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这寡妇比那寡妇实在
“公社是棵常青藤，社员都是藤上的瓜…齐心合力种庄稼！”
悠扬的歌曲里，轧钢厂的大门，此时已经敞开，三五成群的职工们，或推车自行车，或迈开双腿，急忙把今天一天看到的，听到的消息，带回家里。
三食堂门口，低着脑袋背着手的何雨柱，慢慢噔噔的晃荡了回去，此时右手按在门上，脸上的表情甚是纠结。
心许是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刘岚一下把门打开。
差点栽了跟头的何雨柱，赶忙把胳膊肘靠在了墙上，撩了撩头发，掩饰自己的尴尬。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何雨柱看出岚姐可能哭过一场，眼圈还肿的跟核桃似的。
“柱子，怎么样了？”
刘岚脚尖抵着脚尖，看着自己的布鞋，到底还是她性子急了点，看何师傅抓耳挠腮的样子，大着胆子看向他，一脸殷切的问道。
“额，咳咳，那个，啧，嗯~，人是找着了，不过，他好像对你弟蛮有意见~！”
挠了挠腮帮子，大柱子跟不会说话了似的，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但真闻到刘岚身上飘来的香味时，嘴巴里像是塞了猪舌头似的。
听到何雨柱的答案，刘岚刚才还带有希望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扶着脑袋，眼皮一翻，身子瞬间就要往下躺。
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就会白给。
岚姐便宜都自个占过了，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摔倒，万一磕着哪怎么办，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呢！
何雨柱一手搂起岚姐的后腰，一手抄起胳膊肘，右脚一用力。
人，接住了，门，关上了。
大柱子真的是提心吊胆，怕被别人发现，这要是搂搂抱抱被别人瞅见了，这有嘴都解释不清了。
等发现厨房里，没别人的时候，这才感觉火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不停的咽着口水，右手尝试着放在了刘岚的后背上。
手掌传来的触觉，隔着薄薄的衬衫，掌心滚烫滚烫的。
“呜呜呜，我这怎么回去，面对我爸妈，我弟还没结婚呐，呜呜呜~！”
把情绪激动的刘岚半抱着半搂着，给扶到了凳子边坐下，何雨柱眼睛不停眨动，跟哄小孩似的，拍打着岚姐的后背。
哭唧唧的刘岚，脑袋就埋在了大柱子的怀里，她累急了，从当初进厂时，到现在，一肚子憋屈，现在老弟被抓，她是真的怕了。
“额，岚姐，不是我说，你弟到底犯了啥事，你跟我说说？”
感受着腹部逐渐被刘岚的泪珠子浸湿，等她情绪稍微舒缓一点，何雨柱双手托着刘岚的脸颊，慢慢蹲了下去，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刘岚，包含关切的询问道。
“这事儿不能说，柱子，是犯法的，他也是鬼迷心窍！”
“伱这说的，跟没说，也没啥区别，不过，李峰好像和厂里的高层因为这事儿，闹掰了，厂里好像停了他的职！”
面对近在咫尺的脸蛋，何雨柱不停的舔舐着嘴唇，直到狠狠咬了一口下唇，这才把话给完整的说完。
刘岚眨巴眨巴眼睛，嘴唇微张，那个和自己密切交流过的舌头，大柱子都隐隐可见。
慌忙的擦了擦眼泪，顺带把何雨柱捧着自己脸颊的双手拨开，刘岚情绪一下转变了过来，一屁股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真的？”刘岚又像是回到刚开门时的样子，眼中满是期望的看着何雨柱。
“那还有假的，李副厂长当众说的，因为那个啥，杨连元吧好像，那个运输科副科长说的什么，反正乱七八糟的，也有李峰的很大原因，就把他停了！”
看着刘岚的情绪终于好了，何雨柱缓缓站了起来，挠着头皮，把自己观察到的消息，给说了出来。
“谢谢你，柱子~！”
别说，刘岚还真不客气，直接在何雨柱脸颊轻轻点了一口，在他还在发愣的时候，撒腿朝外边跑去。
“不是，就这？”
脑子里一片混沌的何雨柱，左手不停的搓着脸颊，半天才反应过来，嘴角猛烈上扬，还是那种拼命想掩盖下去，但掩盖不下去的那种。
“这寡妇，比那寡妇来的实在！”右拳敲击着掌心，何大厨一边锁着后厨的门，一边内心嘀咕着，这趟跑腿的活，值了。
拎着手中的网兜，何雨柱嘴里哼着小曲儿，慢悠悠的朝着大门那晃荡过去。
副厂长办公室内，灯光依然亮着。
消失在三食堂的刘岚，此时口中喘着粗气，推开了这扇办公室的门。
“来了~！”
斜靠在椅子上，一直在思考状态的李怀德，抬眼看到了刘岚，示意她坐下。
刘岚此时也是说不出的滋味，看着面前的中年人，欲言又止，还没说话，扑哧扑哧的眼泪，就又淌了出来。
“哭什么，我不是在这里！”
看着刘岚的样子，李怀德摇了摇头，板着脸说道，不过还是起身过去把刘岚扶到了沙发边。
“我担心死了，李峰他不让我见你，我弟，我弟现在还在保卫科呢，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说着说着，刘岚气急，不断拍打着李怀德的胳膊，直到他双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背，刘岚这才靠在了李怀德肩膀上。
“放心，一切有我，他也就是一个科长，还能翻了天不成，只要他在轧钢厂一天，我都是他的上级领导！”
拍打着刘岚的手背，李怀德这个老渣男轻言细语的安慰着，那番笃定的样子，这才让刘岚破涕为笑。
“不过，现在，你弟这边，嘴巴得咬紧，一切事情，都推到白磊头上，等下，我安排你去送饭，一定要交代清楚，这样才没事，知道了么？”
说着说着，李怀德刚才还轻拍手背的右手，悄无声息的滑落了下去。
“哎呀，我知道了，李峰是被你停职了么？”
身体不自然的扭动了一下，刘岚翻了个白眼，眼看事情有了着落，也就没把那作怪的手放在心上。
“嗯，但还是不能大意，这小子还是比较难缠，现在分局负责这个事儿，你弟也是被白磊逼迫的，只要咬紧这一点，板子就落不到你弟身上！”
第四百七十五章 加速
“都去看了，那人是乌泱泱一片，反正又不给走，我不也跟着去瞅瞅！”
埋头干饭的阎解成，囫囵的大口咽着地瓜粥，身旁早已吃过晚饭的一家人，此时都围在桌边，听着他从厂里带回来的消息。
阎埠贵背着手来回踱步，不时拎一拎眼镜腿，显得心情很焦躁。
“那要是分到一套房子，这辈子都值了！”
“好了好了，你一个临时工，就想着上楼，能分到你头上么，不要好高骛远，能不能说说重点，李峰他为什么被停职！”
老阎看着儿子嘴上没把门，眉毛蹙到了一起，他这好不容易才在学校里，找到一点存在感，马上指日可待了，跟他说李峰停职了。
“具体不知道，高层领导一致同意的，反正我看那个副科长杨什么的，被他挤兑的够呛，杨厂长搁那都没说话！”
阎解成嘴里含着筷子，表情跟大傻子似的，冥思苦想半天，也理不清其中的头绪。
“嗨，还能怎么，年纪轻轻当了干部，手底下还管着那么多人，我看呐，肯定是认不清自己是谁了呗！”
三大妈表情略带着轻蔑的瞥了眼对面，眼看李家大门紧闭，带着嘲讽的意味酸溜溜的说道。
“好像还真是，他一个科长，把跟自己同级别的科长都控制起来了，对了，是保卫科的曹科长！”跟着三大妈的身后，阎解成一脸赞成，连连点头补充道。
自从对门的李峰退伍回来，哪一次不是拿自己跟他对比，要么提干，要么升官，阎解成早就受够了，没想到这李峰到底没得瑟多长时间，这就狠狠的栽了一个跟头。
有句话怎么说，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着他楼塌了，足以描述阎解成现在心情。
“他一个管车子的，还能把保卫科的科长控制起来，我看呐，这不是目中无人了，而是把自个摆的太高了，可惜了，好好的官不当，这下下不来台了吧！”
抹着桌子的三大妈，抹布往桌上一甩，越听儿子说的话，越是感觉心花怒放，看来这些日子，母凭子贵的刘茵，让她不好受，此时一嘟噜全借着机会发泄了出来。
“应该不是他下不了台，他如果不低头，那估计他的靠山，杨厂长就下不了台咯！”
思虑了半天，阎埠贵模模糊糊看出了点其中的门道，略带迟疑的说道。
“杨厂长，是他的靠山？”不光阎解成皱着眉头，三大妈也兀然站起身，看向了自家老伴。
“不然你以为呢，我也是从校长那边听来的，不然他凭什么一年时间就当上科长了，一万多人的大厂，谁当不是当！”
阎埠贵脸色阴晴不定，得到的消息太少了，他也只能通过儿子话中的描述，来捋清其中的脉络，现在只能隔着窗户纸，盲猜轧钢厂这间大房子里，到底刮多大的妖风。
“那，那他是不是还会官复原职？”三大妈的第一反应，没想到和好大儿想到了一起，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的看着老伴，紧张的问道。
“讲不好，伱就知道房子，房子，也不知道凑前边多听一点儿！”
阎埠贵脸色并不好看，如果自己判断没错的话，那轧钢厂……
“哼，轧钢厂，恐怕要变天咯！”
看着儿子就着花生米，一杯接着一杯，喝的那叫一个畅快，何大清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进入到微醺状态的何雨柱，只顾着自己闷头乐呵，伸手夹了粒花生米，往半空一抛，张着大嘴接住，对于老爸说的话，他歪了歪脑袋，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无所谓的说道。
“关我什么事儿，我就是个厨子，做好饭就行！”
“你也就这点觉悟了！”何大清看着儿子不争气，不上进的样子，默默的把脑袋转向一边，叹了口气后说道。
“我是工人，我的觉悟就是，没有觉悟，我这媳妇还没找，等我有了媳妇，我天天跟你好好谈觉悟！”
舔了舔嘴唇，仿佛嘴角还残留着那抹香味，端起酒盅，何雨柱一口闷了。
“欸，我这一走，没想到厂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李怀德，这人很有本事！”
“没本事人家能当副厂长，你要是有人家一半本事，你会跑么？”
耻笑了一下，大柱子哪怕是这时候，也不忘戳一下父亲的肺管子，看来对当年的事情，还是难以释怀。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如果按照你说的，那这个李怀德，心思可太深了，从他鼓捣着把五车间搬到外头成立三分厂，那就是在等着今天！”
论对轧钢厂的了解，哪怕是离开了那么多年，何大清感觉也比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来的清楚，天天就知道埋头做菜，不知道抬头看前方的路，他算是看明白了，傻柱这名字起的真不亏。
“嗝~！”
“那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李峰被停职，自己啥忙都没帮上，还得到了刘岚的感谢，照理来说，对他是好事儿，这要是没停职，估摸别说亲脸颊了，不挨一巴掌都是轻的。
“杨厂长是老咯，一亩三分地现在都锄不干净了，当初，哪敢有人忤逆他的意思。”
何大清意兴阑珊的摇了摇头，看明白了又算如何，自己家的傻儿子，连给人当棋子的份，都没有。
“你少这跟我打哑谜么，我可没你那么聪明，有什么话，您就直说~！”烦躁的何雨柱重重的把酒盅跺在了桌子上，瞪着老父亲的眼神，成了牛眼。
“做好你的饭，管住你的嘴，找个媳妇结婚，安安稳稳过日子！”
俩冤家父子互怼的时候，后院隐隐约约传来了许家那个小的，传来的哭泣声。
“你给我闭嘴，就你还嘲笑上了，你不看看给家里招了多少祸事~！”
许家屋内，许富贵的一声怒喝，把小丫头从睡梦中吵醒，许母看着客厅内又发生争执的两人，扯了扯老伴的衣袖，随后赶忙进屋哄孩子去了。
“就你那两把刷子，你知道什么，姓杨的已经控制不了方向盘了，他李峰比你看的还清楚，你倒还在这里笑话上了。”
眼看把老二给吵醒了，许富贵不得不压低了音量，手指头戳着桌面，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控制不了方向盘？”
嗦着面条的许大茂眨巴眨巴眼珠子，不知道自己想弄套家属楼的房子，他父亲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什么叫杨厂长的控制不了方向盘了。
“那批房子，你以为是给你建的，你想都不要想，申请也别申请，你看看你什么身份，你还能留在厂里，都是我求爷爷告奶奶的结果，什么官都不是，就你还想上楼，那房子不是给你的，是他李怀德的鱼饵，是手段，你连闻都不配闻！”“不申请就不申请呗，爸，我不是看慧慧来了么，等她长大了，总归能用上！”
“她的事儿，不用你操心，你少给我惹些麻烦就行了，大茂，咱们家底不厚实，已经没办法再折腾了，今天的事情，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是厂里高层的权力斗争，从现在的情况看，杨厂长对厂里，已经要失去控制了！”
“您跟我详细说说？”许大茂赶忙把碗推到一边，两只耳朵就差竖起来了。
“只要李怀德手里捏着房子，那些中高层的干部，甚至是专业技术工人，捏着鼻子，也得靠上去，李峰那是反应的快，他要是还敢硬来，那就不光是跟档委过不去，而是跟全厂那些想要上楼的干部们过不去！”
才从轧钢厂里退下不久的许富贵，明显对局势的了解的比阎埠贵、何大清更甚许多，在宣传科混迹这么多年，机关里的门道他比谁看的都清楚。
许大茂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咳嗽了一声，一根面条竟然吓的从鼻孔里窜了出来，赶忙手忙脚乱的拽了出来。
“那咱们，干脆也靠上去呗！”
胡乱的擦了擦嘴，许大茂还是有些不死心，主要是对房子，别到时候妹妹长大了，跟自己这个哥哥抢房子。
现在这个房子，讲道理在厂里看来还是爸妈的，这要是换一套，那厂里重新登记的时候，可就是他许大茂的名字了，谁也抢不走。
看着眼珠子乱转的儿子，许富贵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气的一巴掌朝逆子脑后甩了过去。
“你在厂里有多大用，我问问你，之前掺和进去，是不是嫌没被关够，警告过你，家里老本已经被你吃完了，别再糟蹋了！”
许母掀开帘子，抱着小慧慧一边哄着，一边看着儿子，在屋里，她可是也听的清清楚楚，忍不住出来帮腔。
“大茂，别动歪心思了，你只要找个人结婚，我们老两口立马搬出去，不管你跟谁，房子没必要换，当妈的，就希望你俩平平安安的，以后爸妈老了，那边的房子，就给慧慧。”
听着爸妈的数落，许大茂哼哼唧唧的点头，爸妈已经把话说这么明白，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见外的话。
“李峰能到这地步，你可以说他靠运气，但运气好的不止他一个，忘记咱家之前在他手上吃的亏么，这小子没这么好对付，不然，一个副厂长，至于找你用那么下三滥的手段么。”
“您的意思，这次也是针对他的？”
“针对的是运输科，厂里现在，杨厂长手底下就是运输科，还有各个车间，李峰只是歪打正着的出头鸟，李副厂长裹挟的力量，他挡不住的，九栋楼，你算算多少户，掺合进去，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一个人说你坏，没关系，就打四百户，等于四百多个中高层领导，他们手底下又管着多少人，这么多人众口一词，你就是个厂长，你也得下去。”
听着父亲帮自己捋清的脉络，许大茂脑海里描绘出那种场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感情，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厂里已经成了一团漩涡了。
“所以，李峰找公安，那是找外援？”许大茂后知后觉的说道。
“那是他的退让，他不想放过的那几个人，但也不能跟厂里，那些想要房子的那些人对着干，要么他有底气把李怀德掀下去，掀不下去，哪怕是杨厂长，都得老老实实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许大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怪不得李峰当时明明可以控制保卫科，但后边认了怂，还好有这个靠谱的老爸，不然真没觉察出来，其中有这么多利益牵扯。
“这就是这小子的聪明，事往大了惹，显示出自己瑕眦必报的狠劲，那些人，就不敢轻易动他，杨厂长没有掀桌子的底气，这小子，要么，就是忍，要么……！”
“跳出棋盘，自立门户~！”
说到此，许富贵目光定定的看向前院，仿佛透过屋子，想看看李峰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不论是哪种，我们许家，小门小户挨不得，这种斗争，一旦开始就停不下去了！”
“除非一方，彻底倒下！”
李家。
看着在书桌前写写画画的爱人，小黄趴在床上，双手撑着尖尖的下巴，俏皮的小脚丫蜷曲在一起，白嫩嫩的脚趾头不安的搅动着。
“唔~，做的不开心，你还不如听我爸的，那边也挺不错，你怎么就想留在轧钢厂？”
可能是硌的肚子不舒服，小黄说完后翻了个身，仰头看着天花板上，揉了揉略微鼓起的小肚腩，嘴巴气鼓鼓的撅着。
听到小黄抱怨的李峰，停下了手中的笔，从书桌前站了起来，到床边坐下，双手撑在小黄脸颊的两边，笑吟吟的看着小受气包。
“你哪里看出我不开心？”
一边问着，李峰一边拿着自己的额头抵着小黄的额头，左右蹭了蹭。
“咦~，都被停职了还能开心，我又不是傻瓜，你不要骗我了？”
小黄气呼呼的小脑瓜一拧，吹弹可破的脸颊偏向了一边，只是不安分的眼珠子，不时往上瞥，在偷看丈夫到底有没有生气。
“你这个辫子，不行散开吧，双马尾比较好看，要是能染成青色就更好看了！”
“双马尾，青色？”
小黄可爱的皱着眉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脸蛋不由自主的渐渐变红，像是进入到醉酒的状态。
“我跟你说工作呢，你个坏东西，又在说什么！”
略带不满的小黄，鼓了鼓腮帮子，推了推表情一点都不正经的丈夫。
“我在说，能亲到初音，那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一脸坏笑的李峰，压根看不出一丝气馁的样子，心里嘀咕着小秘密，一脑袋闷了下去。
感觉到耳垂传来滚烫，小黄长长的睫毛不由自主的合拢在一起，鼻腔里哼出了的动人的声音，就如同被掐住命运后脖颈的猫咪一般。
“你倒是说说跟我说说嘛，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你职务，你抓坏人还抓错了？”慵懒的强睁着双眼，看着丈夫解开了辫子，睁摸着散成马尾状的头发，小黄磨了磨牙齿，轻轻的咬了一口丈夫的胳膊。
“没有为什么，你说车子失控了，是挡在前边拦下来比较好，还是让它继续加速，撞上东西自己停下来比较好？”
看着胳膊上红红的齿痕，李峰被逗乐了，小黄看起来真的很生气，揉搓了一下她两边的脸蛋，问了她一个关于开大车的问题。
“那不会翻车么？”
“历史的车轮，不断向前，从来没有翻车的时候，就算有，也只会说，我们那时走过了一段弯路！”
第四百七十六章 组织的诫勉谈话
次日清晨。
天空是一片璀璨的红色，冉冉升起的朝阳浮在云海的上方，穿过大气，播撒着舒适的光芒。
穿着白色棉汗衫的李峰，此时端着茶缸，正在水龙头前洗漱，秋末的清晨，微风已经带上一丝凉意，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已经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早啊，李峰！”
“早！”
大清早，被生物钟叫醒的人们，三三两两的起床，看到正刷着牙的李峰，眼神里，神色各异，从打招呼的态度里，已然能够发现。
李峰对于这样的变化，仿佛浑然不觉，有上前的，也会主动把水龙头让出来，压根看不出一丝异常。
“听说你被停职了，李峰啊，你可是咱们院里最有希望出头的，不能这样硬干，厂里的领导还是得尊重的！”
水壶接着水的赵老二他爸，一只手搭在水管上，直勾勾的看着李峰，冷不丁，说出了略带遗憾，又有点说教意味的话。
“赵叔，水满了！”低着头的李峰，欣然的点了点头，把插在嘴巴里的牙刷拽了出来，放进茶缸里搅了搅，下巴指了指池子里的水壶，提醒道。
“哦，哦，我就说两句，你也别放心上，赵叔也是为伱好！”说完，呼哧呼哧的拎着水壶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李峰冷不丁嘴角咧了咧，没想到位置不同，各种热心肠的人都蹦出来了。
胡乱的擦了擦脸，吃完饭，李司机，甩开一双大长腿，带着俏媳妇，直奔轧钢厂而去。
一路上，原先见着李峰还会打招呼人，今天仿佛不见了踪影。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峰感觉，有些人看到自己后，还会往边上躲，不知道是躲自行车，还是躲骑车的人。
轧钢厂门口的保卫科，一直看大门的俩兄弟，李天兴还有瘦猴，脸上也失去了往日的笑容。
要不是李天兴冲着自己挤了挤眼角，李峰甚至以为俩人成了雕像。
“他们，他们指指点点的~！”
停好车子后，李峰带着媳妇往运输科那边小楼走的时候，小黄同志可能实在受不了，扯了扯李峰的衣袖，低着脑袋小声说道。
“嘴巴长别人身上，难不成，还不允许别人说话了？”
“哼，你，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黄亚琴跺了跺脚，小脸憋的通红，翻了李峰一记大白眼。
“可能是夸你今天漂亮了呢，你看吧，我说大辫子梳成双马尾，就是好看！”说着，李峰下意识，又想去摸摸那两条垂下来的马尾。
“你就跟我贫吧，别人哪有这样的，你看哪个不是把头发扎起来的！”
到了运输科楼下，看着丈夫像平时一样上楼，面色坦然，小黄担忧的颦了颦额头，这个家伙，难道，真没觉察到么。
“李峰同志，这是对你的停职通知，具体什么时候复职，需要等通知。”
推开大办公室的门，还没来得及看里边到了哪些人，就见到签到桌前守着两位许久不见的老熟人。
政教科肖副科长，以及石科长，两位竟然联诀而至，看样子，是专程等着自己呢。
“呵呵，肖副科长石科长，早啊，送个通知，没必要政教科一二把手都过来吧？”
弯腰在签到簿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一天工资到手，李峰美滋滋的看着二位，递来的通知看都没看，直接塞口袋里了。
肖副科长和石科长对视了一眼，他们俩现在有点懵，这被停职，还这样开开心心的干部，他们可是第一次见。
“嗯，咱们开门见山，通知已经送到，另外还要对昨天的事件，进行诫勉谈话，不用紧张，就是简单的聊聊天，组织也是需要了解，关注干部的思想动态嘛！”
石科长表情带着微笑，说的那是一个滴水不漏，压根不给李峰任何拒绝的机会，而且是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运输科楼上这些办公人员的面。
没想到面前的李峰，竟然没有一丝抗拒，把公文包放在桌子上后，立马双手热情的握住石科长右手，言辞凿凿的上下抖动。
“太好了，早就想和组织敞开心扉，这次没想到还麻烦二位亲自前来，是我的问题，二位，这现在就开始么，走，我们进去说！”
说着李峰的右手就搭在了自己办公室的把手上，准备推开办公室的门。
这下两位政教科的一二把手，是真的傻眼了，这还没见过如此这般积极的，以往，哪个干部不是跟避瘟神一样，找各种理由推脱诫勉谈话，这种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嗯，李峰同志，你现在已经被停职，按照规定，这间科长办公室，暂时，恐怕…咱们不行就在这里，一张办公桌就可以了！”
“哦，啧~，你看我这记性，没学习过这些，既然不方便进，那就在这里吧！”
拍了拍后脑勺，李峰苦笑了一下，赶忙找了张办公桌，面对办公室里众人的目光视若无睹，就这么一屁股坐了下去。
“嗯，不是可以开始了么？”
这下轮到两位政教科的来人，手忙脚乱，对视一眼后，都赶紧坐在了李峰的正对面。
“李峰同志，咳咳，现在政教科对你进行谈话，请不要对组织有任何隐瞒！”
两位坐好后，肖副科长立马拿出了身上带着的笔和记录本，一脸严肃的放在桌面上，石科长调整好心态后沉声来了个开场白。
“不隐瞒，不隐瞒，你快问吧！”急不可耐的李峰，眨巴眼睛，好奇的看着两人，这场面，咋跟电影里有些类似，如果配上咖啡和夹在胸口的牌牌，活脱脱的廉政公署办案的架势。
“李峰同志，你也是一个档员，你知道绝不允许档内搞山头主义，小圈子，小团伙那一套，排挤同志，这是严重违反组织纪律的！”
随着肖科长的笔在本子上刷刷记录起来，石科长眼中迸发出精光，仿佛能看透一个人的内心，死死的盯着李峰问出第一个问题。
“我知道，学习过，这种精致的利己主义我是深恶痛绝，拉帮结派的欺负人，那就不是人干的，畜生都知道，野外条件下，得团结才能生存下去，不可能人比畜生还不如吧！”
李峰看着对方像是吃了口翔的样子，肖副科长都停下了手中的笔，眉毛成了倒八字，舔了舔嘴唇，这，自己有说错么。
“你们别想多，我是就是论事，不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你们政教科是厂里行政部门，不可能跟别人拉帮结派！”
这李峰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两位政教科的一二把手脸色有些黑，石科长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总算体会到了这个李科长的牙尖嘴利。
“既然知道，杨连元是怎么回事，这个同志任职副科长两个月，现在传闻被你逼的跳楼，你怎么解释？”
“腿长他身上，错误是他犯的，我要是不封厂找他，你觉得他会不会跳，不是，公安那边请问审讯结果出来了么？”
摊了摊双手，李峰一脸无可奈何的委屈状，还把脑袋朝前凑了凑。
“查案的事情不归我们管，李峰同志，在这个厂里，有任何案件，首先得经历保卫科，不行还可以层层上报，不能违反程序的，都要这么乱弹琴，组织就乱套了！”
石科长双手放在桌面上，指了指一边，又滑向另一边戳了戳，给李峰上上组织程序的课程。
“那我也是没办法，情况紧急，一个副科长都参与进去，谁知道……！”李峰耸了耸肩膀，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够了，不说那些，谁对谁错，跟我们没关系，主要是杨副科长，”
“不是，他犯了罪，还没被暂停职务，我这抓了他的，被暂停了，石科长，组织不能区别对待啊！”
抓住了对方话语中存在的问题，李峰言辞犀利的反将了一军，正好他打断自己一次说话，自己打断他一次，瞅着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石科长，李峰微微颌首，目不转睛的和他对视。
石科长深吸了一口气，憋了半天，这才缓缓的吐了出来，随后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文件，向李峰问道。
“好，就杨连元同志，对你拉帮结派搞小山头，排挤他，不给他办公室，以及分管工作的举报，请进行解释？”
“运输科是一个专业技术部门，哪怕是干部，也一样是必须深入了解工作内容，才能具备上岗条件，毕竟每一辆车子，都是厂里的重要资产，如果对车辆不了解，就像肖副科长，假如他对档章以及条令条例如果完全不了解，您石科长，会让他接手分管政教科工作么？”
面对石科长的闻讯，李峰像是早已准备好了答案，看了眼正在记录的肖副科长，反问了回去。
石科长停顿了片刻，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峰又张口了。
“你现在把他带过来，就很简单的问题，从咱们这，去一汽厂送五十吨成品件，需要安排多少辆车，携带多少燃油，人员配置，以及路线规划安排，你看他能不能答出来，小马，你知道么？”
李峰可能觉得还不够客观真实，指了指边上的一位办事员，随口问道。
“李科…，额，这个问题，有陷阱，要是我安排，还是走铁路运输，那边估计已经大雪封山了！”小马张了张嘴，刚想作答，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停滞了片刻后，挠了挠脑袋，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对咯，就是这个答案，你们把杨连元拉过来，问同样的问题，你们看他怎么答？”
李峰冲着俩人挑了挑眉毛，随后可能觉得凳子坐着不舒服，还挪了挪屁股。
肖副科长也没想到，李峰这么鸡贼，问个问题还藏有陷阱，手上的笔顿时一顿。
石科长张了张嘴，他也有些无言以对，不说杨连元能否出来，就算出来，真答不上来这个问题，谁尴尬。
“为什么你不给他分配车辆，学习这些知识！”
“我让他下去啦，不就是让他学这些得么，腿在他身上呐，要主动啊，他一个副科长要跟车，你看哪个司机敢不同意，你现在可以下去问问，趁着他们还没出车，你问杨连元主动找过谁提出过要跟车学习？”
“机会给他啦，两个月时间，我驾校学生都毕业了，他一个副科长还是干部，不说文化水平比学员高，你这学习态度也不行啊，你让我如何放心把事情交给他？”
办公室里，此时安静了下来，在运输科的众人看来，现场的形势好像出现了点变化，攻守双方好像换了一个人。
“你们说说，我一个科长，出了啥问题，我都跑不了，办公室搁那跑不了，专业素养够了，我能不给他办公室，我当副科长的时候整天忙得团团转，我当科长了，也是这样，我巴不得找个像我这样，又懂事，又勤快，又能给我分担工作的副科长。”
这谈话谈着谈着，就变了味道，仿佛成了李峰好不容易抓到的诉苦机会，嘴皮子跟机关枪似的，肖副科长笔尖都快冒出火花了。
“好，就驾校给予运输科奖金，请问你怎么解释，有传闻驾校是单独记账，每月固定增发奖金，运输科的收入，比其他部门，还高一大截，有没有这回事？”
“有，那可不是我以权谋私，驾校本身就是运输科支持下创办起来，为全厂职工子弟谋福利，运输科上下也是投入精力，加班加点统计数据，帮扶学员尽快毕业，你说一大截就夸张了，基本上也就每月收入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加班难道不给加班费，那不成了黑厂了。”
想起几十年后，某些厂员工干了一个月，工资里还扣什么地板磨损费，餐盘磨损费，劳保用品磨损费，结果贴钱上班，自己这人心善，还真的见不得人陪着自己吃苦呐。
“李峰同志，一个月十几二十块，像你这样的级别，甚至要有三十块了，那都赶上一个一级工工资了，你难道还嫌少，其他部门的职工你想过没？”
“我想他们干什么，我又不是管后勤的副厂长，我就是个小科长，我只能管得了我负责的这片小摊子，石科长，麻烦问一下，到时候分到楼房的人，我也不谈别人的贡献，是不是也可以眼红举报，那我心里也不平衡呐，他说我拿钱，我还说别人拿房子呢！”
不知道表演的是不是过了头，肖副科长记到此处的时候，手中的笔都停了下来，直愣愣的看着李峰。
鸦雀无声的运输科大办公室，所有人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家科长让两位政教科的人吃瘪，完全没想到，原来在这等着呢。
“当当，你们结束了没，警备区来人了，要找他问话！”
门外，敷衍的敲了敲门的保卫科曹科长，让开了身子，把身后两位身着军装，胳膊上套着宪兵字样的两位军人，露了出来，一脸讽刺的看着被诫勉谈话的李峰。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不装了 摊牌了
政教科两位正副科长，也没想到，曹科长这边竟然有能耐，把警备区的宪兵请过来了，颇有些意外。
不过，联想到昨天，这个保卫科科长在他那吃下的暗亏，以及李峰的另一重身份，虽然在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嗯，我们这边马上好，曹科长暂且先等等~！”
“等，那才好大事儿，我昨天可是在老姜的办公室等了一下午呢，这才哪到哪！”
语气里明显带着怨气的曹科长，阴阳怪气的说道，巴不得政教科的人慢慢来，既然两个科室都不请自来，想来目的，都是一样的。
政教科石科长听到曹科长的话，脸上重新挂上了笑意，刚才谈话中不开心的那段，仿佛已经不翼而飞。
眼神示意肖副科长快一点后，清了清嗓子，看向李峰，正色说道。
“房子，那是厂里给职工们的福利待遇，政教科问不着，也管不着，但你们科里多了奖金，这就涉及到干部的廉洁问题以及以权谋私，工人群体的反应较大，有违纪行为的倾向性，我们要督促整改！”
李峰听着石科长的话，当着众人的面，嗤笑了起来，双手扶在办公桌上，看着石科长说道。
“合着分房就是福利，我给运输科上下增加奖金就是廉洁问题以权谋私，嘴巴长你们身上是不是，我要是，不整改了呢？”
石科长脸色蓦然一变，声音迅速冰冷了下来，昂着头看着李峰，严肃的呵斥道。
“李峰同志，你什么意思，不要犯自由主义错误跟组织搞对抗，不光班子内部不团结，伱还想对厂里的全局工作指手画脚么，你的思想问题很严重！”
“不严重，能把我这个保卫科科长给缴枪了么，自己的摊子管理的一塌糊涂，还插手保卫科份内的事情，石科长，再不管管，看这样子，组织的话，都当耳旁风咯！”
倚靠在门边，剔着指甲盖里灰尘的曹科长，冷不丁，也插了一嘴，一番拱火的话，倒是让政教科的两位，神色越发冰冷。
运输科大办公室里的众人，目目相觑，此时这些基层办事员，紧张的一批，看着李科长为了大家伙的收入，跟厂里派来的人顶撞，心里非常难受。
“李科长，不行我们的奖金不要了，您……~！”
办公室里的小刘，到底还是年轻人，沉不住气，感受到办公室里的温度渐渐冷了下去，嗫了嗫嘴唇，小声的说道。
寂静的办公室里，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哪怕是再小的声音，此时也无形中被放大，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可能是好心，毕竟干部都知道，跟政教科对着干，只会吃亏，不想看着李科长为了大家，结果自己受伤。
“听见了吧，连你的下属，都觉得这钱拿着烫手，你一个正科级干部，是不是提拔上来的时间太短，思想境界还没提高到这个位置？”
“是啊，一年时间，短短一年，我坐上了你们十几年才能坐到的位置，被机关调去出公差，还和政治主任握了手，没想到这才一年呐，呵呵~！”
李峰望向对面的两人，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那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声，大家伙还真当他在感叹呢。
石科长和肖副科长，此时的脸已经不是用黑形容得了的，这李峰在骂他们这么长时间活到狗身上了，人家一年走的路赶上了他们十几年，甚至还远远的把他们抛在了身后。
“你们觉得奖金有问题，监察委员会完全可以上报，手铐铐在我的手腕上，我才会承认自己犯了罪，光凭你们在这里一句话给我定罪，你们政教科恐怕胳膊伸的可太长了！”
“正科级干部的任命是市委组织部，调整岗位，免职，降职由人事局下达处理意见，你们也别妄想在厂内处理，既然来都来了，就得按组织程序来！”
来呀，就是这样硬，你们玩场内，我就跟你们玩场外，想借机给上边的主子献媚，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别把自己的门牙给崩掉。
这下政教科两位彻底麻了，眼神中逐渐恢复了清明，刚才被怼到下不了台的怒气值渐渐降低，如同被一盆冷水浇上脑门。
刚才的那番针对李峰的说辞，也是他们两人早就准备好的，李峰就算解释的再好，帽子也得扣上，但光凭先前几个蹩脚的借口，还真有些强人所难。
但真要是上报到外部的相关部门，看李峰现在无所畏惧的样子，他们就有些投鼠忌器了，毕竟，就像他说的，能去到那里出公差，一般人，恐怕还真做不到。
自己这些人，也就只能窝里横，收拾收拾几个没背景没靠山的那是手拿把掐，也就是借着杨厂长失势的这个机会。。
“我们只是接收到群众反映，例行调查……”石科长有些头疼的解释道。
“例行调查就可以直接在没有事实根据的情况下，指责运输科的班子不团结，如果负责任就是不团结，那要实习期学徒期干什么，来个人就可以当车间主任，撞刀了，就直接提桶跑路么？”
李峰骤然起身，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现在终于体会到老李为什么举枪自杀，现在的情况刚刚有一点复苏的苗头，这些人已经蠢蠢欲动，要不是还没到那个时间点，恐怕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那可真是荒唐，你们的子弹，打向的是一个保护厂里重要资产的人，不是我出面，这次出事的是驾校，下次出事的会不会是运输科的大车，你们需要弄清楚，你们为什么能坐在这里，是我，把这个人，给找了出来！”
言辞凿凿的声音，响彻在运输科的大办公室里，此时的李大科长，厌恶的看着面前这俩人。
所有办公室内的运输科人员，或者趴在窗户上围观的，此时也被李科长的话语感染，对啊，是他们的李科长抓住的人，如果继续放任下去，指不定那个杨连元，会给运输科带来怎么样的灾难。
“记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得一字不落的记下来，你们既然选择让这么多人看见，如果有失偏颇，断章取义的选择性记录，哪怕官司打到政治部你们俩也休想脱得了干系！”
看着已经摆烂，速度快到已经记不下来，手中停笔的肖副科长，李峰把脸探了过去，手指的骨节在记录本上敲了敲，郑重其事的对着他说道。
说完，也不管直擦脑门上汗珠的肖副科长，李峰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冷笑的看着他们。
刚才还哔哔赖赖的曹科长，此时也闭了嘴，拱火归拱火，可不能拱到自己身上，情况不对，该闭嘴就得闭嘴。
“好了，在这里签字！”在把记录本推到李峰面前的时候，肖副科长右手已经痉挛了，不自觉的抽搐，一半是挨吓的，一半是写得太快，手跟不上脑子急的。
仔细的查看一番，发现其中很多倒V的插入符号，李峰揶揄的看了一眼石科长，随后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来吧，该你们了！”
朝着门口等着的招了招手，李峰把记录本甩了过去，站起身看向了门口两位。
曹科长喉结动了动，本来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嘴角下意识的扯了扯，最后干脆让开了身子。
“你好，警备区宪兵队，宪兵一队中队长少凡~！”
“你好，军分区预备役少校，李峰~！”
来人亮明了证件，李峰也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两人对换看了一眼后，中队长给穿着常服的李少校敬了一礼，并递还了证件。
“我隶属于军分区人武部，不知道警备区，今天来找我来有何贵干？”
看了一眼曹科长，李峰朝着两个政教科的一二把手抬了抬下巴，他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就别磨蹭了，位置该让给新来的了。
“昨天贵厂保卫科动用了民兵，接到保卫科上报，所以我们来核实情况，毕竟，警备区也负责民兵动员工作！”
少上尉这个解释，其他人可能没听懂，但李峰听懂了，分军区和警备区的职能业务有交叉的地方，看来昨天自己一个非战争军事行动，让曹科长这个老小子吃了亏，他这是也请外援来了。
李峰隶属于军分区，相当于正规部队的下属分支，警备区与军分区级别相同，大致可以看作武警的前身，虽然都属于国防动员部，但前者对外，一个是对内。
“关于昨日，轧钢厂启动非战争军事任务，曹科长应该是知晓的，轧钢厂出了叛徒，潜入到运输科，有计划的相互勾结。致使厂里的重要资产蒙受损失，为谨防事态进一步扩大，我迫不得已之下，不得不出此下策！”
示意两位宪兵纠察坐到政教科刚才坐的位置上，李峰指了指门边上的曹科长，淡定的说道，并没有因为对方比自己军衔低而小觑。
“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接到三分厂的求救电话，说那边动了枪，保卫科基本上全体出动，结果去了才了解，是李科长开的枪，我带着保卫科的众人继续追到了厂里的平安驾校，结果到了就被缴了械！”
曹科长看了一眼李峰，事情怎么样，他能不清楚么，他现在比谁都清楚，保卫科管不了李峰，那就请能管的来，擅自动用民兵，还绕过了自己，阵仗已经摆开，也容不得他退却了。
“请问当时有向隶属的军分区人武部进行上报任务行动么？”
少上尉示意曹科长也坐下，随后挺直了腰板，双手放在桌面上，看着李峰面无表情的问道。
“没有~！”李峰沉思片刻，看着曹科长已经开始逐渐上扬的嘴角，摇了摇头。
“是当时情况不允许，还是没有可以沟通的条件？”
“楼上就有电话机，他可是把我送上去看着的，怎么会不知道！”眼看步入正题，曹科长“小声”嘀咕道，不过桌前的几人，倒是听的清清楚楚。
李峰歪着脑袋看了眼曹科长，手指在桌面上轻点，神色有些欲言又止的欲言又止的意味。
自个黑本本，应该还差几天到期吧，脑子里盘算着的李峰，随后笑了出来，这郑朝阳，会不会被自己薅秃噜皮了。
也罢，最后一次，谁让他也占了自己不少便宜呢！
“下边我说的话，涉及到军事机密，请在场所有人离开……”缓缓的站起身，李峰看向了运输科办公室内的所有人，心平气和的说出了这段话。
宪兵纠察记录的笔瞬间停滞，少上尉慕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李峰，连桌前的曹科长，都一脸难以置信。
“都出去，你也出去！”
李峰一脸坦率的样子，太具有欺骗性了，少上尉有些把握不住，喉结动了动后，对着屋内的众人说道，连面前的曹科长，都没有放过。
曹科长嘴巴张了张，不知道李峰卖什么关子，但看他目中无人的样子，内心也泛起了嘀咕，老老实实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等周围人清空后，李峰指了指记录本，在少上尉点头同意后，负责记录的宪兵纠察，只得把本子合上，接下来的话，看样子不允许记录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
眼看人已经走完，门也已经带上，当事人也缓缓坐回到自己的凳子上，
“本人李峰，隶属于中央调查部京城站驻红星轧钢厂调查员，我的身份，你们回去后请与警备区情报部门进行核实，关于具体任务行动安排，我愿意说，你们愿意听么？”
李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身上，可惜证件已经到了军部大佬那里，现在自己这边，还依旧借用老东家的名号，这算不算NT那个啥了。
“情况属实？”
“信不信由你们，接下来，轧钢厂的情况可能会比较复杂，希望警备区的不要过多干预，是否动用民兵预备役，我会视情况而定！”
少上尉抿了抿嘴唇，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峰，随后站起身走了出去。
如果情况属实，他们确实也没继续追踪下去的必要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哪个置业顾问没想过自己设计户型
“同志，请问……”
门外的曹科长，看见推门而出的两位，赶忙挤开人群，凑上前搓着手，眼睛不停的在屋内的李峰和面人的两人身上徘徊，面色着急问道。
双眼中那始料不及的样子，他可能觉得太假了。
这也忒快了吧，曹科长有些接受不了！
人家政教科好歹还坚持了那么长时间，他们这边刚出来没两分钟，里边这就谈完了，糊弄鬼呢！！
少上尉看出了曹科长急迫的样子，深呼了一口气，他也没想到上级派出一趟公差，结果，碰上了三重身份的人，要不是李峰是个档员，他恐怕还也不信。
“好了，调查暂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保卫科曹科长是吧，我们需要回去进行核实，如果上报后没有来电话的话，证明就会结束此次调查。”
虽然不知道情报战线的同志，为什么要在轧钢厂安排一个调查员，但，人家部门的事情，考虑到保密需要，他也不会过多解释，要不是怕面前这个曹科长继续打扰上级，恐怕少上尉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哦~！”
这下曹科长只得尴尬的把手放了下去，面对运输科上下滚烫的目光，老脸有些通红。
没想到，这李峰一个科长，政教科干不过，自己这边别说找回面子了，这下又丢了面子。
两批人，灰溜溜的与运输科不欢而散。
这样的结果，办事员们都看在眼里，心里平稳了许多，至少，谁也不想跟钱过不去，这年头，哪怕是多一块钱，也是好的。
“科长~！”
“李科长~！”
等硝烟散去，各个争先恐后的挤进门去，看着椅子上的李峰，或是嬉笑，或是隐藏担忧的打了招呼。
“人走了？”
“嗯~！”
“走了科长，您是没看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可真的太解气了，科长~！”
小马看李大科长抽着烟，赶忙从办公桌上拿了个烟灰缸，殷勤的放在刚才“审讯”自家科长的办公桌上。
吞云吐雾的李峰，抬起头，吐了个烟圈，眼底深处，隐约闪过一丝阴霾。
“科长，他们机关这么针对咱们，不行我们也举报他们，谁怕谁呐，瞅着咱们的奖金眼红，我还瞅着他们分房子眼红呢~！”
可能是看李科长情绪有些不对劲，小张找了个由头，挠了挠脑袋瓜，想做点什么。
这么一提，办公室内情绪全都低落了下来，这话中隐藏的意思，哪怕是刚来不久的小张，都下意识的认为，运输科是分不到房子的。
钱大家都喜欢，上楼，则是每个人更进一步想要追求的梦想，两者并不冲突。
“怎么，一个兵营似的房子，你们还都能相中？”
一直闷不吭声的李科长，此时探了探烟灰，轻描淡写的问道。“兵，兵营？”
有人好奇的反问道，这房子，怎么跟兵营差不多了。
“唔，一层一个卫生间，一梯八九户，除了大通铺变成了小隔间，这不跟兵营是一码事，年后还住了俩月！”
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也就便宜大哥的那套，按照苏式建的小楼能勉强入得了这位置业顾问的法眼。
李怀德建的这房子，在他眼里，连胡一菲那套的挖掘机形状的困难户型都比这来的强。
“有学土木的老哥么，帮我预算一下，建这样一栋楼，大概要多少钱？”
一把把香烟摁在烟灰缸里，李峰忽然有了一点兴致。
前世那些冤种设计院设计的那些奇形怪状的户型，美其名曰第X代住宅，就这，还得捏着鼻子卖，钱难赚翔难吃，这要让自己来设计，这些土鳖不得大开眼界。
“李科长，什么是土木，没听过这个专业啊？”
其他人听的稀里糊涂，不过大概看出了自家科长，貌似对建房好像感兴趣。
“工地上打灰的，应该是建筑吧，咱们这，有没有建筑这类专业的？”
环视了一圈，众人的目光全抵了下去，让他们算关于运输之类的，他们手拿把掐，让他们算建筑成本，那就有些为难人了。
“我，我感觉应该没怎么花钱，听说，东西，都是咱们厂，拿钢筋，跟别的厂换的，人家砖厂，水泥厂，也都建家属楼！”
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几家成了战略合作伙伴了都！
李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还有这样玩的，这样算来，大头也就是沙石跟人工了。
油漆都是自己厂里的钢铁专用的红色防锈漆，不论是窗框还是木门，那都是深红色的。
地是自个的，材料是换的，怪不得是免费分房，投入本身就不大嘛！
什么工业用地，什么住宅用地，都是自家厂里的，反正先盖上再说，外人开着还能开个推土机进厂拆违建了不成。
琢磨出了李怀德的用意，李峰真的是佩服，他那真的叫长袖善舞，拉拢各家后勤部门，一起合作共赢，利用自个现有的优势，成功转化为自己的资源。
跟这个老狐狸一比，李峰感觉还真的感觉自己太嫩了，如果不是之前的一系列机遇，恐怕还真弄不过这老阴13，怪不得杨厂长玩不过他。
一想到杨厂长，李峰脸上划过一丝黯然，以妥协换取稳定，维持生产，说不上对错，但此举无疑严重的伤害了自己。
早晨扑上来撕咬自己的这些人，如果没有李怀德的授意，他们不敢。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李怀德也是看到虚弱无比的杨厂长，他才敢如此猖狂，现在他手中不光档委会占据了大半票数，中高层干部，估计也就运输科了。
万事有了开头，人心只会一次次继续说服自己，妥协要么没有，要么就是无数次，阳光明媚的天空，此时在李峰看来也暗淡了下来。
李怀德几年磨剑，就为了等这一天，话语权，人事权，财务权接连丢失，埋头只顾生产，也只是在腐朽的房梁补个钉子，等彻底锈死后，该塌还是要塌。
“行了，该干活干活，我是停职，不是撤职，别给我整幺蛾子，打起精神来~！”
李峰的命运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中，当初认定选择杨厂长，现在看来，真的是地狱开局。
第四百七十九章 塞满信封的意见箱
轧钢厂工会办公室。
无家可归的李峰，晃晃悠悠之后，来到了这边。
“不用开会，不用写批文件，不用写报告，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双腿翘在最里边空荡荡的桌上上，晒的快打瞌睡的李峰，感觉嘴里再叼个狗尾巴草就好了，和一群半截快入土的工会委员们混迹在一起，自己这不是少走了30年的弯路。
与运输科相比，这里可太清闲了，可能工会会员们体谅这些快退休的老骨头，他们还能来打卡上班，可能也就家里宅着太无聊了。
东家长西家短，XC区哪个厂里怎么怎么，都不知道从哪个小脚侦缉队听来的消息。
“奇了怪了，今天信箱里，咋都是信件，累死我了！！”
年过半百的生活委员左大国，脸上的褶子此时沁满了汗珠，怀里抱着个竹框，看样子还是车间用来装零件的，不知道从哪借的，里面已经堆满了深褐色的信封。
“老左，我说你转悠半天，人没影了，还当你去哪躲清闲去了！”
织着毛线的韦大姐，抽出木制长针，在发髻处擦了擦，对着累的气喘吁吁的左委员调笑道。
“不行了，不服老不行了，这点东西搬得腰就受不了了，我还往哪躲清闲！”
“呦，李副主席~！”
一边抱怨一边捶着后腰，此时老左才看到自个办公桌那斜躺的年轻人，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仿佛这个年轻人，跟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
“赶紧放下，喝口水，啥情况，哪个车间的，出啥问题了，咋信箱塞这么多？”
一群无事可做，闲的骨头发慌的人，看着那个小竹框，兴致盎然的凑了上去，捡起最上边的信封，正反面都看了一下，不过貌似封面都是空白的。
“害，不在一个信箱，几个车间的信箱全满了，还好我去收了，这个别的塞不下，人都直接放信箱上头了~！”
歇了一会儿，稍微缓过来一点，左委员忍不禁吐槽道。
“往好点想，也许不是坏事，可能是韦大姐举办的相亲会，卓有成效，帮助单身青年解决了婚恋难题，人写的感谢信呢！”
管生产的陈委员，此时和李峰一样，处于咸鱼状态，左手拿着棋谱，正在研究天圆地方，忍不禁也插了一句嘴。
“老陈你可别跟我贫，赶紧放下伱的宝贝疙瘩，一起来看看，光靠老左，这到明天也看不完呐！”
听着左委员的揶揄，老陈依依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棋谱，瞥了一眼还在放空大脑的李副主席，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你好，尊敬的工会领导，我是三车间赵老顺，在厂里干了二十六年，家住涤儿胡同，瓦房一间，因家庭困难，房屋年久失修，墙体下沉，还有裂缝，屋顶每逢下雨都漏水，居住危险，另一方面，家中人口增加至五口，三代人完全住不下，想请问，盖好的家属楼什么时候分房！”
韦大姐率先拆开了一封，打开后慢慢念了出来，中间还有停顿的地方，看样子在回忆赵老顺是何许人也。
“哎呦妈呀，这大顺子怎么回事，信封不写名字，光搁里头写，这算匿名信还是实名信，分房子，我还想知道呢，上边都不说，我问谁去？”
韦大姐挠了挠头皮，看着登记信件的记录本，一脸难色，犹豫着填在哪边，倒是具体反应的问题，她也还想知道答案呢。“嗯，我这份也是，一车间秦淮茹，她丈夫就是那个贾东旭，啧啧，她也写了，要不要给你们读一读！”老陈随手一抽，没想到就中了头彩，竟然抽中了秦寡妇。
闭目养神的李副主席，此时终眼皮子动了动。
“呦~这倒是个稀罕事，据我所知，她好像大字不识几个，还能写信咯！”
李峰饶有兴趣的看着老陈手中的信件，手指点了点，示意他赶快读。
“咳咳~！”
“轧钢厂厂领导，麻烦问你们一个事情，请问家属楼分配的时候，学徒工能不能申请，我丈夫是贾东旭，我公公是贾强，都已经去世，现在我们家一家五口，挤在南锣鼓巷的小房子里，这锣还写错了！”
“赶紧，别耽误~！”
“好好，那我继续，我们生活贫困，一家三个孩子，最小的刚出月子，还有个体弱多病的婆婆，全指望我一个月十七块五的工资养活，确实居住困难，房子太小了，求求领导，哪怕是一楼，都可以！”
“这都开始挑上了？”李峰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了老陈。
“没了，就这些，这易中海也真的是，一家四口现在全指望这一个寡妇，啧啧，小韦，帮我登记一下，就记实名信里边！”
老陈耸了耸肩膀，赶紧拆下一封信，把秦淮茹的信件放在了一边，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开口要一楼，真当工会是后勤处了。
“这份这是，咋一分厂的信都来了，大老远的，班都不上啦，他们也想掺和总厂的房子？”负责宣传的熊委员，推了推眼镜腿，嘴角抽了抽。
“你可别一分厂的了，我这拆了两份，都是三分厂的，他们还说地是三分厂的地，想问问是不是，房子专门分给三分厂的人！”左委员也有些哭笑不得，前边还以为出啥大事了，没想到全是关于房子的。
“怎么这么多人关心这个，厂里，不都有房子了么，这要是一个个去把他们的问题解决，我看还得盖几十栋！”
韦大姐面色有些难看，瞅着箩筐里满满当当的信件，目光看向了正在看戏样子的李副主席，想让他想想辙。
“嗯，信该看还是要看，能不能解决是能力问题，看不看是态度问题，既然人大字不识几个的，都攒出了那么多字儿，要是看都不看，是不是对不起人家的辛苦~！”
李峰看着这堆信件，目不转睛，嘴角微微上扬，该来的总会来的，这信必须看，不光自己看，还得张榜给人看。
“要不，去后勤处那边去问问呢，知道啥时候分，直接在大门口贴个告示，也省得一个个去回访了！”熊委员颇为头疼，这看倒是不麻烦，要是一个个回访可就真像小韦说的，那事儿可就太多了。
“很好，熊委员，麻烦您老去跑一趟，我现在的情况，不方便出面！”李副主席冲着熊委员挑了挑眉毛，用你懂的眼神示意他去打听打听。
“欸~，我看咱们是不用想咯，一万多人，四百套房子，这也不是切西瓜呐，我看，八成都没影子的事儿！”
还得是过来人，左委员毕竟活了大半辈子，对这里面的腌渍，那是一眼看透。
第四百八十章 鱼腹丹书
运输科一楼的驾校招生办，李峰完成了梦中的生活，数着一张张钞票，数到手软。
也不知道哪里传的谣言，驾校要停办，这下好了，本来对报名还有些抵触的剩余职工，前脚写完意见信，后脚又一窝蜂的扎堆到这里，挥舞着钞票，终于舍得把老本都掏了出来。
对于前边学费上涨，本来这些磨磨唧唧落后头的，早就满腹怨言，但驾校真要事停了，他们更难受，这条路子虽然要花钱，但给孩子铺哪条路不花钱呢。
至少自己厂里，肉烂在锅里，孩子会开车，不光说出去好听，工作也好找，外头都在比烂的情况下，这边还可以捏着鼻子认。
本来是偷得浮生，但奈何命里犯忙，李大科长，这不就被薅了过来，化身人肉点钞机。
“都别问我，驾校现在是姜校长在管，我这个科长也是停职的，过来帮财务点点钱~！”
双手高举做投降状，李峰看不出一点被停职后的难过，看着桌子上摞着的钞票，那叫一个满面红光。
“我不管什么停职不停职，咱们钱交了，驾校可就得收，哪怕是关了，也得把他们教出来~！”
交过钱的和没交钱的，心里都不踏实，这年头，两百多块钱，可真是一家老小的命根子。
“交过钱让孩子去驾校报道，身体有问题那就甭谈，关键还得认真学，你看咱们科那个副科长杨连元，来运输科两个月，三轮车都不会开，你们家孩子可别跟他学！”
润了润大拇指，一边点着钱，一边跟说书似的，把杨连元的事儿给顺带抖搂了出来，李峰自己可以保证，绝对不是故意的，只是聊天聊到这儿了。
“不会吧，我看四个轮的，他们俩月没到都毕业了？”一说到前边跳楼的主人公，人群一阵骚动，各个把耳朵竖了起来，跟雷达天线似的。
“嗯，就这还来运输科当科长，车都不会开，指望骑自行车送货啊，还说我排挤他，你说他讲这话可丧良心？”
不管杨连元有没有良心，反正李科长的良心隐隐作痛，烂泥巴糊不上墙呐，想要争权，还是得身上有点东西。
“丑话说在前头，孩子学得慢，慢慢来，伱们也别急，一个杨连元跳楼把我给整停职，你们家孩子可别学他！”
人群渐渐拥挤到前头，对于跳楼的事情，厂里到现在还没个结果通报，全都在私下交流，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自说自话的李峰，感情，是这样的情况。
“嘿，那可真埋汰，不会看图的车间主任，我还真没见过，就这样就要死要活，那可真丢爷们儿的脸~！”人群中，不知道哪个咋呼了一句，听起来，应该是哪个车间里的工人。
“这可不是我说的啊，大家有目共睹的，没有三两三，还想上梁山，大家伙知道就行了，别拿他当榜样，咱轧钢厂可不兴跳楼！”
做完总结性发言，李峰甩了甩有些发酸的双手，默默的看着桌上的这堆钱，心中规划着它们的去处。
“李科长，娄副科长来了，找您哦~！”
站在门外的张大山，五大三粗的人，硬是挤不进来，此时只能扯着嗓子喊。
“好，马上出来，对不住大伙，我先溜了，去瞅瞅娄站长，看能不能三顾茅庐把他请回来！”
双手撑在桌子上站起身，李峰一脸抱歉的看着后头的人，乱糟糟的人群，听着李峰瞎白话，笑呵呵的赶忙挤出了一道。
至少，大家伙，了解一点点内幕情况后，态度的转变还是很明显，大家伙不怕李峰解释，只要理由合理，他们也不愿意相信，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是一个把下属都逼到跳楼的黑心领导。“呦，娄站长，车子咋不停门口？”
看着在门口停自行车车的娄站长，李峰一脸热情的迎接，表情有些浮夸，压根看不出前边还去三分厂的地盘撒野。
“停什么停，你瞅瞅，桶里的东西，我敢放门口么？”
娄站长一脸得意，指了指车后座上挂着的铁皮桶，里边不时飞溅出几朵小水花。
“您说您来就来吧，还带着礼物干嘛，这杆子不错，呦，搁哪钓的？”
看着李峰掰着自己绑在后座上的鱼竿，龇牙咧嘴的试试软硬度，娄站长神色一脸紧张，赶忙一把夺了过去。
“你小点心，这玩意可是大驴从南广友谊商店给我带的，日不落的进口货，两百斤大家伙都能整上来！”
夺回了杆子，娄庆河心疼擦了擦，给李峰的感觉，这杆子，自己摸了一把，难不成就不干净了。
“看您稀罕的样子，啧啧！”
“这玩意那到您手可是明珠蒙尘，什刹虽然带个海字，但两百斤的，您就是水抽干，恐怕也找不着一条！”
抻着脑袋看着水桶里蹦跶的鱼，李峰摇了摇头，面色带着失望，拿着这么好的杆子，钓几斤重的小鱼，真是用高炮打蚊子。
“你还以为跟你刚来时一样，大鱼小鱼都有，TNN的，不是你钓了条几十斤的，那天杀的管理处，会用这么大眼的网，一船全拖没了么！”
说到此处，娄站长情绪有些激动，吐沫星子直奔李峰脸盘而去，那是跟下雨差不多了。
双手哆嗦的比划着掌心大小的网眼，一脸痛惜，距离近的那也那里了，结果大的被一勺烩完了，这对钓鱼佬来说，那真的堪比杀父之仇。
“怪不得阎老三现在钓鱼都不喊我了，感情是怕了！”李峰后知后觉的点点头，内心泛着嘀咕。
“关我什么事，管理处眼红而已，我跟你说，等我研究研究，给您设计一个新能源鱼竿，他们做初一，咱们做十五！”
提着一桶鱼，李峰带着就往食堂而去，中午了，来都来了，也不能跟老副科长客气吧，那不是见外了么！
“土腥味盖不下去，您下次还是换个地儿钓吧！”
小饭堂里，李峰对着红烧鲤鱼大快朵颐，还不时给予点评，越说老娄脸色越是漆黑，合着，自己鱼搭进去，还换不来一句好话。
“嗯，你小子，科长一年没到，就被停了，轧钢厂也就你一个了！”来而不往非礼也，论戳人肺管子，老娄虽然人老了，但并不代表他不会。
“什么情况，怎么鱼肚子里还有纸条~？”
第四百八十一章 我读春秋的
娄站长筷子，稳稳的停在了盘中，脑袋却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什么。
“找啥呢，还有其他人要来？”李峰疑惑的问道。
“我瞅瞅哪里有狐狸叫，你都能在后厨剖过的鱼肚里找到藏书，我瞅瞅，这边灶膛里，是不是蹲着个狐狸！”
娄站长一脸正色，嗦了口筷子，还真准备起身，这和有文化的人聊天，真的是一点就透。
“找狐狸还用去灶膛里，这不就现成的一只老狐狸么！”李峰拍了拍老娄放下筷子的那双手，双个人对视了一眼，仰头大笑。
“哈哈，不不不，跟你比，我这个狐狸还嫩很多，不得了，不得了，现在的年轻人呦！”
老谋深算的老阴13，娄站长，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想到自个这么一来，就面前的年轻人，看穿了内心的想法。
直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比自个年轻时候，懂的太多了。
“没想到，你还看史记！”娄站长失笑的摇了摇头。
“不，我只读刘备刘皇书的~！”李峰夹着鱼肉的筷子骤然停顿，这要不是初中学过这一课，年轻人有几个看史记的。
“少不看水浒，老不看三国，怪不得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老谋深算！”娄站长哪能听懂李峰话中几十年后的梗，还当真以为，李峰到科长后没事，喜欢翻一翻三国。
“得了吧，您这带着鱼竿来，谁还不知道您是来钓鱼的，正经人，谁看史记？”瞥了眼被戳破了心思，有些小尴尬的娄站长，李峰揶揄说道。
老娄不愧老狐狸，哪怕心思被捅破，脸都没红一下，不说别的，脸皮绝对是修炼出来了。
正了正神色，老狐狸清了清嗓子。
“不一样，我那时候，外头战乱纷飞，世道艰难，连这个厂岌岌可危，初读陈涉世家，泱泱大地，格局如书耳！”
“那么，彼时彼刻？”李峰胳膊肘撑在桌面上，脑袋斜凑了上去，带着一丝玩味的试探道。
“恰如此时此刻！”娄庆河眯瞪着眼珠子，眼皮已经耷拉了下来，遮掩了眼中绽放的精光，低声说出了这段别有深意的话。
“娄老爷此话，恕我李某人不敢认同，当今天下承平，乃是兴国安邦之兆，数万万人枕戈待旦，金戈铁马那也只是仅存于后世书中的小篇段落而已。”
说着，李峰郑重的抱了抱拳头，朝着城门楼子方向，斜斜的拱了拱。
娄站长盯着李峰看了一眼，随后用筷子沾了沾汤汁，在桌面上点了点。
“好了，好了，咱俩别卖关子了，我知道，伱也知道，你知道我也知道，我知道你也知道我知道，累不累啊，你这么屁颠屁颠骑过来，我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峰脑门的青筋鼓了鼓，虽然，跟老狐狸交手很有意思，但他更喜欢直一点，老一辈文化人说话绕来绕去，就是始终进入不了正题。
娄站长不烦，李峰都嫌烦了，再聊下去，指不定还会说出哪些大逆不道的话。
“我在想一个人~！”磨磨蹭蹭的娄站长，此时也终于憋不住气了。
“你别跟我卖关子，我哪知道哪个人，具体点，姓名，年龄，算了，你都找不到，我估摸，找我也白瞎！”抹了抹肚子，李峰吃的也差不多了，这老小子，想靠上来帮忙，但又不想被白女票，整了那么大一圈。
“许灵均究竟在哪，整个京城，所有他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压根没找着人！”
娄站长压低了身子，试探性的看着李峰，看他期许的样子，看来这个问题，憋了不少时间了，也就是现在这个局面，他才按捺不住，跳了出来。
“不是跟你们说，在内M敕勒川了么，你们在京城找什么，你们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要说别人，李峰还真不知道，这要找许灵均，人不就搁那里么，怎么反过身，跑京城找了，电影里没那么演呐，而且，自己也告诉他们了位置了。
李峰用着关心智障的眼神，看着娄站长，直接把这个老家伙给看冒火了。
“去了，怎么没去，到了的时候人都已经提前放了，解除教养了，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打听到现在，结果一点动静都没有！”
娄庆河也有些气急败坏了，消息是准确的，人确实在那边牧场教养，关键时间晚了一步，此时也就是试探性的再找李峰问问，万一，万一能有消息呢。
毕竟，从阿迈瑞肯那边打听来的消息，他老子，混的貌似还挺不错，本来的一步闲棋，现在看来，位置可就重要多了。
“不是，谁跟你说，解除教养就必须回来，人就不能留在那？”
李峰掏出香烟，点着后吧嗒吧嗒抽着，看着老娄气急败坏的样子，这聪明人还真就反被聪明误了。
“也去了他那个草场，打听了，人不在那啊！”娄庆河一脸你小子又唬我的样子，面色不再有之前的平静。
“那挺不错，真要在那地界，随便来个人找我打听，我也会这么说，人肯定不在，早走了！”
李峰一脸同情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中年人，牧民们这么明显善意谎言，这都看不出来，想保护好一个人，莫过于让他消失。
反应过来的老狐狸，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之前并未红过的脸，这下彻底通红，终于败下阵来。
“行，到时候我再找人去！”娄站长此时终于松了口气，面子上好不好看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人能找到，哪怕面子丢了又何妨。
“让他写封信，这样靠谱点，带着信去，总归比红口白牙来的好使！”
李峰一把按灭了烟头，用着笃定的口吻告诉他，人肯定在那里，心给揣肚子里。
“真找到再说！”娄站长带着别扭的说道，没想到自己这帮人，还没这个年轻人看的透彻。
“你的事忙完了，现在，咱们是不是该聊聊史记了？”
眼看一次好处被卖成两次贡献，李峰胳膊肘捅了捅老狐狸，别吃干抹净人就跑了，忙完你的该忙活忙活我了。
“不，不，你不是喜欢看三国么，今天下三分，此段出自哪里？”
老狐狸捋了捋没毛的下巴，要不是知道演司马懿就住中院，李峰准呸他一脸，还三分，现在的厂里的格局，他只看到两分。
第四百八十二章 娄家的目的
“知道一分厂二分厂，为什么一个建到燕郊，一个建在汤山？”
娄庆河在桌子上点了轻一下，浓油赤酱在桌子上留下了一道深色的印记，随后往东干脆的一滑，停留在了东边。
一分厂，二分厂。
对于李峰来说，仅仅是个名词而已。
处于传说中的分厂。
如果说三分厂还是亲妈生的，距离不远不近，那俩一个老大一个老二，跟被嫌弃似的，被有多远丢多远，在总厂里，距离感拉满，存在感直降到底。
“按照交通来说，一分厂，铁路运输便捷，还有条潮白河，水运发达，不论是进原材料还是出成品零件，运输便捷！”
“至于二分厂，汤山山产煤又炼钢，重工业城市，！”
记得上辈子，那地界，那边的钢铁产量到达了世界第一的地步，更恐怖如斯的是，他们还隐藏了一部分。
如果没记错，隐藏的产量是世界第二，比第三，第四，第五加起来还多--qaq…
至于为什么隐藏，那只能说，产量太多了，这要是不藏着掖着，挨上一刀，太多的产业工人就将毕业，成功为社会输入熟练人才。
作为轧钢厂运输科科长，这点问题，不是小儿科了么，都不用动脑随口答了出来。
谁知。
娄庆河面无表情的缓缓摇了摇头。
李峰还真就不信了。
“你个老不羞，你可别逼我说出来，那边有港口，有码头，你以为我不知道！”李峰手掌往桌上一拍，谁怕谁，反正也不是自己的老底被揭掉。
这话一说出口，娄站长果然脸色一变，就差去捂李峰的嘴了，心虚的看了看四周。
“伱小点声，没说你讲的不对，只是不全面！”看着厨房的人朝这边探头探脑，娄站长赶忙眼神示意李峰。
“我哪知道什么全面不全面，我只是个小小的科级干部，还没到处级呢！”朝着后厨挥了挥手，示意无事发生，李峰拧过头撇撇嘴说道。
“也不是没有机会是吧，汤山二分厂当初买来，也就当有枣没枣打两杆子，当初公私合营的时候，一些老伙计，都去了那边！”
“你不会想把我往那边弄吧？”
李峰翻了翻白眼，自个好好的京城户口，闲的没事干了，往那边去，是想让自己英年早逝么，算算时间，到那个时间点，也就十来年，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为了个副处级干部的级别，把自己送到定时起爆的炸药桶上，李峰宁愿在总厂慢慢熬资历，前俩分厂在总厂连一席档委位置都没有，那不是鸡头了，那就摆明了是空架子。
“机会可不是年年有，你可别心比天高，在那边攒攒生产管理的知识，日后，说不准还能来一个锦衣夜行，衣锦还乡！”
老娄看样子颇有些煞费苦心，虽然闲下来了，但画饼的技术，还是挺厉害的，给李峰展望了一个美好的未来。
“那不是衣锦还乡，那是背井离乡，不是，这事儿，没得商量，一分厂还差不多！”
连调去未来的交通管理局，李峰都不感兴趣，虽然有些是怕妖风的内心作祟，但，凭什么跟狼谈过恋爱的妹子，还能看得上舔狗，是不是这个道理。“你当是进蟠桃园的猴子，想摘哪个桃子就摘哪个，一分厂动不得，至少，现在不行~！”
娄站长话中的意味，有些深度，按照李峰的猜测，可能是娄家跟谁做的PY交易，在还没关门结账前，他们也不是随心所欲的。
“李峰，我也是实话跟你说，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你知道么吗，搁别人，那是想都甭想！”
娄站长拍了拍李峰肩膀，眼底甚是可惜，在李峰看来，他可能觉得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
但那是京城户口啊，现在人只区分城市户口，农村户口，只要吃的上商品粮，哪里在乎京城还是地方，特别是级别的大跨越。
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停滞在处级的门口，不得寸进。
在厂里，科级算中层干部行列，不说一人之下，至少说出去厂里也都知道是谁。
但在厂外头，科级那真的是基层了，处级，可能才是起点，中层干部的起点。
“我可没想这好事，您跟我掰扯掰扯，我哪里不一样？”李峰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就差指着娄庆河的鼻子，让他快夸夸自己了。
“你进过高层的视线里，这是不是好事儿？”
娄站长手指朝上指了指，目光炯炯的看着地主家的傻儿子，仿佛李峰空守着一座宝山，奈何天天吃糠咽菜。
“你说的是哪件事，高层……得有多高才算？”说起这些，李峰都要掰手指头数数了，自己见过太多高层了，他说的是哪个人的视线。
二级的一位见过两次，四级的好多次次，五级的前两天才见过，如果以杨厂长的级别为标准，李峰已经记不清了。
如果不是不好明说，非得把家底全掀出来，给娄站长长长眼，开开市面。
“他去慰问你们时的那份合影，当时你站边上的那位！”娄站长拍了拍手掌心，有些怒其不争，他当真以为李峰忘记了。
“你还年轻，这是优势，现在着力提拔年轻干部，这是机遇，跟他哪怕就是哪怕只是见了一面，也是运气，但人是什么，人是有记忆的！”
“嗯，然后呢？”李峰不为所动，像老僧入定一般，这玩意，不愧人老多近妖，想到自己前头去了。
讲道理，上次见面时，政治主任明显还记得自己，老娄这平白无故这么把自个往上送，李峰反而要往深入想，娄家到底什么目的，太捉急了。
如果娄站长知道李峰的想法，一定会指责他血口喷人，不帮忙指责他们，帮了他还心存提防，太难了。
“你的级别够不到他们，所以只是略过一眼，估计甚至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不重要，也很重要，趁着他们还没完全忘记你这个人，你得抓紧到达他们低头能看见的地步！”
“哪天缺了什么空，哦，这不是那个谁谁谁，看到你时，还能有个模糊印象，那你这辈子~啧啧！”
直到说到口吐白沫，娄站长这才停下，端起水平，给自个碗里倒上一碗，一口干了。
“您目光还真远，我还没想到那边，您就替我想到了，咱先不谈远的，先把近的解决掉！”
李峰的意思很明显，还是想和李怀德一分高下，以正科去扳正处，想想就刺激。
“老杨总归是老了，常思既往，故守旧，难进取也，非明主，你既然不愿离开，意图参与其中，唔~，娄家破船还是有三千钉，我这把老骨头，少不得要为你多跑跑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拉开帷幕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地面上，映照出一幅梦幻般的景象。
一缕缕薄雾如同轻柔的薄纱，四散在空旷的道路和屋顶，给庄严的京城披上了一层神秘而宁静的氛围。
行人们戴着帽子或围巾，穿梭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薄雾的尽头，路中间的尽头，隐隐约约出现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在视线里逐渐清晰。
“叮铃铃~叮铃铃！”车铃铛发出银铃般的声音，清脆而悦耳，提醒上班的行人们注意避让。
度过炎炎夏日，进入秋末，气温已经逐渐有了向下走的趋势。
头戴一顶略显滑稽的深蓝色毛线帽，这当然是出自小黄的手笔啦，虽然看上去，与身上沉稳的干部装颇为格格不入。
但是，是媳妇织的，谁敢不戴。
一手握着自行车的把手，另一手则紧握着他媳妇斜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手，哪怕是再丑的帽子，只要不是绿色，李峰觉得都可以欣然接受。
后排的黄亚琴，不时脸颊贴在丈夫的后背听着他的心跳，不时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拙作。
清晨的新鲜空气轻抚着她的脸庞，但却没有带走她脸上，那一丝淡淡的忧愁。
注意到车铃声音的职工们，纷纷侧头望去，偶尔，会出现几位打招呼的声音。
轧钢厂的大门，已经若影若现，看到路边熟悉的垃圾篓，小黄都准备车一停，挪屁股下车了，谁知道，自行车嘎吱一声没到往常的位置就停了。
小黄拍打了一下丈夫的后背，结果得到温柔的一句：“你先下来~！”
可不得下来么，这正前方，看着已经进不去车了，连自行车就进不去了，轧钢厂的大门，就距离一百米开外，已经朦朦胧胧能瞅见了。
但前头，咋挤着那么多人，甚至，前方的道路上，还停着几辆拖拉机。
这种情况还真是第一次见，不禁好奇地停下车看个究竟，这堵车还听说过，但堵人，李峰却第一次见。
源源不断来上班的职工们，在前头议论纷纷，时间尚早，他们也存心瞧个热闹，主门真要进不去，大不了还有其他门可以进人。
带着冷意的风中，能隐约听见，前边发生了争吵，下了车的小黄，踮着脚尖，尝试半天，却什么也看不见，可把她急坏了。
“前边什么情况，咋都挤这里不进去？”李峰脖子抻了半天，也有些酸，大声朝前边招呼问道。
“前边是一分厂的人，人太多，保卫科不放人呐！”搁前边看热闹的某个好心人，赶忙回了一声。
听到此话，李峰神色一凛，一分厂的人，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和娄庆河的那番谈话，久久无语，这老狐狸，没想到，这么快。
表面上温温吞吞，行事却雷厉风行。
不对，不符合他的性格，搞不好，是娄半城手笔。
看着拥挤的人群，李峰神色一定，既然，戏剧已经拉开帷幕，那主角是不是要登场了。
“一分厂的人可真豪横，这得是全来了吧，一直听说他们挺团结，没想到用在了这种地方~！”挤在外头的总厂职工，也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淡定，人大清早，挤在这里，不用想，肯定也是为了房子。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们这般闹法，总厂的人，也跟着担心起来。
“你走北门吧，别挤着你，我去前头看看~！”李峰摸了摸黄亚琴的小脑袋，下巴朝着另一边指了指。
小丫头只得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热闹她也想看，但现在，肚子不允许。
没了拖油瓶，李峰推着车子，用前车轮披荆斩棘的推开人群，这才慢慢的消失在人群里。
一直挤到前头，李峰随手薅过一个，面带愤怒的年轻人问道：“为什么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
小伙子一开始还不耐烦的甩了下胳膊，直到看清李峰身穿干部装，这才带着焦急的表情，抱怨道。
“听说伱们总厂要分家属楼，到现在也不通知咱们，咱们问话也不给答复，拿一分厂当外人了不是，所以大家伙都赶过来了，凡事总得讲个道理，但前头保卫科门都不让咱们进去，可不就都堵在这里！”
周围的人群纷纷附和着，看来都是一分厂的，语气里表达不满和不解。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不满地喊道：“凭什么不给俺们进去，俺们也是轧钢厂的人，你们去俺们一分厂，哪次没进去过，凭什么轮到俺们，你们就闹意见！”
大门口这边也传来，赞同的声音，一位中年妇女哀嚎一声，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当着众人面撒起泼来。
“当初说道的不分你我，都是一个厂，现在要分房子了，你们就想多吃多占，我告诉你们，没门，今天，不放我们进去讲理，你们也别想进！”
说到最后，竟然一边拍着手一边喊出了腔调，要配上节拍，妥妥的一个rao种子选手。倒吸了一口冷气，李峰撇着眼看着这一幕，这是在演戏么，怎么感觉，像是真的一样。
看着自己厂里的头马，开始喷总厂的真面目，氛围逐渐被愤怒给填满，竟然有人开始对保卫科的人员高喊口号。
“别动手，动了手，就不一样了，派几个代表，跟他们谈！”也不乏冷静的，在规劝着双方，避免事态闹大。
李峰看到一名保卫科的李天兴站在厂门口，处在浪潮的最前头，后背的大铁门，都快被冲烂了。
还在脑门冒汗大声警告着这些一分厂的人，双手连连在胸口摆动，试图安抚愤怒的职工。
李学文不知道从哪掏出个大喇叭，大声说道：“一分厂的同志们，请大家冷静一下，房子还没盖好……！”
“你给我下去，一群骗子，你们厂里人都看过了，就差住人了，还没盖好！”
不知道哪里吆喝了一声，一只解放鞋在半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差点把拿着大喇叭站在站岗台上李学文给砸中。
底下的人群赶忙拍手叫好，纷纷发出嘲讽和怒骂的声音。
“就是，越是遮遮掩掩，证明你们心里就越有鬼，还自家同志，你们这是拿我们当外人，说好的亲如一家，在房子面前都是扯淡，你们谎话连篇，就是想吃独食！”
第四百八十四章 以下克上
丢盔弃甲的李学文，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
文化人怕什么，怕的不是跟自己讲道理的人，怕的就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莽夫。
这些人，是轧钢厂的人，也可以说不是，反正涉及到好处，肯定亲兄弟明算账，涉及到背锅，那就是一个大家庭。
这种局面，李学文也没碰见过，幼时也只看过学生们挥旗游.行，哪见过这种红了眼的阵仗。
这一涉及到分房，各种就乱七八糟的的人都出现了。
现在他是不敢做主，把人放进去，真的感叹倒了血霉，值个夜班碰见这样狗屁倒灶的事情。
这些人情绪激动的要去先占一套，成既定事实，这要放进去，真被一分厂的人抢占了，他脊梁骨都得被总厂老少爷们儿给戳烂。
“谁~！”
感觉胳膊被人拽住，薅到了墙角，狼狈不堪的李学文，这才发现，是李峰把自己从人群里解救了出来，此时两人正蹲在不显眼的地方，这才逃过一劫。
俩科级干部，在人潮中，彼此蹲着，面朝着墙壁，争取不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啥情况，一分厂那么远，他们住的了总厂么，这不是瞎胡闹么？”李峰一点没有始作俑者的觉悟，此时同仇敌忾的看着李学文，还帮他把凌乱的头发整了整。
“你是不知道，分厂有宿舍，都是几人间的大通铺，他们家里人哪个住燕郊，还有的，想拿个房子，然后找理由调回总厂来！”
消息的来源，李学文比李峰得到的还早了一些，可能保卫科的基层干事，对于一分厂工人的内心，已经琢磨透了。
“嗯~！”没想到保卫科竟然帮自己想好了理由，李峰瞳孔睁的老大，深表赞同。
“怎么就你们几个，值班，不止这点人吧？”看了看岌岌可危的大门，李峰替李学文担忧道。
“MD，前边几个机灵的，被放了进去，直到他们大部队来，我不赶紧派人去家属区找去了么~！”李学文一脸晦气，神色间有些担忧，那些混进去的，别真进了家属楼里，占着不出来了。
“咳咳，我说，这不是你的问题！”清了清嗓子，李忽悠开始洗脑。
“我当然知道不是我的问题，谁能想到，这一分厂上下发什么疯，来这么多人，是直接停产了么，总厂都没动静，他们倒还先着急起来了！”
李学文无力吐槽，一脸晦气，这下一个谁要再建家属楼，他就跟谁翻脸。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伱难道就不想分房，如果没记错，你弟好像说过，你们一家都挤一个屋里头！”
看着李学文没领会自己的意思，李忽悠循循善诱的把那颗种子给埋了下去。
“肯定想啊，我都结婚了，不过，我是老大，分不了家的，我妈倒是想让我也申请一套，给我弟留着，等他退伍了，正好到了结婚年龄，不能到时让他去住倒座房吧！”
果然，还得是年轻人，并没有多少心眼，不像老一辈的，一个比一个猴精，李峰没想到，种子早已经埋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对于房子的执念，看来从这个年代就有了。
像何大厨那样，坐拥三间房，牌还打的稀烂的，整个京城估计也就那么些个吧。
“所以我说，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是整个厂，一万多人，你能管住这几百人，你能管得了一万多人么，今天，你要是冷眼旁观他们，改日，也没人会为你摇旗呐喊！”用着语重心长的口气，说着最掏心窝子的话，既然种子已经有了，那就再顺带浇瓢水，让它生根发芽。
“你什么意思？”李学文终于反应过来，领会到李峰话中真正的含义，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他们为什么闹事，真的是因为抢房子么，我看不至于，他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是公平，公平，还是TMD公平！”
李峰手指比作OK状，用力的抖了抖，虽然做不到姜文老师那样的人格魅力，但他也仅需说服，面前这个人。
听到李峰重复三遍的词语，李学文脸色阴沉了下来，房子有没有建好，能不能入住，他能不知道么，但现在拖着，从他当副科长这段时间的领会，此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是的，这些人聚集在此的目的，不是单纯的闹事，而是担心信息的不对称，再加上机关遮遮掩掩的态度，无限把他们的恐惧给放大了。
“那你怎么说，这要放进去，出了事儿，我可是要担责的！”
李学文能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作响，耳边那些胡搅蛮缠的声音渐渐虚化，蠢蠢欲动的跟问道。
可能是，在家里，也确实被母亲给缠烦了，又拉不下脸面，去机关求爷爷告奶奶，真要是涉及到公平，哪怕是轮不到自己，回去也能有个交代。
“不用你放进去，其实保卫科，没要跟他们当面锣对面鼓对着干，这不是帮机关那帮人挡枪了，底下的人，其实都想公平，不论是保卫科，还是一分厂，这个坏人就交给我来做！”
李大忽悠拍了拍胸口，兄弟来替你背黑锅，反正机关要打了自己两巴掌，场子多少得找回来。
“你都停职了，你怎么当坏人？”李学文一脸狐疑的看着李峰，这家伙说话没点谱。
“我被停职停的也是运输科，关工会啥事，我可是兼任的工会副主席，总工会可没发停职通知！”
拍了拍李学文的肩膀，一把把他薅了起来，随后一把把他给推进了人群中，压根没给他留思考的时间。
“大家安静，安静~！”
消失半天的保卫科值班副科长，此时终于露了面，双手高举呐喊，就差把枪拔出来对天警告了。
刚才还骂骂咧咧的众人，看李学文又抄起了大喇叭，随之渐渐安静了下来，想听他怎么说，心急的已经开始脱鞋子了。
“分房事宜，保卫科确实没权干涉，但诸位都是轧钢厂的工会会员，有劳资问题，工会组织可以合理的帮你们反应，维护你们的权利，李峰呢，轧钢厂工会的李副主席，刚才我还瞧见人呢！”
声嘶力竭的破音下，还准备扔鞋子的人，听着这小伙说的还有几分道理，至少，帮他们找到可以问事的人，手中高举的鞋子在骂骂咧咧的失望声中又穿了回去。
“在呢，我在这！”
整理了一下刚才被挤出褶皱衣服，一把摘下头顶的毛线帽，一脸严肃的李峰，高高的抬起了右手。
人群不由自主的循声望去，往后退了退，自觉地给这位工会的副主席留出了装X的空间
第四百八十五章 竖子尔敢
众多一分厂的职工，听到工会的李副主席在现场。
瞬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殷切的目光，朝着高举着右手的那边看去。
直到，李峰站在站岗台上。
部分人的目光，瞬间又暗淡下去，没办法，还是他太年轻了，对于一分厂不了解情况的人来说。
本以为工会副主席，是哪个老伙计呢，结果出来个小家伙。
“你这娃嘴上没毛，办事牢不牢靠啊~不会是保卫科诓咱们呢？”人群中，出现了质疑声音，稍显平静的人群，又引起一阵骚动。
站在台上的李峰，分明看到某些人已经弯下腰，神色骤然一变，他可不想步入傻老美那个被人扔鞋的总统，他的后尘。
“闭嘴，他是李科长，是运输科的，平安驾校就是他带头办的！”
还好，并不是所有人都孤陋寡闻，他们可以不知道李峰是谁，但驾校还是让他们信服的。
“有人不知道我，对，没错，我就是上一任驾校的校长，现在的运输科长李峰，括弧，暂时停职！”
一个神转折，李峰自己都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下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李峰接着说道。
“这些都不重要，你们的目的，也不是认识我，不都是为了家属楼而来的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家属楼是建好了！”
平静的水面如同被丢入一颗石子，瞬间现起了涟漪，一分厂的人群骤然出现了骚动。
总厂的人可都去看过，但他们还没参观过家属院，现在总算有个领导，用着确定的口吻，告诉他们房子建好了。
“建好为什么不分，藏着掖着，搞这些小动作，还瞒着一分厂，这样做，有意思么？”
刚才坐在地上撒泼的中年大姐，此时也站了起来，仰着脑袋，看着站岗台上的李峰，用着质问的语气说道。
李峰面带难色的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
“别说伱们不了解情况，总厂职工现在还云里雾里呢，大家伙知道，工会前边收了多少关于这件事的信件？”
“多到数不胜数，信件就放在工会里，所以，别说你们被瞒着，总厂的职工们，包括我这个被停了职的科长，那边保卫科副科长，都不知道！”
李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提着大喇叭的李学文，百感交集的说道。
一分厂的职工们，这下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想到，原来不光是一分厂被瞒着，总厂的人，也被瞒着。
这下部分人有些惴惴惴惴不安，本来是担心总厂吃独食，现在看来，人家不光没吃，连碗都没看见。
“分房问题不光是你们的问题，也是轧钢厂千家万户全体的问题，关乎到职工每一个职工的工作积极性，毕竟都是为了在厂里扎根了一辈子，谈奉献的时候，也得谈谈条件对不对！”
“在这个问题上，不光是你们一分厂，我可以说保卫科上下，也是想有个说法，包括运输科，包括各个车间，大家都在翘首以盼！”
“但我们要合理的表达自己的诉求，比如要求信息公开透明，毕竟职工有知情权，哪怕是自己没分到房子，也得知道，别人为什么分到了，哪些人分到了，而不是在这里闹事，我这么说大家觉得对不对。”
一番深入浅出，贴近群众的发言，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别人工龄比自己长，分到了，大家伙也服气，这小伙子说的话，还是比较中肯的。“对吗，好声好气，反映问题，我们工会是干嘛的，不就是帮职工们排忧解难的么，有问题，你们找工会，我在这里保证，只要是合理的诉求，厂里要是不同意，还有市总工会，市总工会上头，还有全国总工会！”
“反正这TMD科长已经被停职了，我现在跟你们一样，都是工人，大家站在是一起的，咱们正常反映问题，有本事把我这个副主席也给停咯！”
李峰一手掐腰，一手那么干脆的一挥，这个瞬间，定格在很多人的记忆里，一个把话说到人心坎里的人，那种人格魅力，比太阳还要耀眼。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这么多人在这里干嘛，你们一分厂都不上班了~！”
人群后方，忽然传出了声音，薄雾里看不清是谁，但李峰听了出来，这些领导们，总算卡点到了。
所有人狐疑的看着身后，此时犹豫着，到底是走是走，没想到，后边又来领导了，不过盛气凌人的样子，让这些人，心里直犯膈应。
就像是品尝过美酒美食，结果再次上盘，里边装着一坨翔。
“嘟，嘟，嘟嘟~！”远处，又出现拖拉机的声音，李峰还以为一分厂的人要撤了，谁知，那拖拉机暴躁的发动机的声音，反而越来越近了。
颇有意味的薄雾，像是骤然被泼了一瓢墨水，拖拉机可能跑的时间长了，那排气管冒出的黑烟，大老远都能被看见。
人群骤然又大铁门那挤去，仿佛拥挤的公交车，再次到站，轧钢厂大铁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喀吱”声~！
“三分厂，你们也来凑什么热闹，还嫌不够乱是么~！”
后边的声音从高才的威严，已经到了愤怒，大老远传进了李峰的耳朵里。
一肚子坏水的李副主席心想，这不是越多越好么，来的越多，不就越热闹，外厂的都来了，总厂的职工们，还有心思上班么。
“如果，你们大家是去工会反映问题，我可以要求保卫科开门，房子谁都可以去看，这是厂里的资产，不是个人的，这也是你们的权利。”
站岗台上的李峰，看着下边被挤得够呛，但没有一个人上来凑热闹，站岗台边上，只有一个李学文，在勉强维持秩序，听到李峰的话，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我们去工会反应问题，李副主席，不给您添麻烦，是不是，大家伙~！”
“对~咱们反映问题，谁看房子，反正我不看！”
下边的人，虽然挤成了人肉沙包，但表情是开心的，有一个能帮他们做主的人，这不就等于找到了组织了么。
“李峰，尔敢~！”
远处，李怀德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人民的汪洋大海，跳起身子歇斯底里的朝着门口大声威胁道。
“开门~！”
瞥了一眼远处那个蹦跶的影子，不是喜欢玩么，来啊！
第四百八十六章 李怀德破防了
轧钢厂主大门一开。
一分厂的人如同脱缰的野马，喜笑颜开的直奔三分厂原厂址而去，也留下几个沉稳的中年汉子，目光始终盯着李峰，看来是要跟副主席一块去工会。
“保卫科为什么开门？”
一身中山装已经凌乱，李怀德跟着人流到了厂门口，环视了一圈值班的干事，压抑着心中的火气，冷冰冰的训斥道。
“我让他开的？”一旁的李峰束手而立，缓步从站岗台上走了下来，帮着几位面色尴尬的保卫干事，主动饱揽责任。
谁知，李怀德看都没看李峰一眼，而是目光死死的盯着李学文，无声的散发出副厂长的气场，压抑着这个年轻人。
“我问你，为什么开门？”
李峰也没想到，李怀德恼怒到这般，已经无视自己的存在了，开始捏软柿子了。
挪了挪身子，李峰站到一旁，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示意了一下，李学文点了点头，冷静的回答道。
“轧钢厂职工上工会反映问题，我为什么不能开这扇门，工会副主席也在，他同意接受着手解决，请给我一个保卫科不能开门的理由！”
虽然李峰已经明示了，责任往他身上推，但李学文并不是那种喜欢甩锅的人，这件事，他认为李峰做的没错，那就干脆一起扛。
一个副科长，质问副厂长，职级差了四级，李怀德自己都被气笑了，前边出了一个李峰，现在没想到又蹦出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李学文。
“好，很好，一个副科长，找我这个副厂长要理由，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
胸口大幅度起伏，此时脸上已经挂满冰霜李怀德，手指朝着李学文指了指，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
“你好大的官威啊，李副厂长，厂里出了这么大纰漏，不想着怎么解决，而是质问别人，这是你们档委班子的问题，昨天，工会委员去后勤处询问分房事宜，连个最起码的答复都没有，如果刚才产生群体踩踏事件，造成死伤，伱这个分管后勤的副厂长，我看是吃不了兜着走！”
眼看李学文拉怪拉的，仇恨全集中在他身上了，此时始作俑者，李峰，不得不站出来，释放了大招。
别说，这么一番耸人听闻的批评，而且当着众人面，而且一个停了职的科长，竟然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啪啪啪~！”不少一分厂的人还有三分厂的人，私底下鼓起了掌。
“你就是李副厂长，我觉得人李科长说的没错，心里没鬼，为什么不敢让我们进来！”几个一分厂的中年人，其中脾气暴躁的，已经开始帮腔了。
他们这些留下的一分厂职工，还有三分厂的，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见到了如此一幕，李科长为了他们，竟然直接把厂档委班子都给批评了，而且批评的十分尖锐。
此时李怀德，仿佛终于见到了李峰，侧着脑袋斜瞟着他，距离近到，李峰都能听出他牙齿快碾碎的声音。
“你一个停了职的科长，指责厂档委班子，你觉得你够格么，哪怕就算你没停职，你觉得厂里的发展，轮得到你一个科长来指手画脚？”
看着想要吃人的李副厂长，李峰耸了耸肩膀，反正现在无事一身轻，与其在工会躺平，不如给他们上上眼药。
“对与错不是档委班子决定的，也不是职务决定的，你李副厂长堵的了门，你能堵的了轧钢厂上下的悠悠众口么？”“档委班子早干什么去了，你分管的后勤处干什么去了，你这个副厂长，至今拿不出一个分房的方案来，你有什么资格坐在你的那间办公室里，今天的群体性事件，你该负最大的责任！”
身高马大的李峰，每质问一句，往前走一步，逼的李怀德不得不后退一步，最后，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李峰竟然还戳了戳已经退无可退的李副厂长的胸口。
“你好大的的胆子，分配方案是你该管的么？”
“对，我胆子一向很大，你问问这些人，我说的有没有问题，公道自在人心，你有本事，把我这个工会副主席给撤了，你不撤我，我今天非得跟市总工会汇报你这个主席的情况，有着浓厚的官僚主义思想，摆高自己的官架子，不知道体恤工人，从群众中来，却又脱离群众，发现问题不整改，不积极解决，你的信仰呢，你的档性呢？”
振聋发聩的声音响彻四周，所有人都没想到，李峰这哪里是批评，这是要把李副厂长抹脖子的节奏啊！
此时被堵在后边的轧钢厂机关干部们，此时也都到了大门口，看到这一幕，全部噤若寒蝉，这一幕，生平别说见过，闻所未闻。
别说面子了，这时候遮羞布都被李峰硬生生的扯了下来，李怀德此时真的懵圈了，跟被机关枪打中了似的。
李峰此时也在大口喘着粗气，节目效果直接拉满，在全厂机关，工人面前开撕，反正怎么着他都不亏。
倒是李怀德这个副厂长，赢了也丢脸，输了更丢脸，面对已经不要脸的李峰，他真的是麻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说他，从来没有，还是这么众目睽睽之下。
脸色直接从脖子到耳后根通红，但是脸面却是发黑的状态。
“你这是对厂档委停你的职，表达不满么，企图裹挟职工们，是想造.反么？”
双手掐着腰，李怀德现在下不了台了，在大门口被求锤得锤，现在鼻青脸肿，这要不找个理由收拾李峰，他估计心脏受不了。
“你少给我扣帽子，我维护厂里的重要资产，揪出叛徒，我相信组织能还我一个清白，倒是你，今天后勤处无论如何要给我一个交代，给轧钢厂一万多职工一个交代，分配方案拿不出，你们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李峰一脸被恶心到的样子，在鼻子前撇了撇手，仿佛这个副厂长现在臭不可闻。
“你真的是无法无天，你这是在跟档委叫板，厂里不会接受你的威胁！”李怀德捂着胸口，踉跄的倒退了几步，脸色苍白。
“这不是威胁，是轧钢厂全体群众的呼声，当领导的，是要让职工群众满意的，要维持生产稳定的，你如果连这都认为是威胁，你已经站在了群众的对立面了！”
“岂止是愚蠢，简直是愚蠢~！”
往李怀德的脚边吐了一口浓痰，摆明了要跟他划清界限，李峰施施然的转身，带着看着内心火热的职工们，直奔机关楼而去。
“我艹，这李峰，停了职，怎么感觉更肆意妄为了，嘶~！”许大茂站在秦淮茹边上，下巴都快脱臼了，俩眼珠子，此时都冒出了眼眶。
“你什么时候有他这能耐，再跟我说结婚的事儿~！”秦淮茹眼珠子一转，白了许大茂一眼，随后也跟着进厂里。
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也瞧出来，李峰在帮底层职工说话，心底还是佩服他的勇气，这要是这么多人看着自己，秦淮茹自问，别说说话了，连腿都得打哆嗦。
“嘿，别介，秦姐，咱好好商量嘛~！”许大茂一脸谄媚，内心则是已经扭曲了，暗道这TM一个寡妇，倒是跟自己摆起谱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狠狠的咬一口
这是耻辱的一天，至少，对于李怀德是如此。
虽然当下工人并不怕干部，但李峰已经是干部了，脱离了工老大的身份，还在此地如此叫嚣，如果不抓紧处理，他真的是在厂里要被当成了笑柄。
脸部不停变幻莫测，李副厂长目光环视一周，都在眼巴巴看着自己丢脸。
“都看什么，他无组织无纪律，停职反省，你们也想跟他学么？”
面对李副厂长泼天的怒火，底下这些人哪能招的住，人李科长还能讲出大道理，把副厂长都给逼墙角了，他们可没这个能耐，一个接着一个，低着脑袋，回避着他的视线，一个接着一个进入了厂区。
“还有你，一个副科长，不听招呼，你也给我写份检查，内容要深刻，反省自己的问题！”
这边，李副厂长还没忘掉李学文，对于这个被李峰带的离经叛道的年轻人，这时候，不正好拿他撒气。
“就这个事情上我觉得我没做错，为什么要写检查，我只会写报告，今天的事情，保卫科自然会张榜出通知！”
“另外，如果没事，不要堵在大门口~！”
李学文冷笑一声，这是欺负不了李峰，来欺负自个来了，甭想，没门……
“好，很好，这样的思想态度，我看伱也该好好停职反省反省了！”
李学文耸了耸肩膀，朝着李怀德勾了勾手指头，意思很明显，有本事你就来，啥招我都接着。
实在不行，回学校教书，又不是不行。
……
“砰砰，啪啪~！”
机关楼楼上的办公室内传出的动静，哪怕是在一楼，也听的清清楚楚。
楼下的干部干事们，缩着脖子，互相之间，只能通过眼神，来交流，彼此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要说的话，非常的神奇。
“李峰，李学文~！”
如同受了重伤的野兽，在歇斯咆哮，李怀德阴沉着脸，恼羞成怒的斜躺在沙发上，失神的轮番嘟囔着这两个名字，仿佛已经成了他摆脱不去的梦魇。
副厂长办公室内，此时已经乱作一团，办公桌上的茶杯，文件，全都散落在屋内，有一条椅子，甚至瘸了一条腿，茬口还很新。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分不分房子的事情上了，而是面子，到了一定高度，面子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有人带头作乱，如果不能加以严惩，那就会有更多人来试探，随后步步紧逼，直至无路可退。
就像自己对楼上那位所作的一样，只是现在，变成了李峰带头，向自己犯上作乱，调转了一个方向，现在自己狼狈防守。
正因为熟悉这个流程，所以他才愤怒，愤怒来源于内心深处的惊恐。
厂里唯二配枪的两个部门，一个保卫科，一个运输科，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已经脱离了掌控，形成了一个拥有武力的小团体。
“曹达华啊曹达华，你还保卫科之虎，你TM就是个废物~！”
想着前边这货被李峰缴了枪的样子，直接剥夺了了保卫民兵的控制权，李怀德气的打着哆嗦的拿起电话机，又恨恨的放下。
他已经没用了，连手下都约束不了，李峰还能插手保卫科的事，再喊他来只会让自己更生气。
头疼的是，事情是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他们此举获得了那些职工们的认同，这要真反馈上级部门，那还真的是后勤处办事不利。而且，连手底下差那么多级别的人都治不了，别人会认为什么，首先第一个想法就是，他这个副厂长是泥巴捏的，连手底下人都管不住，两者结合只会印象变差。
“喂，老石，你们政教科什么情况，李峰的处理意见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来！”
平复了一下情绪，李怀德找上了政教科，要治那个翻了天的泼猴，首先得调兵遣将。
“什么，孙科长不同意，人事科要人事局的书面文件，还要盖了章的那种？”
李怀德握着电话的手，因为用力，已经十分惨白，指甲盖上的血色都已退尽，尽显惊愕失色。
无力的坐回到沙发上，李怀德头疼的用力挤了挤太阳穴，不知道人事科怎么在这时候，变了卦，突然有一种事态脱离了掌控的错觉。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李怀德有气无力的说道。
“进~！”
张秘书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看着瘫坐在沙发上的副厂长，面色有些耐人寻味。
“李主任，工会副主席申请开工会代表大会，刚才向秘书递交了通知，另外……！”
刚才耷拉着眼皮的李副厂长，瞬间从沙发上弹射而起，红着眼珠子走到张秘书跟前。“另外什么，一次说完，不要吞吞吐吐！”
“通知上，有一条是关于弹劾工会主席，要提前换届改选。”
“砰~！”
这下李怀德真的破了大防，连在人面前的书记体面都不要了，双拳砸在了办公桌上，他就是工会主席，这骂过一顿不甘休，还想咬自己一块肉下来。
“他一个科级干部，还想进档委？”
瞬间摸清了李峰的打算，李怀德怒急而笑，嗤笑李峰的不自量力，想借助这一层身份，完成阶级跳跃，盯上的，还是自己的兼职。
拳怕少壮是没错，但这般不讲武德，一环扣着一环，不由自主的，李怀德陷入了怀疑中。
这一切，会不会就是他自己，自导自演的手笔，看起来太正常，反而有问题。
“关键，市总工会同意了~！”咽了咽口水，张秘书现在害怕极了，这份消息，可是最致命的。
刚才还在嗤笑的李怀德，上弧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一把抓住了张秘书的衣领，把他凑近到自己跟前，咆哮着说道。
“理由呢，他说弹劾，总工会就同意了？”
“市总工会的意见是，要保证正常生产，保障职工权益，避免大范围劳资冲突，让我们动静小一点，屁大点事儿，连上头都知道了！”
张秘书双手紧紧抓住李怀德拎着衣领的双手，企图让他撒开，谁知道此举反而把卸了力气的李副厂长给拽住了，没让他摔倒在地。
“真狠呐，这边骂过人，那边就去举报，这李科长可真是性情中人！”
人事科办公室，端着大茶缸从办公室内晃荡出来的孙正义，撇了撇嘴，任由外边狂风呼啸，关他屋内的人什么事。
你们狗脑子都打出来，他们这些中立的，看着才开心。
第四百八十八章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李峰申请开工会代表大会，罢免李副厂长工会主席的身份，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全厂上下一片哗然。
清晨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两个人在大门口发生的争执早已传遍了所有人的耳朵里，结果李科长真的是报仇不隔夜，把工会玩出花来了。
对于此事，有人闷不吭声作壁上观，也有人一脸忧愁，唯有那些相信这个小伙子的基层民众，对此事高举双手。
不用问为什么。
这个李科长从退伍以来，给厂里带来了太多的改变，这些大家伙都看在眼里，节假日慰问困难群众，困难家庭的孩子学杂费等等，细节方面甚至连夏季的车间里都不忘提供绿豆汤。
他们太需要一个人站出来为他们发声了，哪怕他年轻，哪怕他工龄短，但只要不摆官架子，心里能想到他们，这就够了。
虽然现在被停了职，但也有传闻其中另有隐情，从他早上的发言来看，大家伙重新拾起了对他的信心。
“哼，你培养出来的好干部，这下好了，在大门口口出狂言，连厂档委都被他说的一无是处！”
坐在沙发边上的李怀德，此时可能刚缓过来，脸色有些惨白，对着一言不发的杨厂长，奚落道。
对于李怀德的挑拨离间，杨厂长面色平静，只是眉宇间的皱纹，稍稍凹陷了出来。
他能怎么办，他这个书记虽然代表的是厂档委，但大权已经旁落，重大问题，只能少数服从多数，厂里可没一票否决权。
现在自己手底下带出来的人，做事情已经不和他商量了，他也知道，李峰是被自己伤了心的，但，心里总是有个疙瘩。
“你要是没意见，那就让他开，大不了听听他在员工大会怎么大放厥词，把厂档委贬低的一文不值！”
市总工会的意见，已经证明了他们那边对自己不满，只是不清楚就这个事件，还是就李峰这个人。
阻拦，是阻拦不了的，档委不批准他们的会议，下边炸开锅是注定的，一万多人要是闹将起来，责任还得拒绝开会的人承担，李怀德可没那么傻。
“分房的计划，你们到底有没有做出安排！”
沉闷了半天，见李怀德起身要走，杨厂长终于在长叹一口气后开了口。
刚走到门边的李怀德，身形一顿，他刚才跟姓杨的至始至终谈论的都是李峰的行为，没想到姓杨的会问出这个问题。
要说没有安排，那都是假的，甚至每一户的名单，李怀德都拟定的差不多了，就差公布了。
但现在李峰带着那帮人，明显不是想小打小闹就完了，这名单要是公布，那就是主动把把柄送给对方了。
“里边还有些绿化没做好，准备等开春后分配~！”
停顿了片刻，李怀德心思回转，迅速想好了对策，拖呗，等到人想不起来的时候，再把事儿做了。
当然，前提是要把那个跳脱的猕猴给压在五指山下。
他此行的目的，也就是如此，这个猕猴越打越强，只能找找如来，毕竟，猴子除了师傅，也就肯听他的了。
“车间的事，伱就不要插手了！”
杨厂长很突然的一句话，把李怀德给整不会了。走到办公桌前，李怀德双手撑着桌面，死死的盯着杨书记。
这事儿，他能承认么，不论答应或者不答应，都不合适。
“档委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班子，这小子把问题直接越过你我，捅到上边，丢脸的是轧钢厂，是整个厂领导班子！”
“你还知道不是一个人的，驾校的事情，公事公办，哪里会惹出这种事情！”
杨厂长依旧脸色不变，保持着像是从容镇静的样子，反问到李怀德。
始作俑者就是你自己，现在屁股不干净了，知道要擦了。
“那你就任由他胡来吧，看看他能把这个厂，折腾成什么样！”
这次的面谈有些不欢而散，李怀德心里大致已经猜出了这个结果，但是还得来，这是彼此的试探，也是借机告知，你如果管不了，他李怀德就要出手了。
看着房门被重重的带上，杨厂长这才露出了一脸疲倦的神色。
李怀德到最后，还是不愿意把分房的事情交出来，爪子也已经伸进了车间里，离自己的心脏近在咫尺，他却无能为力。
驾校那边，前边的事情没有个结果，姜显达也是颇有怨言，更别提李峰了，当时虽然是被迫，但没有自己这个厂长同意，也不可能立马就通过。
对于政教科保卫科都去运输科找李峰的事，他也是知道的，本想让他委屈一下，结果，现在彻底掰了，中上层他已经把控不了，基层车间的基本盘也即将丢失殆尽。
连主心骨，驾校运输科都脱离掌控，论难受，没人比他更难受，他想不到，短短几年，轧钢厂好像不知不觉变了一个样子。
深深的无力感，此时啃噬着他的内心，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书架，此时的厂里感觉像是上演了其中的那本《三国演义》。
……
“不和他好好谈谈？”
工会的办公室内，此时空荡荡的，李峰趴在办公桌上，正在奋笔疾书的写着材料，姜显达坐在对面，略显头疼的看着这个年轻人。
“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了，你的心血，我的心血，全都会付之东流！”
姜显达抿了抿嘴唇，他知道李峰说的什么意思，如果再妥协，驾校和运输科，都会沉浸在李怀德的滔天的权势下。
分房，表面上分的是房子，其实分也是队伍，既得利益者，日后无疑将会成为副厂长座下的马前卒，到时候，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们。
表面上来看，生产会继续，但无疑是饮鸩止渴，谁知道轧钢厂的这辆马车，他日会被李怀德带向何方。
李峰坚持对峙，轧钢厂现在无疑就会被撕裂，引起的阵痛，姜显达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会妥协，也不可能向他们这些人低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权力，如果用来肆意滥用，那就把它关进制度的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