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长!?
本来意识还有些模糊的时天,一个激灵整个身子都醒了过来。
在照灯的映射下,是急匆匆来往的士兵们,他们头上戴着钢盔,手上拿着枪械,搬运着装满了手雷的箱子,爬上楼梯,趴在壕坑的高处。
“是你。”时天望着衣服以及裤子上的“我是监狱长”五个大字。
“是我。”监狱长冷静地回应。
时天的思维还处于一种持续断片的节奏。
他能凭借月色下的光线,看出来此刻身处于一条长长的战壕之中。
可是他不明白监狱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动,如果只是为了再给自己来一个痛快的话,未免太有些奢侈得厉害,何况他们的枪口也没有要对准自己的意思。
后方传来破空的响声,天空燃起白光。
“是敌情信号弹。”监狱长身旁的一个士兵说。
“果然要来了。”
监狱长从说话的士兵手中拿过来什么东西,扔给了时天。
“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战场,如果怪物们冲破防线,你就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时天错愕地望着手里的东西,看不清型号,但可以确定是一把步枪。
又是破空的响声,这一次天空中燃起了黄光。
“所有人,各就各位!”监狱长大声的喊着,“等红色信号弹出现,就全部开火!”
说话声赶不上变化的速度,红色信号弹已经冲出云霄,跟着又飞出几道火光。
地面传来一股熟悉的微麻,时天惊恐地转头,看到的是高空之上火光汹涌而出,将墙面的砖石映射得通红。
监狱的高墙竟然就在他们的身后!
成片的子弹声音也接着响起,时天这才意识到目标原来不是自己,他连忙爬上战壕的楼梯,从壕沟边缘朝前窥探。
红的、黄的、橙的光已经将整个地平线染得如同白昼,整个混乱的画面中,唯一清晰的只剩下了弹道在空气中摇曳出的痕迹。
子弹与炮火形成了交织,肆意地覆盖着黑暗深处的土地。
根本看不清敌人在哪儿,或者说也不需要看清敌人在哪儿。
用子弹与炮弹填满每一寸未知的领域,永远是人类克服内心恐惧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这怕是有一个加强团的老虎,也得捐在这儿了。”时天忍不住说。
“如果只有一个加强团的老虎,还用不着这么费劲。”
这位监狱最高级别的长官就在时天的身旁,他手里举着望远镜注视着炮火所渲染的前线。
时天很难想象,衣着滑稽的监狱狱长也有如此沉着稳重的一面。
他放下望远镜的时候,战场的焦灼形势已经倒映在他脸上,战争的惨烈让这位四十多岁的老男人留下了眼泪。
“啧,光线太强,辣眼睛了。”
由于换弹装填的原因,第一轮最为集中和饱满的火力也不可避免出现松懈,地平线的火光开始减弱之际,即使不凭借工具,时天也能看清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火焰映射的夜幕之下,跃出几道蛮横的黑影。
时天没有想到,之前用火把就能逼退的老虎,现在面对如此强大的火力也没有半点退却。
即使是狮子的血清,也不至于让他们疯狂到了如此不计生死的地步。
当天空中最后一发炮弹划过天际,时天的心被紧紧地提起,因为在火光的余晖下,他看到的不仅是这些嗜血的野兽,还有躺在地上瘦长的影子。
时天早该想到,自己是被飞甩出去才恰好落到的战壕,那么马脸必然是倒在了阵地的前方。
战场只剩下了一挺重机枪还在勉强维持着攻势,零星的点射声打在时天的脑海深处,一点一点地奏出着轰鸣。
他抓了一把壕坑里的泥土,翻身跃过了战壕。
大脑像是充血般,他全力朝那个方向狂奔而去,耳边监狱长喊着“快回来”的声音与心脏砰砰的响动混杂在一起。
不会有危险的,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只要动作快一点,只要快一点把人救出来救好了。
随着双腿踏过硬沉沉的土地,已经可以看到昏倒的马脸近在咫尺,那只是一步之遥的距离。
以及......一双幽绿色的眼睛。
死亡的阴影在心底里悄然爬起,三点一线打破了时天所有的幻想,被炮火折磨的野兽失去了所有耐心,它直扑时天而来。
时天举起监狱长交给他的步枪,枪声响起的一刻他就骂娘了——这特么还是一把需要拉栓的汉阳造。
所幸野兽的疯狂仅仅是精神上的,第一发子弹还是结结实实把它打得一个趔趄。
趁这个机会,时天拉动枪栓又把剩下四发全部压了出去。
至于老虎死没死已经不是时天可以关心的问题了,在这种局面下原地装子弹纯粹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他把步枪扔到一边,拖起马脸就往后走。
这种拖家带口的速度着实堪忧,一只老虎躺下了,另一只老虎很快又追了上来。
监狱长在后边大喊:“别怕!我们来掩护你!”
那火力突出一个说到做到,子弹如雨点般响起,时天感觉自己快疯了。
“别打了,你们再掩护下去,我的屁股都快要被你们打开花了!”
监狱长则大喊着反驳:“被子弹打到,你失去的只是一个屁股,可被老虎咬到,你失去的可是整个生命啊!”
时天没时间碎嘴皮子了,他发现在子弹穿梭的方向,又是一只老虎直挺挺地向他冲来。
那庞然的身躯,可谓老虎中的胖虎,任凭子弹打在身上,也无所畏惧。
眼看就要到短兵相接的距离了,时天听到监狱长又在大声的喊。
“快蹲下!”
时天不敢怠慢,因为监狱长下一句就紧接着喊道。
“RPG!”
一道热浪从趴在地上的时天头顶穿过,在老虎张开的血盆大口中炸出绚烂的花。
正当时天以为可以虎口脱险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却将他拍倒在地。
望着头顶那张熏黑的脸,他大概能明白这群野兽为什么总能在炮火里冲来冲去。
他不知道那个所谓的RPG的缩写,指的到底是场均篮板球数,还是编程代码里的小型机高级语言,但他唯一知道的是,那绝对不是指便携式反坦克发射器。
因为这个叫做RPG的玩意儿都快把那头大老虎熏成大熊猫了。
如此想来,自己能从重重的炮火中逃生也绝对不是偶然,鬼知道高墙之上的那些炮筒里装的到底掺了半斤泥沙还是上哪家炮竹店兑的烟花。
胖虎对如此假冒伪劣的行为没有心存半点感激,它一口下去咬走半人高的土,它抬起头正准备寻找时天哪里,第二朵烟花在它头顶暴起。
“世上没有什么是一发RPG能够解决的,如果有就两发!”
监狱长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准备把第三发拿出来,可胖虎纵身一跃扑倒了他。
“快保护长官!”周围的人一边急得大喊一边连忙把手雷纷纷扔到监狱长脚下。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时天已经把马脸拖进壕坑了。
他知道,那跟逗你玩似的手雷大概率不会让监狱长死掉,但是老虎结结实实的牙齿会。
“果然还是要......”时天望着自己的手,表情中似在犹豫。
那如同闹剧般的反击没有奏效,当胖虎的爪子死死抵住监狱长圆滚滚的肚子时,每个在场的人脸上是惊恐的表情,都预示着情况已经超出了计划之外。
“为什么老虎没有被吓走。”一个士兵声音在颤抖,他试图保持着镇定,也就是继续投掷他手中的手雷。
“保护......长官......”他举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看到一个男人从他身旁穿过。
“你要干什么?”士兵发现自己简直在明知故问,那人从肩膀拔出了武器,在这片喧闹的地方,拔剑声清脆而响亮,在月光映射下晃出一道明亮的光。
暇玉之剑,是身为勇者的证明。
“力量解放。”时天轻声的念出了咒语,他拿着剑的右手传来了噌噌的响动声。
那奇怪的动静让胖虎察觉到了危险,它选择发出威慑的吼叫,并且立刻冲上去先发制人。
黑暗之中,暇玉之剑在月光的映照下陡然间拉长,那本凶恶的咆哮声在转瞬间就化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
像是睡着了一般,胖虎的身体,滚落在时天脚下。
没有人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在场的人们惊讶于这位年轻人在刹那间所爆发的强大潜力。
士兵走了上去,他轻拍着时天的肩膀,称赞了几句,十分好奇拥有这样能力的勇者此刻脸上是如何写意的表情。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年轻人有的不是满面春风。
而是恐惧。