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立马跪地,松开了时天。
“微臣无礼,还请公主大人恕罪!”
时天揉了揉疼得发红的嗓子,又看着动作利索的哈尔,忍不住要揶揄几句:“跪得这么快,你小子不会也被炸过吧。”
“你再敢乱说话,我把你舌头割下来!”哈尔厉声说着,见公主走近,又连忙把头低下去。
公主,停在了时天面前,她小心翼翼地询问:“你没事?”
“我......”
仅凭月色稀薄的光线,时天也看出来,这确实与那日在洛城见到的萧梦汐是同一个人,只是这声音问得太过轻柔,轻柔得倒让时天怀疑这是不是一个窃了她一副好皮囊的妖精变出来的。
但是白骨精吃唐僧要张嘴,而萧梦汐的嘴唇则是开了口以后,就不由自主地微微紧缩着。
与初见之时大大咧咧的架势相比,这种对视让时天有些尴尬,他原本以为俩人的重逢即使不是黑帮派的女老大招呼不着调小弟的假把式的寒暄,也该是仇人见面的分外眼红。
如今这些都没有,现在的萧梦汐太客气了,客气到了让人不禁拘束的地步。
“我没事。”
时天还是选择把这句话补充完整,心中曾经酝酿和设想的话,诸如“你是不是放高利贷实现财务自由了”,亦或是“哈哈,当初调侃我傍富婆的你,如今还不是也傍上了大款”被他咽在了嘴边。
萧梦汐一直看着他,或许说,完全地把注意力投射在他的脸上。
不同于洛城灾难般的邂逅,时天有想过好好洗漱完毕,会给骄傲的公主一个全新的印象,可今夜月色朦胧,而萧梦汐的表情太紧张,他甚至在那紧闭的嘴唇中看到了渐渐出现的动摇。
“是你?”
几秒的停顿和审视,她又重复着,眉眼间浮开惊颤。
时天有些惶恐,他看到萧梦汐步伐颤动地走近,然后慢慢抬起她的手,探向他的脸,两三步的距离,现在犹如百年时光的漫长。
这是一个过分亲密的举动,时天心生了退却,但是要逃跑的心,像是被一层雾罩罩的东西拴住。
这个画面,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不对!”
萧梦汐的声音忽然上扬,手就像折了茎干的枝条,跌落下去。
如果说她上一秒还是陷入了震惊的无神,现在则是从浸没中清醒了错愕。
“是你啊。”
她下颌动了一下,有些失望,有些低落,徒劳抽空了她的精神,她摇头,然后用手揉着鼻骨,略微振作。
“我记得你好像叫天使来着。”
漫不经心的说话方式,让时天松懈下来一口气:“我叫时天,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虽然名字和长相都没记对就是了。”
“你还没死?”
礼貌的问候,让时天发出感慨,果然呐,这才是两人见面应有的节奏。
“托你的福,还活着。你现在还放高利贷吗?脸盲症多少得该看病治治了,认个人这么困难,做这档子生意会把你赔死。”
“我说你啊......”萧梦汐好像全无刚才的拘谨,她用手拨了一下头发,这时的她一点也不优雅,像是一个穿了漂亮衣裳的女汉子,被戳了陈年老底的窘迫和有些生气,“为什么一见面就跟我聊这些,就不能说点其他的吗?”
“哪还能跟你聊啥。”时天人也是实诚,“你也不要我救你啊,还拿炸弹炸我来着。”
“那你就不怕我再炸你一次了哈?”萧梦汐眯着眼睛,又像是扮起了一个女土匪的角色,熟络得和时天勾肩搭背并施以威胁,“说,不好好当你的勇者,来这里干嘛。”
“你把我害得这么惨,找你赔点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行不行?”
“我可是公主欸,即使不是公主,也是超级超级漂亮的大美女,别的男孩子见着我,抢着请我去吃饭、看电影都还来不及呢,怎么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没出息啊。”
哈尔虽然没敢抬头,也从对话中也听出了不对劲,他咳嗽了几声:“公主大人,这人莫非是您的朋友?”
“那必须的啊。”时天赶忙说明,“出生入死的老朋友了。”
“我不认识。”
萧梦汐一把推开了时天,翻脸就不认人。
“把他关进大牢。”
“什么!萧梦汐你是人呐?”时天刚想抗议,哈尔已经示意手下的人把他按住了。
“谁让我脸盲呢。”萧梦汐数落了时天一句,又对哈尔吩咐,“哈尔总管,让他先在牢里冷静冷静,这人脑子不太好使,就别用刑了,我先回去休息。”
萧梦汐就这样走了,时天整个人傻掉。
目送公主离开的哈尔也不废话,回头立刻给了时天一拳。
“算你小子好运气。”
他是恨不得要对时天暴打一顿,但是萧梦汐说得也很清楚,他也不敢跟这位公主大人装什么糊涂,打了这拳后没再为难什么,只是吩咐手底下的人赶快把时天和两兄弟送走。
时天前前后后挨了这么些打,再加上哈尔最后给的这一下又够劲,早就没了什么清醒的意识,迷迷糊糊地就进了牢里,本想借势倒头就睡,没曾想狱友一脸的熟人相。
“哎呀,炮哥你也来了。”
狱友看到时天进来就嬉皮笑脸。
“我就说呐,这坐牢哪能少得了你啊。你看你这个脸,胖得跟头猪似的,是不是又去赌了。嗨呀,赌博对身体不好啊,也就人家赌场体面,没把你裤衩都给扒下来。”
时天看着只剩裤衩的猪头:“你快闭上你那张猪嘴吧。”
“小语然没被抓起来吧,人家小美女一路跟着你,你可不能把别人搭进来呀,要抓就让他们抓马哥就行了,这个跑得快的跟个藤原拓海似的,谁抓得了他啊。”
“别说了行吗,折腾一晚上,你不困我还困,能不能让我先睡一觉。”
“睡一觉?”猪头撑起个脑袋,“你还睡得着觉,你这个年龄段,你这个阶段,公主都没找到,你睡得着觉,有点出息没有!”
时天无奈:“公主我刚才都见到了,还打招呼来着,但人家不认识你,有什么办法?指望你这张好大的猪脸啊?”
“不认识你也不是理由,方法总比困难多。你这人呐,消极,老喜欢打退堂鼓,明明加把劲就能做得到的事情,你非得说得一点机会也没有。要努力呀年轻人,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你制造困难,也得上啊。”
“行了,我知道了,下次我努力。”
“下次努力,你还想有下次?你也不看看你都第几次被关进来了,敢情明天不是拿你这个没良心去屠宰场开刀,赶紧想办法出去。起来,起来。不起来是吧,我踢,我踢。”
计划不顺利,现在连个觉都睡不好,时天发了脾气,起身就把猪头一顿好打。
“救命啊,殴打狱友啊!救命!”
猪头惨兮兮地喊着,把守大牢的卫兵看样子也受不了了,他风风火火闯进来,怒气冲冲地推开时天,照着猪头也是一顿胖揍,直接把这个胖子打晕了过去。
“你小子别太狂啊!”卫兵撂下一句狠话,然后把猪头拖走。
总算安静了。
时天还是疲惫,可经过这么一闹腾,几下拳脚功夫的动作让他又没了困意,瘫坐在牢房的稻草堆上,回味与萧梦汐的再次见面,自个儿又觉郁闷。
为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让她走了,不是说好了要找到公主,然后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不是最后救走了她的那一个人,可当初破开洛城的大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再加上一路上来到域外王都,为了见到她,前前后后吃了多少苦。
既然知道我的名字的话,作为高高在上的公主大人,出庭作证什么的,当作勇者的辛苦费与工伤费也不算过分。
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就这样错过了......
时天越想就越觉苦恼,因为这个女人,又一次稀里糊涂地进了牢房里,即使是撒狗血的三流网红剧也不会这么演,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要是再有一次见面的机会就好了,要是再有一次机会,自己一定会好好珍惜,讲不了道理也好,用武力胁迫也好,只要逼迫她说出事实的真相,只要再遇到她一次......
“你睡了吗?”
时天惊悚地抬头,发现萧梦汐竟然就站在牢房的栅栏外,她穿着一身简朴的白T恤和牛仔裤,盘好的头发松下来成了马尾,还戴一顶灰色的棒球帽,好像是不想掩人耳目,与刚才那身夸张的礼服相也完全就是判若两人。
而且看着那一脸不满的表情,好像已经呆在那里老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