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是能听得到人话的嘛,我还以为你被牢头打得脑子都不清醒了。”她说。
“还好。”许愿来得容易,让时天有些愣神。
萧梦汐开门见山:“说,为什么来这里。”
时天这下不敢犹豫了:“当然是为了找到你。在见到你以后,我被诬陷成了下狱的犯人。”
他还怕说得不清楚地解释:“不是这一次啊,是在洛城的时候,你走了之后,一个叫梅雨的,他直接给我来了一刀,醒来我就躺大牢里了。”
萧梦汐一脸的不屑:“就为了这个?”
“那你还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时天一肚子火,“你知不知道我一路上遭了多少罪,还有你城堡里关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可别告诉我这种牲口你也能当宠物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你这一点也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什么嘛,我还以为你是仰慕本小姐的惊世容颜,得知明天就是本小姐的大婚之日了,担心得想要来劫走新娘呢。”萧梦汐嘲弄着笑,“没想到,就是这么没出息。”
“要不是因为你是一个女生,以你这自恋的状态,不管看见多少次都觉得很讨打啊。”
“所以,要我做什么,是帮你证明吗?从一个失魂落魄的阶下囚,重新成为一个失魂落魄的勇者,这样就可以了?”
萧梦汐把棒球帽摘下来,她不再看向时天,像是没了兴味盎然的劲头,看起来有些冷淡。
“行吧,反正这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都是要结婚的人了,作为本小姐的一点行善积德,便宜你了,我可以在今晚上就恢复你的身份。”
“真的可以吗?”时天噌地从地上起来,他没想到困扰心中许久的症结,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就轻松解决,他不免有些担心,“可是,诬陷我的人看来并不一般,你这样贸然为我发声,最后会不会连累你。”
萧梦汐这时重新看向时天,她有些惊讶的,连她睫毛都要瞪得拉长了,但那并不是要害怕,因为她很快又弯着腰捂住肚子笑了起来。
“你可真是什么都不懂欸。既然你都知道砍伤你的人就是梅雨了,是谁在陷害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时天愕然。
“梅雨是我的未婚夫亚度尼斯的手下,你可以认为,就是他让梅雨这么做的。”
萧梦汐,她撩拨了一下垂落的头发,重新直起身子的她,看上去状态十分清醒。
“他是一个很恶毒的男人。”
这位亚度尼斯的未婚妻对他如此评价道。
“曾经有人跟我讲过一本书《君主论》,我完全听不懂,只记得这本书的作者叫马基雅维利,他信奉力量就是道德,生命对于他们的意义,就是可以被等量价值,然后随意交易。”
“为了个人的野心,采取一切手段都是可以的,这就是亚度尼斯信奉的道路。他使用马基雅维利的方法,却不是马基雅维利的信徒,因为他不会甘于人下,你遇到了我,影响了他与公主成婚的法理性,就会设计将你陷害,他事实上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时天沉默地听着,得知真相的他没有感到生气,而是诧异,诧异为什么萧梦汐要对他说这些。
“放心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萧梦汐把帽子戴上,微微舒展手臂,伸了伸懒腰,“我和亚度尼斯并没有什么不和,事实上我们的关系好得不得了,要不然我们为什么要在明天搞全城盛典呢,我可是堂堂的公主大人欸,他即使百般不情愿,也会同意我的主意。”
她靠在墙边:“当然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最担心别人对他不利,他可能会顾忌你还活着,你要私底下写一份保证书也说不定,担保人的话,就是我好了,算是给你赔罪当初把你炸得灰头土脸,如何?”
“你可真是活菩萨。”时天说。
“嗯,看来你也是会说出来一些好话的嘛,或许你应该多说一点,让姐姐我开心开心。”
“作为一个连婚礼份子钱都随不起的穷鬼,你让我说多少句好话都可以。但这就是......”
时天看着萧梦汐,有些话他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说的,这让他踌躇。
毕竟自己虽然也执着要找到公主,但他和萧梦汐不过就见面几次,他纠结于宫殿庭院内的俩人再次相遇,还有《考域录》见到的场景,那个女孩难道就是萧梦汐本人吗?
“怎么了。”萧梦汐看出时天有些忧心忡忡,“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呗,还怕我吃了你?你就放心好啦,我的界能突破叫做‘相位偏转’,可以转移任何东西的位置,只要是我见到的,记忆里的,都可以让它们来到我的身边......”
她说话声忽然断了,片刻后镇定:“你之前见到的手雷,是因为在城堡里看见过有很多军火,但是这些东西都没有,在这种地方,一个危险的东西他们都不想让我看见。”
时天:“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王宫里的生活。”
“喜欢呀。”
萧梦汐声音下潜。
“富裕的生活有安全感,会让人活得舒适。在这里,我洗澡的时候有几十个侍女围着我团团转,她们为我端茶送水,从几百种水果里拼出一小盘出来,拿着成千上百款毯子让我挑选,如果我不想看见她们,就可以一个人在几百平米的澡堂里呆着,澡堂里的热水据说要从山底下两千米的热泉取出来,我要高一度,他们就高一度,你要低一度,他们就低一度,比热水器的调节还要灵敏,他们害怕让我伤心。”
时天听着萧梦汐叙述着她在王宫中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最大的珠宝古董琳琅满目,到衣角上的一个小小线头,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很开心的生活,但他知道这样的生活不会让人不满。
所有人都在围着你转,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即使是亚度尼斯这样的大野心家,也要对尊贵的公主大人顾及足够的体面,或许有朝一日他登上了皇权的宝座,公主大人还会在万众瞩目中接受无数人的顶礼膜拜——召见数万万的国民,若是辛苦,便是唯一的烦恼。
“所以,这样的生活多好呀,名副其实的公主。”萧梦汐看着天窗的月光,“只需要过着娇滴滴的生活,要是我想要的,月亮他们也能给我摘下来。”
想要的生活吗......
“就这么多了。”她不再靠墙,“走之后,我会让人把牢门打开,你就可以走了,身份的事情,多等一天我想你也不会介意。”
时天看着萧梦汐的背影:“身份恢复以后,我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公主大人停下步子。
“你还挺懂感恩的,要说怎么做的话......”
月光照在萧梦汐的脸庞,她淡然地笑了笑。
“每一个女孩子啊,都会期待有一天深陷危险当中,有男生可以出现,然后保护她,要是我遇到了危险,你就帮忙挺身而出如何?”
时天没能等来回答的机会,萧梦汐已消失在了出口,大概是过了两三分钟的时间,一个卫兵已应着她的承诺,将牢门打开。
“你可以走了。”
时天抬头看着卫兵,卫兵看着他,俩人相顾无言,确如公主说的,任何事情都不让她失望和伤心,你就是对着他说,去把王宫放了一把火烧了,都会照做。
走出监狱,时天还是郁结的,他的困扰是太容易得到,以至于想要激起心情的珍惜,都没有多余的感觉。
那位公主大人也会有这样的苦恼吗?
吃饱了撑的苦恼,时天暗骂自己一句,有什么不好的,太好了,实在太好了,生活就该如此,满意的结果还不知足,就是故意让自己不高兴。
有谁会故意让自己不高兴,得了吧,失望的是会说话的万兽园,是不正经偷东西的景禹天,或许连总想找个大案子的宫语然也是,他们要失望了,自己又有什么低沉的理由。
是庆祝的日子,是的,要有一串鞭炮应该点燃,要有彩灯应该高高挂起,我不应该多余想什么,应该是庆祝与偷着乐,庆祝我实现了我的想法。
“喂。”
时天以为是哪位不识公主口谕的卫兵要把他拦下,正要解释,却看见几个人影从他旁边穿过去,等他意识到是发生什么已经晚了,送他出来的卫兵被一闷棍地拿下。
“这......”时天看着面前的猴子,不知怎的,他心中忽然有了万马奔腾的情绪。
“劫狱。”猴子答得简单明了,他都不用动手,穿出去的几个兄弟就已经回来了。
然后这伙牲口就往回跑,很快地跑,隔着就两三米的距离,时天要闻不到点着炸药的味道,他就得死了,于是他也跑。
从一种相对平静的心情,转为到心跳狂飙二百迈,会让人精神分裂以及脑溢血,时天很想踹这伙王八蛋一脚,但这些牲口跑得太卖力了,根本没给他追上的机会。
因为埋炸药的是他们不是时天,他们跑步的节奏是炸药按量分配,不然他们就得去阴曹地府发配。
但是时天不知道到底埋了多少火药,所以他的屁股很快就飞到了脑袋前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