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扑克的规则,他还是略微了解一点的。
起始底牌两张,然后公牌发三张,玩家根据底牌与公牌组合成五张牌的牌型来投注,最终牌型大的一家获胜,赢取池底。
表面看上去,只要熟悉牌型,上手应该相当容易。
但是,公牌的上限最高可以达到五张,每增加一张牌,玩家都可以选择加注筹码,这将导致整个游戏产生质变。
如果拿下棋来对比,德州扑克来就是扑克里的围棋,因为它们都需要大量的计算和脑力来为决策作出考量,不同之处在于,从博弈的层面,围棋倾向于策略的硬实力,扑克则更倾向于策略的软实力,后者具有了更多的不确定性。
皇家同花顺是德州扑克的顶级好牌,要求持牌人通过底牌和公牌组出最大的同色顺子,意味着拿到皇家同花顺的概率和中彩票差不多,但是拿到了皇家同花顺的新手,却不一定可以拿到高额的回报。
老手可以轻易通过观察公牌以及对手下注的倾向性,来分析盘口的风险,最为老练的牌手还会分析下注者的面部微表情来揣摩牌型的价值大小,那么抱着“我拿到了皇家同花顺就可以梭哈了”的想法,最后只会被对手果断的弃牌以回应。
时天记得他在电视里看到的顶级牌手,在竞技比赛中一个个都跟面瘫了一样,在没摊牌以前,眼珠子都不会转一下,给你的感觉就好像他家里炸了,脸上也不会绷出一丝的褶皱。
所以一副坏牌在顶级牌手的操作下,通过欺骗打法逼迫对方放弃跟注,从而赢取池内的大额投注,在各类德州扑克的锦标赛中都是屡见不鲜的事情。
这次的规则,是底牌需要正面向上展示一张,时天看了一眼两边,宫语然是10,方苏城是3,公牌是4,10,K,已经可以确定宫语然至少是对子牌。
由于是第一局,宫语然的打法也主要以试探为主,首轮她选择下最低注,也就是十万勇币,这算是相对保守的打法,竞技比赛中,避免过早地暴露风格是十分明智的策略。
“我跟注......”
方苏城低着头数着筹码,脸都快贴到桌子上。
“一百万勇币。”
花了十几秒钟的时间,他把一叠筹码数好,然后大大咧咧地丢在了桌面上。
盘臣看了一眼筹码,不留情面地戳穿:“老板,是一百二十万。”
方苏城好像见怪不怪了,他点头:“那就一百二十万吧。”
时天发牌,他把第四张公牌展示在桌面上,是一张4。
因为公牌可以任意三张组合,也就意味着两边最小也是“对4”的牌型,但是宫语然已经可以确定是“对10”了,除非方苏城底牌有一张“4”可以凑三张的“葫芦”,否则还是宫语然牌型占优。
“哎呀,可惜了,我的另一张是6啊。”
“老板,请不要在对局中把自己的底牌随意地说出来。”
时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想要接受这是俩人在演双簧是不容易的,因为方苏城随手就把原本盖面的牌也翻了出来,那确实就是一张“6”。
看在眼里的宫语然没有任何的犹豫,她以一种极为率真的打法进行了投注。
“梭哈。”
她把全部的筹码推了上去。
首轮梭哈,面对如此的魄力,方苏城困惑地看了一眼小山一样高的筹码,然后将目光转向盘臣,那意思是我该怎么做。
“我的建议是,虽然一下子输掉了一百多万是很可惜,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弃牌是最好的选择。”
这哪是保镖啊,都快成保姆了。
原本站在一旁还有些沉默的龙千秋,这时忍不住捧腹大笑:“老板,你这完全不会玩牌嘛,干脆让我来好了。”
“滚滚滚,用得着你什么事儿?我故意的你没看出来吗?”方苏城嘴上这么说,还是把牌给弃了。
第二局,这次宫语然亮出来的是“7”,龙千秋是“J”,公牌三张分别为“3”、“8”、“10”,仅从可见的牌面来看,局势不算特别明朗。
方苏城显然不想一开始就示弱,这轮他先投注。
“三十万。”
他把三个“100”数字的筹码丢到池底。
“一百万。”
宫语然果断地放弃了保守的策略,她从刚才赢来的筹码中去掉了两个,然后尽数投入了池中。
方苏城对此等咄咄逼人的攻势表示了赞许:“好,那我也加一百万。”
盘臣:“翻盘圈您已经投注了,您为什么不选择在转牌圈再投注?”
“可是我就想在这一轮跟注一百万不行吗?”
盘臣表情淡薄:“可以。”
宫语然跟上一百万,然后进入转牌圈,第四张公牌是“9”,这让牌局一下子就焦灼了,从双方亮出的一张底牌来看,都有形成顺子的可能。
这次方苏城谨慎了许多,他一会儿看看公共牌,一会儿看看自己的底牌,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轮牌局的不简单。
在抓耳挠腮地作出了几个“我有在认真思考”的动作以后,他决定还是稳妥起见选择投注一百万,宫语然则继续跟注一百万。
第五张公共牌,也就是河牌阶段,是一张“J”。
此时牌型完全定型,宫语然和方苏城都清楚他们的牌值,剩下的就只有最后一轮投注了。
“过牌。”
当方苏城念出他的选择时,空气中能听到盘臣的鼻子在发出明显的出气声。
宫语然并不认为方苏城是一位演技大师,她选择投注“两百万”,以表现出她强烈的信心,逼迫方苏城要么放弃,要么就必须在牌型中打价值。
在河牌阶段弃牌需要惊人的勇气和决心,方苏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选择跟注两百万开牌,他的另一张底牌是“7”,能组出来7,8,9,10,J的顺子。
然而,宫语然的另一张底牌是“Q”,加上河牌的“J”,可以组出8,9,10,J,Q的顺子,恰好压了方苏城一头。
时天此刻内心能够想到的是,这哪是赌场的老板啊,分明就是一个反赌的急先锋啊,这才第二局就输了超过五百万的筹码,不惜现身说法也要来证明人的定力在抵制诱惑有多么重要,内心那得多么的胸怀宽广。
果然接下来毫无悬念的,尽管方苏城的策略变化为了保守,但由于前两轮输了太多的筹码,宫语然根本没有再给他多余的机会,几轮加注下来,方苏城只得接连败退,剩下的四百多万,也逐步被蚕食殆尽了。
“输得好惨。”龙千秋评论着说,“我上我也行。”
“是我输啦。”方苏城脸上有种输麻了的云淡风轻,“姑娘果然厉害,也怪不得盘臣会输给你,不过既然是玩嘛,咱们就玩得尽兴一点。盘臣啊,你再拿两千万过来。”
两千万的筹码,立刻又被摆在了桌上。
时天见状,对景禹天说:“到时候不会不给兑吧。”
“笑话!”这种故意说得很大声的话,方苏城哪能忍,他当即拍桌,然后取下手指上的珠宝,“看好了,这是维多利亚时期的金戒,卢比来的碧玺我就不提了,帝王绿的翡翠朝珠见过没有,这么大个儿的至少得好几百万,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盘臣在一旁不得不用咳嗽声制止了他:“老板,已经可以了。”
“怎么了,我给他们看看呀,我方苏城是那种开不起钱的人吗?”
“当然不是了,毕竟您可是......”盘臣有点说不下去了,有一个这么较真的老板也是有够受的,“总之,您又何必要把手上的东西交给对方?”
“我就是把手上的东西给他们又怎么了,我现在就......”方苏城张着嘴,好像突然间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对啊,我,我在干嘛呢我。”
“抱歉抱歉。”他马上平复下来,示意,“我们继续。”
这是慈善赌王啊!
时天正在感慨的时候,宫语然开口说道:“方老板,既然想要玩得尽兴,你我之间不如来一把更大的赌注如何?”
“更大的赌注?”方苏城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不屑,“你要赌什么?要赢下我这里所有的赌场吗?”
“方老板的家业之大,王都之下现在尽归于您的手中,区区几千万的钱财,对于您来说也不过只是九牛一毛,小女子我虽见识短浅,又怎敢以此窥探?”
这一番话说得恭维,但方苏城也不是真傻,他听得出宫语然在以退为进。
“既然邀请了你们,玩局我是有心奉陪到底,但你要求加大的赌注,也得要拿得出手才行。”
前边赌局丢了颜面,方苏城打算要在这里将宫语然一军,在他看来,无论宫语然能拿出什么赌注,对于他这样一个坐拥了地下城市的黑市皇帝来说,都是可笑且无足轻重。
“那么,这个东西如何?”
宫语然从斗篷中取出了她要加大赌注之物。
“一张永远也不会坏掉的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