掌呜泱泱的准备冲。
相比于那些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悠十分不靠谱的队员，明显还是这里的素质要专业许多，至少，这里，人家能听进去。
“其养女于秋兰，中专毕业，工人文化宫工作，收养来源成谜，经过对比，与四八年崇文门外城关关厢陈家灭门案有相关牵连~！”
随着介绍人员的话语声，放映机器，把放大后的陈家合影照片，以及于秋兰的照片，放映在幕布上，这下，下面稍微有了些动静。
“这对夫妻，男子陈阿齐，女崔云燕，于四六年冬生出第二个女儿，名为陈小芳，四八年陈家灭门案后失踪，相信大家通过对比能稍微看的出来，现名于秋兰的这位女子，相貌与崔云燕十分相似~！”
“目前案件疑点重重，但有一点，现年五十三岁的于黄氏，深深的卷入到两起案件当中，作为中间的关键节点，有很大的犯罪嫌疑，建议两起案件并案调查，对于于黄氏本人，其社会关系要着重进行暗访，养女于秋兰，是否知晓真实情况还有待调查！”
随着话音结束，陈家一家的合影，于黄氏的照片，于秋兰的照片，几乎同时消失，讲解的人员现出了真身。
哦~，原来是李副厂长呐，怪不得整出了很多新的名词，让这帮行动人员也学习到了。
“一个卖冰棍的老太太，轧钢厂爆炸案中，请问是如何牵扯到其中的，请问能否进行说明~！”
听到下面的问题，李峰面色有些僵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时，可是他嘴巴一张，一嘟噜说出口的。
该说不说，责任在他自己。
“咳咳，其借着卖冰棍的时机，与爆炸案受害人有过短时间接触，套出了一部分关键消息~！”
虽然灯光亮了起来，但李峰的脸色，明显已经黑了下去，带着一丝扭捏，半分婉转，把事情说的稍微委婉了一点。
“四八年，三十九岁，从农村进城，本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毕竟论安全性，当时的燕郊可比京城来的安全许多，从这个时间上来看，应该也是早有预谋~！”
“五十三岁，这要是可以确定下来，算的是我人生中，碰到年龄最大的女特务了~！”
既然不用经过情报部门搜集，而是直接点名行动部门出马，那基本就是确定的八九不离十了，加上刚才的案情通报，大家心里也基本清楚。
牵扯到一起案件中，还可能是偶然，一旦两起案件中都有她的身影，那收养养女的作为掩护，甚至培养下一个给她接班的人员，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案情分析已经结束，不能因为嫌疑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大家就放松警惕，不论是老是小，我们的态度，都要严肃，兔子蹬鹰的事儿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行动二组的人员，李峰基本上都不认识，扫过一眼后，看他们开始进行分工，他则是放下了手中的教鞭，开门走出了门外，站在走廊上，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讲道理，事情到了这里，已经跟他没有多大关系了，虽然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但无疑给调查部解决了最大的困难，那就是确定人员。
剩下的走访调查，实时监控，乃至布控抓捕，这栋楼里，他就是个二把刀的瓦匠了，参与不进去。
主要是，他也不忍心看到，如果于秋兰那个小女孩，万一也涉足其中，对于远在高卢的那位大姨来说，得有多难受。
父母暴毙，还留下了一个亲妹妹，结果，亲妹妹认贼做母，还帮着贼人打掩护，不光大姨接受不了，李峰都接受不了，这样被人故意操控，戏耍的人生，对谁来说，都是一个悲剧。
麻醉师柯南毕竟是动漫，李峰现在所接触到的，对他来说，那是血淋淋的现实。
“你好，二组组长沈心念，李峰同志，感谢对许乐的照顾，给你添麻烦了~！”
身后的会议室房门打开，看着在走廊上抽烟的李峰，一位长相普普通通的国字脸汉子走到了李峰身旁，主动伸出了右手。
“算不上麻烦，都是自己人~！”
李峰和对方对视了一眼，掐灭了烟头后，两人握了握手。
“所以，买冰棍的人是你吧，他原先不喜欢吃这些？”
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沈组长这么一说，李峰突然感觉，右手的力气好像无穷无尽，真的好想对着他的国字脸抽上去，看能不能抽成许大茂那样的驴脸。
“人是会变的，你但凡说我教他找对象，也比说我教他吃冰棍，听的让人舒坦吧~！”
捏不过，对方的手劲甚至比李峰还来的大一点，事关男同志的尊严，李峰也只会承认，比他力气大了一点点而已，抽手出来，往对方的肩膀擂了一拳。
“他是变了，去你那出任务回来后，就喜欢给楼里的女同事买冰棍，这不会也是你教的？”
“还有这回事儿？”
李峰挠了挠下巴，自己有教过许乐，给女同事买冰棍么，这不成舔狗了么，外人也就算了，女同事都下手？
这栋楼里的男同志，感觉脾气都怪怪的，心思一个比一个深，这种追女孩子的手段，跟他们的性格一对比，简直不要太下作。
“所以他那文工团舞蹈老师的对象，也是你帮他找的咯？”
“拿下了？”
李峰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诧异的看向沈心念，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么一提醒，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不会是，李楠之前的那个老师吧~！
“从国外回来给她带礼物了，一把小提琴，并不便宜，而且，她收下了~！”
沈心念的目光随之看向了窗外，目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感觉可能心里有些堵的慌，原本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年轻人，任劳任怨加班执勤，跟过一次李峰后，突然，对男女之事开了窍了，假也多了，他不怀疑李峰，还能怀疑谁。
“这事儿，我不清楚，我可没批这种经费~！”
“他找老葛他们借的，你把他带的很好，但，下次，收着点儿~！”
说完，沈心念转身离开，李峰隐约间感觉听到了他后槽牙碾动的声音。
第八百九十章 经典名场面
随着许乐的到来，代表着对于黄氏一家的化装侦查正式展开。
首先接到电话的，那就是李峰之前到来的居委会，江德福本身就在这里等待着，主要是作为眼线，避免这里的人走漏了消息，直到这位名为许乐的同志的到来。
接到协助调查电话的居委会，上上下下感觉好像遇到了事情，自从那个年轻人离开后，。
“你就是江德福同志？”
“你是？”
“京城市公安局~！”
许乐亮了一份对外展示的公安证件，一脸忧心忡忡的江德福这才拍了一下大腿。
“可算来了，来来来，老太太在里面办公室，有什么要问的，都等了快一小时了，人都不乐意了都~！”
眼看李峰终于把人喊了过来，江德福目光大概看了一下证件，急忙就要把人往里面领。
“没事，我简单交代一下，等会儿你大概给我指一下方位~！”
调取档案的那位大姨，此时也在同一间办公室内，陪着那位提供了部分情报的老太太，只是，有些事情，受到了李峰的提醒，并不能告诉给老太太。
“我跟你说，丫头，我也是你这个年龄走过来的……！”
直到房门被推开，身着便装的许乐把事情的严重性，跟两人重申了一遍，二位热心市民，这才拍着胸口保证，嘴巴比那就堪比缝上还要紧。
后续，会有其他队员前来负责这些，包括于秋兰的甄别，都不是当务之急。
提前到来的许乐，首先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把于黄氏小院，先行监控起来。
“你不用紧张，等会儿远远的给我指一下方向，你就可以回去了~！”
一旁的大高个，人有些憨憨的，感受到他走路时肢体动作有些僵硬，不远不近坠在身后的许乐，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我们那李副厂长呢？”
“他，还在局里帮忙录一下口供~！”
许乐目光时刻注意着四周，特别是年龄大一点的大娘，碰到后，都会在脑海里比对一下于黄氏照片上的样貌，瞬息即逝，压根没有让有一丝差距，就这，体现了作为一名优秀调查人员应有的素质。
“哦，我，我一点都不紧张，你，你放心~！”
听出了身后那位稍微有些年轻的公安在提醒自己，江德福强装镇定，胸口都下意识的挺了挺。
李峰面色有些无奈，这不更明显了么，这表情憨憨的大高个，早知道留在街道办，带一个熟悉点的中年人来了。
“喂，喂，大高个~！”
两个人这边再往于书店街于黄氏家那边走去，结果，还没走到跟前，许乐差一点绷不住了。
二号人物于秋兰，就这么站在两人的不远处，看到江德福后，还挥手摇了摇，声音异常的清脆，一看，就是在找这位江德福。
许乐立马退后了半步，装作和江德福完全不认识的样子，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当然临走时，还故意撞了一下江德福，一个眼神给到了他。
“大高个，你们，你们真的是来找人的么，那个年轻人去哪了？”
面对主动来找自己的于秋兰，哪怕是知道她养母有问题，还得装出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可把江德福憋坏了。
感受着腰间遭到撞击，他知道，是身后的年轻人在提醒自己，没敢去看他，裂开大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看着面前这位刚刚参加工作后不久的小丫头。
“时间差不多了，他应该没问到什么，估计等下就来找我了，你，你，有什么事情么？”
作为一名高素质的海军军官，在得知其养母有重大嫌疑之后，他都有些不敢正视这个小姑娘了，要说行军打仗，舰队布置，能说的头头是道，但涉及到女人，还是这样一个可能有着可怜生世的小姑娘，他这铁打的汉子，也有些不忍心。
如果，一切都按照李峰猜想的那样，小姑娘一旦参与其中，知法犯法，有过掩护于黄氏的行为，谁都没办法。
“我，我想亲口问问，我跟那位他口中的，那位国外的大姨，是不是真的很像~！”
“我打小就没了父母，但我不相信，是她们把我抛弃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数次在梦里，看到起火燃烧的房子，还有孩子的啼哭声~！”
于秋兰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家的方向，也就是这一眼，让一直在远处观察的许乐，猜到了于黄氏家小院的具***置。
“哎呀，哪有父母不爱孩子的，我也有两个孩子，别说丢了，哪个饿着了，都会感觉心揪揪的疼~！”
“只要不走在错误的道路上，父母总是最宽容的，至于解梦，那你恐怕要去寺庙烧香了，我解决不了~！”
江德福意有所指的说道，此时，已经算是他在自作聪明，如果于秋兰知道于黄氏身份的话，此时，可能都会惊动到她们。
然而，世事无绝对，虽然两人共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但于秋兰，仍然是一个懵懂无知，对世间充满着美好幻想，并且积极向上的年轻人。
“我想见见他，麻烦你，跟那位副厂长同志说一声，我有一种预感，我的父母也是爱我的，如果他需要，我可以帮他留意着他要找的那个人~！”
自己身世的问题，虽然养母闭口不谈，但不意味着，于秋兰真的丝毫不关心。
偷偷摸摸跑出来，想找江德福和李峰两位，也就是她所讲的那样，当有一线希望在眼前时，那就像溺水者抓住了稻草。
对生活充满着美好的幻想，幻想着，有一天，能得到别人亲口的承认，她，不是被父母丢弃的孩子。
“好~，等下我见着他，我会跟他说的~！”
眼看于秋兰的小步离开，江德福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如果这个小姑娘，真的是照片上的那位，照片后面的字，无疑证明，父母对她的爱。
可惜，现在不能和盘托出。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家中，早一步回到院子的于黄氏，神色自然的在切菜，准备晚上的吃食，看着养女情绪不高的回来，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刀子。
她现在感觉，随着年龄的长大，面前这位养女，逐渐要脱离了她的掌控，不再是小的时候说什么，听什么的那个乖乖女了，心里暗骂着养了头白眼狼的同时，神色自然的问道。
“我，我，妈，刚才看您修轱辘，我就到街上转了转，今晚吃什么~？”
于秋兰神色有些慌张，毕竟，背着养母，试图去寻找亲生父母，这要是被养母知道，她得多伤心呐~！
可怜的小姑娘，压根不知道，自己面前的，哪里是什么养母，那是夺走她亲生父母的刽子手啊，做事情，还会考虑到她的感受。
“行，你来切吧，我进去抽支烟~！”
养母有烟瘾，于秋兰知道，听她这么说，赶忙接过围裙接过了养母手中的活。
于黄氏关门前，再次透过门缝，恶狠狠的盯着养女的背影，那眼神，如果换做是李峰的话，第六感的提醒能让他立马从地上蹦跶起来。
“此女不可久留~！”
背着自己去找那个大高个，于黄氏岂能没有看见，关门带反锁之后，看了看窗台下的花盆，把这盆代表着要传递消息的月季花，径直搬到了窗台上。
代号水鸭子的她，即将浮出水面……
不远处，随着后续人员的到来，针对于黄氏一家的布控监视，细节到了记录下了这一幕。
第八百九十一章 图纸被窃
110号人防工程。
通过抬头编号的排序位置，即可分辨出它的重要性，从重要性，也就可以看出规模性。
人防工程，顾名思义，人民防空工程，通常是保障战时人员和物资隐蔽，防空指挥，医疗救护为一体。
作为一项重要的防御工程，也通常被称之为地下长城。
京城，作为新国家的首都，也就是心脏位置，为了保障广大人民群众战时的安全，在面对侵略战争时能长期坚守下来。
自建国后，这座地下长城，就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挖掘作业。
前数十年，新国家的诞生就是在摇摇欲坠中艰难走过，从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一直到现在，成了挺直脊梁的巨人，我们这片土地经历过的风雨，是很多人并未经历过的。
，一张照片，一个小男孩孤独的坐在满是废墟的火车站里，嚎啕大哭，只因那个时间，并没有完善的人防工程进行保护。
面对从天而降的朵朵白色降落伞的“伞花”，都知道落下后是要命的玩意儿，却只能惶然无措，四处乱窜求得一线生机。
正因为经历过伤痛，所以才会有大夫对症下的“药”~！
现如今，我们的工业基础已经慢慢起步，虽然依然落后于大洋彼岸，但在亿万万人一致决心勒紧裤腰带的当下，终将会赶上，甚至-超越。
“药引子”是什么，是这片大地母亲，它养育哺育了亿万万人，在面对从天而降的爆裂火焰时，它从不吝啬自己的怀抱，把哺育而成的人民，再次揽在自己的怀中，让他们得到暂时安全的栖身之所。
挖地道，是我们对抗侵略的传统手段，然而，在新形势下，地道转变成了人防工程，不论是规模，还是专业性上，要求只会更多。
条件艰苦时，弯着腰甚至能人能爬过去，那就可以，现在，不止要能过人，还得，能过车，不止是轿车，乃至卡车，甚至火车，都得在关键时刻，能够及时到达，运输补充的给养物资，以增加面对威胁时，增加抵抗风险的手段。
交通那只是最基本的，还有通水通电保障人们在隐蔽时的基本生活，另外，像配套的急救站，消毒站，化验室等等，也是必不可少的。
大型的人防工程，在以上基础上，还会考虑到人员区域，设置专门的礼堂，电影院等文体场所，为人民补充精神食粮。
零零散散加起来，再加上本身的挖掘工作，可以想象这样一座大型的地下长城，所花费的人力以及资金，得是多么的庞大。
110号人防工程即是如此，地域不同，重要性也不同，从代号能看出，它的诞生，耗费了无数人的心血。
“滋，嗡嗡嗡~！”
坚固的花岗岩，在更加坚硬的钻头面前，也只能化为齑粉，随着淡粉色的半米多长的药柱被塞了进去，雷管紧跟其后，最后则是长长的导火索。
“五十三号准备起爆，所有人员退后隐蔽~！”
随着刺耳的警告声在隧道内提醒着，打着赤膊的“工人们”，陆陆续续带着机器，匆忙的往后撤出，随着远处工人手中t字型把手的起爆器九十度旋转，一声巨响之后，伴随而来的，就是滚滚烟尘。
“走水，走水，撤离，撤离~！”
随着硝烟散尽，本就灰头土脸的工人，回去观察现场情况，准备清理砂石，一声撕心裂肺吆喝，让人忍不住心都揪了起来。
硝烟散尽的地面，并不是完全干燥，只剩沙土，一条细小的水流已经逐渐汇聚而成，开始就像小孩子撒尿一般，但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大象，最后，成为了一条真正的溪流。
从岩缝中蹿出的水流，因为水压和出水口的关系，那哪里是什么水流，简直就是一把锋利的水刀，只要是在它正前方，别说人了，打到对面的墙壁，那坚固的石头，都被硬生生钻出了窟窿。
透水事故，在隧道掘进工程中十分常见，地下的水脉十分复杂，裂隙，断层，塌陷区域都有可能，谁都没有办法勘察个明白，再过几十年后都束手无策，只能让排水站进行作业。
“能否堵住，能否堵住？”
带着袖箍的施工员，赶忙拦住紧急往外撤出的工人，焦急的询问着里面的情况，透水也分轻重缓急，如果能止住，不影响工程进度，那是最好。
“堵不住，裂痕扩大，先撤，先撤离这里~！”
爆破点到底什么情况，只有观察员知晓，里面四溅的水刀，看那水压，别说进人抢救了，再不出去，裂痕一旦扩大，搞不好都得留在里面。
机械设备都来不及转运，随着里面轰隆隆溃塌的响声，工人们连镐把，大铁锤等工具都来不及拿，一个个捂着竹制的安全帽，就一个个往外跑去。
隧道外，还是隧道，只有施工人员，才知道，距离地面有多远，这个时候，只能先求保命。
隐隐，能看到，头顶的砂石都在颤抖，刚才还悄无声息的隧道内，都能清晰察觉到沙尘弥漫，这是透水事故引发塌陷的前兆。
随着亡命奔跑，前方能看见初步修整过的隧道，一扇硕大的铁门就在眼前，而身后湍急的水流，已经紧追而至。
“你们快出去，我关门~！”
安全员也能听到身后的水流声，回眸看了一眼，浑浊的泥水也将跟随他们进入下一段费尽千辛万苦掘出的隧道，眼看都将付之东流，狠狠心咬咬牙，不跑了。
“我也留下，tN的，你一个人就能关上，我信你祖宗……！”
几个工人留在了原地，使出了老鼻子力气，才把大铁门缓缓合上，随着阀门一圈又一圈的拧紧，大铁门逐渐锁死。
无处宣泄的水流从脚脖子到膝盖，从膝盖到大腿根，都在锁上阀门的短短时间。
他们知道，往外跑，还会有一线生机，但，铁门没人关的话，可能会害了在其他隧道毫不知情的战友。
对，没错，他们并不是工人，而是人民子弟兵，只是隧道内的艰苦作业，让他们暂时脱下了那身引以为傲的军装，但骨子里，依然是可以让战友把后背放心交给他们的，军人。
……
半小时后，人防工程主出入口，因为五十三号掘进隧道发生透水事故，大部分人员接到警报已经撤出。
“里面什么情况？”
隧道内的工程指挥人员，在从其他隧道撤出后，找到了现场负责人，连身上的灰尘都没时间擦，急忙问道。
“五十三号掘进隧道发生严重透水事故，通往五十号主隧道的密封门已经锁住，但临近的五十一，五十四号还是发生了塌陷，人员，只撤出来一个班组……！”
了解到具体情况的现场负责人也是心力憔悴，短短的时间，眼珠子都急红了，五十三号不用想了，密封门一旦锁住，里面十死无生，但五十一和五十四号，可还有十几个人呢，塌陷，只要没走水，人就还有得救。
“好样的，他们是好样的，救人，先呼叫医院，受伤的先送走，tN的，我下去救人~！”
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伤感，也没有时间去缅怀，这一切都只能暂时抛在脑后，最主要的，是先把人救出来。
“我不同意，里面随时可能会发生二次塌方~！”
“我是工程指挥，五十号隧道没有人比我清楚，有加固的通风口，能救出来一个是一个~！”
“同志们，档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不抛弃，不放弃，我不做强求，独生子女留下，没结婚的留下……！”
随着毅然决然的声音结束，一个又一个灰头土脸的子弟兵们，勇敢的站了出来，义无反顾的抄起绳子，铁锹，转身再次往隧道内跑去。
一辆辆卡车拉着受伤的重伤员，往医院跑去，与一辆辆疾驰而来的救护车擦肩而过。
短时间内，人员就地修整，轻伤员接受医疗队员的包扎，隧道内，不时抬出一个个担架，直至，负责转运的救护车到来。
“大夫，大夫，里面还有，五十一号救上来几个，不能动弹了~！”
“我过去救人~！”
其中的一辆救护车，穿着白大褂的大夫，身手矫捷的从白车上跳了下来，准备参与到现场的人员抢救中，听到招呼后，拎起了车里的箱子，招了招手，往隧道内跑去。
在这种忙乱的时候，警戒心放到了最低，谁会查一位医生的证件。
然而，正是这位医生装扮的人员，在进入隧道内部后，并没有着急去救人，而是朝着人员空虚的工程指挥处现场办公室径直而去。
目的，窃取110号人防工程，项目图纸。
第八百九十二章 最毒妇人心
昏暗的办公室内，此时早已经紧急断水断电。
另一条电路中的喇叭中依然坚持工作，播放着发生紧急情况时，才会放出的刺耳的警示音。
红色的警报灯，随着里面转圈，不停的向四周散发着代表着警告的红色灯光。
一簇手电筒的灯光，在里面四处照射，像是在搜寻着某种东西。
凌乱倒地的凳子，桌上仍冒着热气的茶缸，能显示出，数分钟以前，这里，还是整个隧道施工的前沿指挥所。
人防工程当之无愧的核心机密区域，然而，此时却人去屋空，只剩下现在一片狼藉的景象，给了某些有心人，可趁之机。
手电筒的光束在一个个办公桌扫过之后，可能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随后则是在一个个档案柜上划过，最后锁定了目标。
红光不时扫过阴影中的男人的面庞，带着和许大茂差不多的一瞥小胡子的男人，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配合着身上的白大褂，让人看一眼，都会觉得不寒而栗。
“锁上了，以为这就能难住我了？”
既然是有备而来，那自然是做足了万全准备工作，从口袋里掏出了专业的撬锁工具，没一会儿，上了锁的档案柜，便应声打开。
柜子中的资料密密麻麻，摸进来的这位知道机会难得，身上的微型照相机里的胶卷，不可能全部拍下，把手电筒塞进了嘴巴里，双手则是在柜子里翻找了起来。
一份份印着机密的纸质文件资料被从柜子里翻找了出来，手电筒的光线稳稳的照射在上面，伴随着不断细微的“咔嚓”声。
110号人防工程的施工图纸，隧道平面图，纵面图，进出口，皆被拍摄在了小小的相机中。
身手矫捷的如同灵猴一般，图纸拍完后，迅速归位，就连撬开的锁具都恢复成原样扣上，口罩一戴，一个特务，重新变成了一位急救大夫。
隧道尽头，正好还碰上抬着担架的人群，匆忙给伤员包扎后，带着几人往外边跑去，最后顺利坐上了救护车，悄无声息的完成了撤离。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这一切，都将会被掩盖，没有任何人能够知晓，这短短的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他碰到了负责任的工作人员。
里面始终等到那位进入隧道的大夫，本以为是半路跟丢了，但来来回回都没找到的情况下，还是再次回来抬担架的人员，把在半路正好碰到大夫的事情说了出来。
而位置，恰恰是在敏感的施工现场临时办公地点的不远处。
……
“怎么回事，这怎么能失窃，出事了，出再大的事儿，这作业图纸也关乎到你的脑袋~！”
首先接到电话的，是郝平川，惊讶道从位置上蹦了起来，对着电话那头，就严厉的批评了起来，丝毫没有留下任何情面。
“我知道，这个的问题很严重，后续自然有组织处理，我也接受处理，但当务之急，还是把人给找出来，把图纸给留下，这，这之前已经搭进去了这么多人，刚才，我又亲手刨出来四个战士尸体，我不能对不起档，对不起他们，这里可是他们用血肉硬生生挖出来的啊~！”
电话那头，堂堂五尺男儿，说着说着，已经忍不住带着哽咽的哭腔。
屋漏偏逢连阴雨，厄难专找苦命人。
隧道透水事故，还没有彻底处理好，下面还有人等待着救援，上面施工作业临时办公室的报警灯又亮了起来，十个指头各个指甲盖都磨破了，结果换来这样的打击，怎么让他不心如刀绞。
郝平川听着电话那头已经快要崩溃的老战友，此时也忍不住说再多苛责的话语，都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局里是该立即着手调查了。
相关的排查工作被立刻安排的了下去。
这并非事关人情，而是郝平川，知道自己老战友负责的事情，到底有多么的重要。
机会稍纵即逝，如果被窃取的机密文件，被泄露了出去，地下长城无疑会被暴露在人们的视野中，十几年，从建国后到如今，耗费无数人的心血，将会付之东流。
奔赴各大医院的，奔赴现场的警力，瞬间在一道道命令声中，被安排了下去。
凝望着窗外，郝平川恨恨的一拳头砸在了窗台上，回眸望向了黑色的电话机，到底，还是给郑朝阳打了过去。
“当务之急，封锁港口，码头，火车站，切断一切对外的交通线路，东边，南边，西边阵势放大一些~！”
“不要怕惊扰到了，要的就是让他知难而退，留下往北的袋子口，尽快把人员的照片，给送过来~！”
另一边的郑朝阳，接到了郝平川的电话后，给出了以下答复，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就只有亡羊补牢，到了他这里，不就是到处堵漏洞么。
同一时间，漫步在街头无所事事的于黄氏，也接收了到了电线杆上的密语，代表着她从蛰伏状态，被重新启用。
李峰则是在关家戏班程蝶衣处离开，迈步向琉璃厂书店街走去。
一环扣一环，缓缓相扣。
命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这些人，冥冥之中联系到了一起。
从窗台上摆上了花盆的那一刻起，于黄氏，这个潜伏了十几年的资深特务，代号水鸭子的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稍微露出一点破绽。
结果，就被那位从她手中逃过一劫的年轻人，死死的咬住。
吃过晚饭，于黄氏再次重新把花盆搬了下去，接头时间已过，她是在传递消息，证明自己已经收到了重新启用的通知。
“你把碗刷一下，我去把车子擦一擦，明儿，去冰棍厂问问，看他们，什么时候，能让我们卖冰棍~！”
老太太此时则是像正常人一般，心心念念想着挣钱的样子，于秋兰哪里看得出来，还在为她着想。
“我这上班了，也能挣钱了，您这么大岁数，也该好好享福了，卖冰棍的活计，不行今年就别干了~！”
她哪里知道，养母卖冰棍是假，借着卖冰棍的时机，走街串巷，获取各方面消息才是真。
“那可不行，还得给你攒嫁妆，再干几年，等你结过婚，我再歇着~！”
于黄氏一脸慈母般，哄骗着涉世未深的养女，漂亮话不要钱一般的说了出来。
“对了，今天那个人，年纪轻轻的，都是副厂长了是吧，你要是找一个这样的人家，我才省心多咯~！”
说完，老太太推门到了储物间，从卖冰棍的推车里，摸索了半天，最后，掏出了一个小玻璃瓶，看着里面的白色粉末，眼神不由自主散发出狠辣的目光。
“你不是想知道，我女儿的身世么，那就一起下去，问问她的父母吧~！”
想到两人瘫倒在餐桌上口吐白沫的样子，阴暗的储物间内，于黄氏露出了变态一般的阴鸷的笑容。
既然做好了最后一个任务完成后，立马撤离的打算，她不介意，把之前未完成的任务，这次一并给了解了。
“她什么意思，白天不还是让我不要多接触么？”
刷着碗筷的于秋兰，心底还在疑惑着，养母进储物间前，撂下的这番话，此时一头雾水。
第八百九十三章 妹妹毕业，哥哥上学
哪里知道自己被再次盯上的李峰，依旧该吃吃该喝喝。
之前不知道被谁暗算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能把他再诓过去，李峰王字倒过来写。
谁让于黄氏暴露的杀意，那是赤果果，不带一丝遮掩，李峰胆子不大，占便宜的买卖可以干，倒贴钱的买卖，打死不干。
“你这休息一天，家里什么事都不操心，李楠都快毕业了，你也不问一声~！”
从学校回来的刘茵，看着跟闲汉一样，消失了一天，到晚上才回来的儿子，从锅里端出一直在热着的地瓜粥，还有一切好的腌萝卜，有些不满的说道。
“我吃过了，不吃了~！”
把自行车搬进了屋内，李峰摆摆手，听到母亲提到那个不省心的妹妹，顿时感觉脑壳疼。
“毕业就毕业吧，成绩不行就下来~！”
把车架好，李峰就准备回屋，李楠的事情，舞蹈学的怎么样，到底是不是那块料，他这回来还没去过军分区问过。
“哎，你先别着急回去，在外头吃饭，下次说一声，我今天给她送些粮票还有鸡蛋，还特地找她们老师问了一下~！”
闻言，李峰停下了脚步，看向了老母亲，脸上表情的意思，怎么，难不成还能开了窍，成绩突然变好了。
“嗨，成绩我也不指望了，之前，去文工团学舞从暑假，加上后头给她请假，都到过年了，肯定是追不上了，我问的是她老师，关于学舞的事儿~！”
刘茵一边说着一边把桌上给儿子准备的晚饭收进碗橱柜里，随后搬了条小板凳，坐在了灯下，一时都不闲的拿起竹箕里面的鞋底，给孙女纳起了夏天穿的鞋子。
“嗯，怎么说？”
回到桌前坐下，李峰单手托着腮帮子，看母亲纳鞋底，李楠送去文工团，他都搭进去人情了，真要再找关系，他有些拉不下脸面。
以往，注意他言行举止的人可能就那些，但现在，他是轧钢厂的副厂长，全厂上下所有职工，也都知道他的为人，这要是为老妹走后门，那有一就有二，之前辞退的那些人，到了他们那，可就有说法了。
他知道，母亲也懂他的为难，这两年，每年过年过节，别人送的东西连门都进不去，全部转交给了厂里的工会，发放了下去，家里虽然有了起色，但橱柜家具，都还是以前的。
应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他开这个口子。
“老师说，这孩子，看来真的吃苦了，进步确实很大，其他人家想学也还没这个条件，她现在底子打的差不多了，意思，让咱们也别把她给耽搁了~！”
刘茵停下了手中的活，锥子在头发上擦了擦，目光炯炯的看向了儿子。
自从儿子退伍回来后，家里就是这样，小事，她这个做母亲的就可以做主，大事，还是得交给儿子来把握。
“耽搁，她想学舞，我不是给她送过去学了么，只是，我感觉，学舞不是门能养活她的技术，跟咱们家家境，还是有些格格不入~！”
手指头在桌面上敲了敲，具体是不是应为养活自己的饭碗，这事只有李峰心里清楚，干技术的，对于艺术的认知，从来就是带着一丢丢个人的偏见，感觉很不踏实。
“啧，我知道，我难道不想她学门技术，毕业就能养活自己，她一个女孩子，能学什么技术，文工团当个兵，回来搞不好还能分到学校当老师，实在不行，还有文化宫，很多地方都需要，也缺~！”
重新纳起了鞋底，刘茵声音带着些许沉闷的意味说道。
“等等，当兵？”
“谁答应她送她去的，我可没答应，就她这样还当兵，女兵有多难进，您恐怕是真不知道~！”
每个城市的女兵数额有多少，那都是有数的，到了李峰这，能送进去么，那恐怕是轻而易举，只是他愿不愿意做这个事儿。
摇了摇头，感觉有些不靠谱，出了校门，一切都得靠自己了，她那不着调的样子，想到哪就是哪，让李峰这个做哥哥的，还是印象深刻。
“你没答应，还不许别人答应，她一个女孩子，就是去的地方太远，我之前也不放心，也就没跟你说~！”
“嗯~！”
李峰这下真的黑人问号了，身子略微后倾，纳了闷的看向了母亲，忽然，脸色变了变。
“您不会打着我的名义，去找人了吧？”
“瞧你说的，你爸那样直性子，我都跟他过来了，你跟你爸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心硬的很~！”
听着儿子的疑问，刘茵翻了翻白眼，她一天到晚都在家，能认识什么人，主要，这事儿，还是过年的时候，女儿自己提的。
“那~！”
“就是你送过去教她学舞的那个文工团，小楠她过年时候回来说的，她要是愿意，人家就给她送去西南那边的部队，也是文工团，跟你倒是都跑一个地方去了~！”
“啊~！”
忽然听闻这个消息，李峰立马抖了个激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之前还去参观录过音的那个西南省军区文工团。
芳华里，狗屁倒灶事一大堆的那个，各种心机boY，自己回来后，可还借着访问团的名义，收拾了两个不长眼的“逃兵”！
虽然去录音时，人家宁政委对自己的态度是不错，可，这和把老妹送过去，这是两码事。
乱了套了，整个乱了套了，站起身来回踱步的李峰，赶忙摆了摆手，脑袋都摇成了拨浪鼓。
“不行，不行，不行~！”
料想自己为了给他们挽回局面，出的主意，给边防线上的战士慰问演出，李峰感觉牙齿根都在发酸。
嫌弃归嫌弃，毕竟还是自己妹妹，他们团因为管理问题，需要整训那些士兵的作风问题，这把啥也不知道的老妹送过去，不稀里糊涂第一个派出去爬冰卧雪了么。
“不行，人家老师都说可以，回来工作也好分配，怎么到你这又不行了~！”
刘茵也是皱起了眉头，看向了儿子，一脸埋怨，对于女儿来说，可能是最适合她的出路，没想到，被儿子一口回绝了。
“不是，谁答应她的~？”
挠了挠头皮，看着母亲态度如此坚决，一看就是想通了，亦或者，去了趟学校，被老师做了思想工作，跟自己不共边了，李峰赶忙追问道。
“你做的甩手掌柜，我这当妈的，不得问问，对，是你把她送过去，但你也没问她学的怎么样，她敢跟你说么，不还是只敢跟我说，是文工团的哪个领导，看她使了劲的学，看出了她确实喜欢这一行，才单独找她谈话~！”
“你，你在这年龄也不让我省心，她现在到这个岁数，也不让我省心，我这当妈的，就得被你俩给气死，你当我舍得让她去那么远，你也不能给她安排工作，还不许别人给她安排了，这是她自己努力换来的啊~！”
说着说着，刘茵就抹起了眼泪，她好好气啊，气两个都让她不省心，气李峰他爸那么早就走了，儿媳妇也没了，到了这个家，感觉她这上辈子是做了什么虐。
看着老母亲都因为这事儿，都气哭了，李峰人也麻了，有事好好说呗，这还哭上了，一时间有些麻爪了。
“妈，妈，真要像你这么说，那去不去就是她的事儿，咱俩不掺和，她愿意去哪去哪，路是她自己选的~！”
投降，老母亲甩眼泪水，李峰这个当儿子的还能怎么说，彻底投降，真要是靠自己挣来的面子，那就随她去了。
至于回来分配做老师，在李峰看来，恐怕也就只剩下误人子弟了。
“她就是想去，想学这个，我能有什么法子，老师也这么说，到你这，你偏偏不同意，就由她折腾，学上不了，可也不能那么早给她找人嫁了吧，早知道，不跟你说了！”
看着老母亲抛下了腿上的竹箕，坐在床边生闷气，李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望着夜幕下的天空，嘴里喃喃自语：“得，妹妹毕业，哥哥回炉重造，这都什么事儿啊~！”
夜幕下，同样看着外面天空的，还有李峰的宝贝妹妹，李楠。
她不知道母亲跟大哥商量的怎么样了，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宿舍楼下的树边，静静的看着夜空。
从文工团回来后，她是真的学不下去了，请假那么久，和同学们再次见面，心里已经产生了别样的变化。
她热爱舞蹈，就像现在，在树边，在宿舍楼下，如同何小萍回到了草地上，展现出婀娜多姿的舞蹈风范。
第八百九十四章 江德福的震撼
再次与江德福见面，那就是次日上班了。
请了一天假，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也只有李峰了。
两个男同志再次见面，就宛如熟人了，办公室里，面对李峰扔过来的香烟，江德福含蓄的摆了摆手。
“不抽，不抽好，刚来这个厂时，我也不怎么抽，后面也是被他们带起来的~！”
“我还是惦记着昨天那个事，那个小姑娘，怎么看，都有些可怜，小小年纪，没了爹妈，这现在……~！”
重新换上了自己海军的衣服，没亲身经历也就罢了，昨天的两次碰面，于秋兰都让他有些记忆犹新。
“怎么着，喜欢上小姑娘了，不能吧~！”
看着江德福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李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大高个铁憨憨，还有这儿女情长的一面。
“瞧你说的，我得对得起这身衣服~！”
江德福拎起衣角抖了抖，海军的军装也是一身白色，和公安的警服乍那么一看，还有点像，只是少去了简章罢了。
海军也是军，保家卫国，保境安民也有责任，亲眼目睹这样的悲剧，总感觉，想要做点什么，把那个叫于秋兰的姑娘，给拽出魔窟，这不关乎儿女情长，而是一个男人，一个军人，重视责任的体现。
“走吧，边走边聊，不过，这事已经不是我们能掺和的了，既然交给了公安的同志，那就得相信他们~！”
李峰笑了笑，刚才也是开玩笑罢了，他也有一样的心理，但不会表现出来。
看到昨天老郑后边确实重视了起来后，行动组都安排上了，如果于秋兰确实是无辜的，他相信老郑的为人，也相信调查部的那些志同道合战友，肯定会还给她一个清白的身份。
“哦，对，正事差点都给我忙忘了，我们这里海军派来的任务，是负责生产什么~？”
经过李峰一提醒，江德福突然记起来自己来这里，不是来破案的，而是另有用途，到现在，这个轧钢厂，负责海军部门的什么订单，他还不知晓。
“上级部门并没有分配任何军方的生产任务，还有，明天这身衣服，最好还是脱下来，比较扎眼~！”
“等会后勤那块，领一身保卫干事的衣服~！”
从机关楼上，走到楼下，不时回应一些人的招呼，待到周围没人时，李峰这才回答了江德福的疑问。
“没有任务，那派我来干什么？”
愣了片刻，江德福睁大了自己的牛眼，匆忙追上了李峰的步伐，赶忙问道。
至于换下衣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这里目前只有他一个海军的人员，今天算是正式报到，往后天天穿这个确实不合适，跟周围人显得有些各个不如。
“先别问，跟我走就行了，有些事情，你暂时恐怕没办法深入了解，等后续成果出来，你就知道了~！”
李峰先行卖了个关子，站在厂里的十字路口，左右看了看，还在思考先带江德福去保卫科认认门，还是先去木工作坊那边，让他开开眼。
跟在旁边的江德福，到了现在，哪里还记得那个叫于秋兰的，这短短的一会儿，脑袋跟被炮弹炸过了似的。
又是保卫制服，又是生产任务，所有的一切，都显示出，面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副厂长，好像在厂里隐藏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跟面前的李峰一对比，反而感觉，是自己不够成熟。
待到秘密揭晓，看着荷枪实弹的哨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钢材料研究实验室，这位海军军官，才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乖乖，我们团，团部，防卫的都没这么严密~！”
“戚，你们团部，恐怕还真没这栋小楼来的重要，它，就是海军派你过来的原因~！”
嗤笑了一声，李峰终于能在别人面前装这个大13了，心情很爽，这还得是在懂行的人面前，不懂的，压根不知道，这里的重要性。
“这，这栋小楼，比我们团部-还重要？”
“跟我来~！”
保卫人员虽然多，但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于海军特别委派的驻场军代表，李峰只能稍微提醒，看江德福自己，够不够聪明了。
今天正好丈母娘也在，李峰从她那讨了几片实验失败的合金片，带着一脸懵逼的江德福，找了小楼下的一间小会议室，把合金片一板一眼的摆放在了会议桌的桌面上。
“这是什么？”
“来来来，你不是海军的么，我考考你，海水有哪些性质？”
看着不用带放大镜，都能看出部分锈蚀，李峰的心情，还是有些焦急的，这些事，也催不得，叹了口气后，向观察特殊合金片的江德福，询问道。
“盐分，温度，密度，成分？”
虽然追上其他同学，有些困难，但基础的知识，对江德福来说，则不是特别困难，青d毕竟就是沿海城市，他也不是没见过大海的旱鸭子。
“我们厂是什么厂？”
双手合十，李峰老神在在的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像是在透过天花板，看着楼上的实验进程。
“轧钢厂？”
后知后觉的江德福，好像终于能把两者给联系了起来，看着李峰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赶忙反应了过来，看着面前的几个合金片，再看看上面的锈迹，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撼。
“这是为造舰准备的材料，对，实验，是实验材料~！”
东西就在眼前，虽然几份材料看起来都大差不差，可他知道，为什么要从老苏进口军舰，为什么自家造不出来，就是因为，这些看起来差不多，实际上天差地别的材料，给限制住了。
“差不多吧，目前，这里，依然还是在研究阶段，恐怕，这也是派你一个人过来的原因~！”
李峰偷换了一下概念，谁说潜艇不是舰了，东西没有研发出来，跟面前的铁憨憨说太明白也没用，让他了解到重要性，那就足够了。
“嗷~~，怪不得他们派我来，却没任何交代，原来是这样的情况~！”
江德福眼中划过一丝慎重，他突然明白了，面前的这些钢材料的用处，在他眼里，俨然就是尚未成型的婴儿，甚至，连婴儿都算不上，但不经历这个步骤，海军永远无法摆脱军舰引进的枷锁。
小心翼翼的把几份实验材料归拢好，放在了李峰面前，看了看面前的年轻人，总算知道了，两人之间，差距的不仅是年龄，还有着一道无形的鸿沟，海军的未来，有可能这里就是开始的。
当然，也有可能在别的地方。
这事情都得心照不宣，国内也不止一个轧钢厂，只是，他江德福，被分到了这里。
“这是我自己争取来的项目，因为我有这方面的专家，所以，不得不派你过来~！
“你也能看到，他们也能知晓，我很年轻，再加上缺乏大量的实验人员和实验设备，所以，你恐怕，暂时要无事可做了~！”
总有一个地方要开花，要结果，不是在自己这里，就是在这片土地上的其他地方，合金材料的实验配方，暂时有刚调进来的丈母娘盯着，但也有人，得，监督着自己，军代表的作用，很大的一部分不就是监督么。
李峰清清白白，不怕任何人的监督，你敢来，他就敢用。
“暂时，你负责这块的保卫问题吧，没事查查岗，寻寻岗哨，自己也学习一些造船业的基础知识，万一有一天，你也许还能回去呢~！”
交代完毕，李峰收拢起面前的材料，实验失败，不意味着，都得销毁，恰恰相反，李峰还专门让丈母娘负责收拢这块实验失败的材料，没有一步一个脚印，怎么换来一飞冲天的时刻。
不能用在潜艇上，不意味着，不能用在民用上，好好提升一把轧钢厂的钢材质量，也是他这个副厂长，该负责的事儿。
第八百九十五章 楼上楼下 电灯电话
“李副厂长，李副厂长~！”
这边安排好江德福的事情，让他自己换上衣服去保卫科认认门，跟李学文认识认识，李峰转身走了。
来的次数太多，也会给楼上的那些人员带来心理压力，李峰虽然急，但这点城府还是有的，怎么地，也不能给冉奇林给看扁了。
走到半路，刚到机关楼楼下，物资科的人员就慌忙跑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就等着了，李峰正好回来，他们恰到好处的看见。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李峰停下了脚步，驻足原地，来人并不熟悉，但从物资科出来，应该也是这个科室的人员。
从走廊的窗户往物资科的大办公室看了看，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在忙，一个个都屏气凝神，跟自习课的学生碰到班主任查岗时一样，一个比一个用功。
要说熟人，还真看到了一位，张鹏飞，当初，两辆板车的轮胎，还是拜托他从那辆福特t型车上拆下来的。
自己来的这几年，物资科办公室依然还是老样子，科长倒是换了一茬又一茬，从最开始的卖野猪时的王杰王科长，到后面八面玲珑，不愿意掺和在自己和李怀德中间的刘科长。
可以说，每一次厂里高层的人事变动，都会厂下面也产生一系列的变化，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可以说展现的淋漓尽致。
“年前，您不是出国考察去了么，到了副厂长的职位，家里就可以申请安装电话机了，毕竟，很多事情需要您及时处理，碰巧，邮电局那边年底一般都会统计一下来年需要新装的，我们物资科综合股就擅自做主，给您的情况报了上去~！”
来人甚是恭敬，戴着玳瑁色的眼镜，话语间的恭维，肢体动作表现出的谄媚，让李峰略微不适。
一个中年人，在自己面前这个样子，怎么看都觉得怎么不舒服。
拍了拍他略微勾勒下去的腰，示意他腰杆子直起来，看样子，也不知道家里几个孩子，为了份工作，也确实难为他了。
“好好说话，站直了~！”
对于李峰的反应，而且被点了出来，来人面色略微有些通红，下意识的弯的更低，结果没想到，李峰压根看不进去这一套，反而是让他挺胸抬头。
“是，习惯了，习惯了，刚才邮电总局的来电话了，今天如果家里有人，他们就要去您家中装上，让我抓紧回复，刚才去您办公室，嘿嘿~！”
“装电话机？”
李峰也没想到，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下面就直接给自己申请安装了。
怎么说呢，有一些拍马屁的嫌疑，但到了副厂长，也确实该装电话了，不然像昨天江德福那样的情况，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
“对，实职副职的话，就可以申请了，去年您出国走的比较急，正常邮电局那边会审核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给回应了，这……~！”
来人也不知道李峰具体是怎么想的，腰杆子虽然挺起来了，但说话的口气，还是偏软，正常来说，给家里装电话，是每一个干部做梦都想的事儿。
但偏偏，眼前年纪轻轻的副厂长，压根就不是正常人的思维，就像刚才，别人只会嫌弃他腰弯的还不够低，也只有李峰，让他挺胸抬头。
说实话，还有些不适应呢。
情况和他说的差不多，现阶段，通讯资源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富裕，谁都想不到短短几十年后，会人手一部移动的电话机，现在，不到级别，邮电局是不会安装家庭电话的。
真正开始普及的时候，至少还要二十年，而且，开机还得一笔不菲的费用，八十年代，大部分人，还是得通过街头的公用电话。
李峰穿越后到现在，个人家庭独自拥有这个配置的，也只在刘副b长家里，以及老丈人家里看到过，要知道现在档案留通讯方式，一般都是留下家庭住址。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句经久不衰的民间口头禅，没想到楼还没上，电话就可以先装了。
“综合股是吧，你怎么称呼~！”
“我，我姓包，单名一个凡，综合股的股长~！”
不明白李峰什么意思，包股长搓了搓拳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李峰的脸色。
“麻烦你去协调一下，既然工作需要，那就装一个，号码回头送到我办公室~！”
说完，李峰就上楼去了，这事，也没多放在心上，对他来说，电话只是一个便捷一点的通讯工具，但没想到，四合院这边，倒是好好的起了一把哄。
安装电话，普通人可没接触过，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电话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毕竟远隔千里，很多文科生，恐怕都弄不清原理。
这边物资科把家中有人的消息通传了过去，那边邮电局也就派出了安装的人员。
其实和拉电线装电表并没有多大区别，但平头老百姓，可不就是喜欢看热闹。
“哎呦，小峰他妈，小峰他妈，邮电局来人了，正找你呢~！”
搁大院外，晒着太阳的二大妈，听说是给院子里李峰家装电话的，那两条腿，快扇成了风火轮，跑到李峰家门口一吆喝，四合院留守的妇女儿童，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
“咋回事，怎么了，让我去接电话么？”
刘茵也是猝不及防，听到二大妈这么喊，第一反应，也是有人打电话来找她，估计，还猜想是老家来的。
“不是，是给你家装电话的，人来了，正在门口呢~！”
二大妈眼珠子瞪的溜圆，表情浮夸，一边说着，还一边拍起了大腿，演技，那叫一个夸张。
“哎呦，咱们院装电话，稀罕事~！”
“这有什么稀罕，人玻璃厂副厂长家里都安了，李峰不大不小也是副厂长了，可不得也装一个~！”
七大姑八大姨的，本身在家里没事嚼舌根子的，此时不约而同的从自个家里，也都钻了出来，李峰家里装电话，对他们而言，那可是一个大好事。
这年头，公用电话，只有去邮电局才能打，一方面要排队，另一方面，转接的时间越长，费用就越高，远不如电报几个字来的划算。
这院子里装了台电话机，此时在厂里处理公务的李峰压根不知道，瞬间家里就变成了香饽饽了，认识不认识的，都从犄角旮旯出来了。
“哎呦，装他屋，小峰他妈，你糊涂啊，这半夜有电话，这不是把他给吵醒了么，他多忙呐，得好好休息~！”
“对，就是，装你屋，他有的时候不在家，你还能帮着接，装他屋里头万一没听见，错过了消息咋办~！”
刘茵本人都还稀里糊涂的呢，周围街坊们，那可一个比一个来的精气十足，主意说来就来，全是让刘茵把电话装她这边主屋的。
这李峰要是在现场，估计一眼就能看破这些人的想法。
他现在一个副厂长，虽然表面看上去和和气气，但经历过前几年的，都知道他浑身带刺，真要隔三差五去他屋用个电话，估计没多久，就得被撵出去。
相比之下，刘茵可就要好多了，周围住了这么多年，多少能混个脸熟，此时不约而同，现场所有人的想法，竟然都出奇一致。
唯独二大妈，一把给刘茵拽了出来，嘀嘀咕咕，把这些人的想法，给倒了个一干二净。
刘茵一开始确实没想这么多，在她看来，装哪都一样，只是没想到，自己家还没用上，这些人倒是先惦记上了，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大家伙别说了，电话可以装我这屋，但是先说好，有急事再用，都散了吧，散了吧~！”
邮电局的工作人员，仿佛对这一幕也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能装上电话机，还住在这种大杂院里头，倒是这件事，有些令他们少见。
一同忙活，扯线固定，电话机安装好之后，邮电局的人员还当面调试了一下，刘茵也忙前忙后，端茶递水，眼巴巴的看着。
等人离开后，刘茵迫不及待的拿起电话，第一时间迫不及待的给老家的村里打了通电话，就这一幕，羡煞了门外看着的一众人等。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人们拍照都喜欢站在电话边，拎起话筒放在耳边，露出一脸微笑，不用问，问就是时髦，电话，代表的就是高端。
挂完电话后，刘茵拿剪刀裁减了一小块大小合适的红绸布，还是儿子结婚时剩下来的，万分珍惜的盖在了电话上面，这才结束了一天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